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簡介:
她一點也不想跟這個男人培養感情!
即使他是權傾天下的十六皇爺、更是她的夫君
她還是不想跟他有任何的關係!
當初她會答允當他的四姨太,就只當是進行一場交易
他幫助她避開小人的陷害,她則幫他完成一樁心願
所以他最好別太天真,以為對她有那麼一丁點好
就可以換來她的掏心掏肺、以身相許!
但……如果她嫁給他真的只是為了「報恩」而已
為什麼看見他受傷,她的心會隱隱生疼?
又為什麼當他不過是隨口埋怨她幾句
她會哭得像個受盡委屈的小媳婦兒?
唉,枉她號稱「神算」,能夠探未來、知天命
卻算不出將會發生在自己身上的命運
非但不知道能不能跟這個男人一輩子當恩愛夫妻

 

更不知道在十九歲生辰之前,她就會香消玉殞……

 

 

 

 

楔子

  家破人亡。

  他們魚家從來不做愧對天地良心的壞事,從來都是安分守己,規矩行事,卻沒想到落得以這四個字形容的一天。

  這只怕是曾曾太公在做那個決定之前始料未及的吧! 

  魚無豔矯顏冷然,一雙柔媚的丹鳳眼如覆寒霜,看著他們魚 家一群老弱跪在棺木前痛哭失聲,一個個痛心疾首、萬分悲痛的模樣教人見之心酸。

  她沒有掉眼淚,但那並不代表她心裏不悲傷,但想到爹親去世之前告訴她的那番話,讓她心情沉重得哭不出來。

  噩運不會輕易結束,他們魚家要受的報應還未了結。她爹的語重心長從那

  天之後,就成了她夜深人靜之時的惡夢。

  為什麼?究竟是為什麼呢?

  他們魚家沒做過傷天害理之事,但這幾十年來,他們魚家沒有一天可以高枕無憂,每一天都是在擔心受怕之中度過。

  我們魚家做的不是壞事,是救人命的好事。

  她記得曾經有人對她說過這句話。

  那是她孩提時候的記憶了!那時她應該大約只有三歲吧!所以,再回想起來的記憶非常稀薄,有時候連她自己都不敢肯定自己是否真的聽過那句話。

  或許她真的聽過吧!但那個人肯定是在騙她.

  因為,人們都說好心有好報,但是老天爺給他們魚家好心的回報是家中男丁一個個早亡驟逝。

  爹親卻只是苦笑地勸她說,怪不得老天爺無情,是他們魚家明知天意不可違逆,卻偏偏要逆天而行,才會犯得天怒人怨,遭到今天的下場。

  說到底。是他們魚家自作自受。曾曾太公做的雖然是救人的好事,但卻是救了不該救的人,那被救之人該受的罰,該受的罪。一項項都報應到了他們魚家人身上。

  世人可以不懂,但身為魚家人的她,絕對不會不清楚,世人總以為助人是好事,卻渾然不知助紂為虐的道理。

  聽爹親說,當年那人是個萬惡之徒,卻是娶了好妻子,生了四個乖巧的子女,如果曾曾太公袖手旁觀,要死的不只是那個萬惡之徒,還有那個好女人與幾個好孩子。

  小小年紀的她不懂事,問爹親說,那男人做了壞事該死,但那個好女人與幾個好孩子心地善良,怎麼同樣也該死坭?

  她還記得爹親笑了,笑得很苦澀,他說男人造的是萬惡不赦的孽,仇家的怨要討的不只是他的命,同時也要他妻兒的命,雖說那妻兒心地善良,但生為他的親人。也同樣一併被殃及,只因那些怨太重,念太深。

  魚無豔露出了一抹與爹親當年相仿的苦澀笑容,年紀小小的她果然不懂事,又問爹親說,該死的既然是男人與他的妻子,他們魚家也不過就是施了援手救 

  人,說起來救人是好事,為什麼老天爺要報應到他們魚家頭上呢?

  爹又笑了,笑得像快要哭出來一樣,記得那年昊兒剛出生,可愛的模樣教人愛不釋手,只是他身為魚家的男丁,說不準什麼時候會夭折。他沒怕過自己會死,卻怕極了老天爺要他這個白髮人送黑髮人入黃泉。

  爹說世間萬物看似此消彼長,其實最終會回歸於無,有人施就有人受,有人得就有人損,怨念與報應不會消失,只是換個對象承受而已。

  「無豔。」哭得眼睛與鼻子通紅的二娘走過來,打斷了她的沉思,「你確定了嗎?老爺真的就要葬在赤虎山南腰上嗎?葬得那麼遠。以後我們就不能常常去他墳上祭拜,他一個人孤單單的,很可憐啊!」

  魚無豔點點頭,將手裏的白帕子遞給二娘,讓她擦淚,「二娘,是爹千叮嚀萬交代,一定要將他的棺柩葬在那個穴位上,他生前已經看好了風水,說那裏是難得的藏虎穴,那只虎可凶得很呢!爹在生前已經安好了陣位,凶虎傷不了葬 入寶穴之人,但是卻能藉白虎之靈擋去咱們家的惡運,要能夠保住昊兒的小命,這已經是爹能想到最好的辦法。」

  「老爺葬在那個什麼虎……什麼穴的,就能夠保住昊兒不被克死嗎?」雖然昊兒是第六個小妾生的,但從小看著那小壯丁長大,二娘早就把他當成自己的兒子疼愛。 ^^ 

  魚無豔遲疑了半晌,才悠悠地說道:「二娘,爹盡力了。」

  「什麼盡力?這也就是說無法保證昊兒不會早夭,他今年才不過九歲,是我們魚家唯一僅存的血脈,無豔,你再想想辦法,看看能否找到一個萬全的法子,把昊兒給保下來啊!」

  「二娘——」 

  這時,大夫人不疾不徐地走過來替女兒解圍「我們家無豔也已經盡力了,二妹,我知道你心裏著急,可是無豔所做所為也都是為了魚家好,你這樣把她給逼死了,對我們這些寡婦半點好處都沒有。」

  說起來也不是她的度量大,讓相公娶了那麼多小妾,而是她明白魚家的特殊狀況,多娶幾個妻妾回來,原本想說能多生幾個子女,卻沒想到妻妾是娶了,但魚 家的人丁依舊單薄。

  「大姊,我沒有這個意思,只是……」

  「娘,我想二娘沒有惡意,我也沒往心上放,你放心吧!爹走了還有我,我會好好照顧這個家,無論如何都會讓昊兒平平安安長大。」魚無豔淺淺地笑了,娟秀的容顏顯得蒼白,幾乎要與白色的喪服融成一色。

  大夫人擔心地注視著女兒,看著她不只是臉色蒼白,就連那雙平時總是閃閃發亮的丹鳳美眸也透出了疲憊。

  所有人都擔心昊兒會不會年少夭折,但身為無豔的母親,心裏難免有著私心。說起來,昊兒確實重要,但無豔也是魚家人啊!難道她的生死就無足輕重,不能為自己好好過日子嗎?

  魚無豔沒瞥見母親擔憂的臉色,只是轉眸看著窗格外藍得近乎眩目的天空,現在的她長大了,也懂事了!懂了爹親所說的道理,她也學會了釋然,只是在不經意的想起時,心裏還是有著感傷而已。


第一章 

  話說這繁華熱鬧的京城裏,一直都有著新鮮事兒,但有件事對外地來的人是鮮事兒,對從小就在京城中長大的人卻早就見怪不怪了。

  說起這件事也不算是件事兒,應該說是個現象吧!說怪倒也不怪,就是稀奇了一點。

  那就是在京城之中,有幾戶人家特別奇怪,這幾戶人家都是家世淵源。有戶姓花的人家九代經商,富了九代,到現在依舊是有錢人家,還有戶姓滕的人家裏武功高手特別多,連著九代祖先都是御前帶刀侍衛,現在家裏兼營鏢局生意,另外有戶歐陽家專出狀元,在朝為官人數堪稱天下第一多。

  再來就是有戶專開飯莊的屠家,聽說這家人九代未分家,家裏的親戚人數已經多到數不清,每回開飯總是席開數十桌,再來就是從九代之前就專門出產神醫的梁家,以及能夠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魚家,據說他們家九代以前的祖先乃堂堂大名的鬼谷子,至於實倩如何,早已不可考究。

  這六戶人家直至今日,依舊安然地在京城裏存活著.至於他們能否平安撐過第十代,所有的京城百姓們都在等著瞧。

  但是,如果對於其他幾戶人家只是抱著看好戲的心態,那對於擁有神算家傳的魚家,京城裏的百姓們倒是同情大過於好奇,因為魚家在死人的速度實在是太快了!

  尤其是魚家的男丁,一個比一個早死,雖然魚家的第九代當家娶了七個老婆進門,但只生了一個兒子,今年也不過才九歲,凡是見過這娃兒的人,不免個個搖頭,懷疑他這呆嫩的樣子怎麼能夠撐起魚家。

  還好,魚家的大老婆生了個女兒,今年一十八歲.年紀輕輕就已經能夠獨當一面,不只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占卜的本事已經不輸給她爹,上門出重一金只為求她神算一卦的名流權貴多得差點擠破大門。   

  但上門來遣求她的人一也不少, 每個男人都看上她嫵媚 的外貌,魚無豔有著一張白皙嫣然的瓜子臉蛋,一雙如杏般勾著上揚眼尾的美眸,瓊鼻朱唇,細皮嫩肉的曼妙身軀,無一處不是勾引男人如癡如醉的極品。

  只是上門追求的男人眾多,卻沒有一個是認真要把她迎娶回家的,每個人都只想要把她納進門當小妾,一來是因為魚家說穿了不過就是從事算命的卜衛之家,難登大雅之堂。

  二來,或許就如同每個妒嫉魚無豔的婦道人家所說,她的模樣美則美矣,但看起來輕佻邪氣,最多就是小妾命,要想堂堂正正進門當大房,她還是多修點福報,下輩子再說吧!

