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简介:

他是當今天子 
而她是參與叛變的平南王之女 
在他們之間除去仇恨之外不應該再有其他! 
但她畢竟低估了自己的魅力,也小看了男人的征服慾 
尤其在知道她就是讓皇軍吃了好幾場敗仗的用兵高手之後 
他更是毫不掩飾對她的興趣,甚至用上「滿門抄斬」的手段 
只為了讓她「心甘情願」的進宮獻身── 
哼!他最好別以為她會乖乖的收起爪子曲意承歡 
也別指望她會替自己的敵人生下一兒半女 
他們之間的戰爭只不過是從沙場移到了宮廷之中 
誰輸誰贏可還很難說……
 
 
 
 
 
 
 
 
 
楔子
 
 
  柳絲長,春雨細。花外漏聲迢遞。
  驚塞雁,起城烏。畫屏金鷓鴣。
  香霧薄,透簾幕,惆悵謝家池閣。
  紅燭背,繡簾垂。夢長君不知。
 
  ——溫庭筠。更漏子
 
  這件事情絕對不能教別人知道!
 
  她必須好好地保守住這個秘密,否則在這個充滿危險的宮廷之中,她很可能會保不住這個她極珍惜的東西。
 
  在這深宮之中,一切都身不由己。
 
  就連她的心情呵……
 
  她絲毫不能阻止,它就是這麼來了!
 
  只怕沒有人會相信吧!別說是他,就連她自己都不敢置信,但那只是一個念頭,就在她還來不及設防前,就刻劃進她恨他的心底深處……
 
 
第一章
 
  初春,猶是乍暖還寒時,天地之間依舊裹著一層薄薄的霜雪,似乎在等待著溫暖的春陽將它們融化,乾枯的樹幹上悄悄地抽出綠芽,隨時等待著全新一年的春天來臨,盛放滿枝的綠意。
 
  皇宮,是皇帝居住的地方,是皇權的象徵,宮殿樓閣,重門深院,佈局之複雜,戒令之嚴格,都是尋常人家所未見,具有不可侵犯的威嚴。
 
  世人很難想像皇帝在宮中究竟過著什麼樣的生活,人們總是好奇地猜測,卻完全料想不到在皇宮之中,為了讓皇帝能夠適應四季不同的氣候,專門建築了相應的宮室。
 
  今年的春天來得特別晚,氣候仍舊十分寒冷,專門打理皇帝起居的禦事人延請主子繼續留住在溫室殿裏,因為此殿內以充滿香氣的蘭椒塗牆壁,又用繡有文彩圖案的布料蒙在牆上,殿內的柱子足以香桂木做成,又設火齊屏風,鴻羽帳幕,加上厚厚的毛織地毯,如此一來,殿內便暖氣融融,不畏嚴寒了!
 
  不過,對於宮人們的多心費事,慕天絕則是一點兒都不以為然,他命人撤了屏風,拆了帳幕,打開一扇背風的窗戶讓室內的空氣可以流通清新,絲毫不肯讓自己耽溺於過分溫暖的舒適之中。
 
  “聽到那個消息,他們的反應如何?”
 
  魏象樞身為朝廷重臣,有任何事情都據實以報,不敢有絲毫隱瞞,“三方面都還在猜測,似乎不敢相信這是皇上的意思,蜚短流長,無論什麼樣的推測都有人在談論。”
 
  “就只有這樣?”
 
  “當然不是,皇上下令逮捕祖澤清一事,教三藩之主都慌了手腳,聽說,有人已經在暗布重兵,準備必要時一舉反叛。”
 
  慕天絕唇畔勾揚著一抹冷笑,大手輕輕撫著嬌媚女子的長髮,她乖順地伏在他的長腿上,就像一隻等待主人憐愛的貓兒。
 
  “好不懂事的莽夫,真是枉費了朕一番苦心。”
 
  “皇上,何不趁此機會,將這些人都給除掉?”
 
  “他們都是功在朝廷的將軍,如果朕貿然將他們都給殺了,誰還敢替朕的朝廷效命?不,朕要他們知難而退,乖乖交出兵符。”他的眼神之中透出了志在必得,完全就是九五之尊的傲然神態。
 
  ◇ ◇ ◇
 
  一彎綠水幽幽地穿過山谷,山谷之間蒼蔭處處,漸漸地到了尾端變成——片寬廣的平原,占地雖然不大,卻是房舍錯落有致,如輕煙般的山嵐繚繞著整座城鎮,教人刹那間產生一種世外桃源的錯覺。
 
  十多年來,這裏一直屬於平南王襲百川的管轄,自理自治,就像一個諸侯小國般獨立而且自主,同時也替朝廷負起鎮守邊疆的職責。
 
  身為平南王郡主,襲冰焰對於這個地方十分滿意,雖然她從小出生於京城,見識過京華繁榮的模樣,不過,能夠每天無拘無束地策馬在山林間賓士,對她而言是更大的樂趣。
 
  她心想,就算是這輩子終老於此,她都不會感到太大的遺憾,反而會很快樂滿足吧!
 
  將心愛的坐騎交給馬火,襲冰焰從側門走進府裏,穿過小廳時,遠遠就看見父親在大廳裏急得跳腳,她略微遲疑了下,決定過去一探究竟。
 
  “阿爹。”她輕喚了聲。
 
  一看見女兒走進來,襲百川重重地歎了口氣,無奈地說道:“皇上決定要撤藩了!”
 
  “撤藩?這不是人們在胡說嗎?”
 
  “沒錯,剛才爹得到從皇宮裏來的消息,聽說皇上想要將鎮守在邊關的三藩裁撤,而且……好像還要問罪,這……這該怎麼辦?”
 
  “阿爹,你光別慌,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皇上怎麼可能會無緣無故要撤藩?好歹咱們襲家也是世代功在朝廷,這些年來鎮守邊關,就算是沒有功勞,也總有苦勞吧!”
 
  “焰兒,你太天真了!人家常說伴君如伴虎,皇帝的一念之間,往往就已經註定了生死,何須理由呢?”
 
  “不,阿爹,就算是做皇帝,也該講道理吧?!憑什麼他做皇帝,就可以任性胡作非為了?”她冷哼了聲,對於那皇帝的作為感到不滿。
 
  襲百川急著捂住她的嘴,輕斥道:“焰兒,說話小心一點,現在這個緊要關頭,阿爹怕是已經有人混進了咱們平南王的轄地裏,要是教細作聽見了你剛才說的那些話,怕咱們不只王府之名不保,還多了一條掉腦袋的罪名呀!”
 
  “我不怕。”
 
  “就算你不怕,焰兒,你好歹想想咱們平南王府一門上下三百多餘口人的性命吧!算了,無論怎麼說你都是個女兒家,唉……倘若你是個兒子,阿爹不曉得該有多高興呢!”
 
  是女兒難道就不行嗎?襲冰焰美眸一片黯然,卻不想針對這件事情做任何爭辯,她認真地望著父親,“阿爹,如果你相信女兒的話,就把這件事情交代給我吧!”
 
  ◇ ◇ ◇
 
  三藩真的反了!
 
  就在襲冰焰還在想辦法如何與朝廷抗禮之時,以征西王祖澤壽為首,三藩幾十萬大軍直指京師,似乎想要以武力打消朝廷撤藩的念頭。
 
  此舉震驚朝廷,皇帝龍顏大怒,下令舉兵平定,就在皇令之下,軍中精銳盡出,這教襲冰焰隱約感到事情不妙,她知道自己必須要做點什麼,才能保住家人的安全。
 
  朝廷決定揮舉大軍平藩,一時之間草木皆兵,襲冰焰知道三藩背叛了朝廷,是亂臣賊子,但身為襲家的女兒,她實在無法袖手旁觀,從小就熟讀兵書的她,成了父親的軍師,只希望能夠保住襲家人最根本的安全。
 
  她恨那個決定撤藩的皇帝,因為他在一念之間毀了她平靜的生活,單憑他一人的喜怒,就可以決定天下蒼生的生死,這是多麼不公平而且荒謬的一件事!她現在終於可以明白什麼叫做“伴君如伴虎”,因為狂獸向來都是為所欲為,翻臉無情的!
 
  雖然她知道祖澤壽並不是什麼好人,三藩會被撤,有大半的原因都出在他身上,當然,父親想要封王稱霸的野心也是不能忽視的原因,但現在箭在弦上,有力的盟友多一個是一個!
 
  “焰姐姐,陪康兒讀書。”一名半大不小的九歲男孩從內室裏跑了出來,及時攔住就要出門的襲冰焰。
 
  “康兒乖,姐姐現在事情很忙,以後再陪你。”她摸了摸弟弟的頭,行色匆匆地就要走出大門。
 
  “……嗯。”康兒原本還想再說什麼,不過最後還是懂事地點頭,以一臉落寞的表情目送她離去。
 
  襲冰焰給了他一抹微笑,一邊往門外步去,一邊在心裏想著,康兒是她娘拼了命生下來的麼兒,絕對不能出事,無論如何,她都要想盡辦法保住這個弟弟,以及找回她原本平靜的生活……
 
  ◇ ◇ ◇
 
  三藩之主,一直是慕天絕即位以來的心頭大患,他們在南方紮根太久,勢力太過龐大,所以三藩的百姓們不聽命於朝廷,三藩的軍隊也不為朝廷所用,如此長久下去,勢必會釀成災禍。
 
  只是,沒想到皇軍在第一仗就敗陣下來,五千大軍被三藩的兵馬圍困在南寧動彈不得,長連七天之久,最後,是慕天絕恰好以南巡的名義抵達前線,以計策巧妙地化解了危機。
 
  “沒想到這三個人竟然有這麼大的本事,把朕振出去的大軍困守在南寧動彈不得,朕以前太小看他們了!”慕天絕召來輔軍魏象樞,想要瞭解一下事情的真實狀況。
 
  “不,皇上,這次南於之役的策劃者並非三藩之主,而是平南王襲百川的女兒襲冰焰所為。”
 
  “你是說,這場敗仗是拜一名女子所賜?”
 
  這個消息引起慕天絕極大的興趣,他揚起眉,不敢置信地反問。
 
  魏象樞頷首,繼續說道:“沒錯,從三藩大軍後方傳出來的消息指出,南寧一役的戰略全部都是平南王的女兒所擬,她以弱兵引誘我軍深入,然後再派出左右兩翼大軍將我軍統統包圍住,足足將我軍困了七天七夜,倘若不是皇上禦駕親征,指點了一條破解之道,說不定我軍還被困在南寧動彈不得呢!”
 
  慕天絕沉吟半晌,倏忽勾起一抹充滿自信的微笑,“不,這場戰役暫時還看不出勝負。”
 
  “臣寶質駑鈍,恭請皇上聖訓。”魏象樞拱手請示。
 
  “如果那個襲冰焰夠聰明的話,就應該知道三個道理,其一,就是我軍深入他們主地之內,置己於必死之地,一定會拼死作戰,這是他們不能輕易出擊的第一個原因。”
 
  “其二呢?”
 
  “其二就是我軍的前鋒已經被他們打敗了,她就應該要料到我軍後防會因為有所準備而鞏固,再加上我們兵多,他們兵少,無論如何,她應該都不會躁進,輕易攻擊我軍才對。”說完,慕天絕又沉靜了一會兒,似乎對這整件事情還在做全盤的推敲。
 
  過了片刻,魏象樞忍不住又開口問道:“敢問皇上心裏推斷出來的第三個理由為何?”
 
  “第三個理由就簡單多了,兵書上說:‘自戰其地為散地。’這句話的意思非常明白,三藩的士兵在自己的土地上作戰,雖然占盡地利之便,但是如果他們貿然行動而沒有取勝,軍心動搖,士兵容易因為戀家而逃散,到時候,咱們對付的將不是一支強大的軍隊,而是一盤潰不成軍的散沙,我相信以襲冰焰聰慧的資質,應該不難想到這一點才對。”
 
  “既然如此,皇上,咱們是不是應該趁他們舉棋不定之際,趁機追擊?”魏象樞面露喜色。
 
  但是慕天絕卻沒有那麼樂觀,他緩緩地搖頭,“不,他們現在並非舉棋不定,而是在尋找一個最恰當的機會,將皇軍一網打盡。”
 
  “那咱們就更應該要趁機——”
 
  他冷冷地打斷了魏象樞的話,幽邃的眼神之中透著——絲詭譎的光芒,“不,傳朕的命令下去,沒有軍令,不准輕舉妄動,朕倒要看看那個襲冰焰是否像朕想像中那麼聰明慧黠。”
 
  口 口 口
 
  事已至此,難道他們還以為三藩有回頭路可走嗎?
 
  襲冰焰心裏難掩怒氣,這些日子以來,她為了三藩的生路在奔走,好不容易才擊潰了皇軍的前鋒,為三藩大軍點燃一絲勝利曙光之時,竟然有人提議借此要脅幕天絕答應他們的請求。
 
  她心裏明白,三藩大軍不應該躁進,卻也不能為了這一點小小的勝利就驕傲了起來,否則必敗無疑。
 
  她快步穿越九彎十八拐的長長畫廊,心裏壓根兒沒有欣賞園中鳥語花香的閒情,只想著該如何說服眾人讓精心設計的陣法能夠成功。
 
  事情已經走到這個地步了,她絕對不能輸!
 
  不,應該說,三藩大軍絕對不能在這個時候敗陣下來,否則,她阿爹與平南王轄地裏的臣民百姓們就只有死路一條了!
 
  無論如何,她都不可能讓這樣的事情發生!
 
  “平南王郡主到!”
 
  她穿過重重的守衛,走進了征西王府裏的大廳,一進門,就看見了征西王祖澤壽一臉笑咪咪地迎了上來。
 
  “郡主,本王已經等你好久了。”
 
  他想要接近她,卻被她巧妙閃開, “讓征西王久等,冰焰著實感到內疚,不知道這次王爺找我來此,有何目的?”
 
  伸出去的手落了空,祖澤壽一臉悻然,不過,還是立刻又掛上了笑容,“事情是這樣的,現在我們三藩的軍隊都站在同一條道上,本來就應該要互相合作,郡主應該也知道,自古以來國與國之間最不浪費兵力,也是最可行的合作方法是什麼吧?”
 
  她一下子就聽出了他話裏的玄機,“王爺,恕冰焰有話直說,現在朝廷派出大軍,想要擊潰三藩大軍,咱們不問理由,當然必須要合作,王爺如果懷疑我們平西王府有任何異心,也未免太過傷人了吧!”
 
  “不不不,我不是這個意思,而是……好吧!郡主,那我就把話也直說了,咱們好歹也算是郎才女貌,天生絕配,如果我們能夠聯姻,相信能夠穩定軍心,對於現在的軍情會大有助益。”他露出一臉貪婪的模樣,自從知道襲冰焰有著過人的智慧,以及懂得精湛的兵法,他就一直想要把她給娶過門,好讓她可以幫助征西王府日益壯大。
 
  不過,襲冰焰對於這個提議僅只付之一抹冷笑,“不,如果我們結成親家,將鎮北王府置於何地呢?我平南王府除了我一個女兒之外,就只有一個九歲的麼弟,到哪裡再去找一個女子與鎮北王府聯姻呢?到時,王爺就真的有把握鎮北王爺不會有話說嗎?”
 
  “這……”
 
  “所以說這個計策不可行,王爺,不如咱們認真商討一下用兵大計,看如何能夠挫敗皇軍,取得最關鍵性的勝利,好嗎?”她給了他臺階,如果他夠聰明的話,就應該要順勢而下。
 
  “你真的一點都不考慮?”他心裏動了怒氣。
 
  她一直都覺得征西王不過是霸氣,其實,根本就一點兒都不聰明,“考慮什麼?王爺,請自重。”
 
  “本王已經好話說盡了,你還不肯點頭答應?!郡主,你就乖乖點頭吧!讓我可以名正言順得到平南王府的大軍,只要能夠取得兩軍的掌控權,我就不信那個狗皇帝能夠拿我奈何!”
 
  “恕難辦到!”
 
  “郡主,乖乖與本王合作,絕對有你的好處。”他試圖哄她上勾。
 
  這個男人真的一點兒都不知道死心,襲冰焰按住了腰際的匕首,打算有任何狀況就立刻抽出,不過,她暫時還不想跟這個男人撕破臉,“與其要收受你的賄賂,我還不如去投靠朝廷,王爺,如果你還想與平南王府合作,這個話題就到此為止,我可以向你承諾,絕對不會向任何人提起今天的事情,如何?”
 
  “哼!”一如襲冰焰心裏所想的,祖澤壽一向不是挺聰明的人,他知道占不了便宜,老大不爽地甩頭轉身入內。
 
  ◇ ◇ ◇
 
  原本,她以為皇帝是毫無理由,蠻橫地想要撤藩,但當她深入軍隊瞭解之後,她明白了無風不起浪,就連她的父親,對於權力都充滿了異常的欲望,在他們的心底深處,都想要更高的地位,遠遠超越他們現在所擁有的。
 
  “焰兒,阿爹果然沒有錯看你,你真是個好女兒,要是爹以前就能夠看出你帶兵的資質,說不定就不會讓祖家那兩兄弟囂張那麼久了!”襲百川高興地說道,大口地喝酒。
 
  “阿爹,咱們能退就退吧!那個皇帝不是好惹的。”她在一旁進行勸說,並非她膽小怕事,而是當她的圍城之計被破之時,她就知道那個破計之人策謀的本領絕對不下於她!
 
  據說,破計之人就是皇帝幕天絕!
 
  “女兒,你說那是什麼傻話?!皇帝要撤藩,好啊!那就讓他撤吧!阿爹現在想要當皇帝,他正好給了咱們一個機會起兵,咱們就帶兵直搗京師,殺得他措手不及。”襲百川只要想到萬臣朝拱的情景,就忍不住興奮地灌了口酒,眼神也跟著醺醺然。
 
  為什麼?一提到權力,大家就都像是殺紅了眼,看不清楚事情的真相。襲冰焰實在不知道應該要如何勸退父親了!
 
  就在這時,一名哨崗的士兵行色匆匆地跑了進來,“啟稟郡主,大批皇軍就在我們後方,咱們被包圍了!”
 
  怎麼可能?!襲冰焰心裏感到震驚,按照她的計畫,現在應該迎戰皇軍的是征西王府的軍隊,她打算讓大批皇軍在經歷了白天的疲憊之後,對於夜戰無力招架,雙方央攻,勢必能夠收出奇之效!
 
  但,現在皇軍兵臨城下,難不成,征西王府的軍隊全部覆沒了?!這種事情怎麼可能會發生呢?!
 
 
第二章
 
  兩軍短暫廝殺之後,立刻就分出勝負,皇軍早就在古北口將他們的前哨軍打敗,再加上出其不意偷襲軍營,平南王府的兵士們措手不及,雖然極力抵抗,卻終究不敵。
 
  就在同時,另外兩藩大軍也吃了敗仗,他們兩軍似乎說好了中途撤退,好讓皇軍去攻打平南王府,不過,卻被皇軍給引進了山谷裏,一舉被殲滅。
 
  “進去!”
 
  襲冰焰被人用力地拽進了皇帳,一個重心不穩,差點跌了跤,她勉強穩住自己,用手活絡了一下被掐得發疼的纖腕,緊抿著嫩唇,片語不發。
 
  她還來不及看清楚皇帳內的陳設,就感覺到有一股很大的壓力存在於這個不算小的空間之內,她立刻就看見了壓力的來源,美眸望著一尊高大修長的男人背影,心兒惴惴,屏氣凝神,卻沒敢奢望自己還能夠掌控局面。
 
  “大膽刁女,看見皇上還不趕快跪下?!”一名侍衛架著刀柄呼喝著,想要強按她跪下來。
 
  “免了。”不疾不徐的低沉男嗓幽幽地揚起,稱不上沙啞,卻一字一句都充滿了震懾人心的魄力,“統統退下,沒有朕的吩咐,誰也不許進帳。”
 
  “是。”眾將領旨,魚貫退出。
 
  襲冰焰眼神無畏地望著眼前的男人,對於身旁所發生的一切看都不看,高傲的姿態半點都不似落敗在敵人手下的輸家,雖然,她心裏明白眼前的局勢掌控在這個男人手裏,從他說的每個字裏都可以聽得出來,沒有人可以從他的手上奪取任何可以平反的機會。
 
  慕滅絕揚著邪魅的微笑,緩緩地回頭看著她,一瞬間,他原本深沉的眼神之中泛過一絲驚訝。
 
  他似乎不敢置信,一個能夠掌控軍隊打敗正規的皇軍,用縝密的思維與他較量的女人,竟然出乎意料地美麗動人!
 
  “朕一直都想要見見你。”他笑著說,表情溫和而且無害,卻教人不禁從骨子裏發寒出來。
 
  “那恰好與我相反,我恨不得這輩子都不要見到你。”襲冰焰想要維持住自己的氣勢,不想在他的面前敗陣下來,卻不知道為什麼,他的眼神之中有一種教她不寒而慄的幽光,最後終於教她別開了眼,選撣以不看來對抗。
 
  慕天絕上下打量著她,一遍又一遍地細審著她的眼、她的眉,以及她倔強緊抿的唇,並不急著有絲毫的動作,“你想要知道自己周詳的計策為何會敗得那麼慘嗎?”
 
  “兵家之爭,原本就有輸有贏,根本就不需要過問理由。”她硬聲回道,感覺到他銳利的視線在她的身上一遍又一遍地灼燙著。
 
  “事情如果有你料想中那麼單純就好了,”慕天絕勾唇邪佞一笑,從隨從手上拿起一卷羊皮圖,丟到她的面前,“你自己看看這個,朕想你應該會感到很眼熟才對。”
 
  她將羊皮圖接過手,看清了圖上的內容,不禁失聲驚叫出來,“我親手畫的布兵圖?!”
 
