作品簡介:
好一個沒骨氣的紡繡男子!
陰媚冷淡、肌膚細緻光滑,真是秀色可餐的好貨色,
雖然她很想一手染指,但為了他的「清白」只好先忍忍,
不過一直這樣忍下去也不是辦法,她決定演一場救美男,
誘哄他以身相許,誰知道這個大老奸竟是富可敵國的紫天門當家,
一手管理南北七十二分舵、上萬名兒郎,
還抽得出空天天拐她上床研究脫光衣服「煮飯」的大事,
搞得那些個富貴人家妻妾爭相詢問烹調秘訣,
以為她賢淑良德、琴棋書畫柴米油鹽樣樣精,
嗚……早知道她就不要耽於美色被他騙回家,

 

省得現在煩惱如何帶著肚子裡的小老奸偷偷落跑……

 

 

 

 

楔子 

 

 
  關關睢鳩,在河之洲。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求之不得,寤寐思之。
  窈窕淑女,琴瑟友之。 
  ——周南。關雎 
 
  約莫幾十年前,江湖之中有一個人稱「武林大百科」的梅姥姥,聽起來像個老婦人,然而,她的年紀其實並不如聽起來那麼老。 
  
  甚至於傳說在更早以前,她還曾經被選為武林第一美人,尊稱她為姥姥,不過是武林中人尊重她的知識淵博,所給予的稱喚。 
  
  後來,她下嫁給馳名武林、善用迷幻術的桃花林主,他們僅生下了一名女兒,取名叫作蘇蘇,她不僅貌美如花,更是聰明溫柔,長大之後,人稱「武林小百科」。 
  
  蘇蘇得到了母親的真傳,博學多聞,武林之事如數家珍,受到許多年輕才俊的追求,是個天真又浪漫的小女子。 
  
  只是,沒有人能夠成功地將蘇蘇娶到手,原因是梅姥姥太過疼愛自己的女兒,捨不得她出嫁,常常從中做梗,教人知難而退。 
  
  不料,在梅姥姥嚴密的保護之下,蘇蘇不小心被一名路過桃花林的酷酷鐵匠給拐跑了,在母親的反對之下,蘇蘇和鐵匠還是成親了,後來發現,原來鐵匠竟是武林中最有名的鑄劍師江騁。 
  
  他所鑄造的刀劍都是難得一見的珍品,武林中人對他的作品趨之若騖,卻是千金難買,非常搶手;又因為他的行事冷淡詭異,多年來行蹤飄忽,很少人知道他的真面目。 
  
  他們夫妻後來定居桃花林不遠的地方,前後生下了四個女兒,梅姥姥雖然最後原諒了他們,卻是從頭到尾都沒喜歡過這個酷女婿。 
  
  還好,他們生下的四個女娃兒都長得標緻可人,深得梅姥姥的歡心,直把她們疼進骨子裡去了! 
  
  但,這還不足以彌補她心裡的哀怨,梅姥姥還是有點討厭那個把女兒蘇蘇搶走的女婿江騁,所以,詭計多端的她就想要給他一點顏色瞧瞧,小小的給他報復一下…… 
 
 
第一章
 
  沉,真沉!愈來愈沉! 
 
  四頂藍絨軟轎綿延成一路,看起來浩浩蕩蕩,只是,加起來總共十幾名轎夫心裡不約而同地納悶了起來,嘴裡不說,心裡卻忍不住嘀咕。 
 
  真是怪了!江家四位千金明明看起來都是弱不禁風的嬌模樣,一上了轎子,怎麼愈發沉重了起來,還真是人不可貌相,哪天找個機會,提醒她們似乎該減肥一下,免得找不到婆家。 
 
  一行人又走了幾里路,終於撐不下去了,他們走到了一座青森涼爽的竹林裡,領頭的人提議休息一會兒,扛著四頂沉重軟轎的轎夫們才停頓了下來,個個氣喘如牛。 
 
  「小姐,天氣挺熱的,要不要喝口水?還是吃些果子?」 
 
  此時,跟在軟轎邊的四名僕婦紛紛湊首往轎子裡探話,過了半晌,卻都不見回應。 
 
  一時之間,眾人噤了聲,沒有人敢出半點聲音,竹林裡除了蟲鳴聲之外,一陣冷風颼颼吹來,四周靜寂得可怕,初夏的溫暖天候,竟教所有人不禁抖擻了起來,面面相覷,他們的臉色頓時刷白,好半晌,沒有人敢動彈。 
 
  綠色的竹風沙沙,蟲聲依舊唧唧,涼風拂起了一罩轎簾,他們的眼睛看見了那座位上盛滿了成堆的大小石子。 
 
  此際,冷風無情地吹起,咻……咻咻……
 
  自古以來就被百姓們視為佛門盛地的香山寺,此時正是一片熱鬧滾滾,進香的人潮如水蟹一般,潮湧而進,檀木香煙梟裊,鑼鼓鼎囂,人們的手裡提掛著滿滿呈貢的祭品,這樣的景況正是太平盛世的最佳寫照。 
 
  此時,三個模樣可人清秀的女孩兒從潮湧的人群之中奮力擠出,彷彿差點就要窒息了一般,初觸及人潮外的新鮮空氣時,不約而同地撫胸深吸了口氣。她們的神態無比相彷,一看就知道是姊妹,尤其她們之中又有兩個似是同胎雙生,更是相像得教人分不清她們兩人彼此的真實身份。 
 
  「真是的,虧阿姊想得出這樣的餿主意,差一點就要被悶死在裡頭了!」江要兒排行在雙生姊妹之上,位居老二。 
 
  她一身黃綠色的綢裳,身形柔弱,卻不死心地強悍回身,從人群之中用力地拉出自己隨身的包袱,精秀的容顏較兩位妹妹古典柔婉,只不過,眉宇纖細之中,透出一股淺淡的精明神采,增添了幾分活潑的神韻。 
 
  「二姊,咱們阿姊的迷糊個性你又不是不清楚?能想出這樣的主意,對她而言已經算得上很了不起啦!」老三江結兒雙手一晾,無所謂地說道,隨地揀了一塊樹下的大石頭坐了下來。 
 
  只不過比妹妹早了一盞茶的時間探出頭,江結兒打從出生開始,就很不甘願自己竟然是老三,而不是老么,硬是要被擺在這上不上、下不下的曖昧角色,就連想要向爹娘撒嬌,感覺上都很理不直、氣不壯。 
 
  還好,幸虧小妹江果兒個性嬌憨,天真無邪近乎蠢,時常讓她這個做姊姊的不小心就很有成就感,有時候還常常感謝爹娘竟然這麼替她著想,一出生就替她準備瞭解悶的玩具呢!
 
  想著,江結兒揚起瑰嫩的唇角,一身雪白的衣裳恰合了她纖挑的身形,微揚的杏眼略顯出她刁鑽淘氣的本性,坐在大石上,乘著樹下的涼蔭,她漫不經心地打了個阿欠。 
 
  這時,她的身旁打轉著一縷嫩桃色的身影,江果兒踮起腳尖,不停地往人群裡觀望,雪白的容顏與江結兒如出一轍的美麗精緻,但若真要分出她與江結兒之間的差別,那就是她擁有一雙朦朧夢幻的眸子,同樣微揚的眼稍,江果兒卻更顯三分嬌美天真。 
 
  「果兒,你在看什麼?瞧你看得如此人迷。」江要兒終於如願與人群搶回了布包,回頭就看見了小妹的神色有異。 
 
  「二姊,結兒……」江果兒略微遲疑了下,不知道該不該將她的發現告訴兩位姊姊,心中躊躇不已。 
 
  「是呀!果兒,你丟掉什麼東西了嗎?」老三江結兒漫不經心地順著她的視線,往人群中一瞥,卻瞧不出個所以然來,心裡納悶。 
 
  「不是果兒丟掉了東西,而是阿姊她、她好像……好像又迷路了耶!」江果兒的心思玲瓏體貼,半路上就發現了不對勁,只是反應遲頓了一點,直至現在才出聲提示兩位姊姊,卻為時已晚。 
 
  「又?不會吧!」老二江要兒看著川湧不息的人潮,著實楞了半晌,想著自己要從這樣可怕的朝拜人群之中,把她們那個迷糊成性、重度路癡的阿姊挖出來,乾脆教人殺了她比較快一點。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事情會變成這樣!」老三江結兒拉起袖子,激動地從大石頭上站起來,昂首眺望著川流的人群,頓時感到無力,「你們想我們站高一點,阿姊會不會自己跑過來找我們?」 
 
  「不……不太可能吧!」江果兒嬌怯地回應道。 
 
  「沒錯!」老二江要兒忍不住搖頭歎息,古典婉約的容顏興起一抹歎然,苦笑道:「結兒,你太看得起咱們阿姊了!她可能不會知道自己迷了路,搞不好地現在正在怪我們這幾個妹妹……」 
 
  江結兒輕唉了聲,界面道:「她現在一定很理直氣壯,正在怪我們怎麼會笨到把自己給丟了!」 
 
  一比三,到底是誰笨到把自己給丟了呢?江果兒輕揚起甜美的微笑,不予置評,輕聲道:「沒關係,咱們不是說好了,要是不小心失散了就以信鴿聯絡嗎?二姊,結兒,天色快黑了,咱們走吧!」 
 
  「嗯!也只能這樣了!」老三江結兒撈起攔在地上的包袱,靈蹦活跳地率先遠離人群而去。 
 
  三個姊妹纖裊的身影逐漸悠遠渺小,慢慢地融入了微藍的春空中,只是,她們不知道老大江不兒的迷糊失散,不過是她們尋夫之旅的開端,還有更多超乎她們想像的精采,正在前方等待。 
 
  她的名字,叫作江不兒。 
 
  望著眼前一江春色,江不兒開心極了! 
 
  哼哼,儘管爹爹看守再嚴,還不是讓她們四姊妹給順利逃出來了?!想著,她不禁佩服起自已的聰明,懂得利用到寺裡進香的名義,帶著三個妹妹一起逃出家門。 
 
  這下子,肯定氣煞她們的爹爹了! 
 
  但,誰教他要先對不起她們幾個姊妹,在金州,只怕沒有人不知道江家有四個姊妹,名字分別是江不兒、江要兒、江結兒、江果兒。 
 
  不、要、結、果!她們爹爹分明就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嘛!他擺明了就是只喜歡跟她們的娘玩親親,卻不想要縱慾之後的結果! 
 
  江不兒走在綠河邊,隨手拔起一管蘆葦,漫不經心地揮舞著,想起此時一定氣得快要得內傷的爹爹,忍不住笑噘起了嫩紅的小嘴。 
 
  哼,從小,她就一直有種想起來就教人很生氣的想法,那就是她一定不是被期待生下來的小孩。 
 
  當年,她娘親懷她的時候,爹爹肯定已經含恨在心,等娘親生下她的時候,爹爹的心裡一定就更不爽了。因為,他將有一段時間不能跟娘玩親親。她猜想,爹爹大概是抱著頭對蒼天瘋狂吶喊:「不——」 
 
  所以,她的名字就叫江不兒了! 
 
  真是的!竟然這麼看不起她們姊妹,隨便給她們這種奇怪的名字,等著瞧,她與幾個姊妹私底下商量好了,要各自去尋找未來的相公。 
 
  她們決定最好是找那種不成氣候的差勁男人,經過她們的徹底改造之後,讓他們厲害得亂七八糟,到時候,她們就是成功男人背後的厲害妻子,看爹爹還敢不敢再瞧不起她們。 
 
  哼哼!江不兒滿不可一世地笑聳了下纖肩,忽地,眼前這一江秀麗的景色似乎讓她想起了什麼事情,她回首兩側,不料空蕩一片,她三位妹妹杳然無蹤,彷彿突然間從空氣中消失了一樣。 
 
  「要兒?結兒?果兒?」她瞪大了明眸,倏地轉身,試探性地輕喚了妹妹們的名字,卻發現在一片春色美景中,她落得孑然一身。 
 
  忽地,她輕哼了聲,無奈地撤了撇嫩紅的小嘴,喃喃自語道:「真是的,這些丫頭片子常說我迷糊誤事,瞧,發生了這種事情,還不是要我這個阿姊親自出馬,真是的,她們到底是在哪裡迷路了嘛?」 
 
  話是這麼說,江不兒心裡其實還是有點得意自已能夠派得上用場,基於身為長姊的呵護心態,她還是忍不住關心起三個年紀比她小的妹妹,擔心她們的生命安危。 
 
  她順手拉攏了下背後的包袱,邁開步伐離開江邊,只不過,她天生路癡,東西南北對她而言似乎不具任何特別的意義。 
 
  所以,她走上了一條自以為的「來時路」,以為自己再過不久就將遇見方纔那一群朝聖的隊伍。 
 
  然而,走著、走著,香山寺卻似乎離她愈來愈遠了! 
 
  揉著花香的微風,輕輕地拂在春天的青草地上,一座綠竹小亭矗立在靜幽之中,小亭臨畔一泓深潭,飄起煙嵐淺淡,這個如仙境似的地方已離揚州不到十里,獨得清靜。 
 
  此時,亭中機杼聲不斷,綻藍色的熟絲經於木掙上,小梭韻律曼妙地貫穿其中。 
 
  藍色、黃色、綠色、紅色的絹絲,織出的是一朵妖嬈的朱色牡丹,暈染著黃色的層次,持著小梭的手掌出乎意料地修長有力,明顯可見那應該是一雙屬於男人的手。 
 
  春風一揚,吹起男人雪白的衣袂,顯得獷味飄逸,他的髮色極黑,飛揚的劍眉在尾端勾勒出一抹不羈的弧度,專心低斂的黑眸略顯陰媚冷淡,鼻樑挺直端正,臉龐的肌膚細緻光滑,透出淡淡的淺褐色,稜線分明的薄唇顏色朱紅,唇角懸掛一抹柔柔的笑意。 
 
  他坐在木掙之前,神情恬靜地織著緙絲,在他的巧手之中,一朵栩栩如生的牡丹在繡畫之中,逐漸展露了風華。 
 
  「朱爺,咱們就這樣什麼事情都不做,真的行嗎?」 
 
  同時在男人的身畔,另外站了幾個男人,相較起來,他們顯得剽悍粗獷,粗手組腳的模樣,動作卻仍舊輕巧敏捷,內行人一看就知道他們個個都是非同小可的武功高手。 
 
  這時說話的是其中一名穿著深褐色錦衣的微胖男人,他似乎一忍再忍,終於忍不住問出心底的納悶。 
 
  聞言,朱克柔,也就是織刻牡丹的白衣男人,他幽涼地笑了,用兩根長指捻起一根由茜草染紅的長絹絲,動作頓了一頓,淡然道:「有何不可?一動不如一靜,就如織就繡畫,它所需要的,就是充分的耐心。」 
 
  「朱爺,冷九爺這事情非同小可,拿緙絲來做比喻,未免太過……」另一名藏青服飾的瘦高男人欲言又止,神情為難。 
 
  「太過兒戲嗎?」朱克柔挑起一道劍眉,語氣平淡地自嘲,繼續專心在紡梭之中,看都不看他們一眼,唇邊笑意詭譎,「在我的眼底,兩者並無不同,你們明白嗎?」 
 
  「……是,屬下明白。」瘦高男人頓了一頓,心悸回答。 
 
  溫徐笑語之中潛藏著教人膽戰心驚的冷厲氣息,這正是朱克柔最教人害怕的地方。 
 
  一直以來,沒有人看過朱克柔真正生氣動怒的模樣,他從來都是一個溫柔如神佛般的人物,卻也無人敢正面向他尋釁,膽敢與他為敵的人,他們最終的下場都如煙塵般,消失得無影無蹤。 
 
  「沒事的話,我想一個人清靜。」朱克柔語氣幽然地下達逐客令。 
 
  「是,屬下告退了!」 
 
  四位彪形大漢神情似有不滿,卻是敢怒卻不敢言,不約而同地揖手向朱克柔告辭,轉身離去。 
 
  他們紛杳離去的腳步,亂了一地潑墨似的綠色煙嵐…… 
 
  任何人不得未經原作者同意將作品用於商業用途,否則後果自負。 
 
  「哼!一杯茶水要收我十兩銀子,真當我江不兒是個從來沒有見過世面的嬌嬌女呀!」
 
  一縷纖細的紅影從布棚搭起的茶鋪飛身閃出,那正是尋妹心切的江不兒,她回頭看著茶鋪裡一團混亂,幾名大漢與老婦狼狽地被她捆成一團,投向她的目光彷彿恨不得將她碎屍萬段。 
 
  「有膽別走!」 
 
  「你們真的把我江不兒當笨蛋喔!此時不走,更待何時?難怪爹爹不喜歡我們姊妹出門,原來外頭世界壞人這麼多,真是受不了,姥姥說得也很對,這江湖之中,沒個好人。」
 
  她輕哼了聲,理直氣壯地替自己報了仇,背起了包袱,挑了一條看了最順眼的路,再度踏上尋妹之旅,直到不小心闖進了潑墨煙嵐之中,撞見了竹亭中幾名男人對話,待她發現之時,已經不知不覺地將自己藏了起來,偷偷地竊聽著他們的談話內容。 
 
  躲在遙遠的山茶樹叢後,江不兒好奇地看著竹亭中一觸即發的情勢,心裡有點期待卻又害怕。 
 
  她厘不清心裡期待的原因,但是卻害怕他們一言不和就打了起來,那個白衣男人看起來挺柔弱的,一定禁不起四名大漢的圍攻,到時候,她還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救得了他呢! 
 
  亭中男人們的對話斷續不明地傳入她的耳底,不知何故,她的視線就是一直鎖在亭中紡繡的男人身上,好奇怪,其它人都是一臉憤慨,他就只懂得一直不爭氣地微笑,也不知道要起而抗爭,教她這個躲在背後的陌生人,不由自主地生起悶氣,直想衝上去替他說話,保護他的柔弱。 
 
  最後,她看到了幾名彪形大漢離去時氣憤的面容,似乎滿腹的不悅,近似無奈。 
 
  見狀,江不兒忍不住在心底歎了口氣,唉,她覺得那個白衣男人真是可恥,竟然讓人家連打架的力氣都省下,乾脆一走了之,來個眼不見為淨,不屑與他為伍了! 
 
  天底下還有比他這種男人更可憐的嗎?忽地,江不見唇邊漾起一抹紅嫣的微笑,覺得老天爺慈悲地在她眼前綻現了一絲曙光。 
 
  嘿嘿嘿,江不兒賊笑了三聲,心底決定就是他了! 
 
  她快活地晃著手裡的包袱,腳步輕鬆地閃出樹叢後,緩慢地接近竹亭,看著男人的身影逐漸清晰,心頭小鹿忍不住亂撞了下。 
 
  她猛吞了口唾液,忍不住在心底驚歎了聲,好……好俊的男人!愈是湊近瞧他俊美的臉容,愈是教人心魂怦動。 
 
  「喂……」她啟唇之時略微遲疑了下,嗯……總不能一開口就教人家把自已娶回去當娘子吧! 
 
  那樣一來,可恥的人就換成是她了! 
 
  突然,她明白了方才自己為何會心生期待,她期待他與那四個彪形大漢打起來,到時候她實時出現,演出一場女英雄救美男,成功之後再誘哄他以身相許,瞧他一副娘娘腔的軟弱模樣,一定抗拒不了她渾然天成的強悍魅力,到時候她就能不費吹灰之力,手到搶來了! 
 
  唉,他們沒幹起架來,對她而言,真是可惜呀! 
 
  好吧!心底可惜歸可惜,她還是要想辦法把他這個秀色可餐的好貨色給弄到手!江不兒開始摩拳擦掌,躍躍欲試。 
 
  然而,早在江不兒還躲在樹叢之中時,朱克柔就已經發覺了她的存在,他修長的手指輕靈地舞動在各色的絹絲之中,平靜的神情彷彿沒有聽見她的呼喚,手裡小梭穿過絹料的沙沙聲迴盪在極靜的氛圍之中。 
 
  江不兒簡直看不下去了,她快步衝進亭子,雙手擦在纖腰上,氣悶地嚷道:「喂,你知不知道自己真的很丟臉耶!一個好好的男人,為什麼要學女人家刺繡紡紗,爭氣一點好不好?」 
 
  聞言,朱克柔內心感覺到生平以來第一次的錯愕,他終於抬起眸光,望著眼前神情潑悍的紅衣女子,心裡頓覺好笑有趣。 
 
  她有一雙極直率惹火的眸子,掩不住心底的情緒,就連她的眉,細緻之中都還帶著一抹剛直的稜角,小鼻兒極挺,紅唇飽滿,髮絲如雲墨般豐密,一看就是個熱情如火的小東西。
 
  「怎麼?你不服氣?難道我說的不對嗎?!你到底是不是一個男人呀?!」她噘起了嘴兒,心頭小鹿還是亂亂撞,他的過分俊美教她差點感到無力,溫柔的氣質令她這個正牌娘子軍不禁覺得汗顏。 
 
  朱克柔魅眸一黯,直勾勾地覷著她,揚唇玩味地笑了,「如果不信,咱們可以試試。」
 
  「試……試什麼試?」江不兒猛吞了口津液,心想自己是否多心了,總覺得他話中有話,似乎正在戲弄著她,「如果你是個男人,就放下手裡的紡梭子,站起來……嗯,站起來……」 
 
  朱克柔笑著將手裡的梭子隨手一扔,壞心眼地故意裝佯,穿裹著白衣的身形挺拔修長,對於江不兒的玲瓏嬌小形成一股極大的壓迫威脅,「要我站起來,想做什麼?好非禮我嗎?」 
 
  望著眼前突然拔高的男人身影,江不兒心跳漏了半拍,他的體形出乎她意料的高大修健,突然間教她不知所措,「我……我哪有那麼壞心?我……我是想要拯救你於水深火熱之中呢!」 
 
  「水深火熱?」他好笑地挑起英挺的眉梢,心思深沉。 
 
  「對呀!女紅原本是女人家的事情,你一定是受到太多的壓迫,你家人怎麼可以這樣對你嘛?!」她面有慍色,說得義憤填膺。 
 
  「你在說我的母親嗎?」看見有人為了他而生氣,不知為何,他竟覺得這是一件極有趣的事情,縱使她的理由是如此的可笑荒謬。 
 
  「什麼?竟然是你娘欺負你,所以你才會這麼不成器的在這裡紡紗刺繡?沒想到你竟然被女人欺負,沒有出息到這種地步……」她決定了,拯救他的重責大任,捨她其誰? 
 
  最重要的一點,她還真的沒看過有哪個沒用的男人可以長得如此器宇軒昂,一副天下之大,唯他獨尊的模樣,所謂物極必反,可憐,他受到母親的刺激可能太深了! 
 
  「緙絲,這是緙絲,不是刺繡。」他淡淡地出言糾正,踏前了一步,刻意地將她逼進角落裡。 
 
  「刻絲?這明明就是繡……唉,算了,反正,一個有出息的男人是不會去碰這些東西的,你要知道我是好心要救你,才會跟你老實說的,要不然……反正,一個男人就是不准繡出這麼漂亮的牡丹花,很可恥耶!」 
 
  江不兒說得蠻橫無理,卻也心虛極了,從小,她就對女紅這門玩意兒使不上力,總覺得那是專門用來折騰女人的細活兒,這男人要不是太過軟弱,根本就是女人的公敵! 
 
  「可恥,我?」看著她認真的容顏,教他分外覺得有趣,「你叫什麼名宇?憑什麼這樣指責我?」 
 
  「江、江不兒,不要的不啦!喂……你退後一點啦!你難道不知道自己的腿有多長嗎?」亭裡並沒有小石桌,僅有角落的扶靠,照理說應該寬敞,但是她卻覺得自從他一站起來之後,所有的剩餘空間似乎都被他偷占走了,她就要喘不過氣來! 
 
  朱克柔黑眸沉魅,瞧著她理直氣壯的小臉,心念一轉,笑了起來,「那麼,小不點兒,你想怎麼拯救我於水深火熱之中呢?」 
 
  這男人到底有沒有在聽她說話呀!不但亂叫她小不點兒,他一雙腿那麼長,還不停地跟她蹭來蹭去,感覺很奇怪耶!江不兒渾身燥熱了起來,「嗯……你有沒有聽說女人們都是在家從父,出嫁從夫,夫死從子的嗎?」 
 
  「略有耳聞。」朱克柔漫不經心地聳了聳鐵肩,故意用膝蓋蹭著她雙腿間的細縫兒,撩動她觸感柔細的紅色羅裙。 
 
  「那……那你……」一瞬間,她遲疑了,另外一方面也被他的碰觸給分散了心思,江不兒芙頰飛紅,視線定定地鎖在眼前寬闊的胸膛上,聲音細如蚊蚋道:「你一定是受到家人的威迫,才會這麼沒出息,那乾脆你也如法炮製好了,既然你在家從母,那出嫁當然從妻的嘛!放心,我保證不會比你早死,讓你丟臉的去聽女兒的話——」 
 
  咦,她……她真的說出口了?江不見瞪大了雙眸,不敢相信自己竟然真的厚顏無恥到去跟一個男人求親! 
 