  男人都愛她的美貌,卻也心知吐明要娶老婆,最好還是娶個名門閨秀,容貌差些無妨,最重要的是不能帶出門去就引得男人為她廝殺瘋狂。  

  「豔兒,把這套襖子帶上,路上風冷了就可以穿上防寒。」魚大夫人拿著親手縫製的襖子走進房門,正巧看見女兒行李也收拾得差不多了。

  魚無豔接過娘親手裏的襖子,往炕上一擱,就扶著娘親在一旁的椅上落坐,替兩個人都倒了杯茶水。

  「娘,不是說過防寒的襖子我還有一件可以穿,您一定是昨兒個熬了一整夜,才幫我把新襖子做好吧?您的身子骨不好,要是熬出病來,豔兒心裏頭會比自己得了風寒還難受。」她噘起朱紅的嫩唇,沒好氣地睨了娘親一眼。

  大夫人溫柔地笑了,攬著女兒一起坐下,「你以為娘不知道你那件襖子是四年前的舊衣,裏頭的棉絮掉了不說,光說你這兩年長大了不少,瞧你這雙纖細的膀子,細是細了點兒,不過長了怕是一寸有餘吧!那件襖子對你而言早就不合身了!想你這趟去禹水村。路程少說要兩天,途中還要經過風渡頭,那裏的風大,穿得太單薄,娘怕你會受不住。」

  「謝謝娘。」魚無豔只能無奈地笑歎口氣,感激娘親的貼心。

  就在這時,門外忽然傳來了嚷嚷聲,他們母女兩人才在納悶之際,魚昊奉了幾個娘親的命令,腳步忒快地跑進來,一古腦兒衝進姊姊的懷裏。

  「昊兒,你跑慢一點,被你這股子蠻勁一撞,都把豔姊姊的肋骨給撞疼了,說不準斷了好幾根!」魚無豔故意皺著眉心,捂著胸口,逗耍可愛的弟弟。魚昊被這麼一逗,忘記自己是為何而來,急得團團轉,「豔姊姊的肋骨被昊兒撞斷了?不成不成,昊兒這就去請大夫。」

  「慢著!」魚無豔急忙拉住轉身就要出門的弟弟,「沒斷沒斷,我的肋骨還好好的,你就先別忙了。」

  「真的?」魚昊見姊姊點頭之後,才終於露出放心的笑容。

  「對了,你為何神色如此匆忙?前院發生什麼事了?」魚無豔聽見前頭的喧嘩不斷,心想雖然她家那群婦道人家平常最愛大驚小怪,但能同時引起她們騷動的事,絕對非同小可。

  魚昊頓了好一會兒,才想起自己身負重責大任,拉起魚無豔的手,急忙地往外拉,「豔姊姊,大事不好,你快來!快來!」

  魚無豔原本想把事情問清楚,但眼看昊兒一臉慌忙的樣子,知道一時片刻准問不清楚,看來她只能到前院去一探究竟,無論事情有多棘手,也只能到時候見招拆招了!

  說是出了大事,好像也不儘然。

  但他們魚家今天來了貴客,倒是一個不爭的事實,只是他們的客人論起身分來算貴客,但是說起來,其實是個不速之客。

  「魚 姑娘。」

  趙海笑呵呵地看著魚無豔從內堂徐步而出,在最初瞥見她絕美容顏的一刹那,偽善的笑眼之中透出驚為天人的光芒,但隨即掩飾得很好。

  魚無豔笑抿著丹唇,半斂著美眸,不致於表現得太過冷淡,卻也無法對眼前的男人提起任何熱情。  

  在京城之中,誰人不知曉趙國舅的神通廣大,仗恃著自家的女眷幾代都有幸被選進宮為妃,最顯榮的還當上了皇貴圮,在宮中自成一派勢力.趙家當然也跟著雞犬升天。

  她揚手要幾位姨娘都先下去,示意她們一併將擔心跟著前來的娘親也一起帶走,獨自一人應付趙海。

  「民女不知道國舅大駕光臨,有失遠迎,失敬了!」

  「是老夫不請自來,魚姑娘何罪之有呢?」

  魚無豔依舊是抿著淺淡的微笑,沒多一分,也沒減一分,恰到好處地讓對方感受到自己的疏遠冷漠。  

  趙海原本以為自己的寬宏大量會換來對方的感激涕零,畢竟他趙海地位顯赫,今天肯紆尊降貴來魚家,已經算是給這個魚無豔天大的面子了。

  沒想到這下子他熱臉貼了冷屁股,讓他心裏也跟著老大不高興了起來。

  「老夫聽說魚姑娘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不只是蔔算命理,就連風水也都精通在行,是嗎?」雖然說得客氣,但是他一張老臉已經沉了下來。

  既然已經特地上門一趟,趙海就沒有打算空手而回,就算她心不甘倩不願,也只能照著他的意思來辦。

  「民女只不過會幾招混飯吃的伎倆,說不上精通,是世人太過讚美,言過其實了。」魚無豔知道他來意不善,卻也沒打算妥協。

  「只要你能幫老夫辦成這件事,老夫向你保證魚家今後將衣食無慮,可以享盡榮華富貴,如何?」

  趙海得意地大笑,心想若是要錢財,那就太容易了,先別說他們趟家幾代都是皇親國戚,就說他這些年來貪斂的金銀財寶,都已經足夠後代子孫幾輩子吃香喝辣了。

  只是這人哪!一朝得了富貴,就希望這榮華可以世世代代傳承下去。在官場打滾多年,自然懂得「人有旦夕禍福」這句名言,他原本料想把女兒送進宮之後,就算皇上專寵不長久,但只要生個小皇子穩固地位.今後他們趙家也就可以高枕無憂。

  但沒料到女兒的肚皮就是不爭氣,遲遲沒有傳出喜訊,反倒是這段日子宰相歐陽靖處處與他作對,仗著皇上的信任寵愛,在朝中的勢力日漸增長,徹徹底底的成了「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寵臣了!  

  魚無豔不懂得官場險惡,但也聽說過趙海最近在朝中不太得志,有風聲說他重金要求一位厲害的師父替趙家安風水,聽說是上一代過世的祖先墓地選得不好,才會連累他這代的子孫官運不順。

  但依她來看,趙家最近的運途欠佳.並非是風水問題,而是他們長年橫行霸道,積怨太多,如今只是自食惡果罷了!

  「無豔謝國舅爺賞識,怕就只怕魚家沒這福分,無豔從小資質駑鈍,家父的高深道行只不過學了皮毛,實在是擔不起國舅所託付的重責大任,您還是另請高明吧!」她拱手揖讓,淡淡的微笑讓她一張嫩唇彎得像新月般,低斂的雙眸卻絲毫沒有可掬的笑意。

  「魚家的家世淵源久遠,只是學了皮毛就比他人強多了,魚姑娘,如果你還想繼續推辭下去,老夫可要不高興了!」

  他冷笑了兩聲,陰沈的視線越過她的身後,瞥了躲在簾子後偷覲的魚家人一眼,眼神之中有著濃厚的警告意味。

  魚無豔看出來了,心口陡然掠過一陣涼意,表面上卻還是強持著冷靜的樣子,輕輕地說了聲:「請國舅息怒,無豔沒有冒犯的意思。」

  「聽著,老夫還會再來,希望到時候魚姑娘已經想清楚了才好。」趙海說  

  完。臨去之前,回首給了她一記陰沉至極的笑睨,似乎在警告她最好明白自己的立場,千萬別傻得要與他作對,否則魚家的下場就難看了。

  魚大夫人在簾子後看見趟海帶著手下離開,才敢走出來,臉色略顯得蒼白,半偎在女兒身後,生怕剛走的那群人還會突然回頭找麻煩似的。   

  「豔兒,不會出事吧?」大夫人帶著恐懼的嗓調非常的微弱。

  魚無豔聽得出母親非常害怕,她回眸看見一群家人躲在簾子後探頭張望,臉上的表情也是惴惴不安,雖然她心裏也是忐忑,但最終還是笑笑的握住娘親溫潤的雙手,「娘放心,咱們會沒事的。」

  有了女兒的保證,大夫人放心地喘了口氣,虛弱地笑了。

  但魚無豔笑不出來,她早就算到魚家會有這一劫,卻沒想到這劫禍會來得如此之迅速,她清麗的容顏帶著嚴肅的沉思,卻還不忘在娘親回眸看著她的時候綻露敷衍的微笑……

  ☆                   ☆                     ☆

  禹水村。

  這個依山傍水的村落雖然就在距離京城兩天路程的地方,但是卻像是遺世而獨立的桃花源,三十年來,已經出了四位狀元,兩名榜眼,以及五名探花,村子裏考上秀才的年輕文人也不少,可謂是人才濟濟。   

  在這個村子裏,不只是學問好的人多,善於經商的人也不少,商人們經商帶回來的財富造福了村裏,人們安居樂業,一年四季穀物豐饒,每年到了秋季豐收的時節,禹水村就會舉行盛大的祭典,酬謝神明的保佑,並且設流水宴款待遠道而來的親人好友。

  祭典從昨天的午時開始,一連要舉行七天的時間,在村子央心有兩棵比鄰生長的大樹,約莫都已經是三、四百年的老樹,人們從四面八方而來,帶來酬神的牲品獻禮,在廟裏拜完土地公,再拜門外的樹神爺。

  「王爺,已經抵達了。」

  李允嗣下了車轎,就見到在廟前的廣場前人們虔誠祭祀的景象,場面雖然不若他在京城所見的浩大,但是人們安詳誠心的模樣卻有過之而無不及。

  「王爺行前曾經吩咐百川不要張揚,如果有任何失禮之處,請王爺多加包涵。」戶部郎中鄒百川拱手,一臉誠惶誠恐的模樣。

  「既然是本王要你別聲張,自然不會怪你怠慢。」李允嗣揚唇笑了,眺目遠望,將眼前熱鬧場面盡收眼底。

  「王爺,讓百川替您帶路吧!」

  「那就有勞了!」     

  李允嗣跟隨著帶領的腳步先走過一座由石扳鏽成的小橋,橋下的溪流水質清澈,足以看清楚水草和小魚隨著溪流而飄動。

  鄒百川見到他的視線落在溪水上,笑著解釋道:「這條浣紗溪底有活泉,就在距離這裏不到三裏之處,泉水終年不歇,就算是冰天雪地依舊清冽,所以我們禹水村種出來的果子特別香甜,稻穀特別飽滿,靠的就是這泓活泉水。」

  「果然是如此。本王心裏還在納悶,京城位於北方,就算真能種出稻子,只怕也是收成欠佳,而瞧那邊稻場上稻穀一堆堆都像小山似的,半點都不輸南方的魚米之鄉。」

  李允嗣的眼光定在右方的穀場上,已經曬好的稻穀被堆成一丘丘的小山,等著被封存入庫,穀場旁的一整排杏樹葉片也大多轉黃,遠遠望去。好像就連空氣都被染成碎金的顏色,璀燦奪目。

  然而,真正掠奪他目光的焦點,是一名翮翮起舞的女子,在她的身旁還有不少人也跳著相同的慶祝舞蹈,但他卻一開始就看見了她,就像是被她巧笑嫣然的模樣給吸引住了,他再也挪不開視線。

  「鄒大人,請問那位額上戴著珊瑚頭飾的姑娘是什麼身分?本王瞧她帶領著大夥兒跳舞,宛如眾星拱月似的,她的身分必定特殊。」

  「王爺說的是魚無豔姑娘吧!她是我們禹水村的貴客,人們圍繞著她跳舞,是因為他們喜歡她,魚家于我們禹水村有天大的恩情,所以每年豐收的祭典,必定邀請魚家的子孫來當我們的貴客,接受我們的盛情款待。」