  一瞬間,襲冰焰明白了一個事實,那就是她被出賣了!
 
  她雙手顫抖地緊握住那張羊皮圖,仰起美眸瞪著他,心裏不知道自己應該對這個男人感到怨恨,抑或是感謝?!
 
  他打敗了她,是該恨!
 
  然而,倘若他沒有把實情告訴她,或許終她一生,都將不會知道這場敗仗是教人給出賣了!
 
  “謝謝你。”她垂下螓首,小聲地向他道謝,但這並不表示她與他之間的瓜葛就此一刀兩斷。
 
  聞言,慕天絕玩味地勾起一抹微笑,“你跟朕所見過的女人完全不一樣,郡主,你越是這樣,朕對你的興趣就越濃。”
 
  “要殺要剮,我襲冰焰悉聽尊便。”她冷冷地說道,一雙纖手緊緊擰著那張羊皮圖,使力的程度可以看出她內心依舊有著不甘願。
 
  “好一個悉聽尊便。”慕天絕唇畔的笑意更熾,俯首托起她小巧的下頷,幽魅的黑眸直勾勾地望進她燦亮的明瞳之中,“那朕就不客氣把話挑明說了吧!郡主,如果你還想要你爹活命,還有襲家一門可以平安存活下去,那就乖乖進宮來,朕等你。”
 
  襲冰焰昂起雪白的俏顏,她看見了這個男人,看見了他的志在必得,同時也看見了天底下最無理卻最絕對的權威!
 
  “如果你想要抗命,想清楚一點,朕不相信你那位九歲的麼弟能夠受得了充軍之苦,以及已屆中年的父親可以承受得了天牢裏的拷打,如果你受得住,朕就不勉強你進宮。”說著,他放開了鉗制,微笑地等待她的答復。
 
  聞言,襲冰焰忿然地瞪大了美眸,第一次將眼前的男人看清楚,她看見了他如刀鑿般陽剛男性的臉龐,看見了他唇畔志在必得的微笑,以及他身上栩栩龍繡所代表的至高無上!
 
  她的心口充滿了火熱的怒氣,不知道該如何宣洩,緊緊地用牙咬著嫩唇,死不肯回應他的威脅。
 
  一直到她把自己都給咬疼了,還是不肯稍稍鬆口妥協。
 
  真傲!慕滅絕在心裏冷笑地想,如果不是她絕美的容顏提醒他眼前是位如假包換的女兒家,他或許會以為自己所面對的是一位傲氣凜然的男子。
 
  “來人,把郡主帶下去歇息。”他沉聲喚進守在帳門口的侍衛,邪氣的眸光瞥向她。
 
  “別急著回答朕,朕不喜歡太容易得手的東西,明天一早朕要帶著大軍凱旋,班師回京,朕的皇輦就破例留給你,要不要進宮就看你自己的選擇,你可以不進宮,不過一旦你進了宮,就一定是心甘情願,屆時,朕不聽任何理由,就當你是情願的了!”
 
  好絕的做法!襲冰焰一時之間傻了眼,寧可自己剛才就回答了他,至少,可以說她是被逼迫的,但她失去了那個機會,落得只有兩個選擇,一個就是看她最親的人受苦,另一個就是心甘情願進宮!
 
  一直到侍衛來領她下去,襲冰焰都還是無法回過神,她靜靜坐在形同牢籠的帳中,腦袋裏不斷盤旋的只有慕天絕邪魅至極的微笑,以及他猶在耳邊回蕩的話語。
 
  進宮?不進?對她而言,都只有一個“難”字……
 
  ◇ ◇ ◇
 
  她還有選擇的餘地嗎?
 
  除了進宮以外,她根本就沒有辦法可以保住家人的性命。數日來,她日夜思量著,終究還是踏上慕天絕為她留在南寧的皇輦,一路隨他分撥下來的軍隊進了禁宮,在她的腦海裏不斷地回想著他那天的話語。
 
  如果你還想要你爹活命,襲家一門可以平安存活下去,那就乖乖進宮來,朕等你。
 
  她心裏感到可笑,什麼叫做“他等她”?是呀!他確實在等著把她這個手下敗將撕成碎片,並且生吞人腹!
 
  他到底想要如何折磨她呢?一路舟車勞頓進了宮,她無心去窺見這座宮廷的堂皇富麗,也無心去比較它究竟與她兒時記憶有何不同,在富人的安排之下,她住進了一處院落,第一個夜晚仿佛經過刻意安排,一切都是如此平靜,就連宮人都鮮少扣擾她的休息,平安地度過了。
 
  第二個夜晚,她依舊像初夜般淺眠,睡醒睜開雙眼時,午夜才剛過,她走出房門看月亮,一輪明月高懸在宮鬧之上,顯得格外耀眼明亮,那一刹那間,她想念起南方家鄉那一彎永遠躲在嵐煙之後的月牙。
 
  後來的第三個夜晚,她做了一個惡夢,襲家一門三百餘口人統統被下令斬殺,而她只能在一旁眼睜睜地看著家人死去,無能為力地呐喊著,最後留下的只有她夢醒時的兩行淚。
 
  第四夜,她不敢睡,生怕又夢到了前夜那場惡夢,終究在淩晨時分支援不住睡了過去,再醒來時已經過了晌午,她看見了一群眼生的宮女在花廳裏到處張羅著,從她們的口中得知,今晚,皇帝指名夜宿此處,需要提前準備。
 
  這整件事情說明白一點,就是慕天絕就要對她動手了,所謂的夜宿不過就是對於他後宮妃嬪的臨幸,只不過進宮幾日,她依舊缺名少分,姑且就稱她為前平南王郡主吧!
 
  入夜之前,宮女們特地將她妝點了一番,一身潔淨的素白映著她臉上淡淡的胭脂,連她自己都不得不承認,鏡中的女子遠比她想像中還要嬌美動人,與她沉重的心情形成了強烈的對比。
 
  一絲沁涼的晚風拂進了房裏,夜色掩映著晚霞,出乎意料的迷人,她站在門口癡癡地望著,直到宮女輕聲催促她進房。
 
  對她而言,這一天就像百年般漫長,卻又像一瞬間匆匆眨跟就過去了,華燈初上,她靜坐在房內的暖炕上,面無表情地等待著……不,她不承認自己在等待著慕天絕的駕臨,只是隨著時間的漸漸逼近,她的心忐忑不安。
 
  她到底在緊張什麼呢?早在出發到京城之前,她不是已經有赴死的心理準備了嗎?為什麼……只是再度見到這個男人,遠比面臨死亡更加教她手足無措?襲冰焰不解到底什麼才是自己內心真正的想法。
 
  “奴婢參見皇上!”宮女們敬畏的喚聲從廳外傳來。
 
  門外的一陣騷動微微地拆穿了她平靜的表面,她立刻強迫自己重新恢復冷靜,不自覺揪緊羅裙的纖手卻洩漏了她真實的不安情緒。
 
  她斂眸不瞧房門,堅持不看信步而人的慕天絕,只覺得有—股無形的魄力從他高大的身軀輻射出,陣陣逼迫著她。
 
  她的心跳不自覺地因此而加快,如編貝的牙咬著唇,輕顫著,眸光瞥見了一隻男靴出現在眼前,那是他,這點認知教她腦海一片空白。
 
  “卸了軍服,你變得更美了。”他的嗓音近得就像在她的耳畔呢喃,充滿了挑逗的意味。
 
  她深吸了口氣,仿佛想要回應他的話,卻在最後一刻選擇放棄,靜靜地任由他打量凝視。
 
  “朕說過,一旦你進宮,就代表你是心甘情願。你是嗎?”慕天絕冷不防地拋出一個尖銳的問題、擲得她毫無招架之力。
 
  她昂起脂粉不施猶清麗過人的臉蛋,看見他居高臨下俯瞰著自己,兩泓黑眸就像吞蝕人心的深潭般,看不見他真正的內心。
 
  是啊!她應該是心甘情願的,成為這個男人的俘虜,任由他擺佈,她確實應該是,心扉深處卻仍有像針般的掙紮,一次次地螫疼了她。
 
  “你究竟打算多久不跟朕說活呢?”他揚起一抹非常輕淺的微笑,托起她梢巧的下頷,俯首輕吻了下她黑色柔軟的發際。
 
  一瞬間,襲冰焰心情悸動了下,胸門泛起一陣熱麻,被他過分的溫柔給嚇住了,織手一揚-想生將他從身邊推開。
 
  “不要碰我……”她想要沉著嗓子對他說話,卻固為內心的緊張,意外地變成了虛弱的低吟。
 
  “恕難照辦,不過,至少你已經肯開口了,這算得上是一件好事。”他以低沉輕緩的嗓音回答她,張牙輕咬著她柔嫩的耳朵,不時地以舌頭舔吻她耳廓內敏感的肌膚。
 
  襲冰焰感覺自己的心一陣陣地騷動,就像天外飛來一隻蝴蝶,它不斷地拍打著翅膀,在她的心裏舞動著,卻教她搔不到癢處,難過卻又無可奈何。
 
  他的氣息就在她的耳畔,低緩而穩定,仿佛心亂的人只有她,這一切親昵的接觸對他一點影響都沒有。
 
  這時,慕天絕長臂一揚,身後的宮女像是早就已經熟練了一般,接連著陸續退下,並且將隔絕的輕紗一重重掩上,晚風吹起,絳紫色的輕紗透著燭光,形成一種如夢似幻的美。
 
  四下忽然變得悄靜,襲冰焰抗拒不了他強勢的侵略,心神隨著眸光被他黑暗的眼眸給吸引住,他長臂撐在暖炕邊緣,一寸寸地將她往後逼退。
 
  “朕一直忘了問你,今年多大歲數了?”
 
  “十……七。”
 
  “以女兒家來說,這個歲數已經不算小了,你爹怎麼沒有想到要幫你擇覓良婿呢?”
 
  “他想過,只是我不要。”她一直在逃避他銳利的視線,如果她勉強要直起身子,就會與他拉近距離,可她不願,纖細的身子以一種近乎蜷曲的姿態,在他長身之下勉強拉住一點點微不足道的距離。
 
  “為什麼?”他對於她這異樣的堅持感到好笑,大手撚起她一束青絲,湊在鼻端輕隔著馨香。
 
  “就是不想。”她不願繼續與他討論這個曖昧的話題,斷然回答,不解就算他觸碰她發絲的動作如何親昵,頭髮終究是沒有生命的,為什麼她心頭慌亂不減,而且更添一種幾乎教人喘不過氣的窒熱呢?
 
  仿佛那一縷縷青絲,都與她的心接連上了!
 
  “你爹一定對這事情感到煩惱吧!朕討厭你的倔強,不過,你對於這件事情的倔強卻教朕相當高興。”他的大掌順著發絲而上,帶著溫熱的指尖仿佛不經意地輕觸她柔膩的頸子,立刻就感覺到她的瑟縮。
 
  “我做什麼事情都與你無關。”她急著想要跟他撇清關係,不想讓他以為自己堅持不嫁,只是註定為了與他相遇。
 
  他遊移著長指,粗糲的表面在她柔嫩的頸膚上撩人地劃著似有若無的線條,那條線仿佛隨時會中斷,卻又如此深刻地烙印在她肌膚的表面,隨著溫度不斷地滲透進去。
 
  這個溫度不屬於她,襲冰焰屏著呼吸,細緻的眉心輕輕蹙起,似有一絲痛苦,只有她自己明白,那是忍耐的苦,她只消把它想成是人與人之間不經意的觸碰,很快就會完結。
 
  只要她忍耐,這沒什麼……
 
  慕天絕淺笑了聲,大手巧妙一絆,讓她重心一個不穩,躺上了暖炕,黑色細柔的青絲飛散成瀑;嫵媚地披散在她的身後。
 
  “你真的以為只要自己咬咬牙,把朕的擁抱當做是被狗給咬了,過了就算了嗎?”說話的同時,他的笑容也跟著變冷,黑色的瞳眸瞬間蒙上了一層冰霜,寒冷得似乎會將人凍傷。
 
  “我沒這麼說。”她睜大了美眸,就像迎著霜雪的紅梅般,冰清玉潔而且不可褻玩。
 
  “如果你還在期待事情有什麼轉圜的餘地,那就省省力氣吧!今天晚上你註定要成為朕的女人,誰也不能改變這個事實。”
 
  他冷不防地撕裂她月白色的上衫,軟軔的幣料在他的掌間成了片片碎緞,他深沉地凝視著她美麗的曲線微微敞露,比較起他如靜潭般的眸光,那一聲刺耳的裂帛聲仿佛金屬碰撞般,尖銳地一陣陣回蕩。
 
  襲冰焰感覺自己的心跳在那一瞬間險些停止了!她回過神,才開始深深地呼吸,柔軟雪白的胸脯也跟著起伏不定,紅色的肚兜差點就包裹不住那呼之欲出的豐滿。
 
  “朕不會讓你輕易給忘了,過了今夜,你將永遠都會記得朕在你身上做過的一切,朕片刻都不允許你忘記。”
 
  他魔魅般的嗓音猶在耳邊,男性的薄唇已經狠狠地吻住她略顯蒼白的柔嫩丹唇,初接觸到那飽蘊力量的彈性唇瓣時,襲冰焰有一瞬間愕然,她不知所措,對她而言,這是一種陌生至極的觸覺,他靈活的舌頭強勢地探人,吸吮挑弄著她從未有人探訪過的檀口香舌。
 
  她的心在震盪,同時也感到冰涼,因為,她很清楚地聽出他話裏宣告的意味,他絕對做得到!
 
  “唔……”
 
  他牢牢地將她擁住,寬闊的胸膛緊緊地貼住她,單薄的兜衣無力抵抗他男性的魄力及溫度滲入,當他移動長軀,在她的唇間尋求更直接的刺激時,不知為何,她感到胸脯頂端在輕擦之中得到了一絲快慰,酥麻緊致了起來。
 
  她感覺到自己就快要被他的狂熱融化,身子像飄在雲端般不著邊際,她試圖讓自己沒有反應,卻在他大掌握揉住她飽滿的胸乳時,不自禁地弓起身子,嬌吟出聲。
 
  “不……”
 
  她困難地在他迷人唇瓣的掠奪之下發出聲音,伸出柔荑握住他的上臂,想要以微薄的力量教他鬆手,卻無奈地只能在他的揉撚之下不斷嚶嚀,敏感的乳尖兒也隨著繃俏了起來,他的每一下挑逗,對她而言都是折騰。
 
  他溫熱的大掌就像是搓揉著雪白的麵團,在她的身上不斷地施予力量,邪惡的指尖卻又不忘在頂端輕彈慢撚著,兩點乳尖宛如成熟的梅蕊般,可愛又嫵媚地突挺在紅色的兜衣上。
 
  強烈的快感酥麻而且尖銳地竄進她的心坎裏,襲冰焰按捺不住胸口陣陣的熱騰,發出一聲聲仿佛低泣般的鳴叫,顯得楚楚可憐。
 
  無淪她再勇氣無畏,終究只是一個未經人事的十七歲少女,慕天絕此刻施加在她身上的一切,對她而言都是強烈的震撼。
 
  她想要自己是不願、是被迫接受的!但激情的滋味太甜美,她實在是無力招架……
 
  慕天絕執住她一隻纖荑,高舉過她的頭,長指解開她系在頸項上的紅繩,瞬間紅兜脫落,展現無垠的雪白春色,不盈一握的纖腰,兩團飽滿緩緩地往上賁起,兩抹點綴在頂端的突起顏色仿佛嫩櫻,多加了一點春天的桃色。
 
  他緩緩地放開了她被吻得嫣紅腫脹的唇,看見她的美眸泛著一層淡薄的淚意,才一回神就想要用空著的手掩住嬌裸的胴體,不過立刻就被他給一掌擒住,不教她有機會阻擾他欣賞她美麗的嬌軀。
 
  “放開我……”
 
  她掙紮著,雙手就像被鋼鐵給鉗住般動彈不得,整個人被他給牢牢地釘在暖炕上,任由他一覽無遺,金黃色的被褥襯在她的身下,更顯出她嫩膚的雪白,以及淡淡潛藏在肌膚底下的粉紅色澤。
 
  “朕從來沒有看過比你更美的身體,沒有一絲雜質,卻教男人更急於在你身上烙下自己的痕跡,享受玷染這美麗玉體的滿足快感。”他低沉的嗓音因濃鬱的欲望而嗄啞,一次又一次任由眸光漫覽過她的身子。
 
  “不要說了……不要。”
 
  她別過臉蛋,羞赧地咬住丹唇,晶瑩的淚光在她的眼角泛動著,教她恨不能就此死去,心裏只怕還會舒坦一些。
 
  他俯唇從她優美的頸頂緩緩往下吻去,時而咬著她的嫩膚,時而輕舔著,一切都是如此自然,對她而言卻又發生得如此措手不及,他張嘴含住了她一隻嬌嫩的乳尖。
 
  起初,他只是輕輕地舔著乳暈,然後範圍慢慢地縮小,逗留在她敏感的頂端,以舌兒輕舔,以牙慢咬,一絲疼痛伴隨著欲望的快感,如潮水般將她襲擊得無力反擊。
 
  “啊……”
 
  她終於壓抑不住,不自覺地發出一聲近乎荒淫的呻吟,纖細的腰身在他的長軀之下微微地扭動著,美眸半眯著,紅腫的嫩唇輕輕地喟息,雪白的粉頰更因此像是撲粉般泛著婿紅的色澤。
 
  冷不防地,他溫熱的大掌滑入了她單薄的褻褲之中,長指撫弄過她腿間柔軟的恥毛,這個舉動教她輕呼出聲,想要閉緊雙腿,卻被他以膝蓋抵住。
 
  “現在才知羞,不覺得太晚了嗎?”他低沉的嗓音在她的耳畔邪氣揚起,修長的手指以霸道的姿態探入她嬌嫩的花苞中,以兩指撥開她瑰嫩的花唇,中指揉按住她血嫩的嬌核兒,細細地品玩著。
 
  “不……”
 
  她羞恥得想哭,感覺一陣酸軟從花心深處泛開,不斷地隨著他指尖的揉動加劇速度,漸漸地,她覺得自己的下身虛軟得仿佛不屬於自己,取而代之的是無意識的擺動。
 
  “啊……”她低喊了聲,驚覺他的長指強硬地探人她的體內,她感到一種異物侵入的疼痛,卻也感覺到自己在他的指下漸漸濕濡了起來。
 
  她越來越不明白自己……為什麼?為什麼他總是能夠一次次挑起她這種近乎狂亂的快感——是的!是快樂!
 
  她明明恨他,卻有著快樂的感覺!
 
  她忍不住一陣戰慄泛過背脊,感覺即將有一種更致命的熱潮排山倒海地襲向自己,她不能阻止,更無力抵擋,心裏有一種絕望,美麗的容顏因此而皺了起來,眼角泛出淚光。
 
  “不要……不要啊……”
 
  隨著她一聲近乎絕望的叫喊,洶湧的熱浪徹底地將她淹沒,她十指深深地陷入被褥之中,弓起身子,任由生平第一次情欲的高潮將她擊垮……
 
 
第三章
 
  久久過後,她才緩緩地睜開雙眼,一時之間還不太能夠適應,只覺得腦中一片空白,像是被大水沖刷過一樣,虛弱得像個嬰孩,提不起一絲力氣。
 
  她看見了他嘲弄的笑臉,心裏好恨、好惱,她怎麼能夠……怎麼能夠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在自己身上?!
 
  他明明就是她的敵人,而她卻躺在他的懷裏,不能自已地呻吟,她明明就應該拒絕,卻只想要更多!
 
  “不……”
 
  她在享受著他的服侍、他的挑逗!
 
  天啊!誰來告訴她這不是真的!告訴她她應該是對他深惡痛絕的!襲冰焰感覺自己的心就快要被活生生撕裂成兩半。
 
  她咬唇含著淚光,揚手想要給他一巴掌,立刻就被他給擒住,他凝視著她不語,神情自信而且邪氣,她對此感到深惡痛絕,用力地掙脫了他的鉗制,翻過身去獲得了片刻的喘息。
 
  她一頭黑色的發絲順勢迤落在金色的床褥上。完美地膳現出她白皙無瑕的肩頸及側臉,她以手掩住嫩唇。不讓輕泣聲奪喉而出,在她的身上披散著被他撕破的月白羅衫碎片,以及半褪在腰間的紅色肚兜,看來別有一種荒淫的美感。
 
  他以為自己已經夠小心謹慎,卻不料還是在她嬌柔的身子上留下了不少痕跡!慕天絕眸光深沉,以眼神代替手掌在她的身上巡禮。
 
  一時之間,火熱的渴望亢塞著他男性的欲望部分,教他迫不及待地想要釋放那團熊熊的硬熱。
 
  她雪白的胴體上遍佈著他所留下的痕跡,或是近似淤痕的深紅,又或者只是淡淡的粉紅,在她纖細卻又圓潤的肩上,又或者是在她飽滿的胸乳上,她的腰間、她修細白嫩的雙腿之上,錯落不一的嫣紅更添她美麗撩人,只是她一點兒都不自知,專心一意地想要對抗他給予自己更高漲的快慰。
 
  不能……她絕對不能夠再失去自己……襲冰焰不斷地在心裏提醒自己,但輕抵在幽柔花心間的火熱硬挺卻教她短暫地失了神。
 
  “不……”
 
  她低叫出聲,柔荑緊捉著金色羅被,想要逃、想要躲,她只消憶起方才那激動得不復掌控的自己,心裏就莫名地害怕了起來。
 
  慕天絕以長臂為制鉗,牢牢地鎖在她的腰間,強硬地將她攬向自己,長腰一挺,僨張的火熱狠狠地貫入她嬌柔的花穴之中。
 
  “不……”
 
  她的吟叫是深沉的、絕望的,身子裏如火灼般的疼痛強烈地在提醒她,就在剛才,他已經佔有了她的清白!
 