  話聲頓止,一陣久久的沉默,突然,一陣渾厚爽朗的笑聲從他的胸膛震盪而出,朱克柔後退一步,一雙長臂背在身後,俯首笑覷她羞紅的臉蛋,戲謔道:「你這算是在跟我求婚嗎?」 
 
  「聽……聽得出來嗎?」她的語氣虛弱,嬌美的臉蛋忽然紅得似火,羞怯地將自己的視線投進他深魅的眼眸中,心兒震顫。 
 
  「不,一點兒都聽不出來。」他的語氣閒涼,似乎事不關已,挑眉笑看她一臉錯愕。 
 
  「什麼?你、你……你怎麼可以這麼笨!我明明就……就說了……沒用!沒用!你這個沒用的男人!」江不兒俏臉堆紅,既氣又悶,很用力地瞪著他過分俊美的臉龐,不以為自己還有勇氣再開口求親。 
 
  「不過,我現在好像又聽出一點端倪來了,怎麼辦?」他覺得好笑又新鮮,天底下沒有人膽敢說他沒用,她不僅說了,而且重複了好幾次,要是換成別人,早已經是他手中的亡魂! 
 
  她,倖免地成為了他的例外。 
 
  「什麼怎麼辦?」她很認真地擰起了細緻的眉心,愣愣地望進他沉邃如潭般的瞳眸,心兒怦怦、怦怦地跳個不停。 
 
  「因為真是遺憾,我現在不能給你答覆。」朱克柔眸底再添一分笑意,俊美的臉龐近得似乎隨時會吻上她柔軟的紅唇。 
 
  「為什麼?」聞言,江不見感到些微錯愕,心頭悵然若失,難道……他覺得她配不上他嗎?畢竟,他是如此的俊美而且優雅,只是有些沒用而已,至少她是這麼認為。 
 
  她期待著他的答覆,感覺他陽麝的男性氣息如撫觸般溫熱地吹上了她的唇,江不兒覺得自己方才瞬間放大的色膽,突然又在他的凝視之下,迅速縮水變小,恢復成僅如往常的普通自倍,甚至於帶著一絲小小的畏怯,及不知所措的忐忑心情。 
 
  忽爾,朱克柔笑得極媚,這份出人意料的柔媚卻絲毫不損他眉宇之間的陽剛氣息,「因為我會害羞,你要回家問我娘。」
 
 
第二章
 
  「這……這就是你家?」 
 
  隨他進了揚州城,像走迷宮似的繞了一大圈,江不兒根本搞不清楚東西南北,總覺得身旁的景物像走馬燈般,模糊而且不具任何意義。 
 
  直到朱克柔的腳步停在一扇富麗堂皇的朱門之前,門上高懸著「紫天門」的牌匾,高聳的精美牆門吸引了她的目光,她一瞬也不瞬地望著矗立在眼前緊閉的大門,愣愣地問道:「就是這裡嗎?」 
 
  朱克柔頓了半晌,惻首瞥了她一眼,發現了她異常的緊張,眸中閃過一抹深思,不置詞組,蜇足繼續往前步去。 
 
  「喂!等等我呀!」江不兒看見他離開,連忙舉步跟上,然而心裡總覺得「紫天府」這個字號相當眼熟,離去之前,她忍不住回頭再瞥了一眼。 
 
  還好!還好那座大府園不是他的家,那龐大的陣仗嚇了她一跳,江不兒追著他高大的背影,心裡慶幸不已。 
 
  她慶幸還好那個地方不是他的家,要不然地肯定會在裡頭迷路迷到死!不過,他還算得上是有上進心,懂得要看人家輝煌的成功例子來激勵自己,不錯,不錯!她果真是挖到寶了! 
 
  「嗯……嗯呃……喂!你家究竟還要多久才會到?」江不兒支吾了半天,發現自己竟然還不知道他的真實姓名,心裡也顧不了許多,三步做兩步跑上前,小手扯住他的衣袂,怕自己跟丟了方向。 
 
  感覺到衣袖上多了她依附的嬌小力氣,朱克柔若有深思地回首低頭覷了她一眼,發現她仰著真率的俏臉,水眸眨巴,期盼地望著他。 
 
  「你可以喊我的字,阿練,絹的原形。」意外地,朱克柔並不甩開她的牽絆,淡淡地拋下一句,回頭繼續循著牆緣往前走去。 
 
  「阿練,絹的原形,真美的名宇,哪像我爹他呀……算了!你都不知道,我今天一整天都在走路,我妹那幾個小妮子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害我不停的找,找得又餓又渴,就是怎樣也找不到那個香山寺,因為這裡每條路看起來都一樣,也不知道怎麼走的,後來就遇見你了,你知道嗎?」 
 
  江不兒看見他回首之際,稜唇微揚著溫柔的笑容,雖然那抹笑容輕淺到幾不可見,但她就是放心了,一張小嘴兒開始不停地聒噪,似乎想要將她今天一路上所受的苦頭全部都說出來才甘心。 
 
  原來,她是要去香山寺呀!聞言,朱克柔不禁在心底暗自輕笑了聲,萬分確定的一件事情,那就是她的方向迷失得非常嚴重,走錯了那麼遠的一段路,難怪她會感到又餓又渴。 
 
  「我知道。」他猶是涼涼的一句話,響應她的喋絮,漫不經心的視線瞥見了前方的來人。 
 
  她卻沒有發現他的眸光有異,自顧著訴說苦楚,嬌嫩的嗓音清清亮亮的,含著一絲嘟噥的氣悶。 
 
  「事情還不只這樣子呢!你知道嗎?我根本就不會爬山,偏偏我遇到了一座高得要命的山,那山路九彎十八拐,細得就像羊腸子一樣,害我差點就失足跌落懸崖,而且,古人說得真好,好事不成雙,禍卻不單行!我差點還被一個看起來很可憐的老婆婆騙去十兩白銀,她說那是茶水費,一杯白開水就要人家十兩銀子,根本就是黑店嘛……」 
 
  朱克柔立刻就知道她所說的婦人是誰,她就是在盤石山佔地開茶鋪的善婆婆,與武林黑白兩道都略有交情,他聽說過善婆婆所設的那間茶鋪是十足十的黑店,專門吃人不吐骨頭,很多武林高手都曾經栽在她的手裡過,茶鋪是黑店的名聲也就這樣傳了開來。 
 
  他很好奇江不兒這個小迷糊是如何逃出那賊婆娘的手掌心,而不受到絲毫的傷害。 
 
  然而,他卻不急著徵詢,俊美的臉容一如往常的平靜,邃長的鳳眼略顯冷淡地覷著眼前的來人,似有一絲警告的意味。 
 
  來人穿著一身深紫色的袍服,只要是揚州人都知道那是「紫天門」兒郎的標準裝束,此時迎面而來的男人名叫李創,是府裡身份不小的護衛首領,看見了朱克柔,他幾乎是沒有絲毫猶豫,就要呼喊:「朱……」 
 
  朱克柔邃眸一瞇,警告的意味更添三分,遏止了李創的呼喚,帶著江不兒繼續往前走去,用他淡而輕冷的態度漠視李創的愕然。 
 
  事情似乎就應該就此打住,但是,江不兒卻意外地噘起嫩紅的嘴兒,鬆開了扯著朱克柔衣袖的小手,很不服氣地回頭,潑辣地撩起雙袖,衝到李創的面前,氣憤地說道:「你怎麼可以罵阿練,他只不過沒用了一點,娘娘腔了一點,比女人美了一點,繡的東西還美得亂七八糟,他究竟哪裡犯到你了?!跟他道歉,否則我江不兒就跟你沒完沒了!」 
 
  李創愣愣地看著眼前的小美人,被她轟得一頭霧水,「我……我怎麼敢……姑娘……打死我都不敢罵『朱』……」 
 
  「還說沒有!你看,你這不是又在罵他了嗎?身為他未來的保護者,我江不兒絕對不容別人侵犯到他!道歉!」 
 
  起初,對於她激烈的反應,朱克柔也是感到了些許詫異與不解,然而,卻在聽到她以他的保護者自居的天真話語,心底深處暢開了一股暖流,他步上前去,長臂一伸,摟住她纖細的腰肢,鉗制了她的衝動。 
 
  「小不點兒,他沒罵我。」他的語氣含笑,並不是很熱心勸導,彷彿只是很義務性地在伸張著他並不熱衷的正義。 
 
  看見朱克柔出面勸阻,李創忍不住在心底鬆了口氣,只是不知道自己哪裡得罪了眼前這個潑辣姑奶奶,而且,若要說誰膽敢開罪朱爺,她剛剛那一串大不敬的言詞,句句又都是朱爺的禁忌,不消多說,她只怕稱得上是天底下最大膽的人兒了! 
 
  而且,她竟敢說朱爺是個沒用的男人?!李創驚奇地發現朱克柔的臉上並無絲毫的不快之意,溫和的微笑一如平素。 
 
  江不兒在他的懷裡像扭股糖似的掙個不停,偏頭仰首覷見他從容的微笑,氣悶地說道:「你還笑?阿練,你難道不生氣嗎?他這樣對你,你難道一點兒都不生氣嗎?」 
 
  「那你說,他到底哪裡得罪我了?」朱克柔忽然發現把她抱在懷裡的感覺挺不賴的,修長的健臂不禁將她的腰肢鉗得更緊。 
 
  暖玉,溫香。 
 
  江不兒氣煞他的毫不在意,絲毫沒有察覺出他享受的眼神,惹火的眸子直勾勾地瞪著李創,細嫩的嗓音透著濃濃的指控意味,「他罵你是只會吃睡的動物,那還不算是駕你嗎?」
 
  聞言,朱克柔幾乎是立刻就明白她生氣的原因,也聽出了她語氣裡也挾帶著委屈,那是針對他不公平的濃濃哀怨。 
 
  「他不敢,小不點兒,你太多心了!」他嗓調徐柔地告知一個不可爭辯的事實。 
 
  李創急忙地點頭附和,討好地傻笑。 
 
  江不兒粉頰浮映兩團紅暈,顯得白裡透紅,噘起的小嘴甜美得像是初熟的紅櫻桃,直教人忍不住想一口把她吃掉,「他明明就……阿練,士可殺,不可辱,既然我已經決定負責你的後半輩子,就不能這樣看你墮落下去,我要保護你、要保護你——」 
 
  話還沒來得及說完,江不兒只覺眼前一陣天旋地轉,一股強大而且蠻橫的力量拉扯著她。 
 
  下一瞬間,她所有的話語都融化在他突如其來的索吻中,他飽滿而且充滿彈性的唇瓣就在她來不及防備之時,不由分說地覆上了她的,靈活的舌尖撬開了她雪白的貝齒。 
 
  江不兒從來就沒有想過男人與女人之間能夠有這樣親暱的接觸,也沒料到他竟然是以這樣的方式來封她的口,她一點兒都不識情趣地瞪大了水靈靈的眼眸,瞧覷著他迫近的俊美臉龐,唇舌交纏滑弄,小舌尖嘗到了一絲不屬於自己的男性麝息,神智霎時恍惚。 
 
  他……他竟然在大街上吻她?!江不兒心頭小鹿亂撞,與其說是緊張,倒不如說是正因他火熱的強吻、以及他壯闊的胸膛而雀躍興奮。 
 
  李創極度錯愕,呆立在一旁,久久不能反應,直到他瞥見朱克柔修長的手指暗中在江不兒背後輕揚了兩下,示意他可以先走了。 
 
  終於,李創拾回了一絲理智,急著脫離眼前這驚世駭俗的詭異狀況,拔腿就跑,想不透朱克柔沉譎的心思。 
 
  「唔……」江不兒被吻得渾身火燙,俏臉紅得像熟透的蘋果,也同樣猜不透朱克柔究竟在想些什麼,打從進城到現在,她的心裡總是忐忑不安,說不出哪裡出了差錯,只是覺得情況不太對勁。 
 
  還有他的吻……她好像真的愈來愈不對勁了,江不兒嬌小的身軀被他健壯的手臂抱個滿懷,腦袋有如裝了一團漿糊,被他吻得不能思考,唔……誰來告訴她,她該怎麼辦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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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低垂著紅通通的俏臉,江不兒像個悶葫蘆似的跟在朱克柔身惻,她還是揪緊了他的衣袖,彷彿那是她在揚州城這迷宮中唯一的倚靠,使自己不會迷失方向,貝齒低咬紅唇,似乎是在回想著方纔的吻。 
 
  她抬頭看著他,欲言又止,「喂,阿練……」 
 
  朱克柔偏首笑覷了她一眼,恰好逮到了她注視的眼光,深邃的眸子透著神秘的光采,「什麼事?你話不是還沒說完嗎?怎麼不說了?」 
 
  「沒、沒事兒!」她呵呵地瞇起水眸,敷衍一笑,「我只是想要問你家究竟到了沒?」
 
  「就快到了,其實,嚴格說起來,我們早就到了。」他老奸巨猾地衝著她揚起一抹笑痕,響應她的敷衍。 
 
  「到了嗎?我什麼都沒看到,只有看到這道牆高得不像話,也長得過分,阿練,這裡頭到底住了些什麼人啊?」江不兒仰望著高牆,似乎心有忌憚似的,語氣聽起來略帶了一點驚奇,卻更似無動於衷,好像一點兒都不羨慕牆內人家的榮華富貴。 
 
  他聳肩笑笑,不回答她的問題,直到兩人的身影停止在牆邊的一扇小巧卻又精緻的鐵門前,他才再度開口,「就是這裡了!」 
 
  江不兒看著厚實的古色鐵門,水亮明眸眨巴了下,忍不住笑開了漂亮的眼眉,「你家的門好小好特別喔!」 
 
  真好,江不兒在心裡雀躍,小巧的門看起來就特別順她的眼,猜想裡頭也不會有那種把人迷死在裡頭不償命的大園林。 
 
  「這是後門,小不點兒。」他溫柔地告知,好笑地看著她的臉色驟變,彷彿非常享受她的喜怒常形於色的特質。 
 
  「後門?你在開玩笑嗎?」她的心猛然噗通了一下,再度審視那道鐵門,總覺得這做為他家的後門,未免過分精緻了點,一股異樣的感覺浮上了她的心頭,似曾相識。 
 
  「我的樣子像是在開玩笑嗎?」朱克柔挑起一道劍眉,笑得挺賊,忽然發現帶她走後門真是一項聰明的抉擇,若非如此,他肯定錯過她可以變換得如此精采的表情,逗趣可愛得緊,直教他覺得新鮮好玩。 
 
  江不兒嬌嗔了他一眼,蹙起秀致的柳眉,小心翼翼地問道:「你要知道,從小我就比較喜歡小門小戶,既然,這是你家的後門,那你家大門呢?不會很大吧?!」 
 
  「不會,我家也是你喜歡的那種『小門小戶』,剛才你有沒有看見那個『紫天門』,你放心,我家大門絕對不會比它更大。」朱克柔看見她明顯地鬆了口氣,心底覺得好笑。 
 
  「真的?」她重拾笑靨,想要再次確定,好讓自已更放心。 
 
  「當然,走吧!再不進去,要是被我娘發現了,准又是沒完沒了。」他伸手推開了門扉,像是串通好了似的,門沒上栓,應聲而開。 
 
  「你在家裡真的這麼沒有地位?怕你娘怕到要走後門呀?」唉,沒用到這種地步,救他的任務,捨她其誰? 
 
  江不兒噘起了紅嫩的唇瓣,隨著他走進林木扶疏的通道中,更加肯定了自己的信心,也覺得自己當個成功女人的日子為期不遠了。 
 
  朱克柔笑斂起邃長的鳳眼,語氣輕鬆,卻又似哀怨,搖首晃腦道:「是呀!你都不知道,我的書房每天人來人往,也不管我想做什麼,就只會鞭策我趕快工作,老實說,我最怕他們了,再加上我娘照三餐數落,有時候我真不知道為什麼要努力工作養這些吸血鬼來壓搾自己!」 
 
  聞言,她同情地點頭,哽咽道:「嗚……你好可憐喔!一方面被欺負,竟然一方面還要工作養他們,阿練,你繡那些玩意兒才不過賺幾文錢,就要養一大家子,沒關係,我絕對會救你脫離苦海的。」 
 
  她一點兒都沒有察覺他刻意地用正經凝肅的神情掩去了唇畔的竊笑,只顧著認真為他一掬同情的淚水。 
 
  直到身旁扶疏林木盡退,她不禁愣了一愣,黑檀眸子眨巴了兩下,看著眼前一片豁然開朗,山光水色,美不勝收,就像是一座特大號的迷宮,正微笑的在向她招手……
 
 
第三章
 
  倚天院。 
 
  他說謊! 
 
  這算是什麼小門小戶嘛!他分明就是欺騙世人,欺騙她純真的感情,害她險些就要相信他的胡說八道,浪費她同情的淚水。 
 
  江不兒迷迷糊糊地被他牽著小手,亂七八糟地陪著他拐來拐去,起先經過一座看起來像是抱子菩薩的石山,一下子是小橋流水,不一會兒又看見了建築在水上的石舫,轉了個彎兒,就在她來搞不清楚狀況之時,他又帶她走上長廊,目不暇給的園林景色,教她暈頭轉向。 
 
  小手被他溫熱的大掌緊緊包覆,著火似的麻燙觸感,害江不兒差點不能專心,她抬起水眸瞪著拱門上「倚天院」三個大字。 
 
  才剛定了定神,她還來不及掙扎,就又被他拉了進去院子裡,兩人的身影終於消沒在開啟之後又重新合上的冰菱堂門內。 
 
  「喂——」 
 
  一瞬間,滿室的光亮被拉長成碎花似的美麗陰影,投映在她的身後,迤邐而落的七彩雲羅隨風輕撲上她的身,她抗議的嬌嚷聲頓止,心裡又氣又惱,然而,視線卻忍不住著迷在牆上一幅幅精美的緙絲之中,讚歎不已。 
 
  朱克柔神情似有不捨地鬆開了被他握在掌中的冰涼小手,走入東廂的憩室之中,挑了一張椅子坐下,視線直勾勾地透過花拱,好整以暇地欣賞著她滿含驚艷之情的俏麗小臉。 
 
  忽然,江不兒回過神來,才發現他已經放開了自已,避風頭似的逃得老遠,她心裡氣焰不禁高張,三步做兩步地跨上前去,柔膩的纖指很不客氣地直指他高挺的鼻子,水眸圓睜,氣得雙頰紅撲撲的。 
 
  「跑那麼遠,喔!你也知道自己做錯了是吧!你、你這個男人……竟然、你竟然……」
 
  「我做錯了什麼?」朱克柔笑得無辜,聳了聳肩膀。 
 
  「你還跟我裝蒜,你說謊!你說你家不會比『紫天門』更大!這……這不是擺明了騙人嗎?」 
 
  「我說錯了嗎?這裡就是『紫天門』,它當然不可能比『紫天門』更大,同樣的東西,怎麼分出大小?小不點兒,你倒是說說看。」 
 
  她頓時被反問得無言以對,但突然間又發現橫亙在他們之間的不對勁還不只這一點,關於他的問題可多著呢! 
 
  「我、我……好吧!就算你沒說錯,但你還是騙我,你說這一大家子的人都是靠你養活的,怎麼可能?這裡上上下下至少百餘人,靠你那刺繡活兒,他們早就餓死了!」 
 
  「我也從來都沒有說過自己靠絲繡養活他們,那太費心神,更何況那塞不了他們的牙縫,小不點兒,你的想像力真教我歎為觀止。」 
 
  朱克柔唇畔噙起一抹玩味的笑容,看她被他氣得牙癢癢的惹火模樣,頗為享受地欣賞著。 
 
  沒錯,她確實快要被他氣瘋了啦!竟然敢說她想像力豐富?倘若事情不如她所假設的那樣,他就不會爽快地否認嗎?她還記得,人家不是都說男人只要不否認的事情,就通通都算是默認了呀! 
 
  他這……這可惡的男人! 
 
  「我要走了!」她倔強地昂起小巧的下頜,大聲地宣告自己的意圖,然而靜止的身影卻不見絲毫動作。 
 
  真是的!他就不會移動一下尊駕,自己提議要帶她出府嗎?江不兒垂斂長睫,抿起嫩紅的嘴兒,小臉苦皺。 
 
  她心底試圖想起剛才他帶她走過的複雜路線,然而就在下一刻,她就發現東西南北四兄弟又在她的腦海裡開始打架。 
 
  老天,救命呀! 
 
  「你要走了?你不是說絕對要救我脫離苦海嗎?」他狀似可憐地皺起英挺的眉宇,忍不住笑著提醒她。 
 
  「但是你看起來一點都不苦呀!」江不兒後退兩步,偏過小臉,側眸小心翼翼地覷著他,生怕自己又被他給騙了。 
 
  「不,告訴你,我娘她不會放過我的,我說每天照三餐數落的事情是真的,小不點兒,你難道一點兒都不同情我嗎?難道你就要這樣棄我而去嗎?」他低頭歎了口氣,刻意地提醒她的罪惡感。 
 
  「我……」他好像真的很可憐耶!江不兒在心中躊躇,一點一滴的罪惡感不知不覺地在她的心頭氾濫成災。 
 
  一時之間,她猶豫了!她到底該不該離開呢? 
 
  就在此時,門外傳來一道熱情洪亮的女聲,年紀頗輕,門響了數聲,還不等回應,只見一名梳了可愛雙髻的少女興匆匆地推門而入。「少爺,少爺!時候不早,書房裡的人擠到都快滿出來了,你趕快過去解決一下!」 
 
  江不兒看著少女在廳裡張望了下,一逮到朱克柔的身影,就連忙轉身跑了過來,嘴裡不斷急嚷嚷。 
 
  真是的,她明明就喊他少爺,竟然還這麼理直氣壯地闖了進來?一時之間,她開始相信了他被家人欺負的事實,連一個小丫鬟都可以這麼沒有禮數了,那其它人一定也好不到哪裡去。 
 
  嗚……他這麼可憐,她現在才說要留下來會不會太遲了? 
 
  淺淡的笑意絲毫沒有滲入朱克柔深邃的眸中,他斜倚在臥榻的軟靠上,歡迎香香的打擾,她的無禮來得正是時候,卻也知道自己應該提醒府裡總管注意一下,否則就是他教導無方了。 
 
  香香似乎是被上面的人催得發急了,也顧不得敬語,但她發現房中不僅只是主子一人,在他的身旁還站著一位神韻靈動的紅衣姑娘,她卻沒聽說下午有人來拜訪過,那肯定是主子從外面帶回來的客人了,但是…… 
 
  「少爺,你下午出門過嗎?」 
 
  「不,我一直待在房裡休息。」他涼涼一笑,擺明睜眼說瞎話,也不管當場就有一個他從外頭帶回家的鐵證。 
 
  什麼?他明明就—— 
 
  江不兒瞪大了圓眸,忍不住想要出聲抗議,只是還沒來得及,就又被香香的質疑給打斷了。 
 
  「少爺,那她……她是……」香香納悶,紅衣姑娘既然不是主子帶回來的人,那她到底是怎麼出現的? 
 
  「這說來話長了,她呢,是不小心從天上掉下來的——」他語猶未盡,卻故意停下來不說清楚,更是引人遐思。 
 
  「刺客?」香香直覺猜想,除了會飛簷走壁的刺客會不小心掉下來以外,還會有什麼人?!她失聲驚叫,心想這下可不得了了! 
 
  「不,不是刺客,更親密一點。」他語帶曖昧地搖頭否認。 
 
  「難不成是徒弟?少爺,你不是從來都不收徒的嗎?香香求了您那麼多年,都還沒有獲得你的首肯,她怎麼可以擁有這樣的榮幸?」說著,香香又怨又妒地瞪著無辜的不兒。 
 
  誰要當他的徒弟呀?江不兒覺得這個叫香香的女人真是會胡思亂想,她不屑地噘起紅唇,嗔了朱克柔一眼,心想,怎麼這香香把當他徒弟這檔子事情當成天大的榮幸似的? 
 
  她總覺得事有蹊蹺,但是心裡還是以當他的徒弟為可恥。 
 
  他都已經那麼沒用了,那當他的徒弟豈不是沒用到了極點?雖然,他繡的東西是挺美的啦…… 
 
  「我有說她是徒弟嗎?香香,我說得更明白一點,她是從天上掉下來,不小心掉到我懷裡的未婚妻。」 
 
  「未、未……未婚……」香香嚇得一句話都還說不全,像是見了鬼似的瞪了不兒一眼,連忙轉身衝了出去,驚叫道:「老夫人——」 
 
  江不兒被她驚天動地的叫聲嚇了一大跳,錯愕地瞥了朱克柔一眼,發現他似乎已經將這詭異的狀況當成家常便飯,笑著聳了聳肩,起身來到了她的身後,與她一同目送著香香幾近落荒而逃的身影。 
 
  見狀,江不兒輕蹙起柳眉,不敢置信地瞪大雙眸,聽香香喊得如此淒厲,差點教她以為就要發生什麼天大的事情了呢! 
 