  李允嗣揚唇輕吭了聲,沒再繼續問下去,眸光深沉地注視著跳舞的少女,她的膚色極白淨,在紅色珊瑚的襯托之下更顯得豔麗,一雙微揚的丹鳳眼眯著笑意,讓人不由得感到雖然秋意正濃,但她的眸裏卻漾著春光。

  「王爺,魚姑娘有任何問題嗎?」鄒百川的臉色顯得有些擔心,眼前的男人在朝廷之中可謂是權傾一時,前兩代皇帝都對他寵愛有加,別說是掌握了兵權,在朝中養了不少自己的心腹,光是「免死金牌」都不知道已經領了幾個,這下就算他這位善王爺有九條命要死,那些金牌只怕都還用不完。

  「她沒問題,我只是覺得熟悉,不久前曾經聽王府裏的人說過,在京城有幾戶特別厲害的人家,其中一戶就是魚家,善蔔算。懂風水,前些日子接下魚家當家之位的女兒,好像就叫做魚無豔。」

  「王爺說的就是同一個人,魚姑娘的算命之術確實神准,一年前她就曾經告訴下官會被調離京畿,果不其然,才過沒多久皇上就下了聖旨,要派下官到外地赴任。」鄒百川笑了笑,又道:「更玄奇的事情發生在下官兄長身上,他們夫妻兩人結繽多年,遲遲無法誕下一兒半女,魚姑娘卻說他們兩人命中有一子,要他們切莫心急。結果就在七個月前,兄嫂果然傅出喜訊,他們夫妻二人現在滿懷喜悅就等著抱兒子呢!」

  「喔?」李允嗣挑挑眉梢,似乎有些不太置信,「算命之說真有如此神奇?那本王倒是要見識一下。」

  「王爺?」鄒百川心跳停了半拍,心想自己剛才是否多嘴,給魚 姑娘惹禍上身了!

  「傅本王的命令,把你們那位嬌客請過來,本王要讓她算一算。才好驗證這算命之說到底是未卜先知,抑或者只是恰好被她給蒙中了。」李允嗣定定地看著那縷媚然的身影,金色的杏葉如雨般飄然落了她一身,她翩翩地舞著,直到他派去的護衛打斷了那場盛宴為止。

  明明是他的命令打斷了那場盛宴,但是再也見不到她輕妙的舞姿,竟讓他心裏感到些許悵然 ……

  ☆                   ☆                     ☆

  魚無豔低斂著美眸,垂著雙手,裝出柔順的摸樣面對眼前的男人,心裏並不訝異這個小村落會出現身分顯赫的王爺,卻仍舊疑惑他們兩人素不相識,為何他要命人將她喚來。  

  昨兒個,她一抵達禹水村,就聽到村長對她說明天村裏會來一名貴客,身分尊貴,要她小心避著,要謹言慎行,否則只怕會惹禍上身。

  她知道村長被交代不許聲張,但是魚家對於禹水村的意義非凡.這些村民們就算是自己會遭殃,也絕對會想辦法不牽連到魚家人。

  「民女魚無豔參見善王爺。」她福了福身,低斂的眸光只見到男人的鞋靴,不愧是身分高貴的王爺,光是一雙面料細膩的鞋就可以看出對衣飾的講究。

  「不須多禮,來人,給魚姑娘搬張椅子。」李允嗣撩起袍服落坐,揚手指了身旁的位置,「魚姑娘,請坐。」

  魚無豔回眸瞥了瞥一臉憂心的鄒百川以及村長等人,他們也不知道為何善王爺會對她產生興趣,無能為力之餘也只能夠靜觀其變。

  她順從地坐到李允嗣的身畔,這時,他的隨從搬來了一張桌幾擺在兩人之間,幾上擺著文房四寶,墨已磨勻,隨著搬動而輕輕地晃動著。

  李允嗣率先提起筆,在紙上書寫自己的生辰年月,就在這同時,他的貼身護衛走到門口,將眾人請了出去,不到片刻的功夫,屋子裏就只剩下他們二人,突如其來的獨處讓魚無豔感到心慌。

  「別怕,本王並非要對你不利,把鄒大人他們請出去,只是不希望接下來我們的對話讓你我之外的第三人聽見。」

  「王爺是要無豔替您算命嗎?」她看著寫在紙上的生辰年月,心裏已經在盤算著,不片刻,心裏已經有了個底兒。

  「對,聽說你料事如神,本王想聽聽你怎麼解這個命。」其實他根本存心考她,對於自己的命運如何並無太大的興趣。

  魚無豔瞅了他一眼,看出了他眸匠玩世不恭的興味,知道他只是想逗逗被人稱為神算的她。不過,就算他不是存心戲弄,她也不打算洩漏太多天機,對於他們這種皇親國戚,凡事還是小心為妙。   

  「那無豔恭敬不如從命,說得不好還望請王爺見諒。」她拱了拱手,斂眸看著紙上的生辰,一字一句緩慢地說道:「這命格極好,一生大富大貴,位極人臣,能得一美妻,白首偕老,是個受老天爺眷顧的好命格。」

  「除此之外,還有呢?」李允嗣揚唇笑了。

  她慢條斯理地搖頭,「無豔的道行太淺,能知道的就這麼多了。」

  「是嗎?」他質疑地挑起眉梢,唇畔的笑意帶著嘲弄,「如果本王只想聽這些話,隨便找個在江湖上招搖撞騙的算命仙,都可以說得比你更好了。」

  「無豔不才,請王爺恕罪。」她站起身,福著雙手低著頭,眼兒也壓得低低的,一副像是受驚小鳥的模樣。

  李允嗣不語,從頭到腳打量過她一遍,立刻就看穿在她的膽怯之後藏著無畏的倔強,他沒開口說破,揚了揚手,笑歎了聲:「算了,你既然不想說,本王也不逼你,只是你說本王能得一美妻,與她白頭偕老,那意思是說會有一個女子與本王鶼鰈情深嗎?」

  「是,你們將會是讓天下人稱羨的神仙眷侶。」

  「好。」他站起身,走到她的面前,伸手托起她小巧的下頷,強迫她看著他斂著笑意的臉龐,「在你這句話靈驗之前,千萬不許死,要是本王真的能得一美妻,與她恩愛白頭,到時候再派人給你一筆極可觀的酬金。」

  魚無豔想掙開他的掌握,卻被他的強勢給懾注,好半晌無法動彈,心跳得飛快,最後,她昂起美眸,定定地注視著他。

  「要是能得到王爺的酬金,無豔自然是樂意,但算命之人不能自知己命,無豔能否活到那個歲數,就只有交給老天爺定奪了!」

  他抿唇笑而不語,聽她嘴裏說得客氣,其實充滿了拒他於千里之外的疏離,也知道關於他的命盤,她隱藏了好些重要的話沒說。

  兩人分明就是初識見面,她卻不知為何對他懷抱著濃厚的敵意,從未有人像她一般,看著他的眼神宛如瞧見了令人憎惡的蛇蟲鼠蟻。

  魚無豔也同時在微笑,笑得嫣然,反正明兒個她就要回京城去了,今日一別,他們只怕再也沒有見面的機會,她自然不會吝嗇多給他一些笑容。

  但方才見到他生辰年月之時的震驚,依舊在她的心裏騷動著,也同時讓她決定要離這個男人越遠越好。  

  因為他不只是命好,而且有當皇帝的命格,最有可能稱帝的時機就在明年秋天之前,只是她前些日子觀天象,並沒有發現當今皇帝會在近日殯天,如果改朝換代,怕會是一場見血的爭奪吧!

  所謂「成者王,敗者寇」,如果他真的能夠成功,當然是掌握了天下霸權,成為至高無上的帝王,但如果他失敗了呢?魚無豔微笑揚得更深了,屆時,她當然會很慶倖一開始就沒親近過他……


第二章

  才剛從「禹水村」回來,魚無豔就聽家人說趙海又派人來過兩次,要她給個滿意的答覆,聽說一開始趙家的奴僕不相信她出了遠門,足足鬧了好一會兒才肯善罷千休,離去之前放話還會再來。

  該來的終究是逸不掉了!

  魚無豔雖然心裏憂慮,但表面上卻不動聲色,不想讓母親與姨娘跟著她一起擔心,魚家這一劫數除非遇見貴人,否則絕對無法化解。

  卦象上顯示這位元貴人就近在眼前,與她有密切的關係,但她無論如何都想不出這個人會是誰,或許是她的性子孤僻.所以從小到大,並沒有所謂的閨中密友,只除了娘親之外,與幾位姨娘也聊不上幾句話,和昊兒也因為相差了一段歲數,除了疼愛之外,並不期待他能夠一併負擔家中的事務。   

  而這近一甲子的歲月,魚家大災小難不斷,人丁單薄,她也不記得還有任何叔伯流落在外,她也不認為那位貴人會是魚家的親戚,因為卦象上只說會跟她有不可割捨的關係,若是親戚那將是與整個魚家都有關係哪!

  「讓開!不要擋住我家少爺的去路!」

  門外傳來了騷動,但魚無豔不動聲色,自顧做著手裏的事兒。

  一整個上午,她都在書房裏整理書籍,如果說魚家還有任何寶貝,那就是這一櫃櫃的書本,這是幾代祖先留下來的心血結晶,其中記載著最詳實的祖先們藉由觀天象所悟出的命數節氣。

  她聽說宮廷之中也有專司天象的欽天監,但她非常能夠篤定魚家的記載絕對比他們更準確,幾年前,在先帝駕崩之前一個月,她父親就已經料出這個結果,但只告訴她,要她守口如瓶,否則會惹禍上身。

  「我們家豔兒說她今天不見客,請趙公子回去吧!」說話的是二娘,她的嗓門一向是最響亮的。

  「快閃開,否則別怪咱們不客氣!」

  男人粗魯的吆喝聲甫一落地,書房的門就被用力地推開,兩片薄薄的門板幾乎禁不起男人蠻橫的力道,顫顫地晃了幾下。

  「豔兒,我們已經照你的話告訴趙公子,說你不想見他,但對方人多勢眾,實在是擋不住……」 ,

  眼前混亂危急的場面,就連一貫強勢大膽的二娘都慘白了臉,魚無豔擱下手裏的書本,抬眸看著趙元朗帶著一大批家僕衝進小書房裏,他們確實是人多勢眾,一票人把書房裏擠得水泄不通。

  「讓開!」趙元朗一手推開擋在他面前的二娘,嫌她這個婆娘礙事。

  「趙公子,請你客氣一些,這裏是魚家,不是國舅爺府邸。」她冷冷地說完,轉頭對二娘說道:「二娘,帶昊兒出去,他們的事情就由我來處理吧!」

  二娘遲疑了半晌,最後卻只是無能為力地將魚昊給帶離書房,畢竟他是魚家唯一僅存的男丁,不能有任何差池。

  「無豔姑娘,你可真會躲,讓我爹等得沒了耐心,他老人家叮囑我今天絕對要帶你回去。」趙元朗的個兒不算高,但是橫長的肥肉卻讓他的體型看起來非常壯碩。

  「如果園舅爺只是想要無豔的回答,郡無豔還是只有一句話,那就是小女子的才學淺薄,幫不上他的忙,請他恕罪。」

  聽她把話說完,趙元朗不只沒有生氣。反而大笑了起來,在他身旁的一千隨從也笑得囂張極了。   

  「我爹早就料到你會拒絕,不過沒關係,那是因為咱們兩家的關係不深,等你成了我娘子之後,咱們有了名分,到時候你也是趙家人,沒道理不幫咱們的忙啊!」他肥得出油的瞼上掛著令人反胃的佞笑。