  她咬住潔白的貝齒,忍住了奪眶而出的眼淚,也忍住了他帶紿自己的疼痛,她不想教他感到得意,一點兒都不想!
 
  “你以為只要毫無反應,就能激怒朕嗎?”他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念頭,隨即付之一笑。“朕說過,經過今晚的一切,你將不能忘了朕,你會想起的,每當午夜夢回,你會想念朕,瘋狂煎熬地想念。”他的神情雍容且志在必得。
 
  “我不信……”她搖頭,堅決地否認。
 
  “你會的。”他勾唇一笑,長腰再度向她挺進。
 
  為什麼?她心裏好惱恨……為什麼他總是如此自信,不浪費絲毫的力氣與她爭辯,總是以低沉的嗓音,志在必得地宣告著她即將面對的困境引她就像一隻被圈在牢籠裏的鳥兒,而困著她的人就是他。
 
  她感到他熾熱的昂揚再度充滿了自己,是如此地充實而盈滿,她弓起身子,近乎無助地承迎,喉間不禁輕輕地逸出呻吟。
 
  身子裏,依舊有一絲絲的疼痛,不過,那已經不足以喚回她的理智,比較起來,她現在耽溺在歡愉快感的熱潮裏還多一些。
 
  比起恨他,此刻,她更恨自己!
 
  “啊……”
 
  他又是一次更深的進入,有力地貫穿著她的柔軟,如火柱般的昂揚深刻地熨貼過她每一寸柔折,嬌嫩的血襞不停地為此顫動收縮,一次又—次達她所願地緊緊吸銜住他。
 
  感覺到她緊窒而柔軟的包覆,他更感到情欲如潮水般高漲,他吻住她的唇,不斷地以全身的力量貫穿著她,試圖發洩些許對她的欲望,可是,隨著一次次深入,他竟然越來越渴望她!
 
  慕天絕宛如狂獸嘶吼了聲,對於自己如此渴望一個女人而感到生氣,耳畔聽著她一聲聲嬌吟,感覺自己全身的熱度都集中在胯間,隨時都有一觸即發的危險,他緊咬住牙關,狂肆地放縱自己。
 
  她感覺先前的絕望快感又再度襲向自己,更強大也更熱烈,一聲無力的嬌吟滑出她的喉嚨,她往後弓起身子,無力地攀附在他強健的長軀上,陣陣痙攣地迎向另一波高潮。
 
  “唔啊……”赤豔的紅潮泛上了她的雙頰,她不停地搖頭,柔軟的青絲舞動著,飽滿如雪的雙乳隨著他的律動而不停晃浪。
 
  他一次次的律動,對她而言都是歡愉,也是折磨,她款擺著腰身,想要承迎著他,卻又想要抗拒他,就在她又將要失去神智的那一瞬間,他深深地將自己埋入她溫暖緊窒的體內,一陣激顫泛過他的腰脊,他最後一次深深貫人,白熱的灼流如火焰般激射人她瑰嫩的花床深處……
 
  ◇ ◇ ◇
 
  天色還透著晨曦的清亮,襲冰焰在宮女的服侍下起了床,她們替她準備了一件月白色的秋衫,外罩著一件顏色淡雅嫩橘的綢袍,她不讓宮女們在自己身上多添任何首飾,只單披了紫色的羽衣,就被請到了花廳裏等著。
 
  教她等什麼呢?
 
  原來,慕天絕下令教禦膳房將他的早膳送到她這裏來,而他則是天還未亮就離開了,聽宮女們說,他平時在上早朝之前,都只喝了杯參湯,下了早朝再用膳,這是他多年來的習慣,數年如一日。
 
  是教她等他吧!她想,慕天絕一如她的料想,是一個律己甚嚴的男人,他與百官在朝廷上議的是天下事,倘若他吃飽喝足之後再上早朝,只怕他睿智的判斷力就會大打折扣,不能做出最好的決定。
 
  這卻恰恰好是她所痛恨的,她痛恨他異乎常人的冷靜,想起了昨晚的意亂悄迷,她不只痛恨他,同時也恨起自己!
 
  宮女們同時端來了他的常服,在等待的過程中,她總是忍不住去看那一套織工精美,完全配合他高大體型剪裁的袍服,那是他在宮裏日常穿著的模樣,不過,當慕天絕下了朝堂,在宮女的服侍之下寬衣時,她又別過眼選擇不看。
 
  她一直不想正眼瞧他,不理他柔聲哄她吃菜,心想他們又不是尋常新婚夫妻,他又何必這麼做呢?
 
  “你這是在幹什麼?”慕天絕終於放下了筷子,在她身上耗盡了最後一絲耐性,“看著朕,這是你應該要有的禮貌。”
 
  “是。”她回答得並不熱衷,昂起美眸注視著他。
 
  慕天絕並沒有在她的瞳眸深處找到自己的身影,這一點教他心裏不快,“朕不管你是否曾經與朕為敵,又或者是那個獻出良策、大敗皇軍的平南王之女,這些都已經過去了,現在,你敗在朕的手下,只是朕後宮裏的一名嬪妃,服侍朕,讓朕龍心大悅,就是你唯一應該做的事情!”
 
  “如果我做不到呢?”她倔強地反問,這並非在耍脾氣,而是她心裏真的不以為自己做得到。
 
  不過,慕天絕卻不管那麼多,他接過宮女遞上來的絹巾擦拭嘴角,隨手將巾子丟在桌上,站起身來,冷然地瞥了她一眼,“你必須,別妄想朕會在你的激怒之下,如你所願,將你貶出宮去,只是朕要提醒你,在與朕對抗之前,好好想一想你目前的處境,想清楚自己是否有那能力與朕較勁,想清楚自己足不是真的想要付出那個慘痛的代價。”
 
  聞言,她的心底一陣冷颼,非常明白他所指的“代價”是什麼,也非常清楚自己根本就做不到!
 
  “從來我都沒有想過自己會進宮,也沒有想到會有今天的局面,皇上,如果襲冰焰有任何不敬之處,請您大人大量多加海涵,以後的事……我會好好去學,學著如何去當一名後宮的女人,討您歡心。”她模樣恭順地垂下螓首,不再試圖向他做任何無謂的抗爭。
 
  能向他予回什麼呢?一無所有的她,所能夠面臨的只有輸的局面!掌控權此刻正被他握在手裏,她根本就沒有辦法爭回!
 
  她一定要如此曲解他話中的意思嗎?慕天絕冷冽地眯細黑眸,直勾勾地瞅著她,毫不客氣地回道:“如果你想做的僅僅只是一個討朕歡心的女子,那就省省功夫吧!可以比你做得更好的女人,在朕的後宮裏多得數不完!”
 
  “那你究竟想要我怎麼做呢?”
 
  “你還不明白嗎?自己好好去想一想,依你的聰明才智應該不難想出一個辦法,一個讓你在宮裏更好過,以及保你家人平安無事的辦法!”
 
  “我想不出來。”
 
  “錯了,你只是不願想,如果你願意多在朕的身上花一點心思,相信這件區區小事絕對難不倒你。”
 
  被他一語道破了心思,襲冰焰俏顏一陣赧紅,卻選擇以沉默不語來回應他的冷嘲,她確實沒有資格辯解,早在她進宮之前就已經明白,一旦進了宮就等於是正式認輸了,是心甘情願向他臣服了!
 
  “自己好好想一想。”他淩銳的眸光深沉地掃視了她一眼,一拂袖,領著一千隨侍大步離開沐英宮。
 
  ◇ ◇ ◇
 
  好一個不識好歹的襲冰焰!
 
  自從沐英宮回來之後,接連著兩、三天,慕天絕就是一臉陰沉,此刻在紫宸殿上,臣子們無不是個個小心翼翼,生怕一個不慎就掉了腦袋。
 
  這兩天,外國使臣前來朝拜,獻上了不少奇珍異寶,對於這些東西,慕天絕並非很熱衷,總是淡淡瞟過一眼之後,就命人依照慣例,編冊之後就搬到藏庫裏,如果沒有突然想起,或許他這一輩子再也不會見到。
 
  不過,眼前這一箱奇珍異寶裏卻有個東西非常招惹他的視線,那是一根女人用的簪子,做工算得上是細緻,不過,最特別的是鑲嵌在簪子上的寶石,看起來就像是被冰給凝住的血滴,又像是一簇火焰隨著光線的折射,在寒冰中狂舞,好不燦亮動人。
 
  “你說,這根發簪適合郡主嗎?”他把玩著那根簪子,問向身後的人。
 
  跟在慕天絕身邊,德順當然見過襲冰焰,他知道主子正因為她而不高興,知道專挑好話說就沒錯,“回皇上,焰郡主的容貌氣質都是天下無雙的上等,這根簪子再適合她不過了。”
 
  “嗯,留下吧!”他微勾起一抹笑容,轉過頭再電不看別的寶物。
 
  “是。”德順示意底下的人手腳俐落一點,把其他的東西抬下去,卻還不忘提醒主子道:“萬歲爺,樓國使臣來朝,萬歲爺下令要盡地主之誼,今晚不知道要點召哪一個妃子陪您宴客呢?”
 
  “讓朕想想。”他回答得有點漫不經心。
 
  “是。”德順已經非常懂得觀察主子的神色,笑著點頭。
 
 
第四章
 
  原來,她這些日門子以來所居住的寢宮就叫做沐英宮,一向都是貴妃等級的妃嬪才能夠住得進來。雖然慕天絕至今仍舊不肯為她正名,但是她享用的一切吃食僕傭邡足以證明她現在並不比一個真正的貴妃差。
 
  襲冰焰並不在乎慕大絕究竟給了她什麼,只要他遵守自己的諾言,不輕言將父親定罪,一切就由得他去。
 
  關於這宮裏的所有大小事情都是珠兒告訴她的,她原本是太后宮裏的人,進宮已經七年寒了,年齡卻只比她大一點,仗著先前太后的威望,珠兒在宮衛相當吃得開,也非常懂得宮裏的倫常道理,知道怎麼做才不會吃虧。
 
  經過前天早上那一鬧,宮裏的人已經都知道她襲冰焰不知好歹,似乎都在等著把她的下場當好戲來瞧。
 
  珠兒打從第一眼就喜歡上這位主子,心想如果這位個性倔強的主子想要在宮裏安身立命,她這個做人家侍女的人就不能太打馬虎眼,隨時都要在身邊提醒她這宮裏的倫常規矩。
 
  說了一個早上的話,珠兒終於切入了重點,這就是她一直想要告訴襲冰焰的話也是最能夠保障她在宮裏生活的方法。
 
  “娘娘,其實,你只要生了皇子,就等於在這個宮廷之中奠下了不敗的地位,到時候,憑你的容貌與才華,相信沒有任何後妃能夠在皇上面前贏得過你了!”她端了杯剛泡好的茶,送到襲冰焰面前。
 
  襲冰焰放下手裏的書卷,伸手輕輕地打開了杯蓋,看著嫋嫋白煙不斷地往半空中飄散,沉靜了片刻,她終於緩緩吐出三個字。
 
  “我不生。”
 
  聞言,珠兒簡直就傻眼了,她著急地追問道:“娘娘,你說這話奴婢不懂,什麼叫做不生呢?”
 
  “我不生他的孩子,這輩子就算是死,我也不願生他幕天絕的骨肉,此生絕不!”她說話的語氣就像在談論仇人—般。
 
  “娘娘——”珠兒倒抽了—口冷息,看到慕天絕就站在門口,一臉鐵青地瞅著襲冰焰,她連忙跪了下來,“奴才參見皇上。”
 
  “退下,統統退下!”他斷然沉喝,一群宮女連著珠兒都被嚇得拔腿就跑,片刻都不敢多留。
 
  襲冰焰聽見他的聲音,手震了一下,不小心揮倒了杯子,熱燙的茶水灑了一桌,她站起身來,回眸望向他,一瞬間四目膠著,翻倒的茶水聚成了細流,不絕地滴落在她的腳邊。
 
  她撫著被茶水灑燙的手背,一時之間無言以對,他走到她的面前,黑眸冷冷地眯起,“你把剛才的話再給朕說一次。”
 
  “你聽見了。”
 
  “不,朕剛才沒有聽清楚,想要聽你再說一次。”
 
  “……”她緘默不語地低下螓首,似平對於他的質問選擇逃避不答,隱約可以感覺到他幽冷的眼眸正直勾勾地注視著她。
 
  慕天絕無法忍受她對自己的視而不見,箭步上前,大掌一把握住她細緻的肩膀,另一手則是強勢地鉗住她白嫩的頸項,強迫她與他的視線交會。“為什麼不說話?說呀!說你不想生朕的骨肉,說你就算死也不生,你剛才就是這麼說的,是不?”
 
  “放……開我。”
 
  她伸手捉住他的衣袖,困難地吞咽,感覺到自己的脖子被他蠻橫的力道握住。漸漸地變得呼吸困難。
 
  “為什麼?為什麼你要這麼說?”他眯細冷銳的黑眸,直勾勾地盯住她,強硬地想要從她的身上勒索出自己想要的答案。
 
  這次。她不再開口,因為不想向他求饒,睜著倔強的美睥望著他,柔潤的臉蛋從漲紅慢慢蒼白,再漸漸地變成絳紫,胸口因為缺乏氣息而疼痛,她伸手反握住他強而有力的手臂,漸漸乏了力氣去掙紮。
 
  她這條命……如果他要,那就給他吧!至少這一點點東西,她還給得起,比起更昂貴的情感,這條命她給得起!
 
  都已經痛苦成這樣了,還不開口求他嗎?她所流露出來的不馴與倔強教他感到忿怒,一瞬間,慕天絕心裏氣極了,真想一把就這樣把她給掐死,這樣一來,天底下就少了一個總是能夠惹他心情不悅的女人了!
 
  可是,他卻在瞥見她眼角隱隱泛動著瑩亮的淚光時,胸口一痛,倏然放開大手,他忍不住低咒了聲,不敢相信自己真的差點想殺了她!
 
  “天殺的!”
 
  他伸出長臂及時撈住她虛軟的身子,將她按在胸前,感受著她纖細的身子不停地顫抖著。
 
  襲冰焰沒有力氣推開他,她伏在他的懷裏不停咳嗽,她一邊咳一邊大口呼吸,似乎想要把剛才沒有吸進體內的空氣統統補回來,蒼白的臉色也慢慢地恢復了紅潤。
 
  他不發一語地抱住她,等著她慢慢把氣順過來,冷冽的眼眸瞧不出一絲半毫的情感,卻也不復剛才那一副殘暴的模樣。
 
  原本,他是想要好好疼惜她的,只是她的倔強與驕傲總是一次又一次將他惹惱,她是他生平所見最不乖順的女人了!
 
  “放開我……”才稍順過氣,襲冰焰便想要從他強壯的懷抱中抽離,她纖手推拒著他,無奈敵不過他如鋼鐵般的臂膀。
 
  慕天絕對於她的抵抗仿佛無動於衷,心裏則是惱恨著她的可惡,“有時候,朕真是恨不得一刀把你殺了痛快。”
 
  “如果真有那麼一刀,不只是你,連我也會感到痛快。”她以輕柔的語調回應他的咬牙切齒,美眸冷冷地別開,試圖忽略從他胸膛之中進發而出的男性魄力,以及沉麝的氣息。
 
  “你休想我會讓你那麼好過!”他將她攫人懷裏,強硬地扣住她的下頷,俯唇狠狠地吻住她柔嫩的丹唇。
 
  疼……
 
  一絲如針螫般尖銳的疼痛從她的唇上泛起,她唔唔地叫著,想要抗拒他,卻在下一瞬間聽見了刺耳的裂帛聲,立刻就感到冷涼的空氣接觸到她的肌膚,引起她一陣哆嗦。
 
  他想幹什麼?!
 
  襲冰焰腦海裏一片空白,一隻豐滿的鮑乳立刻就被他給捶擄住,他沒有絲毫的憐惜,幾近殘酷地玩弄著她。
 
  她分不清楚在自己胸口不斷漲大的感覺是什麼,是疼痛,抑或是刺癢的快感?!在他強烈的索吻下,她漸漸無法呼吸,頭昏腦脹了起來。
 
  她身上的衣衫在他的掌下成了碎片,一片片仿佛雪花般飄落在她的腳下,如果說,他先前對她還曾經有過一絲溫柔,如今也已經被她激得蕩然無存了!
 
  他將她推靠在一根朱色的長柱上,撕開她身下的褻褲,大掌抬起她渾圓的雪臀,強迫她雙足離地,只能無助地圈在他強健的腰。
 
  “不……”她低喊了聲,心想他不是這樣就要了她吧?
 
  是的!他是的!慕天絕已經被她激得毫無理智,他從不曾為一個女子如此動怒過,而她辦到了!他當然也不會給她什麼好下場!
 
  她掙紮著想要落地,心裏其實有一點害怕,她從來沒有想過他會這樣懲罰自己,不……他不能像對待一隻牲畜般那樣待她!
 
  慕天絕冷笑了聲,此刻的他根本已經不在乎她在心裏如何想他,他解開腰胯的束縛,以昂揚的欲望抵住她乾澀的花苞,在她一聲驚呼之中,狠狠地貫穿她沒有絲毫花液滋潤的穴徑。
 
  “你說你不想懷朕的骨肉是嗎?你休想,朕偏偏就要你生,無論你多麼不願,都要生下朕的孩子!”
 
  他的語氣漸漸變得粗嗄,大掌扣住了她纖細的腰杆,宛如猛獸般強而有力地在她的身子裏不斷抽送。
 
  “不……”
 
  她虛弱地搖頭,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只能一次次地隨著他強烈的進犯而顛晃著,她緊緊地揪住紫色布幔,嚶嚀的聲音就像在向他哭泣求繞般。
 
  “這件事情由不得你!”他輕哼了聲,再度挺腰深深地進入她。
 
  好熱……好燙!
 
  這就是他憤怒的溫度嗎?她不知道,她的身子裏從來都沒有過這樣的溫度,仿佛她隨時都會燃燒起來,又像是隨時都會破碎一樣,一瞬間,她以為自己會毀在他手裏!
 
  這就是惹怒他所必須付出的代價嗎?!
 
  襲冰焰感覺到自己腦袋裏一片空白,再也無法思考,好痛……她從來就沒有那麼痛過……一絲滋潤都沒有的花徑承受不了他巨熱的進犯!他的每一次律動對她而言都是折磨。
 
  “啊……”
 
  他憑什麼懲罰她?難道,她就連最後一個替自己選擇的機會都沒有嗎?她不想生他的孩子……不想!
 
  她已經被他所囚了!再更深一層的羈絆會教她難以承受,是的……她不要他的骨肉……今生今世絕不!
 
  “啊啊……”
 
  當他的唇冷不防地含住她胸前的一隻嬌蕊時,她又忍不住吟叫出聲,身體裏不再是那麼絕對的疼痛,她開始慢慢地感到情欲在蔓延。
 
  她揪緊了身畔的紫色布幔,用力地拉扯著,絲毫沒有感覺到那脆弱的鍛子從邊緣慢慢地撕裂開來,或者說,她根本就感覺不到,因為,在她的身子裏有著教她必須花付全部心力的事情在發生著!
 
  她該怎麼辦?她已經不知道了!襲冰焰眯起水光灩灩的美眸,感覺一陣快感的熱潮激閃而過,身子不禁顫抖了起來。
 
  她根本無暇看見他眸光閃過一絲深沉,只感覺到他大掌緊緊地按住她圓俏的雪臀,就在一陣狂抽之後,怒射出欲望的白色種子……
 
  ◇ ◇ ◇
 
  她真的惹他生氣了!
 
  想想,惹一個天下至尊盛怒至極,真是一件太快人心的事情呀!
 
  捧著白色的刻花瓷杯,輕啜著新泡的春茶,襲冰焰說不出自己究竟應該是高興,抑或是難過,高興自己終於小小地報了仇,悲傷她自掘墳墓,給了他一個絕佳的理由可以夜夜臨幸她。
 
  對於後宮裏其他的女人而言,這或許會是最好的消息,不過,對她而言卻一點兒都不值得高興。
 
  他在懲罰她!
 
  他總是極盡所能地嘲諷她,總是能夠強硬地褪去她武裝的理智,讓她在自己的懷抱裏成了一個不知羞恥的淫媚女子,從男女之間的雲雨得到極大的歡愉。
 
  有時候,就連她都快要不認識自己了!
 
  珠兒張羅了宮女換掉一櫃的春衫,把新制的夏衫裝進常用的木櫃裏,看著自己的主子就像個沒事人一樣,不但沒有擔心最近宮裏的風風雨雨,反而還有閒情逸致在喂鳥兒飼料、心裏就發急。
 
  “其實,主子你又何必這麼跟皇上鬧脾氣呢?這種事情對你一點好處都沒有的呀!”
 
  “我從來不妄想從他身上得到什麼好處。”只要他履行承諾,不傷害她的家人,那就已經足夠了!
 