  「瞧,她要去找我娘來欺負我了!不過,她似乎忘了今天是初一,按照慣例,我娘肯定上山吃齋,過兩天才會回府。」他俯首將唇附在她的耳畔,輕輕地吐出溫柔香麝的氣息。 
 
  他的氣息低蕩在她的耳邊,江不兒感到耳朵傳來輕微的搔癢,忍不住伸手撩了一下,卻教那躲在她心底的蠢動欲蓋彌彰,小聲地輕問道:「我覺得你家的人真誇張,你也是,為什麼不讓人知道你出過府?」 
 
  「因為他們不喜歡我出門,你沒聽到她說的話嗎?我不過就是出去了一會兒,他們就群聚在書房等著圍剿我,瞧,他們多受欺負我呀!這樣……你還忍心拋下我不管嗎?」他壓沉了聲音,含笑的氣息又吹呼上她另一隻雪白的耳朵,看見她又再度伸手揮撥了下。 
 
  他突然發現自己似乎挺喜歡看她像隻貓兒似的,用她白膩的小手,靦腆地撩撥著屬於他的氣息,耳根子卻直泛紅。 
 
  唔,他怎麼又…… 
 
  她雪色的粉頰也紅了紅,小手撩了撩被他吹得熱燙的細緻耳廓,心兒亂怦,轉過身從他的胸前逃開,昂起下頷,笑倔著揚起她瑰柔的紅唇,神氣地望著他,挺不可一世地拍了拍胸脯,道:「沒關係,等你娘從山上吃齋回來,如果她真要責備你的話,有我保護你,別怕!」 
 
  「真的?」他挑眉,笑覷她因為害羞而潮紅的俏臉,和她率性真誠的姿態,不禁莞爾地笑了。 
 
  「當然是真的,相信我,既然已經答應要救你脫離苦海,我就絕對沒有理由中途把你丟下,放心,就交給我吧!你等著瞧。」她斬釘截鐵,毫不猶豫地保證道。 
 
  所謂長姊如母嘛!當了人家十九年的大姊,雖然迷糊成性,天真有餘,江不兒自認為照顧人的這一點小本領,她還是具備的。 
 
  「很好,我拭目以侍。」朱克柔若有所指地笑了,他果真沒有看錯,她確實是一個熱情如火的小東西。 
 
  不過,她這個小迷糊想要保護他,再等一百年吧! 
 
 
  就在這個月黑風高的夜裡,「紫天門」裡裡外外一片騷動,倚天院的偏廂裡所住的嬌客成了眾所矚目的焦點。 
 
  以前,任憑老夫人照三餐數落,也不肯乖乖娶親安定下來的少主朱克柔,今天竟然主動帶了一個女孩子回府! 
 
  少主竟然還說這女孩兒是從天上掉下來的!難道是老夫人長年吃齋念佛,佛祖慈悲心大發,所以派了一個小仙女下凡來嫁給他們少主? 
 
  「真有可能嗎?」 
 
  「少爺都已經這麼說,咱們能夠不信嗎?噓,小聲一點,別被少爺和她給聽到咱們在這裡偷覷!」 
 
  初更,倚天院偏廂燈色依舊火亮,兩個年紀輕輕的丫鬟湊首靠在窗邊,小聲地交談著心得。 
 
  「喂,你們瞧夠了沒有?該換人了啦!」遠遠的樹叢後傳出催喚的聲音,探出了幾張老老少少、男男女女的好奇臉孔。 
 
  「等會兒,咱們還沒親眼瞧見呢……咦,沒人?!裡面竟然沒人……」終於鼓起勇氣抬起頭偷窺的少女們發出失望的慘叫。 
 
  「難不成少爺把那姑娘帶到花榭裡去住了?」花叢之中傳出猜測,隨即就是悲慘的低嚷聲:「怎麼辦?怎麼辦?!二總管要咱們把人盯著,可花榭不是咱們能進去的地方啊!總管已經派人去通知老夫人了,明兒個老夫人一回府,咱們拿什麼話跟她老人家說去呀!」 
 
  就在眾人愁眉苦臉之餘,一名青衣少女遲疑地界面道:「咱們就說……說這姑娘賢良淑德,非常討人歡喜吧!要是老夫人聽到將要進門的新媳婦兒這麼好,一定不會再追問咱們什麼的。」 
 
  「是呀!是呀!說她貌美如花,沉魚落雁,與少爺配成一對,是難得的才子佳人!」旁邊的人也開始湊興。 
 
  「沒錯,老夫人若是聽到那姑娘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的話,肯定是心花怒放,逼少爺趕緊把人家娶進門,到時候木已成舟,後悔已遲,老夫人也不好再罵什麼,咱們也就什麼都不用愁了呀!」說完,眾人紛紛覺得眼前又綻現了希望的曙光,如天神降臨般燦爛光亮。 
 
  終於,有人做出了結論,「嗯嗯嗯!古人說得好,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少爺會親眼看上的女子,肯定是個秀外慧中,好得沒話說的姑娘!」 
 
  他們的猜測如野火燎原般,肆無忌憚地蔓延開來,在他們的口中,江不兒儼然成了十全十美、溫良賢淑、宜家宜室,並且是百年難得一見的淑女、美女兼才女。 
 
  此時,置身在花榭之中的朱克柔雖然料想到母親的眼線將如影隨形,很有先見之明地將江不兒帶離眾人窺伺之地,然而,他卻沒有料到人的謠言竟是可怕到這種地步。 
 
  經過了一整天的長途跋涉,江不見早已經在朱克柔的安排之下,在花榭偏旁的小閣樓裡不知道已經睡到第幾殿去了。 
 
  「哈啾!」朦朧幽暗的睡帳中,熟睡如嬰孩般的江不兒冷不防地打了個噴嚏,她迷糊地睜開雙眼,隨手拉緊了覆蓋在身上的錦被,總覺得一陣陣詭譎的寒意爬上背脊。 
 
  唔,一定是爹爹在罵她,否則怎麼會…… 
 
  「哈……啾!」 
 
  隔日,天氣大好。 
 
  很費力地拖了把太師椅,坐在正堂的人門口,江不兒儼然成了鎮守的活門神,凡是進入倚天院想要把朱克柔帶走的人,統統都必須通過她這一關把守,否則免談。朱克柔站在她的背後,黑邃的眸光定定地瞧著她嬌小卻頑固的背影,玩味地笑了,「小不點兒,你以為這樣就能夠阻檔那些想要壓搾我的人嗎?他們個個武功高強,非常可怕的。」 
 
  「哼,武功高強有什麼了不起?不過就是一些米蟲,我才不會怕他們呢!」江不兒頗有自信地回眸笑覷著他,神情鮮俏可人。 
 
  「是,沒什麼好怕的。」朱克柔響應的語氣涼悠且不甚認真,只是險些失笑出聲,想到他那群自恃甚高的屬下們知道自已被她當成了米蟲,不知道會是怎樣的錯愕表情。 
 
  然而,在他輕鬆的表面之下,卻浮動著深沉的心思,他總覺得眼前的小東西本事似乎不小,誇口的理由並不僅僅只是因為她的天真,而是在她那小小的身子裡,潛藏著不為人知的秘密。 
 
  這時,她彷彿想到了什麼,打斷了他的沉思,毫無防備地昂起小巧的下頷,好奇地笑問道:「對了,阿練,他們都教你做些什麼呀?瞧你這麼怕他們,一定是很可怕的事情吧!」
 
  「是很可怕,最可怕的是,他們以為我無所不能。」他的語氣含笑淡然,純粹在告知她一個事實。 
 
  然而,江不兒卻是神情稚氣,點頭附和道:「嗯,那的確很可怕,你明明就那麼軟弱可憐,他們竟然還覺得你很厲害,真是的,他們這麼天真,到最後怎麼死的都不知道喔!」 
 
  聞言,朱克柔非但不引以為意,反而仰首大笑,笑她毫無心防的無邪純真,老天,她真是他生命中難得一見的驚喜。 
 
  見狀,她轉頭不解地抬起闇黑水亮的眼眸,瞬也不瞬地盯瞧著他,抿起了嫩紅的小嘴,總覺得他的笑意詭譎,可是他的笑容就是好看得教人捨不得挪開視線,她的心兒就這樣隨著他的笑聲怦怦、怦怦地急速亂跳。 
 
  不行!不行!她不能趁人之危,誘拐他以身相許,而且,以身相許之後要做的事情,她的心裡竟是連一點底兒都沒有。 
 
  以前聽人說過,那是有關什麼終生「幸」福的事情,跟爹爹很喜歡的「玩親親」好像有一點親戚關係,那些婆婆媽媽們說得曖昧,她也是聽得一頭霧水,只知道那種事情動作複雜,所以小孩子不懂,只有大人才知道。 
 
  唉,光是聽到什麼終生「幸」福這樣茲事體大的宇眼,江不兒就覺得不該因為成全自己,而毀了他一生的「幸」福,嗚……那「幸」福的動作為什麼要這麼複雜嘛?!害她一點兒都不懂! 
 
  「你在看什麼?瞧你看得那麼入神。」朱克柔笑斜挑起一邊俊美軒昂的眉,對她明知故問。 
 
  「我……我在看……」被他這樣擺明一問,她頰邊如火花似地竄上兩團紅暈,白裡透紅的,直是教人憐愛不已。 
 
  只是,就在她想要為自己做出一番辯駁的同時,一道男聲硬生生地加人了兩入之間,一名男子從倚天院門口由遠而近地奔來,當他的視線瞥見朱克柔和江不兒兩人相偕坐守在廳門口時,心底不由得愣了一愣。 
 
  「主子——」 
 
  江不兒聽聞來人聲響,回頭展現出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她瞇起一雙漂亮的眼眸,語氣充滿戒備,「你想要做什麼?」 
 
  「請姑娘讓開,沈某有事要稟報主子。」沈諒朝著不兒微微一笑,雖稱不上示好,卻至少有三分敬意。 
 
  此時,朱克柔站在不兒的身後,深沉斂眸,一聲不吭地由著她胡來。 
 
  「我偏不讓,你們誰都別想再欺負他了!」江不兒昂起小臉,理直氣壯地宣告自己對朱克柔的佔有及保護。 
 
  聞言,靜站在她背後的朱克柔,唇畔一揚,隱幽幽地笑了。 
 
  「主子?」沈諒的視線越過不兒的頭頂,不解地望著修長筆立,卻是一語不發的朱克柔,壓低的聲音暗示了事情的重要性,「秦淮有了消息,此事非主子不可。」 
 
  驀然,一道精光閃過朱克柔幽邃的黑眸底,他的表情深藏不露,僅只點頭微笑,閃身走人,「很好,我跟你走。」 
 
  「不行、不行!你怎麼可以自投羅網?你至少也要堅持一下嘛!不然就太沒志氣了。」江不兒急忙跳起身,小手揪住他飄然揚起的白色衣袂,阻止他就要離去的身影,嬌聲嚷道。
 
  「不會的,他們知道我有了你這個靠山,不敢再輕舉妄動,小不點兒,把手放開吧!」朱克柔回眸笑覷著她,輕聲誘哄。 
 
  「真的?」她還是不放心。 
 
  「要不然,若是他們欺負我的話,我就大聲喊救命,讓你可以聽見,然後你可以跑去救我,怎樣?」他面不改色地繼續拐騙,騙得呆立在他們身旁的沈諒聽得臉色忽紅忽白,嚇了一跳,搞不清楚狀況。 
 
  江不兒略微遲疑了半晌,終於點了點頭,小手鬆開了他的衣袂,道:「好吧!這次就算了,下不為例!阿練,記得喔,要叫救命。」 
 
  「是,咱們走!」朱克柔薄唇淡染笑意,領著沈諒,轉身就走,途中,他卻忽發奇語,問道:「沈諒,在你心底,我是一個怎樣的人?」 
 
  「主子的精明神算,武功蓋世,無人能出其右。」沈諒似乎還不能從方才詭譎的情況脫出神來,略微地恍惚,神色卻是異常的恭敬真誠。 
 
  「是嗎?與你們認知都不同的一點是,她覺得我無能軟弱,是個肯定被人欺負的小男人。」 
 
  沈諒聞言大驚失色,「她……她……主子,難道你就這樣容許她大放厥詞?難怪剛才她會說出那些話……」 
 
  朱克柔絲毫不以為意地笑哼了聲,截斷他驚訝的話語,神情一如往常地溫柔無害,眸底卻依稀可見一絲深沉的情愫。 
 
  「沒錯,她的膽子是不小,不僅如此,她還很不知死活,但,她想保護我,沈諒,她或許不自量力,但她那幾句話聽起來就教我打從心底眼兒舒服,沈諒,她是第一個不冀望得到我力量庇護的女人。」 
 
  「主子……」沈諒跟在後頭,遲疑地喚了聲。 
 
  「你應該瞧瞧她第一次出現在我面前的模樣,她雙手擦著腰,那副潑辣理直氣壯的樣子呀……有了她,我娘只怕有一段時間沒法子將心思放在我身上,那足夠讓我去完成很多事情了!」此際,他的話中又多了一絲老謀深算的冷淡,彷彿他正在玩著一場事不關已的棋局。
 
  而,遠遠地在他們身後顧盼目送的江不兒,不過是他手裡的一顆棋子,巧合地呼應了他的佈局罷了! 
 
  初更,夜深。 
 
  坐在水榭畔的小石墩上,江不兒雙手支頤,抬頭仰望著天空中星光點點,聽著水塘裡的青蛙不停地傳來思春的叫聲,真是不願承認,但她心裡其實是有點煩悶的。 
 
  嗚……那三個小妮子是跑到哪裡去了啦?!難道就不知道她這個做姊姊的人會很替她們擔心著急嗎? 
 
  她一臉苦惱地望著星空,心裡同時想起了阿練,他也很可憐,從一早被人抓進書房去努力賺錢之後,就再也沒有下落。 
 
  好吧!要是再過半個時辰沒見到他出來,她決定要勇闖敵境,把他這個柔弱的美男子救出水深火熱的苦海,可憐唷!經過了那麼多時辰的折磨之後,他還成人形嗎? 
 
  江不兒一思及此,不禁蹙起柳眉,突然覺得自己似乎不該就這樣袖手旁觀,心想她什麼事都沒替阿練做到,還很沒天良地享用了一頓很美味的晚餐,她好壞喔……那可都是他的血汗錢呀! 
 
  她記得晚餐她吃到了花炊鵪子、三脆羹、鮮蝦蹄子膾、南炒鱔、五珍羹等等一堆菜餚,另外她還看到了香園、石榴、真柑、鵝梨、乳梨等四時水果,但她並沒有逐一都嘗過。 
 
  因為,她的胃口全部都被那些看起來就很好吃的鹹酸蜜煎給餵飽了,嗚……依據這樣的排場看來,她忍不住苦皺起一張清艷的小臉,心想,剛才她吃的那一頓,他要賺幾個月呀!
 
  縱是如此,她想起方纔那一道糖霜玉蜂兒,還是忍不住垂涎三尺,那真的是好吃到沒話說,一吃進嘴裡,香濃的蜂蜜味道就這樣漫延開來,甜而不膩的幸福感覺直沁進她的心坎兒底…… 
 
  她神情激動地站起身來,小手緊緊地握成拳頭,深感罪惡地原地打轉,自責地低嚷道:「不行!不行!我怎麼可以想那些東西好吃呢!我應該要去把阿練救出來才對呀……」 
 
  突然,兩個丫鬟提著燈籠從狹長的花徑中遠遠走來,她們似乎沒有發現水塘邊的不兒,自顧著聊天。 
 
  「聽說,老夫人在山上被大雨給耽擱了,去通報的馬車輪子被雨打滑脫了軌,可能要過幾天才會回來吧!」 
 
  「嗯,我也聽說了,也好,否則依照老夫人的性子那麼頑固,一定會想辦法刁難那位江姑娘的,所以,要是老夫人真這樣令人措手不及的回府,還不知道要鬧出什麼樣的風波呢!」 
 
  「不過,咱們少爺也真是的,他們母子兩人為了婚姻大事,不知道已經明爭暗鬥幾年了!」 
 
  「誰教咱們少爺長得比女人還美上百倍,真夠沒天良的,天下間的庸脂俗粉哪裡能入他的法眼……」 
 
  她們的話聲逐漸消沒在花徑的另一端,江不兒悄聲地從水塘邊步出,身影綻露在月光之下,雙手環抱在胸前,她昂起小巧的臉蛋兒,眼神不解地端覷著她們消失的背影。 
 
  她心想,剛才在她們嘴裡提到的那位老夫人似乎挺難纏的,竟然還想刁難她?哼哼,走著瞧,她可是姥姥親手調教出來的厲害角色呢! 
 
  她想不懂的是,為什麼她們說阿練為了自己的婚姻大事,已經跟他娘斗了好幾年?!他明明就是一個溫柔到教她覺得生氣的軟弱男人,為什麼會……到底,他是一個怎樣的男人?
 
  只是,想到了中途,不兒的臉色卻瞬間凝重了起來,等……等一下,她要怎麼回去倚天院? 
 
  「喂——」
 
 
第四章
 
  灶房外,兩名小婢竊竊私語,她們的神情顯得不太自在,其中一名甚至於流露出驚懼的表情,似乎在惶恐著些什麼事情。 
 
  「什麼?我沒聽錯吧!」 
 
  「沒錯的,這是少爺親自交代下來的命令,咱們只管照做就成了!」 
 
  「可是……我不敢呀!」 
 
  「先別管敢不敢的事情,去吧!把茶水端去,記住少爺的吩咐呀!否則到時候可別怪我不救你呀!」 
 
  一個男人擁有自己專屬的繡房,乍聽到這種事情時,江不兒起初很不能諒解,最後,她還是勉為其難地接受了! 
 
  朱克柔的繡房在「紫天門」中被稱花榭,對府裡的下人來說,是個十足十的禁地,此際,繡房中機杼聲不斷,規律之中攙揉著靈妙的頻音,掙上所織就的仍是那幅朱色的牡丹。
 
  江不兒拉了把椅子坐在朱克柔的身畔,低斂長睫,看著一朵艷色的花兒在布上活了起來,心裡不禁驚歎他擁有一雙靈巧的手,竟然能夠織就出這樣無與倫比的神奇! 
 
  「阿練,是誰教你刺繡的呀?」 
 
  「是一位老師傅,雖然在很久以前,『紫天門』是以繡莊起家的,經過這些年的壯大經營,門路涉獵漸廣,反倒有很多人都已經淡忘了,還以為織廠是『紫天門』後來興起的副業,我從小就看著這些綾羅綢緞長大,兩年前,我忽發奇想,隨著一名老師傅學了幾手,從那時候開始迷上這玩意兒,就一直到現在了。還有,小不點兒,你又說錯了,這不是刺繡,它叫緙絲。」他的語氣淡而柔徐,笑著糾正。 
 
  「反正……反正都很漂亮嘛!」她嘴硬道。 
 
  「緙絲確實看起來挺像刺繡,但真要說起來,它比較像是織布,原本,是被用來織造和錦類似的品服紋飾,有一天我突然發現,這樣精巧的織品,反而適合被用來觀賞,甚至於當做……書信。」 
 
  「不會吧!花那麼多心力,只是為了寄一封信?用紙筆寫一寫不是比較快嗎?」她不禁開始想他是不是瘋了! 
 
  「沒錯,用紙筆寫信,雖然簡單,卻容易被發現;倘若這封信成了一件受到世人讚譽的名品,交送之間,世人眼底所看到的不過就僅僅是一樁交換利益的行為,他們反而不會對內容有所猜疑。」他談笑之間,手指溶入了黃色的絲線,染成紅牡丹邊緣的漸層。 
 
  「阿練,你說的話好玄喔!很有陰謀的感覺呢!」 
 
  江不兒覺得他說起話來條理分明,充滿了老奸巨猾的危險氣息,害她差一點就要佩服起來了! 
 
  可是……唔,她小小的佩服他一下,應該不會太可恥吧! 
 
  「是嗎?」他淡然聳肩,抿起的唇畔僅勾著一抹微笑,不再對她的猜想多作解釋。 
 
  江不兒見他不語,檀黑的瞳眸直盯著他英挺的側臉,只是,她的眼光總是不由自主地鎖在他那張稜角分明的紅唇上,雙唇淡然抿起的模樣,教人無法想像那日他熱情如火的纏吻,把她吻得七葷八素,什麼都不能思考了! 
 
  想著,她一張雪色小臉,被紅暈浮映滿面,雖然她心底有點喜歡他,可是只要想到「紫天門」……唉,不說也罷! 
 
  不期然地,朱克柔唇畔泛起了淺淺的笑紋,他停下雙手的動作,側首挑眉笑覷著她赧紅的芙面,道:「小不點兒,你把頭低下來一點。」 
 
  「幹什麼?」她心裡覺得納悶,卻還是乖乖地把頭湊近了他,睜大了一雙檀黑眸子。 
 
  「教你一件事情,像你這樣含情脈脈的注視,非常容易教男人想要犯罪!」他話才說完,伸出大掌冷不防地按下了她的小臉,吻住了她因錯愕而微張的嫩唇兒,強而有力的臂彎承接了她因重心不穩而跌落的嬌小身軀。 
 
  又……又吻了! 
 
  她愕然地瞪大了雙眸,在他的懷裡不知所措,就在兩人的唇瓣接觸到的一剎那間,他的唇舌所蘊含的溫熱,男人所特有的陽剛氣息,又再一次地教她目眩神迷,教她只能無力招架地承迎他在她唇間貪吮翻弄。 
 
  可是……她哪有含情脈脈的嘛!她明明就只是……就只是一直盯著他的臉不放……而已嘛! 
 
  她感覺到他圈在腰間的手臂多了一絲不尋常的蠻橫力道,他的唇齒更加肆無忌憚地舔咬著地,就在她跌落他懷裡的瞬間,一股焦躁的暖熱襲上了她的身,一陣麻癢的戰慄從她的腰脊底部迅速泛過。 
 
  「唔……」布意地,他一掌覆住她飽滿豐挺的奶子,兩指捻夾她藏在絹料下的敏感小蕊兒,引起她一陣驚呼。 
 
  她驀然圓睜了眸子,一雙小手倔強地抵在他的胸前,低吟出聲,小臉苦惱地皺了起來,從他指尖傳來的觸感,化成了煎熬她心魂的酸軟快感,細若游絲地逐漸滲人心坎兒底,慢慢地凝聚成熱呼呼的甜蜜,一點一滴地滑入她身子裡更深處的禁地。 
 
  嗚……她只不過是多看了他一眼而已嘛!他竟然就這麼會記恨,又親她、又摸她,還說這全部都是她的錯?! 
 
  她不玩了啦!他分明就是強詞奪理,藉機想要欺負她!雖然……當他挑起的那道濃熱甜蜜竄滑過她骨子裡時,快樂比痛苦多一點點……她試圖從他的挑逗之中扳回面子,暗中說服自己。 
 
  真的,快樂只是多一點點……而已? 
 
  朱克柔愛極了從她小嘴兒裡汲取到的蜜津,她的丁香舌柔嫩而且生澀,並不善於響應他的撥弄。 
 
  然而,當她發出一聲聲輕吟之時,舌根兒輕顫,微微地麻癢了他不斷的探索,交纏之間成了絕妙的頻律。 
 
  她的小臉脹紅,呼吸愈見喘促,一雙小手鬆開了抵制,瞬間,他危險熱烈的氣息如潮水般吞噬了她。 
 
  一瞬,她慌張了起來,不知所措,然而,就像是在配合她的緊張似的,掩起大門冷不防地被人狠狠一踹…… 
 
  不行!不行!再深呼吸一下…… 
 
  怎麼辦?心還是跳得好快喔!手腳還不停地發抖…… 
 
  不行啦!她不敢啦! 
 
  小婢雙手緊張地捧著茶水,站在朱克柔的繡房門外,忍不住一直發抖,遲遲不敢推門而入。 
 
  雖然,這是少爺親自下的命令,但她就是不敢照做,那根本就是跟老天爺借膽子嘛!終於,小婢硬著頭皮,狠狠一腳踹開了門。 
 
  嗚……出了事可別怪她!這可是他自己說的,是他命令下人們這幾天不用對他太好的!
 
  小婢看見了「紫天門」嬌客江不兒正偎在主子懷裡,轉頭訝異地朝著門口望來,她的臉色紅撲,呼吸喘促,像是剛才做了劇烈的運動,突然看見了來人,不知所措地嬌憨傻笑,可人而且無害。 
 
  就在小婢以為一切妥貼之時,側首卻突然看見了主子瞬間冷卻,並且狠瞪著她的眸光之時,她突然間又覺得自己死定了! 
 
  她知道自己是以下犯上、不知好歹,最慘的是她不知道主子的肚子裡到底賣了什麼藥,古人說得好,像她這樣的笨蛋最容易死無葬身之地。 
 
  可,是他自己說不用對他太好的…… 
 
  冤……冤枉呀! 
 
  「老夫人回府了!」 
 
  驀然一聲傳告,「紫天門」上上下下、裡裡外外,沒有一個人不緊急動員,平常不應該是這麼慎重其事的,但,這會兒少爺多了個從天上掉下來的未婚妻,情況非比尋常,還不知道老夫人心底是怎麼想的呢! 
 