  魚無豔心涼了一半,猶作平靜地問道:「無豔不懂世子在說什麼,咱們眼下沒親沒故是事實,以後也將不會改變。」

  「不,你一定會嫁給我,爹要我今天絕對要帶你回府,等咱們生米煮成熟飯之後,再請皇上做主賜婚讓咱們兩人成親,到時候就算你不願意,也該知道違逆聖旨可是要株連九族的吧!」

  他一說完,又是一陣開堂大笑,果然是有什麼樣的主子,就有什麼樣的 奴才,那卑鄙的笑臉竟是一模一樣,魚無豔看著眼前這一堆不啻是牛鬼蛇神的惡徒,恨得咬牙切齒。

  「就算是死,我也不會跟你回去。」她冷幽幽的嗓音止住了他們的大笑,慧黠的眸仿彿可以洞穿一切,看得見他們所不能領透的事物,」無豔也勸趙公於今天最好不要生事,趙公子,依你的面相來看.今日之內必見血光之災,輕則骨折受傷,重則終生癱瘓。勸你凡事謹慎小心。

  要是平常的她,絕對不會說出這種話,不是因為他要強行將她帶走,她才說這種話恐嚇他,而是她真的在他的臉上看見了災厄,依她對皇親國戚的厭惡,決計是不會出口警告,自然是任由災禍降在他身上,那才是大快人心啊!

  趙元朗曾經聽說過她鐵口直斷的名氣,不由得心驚了下,但還是硬咬著牙,逞強地叫囂道:「我聽你在胡說八道!血光之災?我帶著十幾名家丁,難不成會鬥不過你一個區區小女子?來人!動手!」

  他令聲一下,家丁們立刻蜂擁而上,要把魚無豔給捉回去。

  混亂之中,趙元朗這個元兇倒是站得遠遠的,雙手抱胸像是在看熱鬧,就在這時,魚昊掙脫了二娘的手,跑回書房,用力地推了趙元朗一把。  

  「不要傷害我無豔姊姊!」他生氣地叫道。  

  趙元朗沒料到會被偷襲,一個重心不穩往後倒向櫃子,櫃上的大花瓶應聲而落,砸碎在他的腦袋上,頓時讓他血流如注。

  「少爺——」家丁們見主子受傷,紛紛圍了上去,心裏不約而同地感到訝異,心想魚無豔才剛說他會有血光之災,沒想到真的馬上見血了。

  「我的頭……」趙元朗往頭上摸了一把,伸手一瞧,見了滿手血只差沒暈過去,「該死的傢伙,把他給我捉去見官!」

  「慢著!」她陡然一喝,伸手把魚昊給拉攬在身後護著,「事情因我而起,我當然才是罪魁禍首,你們本來要捉的人就是我,現在就把我帶走吧!」

  「好!本少爺就拿你來抵罪,看你的骨氣能撐多久!」說完,趙元朗一聲令下,命令家丁將魚無豔給送往官府治罪。

  ☆                   ☆                     ☆

  那天,從禹水村回京之後,李允嗣就一直忘不掉那個在金黃色穀堆之間與人們共舞的美麗身影,那張清豔的容顏笑得如此開心燦爛,絲毫不輸給那日燦爛的秋天美景,一舉一動之間,美得懾人心魂。

  但他卻也忘不掉那張美麗的臉兒在見到他之後,瞬間冰冷如覆寒霜,讓他以為自己變成了會咬人的蛇蠍,又或者是教人避之不及的穢物。

  秋意深了,雖然吹拂的風帶著微寒的涼意,但泄落在湖面上的陽光卻仍舊溫暖,將湖面上的水波映照得如同碎金般璀璨。

  李允嗣坐在湖央心的畫舫上,手裏撚著薄可透光的酒杯,杯裏的酒已經飲盡,他把玩著玉白色的酒杯,覺得這只美麗的杯子就像是她一般,明明看起來纖細而且脆弱,倔強的性子卻如同這質地一樣堅硬。

  「皇叔,那杯子與你有仇嗎?你再多使點力,那只玉杯子就要被你給捏碎了。」李舒懷輕呵地笑了,他坐在桌案的另一畔,同樣也是半躺在舒適的軟椅上,微風徐徐,拂得人心舒暢。

  「今兒是個好眠天。」李允嗣故意轉移話題,舉高手裏的酒懷,一旁的隨侍立刻上前把酒給斟滿。

  雖然兩人之間的輩分是叔侄,但他們的年紀相仿,幾乎是像兄弟一樣伴隨著彼此長大,李舒懷當然不會輕易的就讓他給蒙混過去。

  起初,是歐陽靖瞧出了這位皇叔有不對勁之處,說他這幾日經常不自覺地出神想事情,完全不像是平日那位精明幹練的善王爺。

  被身邊人提醒之後,李舒懷也立刻就嗅出了異狀,他這位皇叔從小就得到疼愛,絕對不僅僅是因為他的母妃是後宮中最受寵的妃子,當然還因為他的聰明才智與渾然天成的帝王之姿,得到了皇爺爺的賞識疼愛。

  「朕聽說不久之前,你去了一個叫做禹水村的地方,朕還聽說那個村子極美,是個世外桃源。」

  「是,當朝的戶部郎中鄒百川就是出身禹水村,我曾經聽他說過自己的故鄉山明水秀,美得不像人間,正好前些日子村裏舉辦了豐收祭,特地要他帶我過去見識一下。」

  「那皇叔去了之後,有什麼感想呢?」

  「那禹水村確實是個幽靜美麗的村子,若真要說有任何奇怪之處,就是在村子不到十裏之外,也有兩個村子,雖然也是依山傍水,但收成就是不如禹水村,晉仕的人才不若禹水村,而出外經商最成功的村子,還是禹水村。」李允嗣回想自己在那村裏逗留數日,確實覺得人格外神清氣爽。

  「這是為什麼呢?」對於這一點,李舒陵感到好奇。

  「聽說,是因為風水待別好。」

  「風水?」這兩個字讓他明顯地頓了一頓,但不到眨眼的功夫,李舒懷就恢復了平常的神情,「皇叔也信風水嗎?」

  「不特別相信。」李允嗣微笑搖頭.把杯子擱在幾上,「我的父皇,也就是皇上的皇爺爺對風水命理之說倒是頗有研究,記得當年他培養了不少厲害的風水師傅,在他老人家駕崩的前兩年,聽說要人做了一門風水,要保咱們李家王朝永世不滅,眼看咱們國運昌隆,或許這風水一說可以略信幾分吧!」

  「皇叔確信皇爺爺想要的,真是要保李家王朝永世不滅嗎?」李舒懷輕輕地笑了,似乎對這個推斷持了幾分保留。

  就在這時,祿公公走上船肪,壓低聲音在李舒懷耳邊低語了幾句。

  李允嗣沒開口問,只是挑起眉梢,定定地看著侄兒。

  「皇叔說得對.風水之說或許可以略信幾分,不能全部相信。」李舒懷笑了,不介意把剛才祿公公所說的話公開出來,「要說精通風水,在京城之中沒人能夠贏過魚家,可是災禍卻沒避開魚家,他們還是出事了!就在剛才,趙海求見,要朕派太醫給他兒子治病,聽說趙元朗的頭被花瓶給打破了,而元兇就是魚家千金,現在她在府衙大牢裏,伯是凶多吉少了!」

  ☆                   ☆                     ☆

  鬥大的牢室之中,只鋪著乾枯的稻草,以及一床陳舊的被褥,飄散出陣陣發黴的氣味,讓人連碰都不想碰,魚無豔蜷縮在角落。緊緊地抱住自己,試圖用自身的體溫抵抗一陣陣襲上的寒意。

  但她的衣料太過單薄,就算現在是春夏之際,都只怕難抵從石牆邊兒不斷滲進的寒意,更何況現在已經是秋天了,寒冷的空氣熨在她肌膚上的感覺,會讓她以為自己根本就是赤身躺在冰床上。

  她伸手揪了幾把稻草蓋住自己,好讓冰冷的空氣不會直接熨在肌膚上,可以讓自己感覺溫暖一些。

  但在這牢房裏不只有冰冷,還有一陣陣惡臭,昏暗的光線讓她根本就分不清楚臭味從何而來,只怕是整座地牢裏都散發著刺鼻的腥臭吧!

  她閉上眼睛,忍住了一陣陣翻胃作嘔的衝動,努力讓自己入睡,最好是睡了之後能作個美夢,讓自己忘卻在牢房裏度日如年的痛苦。

  魚無豔泛起一抹苦笑,想想自己真是脆弱,不過才被送進牢裏不到一個晚上,她卻已經覺得過了幾百年淒風苦雨的日子。

  「快點睡覺,魚無豔,快點睡,不要再胡思亂想了,明兒個不知道還有多少折騰在等著你呢!快睡!」

  她喃喃自語,像是在摧眠自己,但是不爭氣的肚皮卻不斷地發出饑餓的哀鳴,抗議她沒吃東西把它喂飽。

  可是獄卒拿來的那碗飯真的能吃嗎?昏暗的光線讓她看不清楚究竟是什麼菜色與飯拌在一塊兒,不消湊近嗅聞,發餿的酸腐味兒就直嗆上來,讓她寧頤捱餓也不願吃進去。

  她並不期待自己在這個牢裏能得到多好的待遇,光用腳趾頭部可以猜想到趙海絕對買通了獄卒,要好好地「款待」她。

  就在她又冷又餓.快要昏沉地睡過去之時,忽然聽見了大牢門口傳來了騷動,接著就聽見了一串急遝的腳步聲,獄卒持了火炬照亮了她這間牢房,突如其來的燈火通明,刺目得敦她幾乎睜不開眼睛。

  她抬起頭,好半晌才適應了亮眼的光芒,在火炬的照映之下,看見了一尊熟悉的高大身影,在這陰暗的牢房之中,他的出現如同神人降臨一般。

  李允嗣斂眸覷著她,看見她淒慘的模樣,眸底泛過一絲陰沈,淡淡地瞥了一旁心驚膽跳的牢頭一眼,「如果本王再來遲半步,只怕帶走的不是她的人,而是一具冰冷的屍首吧!」

  聞言,牢頭輿獄卒們不約而同地「咕咚」了聲,緊張得差點連口水都快吞不了,不知道魚無豔這種小老百姓究竟如何與鼎鼎大名的善王爺扯上關係,只清楚他們確實很用力地照趙國舅的交代苛待她不少,要是她心血來潮向善王爺告上一狀,他們的下場絕對不是一個「慘」字了得啊!