  “好處?主子,你才進宮不久,一定不曉得宮裏的規矩,誰說殷勳獻盡就能夠從皇上身上得到好處呢?那是只有區區幾十受寵的嬪妃才能夠得到的呀!尋常人哪敢妄想得好處,別一個不小心惹萬歲爺不高興,落得滿門獲罪就夠不錯的了!”珠兒比手劃腳誇張地說道。
 
  “珠兒,聽你的語氣是希望我能夠討好他囉?”她淡淡地瞥了侍女一眼,美眸之中難得地帶著頑皮的笑意。
 
  “要是別人,我一定會說對,不過,如果是主子你呢,只要別淨惹萬歲爺生氣,咱們這些跟在你身邊的人就可以準備吃香喝辣了!”
 
  “為何這麼說?”
 
  “難道主子看不出來嗎?萬歲爺對待主子的方式跟一般後宮的嬪妃不一樣,你都已經這麼惹萬歲爺生氣了,卻還沒有被降罪,可見萬歲爺心裏對你是真的疼愛。”
 
  “你錯了。”她出聲淡淡地糾正。
 
  “咦?”珠兒不解地發出疑問聲。
 
  “他只是不服氣,在這天底下竟然有人不服他萬乘之尊的威嚴,他只是想要折服我,只要我一旦向他投降了,對他而言就失去存在的價值了!”
 
  “主子,你……”
 
  “我越是知道這一點,越是不能這麼做。”她緩緩搖頭,輕歎了口氣,心裏泛起一陣悵然。
 
  珠兒苦著臉,實在不解主子的用意,“這又是何苦呢?主子,珠兒實在不懂你的想法,哪個進了宮的女人不是急著要討皇上歡心呢?唯獨你沒有這麼做,還處處惹皇上生氣。”
 
  “關於這件事情,我不想再爭論了,請你退下,珠兒。”
 
  “主子,珠兒多話教你生氣了?珠兒該打,請主子千萬不要討厭奴才,把奴才趕走……”
 
  “我沒有生氣,只是不想說話,想要一個人靜靜,其他人也都退下,我真的只是想要靜一靜而已。”
 
  看見主子不想再多說什麼,珠兒也只好乖乖退下;
 
  一時之間,屋裏就只剩下襲冰焰一個人,她想著一些自從進宮以後就無暇細思的事情,一時想入了神……忽地,她感到—陣不適,忍不住以手掩唇,試圖壓抑住不斷從心口泛湧而上的噁心感,她翻胃想吐,幹嘔陣陣,卻沒有真的吐出什麼,只覺喉嚨裏一陣泛酸。
 
  起初,她以為自己吃壞了肚子,才會有這種症狀,正想將這件事情拋諸腦後時,她忽然想起來一件極重要的事情。
 
  不會的……
 
  事情不會如此巧合,老天爺不會如此殘忍對待她……難道,她現在不正站在生命的穀底嗎?
 
  難道,非要她跌落萬丈深淵,老天爺才肯對她善罷甘休嗎?!
 
  ◇ ◇ ◇
 
  她從小是在京城長大的,一直到了十歲才去了平南王領地,所以,會在宮裏找到兒時的玩伴似乎一點兒也不稀奇。
 
  嚴妃也是出身王府,從小與她感情稱不上好,卻還不至於有仇,這些日子,她天天到沐英宮來,總是帶著補品、點心來給她。
 
  “妹妹,這些日子過得還好吧?”
 
  “謝嚴妃娘娘關心,在宮裏的日子稱不上快樂,不過至少平順。”襲冰焰微微地笑著,心裏其實不太高興自己看書的時間被打斷。
 
  沒錯,她與嚴妃的感情算不上好,也不以為兩人兒時的交情可以好到教她這樣噓寒問暖,她如此做法未免顯得虛偽。這件事情她並沒有告訴慕天絕,她覺得不必要拿這種事情來增添兩人之間的話題,她不想,也不要。
 
  嚴妃輕歎了口氣,“那就好,聽說妹妹前些日子惹得皇上不高興?害咱們後宮裏的姐妹們個個提心吊膽,生怕一個不小心,把皇上真給惹毛了,往後日子就難過了!”
 
  “我自己做的事情,自己會承擔,我想,皇上也應該明白‘冤有頭。債有主’的道理,不會找無辜的人出氣。”
 
  “妹妹這話就說差了,咱們好歹都是一起長大的好姐妹,如果妹妹有事,姐姐我豈會袖子旁觀呢?”
 
  說她虛應也好,除丁微笑之外,襲冰焰實在沒有辦法想到更好的方式來回應這些她根本就不感動的言語。
 
  “對了,妹妹,我隨手燉了一些補品給你吃,瞧你,這些天憔悴生瘦了,你多吃一點,把身體給補回來。”
 
  “擱著吧!餓了我再吃。”她揚手推開,神情顯得有些凝重。
 
  嚴妃卻完全不管她的反應,逕自招來下人,“怎麼可以?補品當然要趁熱吃,來人,幫郡上舀一碗上來。”
 
  “不必了。”襲冰焰嬌嫩的嗓音一沉,聞到了濃濃的雞湯味,臉色屈得有些蒼白,“對不起,嚴妃娘娘,我身體突然有點不舒服,想要早一點休息,請娘娘回去吧!”
 
  說完,她還來不及命令珠兒送客,就匆匆地回到屋裏,一手捂住胸口,一手按住頸喉,不斷地伏在盆邊幹嘔,一次又一次,像是要掏心挖肺般,痛苦得無法形容。
 
  從那一天開始,一連十多日,她沒有辦法好好地吃下一飯,最後為了怕被宮女們瞧出來,她只能推說沒胃口,免得吃了又吐,教人心生疑竇。
 
  但是老天,這樣痛苦的日子到底要持續到什麼時候呢?她生怕被別人發現事情的真相,內心同時也充滿了不安與掙紮。
 
  如果,他知道了呢?
 
  他的反應一定是對她得意地嘲諷吧!口口聲聲說不生他的孩子,肚子裏卻已經懷了他的骨肉!
 
  但她究竟能夠隱瞞到什麼時候呢?這裏是後宮,是他的眼皮子底下,她的一舉一動,豈能夠逃過他的監控?!
 
  襲冰焰用手按住依舊平坦的肚子,不敢相信自己的體內竟然有了屬於他們兩人的小生命!
 
  他與她的……
 
  她忍不住泛起一絲苦笑,無奈也無助地跪坐在地上,癡癡地仰望著天空,而她的天空只是一片金雕玉琢的宮房頂蓋,一重重地壓在她身上,無論如何也掙脫不開。
 
  不,不能被知道……
 
  她懷孕的事情絕對不能被任何人知道,至少在她想出辦法之前,這個秘密一定要好好保守住!
 
  只是,她所不知道的是,此刻在窗邊就有一雙窺探的眼,將她害喜的模樣盡收入眼底……
 
  ◇ ◇ ◇
 
  “不要……”
 
  紅燭,暖閣,原本應該是一片男女交歡的旖旎風情,此時卻顯得有些僵持,襲冰焰躺在他寬闊的懷抱之中,硬是倔強地別過頭,不願順從他。
 
  慕天絕揚起眉梢,對於她這個反應不大涼解,沉聲質問道:“你這是在拒絕朕嗎?”
 
  “不,我只是身子不舒服、真的……”她輕輕地搖頭。想要教他接受這個說法。
 
  聽見她虛弱的嗓音,幕天絕忍不住蹙起眉心,以長臂力度,掂量著她的斤兩,最後不悅地下了個結論。“你瘦了”
 
  “是你多心了,我吃好睡好,還覺得自己胖了不少呢!”她以輕快的語氣反駁他,語氣之中摻揉一絲諷刺。
 
  “你以為自己這些話能騙得了朕嗎?”
 
  “騙不了,也從來沒有想過要騙你,如果你真的心疼我清瘦了不少,就請讓我休息,別擾我了。”
 
  “你就真的那麼不喜歡朕的寵倖嗎?”他眯細黑眸,似乎想要勒索出一個滿意的答案。
 
  她輕咬嫩唇,久久沉默不語。她能說不嗎?不能,她說不出口,說自己不曾為他強健的擁抱意亂情迷,不能自拔,那都是騙人的,她說不了流,就只好緘口不說。
 
  “你是,怎麼不是呢?”慕滅絕冷笑了聲,起身忿然地揭開床帳,隨手抄起一件外袍披上,回眸沉魅地瞅著她,“你連朕的骨肉都不肯要,可見你對朕有多麼深惡痛絕,放心吧!朕不會再上你這兒來自討沒趣了!”
 
  他逕自替她的反應做下了錯誤的判斷,她卻不想浪費力氣更正他的想法,就比他這樣繼續誤解下去吧!
 
  這是她始料未及的結果,不過,這樣也好,再過一段時問,她的身子就瞞不住懷孕的跡象,他少上她這兒來,或許她才能裏正地鬆口氣。“來人,更衣。”
 
  從他揚起的渾厚嗓音之中可以聽出盛大的怒氣,下人們戰戰兢兢地上的服侍,過程中,他的臉色極度鐵青,嚇得眾人連出聲都不敢,沉重的氣氛一直到他大步離去之後,都還凝凍在空氣之中,教人窒息……
 
  ◇ ◇ ◇
 
  他想懲罰她!
 
  想要讓她知道在這天底下沒有人能夠違逆他!
 
  她的出言不遜,與他處處作對,早就該死千萬次了,所以,他必須給她一個教訓,但……或許,被懲罰的人是他也說不一定!
 
  按照以往的慣例,臣子們在下朝之後,還有要事稟報的話,就帶著奏章上紫宸殿求見。
 
  “啟桌聖上,河漕潘季馴所督造的高家堰在今年二月完工了,總計六十餘裏,歸仁集堤四十餘裏,堵塞崔鎮等處決口一百三十餘缺,此渠造福了當地不少百姓,但臣以為潘大人督建河工多年,需要休息,望請聖上批准他與現任南京兵部尚書江一麟互調,由江大人主河漕,潘大人到南京養望。”魏象樞按照奏章稟道。
 
  “就照你說的去辦吧!從朕即位以來,潘季馴就已經被任派督建高家堰,實在是他該休息的時候了。”
 
  “還有十天之後,皇上要到天壽山謁拜祖陵一事,臣以為——”
 
  “慢著!”慕天絕揚手阻止他開口,傾耳仔細地聽著殿門外宮人竊竊私語,神情顯得有些凝重。
 
  “你說的話是真的嗎?聽說乎南王郡主才進宮不到兩個月,怎會那麼快就傳出喜訊了?”
 
  “不不不,這是宮裏的下人們在猜測,據說是延前殿裏的嚴貴妃眼尖發現的,准錯不了,平南王郡主八成是有喜了,喂,你覺得皇上會不會知道這件事情?”
 
  “我想應該不知道吧!皇上跟郡主的關係那麼差,聽說郡主從進宮以來都沒給過皇上好臉色,瞧,皇上一直都沒有誥封郡主,給她一個身份以正視聽,這就是最好的證明。”
 
  慕天絕越聽股色越陰沉,“來人,去給朕把外面那兩個嘴碎的下人帶進來!”
 
  不片刻,兩個宮人被侍衛押進來,他們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就先開口求主子饒命。
 
  “皇上饒命!”兩人異口同聲地喊道。
 
  “朕問你們,剛才在殿外說些什麼?”他一隻銳眸緊盯住他們。
 
  “呃……奴才們在說……說這個……”其中一人囁嚅地開口,臉色陣陣地發白,沒有想到他們在門外的談論被皇帝給聽得一清二楚。
 
  “快說,朕的耐心有限,不把話給朕說清楚,小心你們兩人的項上腦袋不保。”
 
  聞言,他們點頭如搗蒜,“是、是!奴才們在說……說現在宮裏的人都在流傳……聽說沐英宮裏的平南王郡主……有喜了!”
 
  “這個消息是打哪兒來的?”
 
  “奴才也不知道,只不過聽說這消息十之八九錯不了,據說是眼尖的妃子看見郡主有害喜的症狀,所推敲出來的結論……”
 
  “來人!”慕天絕冷叱。
 
  “在。”門外的侍衛快步奔人,拱手領命。
 
  “把這兩個拿主子私事來當閒談話題的下人拖下去各打嘴巴一百板子,然後貶到水房去,每天沒擔足五十大缸的水,就不准休息吃飯。”
 
  “皇上饒命!奴才不敢了……奴才再也不敢了!”兩名太監嚇得哭爹喊娘,被人給硬拖了下去。
 
  “皇上?”魏象樞試探地輕喊了聲。
 
  “剛才的事情繼續說下去,朕聽著。”他冷然地吩咐,耳畔聽著魏象樞稟告有關祭祖一事,心思卻已經完全不在這個議題上了!
 
  可能嗎?她懷了他的孩子?!他想起襲冰焰前陣子的異常反應,心裏也不免懷疑了起來……
 
 
第五章
 
  她沒有想到自己還會見到慕天絕!
 
  在這後宮之中,只有皇帝可以召喚妃子,妃子卻無力干涉天子丈夫的—舉一動,如果說,丈夫是妻子的天,那麼,慕天絕就是她們無力能構及的祟偉之天,隨他所欲賦與她們這輩子的生命意義。
 
  “你來幹什麼?”她沒給他好臉色,靜靜淡淡地轉過身,調著琴上的弦,轉移對他的注意力。
 
  慕天絕冷聲提醒,“這裏是朕的後宮,朕高興什麼時候來,沒有人可以置喙,當然連你也不例外。朕聽宮裏的人說你……有孕了?”
 
  “不,我沒有……”她心下一驚,手一松,琴弦飛彈了起來,鞭了她的手臂一下,她逃避他銳利的盯視,急著想要加以辮解,“宮裏人多嘴雜,是是非非也多,所以宮人們的話根本就不足採信。”
 
  對於她異乎尋常的反應,慕天絕付以一抹冷笑,“其實,朕只是想要求證一下,但是你的反應卻教人很容易起疑竇,來人,傳太醫。”
 
  看見宮人接到他的命令之後,立刻退身照辦,襲冰焰的心裏泛起了一絲不祥的預感,“你想幹什麼?”
 
  慕天絕魅眸直勾住她美絕的俏顏,瀟灑地撩起長袍,落坐在鋪著崇錦的長榻上,“你說宮裏人多嘴雜,他們的話不足以被採信,謠言止于智者,所以朕不信宮裏的傳聞,不過,朕相信太醫的診斷結果。”
 
  聽見他要召喚太醫來替自己診脈,襲冰焰感覺心跳漏了一拍,“我一點都不需要太醫——”
 
  “來人,還不快點替娘娘安頓一下?她可是朕的後宮妃子,豈能夠允許尋常的臣子見到!”
 
  他打斷了她的話,低沉的嗓調轉為嚴厲,只見宮女們個個像是驚弓之鳥,以眼神請求襲冰焰不要再忤逆皇上,讓她們可以好好伺候她,否則只怕她們這些下人的腦袋不保。
 
  看見這副景況,襲冰焰知道如果自己再堅持下去,倒楣的人將會是這些無辜的宮女們,她美眸一黯,柔順地讓宮女們攙扶著躺上暖炕,在腕上綁著紅色的絲線,繡簾一遮,阻絕了外面的視線。
 
  她輕喟了口氣,沒想到慕天絕就在這時候突然掀簾而入,他身後的宮女飛快地再將繡簾遮好,他居高臨下地俯瞰著她,如鷹隼般銳利的視線螫疼著她,讓她格外明白在這個繡帳之中只有他們兩人。
 
  是呀!她是他後宮的女人之一,能夠進入這個繡帳之中的男人只有他一個,也只有他能夠擁有她的身子,名正言順地擁有。
 
  他高大的身軀無聲無息地坐在她的身畔,大掌輕撫著她頰畔柔嫩的肌膚,看起來就像嘴角還沾染著獵物血跡的猛獸,以異常平靜的眼神審視著他下一個狩獵的目標。
 
  “倘若你真的懷了朕的孩子,你會怎麼做?”他的嗓音聽起來比平常低沉,充滿了脅迫的壓力。
 
  “怎麼做?你明明就知道我根本不想要。”她別開睥光,回避他緊迫盯人的凝視。
 
  “回答朕,你會怎麼做?”他沉聲一喝,強硬地扳回她的臉蛋,逼迫她不許將視線從他身上移開。
 
  為什麼他總是喜歡逼她回答一些連自己都不知道答案的事情?襲冰焰咬唇輕輕地搖頭,她也想過這個問題,但真的沒有答案!
 
  “為什麼你總是喜歡反抗朕?你只消虛情假意點頭,說你已經改變了心意,說會留下孩子,朕就會相信,不再為難你了,不是嗎?”他低歎了口氣,似乎對她感到無奈又生氣。
 
  宮人領著太醫進來,叩跪在帳前,“老臣參見皇上。”
 
  “嗯。”他微微收斂起冷怒的神色,淡然地朝著帳外吩咐,“郡主玉體微恙,請太醫替她診脈。”
 
  “是。”太醫接旨,撚過早已經準備好的紅線,診斷了片刻,連忙叩首道:“恭喜皇上,郡主有喜了!”
 
  “嗯。”慕天絕淡淡地頷首,一隻如鷹隼般銳利的黑眸盯在她的身上,看不出他內心真正的感受。
 
  這時,太醫卻又忽然磕了幾個響頭,“請皇上饒命!”
 
  “朕只是請你來替郡主把脈,既然把出喜脈,好歹都是喜事一件,你何罪之有?”說話的同時,慕天絕冷魅的眸光有意地瞥了襲冰焰一眼,沒看出她眼底有什麼異樣的神情。
 
  “因為……焰郡主曾經在兩天前差人向臣要了一帖順經藥,說是經事不顧,鳳體不妥,後來是因為藥庫裏的人弄錯了宮,一來一回之間,才誤事沒送到郡主的手裏,要是……要是這藥真的教娘娘給吃下了……”想到這裏,太醫就不禁手腳冰冷。“吃下了又如何?”
 
  “順經之藥原本就是利用活血的藥物,讓女子體內積鬱不順的血氣可以運行,但有孕之人重養血,最忌諱的就是活血,所以……”
 
  慕天絕一口喝斷了他的長篇大論,“廢話少說,朕問你,如果郡主真的吃了那帖藥會有什麼後果?”
 
  “回皇上,郡主會……會流胎,失去皇子。”說完,太醫額上豆大的汗珠滴落在地上,身子抖得像風中的落葉,“皇上……皇上請燒命,罪臣一時不察,才會險些鑄下謀殺皇子的大錯……皇上……”
 
  耳畔聽著太醫的求饒聲,慕天絕勾起一抹寒冷至極的微笑,潭黑的瞳眸一眨也不眨地注視著躺在床上的嬌人兒,銳利地察覺出她眼底泛過一抹訝異的光芒,似乎有話沒對他說。
 
  “好一帖順經藥啊!焰兒,這真的只是巧合嗎?還是你真的已經鐵了心不要朕的骨肉?”
 
  “隨便你去猜想,我無話可說。”襲冰焰冷淡地別過美麗的臉蛋,對於他尖銳的問題選擇了不答的逃避。
 
  “剛才問你的問題,朕算是已經得到答案了!”慕天絕揚起一抹陰森至極的微笑,對於她的冷淡反應視若無睹,深沉的眸光不興波色,轉首望向跪在跟前顫抖不已的臣子,“太醫!”
 
  “臣在!”太醫連忙磕頭,恭請聖訓。
 
  “你險些誤殺了皇子,原本是一條很大的罪行,不過,朕給你一個將功折罪的機會,你以為如何?”他冷笑地挑眉,看起來冷漠又無情。
 
  “請皇上吩咐,臣就算粉身碎骨也會完成皇上交代的任務。”太醫又連磕了三個響頭,對於慕天絕的不殺之恩欣喜若狂。“朕所要你做的事情不用粉身碎骨,只要你拿出畢生所學,好好替郡主養身子,一定要她平安生下朕的皇子,記住,在皇子誕下之前,不許出一絲差錯,知道嗎?”
 
  “臣領旨。”
 
  “那就退下吧!”他揚手揮退眾人,轉眸瞅著襲冰焰刻意別開不看他的側影,沉靜了半晌,幽冽的嗓音恍若從地獄中緩緩飄蕩而出。
 
  “你記住,如果你真的執意要墮掉朕的骨肉,就等著看太醫一門九族給朕的皇子陪葬吧!”
 
  聞言,襲冰焰激動地起身,不敢置信地瞪著他,“生不生你的孩子,是我的事,你又何忍牽連那麼多條人命?他們原本就不該死!”
 
  她揚起手想要推開他,也想要他收回這個不合理的成命,阻止他這瘋狂的行為,卻被他一把握住纖腕,不能動彈。
 
  “他們不該死,難道朕的皇兒就該死嗎?!”說完,慕天絕甩開她的手,冷笑了聲,似乎覺得她所說的話可笑至極。
 
  他冷冽的語調就像一道利刃刺進她的心坎裏,襲冰焰頓時無言以對,只能愣望著他高大的背影離開,僵硬的寬肩可以隱約窺出他正在盛怒之中,卻又用最冰冷的態度壓抑著,沒有發洩在她身上。
 
  是因為她懷了他的孩子,所以他才不忍心傷害她嗎?
 
  襲冰焰感到一陣心傷,十根纖指深深地陷入鍛被之內,用力地握成拳頭,她斂眸瞰見了自己白皙的腕上有著他所留下的鮮紅握痕,一時之間,她的心底不禁感到惘然……
 
  ◇ ◇ ◇
 
  自從那一天起,她就像一個被關在華麗牢籠中的囚犯般不得自由,在她起居的院子裏日夜替換了兩班守衛,隨時跟在她的身邊,身旁的僕從除了珠兒以外,也都被慕天絕撤換了,目的就是為了要看照她,讓她沒有可以召喚的貼心下人,行為就會安分一些。
 
  她可以吃到任何她想吃的東西,太醫精心燉煮的藥物也都按時送上來,幾名太醫就鎮守在沐英宮裏,任何藥都不許他人經手,這是慕天絕所下的旨意,他怕她暗中動手腳,把胎兒給墮了!
 