  「少爺!少爺!老夫人回府了!」 
 
  香香衝進了倚天院,一入院門就看見了不兒就坐在石桌前埋首寫字,很認真的模樣,一條細細的紅繩綁在石椅腳,牽連著一隻正在啄食地上散落小米的白色鴿子。 
 
  「鴿子?少爺的地方怎麼會有鴿子?」 
 
  江不兒聞聲,轉頭望向神情慌急的香香,淡然地瞥了她一眼,又重新將注意力放回石桌上攤開的書信中,漫不經心地解釋道:「那是姥姥特地養給我們姊妹的鴿子,它會聽石笛的聲音,只要多鳴個幾天,不論是在多遠的地方,只要不將它關起來,它就準會出現。」 
 
  「真神奇!只是,你不是從天上掉下來的神仙嗎?怎麼也會有姊妹?」 
 
  香香的眼神充滿敬畏。 
 
  「他隨便說說,你就真信了?」她不屑地哼了兩聲,落款之處畫了個鬼臉,又道:「你要找阿練,他不在,一早就聽他跟人約好了,說要去賣繡畫,我有事才讓他一個人去。」 
 
  事實上,她現在的心情極度惡劣,她才不是因為收到信鴿才不跟著他去呢!而是她偷偷跟了一會兒,不小心又發現自己又弄丟了方向,然後,突然間在大街上很恰巧地出現了一個「紫天門」的下人,好心地把她帶回府,否則她可能已經流落街頭了! 
 
  臭阿練!頑固阿練!他就是出了一張能言善道的嘴皮子,好說歹說就是不肯帶她出去玩! 
 
  「怎會這麼巧?少爺不在,老夫人卻剛好回來了,她還說……還說要見你呀!」香香吞吞吐吐地稟實。 
 
  聞言,不兒嘿嘿地笑了,信也不寫了,隨手抓起鴿子,把小信筒往它的腿上一綁,解開紅繩,才鬆手一拋,鴿子就立刻飛得又高又遠,那迅猛的架勢並非一般信鴿可以輕易比擬的。 
 
  「你在擔心什麼?那個老夫人就算不見我,我也一定要見到她,告訴你,我已經等她很久了!」 
 
  「什麼?」香香吃驚,懷疑自己聽錯了! 
 
  任何人不得未經原作者同意將作品用於商業用途,否則後果自負。 
 
  對他而言,江不兒的出現是一個再好不過的巧合了!朱克柔卻沒有想到,自己竟然會如此歡迎這個巧合的翩然到來。 
 
  她並不依賴他,相反地,她以他的保護者自居,言行之間,充滿了他從未想像過的驚奇。 
 
  他並不急著探詢她的來路,反正與她耗上一輩子是很值得被他考慮的事,就算他的心底已經對她的出身隱約有了底數。 
 
  今天一早故意讓她跟丟了路,想必她氣煞了!那個小路癡,可愛得教他不想讓她發現真相,看她被他耍得團團轉的感覺真是好玩極了! 
 
  「朱爺,這幅牡丹緙絲可真夠漂亮,太子殿下看了絕對喜歡,朱爺真不愧是當今緙絲的第一名家。」 
 
  客棧樓上的一間廂房中,除了朱克柔之外,還有一名看起來脂粉味挺濃的男人,他的身份是宮中的太監,這回出宮,是為了替當今太子搜羅緙絲名家朱克柔的新織作。 
 
  天下以名流自許的權貴們無人不知朱克柔的名號,並不僅僅只是因為他所主持的「紫天門」是江南數一數二的豪富之家,更是因為這兩年來,他的緙絲工細高雅,堪稱絕品,權貴名門爭相搶奪,加上他身出名門,不為金錢所動,所以作品稀少,權貴們更是以擁有一幅半面為自豪。 
 
  然而,世人所不熟知的是,朱克柔的緙絲以當今太子為最大買家,一直以來,都是羅公公做為他們兩方交易的聯繫人。 
 
  「不敢當,公公,時間不早了,請公公上路回京吧!別讓殿下等急了才好。」朱克柔態勢優雅地站起身,語氣之中含著輕徐卻不容親近的笑意,一如他往常的平淡。 
 
  「您說得是!朱爺,那我就先走一步了!」羅公公非常慎重地收妥了織品,也跟著站了起來,往門口走了兩步,忽爾又笑著回頭,道:「雖然殿下吩咐我不許說,但還是提醒朱爺注意一下,這些日子要是有看到衣衫襤褸的乞丐,還是請多留心一點。」 
 
  朱克柔立刻聽出了個中微妙之處,唇畔的笑意微斂,瞳眸之中閃出一絲冷然,「怎麼?殿下不信任我嗎?」 
 
  「當然不是!殿下會這麼做,勢必有他的道理,朱爺,先走一步,不送了!」羅公公語帶曖昧,笑著頷首,轉身離去。 
 
  朱克柔眸光清冷地望送著他眼前微許敦胖的背影,一聲含意不明的冷笑聲從他的鼻腔哼出,隨即,他不再多做停留,折身往房中的另一道小門離去,護衛沈諒就在小門外留守。 
 
  「事情辦妥了,咱們到下一個地方去吧!」朱克柔步出門扉之際,只是淡瞥了沈諒一眼,淡聲拋下命令,轉身率先離開。 
 
  「請等等,主子,剛剛府裡來了消息,老夫人回來了!」沈諒立刻跟上前去,向朱克柔稟報一個他剛才獲知的事實,「還聽說,老夫人和不兒小姐正在激烈對峙,主子,咱們不回去瞧瞧嗎?」 
 
  一抹玩味的笑容在朱克柔的唇畔勾勒紋痕,似乎對就要發生的事情感到極度的興致,「沒錯,咱們確實應該回去瞧瞧,你派個人去跟鐵老王爺通報一聲,就說我忽然有了急事,不克前往,要他老人家多多海涵。」 
 
  「是。」 
 
  此時,遠在金州的桃花林裡,天氣大好,陽光普照;然而,欲來的山雨卻隱隱約約地在花林裡的某個小角落罩上了陰暗的光影,瀰漫著詭異的氣氛,似乎一觸即發。 
 
  幾間綠竹小屋在其中錯落林立,幾絲淡淡的茶香攙揉在花氛之間,一名穿著頗似異族苗蠻的美婦神情優閒地泡著茶,她的髮色烏黑,看不出真實的年紀,但,從她的眼神之中卻可以看出一絲被歲月淬練出來的睿智滄桑,淺笑之間,邪裡邪氣。 
 
  她就是曾經名聞一時的梅姥姥,只是淡出江湖多年,人們只是把她的事情當做傳說,笑談她的古怪,崇尚她不羈的瀟灑風采。 
 
  比起女兒蘇蘇,她的四個外孫女個性還更像她多一點,這一點,心思沉銳的江騁比誰都瞭解。 
 
  「岳母大人,敢問你究竟對江某四個女兒說了什麼?」他的語氣不善,卻還是持著些許恭矜。 
 
  「我說了什麼?我的乖女婿,你沒瞧我這做外婆的十幾年來疼孫女的模樣嗎?少血口噴人了,倒是你自已,四個女兒同時離家出走,你這個做人家爹爹的不該自己檢討一下嗎?」說著,梅姥姥做出驚奇的表情,似乎在諷刺江騁的沒有自覺。 
 
  「娘!」蘇蘇暗中扯了扯娘親的衣袖,要她別再說了。 
 
  「我說錯了嗎?乖女兒,江騁這臭小子十幾年來還是那副死樣子,又硬又臭,難怪不兒她們要跑了。」 
 
  「事情沒有那麼筒單,岳母大人,咱們明人不說暗話,請明白直說了吧!」江騁的酷硬性格,經過了十幾年的歲月催化,依舊一如往常,只不過從一個酷酷的青年變成一個酷酷的壯年。 
 
  對於梅姥姥來說,他是青年或壯年並沒有什麼不同,自從二十年前,他把她的女兒搶過去當老婆之後,他們之間的梁子就已經結下了! 
 
  這時,梅姥姥恰巧泡好了一壺茶,動作細柔地為自己斟了一杯,慢慢地說道:「好吧!不把話說完,你們是不準備讓我清心喝口茶的吧!那我就不妨直說了,其實呢,這件事情也不全都是我的錯,江騁,也全虧你配合得微妙微肖,要是你這些年來當個慈父,不就什麼事情都沒有了……」 
 
  梅姥姥將這幾年的事情逐一道出,娓娓動聽,江騁和蘇蘇夫妻兩人卻是意聽下去,臉色愈加難看……
 
  初見到江不兒的那一瞬間,朱老夫人心底略微感到訝異,與她想像中不太一樣的是,眼前的女孩兒嬌小而且全身充滿了活力,容貌靈氣漂亮,神態率直,看起來一點兒都不像是要來貪圖他們「紫天門」財富的壞女人。 
 
  但,活了一大把歲數,朱老夫人心底卻對這個認知頗不以為然,常言道:知人知面不知心,小心為妙。 
 
  「江姑娘,聽說你一直很想見我?」 
 
  「沒錯,阿練他太害羞了,不敢親自向老夫人提成親的事情,這些天我也想了很多,那一天是我太衝動了,沒有考慮到門戶問題,老夫人,就當作我什麼都沒說吧!因為我後來發現跟阿練成親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不兒把憋在心裡頭的話一股腦兒地說出來,心裡頓時覺得快活多了,唉……她真的不想傷害阿練,但,她只要一想到「紫天門」那麼大,教她在這裡住一輩子,還不如殺了她比較快。 
 
  她覺得眼前這個朱老夫人看起來似乎不如阿練所說的可怕,慈祥的模樣教人打從心底眼兒舒服,唉,真是人不可貌相呀! 
 
  「克兒會害羞?江姑娘,想必你是認錯人了,雖然你口口聲聲叫他阿練,也不知道你是從哪裡聽來的,不過,他已經很久不許人家這麼喊他了!而且你為什麼說嫁給我兒子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他長得不差呀!」朱老夫人端坐在大堂前,心底狐疑了起來。 
 
  「是他自己說我可以這麼喊他的,老夫人,阿練不只是長得不差,他根本就美得沒天良好不好?你放心,雖然我一直想要染指他,可是一直都沒有下手,他還是清白之身,只要你們不欺負他……」 
 
  不兒的話還沒說完,就聽得朱老夫人和身邊的香香低笑了起來,似乎覺得不兒的話非常荒謬好笑。 
 
  「江姑娘——」 
 
  「你還是喊我不兒好了!聽起來舒服一些。」不兒被她們笑得臉兒泛紅,可卻不知道自己到底哪裡說錯話了。 
 
  朱老夫人很克制地將笑聲壓低,心裡卻喜歡上眼前這個可愛的女孩兒,「好,不兒,雖然我不知道我那個兒子葫蘆裡到底賣了什麼藥,可我卻知道他紅粉知己無數,十之八九不可能是清白之身,我也聽說,他曾經吩咐下人對他不敬一些,可這卻不妨礙他是『紫天門』當家把頭的事實。」 
 
  「可是,他說你們都喜歡欺負他,他根本就是個有名無實的主子,一直被你們壓搾。」好呀!原來他很可能已經不是清白之身,想到這一點,不兒覺得心裡有點嘔。 
 
  可惡,可惡!是哪個女人捷足先登了?!她不知道此時自己心裡厘不清的情緒叫作妒嫉,只覺得心裡很嘔。 
 
  「誰敢欺負他呀?不兒,別人可能不知道,但我這個做他娘親的人,不可能不熟諳他的性子,別看他都是嘻皮笑臉的樣子,根本就是笑裡藏刀,從小就任性得不得了,想得到手的東西,誰也阻止不了他,這些年雖然改進了些,不過,手段就使得更高了,別說咱們府裡的人不敢惹他,就連外頭的人也要畏懼他三分,所以,你說得也沒錯,嫁給他確實是一件可怕的事情。」 
 
  驀然,不兒的雙眼瞪得像兩顆銅鈴似的,眨巴了下,危疑地說道:「你是說,他根本就不是一個沒用的男人?」 
 
  「身為一個兒子,他可能真的是沒用,把他養那麼大,也不懂得要娶妻生子,讓我這個做娘的人享享弄孫之樂。」朱老夫人藉機抱怨,接著又重回正題道:「不過,做為一個男人呀……不兒,你被他給騙了!不是我這個做娘的人愛誇口,他可是厲害得很呢!『紫天門』上上下下,南北七十二分舵,上萬名兒郎,沒人膽敢不聽從於他的,生意做得可大著呢!」
 
  「那……那他為什麼要刻什麼絲……反正就是做那種很像刺繡的活兒,害我……害我以為……」不兒慘叫了聲。 
 
  騙人!怎麼可能嘛!他明明就…… 
 
  「那不知道是他從什麼時候開始的興趣,不過,他似乎玩出趣味來了,現在他的緙絲繡品名聞天下,怎麼?他難道沒有告訴你嗎?」朱老夫人笑覷了不兒一眼,忽然覺得事情好玩了! 
 
  沒錯!事情碓實是變好玩了!江不兒一口嘔氣難忍,冷笑了兩聲,道:「請問一下,他的本名叫什麼?」 
 
  「朱,朱克柔。」老夫人聳肩笑笑,雖然不知道她為何有此一問,但還是很樂意回答。
 
  江不兒得到答案,滿意地笑笑,冷不防撇頭轉身就跑了出去,嘴裡暗恨地咒罵道:「很好!朱克柔,你給我記住!」 
 
  「老夫人……」香香被不兒突如其來的怒氣給嚇著。 
 
  「好玩,真好玩的女娃兒,克兒可真是好眼力呀!」朱老夫人心眼兒一轉,目送著不兒的背影,暗敲著心底的算盤,笑得挺賊。
 
 
第五章 
 
  她終於發現他並不是沒用,而且竟是天底下最可惡的騙子,用他那張狐狸笑臉,把她騙得團團轉。 
 
  江不兒決定把他大罵一頓之後,轉身立刻走人,哼! 
 
  終於,她在花榭之中找到了他,至於她是怎麼走過來的,連她自己都不太知道,可能是認路的本能偶然甦醒過來了吧! 
 
  「你!」進門一看到他坐在花廳中,整好以暇的翻書,江不兒只覺得滿肚子的悶氣無處宣洩,雙手擦腰,水眸圓瞪著他,「你騙我!」 
 
  朱克柔放下手裡的書本,側眸笑覷著她,「我騙你什麼?」 
 
  「你明明就是……就是個超級無敵厲害的大人物,為什麼要騙我說你是個沒用的男人?害我……害我一直以為……」她扁起小嘴,雪白的雙頰氣得紅通通的,活似個美麗的小辣椒。 
 
  「你知道了?我娘告訴你的?」朱克柔略微地感到驚訝,事情的發展與他料想的有了些許出入,他毫無預警地起身,高大的身影瞬間來到了她的面前,臉上猶是掛著從容溫柔的微笑。 
 
  「你想要幹什麼?」被他直勾勾地瞅著,她的氣焰頓時弱了三分,該死!一個男人幹嘛美得那麼沒有天良! 
 
  害她心兒不停亂亂跳,怦、怦怦…… 
 
  「你以為呢?」他挑眉笑問,長袖一甩,驀然,像是有一陣怪風似的,她身後的門扉飛掩而上。 
 
  門板砰然的聲音嚇了不兒一跳,她雙頰氣悶地鼓起,道:「雖……雖然,我一直想誘拐你對我以身相許,但是,我發現事情跟我所想像的情況不太一樣,你明明就是一莊之主,威風得很呢!你騙我,其實你一點都不需要我,所以,我……我要走了啦!」說完,她不捨的又多看了他一眼,轉身就要離開。 
 
  「走?你想走去哪裡?不是說好要當我的妻子嗎?」他大掌猛然擒住她的小手,稍一用力,就將她狠狠地甩回他的懷抱之中。 
 
  「朱克柔!」她氣急敗壞,被鉗制在他的胸膛中動彈不得。「你抱那麼緊做什麼?放開我啦!」 
 
  「我習慣聽你叫我阿練,小不點兒,要我以身相許,你早說嘛!我會很樂意的。」他語帶曖昧。 
 
  「我現在不要了啦!誰教你騙我,而且又不可憐,根本一點兒都不值得同情,本來還以為老天爺對我真好,替我找到一個沒用的男人……」她越說越委屈,眼眶兒都紅了。 
 
  她不喜歡了!就連一點點都不要喜歡他了啦!江不兒不停地掙扎,在心底說著倔強的謊話。 
 
  「沒用的男人有什麼好?小不點兒,我就不好嗎?」聞言,他似有不悅,鐵臂將她的纖腰圈得更緊了。 
 
  「你才不好,因為你已經那麼厲害,才不是因為我才變得有出息,你難道沒有聽說過嗎?成功男人的背後都有一個厲害的女人,我要當那個成功的女人,我不要你了啦!」 
 
  她覺得自己好像快要被他抱得喘不過氣來,他滿懷的溫熱烘得她的心跳得快要跳出喉嚨似的。 
 
  「這是誰教你的?」他好奇地問。 
 
  「姥姥呀!你難道不覺得我的名字很奇怪嗎?都是我爹啦!一定是當初根本就不想要我這個眼中釘,才會把我的名宇叫不兒,我想,他一定是因為不能跟娘玩親親,所以就悔恨交加,那一瞬間,他的腦海裡一定只是『不』這個字,所以我就叫不兒了!」說完,她怨懟地皺了下俏挺的小鼻子。 
 
  聞言,他不禁失笑出聲,從她嬌嗔的語氣之中可以聽出濃濃的不滿之意,「或許,你爹根本就不是這麼想呢!」 
 
  「胡說,他分明就是!姥姥不會錯的。」她不服氣地握起小拳頭偷襲了他的胸膛一記。
 
  「那我也不管,我就是要對你以身相許,不容你拒絕。」他捉準了她的弱點,笑著在她的耳朵上輕輕吹氣。 
 
  唔……耳朵癢癢麻麻的,惹得她的心窩兒起了一陣騷動,不過,她還是紅著小臉,噘起嘴兒,不甚堅持地拒絕,「不要!我……我又不知道以身相許之後,兩個人要做什麼?!」
 
  「很簡單,咱們兩個要做的事情就是把生米煮成熟飯,到時候,就不容你再有反悔的餘地了!」他的語氣邪惡,像逮了老鼠的賊貓。 
 
  什麼?她驚奇地睜大了水眸,恍然大悟地眨了眨,原來以身相許之後要做的事情,就只是要把生米煮成熟飯而已嗎?這麼簡單的事情,為什麼當初那些婆婆媽媽們說得那麼了不起?! 
 
  害她誤會了半天,不過就是件小事情嘛!什麼動作複雜,學問高深,大人才知道,小孩子不會懂,這怎麼可能嘛! 
 
  像「煮飯」這麼簡單的事情,連三歲小孩都知道! 
 
  就在她的神智還停留在一知半解的狀況之時,他的唇不安分地在她的粉頰、耳畔、唇邊撒下細吻,就像一隻揚著微笑的獵獸般,正舔著到手的獵物,眸光極其邪惡。 
 
  「等……等一下,我還沒有說要接受你的以身相許呀!」她嬌小的身子在他陽剛強壯的懷抱裡做著最後的掙扎。「而且,我還沒有說要原諒你,什麼以身相許之後要做的事情就是煮飯?誰知道你是不是又在騙我?哼!」 
 
  「煮飯?」他語氣略微驚奇地反問。 
 
  「對呀!怎麼可能是煮飯嘛!這麼多年來,就從來沒有聽說過玩親親之後,竟然接下來是要煮飯的!」她昂起小臉望著他,理直氣壯地回答。 
 
  沒錯,她是知道那件「幸」福的事情的第一步驟就是玩親親,但接下來的步驟,她就什麼都不知道了,心裡還亂佩服那些大人,竟然能夠懂得那一些學問高深的複雜動作呢! 
 
  可她也年紀不小了,為什麼還是不懂呢?真奇怪;不過,聽說他已經不是清白之身,搞不好他說的話是真的也就不定呢! 
 
  他被她的說法給逗笑了,語帶玄機地說道:「你說得沒錯,是煮飯,只不過味道不同、材料不同、做法不同、滋味不同,但是,兩者之間卻有一樣結果是相同的。」 
 
  一大堆的不同之處聽得不兒頭昏眼花,不過,她還是沒忘記追問重點,小手揪著他的前襟,「到底是什麼結果?」 
 
  「覆水,難收。」話音一落,他冷不防地將她騰空抱了起來,不由分說地轉身走進廳後的暖閣。 
 
  「什麼叫做覆水難收?阿練,我覺得你說話的語氣好可怕,把話說清楚一點……快放我下來!」她像只不安分的蟲兒似的,不停地在他的懷抱中蠕動,心兒慌慌。 
 
  「小不點兒,你好吵。」他淡聲抗議,俯首吻住了她喋喋不休的小嘴兒,長腿筆直地往暖閣中的炕榻步去。 
 
  吵?他竟敢說她吵…… 
 
  江不兒原本想激動地跳起來,但隨即就被他充滿彈性的薄唇吻得腦袋空白,神智昏昏,只能感覺到他在她唇間靈活而柔膩的翻攪,他舔弄著她、吸吮著她、強迫她接受他純陽的男性氣息,以為封緘。 
 
  同時,他也弄亂了她的氣息,逼迫得她必須急促呼吸,才不至於被逐漸充滿她心窩兒深處的熾熱氣息給淹沒。 
 
  她喘息,回吻他。 
 
  雙眸緊閉的世界是黑暗的,但是,她彷彿看見了熊熊的火光在她的眼前熾烈燃燒,蔓延成災。 
 
  忽然,她的身子懸了空,卻又在下一刻觸碰到真實的物體,她坐落在炕褥上,心裡浮起了眷戀,才不過一瞬間,她就已經懷念起他的懷抱,就在他自私地結束兩人之間的熱吻時,她心底幾乎要怨起他了。 
 
  「阿練……」她俏臉兒白裡透紅,紅唇展現出纏綿熱吻之後的腫脹瀲灩,她抬起一雙水亮的眸子,瞠視著他俊美的臉龐。「好一個心急的小東西。」他站在她的身前,曲指滑過她細嫩的粉頰、雪白的頸項,游移在她鎖骨心間,勾弄著她坎肩兒的細繩。 
 
  「我哪有?你還沒有解釋清楚,到底覆水難收是什麼意思?阿練,你別想又用吻我這一招來逃避……你脫我衣服!」她話聲頓止,睜大了雙眸,看著他輕鬆地用長指勾起她鬆脫的坎肩兒,隨手往半空中一拋,然而,在她的愕視之中像片落葉兒似的飄落地面。 
 
  「沒辦法,這是必要程序。」他佯裝無可奈何,撩開她的外衣,略帶粗糙薄繭的指尖緩緩地勾進她兩片夾袍之間,觸碰到了她柔如凝脂般的肌膚,動作不急不徐。 
 
  「什麼必要程序?色鬼,羞羞臉!啊……住手!你說……到底脫人家衣服要做什麼啦?」感受到他手指的觸碰,一瞬間,她以為自己會被呼吸給梗到,心跳得飛快,伸出小手制止他更進一步的褻玩。 
 
  「跟你一起『煮飯』呀!你忘了嗎?好吧!讓我來提醒你一下。」說著,他唇邊泛開邪惡的微笑,伸出另一隻手掌,撫著她紅灩的小臉兒,就像是在安撫著將要到手的獵物,勸她別做太多無謂的掙扎。 
 
  她冷哼了聲,顯得有些坐立不安。 
 
  「不用你提醒,我知道啦!可是,人家煮飯是不用脫衣服的,你做的動作跟別人都不太一樣。」 
 
  「不,很多人煮這種『飯』時,也都會脫衣服,穿著衣服等會兒會很熱,還是先脫了比較涼快,來,乖,把手放開。」他柔聲誘哄著,隨即輕而易舉地抽回大掌,伏身逐步侵略她。 
 
  「不要!」望著他逼近的高大身影,她不斷後退,小手慌亂地揮舞著,心裡覺得今天的他突然變得有點可怕。 
 
  「我說過了,這是必要程序。」他的語氣漫不經心,長指卻在不知不覺之間,解開了她的腰帶,只有一雙詭笑的眼眸顯示出他非常享受戲弄她的滋味兒,並且樂在其中。 
 
  「住手!不要脫了……你到底要脫幾件才甘心?」她氣急敗壞地瞪著他微笑的俊美臉龐。 
 
  「最好是全部脫光了比較方便。」他笑著陳述一項事實,充分地享受了獵物垂死前的最後掙扎。 
 
  「什麼『飯』那麼奇怪?既然一定要全部脫光光才可以煮,那我不吃總可以了吧!」 
 
  哼哼,她覺得自己真聰明,懂得撇得一乾二淨,想到這裡,江不兒不禁志得意滿地笑了。 
 
  朱克柔也笑了,並不準備讓到手的獵物有任何可以脫逃的機會,不過,他知道縱容獵物幻想一下潛逃的自由,是狩獵者應該給予的仁慈行為。 
 
  然而,他也知道自己總是缺少了這麼一點慈悲心,笑著點醒她的天真,頗有意含地說道:「小不點兒,通常這種飯只煮不吃,不過,你如果要吃的話也是可以,我會很樂意給予你機會的。」 
 
  「不吃、就是不吃!」 
 
  她噘起小嘴嘟噥著,誰知道他嘴裡說著吃飯,骨子裡不知道是藏了什麼曖昧的壞心眼兒呢! 
 