  ☆                   ☆                     ☆

  不過是一碗小米粥,以及幾碟清淡的菜肴,吃在嘴裏就能感覺火候的深厚,以及每一道菜色食材的精心挑選;

  這或許就是王爺府與一般百姓家最大的差異吧!

  魚無豔吃過丁李允嗣特地命人替她準備的膳食,他竟能細心地猜到她餓久了,而且才剛從臭氣熏天的牢房出來,吃不下太油膩厚重的食物,只命人準備簡單果腹的菜色,每一道都恰好合了她此刻的胃口。

  吃飽喝足之後,他要人將她帶到偏院的小廳裏,魚無豔別開美眸,不願正眼瞧他,他的乾淨體面讓她覺得自己就像剛從陰溝裏撈起的老鼠,不只醜惡,

  還散發著陣陣令人嫌惡的臭味。  

  「你為什麼要救我?」

  李允嗣沒料到她的問話如此直接,揚唇一笑,定定地瞅著她,「因為咱們有過一面之緣,既然知道你落難,就沒有見死不救的道理。」

  不同於她的躲避,他倒是光明正大地看著她,雖然粗衫敝履,依舊是不掩她渾然天成的清豔麗顏,遠遠比他記憶中更美。

  「你能救我一時,能救我一世嗎?趙海如果知道我被你救出大牢,絕對不會善罷千休,到時候你還能再救我一次嗎?」她冷笑了聲,不敢奢望他每次都能及時出現成為她的救星。

  「只要你成為本王的人,諒他不敢輕舉妄動。」

  「你的人?」她回眸驚訝地瞪著他。

  「是,要讓人可以信人,就必須有名有分,要娶你為正妃是決計不可能,但是本王倒不介意再多納一個妾。」

  「你休想!」她失聲驚嚷,臉色瞬間變得很難看。

  「試問你有何立場對本王說不?」

  「只要我心裏不願意,就當然可以對你說不,可以拒絕你蠻橫的提議。」

  李允嗣輕笑了聲,似乎是覺得她說的話極有趣,「你當然可以覺得本王的提議很蠻橫。心裏也可以不願意,但是,你不能反對。」

  「為什麼?」她眯細媚眸,眼色不悅地盯著他。

  他知道她心裏大概恨不得把他給撕咬千萬段,但他還是一臉嘻皮笑臉地迎視她的怒瞪,「本王聽說你們魚家的男人都不長命?」

  「你不要轉移話題。為什麼?為什麼我不能反對你想要納我為妾的提議?」魚無豔把雙手收在背後,忍住了衝上去剝掉這男人笑臉的衝動。

  「本王沒有轉移話題,只是在提醒你這個殘酷又不幸的事實。」他笑聳了聳肩,「在拒絕本王之前。想想你的胞弟魚昊,你不想讓他年紀輕輕就到陰間去見祖先吧!」

  「你不准咒他!」她收緊了拳頭,差一點就忍不住了,「昊兒會長命百歲,會活到成親生子,生一大堆兒女,頤養天年。」

  「這是你替他算的命,抑或者只是你心裏樂觀的想法?料想你應該知道兩者之間的差別懸殊,硬要扯成一回事,那就是你想要自欺欺人。」

  「你說這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難道你以為國舅會善罷千休,不再追究他寶貝兒子的事情?」

  「就算要追究,也是我一人做事一人擔。」

  「怕就只怕他心裏不是這種想法,趙元朗是他的命根子,他當然也會要你嘗嘗命根子被除掉的痛苦,而魚昊是魚家的獨子,不就是魚家的命根子?你以為他不會想到這一點嗎?」 . :  

  「要是他敢動昊兒,我絕對不會善罷甘休!」

  「是是是,你們兩方都不會善罷甘休,但你掂過自己的斤兩嗎?趙家幾代都是皇親國戚,權傾朝野,而你……說難聽一點,不過就是一介草民,憑什麼跟他鬥?」

  他輕蔑的語氣教她為之氣結,卻又無話可以反駁他,因為他所說的每一句都是實話,而他同樣也是權頤朝野的皇親國戚,比起趙海有過之而無不及,當然更清楚要弄死像她這樣的小老百姓,根本就不必費吹灰之力。

  他還肯捺著性子向她說明個中的厲害關係,已經算是給她天大的恩澤,但魚無豔就是不肯領情。

  哼哼!誰教她是個性命如螻蟻般不值一提的小死老百姓,智識淺薄,愚昧無知,當然沒法子體會他這個一皇親國戚 的高深學問。

  李允嗣抿著唇笑了,定定地看著她一雙媚眸流轉著倔強的光芒,知道她心裏早就懂了,只是還想裝作愚蠢,故意要忽視他的一片好意。

  「那讓本王換個方式問好了,為了一時的意氣之爭,你想牽連多少人跟你一起死呢?」

  他低沉的嗓音把每個字句都說得又緩又沈,似乎唯恐她沒聽清楚一樣,銳利的眼眸盯在她身上,等著要她的答案。

  要牽連多少人?魚無豔一時語塞茫然,魚家還有多少人可以被牽連呢?

  這些年來,魚家死去的人夠多了!僥倖尚存在人間的,已經珍貴到不能讓她拿來賭氣了!

  「只要你回答我一個問題,我就答應讓你納為小妾。」

  「儘管問。」他聳了聳眉頭,一臉慷慨大方。

  「王爺是個聰明人,應該知道在這個時候迎我進門,就等於是挑明瞭與趙國舅為敵。若是圖無豔的美色,天下女子眾多,多的是要給您投懷送抱的美女,若不是圖美色,那敢問王爺,您圖謀的又是什麼呢?」  

  沒料到她會把話問得如此明白露骨,李允嗣起初一怔,隨即失笑了起來,爽朗的笑聲可以充分地聽出他愉快的心情。

  「你問本王有何圖謀?」他挑起眉梢,含著嘲弄反問她,「你不信本王真的是真心誠意要對魚家施予援手?」

  「不相信。」她緩緩搖頭,一臉冷然。

  「好,既然你非要聽個答案不可。那本王就如你所願。」李允嗣頓了一頓,才悠緩緩地說道:「你這一入府,對本王而言確實像接了個燙手山芋,為了你與趙海為敵,也實在非同小可,說沒有圖謀,料你也不信,好吧!本王承認。迎你入府確實有所貪圖。」

  「貪圖什麼?」

  「數十年前,魚家的祖先替禹水村安了風水,從此之後,村裏的百姓衣食豐饒,每逢十年必出一名奇才,雖然那天要你替本王算命,讓你避重就輕給閃躲了,但並不代表本王就相信你只是一個道行淺薄的江湖術士,所以。今晚不惜得罪趙國舅,也要把你從牢裏接出來,當然不會沒有目的。」說完,他頓了一頓,揚唇神秘地笑了。「不過現在還不是時候,以後你就會知道了,等時機成熟之時,本王就會告訴你。」

  「無豔愚昧,猜不出王爺的用意,請您把話直說了吧!」沒聽他說個明白,魚無豔心裏實在是忐忑不安。

  「先不告訴你,這事關重大,本王現在還不夠信任你,要是你不慎說漏了嘴,會給本王帶來更大的災難。」他搖搖頭,笑抿著薄唇。

  魚無豔並不意外他會防範著她,沒打算再追問下去,只是在心裏冷笑,原本以為自己真的遇上一個清高的恩人,沒想到只是另一個「趙海」,同樣都對她懷抱著目的,只是理由不同罷了!

  算了!無論她心裏做問感想,善王府「十六皇爺」的名號確實夠響亮,就算趙海再不死心,也該有所忌憚,在最好的時機來臨之前,她也只能靠著這男人保住魚家不被傷害了!


第三章

  正如了世人們對魚無豔的觀感,最後她真的成了人家的小妾,只是這個男人財大勢大,姑且不論小妾的卑微身分,她也算是飛上枝頭當了瞰凰。

  魚無豔也不是不清楚李允嗣在京城之中的魅力所向無敵,他的人品好,相貌佳,再加上顯赫的家世,蒙先帝寵愛而得到的實質權力,無論是哪一樣,都已經足以教人羡慕得眼紅。

  當然,想嫁他的女子多如過江之鯽,許多名門千金不求地位,就算是當個小妾都甘之如飴,所以,她進府給李允嗣當妾,人們不以為她委屈,反而算是高攀了名門世家。

  王府裏的僕傭們張羅了大半個月,一絲毫細節都不敢馬虎,畢竟魚無豔雖

  然掛名四姨太,但正房夫人因為年紀尚小沒過門,二姨太與三姨太實際上是老王妃給兒子許配的,是遠房親戚的閨女兒,從小就帶在身邊撫養,不過或許是太過熟悉,李允嗣對她們並沒有特別的感情,彼此之間的相處就如同兄妹,她們二人在七年前隨著老王妃往鄉下去養老,雖然老王妃三年前已經仙逝,但她們似乎沒打算回王府,而李允嗣也沒打算派人去接她們回來。

  所以,魚無豔雖然是四姨太,但是上頭沒主子約束,難保不會把王爺迷得言聽計從,名正言順地握住王府的大權,所以,他們沒人敢掉以輕心,就怕得罪了未來的主子。

  但出乎他們意料之外的,魚無豔一進府就受到了冷落,新婚之夜新郎竟然沒有回新房,與幾位朝中的好友把酒言歡,一直到清晨時分才讓僕役們安頓就寢,睡的還是自己原來的寢房。   

  魚無豔半夜裏就接到他派人送來通傳,說不會到新房來了,要她只管自行睡下,說她也累了一整天,趁早歇息比較好。

  既然他一番好意款待,她自然樂意接受,沾枕不到片刻的功夫就睡沉了,或許是這陣子憂心操勞過度,讓她才一放鬆下來就睡死了。

  因為一夜好眠,她今天清早才剛過卯時就醒了,讓婢女們伺候梳洗過,用了早膳之後,就走出房門打算好好逛一下王府。

  紅華的年紀只比魚無豔大一點,她在王府裏已經待了三年,是府裏的老嬤嬤一手調教出來的伶俐丫頭,府裏的總管千挑百選之後,挑中了年紀相仿的她當四姨太的貼身侍女。

  她跟隨新主子逛遍了王府樫裏外外,現在心裏卻覺得納悶,因為自從她們來到西院之後,主子已經停在那口井邊有半炷香的時間,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教人看了不解。

  「四姨太,你在瞧什麼?」她終於忍不住開口問了。

  「我在看這口井。」魚無豔微笑,淡淡地回答。

  「這口井有什麼不對嗎?」

  魚無豔巧笑嫣然,不急著回答她的問題,反過來問道:「王府裏的人都喝這口井的水?」

  紅華搖搖頭,「不是,王府裏還另外有兩口井,一口井在後山,引山泉的活水,水質清澈甘甜,呈給主子們的茶水膳食,用的全是那口井的水,下人們就用另外一口井,那口井跟這井水是相通的,雖然比這口井遠了些,但我們還是習慣去那口井取水。」

  「既然這口井比較近,為何要捨近求遠呢?」問出這句話的同時,魚無豔秀致臉蛋上的笑容燦爛宛如盛開的花朵。

  初見面就覺得他們四姨太真的很美,此刻被她以燦爛的笑顏注視著,紅華不禁臉紅心跳,大概知道為什麼王爺要娶她進府了!