  她怎麼會呢?能夠名正言順不吃別宮送來的補品,她高興還來不及呢!怎麼會跟自己過不去呢?
 
  只是,他不再來探望她了!
 
  從那一天起,他就沒有再踏進沐英宮裏半步,似乎只要她能夠平安生下他的孩子,她這個生孩子的工具對他而言就一點用處也沒有了!
 
  隨著肚子漸漸隆起,她的心情就如潮水般起起落落,想笑的時候不多,忽然想哭的時候卻多不勝數,她真怕啊!怕自己的壞心情傳給孩子,讓他一出生就是張苦瓜臉。
 
  “主子,吃燉品了。”珠兒端著一碗剛熬好的雞湯,趁熱送到主子面前,打斷了她的沉思。
 
  “嗯。”襲冰焰在侍女的攙扶下,坐到桌前。
 
  看著主子緩慢地喝著湯汁,珠兒突發奇想,“主子,今兒個天氣挺不錯的,吃完了燉品,珠兒陪你去禦花園裏散散心,如何?”
 
  “好。”
 
  她柔笑著點頭,似乎覺得自己對這個提議沒有反對的立場,是該出去走走散心了!或許,她的心真的快要被悶壞了,否則,也不會在夜深人靜之時,想起不該想念的人……
 
  ◇ ◇ ◇
 
  禦花園裏,一池綠水幽幽,掩映著夏末秋初濃鬱的蔭色,不時有風拂來,吹得樹葉沙沙直響。
 
  “這幾天郡主並沒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她按照皇上的吩咐,不僅三餐正常吃喝,就連太醫開出來的補方,她也都按時吞服。”一名被派在沐英宮裏當差的宮人將襲冰焰的一言一行如實向慕天絕稟報。
 
  他靜靜地聽完之後,過了片刻,才沉聲問道:“那孩子呢?她有對任何人提起孩子的事情嗎?”
 
  宮人搖搖頭,“沒有,郡主這幾天少話,除了宮女們替她準備吃食時,她會說幾句道謝的話以外,其他都沒有再多說什麼了!”
 
  “退下吧!沒有朕的吩咐,不許任何人打擾。”慕天絕揚手揮退宮人,也同時將身旁的近身侍衛給屏到外頭,心裏想著待辦的國事,卻有更多的心思在想著那個懷著他孩子的女人。
 
  這時,禦花園外起了一陣騷動,似乎是有人想進來這裏,卻被他的侍衛給擋在外頭,他回眸望見丁一道熟悉的纖細身影,頜首示意手下放人。
 
  襲冰焰緩緩地走了進來,她原本想要走開的,卻不料被他瞧見了,也就只好過來了,她福了福身子,隆起的肚子似乎已經造成她行動上有點不太方便,“冰焰參見皇上。”
 
  “平身。”他忍住了想要扶她一把的衝動,冷聲問道:“這些日子,你身子還好吧?”
 
  “多謝皇上關心垂問,一切尚好,沒有什麼大礙。”
 
  “吃的、穿的都不缺嗎?”
 
  “皇上已經給得太多了,冰焰什麼都不愁沒得用,皇上放心,孩子有太醫好好養著呢!”她心裏也知道自己的一舉一動都在他的監視之下,對於這一點,她的心裏不無惱怨。
 
  “你說那是什麼話?是故意在惹朕生氣嗎?你好歹都是孩子的娘,對這孩子你就真的一點感情也沒有?!”他一臉陰沉,對於她的回答感到不悅。
 
  “我都照你的話去做了。”她淡淡地陳述一個事實,若非她太瞭解這個男人,會以為他是在為自己爭取她的感情,而不是孩子。
 
  “那樣最好。”他硬聲說完,領著侍衛離開禦花園,他知道自己的內心此刻正盛怒不平,再繼續待下去,很難保證她與孩子的安全!
 
  ◇ ◇ ◇
 
  夜深沉。
 
  月牙的清輝也同樣照落在沐英宮,襲冰焰躺在軟靠上,昂眸望著天邊的一輪明月,美麗的瞳眸就像覆了一層冰霧般,有種迷蒙的深邃,卻又清亮得像會發光似的,
 
  她回想著今天下午與慕天絕的不歡而散,心裏覺得好笑,他在怪她不愛自己的孩子,她怎麼可能不疼愛自己的孩子呢?只是不願呵……如果教慕天絕知道她吃睡一切正常,只是為了不傷害肚子裏的骨肉,他會露出什麼表情呢?
 
  他大概無論如何都料想不到,她會疼愛他的孩子吧!
 
  她並不是不知道,這些日子以來自己的一舉一動都在他的監視之下,或許,她說過的每一個宇、流露出來的每一個眼神,宮人們都會回報給他,她在他的面前連一絲自由都談不上,總不能連真心都教他給看穿吧!
 
  夜深了,宮人都睡下了,每天也只有這個時候,她能夠放心地表現出對腹中胎兒的關愛,說說母子之間的悄悄話。
 
  她輕輕地哼著一首南方的小曲兒,嗓音和緩溫柔,“兒啊!好好睡,乖乖睡,娘要你一天天長大,平安長大,娘會守在你身邊,你好好睡,娘會永遠都在你身邊,你別怕呵,別怕呵……”
 
  是的,她曾經恨過……
 
  在最初知道自己懷孕的那一到那間,她真的恨起自己,也恨肚子裏的孩子,可是,那恨意來得快,去得也迅速。
 
  現在她非但不恨,還想好好把他生下來,只是,慕天絕一定不會相信她的話,當她是存心要欺騙他!
 
  或許,是他賜予她的特別待遇,教其他妃子眼紅了,她們並不樂見她受寵,她懷有皇子對她們而言,更是一大刺激!
 
  在南方時,她曾經與幾名巫醫見習過,略懂一些藥草,所以,她立刻就發現從別宮送來的吃食補品都放了少量的藥,藥量不多,尋常人吃了沒有什麼反應,不過,要是有孕的人吃了,只怕孩子就不保了!
 
  他絕對不會相信她所說的話,相信她竟然會想要保護屬於他的骨肉!襲冰焰輕輕歎了口氣,對著月亮,不停地對孩子哼著搖籃曲……
 
  ◇ ◇ ◇
 
  秋去,冬來。
 
  才剛過完了年,襲冰焰就已經甚少出外,太醫交代她要在暖炕上好好歇息,說孩子隨時都有可能出生。
 
  但她實在閒不住,總覺得他們小題大作,有時候還是會堅持下炕走動,但這兩天,她總感覺肚子格外地沉,有時候,她會覺得腳步也跟著沉重,就快要走不動。
 
  “孩子,是你要出來見娘了嗎?”她笑著小聲對肚裏的孩子問,雖然知道他不會回答她,卻還是繼續溫柔地說道:“我真希望你父皇不要你,這樣娘就可以完完全全擁有你,不過,娘總是喜歡惹你父皇生氣,或許他真的會不要咱們母子……但沒關係,娘會保護你,就算沒有你父皇,娘也會好好把你撫養長大。”
 
  她笑著說完,咚地一聲,雙膝不支地跪倒在地上,美麗的臉蛋顯得有些蒼白痛苦。
 
  “珠兒……”
 
 
第六章
 
  “要生了?!”
 
  慕天絕心裏感到震驚,他沒有料到這一刻來得如此之快,原本他想把太醫召來問清楚,可是,在這個重要的時刻,他要所有的太醫都在沐英宮裏等著,要是有什麼突發狀況,可以來得及搶救!
 
  他命令德順去探問情況,只見德順匆匆地跑出紫宸宮,過了片刻又急匆匆地跑了回來。
 
  “怎麼了?太醫怎麼說?”
 
  “據太醫說,郡主的身子有點虛弱,孩子胎位不正,想要順產只怕很難。”——口氣還沒來得及順過來,德順就連忙稟報。
 
  聞言,慕天絕覺得心口一陣冷涼,“朕不管,傳令下去,如果郡主有任何差錯,朕絕對不饒!”
 
  “是……”
 
  接下來,德順幾趟來回,稟報狀況。
 
  慕天絕對這種緩慢的傳報速度感到不耐煩,下令一批人都在沐英宮裏等著,隨時回報消息。
 
  這時,才稍稍清閒下來的德順突然發現了不對勁,急忙地喊著:“皇上,請快鬆手,您的手掌在淌血了!”
 
  慕天絕坐在禦案之前,手裏緊緊地握住那根他原本要賜給襲冰焰的簪子,尖銳的一端刺進了他的掌心,泛出了血光,“滾開!”
 
  “皇上……”
 
  “朕教你滾開,你聽見沒有!再噦唆就小心你脖子上的腦袋!滾!”慕天絕眯細的黑眸之中綻出如冰刀般冷寒的光芒。
 
  他一直都記得自己最後一次看到她的情景,那是在過年時的家宴上,他允許她以後宮妃子的身份入席,還記得她那時候的臉色不太好看,除了隆起的肚子以外,她自己本身並沒有增加多少重量。
 
  家宴過後,他召來太醫痛駡了一頓,責備他們沒有好好盡守職責,這才從太醫的口中得知她肚子裏的孩子成長太過迅速,導致她的身體有點不堪負荷,並且有一點胎毒攻心的症狀,他們正在想辦法,希望在生產之前能改善這個情況。
 
  但沒有。
 
  一直到她快要臨盆之前,體內的胎毒一直都沒有消退,所乙太醫們叮囑她要躺著好好休息,以求減少母體的損耗,才能夠母子平安。
 
  她為什麼就不肯乖乖聽話呢?明明要她別輕舉妄動,為什麼她偏偏要起來呢?慕天絕眉心深鎖,沉重地歎了口氣,緊緊地握住了簪子,任由它刺痛了掌心,他卻恍若未覺……
 
  ◇ ◇ ◇
 
  好痛!
 
  襲冰焰覺得自己的身子就快要被這強烈的疼痛撕成碎片,她感覺自己就快要不能呼吸,新鮮的空氣對她而言是奢侈而難得的。
 
  她緊緊地揪住產婆塞給她的布條,用力地、死命地拉扯,就像溺水的人要求得一線生機般,但她好痛,真想不求生,而求一死了!
 
  “主子,撐著點,別放棄啊!”珠兒在一旁替她加油鼓勵,但她實在是很想放棄。
 
  “用力,再用力一點!”產婆也跟著信心喊話,可是,她已經痛到沒有力氣了!
 
  算了吧!她真想跟所有人這麼說,就這麼放棄她算了,繼續活下去也不見得會快樂,就讓這撕心裂肺的疼痛淹沒她,並且迎接死亡。
 
  “再用力一點,郡主,你要是再這樣耗下去,孩子只怕很難存活,你的命也保不住啊!”產婆眼看著情況不對,著急地喊道。
 
  她的命不重要……—點兒都不重要,但是孩子……不能死!對,孩子不能死,她必須活下去,才能夠保住孩子!
 
  對不起,孩子,娘真的一時疼暈了!否則怎麼會想到要放棄你呢?襲冰焰在心裏不斷地責怪自己,用力地咬住了嘴裏的布墊,淋漓的汗水之中摻入了兩行淚,她想忍住不慘叫,可是疼痛卻還是逼出了她的叫聲。
 
  “啊——。”
 
  “主子,主子你不要緊吧?”珠兒被這聲慘叫嚇得手忙腳亂。
 
  “對!對!就是用力,就快了!孩子就快出來了!”產婆看見情況大有起色,不禁喜出望外。
 
  天曉得她是懷著多麼戒慎恐懼的心踏進這間產房,太醫們個個對她耳提面命,說皇上有旨,要是郡主出了差錯,誰也逃脫不了責任。
 
  但生孩子這檔子事情,誰也說不得准,更何況母體本身就不夠健康,要是稍有差錯,能保住母子其中一個就已經是萬幸了!
 
  每個人的心裏都有各自的心思,襲冰焰卻恨不得自己的腦袋裏能夠一片空白,什麼都不想,不想疼痛、不想放棄,也不想起慕天絕那個男人!
 
  她怎麼能夠想起他?!是他把她折騰成這副德行的呀!她不要……卻偏偏無助地想著他,他知道她快要生了嗎?知道她痛得想要放棄嗎?知道她正在想著他嗎?!
 
  夠了!真的夠了!
 
  她究竟想要逞強到什麼時候呢?明明就想著他,卻還要努力將他從腦海中抹去,她實在沒有那麼多力氣了!
 
  一瞬間,她為自己掙紮著想不想他而覺得可笑,一咬牙,仿佛已經疼痛到了極致,她反而不痛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陣釋然……
 
  ◇ ◇ ◇
 
  清晨,曙色漸漸地灑落在宮殿高閣上,空氣之中彌漫著一陣陣清冽的薄霧,殿門口依舊遲遲不見前來回報的宮人。
 
  德順心裏急得跳腳,他看著主子緊握住簪子,血流了停,停了又流,再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
 
  他跑到殿門口觀望著,只見—抹人影迅速地打這兒奔來,一瞧清是前來稟報的人,他大喜過望,連忙揪著那個人就往殿裏跑。
 
  氣喘咻咻的宮人片刻都不敢停留,咚地一聲跪叩在慕天絕的跟前,“啟稟萬歲爺,焰郡主生了,是一位健康的皇子,奴才恭喜皇上。”
 
  聞言,德順帶領著所有的富人、侍衛一起下跪恭喜,慕天絕則是面無表情地頷首,緩緩地放鬆了大掌的力道,尖銳的發簪掉落下來,鮮紅的血滴也頃刻得到釋放,一淌接著一滴淌落在地上。
 
  不片刻,滴落的血珠就形成一小攤血水,德順在一旁張羅著,在旁的宮人連忙取來白巾替他包紮,卻不見他臉上的表情有絲毫改變,仿佛受傷的是別人的手,而不是他的。
 
  “郡主呢?太醫怎麼說?”他低沉的詢問就像是從幽冥而來的聲音,神情猶是一臉凝重。
 
  “太醫說郡主失血過多,玉體虛耗,需要好好靜養,不過只要善加調養數日,應該很快就會康復才對。”
 
  聞言,幕天絕沉默了久久,過了片刻才又開口說道:“朕有一件事情交代給你,聽著……”
 
  ◇ ◇ ◇
 
  一絲紅色的燭光刺痛了她的眼睛,襲冰焰緩緩地睜開雙眸,虛弱的轉頭望向桌上的燭臺。是晚上了嗎?要不然怎麼會掌燈呢?
 
  她看向窗戶,窗外一片黯色,怎麼時間過得那麼快?她還記得自己閉上眼昏睡過去之前,才剛好是太陽升起的清晨呢!
 
  她到底睡了多久?她已經都糊塗了!
 
  珠兒一看主子睜開眼睛,就立刻飛奔了上前,喜極而泣,“主子!主子你終於醒過來了!太醫們個個提心吊膽,生怕你就這樣一睡不醒了呢!”
 
  “孩子……孩子呢?”喝了一口水之後,她嚅動著猶顯乾燥的唇,勉強地問出來。
 
  聽到她這麼問,珠兒臉上一陣蒼白,似乎有難言之隱,“呃……主子餓不餓?珠兒去端一點吃的給主子。”
 
  “不忙吃的,我生下的孩子呢?我記得……產婆最後跟我說是位皇子,我生了個兒子,他現在在哪裡?”她不允許珠兒就這樣打混過去,拉住了她的手不停地追問。
 
  珠兒知道紙總歸包不住火,只好怯怯地應道:“主子,皇子……被皇上下令抱走了。”
 
  “什麼?!”
 
  襲冰焰不敢置信,激動的想要起身,她想要向慕天絕追討兒子回來,卻一時氣急攻心,上氣難接下氣,再加上產後身體虛弱,眼前一暗,纖手抓住珠兒的手腕,身子虛弱地躺回炕上。
 
  “主子?主子你不要緊吧?”珠兒在她身畔心急如焚地喚道。
 
  襲冰焰覺得眼前籠罩住一團黑霧,她看不見珠兒,也聽不見她的呼喚,一顆心都懸在剛出生的兒子身上。
 
  “他怎麼能……怎麼能這麼狠心對我?把孩子還我……還我……”她不斷地喃喃自語,盈眶的熱淚不斷地淌落雙頰。
 
  “主子,你振作一點,別哭啊!你才剛生完皇子,太過傷心對身子不好啊!”珠兒在一旁不停地為主子拭去冷汗及淚水,心裏也跟著難過了起來。
 
  “把孩子還我……慕天絕,別這麼狠心待我……別讓我恨你,求你把孩子還我……”
 
  “主子,皇上的話就是聖旨,他說要把皇子帶走,誰也阻止不了啊!主子,你才剛生完孩子,千萬不要動氣呀!”
 
  “珠兒,你去替我把話轉達給他,說我求他,求他還我……把孩子還我,我要我的孩子啊!”她以含淚的美眸期盼地注視著珠兒。
 
  “別激動,郡主,你現在身子虛弱,亟須好好休息,你千萬不要太掛念孩子,皇子有人看照著,絕對不會有事的。”
 
  “我不放心……沒親眼見著,我不放心……”一顆豆大的淚水冷不防地又滾落她的頰畔。
 
  珠兒,實在不忍心,只好點頭。“好好好,我去幫主子探聽一下消息,你不要擔心,只要一有消息,珠兒就立刻回來告訴主子,行嗎?”
 
  “拜託你了。”襲冰焰露出了一抹寬心的微笑,又不支地昏睡了過去,眼角還掛著晶瑩的淚水。
 
  ◇ ◇ ◇
 
  華燈初上,慕天絕破例地來到了沐英宮,他在宮門口示意隨行的侍衛打住,自己一個人走進去,一路上看見宮女忙著提水,似乎裏頭忙碌得很。
 
  “奴才參見皇上。”珠兒看見慕天絕走進來,連忙帶著一行宮女快步到他的面前拜見。
 
  慕天絕揚手示意她們免禮,眼光深沉地盯住了躺在暖炕上的襲冰焰,“郡主的情況如何?”
 
  “主子一直都是睡睡又醒醒,身子有點發燙,不停的說夢話,她在喚……在喚……”珠兒欲言又止,不知道自己應不應該說。
 
  “在喚什麼?”他冷聲質問,不允許她不說。
 
  珠兒這才囁嚅地說出實話,“主子一直思念皇子,在睡夢中叫著孩子,偶爾醒了過來,也是一心懸念著皇子,不停地叫奴才去打聽消息。”
 
  慕天絕乍然聽到這番話時,心裏有點詫異,但他卻只是冷靜地頷首,“都退下吧!”
 
  宮人們魚貫退出房門,慕天絕這才走到暖炕邊,坐在她的身畔,細細地凝視著她憔悴蒼白的臉蛋,瞥見了她的眼角掛著未幹的淚痕。
 
  就連在夢中,她都不停地哭泣。難道,那個她替他產下的孩兒,有如此教她魂夢牽縈嗎?
 
  他曲起指背,輕輕地滑過她微燙的肌膚,這個動作找醒了睡不安穩的她,他看著她緩緩地睜開美眸,似乎有點不信自己竟然會見到他。
 
  “是你嗎?真的是你嗎?皇上。”她尋求他的答案,嬌柔的嗓音虛弱得像是隨時會被風吹走。順著她的頰畔滾滑過他的手指。
 
  “你的手受傷了。”她輕輕地陳述一個眼前所見到的事實,一圈圈的白布裹著他的手掌心,還隱約地滲出血來。
 
  “這沒什麼。”他對這傷口輕描淡寫,或許說他根本從來都沒有重視過,斂眸看著她絕美的臉蛋從初醒的平淡,漸漸地顯露出淒絕的哀傷。
 
  “把孩子還我,求你……求你把孩子還我……”她伸手揪住他的衣袖,語氣中充滿了祈求。
 
  “是你自己不想要他的。”他的語氣淡得就像一他冰冷的水,似乎在借機指責著她拒絕自己。
 
  “我……”
 
  “睡吧!別以為這樣虐待自己,朕就會大發慈悲把孩子還你,好好把身子骨養好,才有力氣跟朕搶回孩子。”
 
  “你好狠的心腸……”她感覺自己全身虛弱無力,一雙眼皮就像有著千斤重,想睜也睜不開,燙人的熱淚順著雙頰淌落下來。
 
  她恨……恨自己不爭氣!
 
  為什麼在面對慕天絕這個男人時,她總是只能節節敗退,絲毫沒有招架的能力呢?為什麼她總是只能受他宰製,一舉一動都受限於他呢?
 
  就連自己的孩子……她都無力擁有!她只能握緊雙手,什麼都捉不住,一次又一次,握緊的雙手裏總是空的,她什麼都沒有捉住!
 
  “睡吧!他握住她的手,輕撫著她柔細的發絲,注視著她緩緩地昏睡過去,低沉的男性嗓音在她的耳畔低語道:”儘管安穩地睡吧!咱們的兒子很好,你一點都不需要擔心。“
 
  一聲細細的低鳴聲從她的喉嚨逸出,襲冰焰並沒有聽見他接下來的輕聲細語,只感覺到一片黑暗無邊無際地籠罩住自己,清醒的最後一刹那間,她對他只有怨、只有恨,以及思念兒子的悲傷心痛……
 
  ◇ ◇ ◇
 
  一踏進門,就聽到了嬰孩吵鬧不休的哭聲,慕天絕蹙起眉心,對於自己所見到的狀況感到不悅。
 
  “奴才叩見皇上!”除了抱著孩子的奶娘之外,其餘的宮人都叩首跪迎他的駕臨。
 
  “孩子為什麼又哭了?”他厲聲質問道。
 
  姿顏秀麗的奶娘搖了搖頭,心裏慌了起來,“奴才不知道,皇子最近每到半夜就哭,怎麼都哄不睡。”
 
  “難道就沒有人能把孩子哄得不哭嗎?”
 