  「來不及了!」 
 
  他話才一說完,伸手扯斷了她紅色外衣的繫繩,只聽得裂帛一聲,貼身的單衣就接著被扯開,雪嫩飽滿的雙乳被裹在深藍近紫的小肚兜之下,隨著她的呼吸起伏不定。 
 
  「你——」被迫半躺在炕褥上,她抬起眸子氣惱地瞪著他,一絲絲異樣的感覺直往她心窩兒裡鑽去。 
 
  在他一瞬也不瞬的注視之下,她的兩頰發燙,不自覺地,胸前兩抹敏感的乳尖兒刺刺麻麻地繃翹起來,挺立在絹質的衣料之下,似乎想起了那日他長指的觸碰捻玩,心裡竟對他有了期待。 
 
  他眼尖地察覺了她身體誠實的反應,笑了笑,膝蓋探入並分開了她矜持的玉腿,俯身更貼近了她一些,食指勾起她肚兜環繞在雪頸上的紅繩,拇指輕輕一捻,原本應該柔韌牢固的軟繩應聲而斷。 
 
  「朱克柔!」 
 
  不兒嚇了一跳,措手不及地被他扯下半邊肚兜兒,一隻雪白豐腴的飽乳彈跳而出,落入了他掌握之中。 
 
  燙…… 
 
  「小不點兒,你真是個漂亮的小東西,教人愛不釋手。」他讚許著她美妙的胴體,冷不防地俯唇含住那一顆粉櫻色的蓓蕾,靈活的唇舌盡情地品嚐舔弄著那鮮艷欲滴的甜美滋味。
 
  「啊……你、你竟然……」 
 
  她雖然感到氣窒,然而,電光火石的一瞬間,就被他唇舌所帶來的強烈快感給震撼,小腹湧起一陣酸軟的熱潮。 
 
  她克制不住竄過全身的戰慄,小手握起拳頭,抗議地輕槌著他寬闊的虎背,然而,聽起來卻更像是在對他做出邀請及催促。 
 
  「啊……」 
 
  她從來不知道舌頭舔在肌膚上竟是這樣滑膩,那觸感並非是完全的柔細,相反地,略微粗糙的表面,更教她感覺到麻癢難耐,他含住的乳尖兒,就在層舌的蠕動吸吮之中,被引誘出更多的快感。 
 
  最後,輕槌著他的小手無力地落下,她咬著唇嚶嚀出聲,嬌小的身子不停地在他的身下扭動,感覺愈來愈熱。 
 
  他騙人!她脫了衣服也沒有比較涼快…… 
 
  「阿練……」 
 
  在她的驚呼聲中,他再度扯下另一邊肚兜兒,用手指捻玩著另外那顆也因充滿期待而繃翹的粉紅小櫻蕊。 
 
  他充滿熱力的大掌同時也貼熨在她柔膩的乳肌上,不時地揉擰著她彷彿充滿凝脂的飽乳,感受著它在大掌中晃浪彈跳的絕妙滋味。 
 
  「你……你別揉了呀!這種感覺好奇怪……」她在他的懷裡不停地磨蹭著,心裡的騷動像是有千萬隻蟲蟻爬過,舔舐著她心窩兒深處泛湧的蜜汁,教她想要將這樣磨人的快感撩撥開來,卻又無能為力。 
 
  他似是聽話了,然而,就在下一瞬間,江不兒睜圓了水漾的眼眸,感覺到他溫熱修長的大掌狹戲地滑人她兩腿之間,指尖揉按著她私密的谷丘,隔靴搔癢似的觸碰,惹起她更多的歡愉戰慄。 
 
  他到底想要對她做什麼啦?上面揉揉,下面摸摸,害她有如深陷五里霧之中,搞不清楚此刻繚繞心頭的感覺是快樂或是痛苦。 
 
  唔……怎麼辦?她尿尿了嗎? 
 
  不然,她兩腿之間的小花瓣怎麼會感覺到濕濕熱熱的?還有一絲緊縮的痛楚從根穴兒處泛了開來。 
 
  不!原來那麻燙的感覺不是尿尿……可是,照他這樣繼續又揉又玩下去,她就不敢肯定了啦! 
 
  嗚……她是聽說過生的米一定要煮成熟飯才能吃啦!但他揉她用來尿尿的小花蕊兒,到底又關煮飯什麼事情? 
 
  「等……等一等!」突然,她撐起手肘想從她的宰制之下脫身,奈何只是徒勞,眨了眨水眸,她小心翼翼地看著他,語氣威脅道:「朱克柔,你不要告訴我等一下要脫的就是我的褲子!」
 
 
第六章
 
  他,不是好人。 
 
  「沒錯,小不點兒,你終於開竅了!」從她的胸前抬起頭,他的回答,就只是這麼淡淡的一句笑語,自信而且雍容。 
 
  接著,他將言語化成了行動,不消一眨眼的時間,他修長靈活的手指就解開了她腰間的繫繩,絲毫不受到她言語的威脅。 
 
  她,是他生平所僅見最甜美的小東西了! 
 
  「開、開竅……朱克柔,你住手!」她氣急敗壞地嬌嚷,一雙小手不斷地想將他的魔掌從她身上推開。 
 
  「為什麼?你不是一直想要我以身相許嗎?」他俯首斂眸笑笑地望著她紅撲的臉蛋兒,忍不住輕啄了下她噘起的紅唇。 
 
  他已經忘了從什麼時候開始的事情了,只記得所有人都以仰望的目光看著他,無論男女,都期盼他能給予他們更多的悲憐,盼望能夠在他的腳下尋求立足之地。 
 
  而她,是第一個不冀望尋求他力量庇護的女人;偶爾,他會為這一點感到生氣,並且無可奈何,她這個不知死活的小東西…… 
 
  「我現在不要了嘛!而且誰知道親親之後就是脫光衣服,這麼……這麼……嗯……的事情,我以前就都沒有聽說過!」說完,她的小臉更紅了,就連雪白的胸脯都是潮紅一片。 
 
  「嗯什麼?小不點兒,話怎麼不說清楚一點?比如這樣嗎?」他唇畔懸掛著一抹惡意的笑容,熾熱的大掌悄悄地探入她已被解開的褻褲之內,輕慢地熨燙滑過她柔嫩平坦的小腹。
 
  「才、才不是呢……」 
 
  她急忙否認,心底又慌又急,忍住了不敢呼吸,小腹的肌肉因緊張而收縮,隨著他的指尖滑過而漫過一陣敏感的疙瘩。 
 
  大老奸!她分明就已經說了自己什麼都不知道,他竟然還這樣明知故問,嗚……真是不幸呀,誤人賊窩。 
 
  「不是?真的不是嗎?」他語氣壞壞地又問,修長的指尖勾繞著她柔軟的恥毛,深入她透出香欲熱息的嫩花之間。 
 
  「那裡……你的手……」她不安地扭動著身子,一瞬間無法適應他如此私密的觸碰。 
 
  起初,她血嫩的肌膚泛起了略微乾澀的疼痛,強烈地感覺到他蘊藏在指尖下的力量,以及自己彷彿一觸即碎的嬌嫩。 
 
  他撥開了兩片水分豐盈的小花瓣,揉按住她敏感的小花心,蓄意揉捻開她略嫌乾澀的矜持,長指勾弄著花穴兒裡泛湧的滋養水蜜,瞬間,她柔軟、濕膩、恍若嫩唇般含住了他侵略的手指。 
 
  「不……不要……你的手好熱……」她皺起了精緻的眉心,分不太清楚那逐漸堆累的熱浪是來自於他的手指、抑或是她自己。 
 
  她踢動雙腿,扭動纖細的腰肢,驚覺到他的手指竟然逐漸地在深入自己的身體,好……好可怕喔! 
 
  她那個地方的下面怎會有一個小洞洞?還有,他的手指到底要伸進去她的肚子裡做什麼?有一點刺痛……不過,他的手指淺細的抽送之間,還帶來了更多的摩擦麻癢,教她舒服快活。 
 
  他到底想要對她做什麼啦?難道他仗勢著自己不是清白之身,有了經驗就可以這樣欺負她呀! 
 
  可惡……那他至少也先說明一下再做嘛! 
 
  好可怕喔!她那個不知名的小水洞到底有多深、多長呀?為什麼他的手可以一直伸進去……好痛! 
 
  「啊……」她痛叫了聲。 
 
  完了!他戳到她小穴穴的底了…… 
 
  若非如此,她怎麼會突然間覺得一陣椎心的疼痛襲了上來,那股無法名狀的的抽疼從她的小腹深處慢慢地傳染開來。 
 
  原來,她的小水穴是很淺、很窄的,不然怎麼會只擠進去他小半根手指,就痛得要命!
 
  嗚……他怎麼會那麼厲害,竟然可以發現她的身體裡有這樣一個連她自已都不知道的小洞洞! 
 
  「很疼嗎?」他稍微地抽出了長指,溫柔地笑問,探露在她水穴之外的手指染著淡淡粉紅色的處子血跡。 
 
  「當然很痛!你好可惡,竟然把手……把手……放在那、那、那個小洞洞裡面……當然會很痛呀!」她狠狠地瞪著他,迭聲抗議。 
 
  聞言,他失笑不已,眉神之間更添愛憐,手指更加速了揉檸她小花心的頻律,以心為圓,「那要是這樣呢?」 
 
  「什麼……」她的聲音消沒在一道驚喘之中,嬌軀蠕動抽緊,克制不住酸軟的熱流從花心深處洶湧開來。 
 
  「啊……」她慢慢地感到焦躁,因為熱流泛開之後,取而代之的是難以填滿的空虛渴望。 
 
  他瞇起斂笑的眸光,看著她春情蕩漾的小臉,以及在他身下不停掙動的嬌軀,胯間的陽鐵不禁更加亢熱了起來,緊繃而且昂揚。 
 
  「不要了……這樣會……會很奇怪。」她閉起雙眼,搖了搖頭,不甚堅持的語氣,聽起來連一點說服力都沒有,呼吸心跳更熾。 
 
  他聽而不聞,一再故意地挑起她身體裡最真實的慾望,修長的手指近乎惡意地摧折她嬌弱的嫩花兒,感覺滑膩的愛液不斷地從她的水穴兒裡汩汩而出,濕滑了他的指尖。 
 
  她嬌嫩的血穴兒因不斷的挑逗揉擰,而逐漸地充血盛開,瀲灩腫脹,幾乎是他稍稍的碰觸都足以教她迷失了心魂。 
 
  「啊……你住手啦……」她從來都不知道心跳可以那麼快,全身上下的脈搏都為之震顫怦動,呼吸險乎梗住。 
 
  熱……她好熱…… 
 
  「你真的捨得我住手嗎?」他微笑的氣息也稍亂了陣腳,但猶是從容自若,愛憐地舔了下她翹挺緊繃的乳尖兒,滿意地察覺到她猛然竄過一陣戰慄,近乎痙攣地弓起身子。 
 
  他……他這個男人怎麼這樣子啦?!明明就已經跟他說住手了,竟然還愈來愈壞…… 
 
  熾火噴燙著她的心窩兒,她被身體裡不斷聚集成災的快感弄得不知所措,扭動纖腰,著急得都快哭了! 
 
  「唔……練……阿練……」她哽咽的語氣近乎哀求。 
 
  怎……怎麼會?她的身體怎麼會變成這樣?好像那已經不再是她所能主控的,歡愉的感覺在他的撩弄之下,對她而言變成了一種折磨人的災難,她感到渴望卻又畏懼。 
 
  「小不點兒,你真是教人又愛又憐呀!」他忍不住一再讚歎,只因唯有她能牽動起他內心最真實的情愫與感動。 
 
  「胡說,你才一點兒都不憐我……不愛我呢!要不然……你就不會這樣折騰人了!」她倔強地回嘴,小手緊緊地握成了粉拳,眼兒紅通通的,卻不似是傷心地哭泣,而是含蘊著水亮的春光。 
 
  「你呀!還不懂嗎?」他不禁笑歎了聲,驀然地抽回了在她私花兒裡肆虐的長指,站起身來。 
 
  「阿練……」她愣了一愣,望著他站立起來的高大身軀,心底若有所失,身子裡仍舊被熾張的慾火所佔滿,苦惱著她。 
 
  嗚……難道她被他施了述幻術,所以身體才不聽她的話了嗎?姥姥從來都沒有說過這一招的呀! 
 
  姥姥,你藏私害慘不兒了啦!她在心底暗自埋怨著。 
 
  朱克柔高高在上的眸光笑望著她苦皺的小臉,淋漓的香汗微微地沾濕了她頰邊柔細的黑髮,眼兒、臉兒、嘴兒都因他的撫吻而透著瀲艷紅光,看起來鮮艷欲滴。 
 
  像她這樣逗人心憐的可人兒,教他滿意且心猿意馬。他伸手解開了腰帶,敞開了月白色的外袍,他身上的衣物逐漸地落了地。 
 
  咦?江不兒的視線突然間被他的身體所吸引,到底……到底那昂立於他褲間的突起是什麼?看起來……陣仗不小。 
 
  「阿練……你……」她欲言又止,心裡頓生不祥之感。 
 
  有別於他俊美無儔的臉龐,他的身軀精健而且修長,無論是寬闊的胸膛、抑或者是修長的雙腿,都在一舉一動之間,充滿了迷人的力量,更添他三分教人窒息的魅力。 
 
  「小不點兒,話怎麼又說到一半?你的害羞真教我雀躍不已呀!」他笑瞇起黑邃的鳳眼,忍不住戲謔道。 
 
  「我……我哪有害羞!!」說著,她伸起小手摀住紅通的臉蛋,僅只敢撐開了細細的指縫兒,偷覷著他寬衣解帶的模樣。 
 
  老天!她本來還以為他的身材沒有什麼看頭呢!沒想到……等、等一等,那那……那是什麼東西? 
 
  果真,陣仗不小! 
 
  一剎那間,不兒被眼前所見的熾張男欲給嚇了一跳,她猛吞了口唾液,心裡充斥的竟是不期然湧起的渴望。 
 
  老天!她到底在期待什麼呀?!不兒的心裡惴惴不安。「阿練……那個……那個是什麼?」 
 
  朱克柔壞壞地笑了,高大修健的身軀重新覆蓋上她的,肩畔垂落的黑髮灑在她的頰畔、胸前,襯映得她雪白的肌膚、紅嫩的唇瓣、瑩透的鎖骨、櫻色的乳蕊分外妖嬈。 
 
  「這,是我要你的最強烈證明。」他的語氣輕輕地呼在她的耳畔,近乎低喃的愛語。 
 
  他扯下了她的褻褲,只掌抬起她一條修白的玉腿,充滿了欲焰的昂陽幾乎是迫不及待地就定位,對準了她湧滿水蜜的小穴兒。 
 
  「不……不會吧!這……這根本就不可能呀!」不兒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美眸,小小的粉拳捶打著他硬朗如鐵石般的胸膛,「那裡……那裡明明就很小……會痛……會很痛呀!」 
 
  「可以的,小不點兒。」他微笑著保證,亢奮的慾望不停地在她的水穴兒入口磨動著,不由分說地撐開了她狹小的花縫。 
 
  「你騙人!騙人!痛……」她皺起了眉心,瞬間的撕裂讓她忍不住咬緊了紅唇,屏息地承迎他巨大的侵略。 
 
  不行!不行!只是這麼一點點就已經痛死她了,她一定會受不了的;不過,嘿嘿,他一定不會成功的,等到他知道她那裡的小洞洞究竟有多脆弱狹淺之時,他就會自討沒趣,抽身而退的! 
 
  剛才,他才用半根手指頭就已經知難而退了……等等!他到底想要幹什麼?已經探到底了啦!好痛,她明明就已經那麼痛了,他那巨大的力量怎麼還一直逼迫進來…… 
 
  「乖娃,把牙根咬緊!」他輕啄了下她的唇,柔聲笑哄,感覺到她的身子明顯地緊縮,緊緊地包覆住他亢熱的男欲。 
 
  老天!這絕妙的滋味,直教人銷魂欲狂。 
 
  「不要!你又想陷害我了……」她抵死不從,用哀怨的眸光狠狠地瞪著他,纖腰微微地扭動,挾帶著一絲不安的焦躁。 
 
  他好過分喔!兩個人的大小尺寸分明就差那麼多,好痛、好燙,她身體裡被撕裂的痛楚比想像中更強烈…… 
 
  「你的牙根,咬緊。」他再次柔聲卻堅持地說道,徐熱的男性氣息安撫地吹在她雪白的耳畔。 
 
  她其實是想一直倔著不聽話的,但當他柔柔的氣息吹在她的耳朵上時,她只覺得心窩兒一陣暖熱,細白的貝齒略微用力地咬起,她擰起了眉心,不知所措的眸光之中透著對他的期待。 
 
  「這樣才乖。」他大掌按住了她緊翹的臀瓣,偉岸的身形徹底地分開了她的雙腿,充滿了熱欲的昂揚幾乎是瞬間地戳穿她小穴兒裡血嫩的薄膜,再下一瞬間,他已經完全地埋人了她的身體。 
 
  「啊……不要……不要、不要、好痛……好痛……拔出來啦,真的好痛喔!」不兒牙關咬得用力極了,小手不停地捶打著他的胸膛,覺得自已的身體痛得快要破碎掉。 
 
  她從來不知道自己的身體竟然可以包容如此昂碩的他,他的硬熱彷彿在她的花穴兒裡闖開了一條疼痛卻又攙揉些許快慰的甬道,那熱源不斷地往上泛湧,瞬間擄獲了她的神智,差點不知今夕何夕。 
 
  「一會兒就好了!乖,小不點兒。」他柔聲輕哄,俯首吻著她汗濕的髮梢、眉梢、以及抗議連連的朱唇。 
 
  「你又要騙我了……」她噘起紅嫩的小嘴兒,美眸生氣地圓瞪著他俊美含笑的臉龐。 
 
  她才不信呢!他這個男人那麼賊……她上輩子一定欠他的,否則怎麼會被他吃得死死的,一點招架之力都沒有! 
 
  朱克柔笑而不語,悶吭了聲,稍微抽回了身,再度進犯她教人銷魂的狹柔穴兒,老天,她真是妙極了。 
 
  「朱克柔!你聽到了沒有……好痛呀!」她不停地往上掙扎,似乎想要從他的強犯之中抽身,直覺一股暖熱的潮流從她的小腹之間泛開,揉合她的處子之血,從兩人交合之處滲滑而出,滴染在炕褥上。 
 
  他柔聲安撫著她激烈掙扎的身子,俯唇輕咬著她的耳朵,大掌揉玩著她飽滿的腴乳,以一種極曖昧的緩慢頻律搗弄她溫暖狹窄、而且水蜜滿溢的花壺深處,一次又一次地佔有。 
 
  她,再也無法從他的手掌心裡逃開了,終此一生。 
 
  「啊……痛……」不兒就快要不能肯定,此時盈斥在她身體之中的感覺究竟是疼痛,抑或是歡愉,她瞇著水漾的眼眸,視線餘光瞥見了他唇邊微揚的笑容,強烈地感覺到他在她體內的存在。 
 
  老天,他、他們…… 
 
  朱克柔唇畔的笑容更熾了,愛煞了她全身肌膚白裡透紅的樣子,抽送的速度不禁加快,一次次強行綻開她水灩的花苞,惡意地搗出她滿溢的愛液,為兩人之間的歡合增添幾許淫蕩的浪聲。 
 
  「阿練……」她小手無助地攀住他修健的臂膀,瑩白的指甲深深地陷入他的膚肉裡,單純的心智被激烈湧竄全身的快感欲潮給震撼住了,她的呼吸、血液、心跳都隨之急促了起來。 
 
  到底……到底盡頭在哪裡?她覺得自己就要在他的懷裡飛上了天,她嬌喘著,扭動水細的腰肢,回應他的戳擊。 
 
  她的花壺深處彷彿凝聚了一股足以教人毀滅的濃熱甜蜜,隨著他一次次地抽送而增強了摧毀的力量,她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陌生快感,害怕、慌張,卻又在心底深處期盼它的到來。 
 
  「阿練,不要了啦……」她哽咽了,隨即被他吻住了嚶嚀的紅唇,靈活的舌頭探入了她唇間濕蜜的幽心。 
 
  然而,一瞬之間,他熾熱的陽鐵恍若一把利刃般,碎裂了她,摧毀的力量如潮水般,從她的根穴兒底蔓延開來,痙攣了她每一寸敏感的肌膚和肌肉,教她再也不能思考。 
 
  「啊……」 
 
  朱克柔並沒有因此停止了在她花穴兒裡逞肆的衝動,一次又一次,一次次地用他充滿欲焰的昂揚貫穿她血膩的柔軟深處。 
 
  恍似覆水,再也難收。 
 
  他好賊! 
 
  竟然把她一個人丟在這裡,什麼都不管了! 
 
  嗚……她心底好掙扎呀!到底該不該逃跑呢?他根本就是一個又奸又賊的老狐狸,一點兒都不像是她所要尋找的沒用男人,再加上「紫天門」這座嚇人的大迷宮,每次找到了正確的路徑,都還要在心底感謝老天爺幫忙,光是想到這一點,她的心就涼了半截。 
 
  她想逃跑,可是,他們兩人已經生米煮成熟飯,有了夫妻之實,他說這是一件非常嚴重的事情,他必須要確定她沒有懷下他的子嗣之後,才能放她離開,否則骨血流落在外,他會對不起朱家的列祖列宗。 
 
  但是,他一直找她玩「煮飯遊戲」,到底要等到何年何月才能確定她沒有懷下他的骨肉呢? 
 
  嗚……他好壞喔!這樣耗下去,等到她順利逃出「紫天門」的時候,會不會已經變成一個老婆婆了? 
 
  「不兒,你在發什麼愣?」坐在不兒面前的朱老夫人忽如其來的喚醒,嚇了她一跳。 
 
  「我……沒事兒!」她倔強地微笑,忍不住又在心底偷罵了朱克柔一句臭男人、臭老奸。 
 
  該死!竟然把她一個人丟給他娘,自己就不見人影了!虧她還那麼好心答應他,在還沒有知道是否有孕之前,不會一個人偷偷逃走,讓他不會對不起朱家的列祖列宗,而他竟然就一點兒都不管她了! 
 
  哼! 
 
  「其實,像你這樣什麼都不懂的女孩兒,是沒有資格嫁進『紫天門』的。」朱老夫人看著不兒失神的模樣,很不以為然地搖頭。 
 
  「原本我就不要……」太好了,她就是在等這一句話!俏麗的臉蛋因微笑而更顯得燦爛。 
 
  但朱老夫人卻佯裝沒有看見她鬆了口氣的興奮模樣,擺出一副無可奈何、勉為其難的臉色。 
 
  「可是看你好像挺想嫁給克兒的,好吧!我就勉強教你一下,你可要用功學習,學得不好,我這個做長輩的人可是一點兒都不會客氣的,香香,把東西拿過來!」 
 
  聞言,不兒伸手撫著小臉,納悶自己是哪一點看起來很肖想嫁給朱克柔,「我哪有很想嫁給他?要不是他那麼壞心眼兒,我也不會……等等,你們這是要做什麼?」 
 
  她看著香香很吃力地搬了一迭東西放在桌上,老天!迭在她眼前的這一堆厚厚的本子,看起來直教人心坎兒發涼。 
 
  突然,她江不兒開始對自己的前途擔心起來。 
 
  臭朱克柔!竟然把她丟進狼群虎堆裡,就這樣不管了?哼,到時候她要是真的懷了他的骨肉,乾脆一起帶走算了!讓他一輩子對不起朱家的列祖列宗,後悔到死好了! 
 
  朱老夫人對她頓時慘白的臉色視而不見,指著桌子上的那一迭本子,擺出准惡婆婆的嘴臉,道:「咱們『紫天門』是以絲繡起家,新進門的媳婦兒一定要對祖業瞭若指掌,這些是幾年來的賬冊和卷宗,你把它讀熟了!」 
 
  「咦?我是女的耶!為什麼不是逼我刺繡呀?」她覺得驚奇,人家不是都說女子無才便是德嗎?她還以為…… 
 
  「難道,你寧願選擇刺繡嗎?好吧!那就……」這下,換成是朱老夫人感到奇怪納悶了,難道是她眼光有錯,她覺得不兒這女娃看起來就是一副女紅很差的模樣,根本就不是坐下來安靜刺繡的料子。 
 
  聞言,江不兒連忙堆出笑靨,揮舞著雙手拒絕朱老夫人的好意,「不不不,這個就好了!正合我意,正合我意……」 
 
  老天,她差點就要作繭自縛了!好險…… 
 
  「那就好,自古以來,『紫天門』的家業是傳媳不傳女的,我這個做婆婆的人可是為你著想呀!咱們克兒的針線功夫已經爐火純青了,你身為他的妻子,還是別碰比較好,免得被他比下去,那就丟臉了!」朱老夫人一點兒都沒有漏瞧她暗拍胸脯、鬆了口氣的小動作,心底莞爾。 
 
  雖然,這話聽起來是刺耳了些,卻是實話,但江不兒心底還是覺得很哀怨,她明明就不想嫁給朱克柔呀! 
 
  因為,他分明就是一個舉世無雙的大老奸!笑裡藏刀、冷面笑匠、說謊不打草稿,還卑鄙的欺負她這個弱小女子! 
 