  「紅華不曉得,不知道從何時開始,人們就不喝這口井的水,倒也不是水質不好,另一口與它相通的井水嘗起來也算是甘甜了。」

  「你們難道都沒有懷疑過原因?」她燦爛的笑顏在這瞬間摻入了一絲絲淘氣,又近似不懷好意的頑劣

  「沒有,奴才們都當做這是王府的慣例,沒想太多。」

  「好吧!既然你們沒想太多,那我也別說出來,省得嚇著人了。」

  「四姨太,這井……不會有什麼問題吧?」

  「沒呀!這並沒問題,別想太多,傻人有傻福。」魚無豔搖搖頭,臉上的微笑卻詭譎得教人心裏發毛。

  雖然主子嘴上說沒有.但紅華卻不太相信,她聽說這四姨太厲害得很,懂得替人批命安風水,還聽說她可以通鬼神,教小鬼替她辦事。

  現在她會特別注意這口井,不會是在這井邊兒看見什麼不該見的鬼影兒吧?紅華吞了口唾液,從骨子裏發寒了起來。

  「走了,我還要逛逛其他的地方,畢竟這鬼地方我還要住上一陣子,趁早熟悉也好。」魚無豔環視了一下四周,不理紅華,兀自穿過一道小圓拱。往另一個院落走去。  .  

  鬼地方?!她主子竟然說王府是個「鬼地方」?紅華嚇得好半晌不能動彈。忍不住回眸覬了那口井,以前還不覺得,現在被主子一說,越發覺得這口井看起來陰森可怕。

  「四姨太,等等啊!」紅華沒敢再停留片刻,拔腿追在魚無豔的身後。

  而魚無豔倒是一派輕鬆,沿路上欣賞著王府裏的奇花異草,假山流水,心想這皇家貴族的生活可真是夠奢華的了!

  不過,對她而言,這氣派非凡的王府仍舊是一個恨不得插翅飛離的「鬼地方」,若不是趙海仍舊對她虎視眈眈,她才不願在這埋多待片刻!

  只是她原本不過想要捉弄一下紅華。才會故意裝神弄鬼.卻沒料到自己無心所說的一句閒話,竟然會在王府裏掀起軒然大波,或許這就是「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吧!

  ☆                   ☆                     ☆

  秋日天朗風清,各色的菊花開得特別茂盛,幾乎到了豔麗的地步,一朵朵都如同碗公般大小,清雅的氣味似有若無,格外地撩人。

  李允嗣覺得這陣子特別清閒,聽說前些日子,有幾名朝中大臣辦喜事,竟然都沒有知會他,後來才曉得原來他們不想打擾他新婚燕爾。   

  一直以來,他就是朝中大臣們爭相邀請的貴客佳賓,這會兒他正好樂得清閒,半點都不介意自己被擱在賓客的名單之外。

  「看來應該是沒人來求皇上替他做主吧!」李允嗣口叩著菊花茶,以鼻嗅著杯口,享受菊花的清香。

  「誰會笨得與善王府作對呢?」李舒懷揚唇笑了,「就算趙海有千萬個不情願,也應該知道在朝廷之中,十六皇叔你的勢力絕對遠遠超過他,他不會笨得以卵擊石。」

  「算他聰明。」他漫條斯理地喝著茶,似乎答案早在意料之中。

  「敢問皇叔,為了一名區區的女子與趙海為敵,雖然不足為懼,但畢竟是落人口實,朕沒聽說過你與魚家千金有深厚的交情,那敢情是與趙海有過節嗎?」對於這一點,李舒懷非常好奇。

  「有,本王與趙海當然有過節。」

  「喔?」李舒懷挑挑眉梢,心想趙海要是與他這位皇叔有嫌隙的話,現在還會那麼好吃睡嗎?

  「若非是他胡作非為,要強搶民女,本王也不會一見面就被人家當成混帳

  東西仇視。衝著這一點,本王算是跟他杠上了!」從小到大,他尚未見過有人如同那個魚無豔一般。以好似看著蛇蟲鼠蟻般的嫌惡表情看他。

  聞言,有好半晌的時間李舒懷反應不過來,隨即放聲大笑,「好,很好,這也算是個理由,朕的皇叔因故被當成混帳東西,確實是罪不可恕,要不要乾脆就讓朕出面替你罰一罰那個罪魁禍首?」

  「那倒不必,皇上,本王只想確保剛入門的小妾不被傷害,趙海也最好不要傻得去動她的家人,否則絕對教他吃不完兜著走。」

  李允嗣笑悠悠地說著,秋風輕送,將他語氣之中的戾氣消淡了幾分,空氣中彌漫的花香一如杯中茶水的香氣,他揚起笑,又輕啜了一口……

  ☆                   ☆                     ☆

  雖然他將魚無豔迎娶進府,但是自從新婚之夜那天之後,他沒再見過她,一如以往地過日子,平靜得宛如一池無風無浪的水,而與她成親一事就像顆石子般,投進池水之後雖然激起了漣漪,但是漣漪淡了之後又再度恢復沉寂。

  但李允嗣嘴上沒說,並不代表他忘記魚無豔的存在,她令人印象太深刻了,怎麼容許他人輕易就將她給忘了呢?

  他沒召喚她,只是在等著她主動過來向他這位夫君請安。

  但是,大半個月過去了,卻是一點動靜都沒有。

  這教他心裏覺得不耐煩,心想就算她對皇親國戚沒有太大的好感,至少也衝著他是魚家救命恩人的份上,過來對他說聲感謝吧!

  只是他雖然有這種想法,卻礙於男性的自尊不願過去興師問罪,以免讓人覺得他太小器。

  午時剛過,秋陽依舊燦爛,李允嗣坐在倚水的閣樓畔,手裏握著書卷,斂眸沉靜地閱讀。

  羅總管帶著廝僕端著茶水和細點進來,在僕人忙著將東西安置在桌案上時,他走到主子身畔,遲疑了半晌,終於忍不住開口了。

  「王爺,奴才在想……咱們是不是應該請個法師回來,把王府裏裏外外都淨一下呢?」

  「為什麼你突然有這種想法?」沒想到府裏的總管會突然對他說出這種話,李允嗣的表情顯得有些訝異。

  「因為奴才聽說咱們這王府似乎不太……乾淨。」

  「喔?這話是誰說的?」他挑起眉梢,似乎覺得這話挺有趣的。

  「是四姨太.一開始就是四姨太看出咱們西院的水井裏有古怪,後來就聽說有人半夜在那裏看見了鬼影,還有,四姨太前幾日請了戲班子回府,奴才問了原因,她說咱們王府的氣濁,讓人唱戲熱鬧一下,奴才想咱們王府要不是有古怪,又何需要請戲班子添熱鬧呢?還有,昨兒個四姨太在房裏一會兒喃喃自語,一會兒又拿起龜卦占卜,聽說還寫了幾張符,要下人們回去貼起來保平安,王爺,四姨太沒進府前,就有人叫她活神仙,她既然看出了咱們府裏有鬼怪,那就一定不會錯的!」

  李允嗣不發一語,擱下書卷,靜靜地聽著羅總管詳述了前因後果,只是,他非但沒有皺眉,反而是越聽笑意越深,原來,他那位四姨太並非是一點動靜都沒有,相反地,她給了他許多出乎意料的驚喜呢!

  衝著她替自己製造了如此多的驚喜,他似乎也應該要放下無謂的男性自尊登門拜訪之餘,順道一探究竟……

  ☆                   ☆                     ☆

  就算是再豪奢的大戶人家,在尋常時日也不會聘請戲班回府,一演就是大半個月的時間,而且還沒有結束的打算。

  而且,花錢養戲子付酬勞的事小,重要的是這個行為舉止太過張揚,要是傳了出去,只怕會落得一個不知民間疾苦的惡名,所以身為皇親國戚的李允嗣對於這一點通常都是非常謹慎小心。

  但他剛娶進門的四姨太排場卻比他大,撒錢也似乎不太手軟,那天,她把戲班子請回府時,也沒問過他的意見,雖然府裏的下人議論紛紛,但他還是睜隻眼閉只眼,隨她為所欲為。

  沒想到大半個月過去了,那票戲班子還賴在王府裏不走,京城雖說幅員遼闊,說穿了也不過就丁點兒大,就算是低調不張揚,不出數日的功夫,善王府 !

  夜夜笙歌的消息傳遍了大街小巷,當然也傳進皇帝的耳裏。  

  倘若是尋常官員,早就嚇得膽戰心驚,但是李允嗣卻是不動聲色,沒打算向皇帝解釋府裏天天辦熱鬧的原因,也沒打算阻止自家的四姨太收斂,仿彿這王府裏多得是錢財讓她揮霍。

  此刻,戲臺上正唱著『張生煮海」的淒美愛情,魚無豔坐在台前的舒適軟椅上,一手托腮,另一手則撚起美味的細點品嘗著,好不優閑自在。

  其實她也沒特別愛聽戲,只是存心想讓李允嗣瞧她不頤眼,那天她心血來潮收了個少年入府當下人,後來才知道要進王府當差,必須經過細查暗訪,確定身家清白之後才可進府,絕對不能有絲毫大意,危害到主子安全。

  她聽紅華說,隔天府內的總管就向李允嗣請示,原本,以為他會將她喚去責駡一頓,沒想到他卻反而交代從今之後,府內的一切細瑣雜事就由她處置,既然她覺得沒問題,那就給少年一份差事,讓他留在王府裏謀生。  

「奴才參見王爺。」

  李允嗣閒步而入,走到她的身旁,揚揚手示意下人們平身。

  她想到會看見李允嗣進來,原本以為他是過來責備她太過奢侈糜爛,一連讓戲班子演了半個月的戲,不料他只是揚著微笑,坐到她一旁的太師椅上,招來奴僕再多呈上幾碟閑嗑牙的細點。

  魚無豔側眸一瞬也不瞬地看著他,好像他那張瞼比臺上的戲更橢彩。

  倒是李允嗣挺盡興地隨著戲曲輕哼,慢條斯理地品著茗茶,好像他才是把戲班子叫來表演的主人家。

  「 為什麼要納我進府為妾呢?」她終於忍不住開口打破沉默。

  「本王說過,等待時機成熟便會告訴你。」他斂著笑意的眸光依舊定在戲臺上,一副沉醉於戲中劇情的模樣。

  「你想當皇帝嗎?」

  「什麼?」李允嗣有半晌的錯愕,隨即失笑,「你為什麼會以為本王想要當皇帝呢?」

  「這些日子,我徹底想過了一遍,最後只得出這個結論。」說完,她轉眸直視著他,頓了半晌,才又幽幽地開口:「我看過你府裏上下,看這氣派奢華

  的樣子,想你應該不缺錢財,而你善王爺位極人臣,在朝中可謂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一般人汲營而不可得的,你全部擁有,如果說你還有想要而未能得到的,應該就是皇帝這個寶座了吧!」