  “皇上,再讓奴才試試看吧!”奶娘自告奮勇,生怕把這份哺育皇子的光榮差事給丟了,可是過了片刻,孩子還是不停地哭鬧,她看情況不對,發現孩子的體溫有點熱,“啟稟皇上,皇子好像有點不太對勁,他的哭聲漸漸微弱,小身子有點燙,該不會是著了風寒吧?”
 
  慕天絕伸出大掌貼在嬰孩的額上,確實感覺到異乎尋常的熱度,揚聲喝道:“來人,快!宜太醫。”
 
 
第七章
 
  夜半,她睡不下。
 
  依稀之間,她聽見了一陣陣嬰孩的哭聲,一聲聲都揪痛著她的心,教她覺得自己快要被撕成碎片。
 
  是她的孩子在哭嗎?
 
  是他在哭嗎?為什麼……為什麼沒人哄他安靜呢?是餓了嗎?還是身子不舒服?所以他才會哭得那麼傷心嗎?
 
  別哭了!要是哭壞了身子,那該怎麼辦?
 
  誰來替她抱抱他,哄哄他呢?!
 
  孩子出生已經四天了,她卻連一面都沒有見過,他到底長得什麼模樣呢?是長得像她,還是違她所願像極了慕天絕呢?!
 
  無論如何,她都想見他!襲冰焰掙紮地撐起虛弱的身子,勉強下了暖炕,才想踏出一步,就不支地跪倒在地,感覺到這輩子從未有過的軟弱無助。
 
  珠兒一進門就看到她下了床,飛快地奔上前去,將她攙扶起來,“主子,你要去哪裡?”
 
  “我要去見我的兒子,我要見孩子。”借著珠兒攙扶的力量,襲冰焰又往前顛簸了兩步。
 
  “主子,皇子現在被安排在皇上身邊,你進不去的!皇上的身邊一直都有重兵駐守,沒有他的命令,別人是接近不了的。”珠兒心裏發急,為什麼她的主子永遠都沒弄懂宮裏的規矩呢?還是說,她不只違抗皇上的權威,就連宮裏的規矩她都不看在眼底?
 
  “可是他在哭啊!我的兒子……他在哭啊!”襲冰焰泫然欲泣,哽咽地對珠兒說道。
 
  “主子,我想你是思念皇子過度,珠兒沒有聽到任何聲音啊!更別說是皇子的哭聲了!”
 
  “我聽得到……我能聽得到……他在哭,他在喊娘,讓我去吧!讓我去試一試,或許我能見到他也不一定……”
 
  “別傻了,主子,在這宮裏,如果皇上不讓見,你是誰也見不著的,就算是皇子也一樣啊!”
 
  “為什麼……到底是為什麼?!我只是想見孩子一面,為什麼會這麼難?我只是想看他一眼,確定他是不是真的在哭
 
  襲冰焰心裏好惱、好恨,無助得想要大哭一場,這座皇宮就像是美麗的牢籠,每個女人都恨不能待在這裏頭,但她卻恨不能插翅飛出這牢籠!
 
  直至此刻,她終於真正體會到一點,那就是無論她如何掙紮,她都逃脫不了被慕天絕囚禁的宿命,沒有他的允許,她什麼事情都做不了,她就算不想馴服於他,也都無法自己作主!
 
  她無力地倚在門欄,趁著明亮的月色,遙望著不斷傳來孩子哭聲的宮殿,瑩淚輕輕地滑下,丹唇微放,輕輕地吟唱著:“兒啊!好好睡,乖乖睡,娘要你一天天長大,平安長大,娘會守在你身邊,你好好睡,娘會永遠都在你身邊,你別怕呵,別怕呵……”
 
  輕柔的歌聲,在月夜之下緩緩地飄送著,一聲聲,都是母親想要唱給孩子安眠的搖籃曲……
 
  ◇ ◇ ◇
 
  在太醫趕來之前,孩子就已經平穩地睡下了,似乎是哭累了,又或許是旁人的呵哄奏效了,他睡得挺香甜的,又或許,他是聽見了娘親所哼的曲兒,才會沉沉入睡。
 
  太醫匆匆地趕進殿裏,得到了慕天絕的首肯,不經拜見就直接替孩子把脈,過了片刻,他收了手,迅速地回報道:
 
  “啟稟皇上,皇子只是稍感風寒,並無大礙,一般來說,嬰孩的體溫原本就比成年人高一些,請皇上不必過慮。”
 
  “嗯,好好照顧皇子,千萬不許掉以輕心,否則朕絕不輕饒。”說完,他靜凝了孩子沉睡的小臉一眼,轉身離去。
 
  他不想在孩子的身邊多留一刻,心裏太過震驚自己對孩子所付出的關心,又或者說,他很怕孩子真的出了事,他該如何向她交代……
 
  ◇ ◇ ◇
 
  過了元宵,皇宮裏經歷過了慶典,顯得平靜多了,不過,皇室的宗親們還是會不定期地舉辦宴席,多半是賞花品酒,吟詩作樂,對於這種活動,慕天絕並不特別禁止,卻也不加以鼓勵,所以臣子們的行為多半低調安分。今年的瑞雪來得太晚,就連臘梅都盛開得比往年還遲了一些,應宮室宗親的請求,皇宮決定舉辦一場賞梅的盛宴。
 
  襲冰焰在炕上足足休息了半個月,逐漸恢復了體力,卻為漲奶所苦,偏偏她越是想念孩子,胸口就越漲痛!
 
  所以,當她接到邀請函時,幾乎是毫不猶豫就決定要去,對她而言,這實在太難得了!
 
  賞花的盛宴是在禦花園裏舉行的,為了防止風雪吹襲,四周搭起了帳幕,以火爐增加空氣的溫暖,襲冰焰帶著珠兒踏進這個盛宴的場所,心裏其實是不適應的,但她不能逃走,因為,她可能有機會看到自己的兒子。
 
  她舉目望向其中最大的金黃頂帳,看見了慕天絕與兩、三名妃子正坐在一塊兒,一旁有名婦人懷裏抱著孩子,看那嬌小的身形,應該是剛出生不久。
 
  那就是她的孩子嗎?襲冰焰覺得有一團火在心裏燒著,她不顧一切想要接近金帳,卻被侍衛給擋了下來。
 
  “皇上有旨,閒雜人等不准接近皇子。”侍衛呼喝著。
 
  聞言,襲冰焰的心裏一陣難過,她是皇兒的親生母親,怎麼會是他口中的“閒雜人等”呢?
 
  這個男人的心腸究竟能狠毒到什麼地步呢?從孩子出生之後,她就沒有親手抱過他,現在,他卻狠心地教她眼睜睜看著別的女人逗弄著她的孩兒,她卻連一步都不能踏近。
 
  這些日子以來,她想兒子想得心都快碎了呀!襲冰焰咬著牙,忍住了想見兒子的衝動,眼角隱約泛動著淚光,強忍著不教淚水溢出。
 
  相見爭如不見!寧可一個人想念,也不願意近在咫尺,母子之間的距離反而就像天涯般遙遠。
 
  她轉身就要離開,不願在這裏多停留一刻,卻就在她重足之時,一道沉冷的男性嗓音喚住了她。
 
  “你站住!”
 
  她回眸,看見了慕天絕不知道何時出現在她身後。她繃著俏顏,沒給他好臉色,“你到底還想要怎麼樣?”
 
  “身子骨好些了嗎?”
 
  “多謝皇上關照,冰焰身子已無大礙。”
 
  “那就好。”他淡然頓首,表示聽到了她所說的話。
 
  就只有這樣嗎?他想要對她說的話,難道就只有這些嗎?多狠的心腸哪!他難道不曉得她現在真正想要的是什麼嗎?
 
  她深吸了口氣,似乎在心裏下了莫大的決心,“我想告訴你一件事,無論你信不信,我都要說。”
 
  “你說吧!朕聽著。”
 
  “我從來都沒有想過要墮掉你的骨肉,那兩帖順經藥不是我要的,我不知道是誰用了沐英宮的名義,我更不是想要抗辯什麼,而是想要你知道,我沒有不要孩子。”
 
  她先前不說,是因為他從來沒有給過她機會。而且,她也從不願為自己的行為多做辯解,那仿佛是在向他爭寵,就算她明明知道並不是!
 
  “你以為自己這麼說,朕就會相信你嗎?”他的臉色有一瞬間變了。
 
  “我說過了,信或不信都隨你!”
 
  她轉過身,飛快地離開身後高潮迭起的華麗宴會,離開正用著一隻陰沉黑眸盯住她的慕天絕,一刻都不願再多留下來,她沒命地逃,生怕自己一個不留神停下腳步,就會被吃掉一樣。
 
  “主子,你走慢一點,等等珠兒啊!”珠兒飛快地跑在她的背後,亦步亦趨地追隨著。
 
  “不,不能慢,再待下去,我真的會瘋掉……”襲冰焰這些話似乎是在對珠兒說,卻又更像是喃喃自語。
 
  珠兒聽到這些話,著急地加快腳步,跑到主子的身邊,卻驚訝地發現她一張美麗的臉蛋比雪還要慘白,淚已滿面……
 
  ◇ ◇ ◇
 
  她絕望了!
 
  今生今世,她實在不敢再奢望能夠親眼看到自己的孩子,抱抱他,聽他呀呀稚嫩的聲音,對於這件事情,她真的不敢再懷抱著任何希望。
 
  所以,當慕天絕派人傳召她的時候,她依召前去了,不過,心裏就像一灘死水般,不興波瀾。
 
  她不以為他會把孩子還給她,她站在殿階下,看著他懷抱孩子坐在禦案前,以為自己能夠忍得住。
 
  一雙嬰孩的小手玩握著他修長的大掌,他一語不發,看都不看她一眼,忽然,孩子抽噎了兩聲,哇哇大哭了起來。
 
  她聽見哭聲,著急地對他說道:“孩子哭了……”
 
  原來,還是會疼的!就算她想要自欺欺人,當她親耳聽見孩子的哭聲時,心還是痛!
 
  “你心疼嗎?”他這才抬眸瞥了她——眼。
 
  “孩子哭了,他也許是餓了,讓他吃奶吧!”
 
  “現在確實是他該吃奶的時候了,不過,朕問你的話,你還沒有回答,你會心疼嗎?對於這個朕跟你孕育的皇子,聽見他哭鬧不休,你會心疼嗎?”他咄咄逼人地質問著她。
 
  “我……”她欲言又止,似乎有點遲疑。
 
  對於她這個反應,他並不意外,只是冷笑了聲,“不會是嗎?團為他是你跟朕的皇兒,所以你不會心疼,那就算了,一個得不到自己親生母親疼愛的孩子,活著未免太可憐了,朕就成全你吧!讓他消失在這個世界上,省得你心煩,來人——”
 
  “疼!我心疼呀……求你不要……求你……我求你了……就看在他也是你親生骨肉的份上,饒他不死,求你饒了他,我求你了……”她跪了下來,卑微地乞求著。
 
  “這是你的真心話?”
 
  “再真實不過了!求你……快讓他吃奶,要是餓壞就不好了……我求你、求你了!”
 
  “果然是母子天性,就算他是朕的骨肉,就算你多麼不願意,也會為他心疼不舍啊!”他渾厚的嗓音之中充滿了冷嘲,“來人!”
 
  “皇上。”——名年約三旬,膚色白潤的秀媚少婦從旁邊走了出來,她是被聘進宮裏喂皇子吃奶的宮婦,聽到命令,她立刻上前要抱過皇子,“請把皇子交給臣婦———”
 
  “不。”慕天絕冷冷地打斷了她,銳利的黑眸掃向襲冰焰泫然欲泣的嬌顏,沉聲問道:“你身上應該還有奶喂咱們的兒子吃吧?”
 
  “你是說……”
 
  “對,如果你還有身為一個娘親與生俱來的本能,朕現在就把孩子交給你,如何?”
 
  “有……我有。”她胸口原本已經消退好些天不曾發作的漲痛,現在聽著孩子的哭聲,再度疼痛了起來。
 
  “來人,把皇子抱給郡主。”
 
  聞言,襲冰焰一顆心就像被人高高地提起,充滿了期待的熱氣,她不敢置信地看著奶娘抱著孩子離她越來越近,她看不見孩子的臉,只有他一隻圓滾滾的小手不停在舞動著。
 
  他真的肯把孩子交給她嗎?
 
  不會……又是一場戲弄吧!如果是,她真的不敢想像己的心會絕望到什麼地步,她張開雙手,輕頤著將孩子從奶娘的手裏抱了過來。
 
  初初擁抱到兒子小而圓潤的身體時,襲冰焰感動得幾乎喜極而泣,她不敢置信自己觸碰到的柔軟,她好害怕自己太過激動的情緒,會傷害到嬌小脆弱的兒子,她小心冀冀地抱住了他,俯首凝瞰著他的眼、他的眉,和他哇哇大哭的無牙小嘴。
 
  她不知道該如何形容自己此刻內心的想法,那莫名的怕緒更是無法名狀,尤其,在她發現兒子樣貌竟然像極了自己所恨的男人時,她更不知道該如何說起心裏的百味雜陳了!
 
  慕天絕沉默地凝視著她,看著這個總是有本事將他惹怒的女子不復平時的冷靜,她抱著他的兒子強忍住淚意,手忙腳亂地想哄兒子不哭,看起來有種教人想要憐惜的笨拙可愛。
 
  教他忍不住想要吻她。
 
  他走下殿階,來到她的面前,靜佇久久,他無法名狀此刻內心激動的情愫為何,一貫冷靜的思緒出現了紊亂的徵兆。
 
  是她嗎?那個令他心亂如麻的原因。
 
  她看著孩子的臉,很滿足地在微笑,那是他從來都沒有,見過的溫柔微笑,教他幾乎妒嫉起自己的兒子!
 
  “他好漂亮,我從來就沒有看過像他這麼美麗的東西。”一時之間,她忘了他是敵人,昂起了美顏,笑著對他訴說心裏的感動。
 
  慕天絕一瞬間看傻了她毫無防備的笑顏,自從他們相遇到現在,她就從來沒有用這樣的表情面對過他;他伸手想要碰觸她的臉頰,卻被她給閃開,就像一隻受驚的小兔般,從他的掌中逃走了。
 
  宮人們在他們的四周拉起了屏障,好讓她解衣喂乳,孩子吃到奶之後,變得安靜了,她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而他也同時無語,此刻,唯—聯繫著他們的,是她懷裏的嬰孩。
 
  她知道他在看著自己,卻沒有抬頭,一直到孩子吃飽了奶,她在他的面前整好衣服之後,他陡然揚聲一喝:
 
  “來人,把皇子抱走。”
 
  “不要!”
 
  襲冰焰想要緊緊地抱住孩子,卻又怕傷到了柔軟的他,最後,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奶娘將他抱走。
 
  “為什麼……為什麼要把孩子從我身邊帶走?難道,只是為了要懲罰我的不馴嗎?”
 
  “不,朕是因為——”他話說了一半,忽然頓住,唇畔勾起了一抹冷笑,心想她會相信他說的話嗎?
 
  那天,剛誕下麟兒的她,看起來是如此蒼白而脆弱,透明得就像隨時會消失的琉璃人兒一般。
 
  那一瞬間,他的胸口湧起了一股難以名狀的心疼,但她會相信嗎?相信他會擔心她虛弱的身子嗎?他甚至於不願孩子的哭聲吵擾到她的休養!
 
  襲冰焰抬起美眸筆直地看著他,想要從他的嘴裏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然而她隨即感到不解,為什麼他一向冰寒的眼眸之中透出了溫柔?
 
  是她誤解了他嗎?難道,他不是存心將孩子從她身邊奪走,好讓她痛不欲生嗎?!
 
  對於她的問題,慕天絕並沒有回答的意思,他冷冷地覷向她,“你真的那麼想要這個孩子嗎?”
 
  “對,他是我兒子,我當然要他。”她美眸定定地回望著他,對於這一點,她沒有絲毫的猶豫。
 
  他頓了一頓,“那就給你吧!朕等會兒下令,皇子從今以後的生活起居就跟著你了!”
 
  “你不騙我?”她不敢置信地尋求他再次肯定。
 
  “君無戲言。”
 
  襲冰焰難掩內心的狂喜,唇畔綻放如花般的微笑,這眉目眼神盡落人慕天絕的眼底。
 
  “別高興得太早。”他冷聲提醒她,“你知道朕為什麼一直都不肯賜封你嗎?因為,朕的封號不想浪費在一個根本就不想要它的人身上,不過,既然你已經替朕誕下一名皇兒,沒道理不為你正名,襲冰焰聽旨。”
 
  “我不——”她用力地搖頭。
 
  他硬聲打斷她,“唯有身為皇妃,才能名正言順撫育皇子,這是皇宮裏的規矩,要與不要就看你自己決定了。”
 
  “如果我不接受你的冊封,是不是……就不能得到孩子?”說話的同時,她的嗓調有一絲顫抖。
 
  慕天絕丟了一個眼色給身旁的太監領事德順,示意他代替自己把話說清楚,德順頓旨,拱手笑咪咪地對襲冰焰說道:
 
  “啟稟郡主,你不只得不到,按照宮裏的規矩,孩子會被後宮中具有德望,卻尚無子息的妃子領去撫養,他會認她為母妃,至於生母……按宮裏的規矩,是沒有人能對皇子說明的,如果有人鬥膽妄為,將會被處以死刑。”
 
  “這也就是說……他會永遠都不知道我的存在嗎?”她用雙手環抱住自己,想到這個可能性,她忽然覺得好冷。
 
  “如果郡主真的要知道的話,是的,皇子將永遠都不會知道郡主就是他的生母,一輩子都不會知道。”德順點了點頭,毫不保留地把話說清楚。
 
  慕天絕冷眼覷著襲冰焰頓時俏顏慘白,仿佛不敢相信會有這種事情發生,她就像一隻誤闖了皇宮虎穴的小綿羊,無措而且彷徨。
 
  他示意德順住口退下,凝視了她片刻,再度開口詢問她的回答,“如何?你考慮清楚了嗎?”
 
  “是的。”襲冰焰點了點頭,斂下長睫,似乎已經認命不再反抗,“請皇上冊封吧!哪怕只是一個小小的嬪位,我都甘之如飴。”
 
  “難道,在朕的身邊,你就只是想要占一個小小的位置嗎?”他的心裏大為光火。
 
  “不——”她不敢想像自己與他一起生活的日子!為什麼……為什麼他總要得寸進尺地逼迫她呢?
 
  “如果你想要擁有孩子,這就是條件之一!”他冷聲打斷她的抗辯,決絕的神情似乎不容許她有任何的反駁餘地。
 
  襲冰焰抿著唇,靜靜地凝視著懷中的孩兒半晌,終於乖順地點頭,“是,我知道了。”
 
 
第八章
 
  皇令一下,整個後宮為之騷動,因為妃嬪住進皇帝起居的地方,是前所未聞的先例,襲冰焰不以為這是自己應該管的,她向慕天絕請命要回沐英宮收拾一些東西,沒料到會碰見嚴妃來訪。
 
  “聽說,皇上要你住進紫宸殿?”聽起來就是——副酸溜溜的口吻。
 
  襲冰焰輕淡地點頭,接過珠兒為她遞來的篋盒,“嗯,我只是回來收拾一些重要的東西,那地方總歸是皇上平日起居用的,一切以輕便為主。”
 
  “妹妹,你可真是特別啊!只不過是一個小小的貴人,就獲得了與皇上一同起居的榮幸!”
 
  “這是皇上自己決定的,不是我的意思,但如果我說自己根本不想要,你只怕也不會相信。”
 
  “我當然知道,皇上只不過是貪一時新鮮,不可能會對妹妹你永遠寵倖的,待在後宮那麼久,姐姐我只有一句話忠告,凡事總有先來後到,規矩就是規矩,以後,看見我就要敬呼一聲娘娘,聽見了嗎?襲貴人。”
 
  “是的,娘娘。”她知道對方在給她下馬威,卻不明著點破。
 
  “別說我不給情面,我這可是在教你規矩,知道嗎?”嚴妃揚高了語調,絕對不讓自己的氣勢弱於她。
 
  “知道了,娘娘。”她微笑頷首。
 
  “那就好,我先走了!”說完,嚴妃帶著宮女甩頭走人,心裏生氣自己已經使出了渾身解數,氣勢上卻還是弱了她一截。
 
  在她們走後,珠兒一臉氣憤,“她以為自己在跟誰說活?雖然皇上只封主子你為貴人,可實際上誰都知道皇上重視主子,否則也不會下令要主子過去紫宸殿,她就算不看僧面,也要看看佛面嘛!”
 
  “珠兒,隨她去說,叫一聲娘娘,我也少不了半塊肉,凡事以和為貴,這不是你一直教我的宮廷規則嗎?”
 
  “這倒是,但……”
 
  “東西收拾好了的話,咱們就走吧!凜兒只怕肚子又餓了,我不想讓他久等,知道嗎?”
 
  說完,襲冰焰轉身不再理珠兒,因為她已經不想再惹麻煩了,如果,這皇宮就是她度過今生的地方,那麼她天天惹出一個麻煩,煩惱豈不是註定綿綿無絕期了嗎?!
 