  嗚……不管啦!她要逃跑,現在就要逃跑……
 
 
第七章
 
  「王爺,請留步。」朱克柔走到大廳門口,側身揚手,溫柔地微笑,一如他貫常的冷柔。 
 
  鐵王爺頷首,朗眉星目,縱是年過四十,依舊精神叟爍,神采奕奕,「好吧!朱老弟,那老夫就不送了!」 
 
  朱克柔轉身步出門口,走到天井之時,在他的身後驀然傳來一道近乎敵意的冷淡聲音。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朱克柔並沒有立刻回頭,他背對著來人,笑著反問道:「李師爺,敢問你說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這是冷三少要轉告朱爺的話,他說,辛苦朱爺了!」 
 
  「多謝三少的關候,請你將朱某的話轉答給三少,就說他替鐵王爺構築的藍圖太美了,美得教人不禁懷疑他是否另有心機,不過,三少對王爺忠心耿耿,這一切或許是朱某多慮了。」 
 
  「朱爺家財萬貫,坐擁商機大權,加人咱們的理由才真是教人匪夷所思呢!您說是嗎?」李歷語帶暗諷。 
 
  「那……就算朱某是一個貪心不足的人吧!告辭了。」朱克柔離去的神態從容,看似不在乎身後的人,只有武功高強的人才能看得出來,他已用柔息貫穿了全身的筋脈,隨時可以迎擊任何身後突如其來的攻擊。 
 
  李歷深諳朱克柔的厲害,不敢有絲毫的輕舉妄動,只能咬牙切齒地看著他月白色的衣袂飄飄,如神佛般絕塵離去。 
 
  夜上三更,人煙俱靜,倚天院的書房中燈火猶亮如白晝,一個小小的人兒埋首在書堆裡,喃喃有詞地念道:「織衽作坊又分成十種,布、絹、施、紗、綾、羅、錦、綺……組綬之作坊有五,組、綬、繩、纓、條……」 
 
  「練染之作有六,青、絳、黃、白、皂、紫,以花葉、以莖實、以根皮……啊……我發誓,我絕對不要嫁進『紫天門』!不過就是一樣小小的副業,就有那麼多東西,全部背完,我一定會死掉的啦!」江不兒非常自憐地把卷宗丟到一旁,伏首埋在案上忿忿不平地嬌嚷道。 
 
  嗚……她怎麼還賴在這裡嘛!明明就決定要逃跑了呀!可是……她的一雙腿就好像是不聽話,怎麼也踏不出去半步! 
 
  此時,朱克柔恰好回府,走進自己的書房,就看見了地上攤開了一堆「紫天門」封底的卷宗,他笑望了伏首在案上的她一眼,漫不經心地含笑撿起卷宗,看見裡頭的字樣,隨口念了一段,「類有精細,絹分八等,布分九等……小不點兒,你怎麼會有這些東西?」 
 
  他合上了手裡的卷宗,看著她一臉苦惱的嬌俏模樣,心裡覺得好笑,無論這些東西是誰交給她的,但,她這個小迷糊絕對不知道對於外人而言,這些都是他們急欲窺見的珍貴數據,裡頭甚至記載了「紫天門」多年享譽天下的紫鹿絨的製法,人人爭相奪知。 
 
  呵,他大概猜想到這些卷宗是誰交給她的了! 
 
  被他拋棄了一天,她氣死了!根本不想理他,站起身衝上前去,跳上去奪回他手裡的卷宗,故意冷冷地轉頭,腳步氣沖沖地蜇回案前,一屁股坐到太師椅上,刻意別開小臉不瞧他,「你走開啦!我不想跟你說話。」 
 
  「還在生氣?」他挑眉笑問,悄然無息地來到了她的身後。 
 
  「我不生氣,因為我才懶得理你呢!大老奸!」她重重地哼了兩聲,沒有察覺到他的接近。 
 
  氣死了啦!江不兒快要被自己給氣死了,她氣自己竟然一看到他就心兒小鹿亂蹦,活似個思春少女! 
 
  「不生氣嗎?既然不生氣的話,那我想做一點事情,你不會介意吧!」 
 
  他的眸光邪惡覬覦,卻又偽裝可親地瞧著她泛著紅暈的小臉兒。 
 
  「什麼事?我……我才不想管你呢!」奇……奇怪,他的氣息什麼時候離她這麼近?近得就像在她的耳畔,她忍不住伸出小手,像隻貓兒似地撩了撩耳朵,臉兒飛紅。 
 
  「你不能不管,因為我想……『煮飯』了。」他語帶曖昧地說,一雙意圖染指的魔手已經往她伸去,擒住了她貓兒似的小手。 
 
  「什……什麼?」突如其來的溫熱掌握嚇了她一跳,不兒還來不及思考,小巧的下頜就被他托起,丹嫩的紅唇就這樣被他吻住了。 
 
  再接下來的事情,她已經沒有心思去理會了,直到隔天大早起床,她才驚覺自己又和他浪費了一個晚上,什麼東西都沒有背進腦袋裡去。 
 
  該死!該死!朱克柔他這個大老奸……
 
  七天後約定驗收的時間終於到了,江不兒獨立在廳中央,心兒惴惴地抬眸,看著朱老夫人坐在堂前,一副很有威嚴的模樣。 
 
  不過,還好朱克柔今天沒有拋棄她不管,他坐在一旁的太師椅上,朝著她鼓勵地一笑。
 
  不兒側眸覷了他一眼,才又轉回頭,有點心虛地念道:「絹……分八等,平織的絹不織花紋,多用染印……嗯……」 
 
  朱老夫人聽得直皺眉,擺了擺手,歎了口氣說道:「算了!算了!那絲綢的出入口呢?」 
 
  嘿嘿,這就難不倒她了,江不兒小臉漾笑,飛快地搶答道:「泉州、揚州、廣州!」 
 
  朱老夫人滿意地笑了,看著不兒嬌俏無心機的表情,忍不住稱許,並娓娓道出她年輕時曾經見過的交易盛況。 
 
  「很好,下次有機會教克兒帶你去瞧瞧那熱鬧,咱們揚州還不是最好的,可是那人山人海,珊瑚、琥珀、翡翠這些珍寶交易的景況,非親眼所見的人,是難以想像的。」 
 
  「真的嗎?阿練。」不兒驚奇地睜圓美眸,求證似地望向朱克柔,心底興奮極了。 
 
  朱克柔微笑頷首,笑望她的眼神是充滿溺愛的。 
 
  「嗯,我去過幾次,沒見過的人絕對不會相倍,那珊瑚火紅耀眼,玳瑁彩色斑斕,還有珍珠,」紫天門「的絲綢就從這裡的口岸出海,美麗的絲綢是很搶手的,他們會運來很多當地的特產,諸如寶石、香料,來換絲綢,有時候,我們的船隊會到更遠的地方去尋找買家,並從他們的手裡取回等值的珍貴商品,回中原就成了稀奇的搶手貨了!」 
 
  「聽起來好像很好玩的樣子,帶我去。」她的眼神佈滿了憧憬的光亮,恨不得自己能夠立刻去見識一下那熱鬧非凡的盛況。 
 
  「不行!」朱老夫人一口回絕,「就是因為好玩,所以,我才要教你背一些有用的東西,免得到了那種地方,只有被人家騙了的份兒,繼續念,絳色的絲線是用什麼東西染出來的?黑色呢?青色又如何?」 
 
  「絳色……是紅花嗎?」不兒偏著小臉,賴皮地衝著朱老夫人一笑,「不是嗎?一樣都是紅色的嘛!那青色一定就是綠花,黑色的就是用黑花,一定是這樣沒錯!」 
 
  但,過了半晌,不兒見朱老夫人的臉色沉凝,沒有絲毫的反應,心想她該不會是動了肝火,眼見情況不對,腳步悄悄地接近朱克柔,小小聲地說道:「朱克柔,你再不幫我,你就休想我再跟你一起『煮飯』!」 
 
  她扯了扯他的衣袖,壓沉了聲音警告。 
 
  「煮飯?克兒,你肚子餓了嗎?」朱老夫人這才有了反應,搖頭歎息,頗為不解地問道。 
 
  朱克柔側抬起首,鐵掌悄悄地包覆住她溫潤的小手,語帶玄機地笑道:「嗯,確實是有點餓了。」 
 
  「來人,聽見了沒?快教人下去準備幾樣細點給少爺。」朱老夫人還是挺心疼兒子的,連忙喚來下人。 
 
  「不,娘,先別忙了!」朱克柔揚手要下人們退開,莞爾笑道:「小不點兒,你想用這個來威脅我嗎?」 
 
  「沒錯,怎樣?」她揚起精緻小巧的下頷,紅唇染著甜甜的笑意,似乎有恃無恐。 
 
  「你這招夠狠,要是我不幫你,是不是就讓我這樣餓死了?你難道都不會心疼嗎?」他握緊了她的小手,語氣可憐。 
 
  「又沒有人教你不能去打野食,去呀!哼。」討厭,她的手被他握得好緊、好熱,心跳又亂了節拍。 
 
  她想,以前的古人一定很愛吃,不然怎麼會發明出這些爛詞兒,什麼夫妻之實就是生米煮成熟飯,再不然就是打野食、吃野味,吃來吃去的,害她都快要搞不清楚狀況了! 
 
  嗯……不過,那種「飯」聽說真的能吃呢!怎麼「吃」法呢?她心底覺得很好奇,決定下次找他一起吃,試試看味道如何。 
 
  「可是,我喜歡你煮的正餐,怎麼辦?」他的語氣裡透出一絲風趣的惶恐,對她,他總有許多的例外與縱容。 
 
  聽見他的話,她的心底不由自主地被甜蜜的快樂情緒給淹沒,但她還是倔強地威脅道:「偏不,除非你幫我渡過這個難關。」 
 
  「我已經瞧你背了好幾個晚上了,怎麼?還是記不起來?」他斜挑起一道俊朗的眉宇,明知故問。 
 
  「怎麼可能記得起來?什麼綾羅綢緞、錦綺絹絲,什麼花花草草的,我又不知道它們到底長什麼樣子,而且,都是你啦!每次我背到中途,你就想……想跟人家『煮飯』,還敢說呢!」提到這個,她就忍不住一肚子氣。 
 
  「好吧!既然我難辭其咎,也只好幫忙了。」朱克柔揚唇一笑,轉而望向母親百思不解「煮飯」之意的臉容,道:「娘,你淨是刁難不兒,莫非是不想要媳婦兒了?」 
 
  「我也沒說要嫁你……」聞言,不兒急忙地否認,不過,她的話都還沒有說完,就被朱老夫人給打斷了。 
 
  「唉呀,差強人意、聊勝於無嘛!要不是急著想要抱孫子,我這個長輩才不會這麼委曲求全……」 
 
  「是這樣嗎?娘,你的嘴角在偷笑,不夠老實喔!」他搖頭笑笑,一語點破母親的偽裝無奈。 
 
  「你……你這兔崽子,竟然……好吧!不兒,算我突然慈悲心大發就再多給你三天,記住,我就只再給你三天!」朱老夫人嗔了兒子一眼,真是的,男大不中留,老婆都還沒有娶進門,就已經學會吃裡扒外了! 
 
  「好吧!聊勝於無了,來人!」朱克柔揚手喚來下人,壓沉了聲音吩咐了幾句,隨即拉起不見的小手,向母親請求告退。
 
  「你為什麼不是直接幫我跟你娘說別再背了!已經那麼多天都背不起來的東西,再多兩、三天的工夫,也是沒用呀!」 
 
  小手被緊緊地執握著,江不兒像個孩子似地追在朱克柔的身後,無奈地翹起了紅嫩的小嘴兒,低聲嘟噥。 
 
  「她不會答應的。」朱克柔心裡瞭然,微笑搖頭。 
 
  「為什麼?」她驀然瞪大了眸。 
 
  「她在享受荼毒新進門媳婦兒的樂趣,什麼勸說都是白費,她根本聽不進去的。」 
 
  「可是……可是我根本不想嫁給你呀!」她苦惱地皺起小臉,晃了晃兩人交握的手,似是不依。 
 
  「小不點兒,你這些話聽在一個好男人的耳裡,真是教人感到非常的難過,尤其咱們兩人的關係匪淺,我好傷心,你知道嗎?」他揚眉,非常善於利用自己過分俊美的臉龐,捧心苦笑。 
 
  「你、你、你……不信你了!怎麼說都不再信你了!免得又被你耍得團團轉,我……我不信你了啦!」 
 
  不信他!不准信他!不能信他!她不斷地在心底提醒自己,不能再被他騙了,雖然她的心裡有點甜的說…… 
 
  聞言,朱克柔絲毫不以為意,揚唇笑笑,伸手推開了繡房的大門,長臂攪住她的腰,笑道:「進來吧!」 
 
  江不兒隨他跨進了門坎,看見幾名下人不斷地穿梭其中,各色的布料以及一捆捆的絲線被擱置在地上,堆成一座顏色絢麗的小山。 
 
  一名年長的老人看見朱克柔進門,立刻上前頷首稟報道:「少爺,您要的東西全都準備好了。」 
 
  「很好,你們都退下吧!」朱克柔揚了揚手,遣退下人。 
 
  江不兒眨了眨水亮靈眸,看著下人們魚貫而出,半晌,回首望著花廳中央那一堆花花綠綠的綢鍛絲團,紅唇泛起好奇的微笑,「阿練,這些是要做什麼?看起來好漂亮呀!」 
 
  「剛才,你不是說分不清楚那些綾羅綢鍛的模樣嗎?其實很簡單,讓我教你吧!」他牽著她的手,來到了那堆布料之前,沒有預警地轉過身來,開始動手脫掉不兒身上的衣物。 
 
  「原來,你剛才就是在吩咐這件事情呀!他們可真聽你的話,辦事的效率真好,要是他們知道你曾經將他們說成這樣,一定會很傷心的……等等,你幹什麼脫掉我的衣服?朱克柔——」 
 
  她氣急敗壞地嬌嚷,不敢置信地看著自己的外衣被解落地面,為那一堆小山增添了抹淡橘色的風采,她連忙伸出小手阻他進一步的行動,「你不是說要教我認布料嗎?為什麼要脫我衣服?」 
 
  「我要你用身體細緻的肌膚親自去感受,才能記得牢,來,小不點兒乖,把手放開。」他像哄孩子一樣,溫柔地扳開她的小手,脫掉了她雪白色的單衣,遠遠地拋開。 
 
  「是這樣嗎?用手摸就不行嗎?」怎麼辦?他說得好像很有道理耶!她到底該不該信他呢? 
 
  「不行,你的經驗不足,需要更直接的刺激。」趁她一時不察之際,他的雙手已經靈活地解開了她淺黃色的軟兜兒,溫熱的大掌忍不住誘惑地握住了她胸前兩團飽滿的豐腴,手指兜轉著那兩顆綻放在尖端的小櫻苞。 
 
  「嗯……」她悶聲低吟,倒抽了口冷息,才發現自己全身上下幾乎已經被他脫得精光,只剩下一件軟薄的褻兒危在日歹,「等等……等一下!需要……需要脫得那麼徹底嗎?還有,我覺得你的手很賊的樣子喔!你真的是想要教我認布料嗎?你該不會又要騙我……騙我……嗯……」 
 
  朱克柔似乎很滿意愛撫她雙乳的絕妙手感,一時之間捨不得放手,不過,他還是聳肩笑笑,投降似地舉起了雙手,道:「不會的,小不點兒,我像是那麼壞的男人嗎?來,揀個地方坐下來,我逐一教你認識這些東西。」 
 
  江不兒雙手掩住嬌裸的雙乳,心裡其實是有點失落的。 
 
  接著,她危疑地覷了他一眼,過了片刻,才像一隻貓兒似地跪坐下來,在她的身下凌亂地鋪陳著紅色、藍色、綠色、深絳色等各種布料,分外顯出她肌膚的雪白剔透。 
 
  朱克柔看癡了,他俯身隨手拾起一片絳色的輕容紗,羅罩在她半赤裸的嬌軀之上,薄如蟬翼,除卻了增添她柔弱的氣息之外,幾乎沒有任何遮蔽的作用,不過,卻引起了她莫大的注意力。 
 
  「它好美!好輕喔!」不兒毫無自覺地放開了矜持的雙手,像掬水般伸了出來,撫摸著那近乎透明的輕薄布料。 
 
  看見她兩抹繃翹的乳尖兒在薄紗之中若隱若現,朱克柔的喉頭不禁梗塞,兩股之間衝動了起來,不過,他的語氣猶帶著溫柔的笑意,道:「這叫輕容,指的就是紗,小不點兒,所謂絳色,指的是用茜草染出來的顏色,就像是這輕容的顏色,知道嗎?」 
 
  「喔!」她樂暈暈地點頭,看見了美麗的東西,心裡高興極了,左看右瞧,沒發現另外一片輕容又裡上了身。 
 
  這次,是淡淡的鵝黃色,泛著紅光,輕薄至極,恁是兩層重迭,仍舊可以將她嬌軀的曲線、雙乳的紅櫻蕊窺視得一清二楚。 
 
  「這顏色是用梔子花所染出來的,特點就是這淡淡的紅光……」他語猶未盡,只膝跪在她的身前,曲起指背滑過她雙乳之間的溝壑,突然拉攏了那兩層輕薄如雲的輕容,繃緊了她胸前翹挺的乳蕊。 
 
  「阿練……」不兒輕喚了聲,忽然覺得他的眼神變得好黯沉危險,就像是要把她吃掉一樣。 
 
  朱克柔揚歷一笑,隨手勾起一團綠色的絲線,似有心、若無意地纏繞在她的身上,低沉的嗓音合著沙啞的慾望,「青色多用藍草所染,所謂的青出於藍甚於藍,就是這個道理了!」 
 
  江不兒驚奇地睜大了雙眸,很佩服地看著他,一點危機心理都沒有,「阿練,你好厲害喔!竟然都知道耶!」 
 
  「是嗎?其實,這一點兒都不難。」他漫不經心地一笑,青色的絲團就從他的手裡滾落,咚咚兩聲就滾得老遠,絲線的一端牽扯在她的身上不斷,形成一種藕斷絲連的曖昧景況。 
 
  「我就是覺得很難,可你娘就是不肯放過我,硬是要我背下這些東西,想起來頭就好痛……」 
 
  他聽著地苦惱嬌嫩的抱怨聲,又拿起了一團紫色的絲線,這次,他從她的一雙小手開始捆起,低沉地笑語,絲毫不打擾她沉浸在自憐自怨的情緒之中,「這紫草的花兒是白色的,不知情的人絕對難以想像它的根部竟然能夠染出這樣美麗的紫,而非白色。」 
 
  「……嗯,真的好好玩喔!」她笑嘻嘻地看著自己被捆綁的雙手,絲毫不覺白己的身上已經纏繞了絲線,動彈不得。 
 
  朱克柔在她不經意之間,又拿起了一團紅色的絲線,顏色殷紅鮮麗,他捻起長長的絲緞兒,交錯地綁在她的雙乳之上,收緊了輕薄的料子,她兩團飽滿的乳峰頓時形成一種曖昧的緊翹弧度,透出被虐的荒淫美感。 
 
  「怎……怎麼……阿練,快住手,你把我綁得不能動了……」這時,不兒才發現情況有點不太對勁,扭動著上身。 
 
  朱克柔對她的抗議恍若無聞,眸色深沉地注視著她嬌嬈扭動的胴體,淺聲笑道:「小不點兒,認得這顏色了嗎?它才是用紅花所染,比起絳色,你不覺得它少了一分深沉的艷麗嗎?」 
 
  「朱克柔——」她狠瞪著他,又氣又惱地嬌嚷。 
 
  「小不點兒,你這樣真美。」他俯首笑著喟出歎息,輕呼在她雪膩的頸畔,唇舌輕舔著地肩頸剔透的肌理。 
 
  「你別想再用這一招哄我!朱克柔,快點把線團解開,要不然……要不然我就……等等,你的手別亂摸啦!」 
 
  她無助地看著他對她上下其手,然而,光是感受到他灼黑的目光,就已經夠令她的胸口發燙,粉櫻色的乳尖兒敏感充血地繃翹,突出於輕容之上,有如嫩蕊吐芽般教人憐愛不已。
 
  「我不要。」他挑眉笑著拒絕,修長的手措往她纖肩輕輕一推,施展柔勁地將她放倒在各色的錦絹綾羅之中,看她就像個活生生的玉人兒似的,不停地用她一身雪白惹弄錦繡。 
 
  「你……朱克柔,你這個大老奸!我以後都不要再相信你了啦!明明就說好教人家認布料的……」她語氣哀怨地指控道。 
 
  「我是呀!」他反駁,理直氣壯得不可思議。 
 
  「騙人,你老奸巨猾,笑裡藏刀,我要去跟你娘說這一輩子絕不嫁你,請她另請高明好了啦!」 
 
  「你真是呀……」朱克乘一口回絕,唇畔揚起邪惡的笑容,「小不點兒,我想咱們兩人的飯似乎煮得不太夠熟,再來一次好了!」 
 
  「什麼?再來……再來……咱們……咱們兩人……還做得不夠多嗎,朱克柔,你上輩子到底是不是餓死鬼投胎呀?!」不理他,不理他了啦!她像一隻刁蟲兒似地想要扭動起身,決定立刻逃跑,卻不料被他從身後擒住了纖細的腳踝,根本動彈不得,「朱克柔——」 
 
  嗚……他怎麼可以這樣子啦?她忽然覺得自己逃出「紫天門」時,很可能真的已經變成老婆婆了啦!
 
 
第八章
 
  這男人……朱克柔這男人肯定是餓死鬼來投胎的,不然她怎麼好像永遠餵不飽他似的……絕對,一定就是這樣子不會錯的! 
 
  「朱克柔——」江不兒渾身燥熱地扭動著,轉回眸瞅見他充滿邪惡的俊美臉龐,心兒不禁酥癢了起來。 
 
  說沒有感覺,那其實是騙人的,她私心底是喜愛與他交歡的,可是……他就不能用正常一點的手段嗎? 
 
  朱克柔的姿態魅如獵獸,一隻長臂支在她的小臉畔,黑色的長髮墜落如瀑—眸色深沉地梭視著她近乎嬌裸的身子,驀然,衝動的欲焰從他腰脊的深處急湧而上,迅速地形成了他亢奮的男性象徵。 
 
  他俯首,親吻她的眉兒、鼻兒、唇兒,以及她最敏感的雪白耳朵,另一隻大手往下探去,揉按住她兩腿之間的柔軟私密。 
 
  「阿……阿練……」她怯怯地低喊,氣息漸熱。 
 
  她感覺到一陣戰慄酸軟的快感在小腹之間氾濫成災,他的手指隔著絹料兜玩她奶穴心兒上方的小花蕊,不片刻,就已見絹市之上濕濡一片,染弄著從她水穴兒裡泌出的羞人愛夜。
 
  那是她渴望他最直接的證明。 
 
  他沒有回應她的嬌吟,微揚抿起的唇角,勾起邪惡的笑容,非常滿意身下扭動的天然尤物,艷麗的絲綢恰如其分地點綴出她雪白的肌膚,綻現一種若隱若現的撩人風情。 
 
  他的臉龐往下游移,來到了她飽嫩的雪胸,他飢渴地俯唇含住其中一隻乳尖兒,舔著、咬著、吸吮著,不一會兒,幼細的輕容紗之上透出一片淡淡的濕潤,隨著這樣的逗弄,她不耐的扭動更劇。 
 
  「唔……阿練,不要用咬的……啊……也不要用吸的啦……」不兒苦皺著清麗的小臉,她的雙乳充血飽脹,乳尖兒迅速繃翹,因而更加的敏感,禁不起他一絲毫的挑逗,更何況他像是餓極了似的,她的肌膚上一處處烙印著他所給予的、帶著強烈快感的紅痕。 
 
  她想要他!想要他!可他卻只是惡意地將她的私處玩弄得更濕,濕了一絹褲底,教她為充斥小腹深處的空虛渴望而苦惱。 
 
  熱……痙攣似的微微抽搐…… 
 
  「阿練,我……我……」她欲言又止,心底又惱起了他。 
 
  可惡,她怎麼會招惹到他這個大老奸啦!竟然還要女孩子自己開口,他難道不知道這樣子是很丟臉的一件事情嗎? 
 
  哼!他一定是以為自己不是清白之身,所以就可以這樣理直氣壯地欺負人,哼哼,拜他所賜,她現在也不是啦! 
 
  可是,怎麼都還是他在欺負她呀?可惡……她想要他啦! 
 
  「怎麼了?小不點兒。」他明知故問,唇畔泛斂著邪惡的微笑。 
 
  「我……我……你不覺得我們應該做一些事情嗎?」她拐了個彎兒,很含蓄地問道。 
 
  「比如?」他揚眉,微笑問。 
 
  「嗯……做一些會讓人很累、很累的事情……啊……你的手……不要這麼快……揉……」她弓起了身子,嚶嚀出聲。 
 
  她又……快要濕了啦…… 
 
  「既然只是很累、很累,為什麼還要做?嗯?」他擅長於明知故問,惡意要挾她說出心底真正的答案,手指揉玩的速度加快。 
 
  「啊……別……別……」驀然,一陣突如其來的火熱侵襲了她的私處,愛液泉湧,教她有好半晌說不出半個字來,被捆綁的小手蜷曲,交相抵靠在他寬闊的胸膛上,呼吸哽促,一雙水眸蕩漾地瞇起。 
 
  「可是……可是……我……啊……」可惡,他好壞喔! 
 