  話聲一落,兩人之間籠罩著久久的沉默,魚無豔看見他抿著薄唇,似乎若有所思,又像是在玩味她剛才所說的話。

  「你為什麼不說話?是默認了嗎?」她覲著他,觀察他的反應。

  「你真的能幫本王當上皇帝?」李允嗣的神情太過高深莫測,泛在唇畔的笑淺淺的。

  「倘若是他人,我不敢把話說得太滿,但若是你,倒是真的可以試試,我算過你的命盤,你確實擁有能坐上帝位之命,只要天時地利皆備,要讓你當上皇帝並不難。」

  「那皇上呢?他又如何?」

  「他的命格也是奇佳,想必從幼年就是一個運勢強盛之人,但是,饒是他的命格再好,運勢再強,也終究有不濟之時,如果能在那個時候出手,將他拉下帝位,也只能說是天要毀他。」她柔膩的語氣平平淡淡的,仿彿只是在談論一件與自己無關的閒事。

  這時,臺上的戲子仍舊高調地在唱著曲兒,訴說著『張生煮海」的淒美情愛,然而台下的氣氛卻比臺上更高張詭譎,要是這場叛亂真的能夠得逞,絕對是比任何戲曲都更加精彩萬分。

  驀地,李允嗣擱下杯子,站起身,神情涼悠地扇了扇衣袍,然後緩慢地轉眸直視著魚無豔,一雙深沉的眸子仍舊像是不可見底的水潭,「記著,今天我們所說的話,你切記不可以對第三人說。還有。別一個人胡思亂想,等待時機到了,本王自然會告訴你該如何報恩。」

  難不成她猜錯了?難道他不是想當皇帝嗎?魚無豔抬起媚然的鳳眼,仰視著他昂然的長軀,抿著嫩唇不發一語。

  臨去之前,李允嗣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笑笑地回眸道:「聽說自從你進府之後,王府就突然多了一口會鬧鬼的水井,真有這回事?」

  「我不知道,我從來沒說水井裏鬧鬼。」她聳了聳纖肩,把這件事情與自己撇得一乾二淨。

  「本王還聽說王府成了凶宅,百年之前是座墳場,這土底下葬了不少冤魂,親愛的娘子,真有此事?」  

  魚無豔揚眸覷了他一眼,心想這男人要興師問罪,最好把話給挑明瞭說,照他這種問法,她是絕對不會承認自己的所做所為的!

  她一臉無辜又無害地搖搖頭。

  「我不知道,王爺,無豔不過就是會算命,會看風水,可沒有天眼通,能看出這王府裏藏了多少冤魂,不過我想多少是有的吧!想這王府朱牆高聳,多年來不知道困了多少插翅飛不出這道高牆的苦命妃妾,她們的心情苦悶,死後怕也是不得安寧吧!」

  瞧她說得煞有其事的模樣,李允嗣不由得放聲大笑,渾厚的嗓音幾乎要追過臺上高揚的唱戲聲。

  「無論你要做任何事情,本王都不管,只是別做得太過分,要是這鬧鬼的傳說嚇得沒人敢在府裏當差,可是會令人相當困擾的。」忽然,他的話鋒一轉,深沉的眸光之中帶著邪氣,「如果夫人覺得生活太過苦悶,不妨對本王直說,為夫不會介意撥冗與你談心解悶,說不定還可以增長咱們夫妻的情感呢!」  

  說完,他大步離去,昂藏的長軀姿態依舊瀟灑,反倒是魚無豔沒有好臉色,她心裏沒有不高興,只是覺得無趣。

  原本以為她把府裏搞得人心惶惶,他會生氣,沒想到他只是要她別把人全嚇跑,想諷刺他卻被反將了一軍。

  「紅華。」她揚手喚來婢女。「今兒個這出戲唱完之後,就領班主去帳房拿錢,要他們明兒一早收拾妥當就出府去吧!」

  「是,奴才知道了。」紅華頷首,不知道主子為何突然生氣。

  「還有,這府裏乾淨得很.沒鬧鬼,也沒有苦悶含冤的妃妾冤魂。」

  「沒……沒鬧鬼嗎?」經過了大半個月的提心吊瞻,忽然聽說府裏沒鬧鬼,紅華好半晌沒法子置信。

  「對,半點鬼影子都沒有!順便去告訴王爺,就說四姨太我的日子一點都不苦悶,過得挺自在的。不需要他大人特別撥空跟我培養夫妻感情。」

  說完,魚無豔站起身,學李允嗣的模樣理了理衣容,腳步輕盈地往另一扇門離開,留下一臉不知所措的紅華與曲兒唱得正熱的戲班,雖然依舊是鑼鼓喧天,但少了他們這對主角兒,就是少了那麼一點耐人尋味的趣兒…… ?


第四章

  她不想跟李允嗣培養感情,她不要,也不屑!

  眼下,就等著與趙家這件事情風頭過了,她要還李允嗣的恩情也報了,就可以光明正大與他撇清關係,繼續回魚家過她的平靜日子。

  那男人可別天真的以為自己對她有那麼一丁點兒好,就想要她以身相許,要她對他掏心掏肺的付出。  

  那是決計不可能的!

  無論他這張嘴臉表現得有多真誠,他終究還是一個擁有權勢,可以睥睨眾生,胡作非為的皇親貴族,今生今世她只想離這種人越遠越好。

  她魚無豔也不怕被人說是忘恩負義之人,反正她當初允諾要進善王府當四

  姨太,就只是當做自己要與李允嗣進行一場「銀貨兩訖」的買賣,他幫她度過危難,她就幫他完全一樁心願。 "

  前兩日,娘親進王府裏來探望過她,母女兩人沒說上什麼話,住了一晚隔天就回去了。

  今兒個一早,換成了二娘帶昊兒來看她,她二娘一向都是心直口快藏不住話,一見面就告訴她娘親那天回去之後徹夜未眠,就是擔心依她這直率的脾性在王府裏會待不下去,弄不好惹得王爺生氣厭煩,就會把她給休了!

  她當然明白娘親心裏的擔憂,畢竟她已經是嫁出門的女兒,以後的歸依就是自己的夫君,倘若出了事兒,娘家的人就算想關心,也插不上手。

  剛送走了二娘與弟弟,魚無豔才正要回房之時,就瞧見主院那裏聚集著一團騷動,以羅總管為首,大夥兒的臉上都是憂心忡忡。  

  「發生什麼事了?」

  眾人見她過來,紛紛退讓,好讓她直接可以見到羅總管問話。

  「奴才參見四姨太。」羅總管拱手請安。

  「別多禮,到底發生什麼事情需要你們如此驚慌呢?」魚無豔直視著羅總管,心裏忽然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昨天清晨,李允嗣就出門前往京郊的皇家獵場,聽說那裏正在舉行一場例行的獵狐大賽,晚上就留宿在獵場行館之中,今天過午之後才會回京。

  原本他有開口邀她前往,卻被她給拒絕了,明白地告訴他對那種權貴之上的遊戲不感興趣,也不樂見有人以殺生為樂。

  「回四姨太,剛才皇宮裏派人傳來消息,說王爺昨晚在獵場行館被蒙面人刺傷,已經就近送回皇宮休養。」

  「他傷得很重嗎?」她幾乎沒有多想就脫口而出。

  「關於王爺的傷勢,奴才還不太清楚,不過已經派人進宮去問清楚,相信很快就會有消息。」  

  「嗯。」她輕頷了下首,以冷靜的表情讓自己看起來無動於哀。

  是啊!她何必憂心呢?皇宮大內擁有成群的名醫,他們的醫術厲害無比,就算李允嗣被傷得只剩半條命,應該也能被平安救活吧!

  「四姨太?」羅總管的喚聲將她的神智從沉思中拉回。

  「沒事了,你們都退下吧!」魚無豔拾起裙擺走上通往大廳的臺階,走到一半,忍不住回首喚莊了羅總管,「去探消息的人回來了,就通報我一聲吧!」

  「是.奴才知道了。」

  她微笑點頭,頭也不回地步進門內,不願再讓自己多洩漏半點情緒。

  其實她根本就不擔心呀!想要知道他的情況,只是因為身為他的妻妾,總不能表現得太事不關己,否則會惹人非議呀!

  是呀!不擔心的!她根本一點都不覺得難過。

  魚無豔一邊走著,不自覺地加快腳步逃回自己的小院裏,一邊在心裏不斷地說服自己……

  ☆                   ☆                     ☆

  明明就是子夜時分,善王府裏卻是燈火通明,府裏所有的奴僕一個個穿梭忙碌,因為就在不久之前,皇宮派了宮人來傳遞口信兒,說王爺雖然身負重傷,卻無論如何都想要回府歇息。

  紅華當然是立刻就給主子捎來消息,要主子就算很累很困,也絕對要撐著不能就寢,最好趁王爺受傷虛弱之際大表關懷,討得王爺歡心之余,她在府裏的地位也就能夠穩妥。  

  魚無豔才不管呢!她心想李允嗣還能堅持要回王府,可見他的傷勢沒有大礙吧!更何況,她從來都沒想過要討他歡心,沒用心把他給氣死,已經算是對他夠厚道了!

  她原本橫了心要解衣就寢,不想理會李允嗣是否傷得快要死掉了,反正那不關她的事,她只要乖乖安分地做好她的四姨太,遵照與他的約定不惹事,就已經算是給他天大的面子了!  

  但才一沾了床,她的腦子裏就湧上千頭萬緒,想著要是他真的傷得很嚴重呢?說不準真的會死掉,那該怎麼辦呢?