  ◇ ◇ ◇
 
  傍晚,華燈初上,紫宸殿裏的氣氛比以往還要安靜,慕天絕坐在禦案前處理未完的公事,如果要說有什麼聲音的話,那應該就是孩子會不時地發出哭聲、笑聲,以及襲冰焰輕哄孩子的嬌嫩嗓音。
 
  慕天絕批完了最後一本奏章,隨手將朱砂筆往旁一丟,下令道:“德順,派人將這些奏章分送各部,要他們按照朕的命令去辦。”
 
  “是。”德順接旨,立刻交代下去辦,並且從宮女手裏接過剛泡的茶水,恭敬地呈上,“皇上,請用茶。”
 
  “嗯。”慕天絕端起茶水淺啜了幾口,黑沉的眸光以漫不經心的姿態盯住了在偏廳裏的襲冰焰。
 
  她抱著孩子,哄他睡覺,心裏直覺不對勁,是她多心了吧!他怎麼可能在背後瞅著她不放呢?這不像是他的作風,他慕天絕一向都是冷硬又霸道的,他黑魅的眼眸是用來震懾人心的,何須如此偷偷摸摸地瞅著她呢?
 
  不可能!這是絕對不可能的事!
 
  對於慕天絕這個男人,她向來只有恨、只有抗拒,但她現在卻幾乎感謝起他的仁慈,允許兒子留在她的身邊,而不是將他再度奪走,不讓她親近,任她飽受思念兒子的煎熬。
 
  但她屈服了,因為她不得不!
 
  “娘娘,皇子已經睡了,讓我抱下去吧!”珠兒上前出聲打斷她的沉思,伸手要接過小主子。
 
  “嗯。”她點頭放手,動作依舊有些遲疑,她不知道慕天絕什麼時候會收回對她的恩賜,把孩子再度從身邊奪走。
 
  珠兒退下之後,襲冰焰從坐榻上起身,想要找些事情平復內心的騷動,又是兩道如火般灼熱的視線,擾得她心慌意亂極了!
 
  襲冰焰沒見到慕天絕揚手揮退了所有的下人,她才正想用深呼吸教自己平靜下來之時,他一雙如鋼鐵般的長臂冷不防地從背後環抱住她。
 
  “你幹什麼?”她嚇了一跳,低聲叫了出來。
 
  “不要拒絕朕。”他沉冽的嗓音幽幽地在她的耳畔響起,溫熱的氣息距離她好近。
 
  為什麼……他明明就是一個如此強勢霸道的男人,此刻的嗓音聽起來卻充滿了乞求與無助?!
 
  是她太多心了吧?他怎麼可能會乞求她的配合呢?他只需要理直氣壯地命令,就能夠得到她的服從,很久以前她就知道了一件事,那就是在這個男人面前,她沒有絲毫能夠自主的能力,他是這天下的主,同時也主宰著她。
 
  “你想要對我做什麼,根本就不需要得到我的同意。”她垂下美顏,低柔地說道。
 
  “那你會是心甘情願的嗎?”他扳過她的身子,同樣緊抱住她,恨不得將她嬌弱的身子給揉進懷裏。
 
  “只要你別再將凜兒從我身邊奪走,我會。”她點頭,果真不再掙紮,任由他緊緊地抱住她。
 
  聞言,慕天絕陰沉地眯細了黑眸,大掌一把揪緊了她披肩的柔細青絲,低嘶的嗓音有如猛獸負傷的輕吟,“有時候,朕真恨你。”
 
  她吃痛地蹙起了秀致的眉心,不解自己的回答為何會教他如此忿怒,難道,這個答案不是他所想要的嗎?
 
  難道,他想要的不是教她臣服嗎?抑或是他還想折磨她,存心不讓她好過呢?!
 
  她還來不及想出答案,柔嫩的丹唇已經被他密密吻住,纖細的身子仿佛要被他揉進體內般,受到了他雙臂強大力量的包圍。
 
  她好懷念……
 
  原來,在她的內心深處,竟然如此想念他的懷抱,她忘不掉,就算她用盡了所有的力氣都忘不掉他!
 
  她試過了……她真的試過了!
 
  “焰兒。”他以低沉的嗓音輕喚她的名。
 
  他的呼喚教她心裏一暖,仿佛咒語般讓她毫無招架之力,她任由自己軟弱地閉上雙眸,靠在他的胸前。
 
  他一把將她橫抱起來,筆直的長腿走向內室的炕榻,他輕輕地將她放在墊褥上,俯唇啄吻著她頸旁的嫩膚,大掌順著依戀滑下了她的肩膀,握住了一隻豐盈,以長指隔著衣衫撚弄著頂端的蕊心,仿佛珍珠般輕輕地轉玩著。
 
  “啊……”
 
  她咬唇輕輕地吟叫。感覺腰身一陣酥軟,忍不住在他的懷裏輕輕扭動,她已經太久不曾感受過這樣的快感,心裏一陣慌亂。
 
  她緩緩地睜開了美眸,靜靜地凝視著他,仿佛這是她今生第一次見到他,從來她就不明白為什麼這個男人能夠牽縈著她的思考、她的心情,以及她一直不允許自己萌生的愛戀。
 
  慕天絕伸手褪下她身上的衣衫,動作輕柔,不疾不徐,似乎打算慢慢地品嘗她的甜美。
 
  “你現在心裏在想什麼?”他低沉地問道,男性的薄唇仿佛愛撫般,不斷地蹭磨著她的耳朵,時而輕咬著,在她雪白的耳廓上留下談淡的紅痕。
 
  “我……”她張口欲語,卻在最後打住了,一瞬間她差點就說溜了嘴,說她現在心裏正在想著他!
 
  “真是倔強的妮子,有時候,朕真的不能不服你啊!”他渾厚的嗓音之中透出一絲責備的意味。
 
  “我已經在你懷裏了,你為什麼不動手呢?”她昂起美睥直勾勾地注視著他,清脆的聲音之中隱的藏著給他的回答。
 
  他笑歎了口氣,那是無奈的歎息,慕天絕俯首吻住她的唇。深刻而狂烈,大手不斷地在她美麗的胴體上愛撫著,她柔膩的觸感一次次地勾起他內心深沉的悸動,欲火也跟著狂燃。
 
  他們褪去彼此身上礙眼的衣物,擁抱著、糾纏著,教她已經理不清自己與他的分別,他的溫度透過掌心漸漸地滲透到她的肌膚底,逐漸地將她同化,教她也一起感受到欲望的火熱。
 
  此時此刻,她已經不在乎他對自己做了什麼,只想要他更進一步的碰觸,深深抵達她的靈魂深處!
 
  “就讓咱們休戰吧!焰兒,別再與朕鬥下去了,行嗎?”他在她的飽滿的乳上、私密的幽處裏都留下溫燙的痕跡,他沉痛地在她的耳畔低語,等待著她給予的答案。
 
  不受控制的欲望教她輕顫了下,襲冰焰深吸了口氣。帶著一抹淺淺的微笑,纖手環住他強健的肩臂。
 
  “當你與我相遇的那一刻起,就已經註定了我們之間就是一場戰爭,一場打不完的戰爭,誰也不能停止,一直到死。”
 
  慕天絕眯起黑眸看著她的笑顏,直覺她的話裏有著弦外之音,他心裏覺得古怪,卻說不出一個所以然來,而她纖巧的手指正輕畫著他胸膛的肌理,挑逗著他純陽剛的欲望。
 
  他低吼了聲,以火熱的昂揚抵住她柔膩的花心,長腰一挺,僨張的男性象徵深深地埋人了她,她緊窒得完全不像是一個孩子的娘親,密密地包裹住他,溫熱的血襞給予他最直接的快感,一種近乎嗜血的快感。
 
  “唔……”
 
  她咬住丹豔的唇瓣,忍住了最初一瞬間的不適,太久了!久到她以為自己忘了,卻沒有料到他的一切已經都深刻在自己的血液裏,除非到死,否則她都將忘不掉這個男人所帶給她的激情狂歡!
 
  是的!他們之間是一場戰爭,是一場愛情與仇恨的戰爭,永遠都不會結束的……永遠,直至她沒了命。
 
  慕天絕放縱自己在她的體內逞歡,他擒住她一雙纖細的柔荑,挺腰不斷地將她拉向自己,教兩人之間的結合更加緊密。
 
  一瞬間,她想要掙脫,卻又在下一瞬間沒了力氣,她不斷地嚶嚀,感覺身子裏的熱度漸漸升高,即將瀕臨崩潰的邊緣。
 
  她眯起美眸凝望著他,近乎貪戀地瞅著他為自己狂亂的神情,唇畔泛過一抹微笑,一陣高潮向她襲來,她緊緊地反握住他的手臂,卻完全抵擋不住仿佛飄上雲端的感覺。
 
  不同於純粹的激情,也不是膚淺的欲望,她第一次感覺到如此幸福,在他的懷裏……強烈的幸福感教她想要哭泣。
 
  她掙脫了他的掌握,勾攬住他的頸項,主動地反抱住他強健的身軀,她不臂兩人的體型是如此懸殊,只是想要緊緊地抱住他,再也不放開……
 
  ◇ ◇ ◇
 
  “南方又有動靜了?”
 
  “是的,前陣子北方軍營來報,說祖澤壽趁夜逃跑,這消息才剛到京城,就立刻又接到從三藩退下的士兵有聚集的跡象,聽說有人用重金煽動他們。”
 
  “該死,朕沒對他們趕盡殺絕,他們反倒欺到朕的頭上來了!”
 
  “皇上,請問這件事情應該如何處置?”
 
  “按兵不動,派人前去南方觀察情勢,通知各個府縣,要隨時有作戰的準備!”
 
  “是!”
 
 
第九章
 
  原來,他與她的日子可以如此平傾,平順得近乎詭異,他們都有話沒說,卻誰也不願先提起,放任那些話僵持在他們之間,維持著他們的和平相處。
 
  “凜兒乖,別哭呵。”襲冰焰才剛把孩子交給珠兒,就聽見他不停地哭,急著哄道。“主子,皇子會不會是肚子餓了?”
 
  “應該不是,他剛才吃過奶,也不是尿片濕了,來,把他交給我吧!”她伸手想要接過兒子。
 
  “嗯。”珠兒小心地把孩子交給襲冰焰,沒想到他才剛到親娘懷裏沒一會兒,立刻就不哭了,“原來,這小寶貝只是要娘啊!”
 
  “別貧嘴。”襲冰焰笑斥道。
 
  “本來就是,皇子跟娘娘是母子天性,珠兒才沒有說錯。”珠兒嘟起了嘴,委屈地說道。
 
  慕天絕走進房裏,深沉的眸光一眨也不眨地瞅著襲冰焰,望著兒子,她笑得好溫柔。
 
  原來,他遠比自己想像中還要深愛著她。
 
  一直以來,他都以為自己已經夠冷心無情了,沒想到,老天爺似乎為了報應他,教他遇上一個比他更殘忍的女人。
 
  對於他的細心款待,甚至於是在她的面前放下九五至尊的身段,這些,她一點感受都沒有!
 
  自從相遇以來,他們之間總是劍拔弩張,他總是必須要用強迫的手段才能夠逼她屈服,這種慣常發生的相處模式已經教他厭煩透了!
 
  “把皇子抱下去。”他下令道。
 
  “是。”珠兒接令,把孩子從襲冰焰懷裏抱過,跟著一行宮女退下。
 
  “有件事情,朕應該告訴你。”他直勾勾地覷著她,沉聲說道。“嗯。”她看出了他眼神之中的認真,恬靜地點了點頭,沉默地等他把話說完,心裏知道這件事情對她必然也很重要。
 
  “兩個月前,朕派守在渝關的軍隊被人在深夜裏突擊,死傷一百六十餘兵將,逮捕了帶頭作亂的人,不過,這只是整件事情的開始,在渝關被襲一個月後,運往業城的軍糧也被人用火燒了,十萬石糧食成了一堆焦灰。”
 
  “你到底想要告訴我什麼?把話直說了吧!”
 
  “或許你心裏已經猜到了,三藩的餘孽又開始蠢蠢欲動,祖澤壽從被囚的軍營裏逃出去,煽動你們襲家的人,據說,你的舅舅也在行列之中,這次他們的野心更大,想要的……是朕的腦袋。”
 
  “皇上何必告訴我這件事情呢?你心裏只怕已經有了主意吧!”她輕輕地說出自己的猜測。
 
  “可以這麼說,不過,朕想聽聽你的意見。”
 
  “我是從三藩出身的人,沒有資格發表任何意見。”
 
  “說!朕就是想要聽你說。”
 
  她輕輕地歎了一口氣,似乎對於他的堅持感到無可奈何,只好靜靜思量,細說從頭。
 
  “三藩與朝廷的淵源太長了,他們是朝廷分派在地方上的諸侯,是朝廷的臣子,卻是地方上的王,這一點造成了三藩的領主在行事上霸氣了一點,再加上平南、征西、鎮北三軍數目龐大,加減起來,簡直就可以與皇上分庭抗禮,這教他們更感到驕傲自大,目空一切,以為這天下有一半是踩在他們腳下。”
 
  “這天下是朕的。”慕天絕眯起黑眸,神情冷然地提醒。
 
  襲冰焰回眸望了他一眼,揚起瑰唇淡淡一笑,“是的,但他們並不這麼以為,出身於三藩的人普遍對於皇室正統的觀念淡薄,三藩各自的領地就是他們的國、他們的家,他們的王爺就等同于皇帝,我知道你聽到這些話會覺得刺耳,但事實就是如此,不能改變。”
 
  “就連你也是這麼認為嗎?”
 
  “我?在這皇宮裏早就見識了皇室的正統不許更改,皇帝的權威不容動搖,早已不算是三藩的人了。”
 
  “那是朕的人嗎?”
 
  “……算是吧!”
 
  她淡淡一笑,回眸望著身後的男人,看見他深邃的眸中閃過一絲近似情欲的黯色,他們兩個人都選擇不說話,只是以眼神交流著,他們的情、他們的愛、他們的欲,一切都在不言中……
 
  ◇ ◇ ◇
 
  “皇上,時辰已到。”
 
  “朕知道了,下去吧!”對於德順的提醒,慕天絕只是沉聲揮退,他的心思此刻正在眼前的女人身上。
 
  當襲冰焰知道他選擇了禦駕親征之後,心情就一直很亂,她知道他是為了要把整個事件做一個完結,卻沒料到自己竟然如此捨不得他!
 
  “我不知道自己應該告訴你什麼……對不起,我的心情真的好複雜,什麼話都說不出來……”在這次造亂之中,也有她襲家的親人,據說,他們也想要鼓動她父親參加,一旦他有任何輕舉妄動,都將是一死!
 
  “朕明白。”
 
  “我會好好照顧凜兒,你不用擔心。”
 
  “這個朕也知道。”他一隻沉魅的眸定定地瞅著她,仿佛要將她美麗的臉蛋刻畫在腦海裏。
 
  “我……”
 
  “夠了,你什麼都不必再說了,至少,你不是真心希望朕戰死沙場,一去不返,是嗎?”
 
  “是的,我沒有……你一定要平安凱旋,一定要……凜兒還小,他需要父皇……”
 
  “那你呢?你就不需要我這個丈夫嗎?”
 
  “我……這並不重要。”她別開俏顏,逃避他灼熱的盯視,不明白他為何突然有此一問,心裏慌亂得不知所措。
 
  “你錯了,這個答案對朕而言,遠比任何事情都重要。”他托起她小巧的下頷,逼她正視著自己,沉魅的黑眸直對住她的,“朕真希望聽到你說的不是凜兒需要朕這個父皇,而是你想要你的男人活著回來,如果聽到你這麼說,朕一定想辦法讓自己活著回來。
 
  是不是她堅持不說,他就不回來呢?一時之間,襲冰焰被這個念頭給震撼了,心頭慌得很,“你別逼我。”
 
  “你怕朕會死,是嗎?”看著她瞬間蒼白的臉蛋,他卻微笑了起來。
 
  “我說過了,凜兒需要父皇,所以你不能死。”她忘情地緊緊擁住他,再也顧不得矜持,心裏只希望他能平安回來,除此之外,她再無所求……
 
  ◇ ◇ ◇
 
  久久不見慕天絕走出紫宸殿,臣子們個個等得心急,卻也不敢派人再進去催趕,只好在殿外靜靜恭候。
 
  但這時,有人心裏並非心急,而是妒恨——
 
  “裝什麼清高?分明就是想要得到皇上的獨寵,還嘴硬說自己什麼都不在乎!”嚴妃對於襲冰焰有太多的不滿,想自己費盡心機,卻不能得到皇上的寵愛,而她處處反抗皇上,卻得到莫大的寵倖!
 
  而且,擁有這種想法的人並非只有她一個,嚴妃在心裏冷笑,大概沒有人能夠想到因為她姨娘的緣故,她與三藩也是關係匪淺,昨兒個她接到了一封信,在逃的征西王祖澤壽希望她能夠幫他一個忙。
 
  她是皇上後宮裏的妃子,這個忙她應該不能幫,但如果是與襲冰焰有關,那她就不能不幫了!
 
  ◇ ◇ ◇
 
  大軍出發後一個月,前線傳來了壞消息,那就是慕天絕受到了敵人的暗算,傷勢不輕,已經休養了數天。
 
  “你說什麼?再說一次!”襲冰焰聽到這個消息,捉著德順不停地追問,神情著急不安。
 
  “皇上……聽說皇上在戰場上受了傷,消息傳了回來,現在朝廷裏眾說紛紜,有人說皇上只是受了皮肉之飭,有人卻說皇上傷得極重,唉……真不知道哪一邊人馬說得比較對。”
 
  “主事的……皇上留在朝廷裏主事的大臣怎麼說?”襲冰焰忽然想起了魏象樞,他是慕天絕最信任的臣子,一定會知道事情的真相。
 
  “魏大人說皇上沒事,要大臣們別太擔心,不過,他的臉色看起來不太對勁,娘娘,皇上會不會真的受了重傷?!”說著,德順不禁更加擔心了。
 
  襲冰焰陷入了思潮之中,她想盡了千百種可能性,卻在最後得出一個結論,“說不定魏大人不會對我們坦白,或者可以說,皇上根本就不會讓他受傷的消息傳出來,更何況是報回京城呢?所以,就算他受很重的傷,也絕對不會讓人知道……”
 
  “那該怎麼辦?娘娘——”德順面有憂色。
 
  她打斷了德順的問題,匆匆地吩咐道:“快點替我準備文房四寶,我要給皇上寫信。”
 
  ◇ ◇ ◇
 
  “皇上,有一封從宮裏捎來的信。”
 
  慕天絕擱下手裏的布兵圖,對於將衛手上那一封信感到納悶,因為那不像是魏象樞送來的朝廷密函,反而像一封家書。
 
  “快把信呈上來。”
 
  一旁的朱之弼將軍代他接了過來,迅速地呈交到他的面前。
 
  慕天絕對于信封上娟秀的字體感到熟悉,心想事情絕對不可能如他所想的那樣,沒料到當他展信閱覽時,發現這封信果然是襲冰焰寫給他的。
 
  恭請皇上親覽:
 
  雖然,臣妾曾經是皇上的手下敗將,但若非三藩內部起了異端,有人存心出賣,皇上要在戰事上討到便宜,實在是一件囚難之事。
 
  臣妾絕非利用此信質疑皇上的作戰能力,只不過,三藩的領地多屬險惡,不僅到處充滿了瘴癘之氣,地形上更是易守難攻,關於這一點,臣妾有幾個要點想向皇上建言,至於是否採納,就照皇上的意思,臣妾絕不勉強。
 
  其一,此次三藩之亂算是造次,如果三藩不平,這一點對皇上的天下絕對沒有好處,所以臣妾以為……
 
  看完了手裏的信,慕天絕忍不住揚起一抹微笑,眼神之中充滿了一種幾近溫柔的淺淡光芒。
 
  遠在京城的她料到了他會在與三藩的戰事上遇到困難,所以特地命人捎了這封信來給池,只為了幫助他順利打贏這場仗。
 
  在這封信中,她自稱“臣妾”,是在對他說明什麼呢?慕天絕看她在信裏洋洋灑灑寫了三大要點,句句切中他的心坎。
 
  “傳朕的命令下去,三藩朕是撤除定了,無論是個人或軍隊,倘若他們在半個月內投降,朕不追究他們的刑責半個月後,如果叛軍依舊執迷不悟,仍要與朕作對,那麼就屬罪情重大,國法難容,不許招撫,也不許其投誠,最後捉住就一定要處死,記下來了嗎?”
 
  “是,皇上。”
 
  “另外,對於布兵一事,朕有了新的看法,諸位將軍仔細聽著……”慕天絕神情嚴肅地交代各項要點,充分透露出王者的氣勢。
 
  他從來不為任何人、任何事情掛懷於心,華麗顯赫的皇宮對他而言,只不過是用來妝點他身為九五至尊的權勢象徵,但此時此刻,他卻非常想念那個地方,因為那個地方有了他牽掛在心上的人兒。
 
  就算她仍舊處處與他作對也好,不聽話也罷,哪怕她根本就不愛他,他也都無妨,只要她肯留在宮裏,留在他的身邊。
 
  他要告訴她實話,不想再自欺欺人,他曾經試圖讓自己相信自己並不愛她,試著對她冷漠,但事實卻並非如此,早在初見她的第一眼起,他就知道這個女人對他的影響絕對不是泛泛。
 
  當眾人都領命退出軍帳之後,慕滅絕從懷裏取出那根一直沒送給她的簪子,反復地拿在手裏把玩著,心想,這次凱旋回京,他一定要把這根簪子交給她,並且親手為她戴上。
 
  他想,她無人能及的美麗會因為這簪子而更加出色吧!
 