  「嗯?你想說什麼?」 
 
  「我要說……那件事情除了很累、很累之外……還會讓人很舒服、很舒服呀,啊……求你了啦!」她氣悶地嘟嚷道。 
 
  「這才老實嘛!」他笑笑,唇角微揚得意。 
 
  「朱克柔,你不要得了便宜又賣乖唷!」可惡,她快要被不爭氣的自己給氣死了,他竟然只是用手就可以教她慾火難耐了,嗚……可恥,她真不想活了,「朱、克、柔,你快點放進來啦!」 
 
  「既然你已經這麼說了,那我就只好不客氣享用羅!」他話才說著,大手就已經不安其分地扯開了她的褻褲,揚起的唇角顯示出他非常滿意眼前所看見的春澤美景。 
 
  他同時也解放了自己胯間亢熱難耐的男欲象徵,用膝蓋分開了她雪白修細的玉腿,冷不防地貫人她身體裡最敏感嬌嫩的花苞之中,利用她充血飽滿的嫩蕊來撩擦自己的昂揚。 
 
  「阿練……練……」 
 
  她低咬著朱唇,還是不太能適應每次他進入她時,那充滿花壺之間彷彿受了侵略似的脹滿感覺,心裡幾乎因為期待而空虛疼痛了起來。 
 
  一瞬間緊密的交合,她扭動著纖腰,迎合他強而有力的抽送,一次次,渴望他的硬熱昂揚能夠撩擦到她私穴深處不斷泛起的酥癢難耐。 
 
  「啊……阿練……我……我……」 
 
  朱克柔撐起了一雙長臂,以居高臨下的姿態俯瞰她扭動於鮮麗的錦繡之間,意亂情迷的嬌美模樣,身下的男性慾望不斷地貫穿她狹窄的血嫩,有如一身搗毀春草芳澤的長龍,不斷戳擊她美麗綻放的蕊苞,那不斷湧出的蜜液就是她承迎了他肆虐的最好證明。 
 
  他沉嘎的男性氣息微微地喟出,輕撲在她香汗淋漓的小臉上,他的眸色深沉,愛憐地看著她的小臉染滿情潮紅暈。 
 
  「小不點兒……」他低聲嘶喃,近似愛語。 
 
  他們之間的交纏蠕動是劇烈的,一次次的交合都像是絕望般深入強勁,不兒近乎痛苦地皺起小臉,不知所措。 
 
  驀然,她咬牙輕吟出聲,小手交纏地抵靠在額頭上,像個孩子似地無助,逃避似地不敢面對小腹深處潮湧而上,彷彿就要脹破的強烈快感,一瞬間,她嚶嚀出聲,近乎哀泣,「練……練……」 
 
  一顆豆大的汗珠從他的額際滴落在她的胸前,朱克柔其實不如看起來輕鬆無謂,相反地,他在克制自己對她的強烈需索,卻在感受到她的花壁因高潮而加劇的蠕動之時,他的防衛潰決了。 
 
  他的抽送加快,帶著脹滿他股間的熱烈慾望,不斷地、不斷地進出她再也禁不起任何刺激的水嫩柔穴。 
 
  不斷地、不斷地……直到一次深深的戳擊之後,他將自己埋在她花壺深處,源源不絕地噴射出熱燙的欲焰…… 
 
  三天後晌午。 
 
  「嘿嘿……」江不兒閃身進人繡房,做賊似地立刻將兩扇門合起來,朝著室內正在緙絲的朱克柔綻出頑皮逗人的得意笑容。 
 
  朱克柔側眸笑瞥了她一眼,知道她剛從他母親的魔掌中逃出,「看你的表情,肯定是順利過關羅?」 
 
  「那當然!憑本姑娘的絕頂聰明,一定是沒問題的,不過……你給我小心等著,那一天的切身之痛,我一定找機會報復回來!」她嬌哼了兩聲,鄭重地撂下挑戰書。 
 
  雖然,他到後來還是有幫上忙,但只要想到那一天的曖昧情事,不兒還是覺得自己被他欺騙了! 
 
  「無所謂,我隨時恭候你的大駕。」他的微笑,一如以往的溫柔,攙揉著一絲無所畏的邪惡氣質。 
 
  「哼!」笑吧!笑吧!到時候就讓你笑不出來,她在心底詭笑了兩聲,不過她的注意力馬上就被他新緙的絲幅給吸引住了,她忍不住湊近探首瞧仔細,笑歎道:「你又在繡些什麼?好像很漂亮的樣子,阿練,你真的會讓女人們覺得自己好可恥喔!」 
 
  「是嗎?你也會這麼覺得嗎?」他挑眉,質疑地問。 
 
  「不會!」她一口咬定,毫無疑問,笑聳了聳纖肩,道:「反正不會刺繡又不會死人,你娘說得很好,她說你的功夫已經爐火純青了,無論如何,只要我不去碰那些針線玩意兒,就不會被人家拿來比較了!嘿嘿,搞不好人家覺得我太神秘了,就會以為我其實比你更厲害呢!」 
 
  「說得真好,真不愧是桃花林主梅姥姥的長孫女,名鑄劍師江騁的女兒,小不點兒,你的心思果真與尋常女子不同!」 
 
  他隨手織入顏色殷紅的絲線,看似漫不經心的態度,笑語點出了一個不為人知的事實。
 
  「咦?」他怎麼知道了?不兒水眸圓睜,略微地吃了一驚。 
 
  「你想否認嗎?本來,我就一直在猜想你的來歷,稍微調查了一下,你的行事作風太過大膽,思考邏輯不同於常人,有點天真,有點迷糊,儼然是個受了很好的保護,從未涉足江湖的人兒,只是,你卻又敢理直氣壯的惹禍上身,小不點兒,你是用迷魂香對付善婆婆那一幫人吧?!」 
 
  他深沉的鳳眼微揚,笑覷著她既驚又奇的小臉。 
 
  「嗯嗯!」哇,他真神!江不兒笑臉盈盈,點頭如搗蒜,驀然微偏螓首,伸手拔下黃玉髮釵,交給了朱克柔,毫無心機地笑道:「那是姥姥教的,調製迷魂香是桃花公公的專長,他們怕我們幾個姊妹在外頭被人騙了,遇上武功高手就脫不了身,所以,就特製了幾根髮釵給我們,這東西挺怪的,我到現在還想不通為什麼它只要用手揉一下玉飾的地方,就會飄散出迷香,中毒的人症狀也都挺怪的,我想不出原因。」 
 
  「教人能夠想出原因,桃花林主的迷魂術就不可能獨步武林了!」朱克柔笑站起身,長指托起她小巧的下頷,動作輕柔地將黃玉釵為她別上,溫柔地笑看著她天真的小臉,「但就算如此,小不點兒,你的內力不足,光靠迷魂術是很難保身的。」 
 
  「咦?姥姥也是這麼說耶!所以,其實我們幾個姊妹商量要跑出來的時候,她有點不放心呢!」 
 
  「她才只有一點不放心?小不點兒,別對我做出相同的事情,擔心你的生命安危,就足以教我瘋狂。」他的語氣低嘶,神情反常的認真。 
 
  聞言,江不兒愣了一愣,心頭不禁泛湧甜蜜,雖然她不知道自己所聽到的是一個男人最真摯的剖白,但她就是覺得自己忽然成了他掌心上的寶貝,好像偶爾被他欺騙一下,似乎也算不了什麼。 
 
  她已經不記得那句話到底是誰說的了,只是覺得此時把它拿來擱放在心底,格外的貼切,真的就是這樣子嗎? 
 
  相思,欲狂。 
 
  任何人不得未經原作者同意將作品用於商業用途,否則後果自負。 
 
  謠言止於智者。 
 
  然而,天底下的智者卻顯然不夠多。 
 
  那天,朱克柔和江不兒兩人詭譎的「煮飯」對話,不小心從下人的嘴裡流傳了出去,聽得人們嘖嘖稱奇。 
 
  尤其是隸屬在「紫天門」下眾兒郎的夫人們,都不禁對不兒感到佩服萬分,心想她竟然能夠用「煮飯」那麼簡單的一件小事,就擄獲了朱克柔這樣一個奇男子的心,想必她煮出來的飯一定是天下美味。 
 
  尤其,她們聽說不兒在初人府時,就已經嶄露了秀外慧中的風采,聽下人們說她宜家宜室、琴棋書畫樣樣精通…… 
 
  她們沒有料到這些根本就是那些下人們用來哄朱老夫人的,不過,朱老夫人心細眼明,一下子就瞧出江不兒根本就不是塊賢慧的料子。 
 
  謠言止於智者,但,天下的智者,少之又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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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克柔心底深深地明白,他所涉入的,是一椿極大的陰謀,弄得不好,是會牽累九族的大罪。 
 
  而這椿陰謀牽連甚廣,現在急待解泱的問題,是揚州城外十里處,鐵家軍屯不斷聚集的強大兵力。 
 
  日前,他探過了鐵王爺的口風,才知道這件事情出自於軍師冷九爺的策畫,為的是要向朝廷顯示忠誠,貢獻鐵家軍馬,幫助朝廷平復近日北方邊關的兵戎之災。 
 
  他,不信。 
 
  這樣精心設計的藍圖,美好得教人不敢置信,只因這樣龐大的兵馬,足以教朝廷感到威脅,進而想要殲滅這一股龐大的勢力。 
 
  天性仁德的皇帝沒有想到這一點,然而,一直以來就以絕世聰明著稱的太子立刻就發現了不對勁,與他密商,要他成為鐵王爺的摯交,這些年來,太子與他兩人一直保持密切的聯繫。 
 
  也因如此,他練就了一手絕妙的緙絲技巧,只為了教人不懷疑他與太子之間的過從甚密;他也因為緙絲,而深受鐵王爺的喜愛重用,進而以一介商人的身份,登堂人室。 
 
  「朱爺,我們還是查不出冷九爺的真實身份,他彷彿就像是平空冒出來的一個人似的,沒有人知道他曾經在哪裡住過、待過。」沈諒依據探子所得到的回報,如實稟告。 
 
  這裡,四季都如畫景般,煙嵐不散,淡淡的霧氣就像是被樹蔭染綠般,有如潑墨山水,山水中獨立一座小亭。 
 
  朱克柔背著手站在亭緣,冷冷地笑了,「這一點我早就料到了,他絕對不會是一個簡單的人物,九爺、九爺,哼!竟然天底下會沒有人知道他的真實姓名,鐵王爺天生豪爽,愛好養士宴客,卻竟然會將這樣的重責大任交給一個這樣的人。」 
 
  「主子,這事非同小可,冷九爺不知去向,主子倘若一意孤行,放了罪魁禍首,在太子殿下的面前交代不過去,這……恐怕會對」紫天門「不利。」沈諒說出了自己心中的擔憂。
 
  「我心中有數,你只管去把事情辦好就成了!」朱克柔晾了晾手,遣退了沈諒,神情沉凝異常。
 
 
第九章
 
  才剛回府,踏進倚天院的門口,朱克柔就感受到一股不尋常的氛圍,他斂眸沉思,就在下一瞬間,身影一閃,長臂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從花叢之中抓出了一個像蟲兒似蠕動不休的小人兒。 
 
  「啊……你幹什麼?放手啦!朱克柔!」從後領被一把捉起的江不兒懸蕩在半空中,像是一隻狼狽的野貓,手腳並用,激烈地舞動著,像是在抗議被人當場逮到一樣。 
 
  「你怎麼了?像在逃難似的,慌慌張張。」看見了眼前這個可愛逗人的小人兒,朱克柔心底的凝重忽化成了滿腔的柔情,長臂一攬,狠狠地將她抱進懷裡,貪戀地呼吸著從她身上散發出來的幽馨香息。 
 
  這樣嬌小柔弱的她,卻曾經口口聲聲說要保護他,就連此時,都絲毫不貪戀他冀下的眷顧,只顧著給予他一次又一次的驚喜,特別的教他連想不憐愛她都辦不到呀! 
 
  被抱了滿懷,江不兒感到微微的羞赧,小臉飛紅,翹起了紅唇,嘟噯道:「都是你啦!什麼煮不煮飯的,你知道嗎?那些夫人一個個追問我煮飯的技巧,我從小就不進廚房,說不出來個所以然,她們就換著追問我味道如何?我怎麼可能會知道嘛!我又沒有吃過。」 
 
  聞言,他忍不住莞爾,笑看她備受困擾卻又認真不已的小臉,語氣賊賊地笑道:「你想試嗎?小不點兒。」 
 
  「真的能吃嗎?」她瞪大了靈眸,滿心期待地瞅著他,心底像鑽過了幾千隻蟲蟻般,心癢難耐。 
 
  「嗯,咱們到沒人的地方,我教你。」說著,他像是在抱著稚弱的小娃兒一樣,閃身將她抱到一處樹叢後面,那是兩面牆所隔出來的小空間,種了幾株芭蕉樹,隱約可以從屋裡的窗戶窺見這個小小空地。 
 
  若是江不兒夠機靈,她會發現朱克柔的不懷好意,不過,她的精明比不上他的萬分之一,這次,她再度被他低沉迷人的聲音給迷得團團轉,絲毫不反抗地被他抱了進去。 
 
  過了會兒…… 
 
  「再深一點,不是教過你了嗎?要活用你的舌頭。」他柔柔地誘哄著,磁性的嗓音之中透出一絲微促的激情氣息。 
 
  「不要啦……」她嬌聲微弱地抗議,不甚堅持,「真的……真的可以這樣做嗎?哪有這種事情,只能含不能吞,明明就已經含在嘴裡了,吃了又不能吞下去……」 
 
  「小傻瓜,你把它真吃了,誰來給你快活?」他似是而非地笑道,「等著吧!等會兒絕對把你餵飽的,小不點兒,活用舌頭。」 
 
  「可是……可是……」 
 
  接下來在他們兩人之間發生了什麼事情,沒有人知道,只曉得,後來有一段很長的時間,江不兒只要一聽到有人提及「吃飯」兩個宇,就會小臉脹紅,久久不褪,結巴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後來,看到她這樣古怪的神情,似是有痛苦的難言之隱,就再也沒有人敢在她面前提起那件事了! 
 
  一直以來,朱克柔所施展的詭計,很少不得逞的。 
 
 
  大街上,揚州名店悅來客棧的門口起了一陣騷動,一名店小二手裡捧著一碗飯菜,施捨給站在門口的一名乞丐。 
 
  「走開!走開!這些飯菜給你,不要再上門來了!」 
 
  「多謝小哥兒的一番好意款待,可是,我還是想光明正大進去客棧坐著吃飯哪!」 
 
  出乎意料的,這名乞丐的衣衫雖然襤褸破舊,然而,他的身形修健高大,神態從容不迫,滿面的塵埃難掩他眸光的銳利。 
 
  「憑你?」店小二質疑地看著乞丐,神情略顯鄙夷。 
 
  「就憑我。」說著,乞丐將手一放,裝滿飯菜的碗掉在地上,應聲碎裂,看他含笑的神情,似是故意挑釁。 
 
  「丐兄,別為難我們了,再胡鬧下去,別怪咱們不客氣了!」看見自已的好意被人糟蹋,店小二心底有點不悅,轉身人內。 
 
  「喔,謝謝,那我就不客氣了!」也不知道是裝傻抑或是不懂,乞丐微微一笑,隨著店小二的腳步走進客棧之中。 
 
  「喂,你你你……」 
 
  「小二,不得無禮,這位是朱爺重要的客人,你先下去忙吧!接下來交給我就行了!」沈諒從後堂走出,看見了乞丐,神情略微古怪,有一絲近乎畏懼的敬意,只是沒教旁人發現。 
 
  「是!」店小二欲言又止,臨去之前又回頭看了那名乞丐一眼,總覺得情況詭譎,他暗自嘀咕道:「這樣的人能跟朱爺扯上什麼關係呢?他們之間簡直就是天差地別,唉……好像有一句話說……什麼雲與泥呀!」 
 
  乞丐聽見了店小二的嘀咕,唇畔的微笑更熾,不以為意地朝著沈諒說道:「我想,你應該有事要告訴我吧!」 
 
  「公子這邊請,朱爺正在上頭等著您!」沈詠頷首,朝著通往二樓的階梯揚手恭請。 
 
  「嗯。」乞丐點頭笑笑,舉步往階梯走上去。 
 
  「好久不見了,兄弟。」 
 
  「咱們倆確實是好久不見了,殿下。」朱克柔淡然回眸,笑看來人,似乎一點兒都不訝異於看見的是一名衣衫襤褸的乞丐。 
 
  「何必這麼生疏?還是叫我的名宇吧!咱們兩人從十幾歲少年認識到現在,早就已經熟到不能再熟了!」 
 
  「好吧!天放。」朱克柔改喚道。 
 
  「這才對嘛!克柔,要不是你的幫忙,朝廷絕對不可能這麼快就違到鐵世叔的叛逆證據,辛苦你了!」 
 
  聞天放打從心底激賞朱克柔這個多年摯交,很多時候,他慶幸這樣一個奇男子不是與他同樣出身王室,否則可就苦惱了擇儲的父王了! 
 
  「天放,你打算怎麼處理鐵王爺?」朱克柔的眉宇之間閃過一絲沉凝,卻在他淡淡的笑容之中,被掩飾得幾不可見。 
 
  「依罪當斬,至於連坐九族就看著辦吧!否則連父王與我都會被算在其中呢!」想起親族叛離,聞天放不由得輕喟了口氣。 
 
  「難道就沒有另外的選擇?鐵王爺的本性不壞。」他平淡的語氣之中透出一絲試探的意味。 
 
  「克柔,你是怎麼了?竟然幫鐵世叔說起話來了?要不是他居心不良,何必在鐵家軍屯號召兵馬,威脅朝廷,另外,我聽說在各地命官之中,還有很多他的爪牙,負責聯絡的人是一名叫冷九爺的人。」 
 
  朱克柔笑哼了聲,搖頭道:「冷九爺失蹤了!自從上回我與鐵王爺見過面之後,他就不見了,探子最後回報的消息顯示他是在蘭州消失的。」。 
 
  「我會逮到他,但,現在我想要先處理鐵世叔的事情,至於他麾下的叛臣之後再說吧!」聞天放絲毫不引以為意,聳了聳肩頭。 
 
  「不,我已經盡力派人去查冷九爺的來歷了,他才是這件事情的核心人物,天放,在找到他之前,你找不到鐵王爺一家人的下落的。」朱克柔俊美的臉龐泛起難得一見的認真神情。 
 
  「為什麼?克柔,我覺得今天的你說話很奇怪,你到底有什麼事情瞞著我?」聞天放對眼前的兄弟忽起戒心,冷瞇起眸子。 
 
  「我只是以為不殺那個冷九爺,對於其它人而言,是死得冤枉,死得不明不白,天放,我還有事在身,請容許我先走一步了!」朱克柔幾乎是立刻就感覺到聞天放的不信任,然而,他僅只將這樣的敵意付之一笑,從容的身影越過聞天放,拉開了廂房的門板。 
 
  「等等,克柔,把話說清楚。」聞天放並沒有跟著回頭追上,他只是深感懷疑,嗓音略沉。 
 
  朱克柔略微頓了一頓,心底似乎已經預見了什麼,唇畔的笑意不減,舉步走出廂房之時,晾手笑撂了句:「我等你,告辭了。」 
 
  離開了客棧,朱克柔並沒有立刻回去「紫天門」,而是帶著沈諒到了分舵,等待著聞天放下一步行動。 
 
  他心底知道,當聞天放得知真相時,是絕對不會放過他的! 
 
  果不其然。 
 
  就在距離晌午還有三刻的時候,揚州府衙來了一群官兵,名義上是求見朱克柔,實際上,他們是聞天放動用了太子符印,前來要緝拿他的。 
 
  朱克柔坐在案前,笑視著眼前一群嚴陣以待的官兵,他們似乎怕他不肯依順一般。 
 
  「朱爺,請跟我們走一趟衙門吧!有個人你必須見一見。」為首的捕頭揖手,對朱克柔頗有禮遇之意。 
 
  「請官爺帶路吧!」朱克柔微笑起身,越過書案,走到了捕頭面前,雲淡風清的神情,似乎絲毫不將眼前的危難放在眼底。 
 
  「主子?」沈諒跟在身後,憂切地喚道。 
 
  朱克柔揚手阻止了他接下來想要說的話,只是用一種極其柔情的語氣吩咐道:「不准讓她知道,我會回去的。」 
 
  「……是!」從主子的神情看來,沈諒心底立刻就明白了。 
 
  聞言,朱克柔滿意地笑了,高大修長的身影穿過官兵們讓出的一條通路,率先離去。 
 
  在他的身後,跟著一群緊張戒備的官兵,他們心底生怕不能完成太子交代的任務,看見朱克柔出乎意料的合作態度,不約而同地鬆了口氣。 
 
  等,一等再等。 
 
  江不兒從來不知道等人的滋味原來是如此的難熬,她幾乎每天清晨醒來就是在等,她在等朱克柔哪天出其不意地回來,讓她再看見他那一張俊美溫柔的笑臉,她想,他一定又會逮到機會取笑她的軟弱。 
 
  到時候,她也一定會很生氣地與他吵嘴,只是此刻,她的心兒,不知為何,總是惴惴不安。 
 
  一大清早,天才剛亮,不兒已經醒了好些時候,愣愣地坐在床前,像只被遺棄的野貓般,等待著主人的歸來。 
 
  他呢?他呢?就要回來了嗎? 
 
  過了會兒,香香依照慣例端了水盆進房,當她看見不兒已經清醒坐在床前之時,表情微訝。 
 
  「香香,他回來了嗎?」不兒看見來人,扯開一抹不甚燦爛的笑容,從炕上跳了下來,急著追問道。 
 
  「還沒呀!不兒小姐,少爺忽然有了急事,要去京城幾天,一時片刻不會回來的。」香香笑得心虛,擰了一把濕絹遞給不兒。 
 
  江不兒接過濕絹拭淨了小臉,納悶地說道:「可是,我為什麼都沒有聽他提起過這件事情?要不,我就要他帶我一起去玩兒。」 
 
  「不兒小姐,就已經跟你說過是急事了嘛!要玩的機會還很多,少爺下回一定就會帶你去吧!老夫人不是說過了嗎?這次不行。」 
 
  「是嗎?香香,我怎麼老覺得你們有事情瞞著我?」不兒皺起了精緻的眉心,斜覷了她一眼。 
 
  「不兒小姐,你太多心了……啊!總管好像有事情要我趕快去辦,不兒小姐,我先走一步了!晚點兒再過來請你用膳。」說著,香香匆忙地跑到門口,像是在逃避不兒更進一步的逼問。 
 
  「不用了,我會自己過去,你不用麻煩了。」不兒一口回絕。 
 
  「是,謝謝不兒小姐。」 
 
  望著香香匆忙逃離的背影,不兒心裡直覺不對,她雖然迷糊,可也沒有遲鈍到什麼都不懂的地步。 
 
  阿練他……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近午。 
 
  雖然已經到了用膳的時間,江不兒卻一點兒都不覺肚子餓,然而,她卻能感覺自己的胸口是一片空蕩蕩的,只因她的心,是懸著的。 
 
  懸呀!懸呀!她知道只要在朱克柔尚未回府之前,那一顆因擔憂不安而被懸掛在半空中的心是永遠都不可能踏實的。 
 
  她站在用膳廳堂的門外,沉靜了半晌,腳步遲遲不前,只因她根本連一點胃口都沒有。
 
  或許,她的胃口全被那顆懸掛在半空中的心給哽咽了,他呢?他呢?為什麼還不回來?
 
  「唉,這樣瞞著不兒,不讓她知道克兒其實不是去了京城,而是被太子捉進牢裡,真的可以嗎?沈諒,好歹,他們兩人的感情也算是不錯的呀!」 
 
  門裡,傳出了朱老夫人感歎的蒼老嗓音。 
 
  「這是主子親口吩咐下來的,沈諒不敢違背,他說一定會回來的。」說著,沈諒也是無奈地歎了口氣。 
 
  門外,不兒一語不發地聽著他們的對話,心頭如遭雷擊,她猛然推開了門扉,望著朱老夫人與沈諒驚訝的神色,似乎對於她的出現頗感意外,「那是真的嗎?他不是去了京城,而是被官府捉起來了?」 
 
  「不兒?」 
 
  「我要去找他!我一定要把他救出來!」她的心情掀起了巨大的波瀾,惱怒地瞥了朱老夫人以及沈諒一眼,轉身飛奔離去。 
 
  「不兒,你不能這樣莽撞行事呀!」朱老夫人急喚道。 
 
  「老夫人,就讓她去吧!朱爺就是喜歡她這一點,性子直率,凡事心眼兒少,最重要的一點是,她會保護朱爺。」見狀,沈諒反而笑了,似乎對於謊言被拆穿一事,感到鬆了口氣。 
 
  「她?能夠保護克兒?」聞言,朱老夫人略感訝異,轉頭目送著不兒遠奔而去的背影。
 
  此時,已經跑遠的江不兒沒有聽見他們的對話,她的心頭一團混亂,又急又氣,她從來沒有那麼不知所措過。 
 
  他沒事吧?! 
 
  他會平安回來的吧?! 
 
  老天,她怎麼可以沒有發現? 
 
  她怎麼可以一點兒都沒有察覺到事情的徵兆?!她明明就離他那麼近,可是就一點兒沒有發現他的不對勁! 
 
  她的臉色因焦急而蒼白,在下人的驚愕注視之下跑出了「紫天門」的大門口,她站在門口,重溫那日朱克柔將她帶到這裡的情景,心窩一酸,忽然間覺得自己變得好奇怪,也才發現從那天到現在,日子在她不知不覺之中,已經過了好久、好久。 
 
  他呢?他呢?不是說要回來了嗎? 
 