 
第十章
 
  看完了慕天絕從前線給她捎來的信,襲冰焰忍不住泛起柔柔的微笑,緩慢地將信折好,將它放回封套裏,隨手收進了篋盒之甲。
 
  珠兒心裏好奇得要命,忍不住追問道:“主子,皇上信裏寫了什麼?”
 
  “沒什麼,尋常的噓寒問暖,順便誇了我兩句。”
 
  “什麼?主子真是厲害,竟然能夠讓皇上大加讚賞,真不愧是我珠兒伺候的主子。”
 
  “珠兒。”她輕輕柔柔地喚道。
 
  “什麼事?”
 
  “我剛才只說皇上‘順便’誇了我兩句,並沒有說他對我大加讚賞,就因為我是你主子,所以更不能讓你聽一說十,把事實給誇大了。”她的神情有些嚴肅,卻還不至於太過嚴厲。
 
  “可是……主子真的很厲害嘛!”珠兒挺委屈地說,立刻又好奇信裏到底寫了什麼,“對了,皇上到底為什麼要誇主子呢?”
 
  “他說,我能幫他打勝仗。”
 
  “什麼?!主子還能幫皇上打勝仗?”珠兒大吃了一驚。
 
  不過,襲冰焰卻覺得她大驚小怪,神情淡淡,唇畔漾著笑,“其實,在這信裏最教我開心的,並不是那些賞識之詞,而是他說自己只受了一點皮肉之傷,休養過後已經沒事了,聽到這個,我比什麼都高興。”
 
  ◇ ◇ ◇
 
  短短的半個月內,不降則死的招撫政策發揮了極大的威力,大大地削減了叛軍的力量,各地紛紛傳來捷報,進剿江西的安親王嶽樂送來快報,他的部下一次招降了敵官五十六人,士兵一營共萬餘人,同時,紹興知府也來了捷報,招撫了敵人總兵,以及兵土五萬七千八百餘人。
 
  不到一個月的工夫,陸續傳出有人投誠,皇軍被動的局面大大扭轉了過來,眼看著勝利就如甕中捉鼈般容易簡單。
 
  “皇上英明,想出了那麼絕妙的計策,輕而易舉就擊潰了對手的軍心。”朱之弼笑著說道。
 
  “那不是朕的主意。是焰兒的,她出身三藩,比朕還要清楚三藩的士兵屬性,要不是她,這場仗還有得打。”
 
  “所以,皇上能夠熟用當地的地形調兵遣將,也都是娘娘的主意嗎?”
 
  “這地圖確實是她畫的,朕只是善加活用而已,現在,就只剩下祖澤壽帶著五千士兵仍舊在逃,這次絕對不允許輕饒,上次朕就是太過大意,才會沒將他趕盡殺絕。”
 
  “皇上英明睿智,娘娘聰慧過人,果真是天生的一對絕配!”
 
  對於這句讚美,慕天絕笑而不語,心裏卻也知道焰兒是上天賜給他的,他曾經無情地傷害她,現在他只想將她擁在懷裏,好生呵護……
 
  ◇ ◇ ◇
 
  跟著捷報回京的,是一封給她的短信,信裏沒有多寫什麼,慕天絕只是以輕描淡寫的字句告訴她即將回京的消息。
 
  三藩的朝代正式告終了!慕天絕並沒有傷害她的父親與弟弟,現在朝廷交給他們一些差事,她一直都知道父親對於養馬特別在行,忽然間,她想念起在平南王府裏那些少見的神駿,那或許將會是父親今生最大的成就。
 
  襲冰焰望著窗外春日將盡的晴藍天空,時間過得真快,她進宮已經一年多了,如今充斥在她腦海中的,並不是昨日那些慘澹的回憶,而是慕天絕就快要回京的消息。
 
  說真的,她好想他……出乎意外的想念他。
 
  一陣匆亂的腳步聲打斷了她的沉思,珠兒三步並成兩步,深恐來不及似地沖進來,“皇子……皇子不見了!”
 
  “什麼?”襲冰焰一時沒有意會到自己究竟聽見了什麼。
 
  珠兒氣喘咻咻,比手劃腳地說道:“看守在皇子房門外的宮女太監們一個個都昏倒在地上,像是被人下了藥,我心裏感到不對勁,立刻跑進房裏,就發現皇子不見了!”
 
  “四處找過了沒有?會不會是……是哪個宮女抱出去散步了?還是,你沒瞧清楚……對,一定是你沒瞧清楚,一個不滿足歲的孩子怎麼可能會自己跑不見了呢?”襲冰焰不敢深入想像其中的可能性,她知道自己應該要好好冷靜下來。可是她害怕!
 
  “我就是知道皇子還不會走路,所以才急著來稟告娘娘,現在咱們該怎麼辦?娘娘,皇子會不會出事了?!”珠兒一語戳破了事實,教她不能再逃避下去。
 
  襲冰焰吐了一口氣,教自己無論如何一定都要平靜下來,她必須給自己充分的信心,沉著地下令道:“不會的,凜兒不會有事的,快,快帶人去找,秘密去找,這件事情絕對不能鬧大,要是不小心打草驚蛇,如果真是有人不懷好意將他帶走了,毫無抵抗能力的凜兒絕對是凶多吉少。”
 
  ◇ ◇ ◇
 
  他從來都沒有如此瘋狂地想要見一個女人!分別了三個多月,慕天絕現在只想見她一面!
 
  所以,他命令朱之弼替他掩飾,自己則是脫離軍隊的保護,快馬加鞭回到皇宮,心裏對她洶湧的思念仿如火焚般,不斷地煎熬著他。
 
  當她見到他時,會是如何驚訝的表情呢?慕天絕決定無淪她臉上是什麼表情,他都要擁她入懷,好好地狠吻她一頓。
 
  快馬停在宮門前,眼尖的侍衛認出了皇帝,連忙跪下叩見,“參見皇上!”
 
  “不用多禮,開門,朕要秘密進宮,別聲張出去。”他迅速地下令,俊美的臉龐難掩微笑。
 
  “是。”守門的侍衛接令,飛快地為他打開宮門……
 
  ◇ ◇ ◇
 
  襲冰焰接到一封信,信裏教她來到禦花園的碧湖邊,她不能不去,信中說明瞭孩子在對方手裏。
 
  她必須要去,而且只能單獨一個人去,襲冰焰不敢大意,擬定了全盤的計畫之後,一個人單獨來到了碧湖的白玉橋旁,沒料到自己會看見嚴妃,她的懷裏抱著凜兒,他似乎睡著了,靜靜地不出聲。
 
  她的兒子真是好膽量,都已經是這種時候了,他竟然還睡得忒沉,也好,就讓他睡吧!事情或許還比較好解決一點。
 
  “在這後宮裏多少女人,憑什麼你的兒子就可以享受到皇上的寵愛?!我就不比你差,可是,你有的,我全部都沒有?!”嚴妃激動地說,雙手緊緊地鉗住孩子,似乎把他抱疼了,他開始哇哇大哭。
 
  襲冰焰聽到哭聲,心都亂了,“孩子是無辜的,如果你有什麼不滿,儘管沖著我來,請別報復在孩子身上。”
 
  “哼,說得簡單,那我就把話也直說了吧!孩子在我手裏,你們母子兩人之間,只能活一個。”
 
  “放過我兒子,什麼條件都好說,就是求你別傷害他!”
 
  “這麼說來,你是決定要留下兒子囉?”嚴妃冷笑了聲,“我一直都想除掉你,我知道你有了孩子,所以特地教宮女用你的名義去要了兩帖藥,我就是要皇上以為你根本就不要他的骨肉,沒想到你好狗運,非但沒被降罪,皇上反而還特別教太醫看住你,不過,你的好運用完了,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襲冰焰恍然大悟,但她知道現在不是追究這件事情的時候,“這些我不管,只要你別傷害我兒子,教我做什麼都願意,真的,我保證,求你放開他,你一定是抱疼他了!聽,他一直在哭,他從來都不這麼哭的,一定是很疼吧!我什麼事情都會照你的話去做,求你別為難我兒子。”
 
  “好一個慈母心切,既然你已經都這麼說了,那我就不客氣了,站起來,往前走。”
 
  “我知道了。”襲冰焰頷首,依言往湖畔走去,望著那片幽幽的湖水,心裏並不怕死。
 
  只是,她畢生最大的遺憾,就是還有好多話沒來得及對慕天絕說……
 
  他會知道嗎?原來,在她臨死之前,最捨不得的人竟然是他!她好想再見他一面,就算只是一眼都好,讓她來得及對他說句話。
 
  真的……她真的好想讓他知道,原來她對他的恨早就已經沒有了!早已經都隨風兒散了……
 
  “別哭,凜兒,娘在這兒,你快別哭呵。”她柔柔地哄著被嚴妃抱在懷裏,卻一直感到不適的兒子,忍不住輕聲提醒,“請你不要這麼抱他,他喜歡靠在人的懷裏,直直的,就像坐著一樣。”
 
  因為,他的父皇總是這樣抱著他,那寬闊的胸膛總是能夠教人感到安心,夜半孩子哭鬧時,他父皇總是從她懷裏抱走他,讓他小小的身體伏在那健壯的胸膛上再度入睡,她知道慕天絕疼愛著她的孩子,她一直都是知道的!
 
  “哼,死到臨頭了,竟然還有心神擔心自己的孩子哭不哭?留點氣力去過奈何橋吧!”
 
  說完,嚴妃使了一個眼色,一名宮女冷不防地從樹叢中竄出來,用力地將襲冰焰給推進湖裏……
 
  ◇ ◇ ◇
 
  慕天絕沒想到自己快馬飛馳回宮,面對的竟然是這種情況,原本總是澄澈幽靜的湖畔,此刻充滿了混亂。
 
  嚴妃被兩名侍衛給押在地上,哆嗦地啜泣著,而凜兒則是在珠兒懷裏不客氣地放聲大哭,他立刻就知道了他哇哇大哭的原因。
 
  他走過眾人讓出來的一條徑道,看見他朝思暮想的女人正渾身濕淋淋地躺在一匹攤開的金色錦布上,蒼白的臉容沒有絲毫的生命氣息,她一動也不動,就連胸口都不再因呼吸而起伏。
 
  “皇上,奴才該死……奴才發現時,已經太晚了,焰主兒她……她已經沒了氣!”德順哭得老淚縱橫,跪在地上猛叩頭。
 
  對於身旁的動靜,他恍若未聞,高大的身形在她身畔緩緩地跪下,將她柔軟的身子抱進懷裏。
 
  “你不能死,焰兒……你睜開眼睛看看朕,你不能死……”他緊緊地摟著她冰冷嬌弱的身子,竭力地嘶聲大吼:“焰兒,求你……求你不要死,求你不要離開朕……”
 
  她兩扇長長的眼睫依舊緊閉著,墨黑的睫色就像兩道銳利的線條刻劃在她蒼白的臉蛋上,使她的肌膚看起來更透明,教人觸目驚心。
 
  他的心都快碎了!
 
  “焰兒……不要死。”他抱著她,心碎得快要哭了,胸口不斷地湧出熱氣,卻又在霎時間變涼,“不要死,我們還有好多話沒說,你不能就這樣死去,朕不許……不許!”
 
  她這一走,是想要讓他遺憾到死嗎?!
 
  那些他還未對她說出的話,此刻就像尖銳的石頭般,一顆顆地哽在他的喉嚨裏,痛得他心魂欲裂,因為那一句句都是悔恨,今生今世難絕的悔恨!
 
  “焰兒,不准死,這是朕對你最後一項命令,不,是請求……求你留在我身邊,你聽見了沒有?!”他吻住她猶有絲溫的丹唇,繾綣而狂烈,用行動訴說著心底深處最絕望的哀傷。
 
  “唔……”一聲淺淺的嚶嚀滑出她的喉嚨。
 
  德順在一旁看見了動靜,忍不住高興地提醒道:“皇上,焰主兒出聲了!她說話了!她好像有什麼話想說呀!”
 
  慕天絕看著她輕咳了幾聲,激動地喚道:“焰兒?焰兒,你醒了嗎?你別死,千萬不可以死,朕不能失去你,絕對不能!”
 
  “皇上,你回來了……”她虛弱地一笑,伸手撫著他緊繃的臉龐,似乎對於剛才發生過的事情沒有知覺。
 
  看她笑得像個毫無防備的孩子,慕天絕心裏激動得無以復加,什麼話都說不出來,最後只能用雙臂代替言語擁住她,緊緊地再也不輕言放開……
 
  ◇ ◇ ◇
 
  人家常說秋後算賬,而她剛才死過一次,所以,她現在所面臨的是“重生”後的清算,太醫診斷過後,房裏只剩下他們兩個人,襲冰焰被安置在炕上不准輕舉妄動,她想,這樣一來,旭才好罵她吧!
 
  “你這個傻子,怎麼可以拿自己的命去開玩笑?!”慕天絕餘悸未褪,一臉沉怒地瞅著她。
 
  “我想救凜兒,你這麼疼愛他,他不能死。”她在他的面前低下頭,呐呐地陳述一個事實。
 
  到底是為什麼?!她才轟轟烈烈地死過一次以後,現在卻必須像個做錯事情的小女孩般任他責駡?
 
  “那你就能死嗎?!不,你要活著,活得好好的!”
 
  “我現在不就好好活在你面前嗎?”
 
  “朕真的不知道該如何說你了!朕的皇宮裏有成千上萬的禦林軍駐守著,你卻拿自己的命去搏,焰兒,有時候,朕不知道該誇你聰明,還是說你傻!”他緊緊地擁著她,無法忘記在湖畔時為她湧起的心痛欲裂。
 
  “我傻,我是傻,否則也不會做出那麼多傻事,可我無法聰明,我盡力了,可就是沒辦法。”她偎在他的胸前,說得無助又無力。
 
  “焰兒,你在說什麼?朕不是真的在責備你,而是……心疼、著急,不知道如果你真的死了,朕應該怎麼辨?”說著,他輕喟了口氣。
 
  “你會怎麼辦呢?”她昂起美顏,綻放一抹淘氣的笑顏。
 
  面對她這個難以回答的問題,慕天絕一時語塞,他斂眸凝視著她美豔的容顏,渾厚的噪音有些粗啞,“如果真的失去了你,那麼朕餘下的生命,將比死亡更可怕。”
 
  聞言,她為之動容,不過,她總覺得自從太醫走後,他似乎就有點怪怪的,“你怎麼了?好像有話想告訴我?”
 
  “沒有,沒什麼。”他笑著聳肩。
 
  “是嗎?是我多心了嗎?不,你一定有事瞞看我沒說。”
 
  “你怎麼知道?”他似乎有點訝異於她的敏銳,心裏知道這件事情終究瞞不住,他歎了口氣,緩緩地吐實,“你難道沒感覺嗎?你已經有了三個多月的身孕,雖然已經進入穩定,但還是差一點就流掉了!”
 
  “但他沒有,不是嗎?這並不是你擔心的原因,是不是?”她知道自己是因為太想念他了,所以才沒有注意到身體的變化,現在,她想要弄清楚他心裏擔憂的原因。
 
  “朕怕……怕你不生,上一回朕完全不顧你的想法,一定要你生下凜兒,這次,朕不勉強你,卻害怕聽到答案。”他的神情顯得有些緊張。
 
  她綻放一抹燦爛的笑顏,“你怕我不愛你,怕我想把孩子墮掉,是不?皇上,你怎麼會以為我對你一點感覺都沒有呢?”
 
  對於這個敏感的問題,慕天絕一張俊邪的男性臉龐忽然露出孩子氣,別開視線拒絕回答這個問題。
 
  見狀,襲冰焰忍不住噗哧一聲笑了出來,一雙白嫩似雪的藕臂環住他的頸項,神情嬌柔地以額抵住他的,“你知道嗎?原本我總覺得你既霸道又可恨,可是我現在不這麼覺得了。”
 
  “那現在……你是怎麼想朕呢?”
 
  “我不說。”
 
  “快說,朕一定要聽你說!”
 
  “你又在任性了!”
 
  “管他任性也好,霸道也好,朕就要你說!”
 
  “呵……”她偎在他的懷裏笑臉盈盈,就是遲遲不語。
 
  “不准笑,說!”
 
  “我愛你。”她冷不防地表白,嚇了他一大跳。
 
  “什麼?!”
 
  “我愛你,早就愛著你了。”她柔柔一笑,白細的雙臂攀附在他強壯的胸膛上,“你心裏一定在責怪我為什麼不坦白,可是,你又何嘗不是如此呢?”
 
  “朕才沒有——”死到臨頭,他還是想嘴硬。
 
  不過,他的企圖卻被她一眼看穿,她不拆穿他的謊言,依舊恬淡地偎在他的懷裏,仿佛那是她今生最後的依歸。
 
  “我們是敵人,哪能把愛掛在嘴裏呢?我心裏不是沒有掙紮過,我不想愛你,最後卻還是愛上了,既然不能說,我就只好在心裏愛著,愛你,還有愛你給我的孩子,當一個母親全心全意地愛他,但有誰知道呢?我是愛著孩子的父親哪!”
 
  “焰兒。”他胸臆之中充滿了激動,嘶聲輕喚她的名,一雙修健的臂膀緊緊地擁住她。
 
  “你也不知道,是嗎?”她昂起美眸,望進他深邃的黑眸,“我愛你,愛得我自己都不知所措了,是的,凜兒不能沒有父皇,但我更不能沒有你。不能……這輩子我不能沒有你,在聽到前線危急時,我的心都快絞成一團了,但我還是倔著不肯告訴你,寫了封策書給你,希望你能脫困,就是不敢洩漏自己擔憂你的心情,其實,我是想讓你知道的……”
 
  “朕明白,你擔心朕,而那種感覺恐怖極了!”他只要想到自己差點就失去她,心底就忍不住一陣陣冷顫。
 
  他俯首吻住她的唇瓣,心裏萌生一個再確定不過的念頭,那就是他今生今世再也不會放開她!
 
  一吻久久方畢,他拿出了簪子替她戴上,仔細地欣賞著她美麗的容顏,更加確定了自己今生不變的愛意……
 
 
尾聲
 
  八年後
 
  在這個天底下,大概找不出一對比他們身份更顯貴,處境卻如此像孤兒的兄妹了!紫宸殿前,一個俊美無匹的小男孩拉住了妹妹的手,兩個眉目如畫的孩子都是一臉無奈地看著殿內,到底要等到什麼時候,他們才可以把母后給搶回來呢?他們最敬愛的父皇似乎成了最大的敵人!
 
  “別鬧氣了,就像個孩子似的!”襲冰焰進殿想要告訴他一件事情,沒料到他根本就不聽,不懷好心眼地戲弄她。
 
  “朕不是你兒子。”慕天絕輕哼了聲。
 
  “一個被女人寵壞的男人,比親生兒子更難纏。”話雖如此,她卻柔順地依偎在他的胸前,就像一個與世無爭的小女人。
 
  “不准你這麼說朕。”他沉聲警告道。“不說就不說,誰稀罕。”她噘起丹唇,聳了聳纖肩,心想確實沒人會稀罕,不過他可就不一定了!果然不錯,還不過片刻,他就受不住她的冷淡,只好低聲下氣地賠不是,他這舉動教她心裏覺得好笑又甜蜜。
 
  他是一個主宰著天下,強而無畏的男人,但在愛她的時候,卻是任性又孩子氣,他以自己的方式寵溺著她,讓她知道幸福原來不過是這麼一回事,卻無論如何都捨不得放手。
 
  她噗哧一聲嬌笑出來,附唇在他的耳畔輕語了幾句,話還沒說完,就見他的臉色陡然一變,驚愕地瞅著她。
 
  “什麼?怎麼又有了?”
 
  “對,咱們的第三個孩子……什麼叫做怎麼又有了,我覺得你看起來不太高興。”她噘起了柔嫩的丹唇,沒有想到自己會得到他這樣掃興的反應。
 
  “朕現在很難高興得起來。”他悶聲說道。
 
  “為什麼?你不是很想要我生你的孩子嗎?”
 
  “現在不了。”
 
  “為什麼?”她好奇地問。
 
  “以前朕是為了跟你賭氣,現在才知道生了孩子!你的心就不能獨屬於朕一個人的,朕不要。”他的語氣神態之中充滿了獨佔欲。
 
  “無論咱們有多少孩子,我的心都是你一個人的。”她偎在他的耳畔柔柔低語,忽地又變得有點恐嚇,“但孩子已經有了,難道你想不認賬?那好吧!咱們就不要他了!我以後都不生你的孩子了,你也不要碰我,免得不小心又多了一個、兩個。”
 
  說完,她掉頭就要將自己的恐嚇付諸實行,他急忙地把她攬進懷裏,好聲呵哄道:“朕要,只要是你生的孩子,朕都疼,行嗎?”
 
  “這才對嘛!”她笑哼了兩聲,溫馴地偎進他的懷裏,立刻發現他又開始不安分了起來。
 
  “不行。”她按住他的大手,一臉正經地拒絕。
 
  “為什麼?”他的臉龐上則是有著錯愕的神情。
 
  “太醫說孩子還不太穩定,所以最好不要,對了,接下來兩個月,你也都最好不要碰我。”襲冰焰笑吟吟地說,看著眼前的男人臉色從極度錯愕到生氣。
 
  慕天絕盯著她絕美的笑顏,挫敗又氣憤地怒吼這:“真是天殺的!所以朕才說不要小孩子的嘛!兩個月!天殺的兩個月!啊——”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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