  她也明明說了,要從他身邊逃跑的,卻還賴著不動…… 
 
  她也說好了不要他,現在卻不知道為什麼一顆心揪疼了起來…… 
 
  到底……到底從那天到現在,他與她之間有了什麼不一樣…… 
 
  她不知道,心頭只想起了四個字:相思,欲狂。 
 
  她覺得自己好像個白癡一樣,什麼都不知道!江不兒倔氣地咬著紅唇,難忍心頭痛楚,在大街走著,想要到衙門去見他。 
 
  見了他,她要罵他…… 
 
  對,她去衙門,就是為了要去罵他的!江不兒咬牙切齒,就這樣失神地走著,等她回過神時,才驚覺自己又迷失了方向。 
 
  她站在路口,驀然恨起了自己的莽撞,她為什麼沒想到要帶個人出來?! 
 
  此時,大街上人來人往,備顯出她的孤獨淒慘,她退到路邊,跌坐在一旁的台階上,恨恨地低語,眼眶兒泛紅了一圈。 
 
  「朱克柔!你這個大老奸,就連這樣的事情,你都不想告訴我,我前輩子到底欠了你多少,怎麼會招惹上像你這樣的男人呀!你笑裡藏刀、你奸詐狡猾……你……怎麼可以這樣……怎麼可以不讓我知道嘛!」 
 
  這時,她低垂螓首,淚光迷離之中看見了一雙玄黑色男靴,就站在離她不到半尺外的地方。 
 
  「姑娘。」 
 
  不兒愣了愣,抬起小臉望著眼前的男人,直覺他的五官深刻而且分明,善意而且和藹可親,然而,她卻總覺得他親切的笑容,就如同他低沉的嗓音般,像是一陣難以捉摸的風。 
 
  望著她悵然若失的小臉,他驀然神秘地笑了,提出一個教她難以拒絕的誘拐手段,「姑娘,你找不到去衙門的路,是不是?如果不嫌棄的話,那就讓冷某帶你去吧!」
 
 
第十章
 
  「我派人去了鐵王府,那裡卻已經是人去樓空,為什麼?克柔,為什麼你想要袒護鐵世叔?這與我們當初的約定有了出人,你……能給我一個理由吧!」聞天放直至此刻,心裡仍舊不願相信自己遭了背叛。 
 
  「如果說,我真的背叛了你的信任呢?」朱克柔聳肩笑笑,抬眸望著站在鐵牢外的聞天放,心裡忽覺有趣。 
 
  才不過幾天的時間,兩人的身份突然間轉換了過來,那日,聞天放化身成人人憎厭的乞丐,如今,換他成了待罪的階下囚。 
 
  朱克柔一身月白色的袍服略染污色,不復往日的乾淨雪白,黑髮微亂,襯著下顎泛青的胡碴,再加上雙腳銬著鐵鐐,格外顯出他的桀驁不馴,那是一種他從未在人前顯露過的浪蕩氣質,極端迷人而且邪惡。 
 
  「那麼我想,你一定有最好的背叛理由,足以教你捨棄我們兄弟兩人那麼多年的交情。」聞天放恢復了一身雍容的裝束,教人可以看清他精明的眉目,比起朱克柔的俊美,他多了一股超群的雅氣。 
 
  「那倒不,我只是發現了這件事情不如想像中單純。」 
 
  「單純?這已經牽涉到叛國之罪,你竟然說它單純?克柔,你快要把我都搞糊塗了!」
 
  「你可曾聽說過『鷸蚌相爭,漁翁得利』這句話?倘若鐵王爺只是一個受人利用的傀儡,鐵家軍屯的兵馬是用來攻打朝廷的利器,那麼,天放,你以為誰會是最終的得利者?」朱克柔揚眉,笑覷眼前兄弟頓時沉凝的臉容。 
 
  「你的意思是說——」 
 
  就在聞天放皺起眉心,急待追問之時,朱克柔卻突然輕笑了起來,聽見了外頭傳來的聲響,表情忽然變得溫柔,「天放,你先迴避一下吧!我好像有客人要來了。」 
 
  「客人?!」同在此時,聞天放心底感覺到納悶,他不是曾下令無論任何人都不准探視朱克柔的嗎?怎麼可能…… 
 
  走在狹小陰暗的地牢甬道,江不兒緊抿著小嘴,抬起水眸望著前方的幽邃未明,心底湧起了強烈的期盼。 
 
  想見他,就要見到他了! 
 
  忽然,她想起了方才在衙門外,值守的人把話說得堅決,似乎沒有任何容她轉圜的餘地。 
 
  「不行,不行!上頭的人交代過了,不准讓任何人探視朱爺,就算他的家人也是一樣。」 
 
  「是嗎?那真是可惜。」她聳肩笑了笑,低頭動作輕柔地撫理了下髮絲,跟著在她的手裡閃過一道嫩黃色的光芒。 
 
  一思及此,江不兒的唇畔勾起一抹淺粉色的微笑,迷魂香、香迷魂!她記得姥姥曾經說過,這道迷魂香的功用甚奇,意志力薄弱些的人,只要聞香之後,三言兩語便可施行催眠。
 
  「姑娘,就是這裡了!」領路的獄吏說話的神情略顯渙散,指著在長甬最末端的一間牢房。 
 
  「小不點兒,你可真是神通廣大,這裡都已經被下了禁令,你竟然還能夠進得來?!」朱克柔看見了朝思暮想的可人兒就站在眼前,唇泛微笑,心裡卻難忍激動的想念情緒,所以故意輕鬆地調侃她。 
 
  「快把門打開。」江下兒一瞬也不瞬地望著鐵牢裡的朱克柔,看見他一派輕鬆地坐在草堆上,似乎事不關己。 
 
  見狀,她的小臉沉凝,低咬著紅唇,心底暗自惱恨了起來,只有她!只有她在想他!他根本就不把她當一回事兒。 
 
  否則,他就不會把這樣重要的事情瞞著她不說了!是她太笨了,打從一開始就不該相信他這個老奸巨猾! 
 
  獄卒迷迷糊糊地遵從她的命令,拿出鑰匙打開門上的鐵鎖,在不兒的指示之下,退到了一旁。 
 
  「小不點兒,幾天沒見,想我嗎?」他的嗓音之中合著一絲繾錈,神情卻是刻意偽裝的浪佻笑容。 
 
  「不想,一點兒都不想你,我心裡巴不得……巴不得你就別回來了,看了就心煩。」江不兒雙腳定定地站在牢房門口不動,小手緊握成拳,忍住了想要接近他的衝動,繃凝著一張俏麗的小臉。 
 
  「是嗎?那我就永遠都不回去了,這樣你滿意了嗎?」朱克柔邪惡地笑了,似乎有恃無恐。 
 
  聞言,江不兒再也難掩心裡的激動,飛撲進他的懷裡,小小的粉拳如雨點般打在他寬闊的胸膛,憂心如焚的淚珠兒撲簌掉了下來,「你!你這個大壞蛋!就只會嚇唬人……」 
 
  他憐愛地笑了,強而有力的手臂牢牢地擁住了她,制止了她的衝動,像抱著一隻蠕動不休的蟲兒似的,他長指托起她小巧的下頷,看見她狼藉的淚顏,心裡其實有些得意,語氣卻是納悶地說道:「你哭了?真是奇怪,以前無論我怎麼惹你,都看不見你哭呀!」 
 
  她小嘴一扁,沉默了半晌,別開了泛紅的小臉,不教他看見她靦腆羞怯的容顏,語聲哽咽:「哭什麼?有你在身邊,就算只有被你欺負的份兒,可……心裡就是快樂,我哭什麼?」 
 
  聞言,朱克柔心底不禁激動了起來,恨不得將她化成了一口蜜糖,含在他的嘴裡,甜徹心扉,「小不點兒,回去吧!你放心,乖乖回去準備當我的新娘,我不會有事的。」 
 
  「不要,誰知道你會不會又騙人!」淒楚的淚花兒在她的眼眶底不斷地打轉,不消片刻,就化成了兩行晶瑩的淚珠潸然滾落。 
 
  「不要當我的新娘嗎?那我就真的不回去羅?」他揚起笑眉,嗓音溫柔地恐嚇道。 
 
  一瞬間,她不停地扭動嬌軀,想從他的懷裡掙開,小手捶打著他硬實的胸膛,哽咽不已,「朱克柔!你又嚇我……你竟然這樣……你怎麼可以這樣嚇我?我又沒有說不嫁你呀……」 
 
  「好好好,我不再嚇你了,只是,小不點兒,是誰帶你來的?是手下的傭人嗎?你別想騙我說你這個小路癡是自己走過來的,我不信。」這次,他相信了她的真心,聰明地轉開了兩人之間的話題。 
 
  「我是自己跑出來的,不過我還是迷路了,最後是一個姓冷的男人帶我來的,他跟我說,你認識他的。」不兒說得理所當然,揚起凝淚的長睫,貪戀地看著他俊美不羈的臉龐。
 
  忽地,朱克柔的臉色驟然一變,凌厲的眸光瞥向牆角,發現牆後藏匿的聞天放也是神色不對,彷彿對他們而言,那個姓冷的男子所代表的意義不凡,分明就是目前失去蹤影的冷九爺! 
 
  他們心底不約而同地明白一點,就是那個姓冷的傢伙為不兒帶路的舉動,透著很強烈的挑釁意味。 
 
  想著,朱克柔的心不禁為之戰慄了起來,要是冷九爺知道了不兒對於他的非凡意義……老天!他害怕到不敢再深人想下去了! 
 
  「你怎麼了?阿練,快點,別再耽擱時間了,趁著迷香還有效力,其它的援兵還沒趕到之前,我帶你走吧!」說著,地掙扎起身,卻發現自己被他抱得死緊,動彈不能。 
 
  「原來,還真被我料中了,小不點兒,你果真是使了迷魂術。」朱克柔強健的力道絲毫沒有鬆動的跡象,彷彿故意將她囚禁在他的懷抱一般。 
 
  「我只催眠了一個,把其它人都弄暈了,快呀!已經沒有時間了呀!他們隨時都可能會醒過來的。」她拉不動他高大的身軀,忍不住望了門外一眼,心底慌亂了起來。 
 
  「不行,我不能跟你走。」朱克柔笑著搖頭。 
 
  「為什麼?」她聞言愕然,瞪大了淚濕的水眸,驚訝地望著他。 
 
  「小不點兒,咱們逃得了一時,逃不了一世的,為了你好……只能對不起了!」話音一歇,朱克柔冷不防地揚起手刀,略施巧勁地落在她的後頸,長臂及時地承接了她頓時昏迷不醒的嬌小身子。 
 
  「阿練……」墜入全然的黑暗之前,她發出一聲微弱的嚶嚀,似乎是在抗議著他措手不及的暗算。 
 
  「來人!」 
 
  這時,一大群官兵及時趕到,領隊的太守看見有女子闖進牢裡,急喝了聲,他的手下連忙將牢房重新上鎖。 
 
  下一刻,聞天放神情從容不迫地從牆後走出,笑著感歎,「好一個敢愛敢恨的小姑娘,克柔,你真是撿到寶了。」 
 
  聞言,朱克柔起了戒心,沉聲警告道:「我們之間的恩怨不干她的事情,天放,派人將她平安的送回『紫天門』吧!算我求你了!」 
 
  突然,聞天放勾起一抹詭異的笑容,狀似頭疼地按住了太陽穴,搖頭晃腦了下,「什麼……你說什麼?啊!不行,她那個迷魂香的功力實在太厲害了,我好像也有點暈了,真是糟糕,這麼暈法一定會忘掉很多事情……」 
 
  語歇,他回眸,有點納悶地看著朱克柔,驚奇地說道:「咦,朱老弟,你怎麼被關起來了?來人,快開鎖!」 
 
  「殿下,朱克柔犯了通敵之罪,不能放呀!」身旁的人被他突如其來的轉變嚇了一大跳。 
 
  聞天放一臉愕然,不禁搖了搖頭,道:「什麼?什麼通敵之罪?有這回事嗎?不行、不行,我的頭腦被迷魂香迷得都昏了,什麼都不記得了,愣什麼?你們快來開門呀!」 
 
  「殿下?這……這不成呀!」 
 
  「為什麼不成?啊!暈了,暈了!我什麼都不記得了,我的頭好痛,看到自己的好兄弟被關在牢裡,我的頭就更痛了……咦?!你們怎麼還不快點把門打開,啊……我的頭快要痛死了……」 
 
  自始至終,朱克柔半聲不吭,懷裡緊緊地抱著昏迷不醒的江不兒,看著聞天放精采演出的迷魂記,唇邊揚著頗富興味的微笑。 
 
  無論他的居心如何,這樣的作法簡直就是胡鬧呀! 
 
  這時,站在聞天放身旁的太守急令道:「快快!聽太子的話,快把牢門打開,鬆開腳鐐,放人出來!」 
 
  「老弟,你還不快點出來,待在牢裡多晦氣呀!」看見朱克柔並不急著行動,聞天放笑著催促。 
 
  朱克柔的臉色沉靜,看著牢吏手忙腳亂地為他解開腳鐐,重新獲得自由之後,他長臂一橫,輕而易舉地抱起不兒,走出牢房。 
 
  就在兩個男人擦身而過之際,聞天放的神情一沉,冷冷地說道:「事情不是這樣就完了!克柔,遲早你必須要給我一個完善的交代。」 
 
  「我知道。」朱克柔眸光魅笑,淡淡地掃視了聞天放一眼,長身微俯了下,從容自在地走出了低矮的牢房,抱著懷裡的人兒飄然遠去。 
 
  任何人不得未經原作者同意將作品用於商業用途,否則後果自負。 
 
  「小不點兒,醒一醒,咱們到家了!」 
 
  「嗯……阿練……」 
 
  「小不點兒,你醒醒,快把你的眼睛睜開,瞧,咱們已經回『紫天門』了!」朱克柔掀開了馬車的遮簾,輕晃了下她虛軟的身子。 
 
  聞聲,江不兒半朦朧地睜開了水眸,側首望出簾外,確實看見了「紫天門」三個大宇橫批在朱門之上,熟悉得不得了。 
 
  「什麼?我們……我們已經逃出來了?什麼時候……」她眨了眨水靈靈的眸子,不敢置信地問。 
 
  「何必管咱們什麼時候逃出來的,你瞧,我這不是平安歸來,什麼事情都沒了嗎?」他將她從馬車上抱下來,讓她站在他的身前,瞧清「紫天門」就在她眼前的事實。 
 
  「什麼事情都沒有了……」她回眸望著他,甜美地笑了,然而,話都還沒說完,她嬌小的身子忽如千金墜般直線沉落在他的懷抱之中,奇妙地帶著微笑昏了過去。 
 
  她這一昏嚇壞了朱克柔,他抱住她虛軟的身子,焦急地吼道:「不兒!你沒事吧?不兒——」 
 
  ***  *** 
 
  「什麼?不兒有喜了?」朱老夫人聽聞喜訊,高興得從椅子上站起來,拉著香香直追問道。 
 
  「是呀!老夫人,來看診的大夫確實是這樣說的。」香香點頭如搗蒜,眉開眼笑,跟著朱老夫人一起感到興奮。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依照我兒子那種狡猾性格,怎麼可能忍到現在還沒有出手呢!好,很好,我終於要當奶奶了!」 
 
  「恭喜老夫人!」 
 
  「還沒!還沒!快,快派人去張羅一下,我要讓這小兩口早日成親,好擱下我心頭這塊大石頭呀!」朱老夫人腦筋動得挺快,雖然還不太清楚不兒的來歷,但事已至此,再加上不兒這女娃討人喜歡,她樂得不追究。 
 
  「但……老夫人……不兒小姐她……」這會兒,香香突然變得有點吞吞吐吐,好像有什麼難言之癮。 
 
  「怎麼?有什麼不對嗎?」朱老夫人對於香香的反應感到納悶,拉著她的手不停地逼問。 
 
  「聽說,不兒小姐似乎不想嫁給少爺呀!過來這裡的路上,我又聽說少爺和不兒小姐現在正在吵架,沒人敢過去勸他們……」 
 
  「什麼?!」 
 
  過去,古人有一句話常說:飯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說,要不然很容易說出問題。 
 
  今天,江不兒卻忍不住要說:話不能亂說,「飯」更不可以亂吃,否則很容易吃出問題來的! 
 
  嗚……她明明說要逃跑的,為什麼老天爺要跟她開玩笑?竟然真的讓她懷了朱克柔的骨肉,他說,這下子他們兩人不成親的話,他就會對不起朱家的列祖列宗了。 
 
  他這個笑裡藏刀的大老奸,擺明了從一開始就不想要教她從他身邊逃開嘛!不管,她決定了,亡羊補牢,猶未晚矣! 
 
  「你再說一遍!」 
 
  「無論再說多少遍都一樣,你這個要求太可惡了,我辦不到。」望著心愛的人兒坐在暖炕上,一臉惱火的艷麗模樣,再想到她的肚子裡已經懷了他的骨肉,直教朱克柔心憐不已。
 
  「不管!不管!要是你不這樣去跟我爹說,那我就要逃跑,然後等孩子生下來以後,我就要把他的名字叫做朱小奸,別名小老奸。」說著,江不兒氣悶地掀開了錦被,從炕上跳下來,準備落跑。 
 
  「你敢?」朱克柔眼捷手快地擒住了她纖細的臂腕,不容許給予她任何機會,教她能從他的眼前逃離。 
 
  很好!朱小奸,她至少還記得他是孩子的父親,給予他所應當屬於的姓氏,至少,這是一個好現象。 
 
  「為什麼不敢?孩子又不是你生的,我自已含辛茹苦生下來的孩子,當然有權力決定他的名字,怎樣?!」她得意地昂起下頷,揚起嬌美的微笑,卻難掩眸底氣憤的神采。 
 
  哼!她只不過要他小小的說謊一下,他竟然連這一點小事情都做不到,可惡,她要把孩子帶走,讓他自己去跟朱家的祖宗交代好了! 
 
  「不准!」他說得斬釘截鐵,展現難得一見的鐵腕姿態。 
 
  聞言,不兒紅唇一翹,抽喳地哭了起來,「哇……原來你不只是個笑裡藏刀的老奸,還是個會欺負人的大沙豬,好!我決定了,我要帶著孩子逃跑,以後我就要告訴朱小奸,他娘就是被他爹欺負得很慘,傷心失望之餘,才會隱居山林……嗚……」 
 
  朱小奸?老天,她還不死心呀!「小不點兒,我沒有欺負你,只不過把咱們的兒子叫朱小奸,真的不太好聽,我只是不要——」 
 
  「有!你就是有欺負我,沒想到,你竟然是一個那麼現實的人,才不過兒子叫朱小奸,你就不要他!嗚……」 
 
  「我沒有說不要咱們的孩子,現在不是這個問題……」朱克柔傾盡了耐心,將她抱在懷裡柔哄著。 
 
  「你明明就說不要了,我要帶著朱小奸離家出走,放手,你不要理我啦!等他生出來,我要跟他說,他的父親是個笑理藏刀的大老奸、大壞蛋,對他很嫌棄,所以……所以……」不兒抬頭望著他,兩泓淚眼亮晶晶的,像只乞憐的小棄貓般,哭訴委屈。 
 
  「所以你要我做什麼,我都會去做!小不點兒,你贏了!」朱克柔不禁歎息,被她那一雙閃亮動人的眸子給打敗了。 
 
  嘿嘿,她的苦肉計得逞了,江不兒勾起了一抹燦爛的笑容,更顯得她淚顏楚楚,「那你要去跟我爹說,你本來是一個不事生產的浪蕩子,壞得一塌糊塗,吃喝嫖賭,樣樣精通,最後是我救了你——」 
 
  「他不會信的。」他一口咬定,斬釘截鐵。 
 
  聞言,她扁起嬌嫩的紅唇,再度委屈地哭了起來,「哇……我要告訴朱小奸,他爹對他很嫌棄……」 
 
  「好好好,我依了,我會告訴你爹,朱克柔本來是一個無可救藥的浪蕩子,遇上了他的千金之後,改頭換面,重新做人。」 
 
  「嗯,這一句話好,那如果他問你說,為什麼無可救藥的浪蕩子還能經營『紫天門』,賺一堆錢的時候,你要怎麼說?」 
 
  「就說……是老天保佑吧!」懷抱嬌人兒,雖然必須把自己說得如此不堪,朱克柔心底還是挺心甘情願的。 
 
  她皺起了小臉,頗不滿意地說道:「不行,你要跟他說,你愛慕虛榮,外強中乾,祖先留下來的家產快要被你敗光光了……」 
 
  朱克柔俯首笑啄了下她的額頭,不禁苦笑,「如果我全部都答應你的話,小不點兒,咱們的孩子可不可以就別叫朱小奸了?」 
 
  江不兒嘻嘻一笑,不置可否地沉吟了一會,「嗯……我考慮一下,記得喔!你要跟我爹說……」 
 
  他們兩人談話的聲音不斷,其中攙揉了他的甜言蜜語,以及她的嬌滴輕嗔,真個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捱,皆大歡喜。
 
 
尾聲
 

 

  奇怪,阿姊到底在搞什麼鬼呀? 
 
  她們不是說好了要找那種不成氣候的男人,然後施展她們的生花妙手,把他們變成厲害得亂七八糟的好男人之後,再帶回去給爹刮目相看的嗎? 
 
  她怎麼會…… 
 
  江要兒纖手一揚,讓小白鴿飛走,低頭看著姊姊從揚州傳來的簡函,想著阿姊成親的事情。 
 
  唉,她們四個姊妹當中就屬阿姊最不留心武林中的大事,只要是有點常識的人都知道那個朱克柔有錢、有勢,武功算得上是江湖中數一數二的高手,根本就與沒用的男人扯不上關係。 
 
  唉,她們那個迷糊阿姊竟然不小心就去踢到一個寶了!不過,江要兒卻覺得阿姊現在一定心情不大開心,因為事情的發展與她們當初所料想的不太一樣,她聽說朱克柔並不是一個好惹的男人。 
 
  「奇怪,我還以為沒用的男人滿天下,好找得很呢!」江要兒納悶地嘀咕。 
 
  把信紙兒折起收好,走到了門邊,拉開門扇,江要兒想要出去走走透口氣兒,順便去找一下結兒和果兒兩個丫頭,她們從一大早就跑得不見人影了。 
 
  她心想,她們兩個小妮子一定是去湊熱鬧了,她們三姊妹不知不覺地來到了終陽鎮,這裡正在舉行比武大會,聽說懸賞的獎金很高,人人趨之若鶩,好不熱鬧。 
 
  突然,就在她要踏出門坎之際,一尊高大強健的黑影飛閃入內,出其不意地摀住了她微訝的紅唇,動作利落地將門關上。 
 
  「唔……」江要兒被黑影嚇了一大跳,身子緊緊地被人摟住,怔怔地瞪大了雙眼,感覺到男人陽麝勻細的氣息在她的臉畔呼吸著,心兒怦然,臉蛋泛起瑰色的紅暈。 
 
  這時,門外傳來一片腳步的雜沓聲,有老有少,似乎很急著在尋找某個失蹤的人物。 
 
  「什麼?他又跑了?」 
 
  「沒錯,長老,咱們這次不能讓他再跑掉了,無論如何,一定要把他追回來才行!」 
 
  「對,派人仔細的找,那重要的東西欠在那裡,也總不是個辦法呀!」老人歎了口氣,急著調度手邊的的人馬。 
 
  「是!」 
 
  眾口齊聲的答應之後,過了久久,人聲猶未完全散去,江要兒一動也不敢動,怔凝地感受著男人強壯熾熱的胸膛熨貼在她的背後。 
 
  他的氣息明明就這麼的低沉勻細,近乎於無,然而,她卻無法忽視他男性臂彎的強勢,一瞬間,她尋思反抗,小手悄悄地動了起來。 
 
  卻在這一會兒,等到人聲逐漸遠去,冉律堂一聲不吭地放開了江要兒,冷漠的身影飄到了窗邊,瞇起銳眸觀望了下,似乎想要取快捷方式離開。 
 
  「等等!」江要兒喚住了黑影,在他的背上負著一把用布包裡起來的長劍,看起來神秘兮兮的,害她心裡有點緊張,「他們要找的那個人就是你嗎?你欠了他們很多錢嗎?」 
 
  真是該死,她到底在期待什麼?她暗斥自己的荒唐,卻忍不住被他高大修健的背影給深深吸引。 
 
  聞聲,冉律堂冷冷回眸,瞥了她一眼,冷若寒霜的臉龐似是不屑回答她的問題,縱身一躍,高大靈迅的身影頓時消失在窗口,不消一眨眼的工夫,就再也找不到他的蹤影。 
 
  「喂!你給我回來,你竟然是這樣對待你的救命恩人,該死!你回來呀!你至少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呀!」遭受到了他極度的漠視,江要兒不禁杏眸圓睜,氣急敗壞地朝著他迅速消失的背影嬌嚷。 
 
  這男人!對她又捂、又抱、又摟的,難道就不替她閨女的清譽著想一下嗎?害她心頭小鹿亂亂撞,而他竟然就這樣不負責任一走了之? 
 
  他、他、他……算了,生氣歸生氣,她倒是瞧清了他剛毅俊挺的臉龐,雖然表情冷的像千年寒冰似的,不過,卻讓她心底已經決定了一件事情。 
 
  嘿嘿,就是他了!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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