  無論她如何努力,就是無法靜心入眠,幾度輾轉之後,她終於決定起身。就在這時,李允嗣已經回到王府.並且派人將她喚了過來。

  她披上裘氅,隨著僕從走到他的寢院,院子裏燈火通明,幾乎是整個王府的人都過來要等候差遣。

  才剛走到門口,她就聽見摻雜著數落與擔心的老人嗓音,「王爺,皇上明明就留您在宮裏歇息,您就偏偏不聽,瞧這一搬動又把您的傷口給迸開了,這傷不又更加重了嗎?」

  這時,眾人見到魚無豔到來,紛紛讓出一條路讓她通行,她沒立刻走進門內,定定地站在門口,看見了李允嗣赤裸著精壯的上身,只披著一件外袍,清楚可見一道猙獰的傷口盤踞在他的臂膀上,或許是因為縫好了又進開來,傷口不只是鮮血淋漓,更加是血肉模糊。

  太醫小心翼翼地剪斷先前縫好的棉線,不敢有絲毫的掉以輕心。

  明明就應該是痛徹心扉,但李允嗣卻仍舊笑得輕鬆自在,「祿公公,本王還以為你老人家的心眼裏只掛著皇上一個人,沒想到你對本王也真有心。」

  「奴才是從小見您和皇上一起長大的,兩位主子都是奴才的心頭肉。」

  聞言,李允嗣笑得更加爽朗豪邁,仿彿受傷的人不是自己,而是不相干的他人,就在這時,他眼角餘光瞥見站在門口的魚無豔。

  「過來。」他撤了撇下頷,示意要她走到他的面前。

  魚無豔緊咬著牙關,沒由來地替他感到疼痛。這男人到底有沒有知覺呀!她光瞧太醫一根根把線抽掉的樣子,就嚇得心裏直發涼,更何況這傷口是劃在他的身上,難道他一點感覺都沒有嗎?

  「過去做什麼?我又幫不上忙。」她後退了一步,想要拔腿逃跑。

  她從來就不知道自己原來是一個膽小鬼!但是,她不想要看,那傷在他的身上,竟然教她覺得好難過.難過得幾乎心痛。

  李允嗣勾唇一笑,揚手揮退正在包紮的太醫,挑眉笑堿著魚無豔,「我的傷只醫治到一半,現在我要你接手完成。」

  「我不會。」

  「你不會也要會.如果你不做的話,就讓這傷勢一直暴露著也沒關係。」他忽然話鋒一頓,語氣詭譎地問道:「太醫,如果本王的傷不加以妥善包紮的話,會有什麼後果?」

  「回王爺,您的傷勢太過嚴重,稍一不慎就會再滲血,如果不敷妥止血藥,讓傷口收斂.只怕會更加惡化,這時候如果又被風邪感染,到時候只怕王爺會發高燒,一不留神只怕後果不堪設想。」

  「能有多糟糕呢?」

  「最糟糕的後果是……死。」

  「大膽!這話是你御醫應該說的嗎?當心我回去面告皇上,治你一個不敬之罪!」祿公公臉色一沉,低聲暍斥。   

  「祿公公,先別忙,是本王讓御醫說的,他只不過是實話實說,何罪之有呢?」李允嗣噙在唇畔的笑容倒是挺燦爛可親的,一雙銳利的眸子緊盯住魚無豔,看見她的臉色有一瞬間蒼白,「豔兒,你聽見太醫所說的話了嗎?如果放著我的傷不管,最嚴重的下場是死,你想我死嗎?」  

  魚無豔咬住嫩唇,不發一語,心口一陣陣緊縮,明明就不是病痛,她卻覺得喘不過氣。

  「你到底想要我怎麼做?」她冷冷地說,把唇都給咬疼了。

  「過來,幫我把傷包紮好。」

  「我不會包紮。」

  「太醫會教導你。」他根本就不給她拒絕的餘地。

  魚無豔知道他根本就是存心找她麻煩,無論如何都推搪不了,只好乖乖地走到他身旁,這時候立刻有僕人搬來小凳,讓她坐下。

  遠遠地瞧見他的傷口時,還不覺得傷有多深。直到坐到他身邊,進裂的傷口鮮血淋漓地袒露在她面前時,她才真正覺得觸目心驚。

  她只是見著的人就覺得難受,那傷在他的身上該有多疼啊!

  「夫人,這是止血的傷藥,先替王爺敷上。」太醫呈了一個鳥木瓶到魚無豔手上。

  魚無豔將瓶子緊握了一會兒,才打開瓶口,往他的傷口上倒,一個不留神.瓶裏的藥粉泄了一大半,讓他原本就猙獰的傷口看起來更加可伯。

  「夫人留心,這止血粉撒在傷處會刺痛,千萬別使用過量。」太醫趕緊阻止,但為時已晚。

  「你……你為什麼不早說?」

  魚無豔嚇了一跳,急忙放掉手裏的藥瓶,咚地一聲墜地。藥粉撒了滿地。她看了一片狼藉的地面,然後轉頭看著李允嗣,他只是閉上雙眸,沒吭半聲,更別說出口喊痛,平靜的樣子就像是在沉思。

  「很疼嗎?」她遲疑了半晌.終於怯聲地問。

  李允嗣輕笑了聲,緩慢地睜開眸,定定地看著她,「疼又如何?不疼又如何?你會掛在心上嗎?或許你根本就希望本王重傷不治,如此一來這天底下便少了你最厭惡的人,你正好樂得逍遙自在,是嗎?」  

  「你為什麼要說這種話?」魚無豔嬌嫩的嗓音在發顫,眼眶在發燙,「我和你又沒有深仇大恨,為什麼要咒你死呢?我又沒有說過想要你死,我又沒有說過那種壞心的話……」

  李允嗣直勾勾地覷著她,看著她眼眶泛紅,隨著她每說一個字,眸子裏的淚水就更加氾濫,好幾次,豆大的淚滴就要滾落她的頰邊。

  他望進她的瞳眸深處,想要看清楚她所說的每一句話是否真心,但無論如何,她澄亮的眸子裏沒有一絲毫的虛假。

  「你們統統都退下。祿公公,你也回去吧!就告訴皇上說我沒事,等傷勢稍好之後,再進宮向他請安。」說話的同時,他的視線一直停留在魚無豔的臉上,一瞬也不瞬地,似乎想將她徹徹底底地瞧仔細。

  「是,王爺,您就先歇著吧!」祿公公人老心細,知道他們小倆口有私隱話要說,揚了揚手,把所有人都遣了出去,順手替他們將門給合上。

  「手不要停,替我把傷紮好吧!」他輕聲地開口,提醒她傷才包到一半,注視著她的神情溫柔得宛如四月的和風.

  「我不會,要是又弄痛你了該怎麼辦?我不會,我跟你說過不會的呀!」她別開美眸,忍住沒讓已經氾濫的淚水掉下來。

  她知道這沒有什麼好哭的,但她就是忍不住,一顆心被他給弄揪了,想大哭一場的衝動嗆得她好難受。

  「要是痛了。我會忍著,就算是被你弄疼了,我也甘之如飴。」

  魚無豔咬著嫩唇,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心想這可是他自己親口說的,就算被她給弄得痛死,也絕對不關她的事。

  只是她雖然有心要替他裹傷,但是一雙纖手怎樣都不得要領,笨拙地把白紗條一圈圈地裹住他的手臂,她盡力了,但那副慘狀只怕是三歲小孩來代勞都好過她的手藝。

  只是無論她再如何笨拙,下手之時還是格外小心翼翼,不想再讓他痛得臉色慘白,只是冷不防地,他剛才所說的冷言冷語浮上她的心頭,才剛稍止的淚水不自禁地又氾濫地紅了眼眶。

  李允嗣抿著唇沒說話。只是定定地瞅著她,看著她豆大的淚珠一串串地滾落,那委屈的神情教人看了心疼。

  終於,在淚眼朦朧之中,她還是將傷給包紮好了,一張白嫩的臉蛋早就被淚水給佈滿,她咬住嫩唇,沒讓自己哭出聲。

  「怎麼?本王才不過說了你幾句,還真的就哭了?」他伸出拇指替她拭去淚水,唇畔噙著苦笑。

  「我當然要哭,不止要哭,還要好好的哭。」她揮開他拭淚的手,不讓他親近,抬起手臂用袖子擦掉臉上的淚水,「我要為自己的委屈而哭,明明就沒有……我從來沒想過要你死,你怎麼可以說出那種狠心的話?」

  「我只是想測試你究竟在不在乎我?」他伸手想將她擁進懷裏,卻遭到她激烈的抵抗。

  「不在乎!一點都不在乎!」她掄起拳頭,恨恨地打著他厚實的胸瞠,心裏好惱恨他,但卻又更氣自己。  

  如果她沒擔心過他,或許被他埋怨時,心裏不會如此難過,但事實上她卻是擔心他的安危,明明教自己別多想,卻終究還是輾轉難眠,就算他沒遣人去請她過來,只怕她最終還是會按捺不住過來一探究竟。

  但到了最後,她竟被他說成了沒血沒淚的冷酷分子!

  「你不要淨往自己的瞼上貼金,我沒說想要你死,可是也沒說會把你放在心上!」

  「如果有呢?如果你早就已經將本王放在心裏了呢?」說話的同時,他凝視著她,一瞬也不瞬地,仿佛想將她整個人連靈魂都一起看透。

  「我的心裏在想什麼,難道你會比我更清楚嗎?」她睜著美眸瞪著他,心裏好惱、好恨他,但眸子裏盈滿的淚光卻洩漏了她的脆弱。

  「不清楚,一點都不清楚。」他俯首吻著她的額心,渾厚的嗓音輕得仿彿低喃般細不可聞,「有時候,我真的希望自己只是你肚裏的一條蛔蟲,如此一來,或許可以多知道一些你的心底事。」

  「我不要讓你知道我心裏在想什麼,也不要你是一條蛔蟲,天底下沒有女人會跟蛔蟲成親的。」她的心兒怦然,他落在她額心上的吻輕柔得像是在對待最心愛的寶貝。

  「原來,你心裏還記得咱們已經成親了,我還在想如何向你開口提醒咱們是夫妻的事實。」

  「你想做什麼?」

  「做夫妻之間應該做的事兒。」

  「不,你不可以碰我。」她伸手要推開他,立刻被他眼明手快地逮住。

  「不要輕舉妄動。否則觸碰到我的傷口,會把我給痛死的。」

  「那你就不許再說那種沒良心的話,我從來都沒想過要你死,不許再在我的頭上隨便扣上罪名,不許!」

  聞言,李允嗣咧開一抹大大的笑容,忽然,他伸出大掌,扣住她的後腦勺,俯首狠狠地吻住她的唇,她甜美有如蜜般的滋味令他心神迷醉,讓他想要一嘗再嘗,絲毫捨不得放開。

  魚無豔好半晌回不過神,軟嫩的唇辦被碾弄著,從所未有的親匿感覺讓她的心兒蕩漾。

  他的需索是如此地狂熱,仿佛已經等待了她千百年,有力的臂膀將她按往他的胸瞠,讓她嬌小的身軀幾乎陷進他的懷中,從他赤裸的結實胸膛透出了炙人的溫度,讓她感到渾身像是著了火。

  是的!他無法再等待,在遇見她之前,他以為自己非常有耐心,以為自己可以等待,等待她主動投入他的懷抱,到時候再慢慢地品嘗她的美味。

  他放開她的唇,卻又情不自禁地吻著她的額心、她的鼻尖,以及雪白的耳朵,張牙咬著她的耳垂,帶著情欲熱度的粗嗄氣息吹呼在她白皙的肌膚上。

  「住手……快住手!我沒有心理準備……」

  她的心兒好慌,手忙腳亂想要阻止他,但是一張喋喋不休的小嘴立刻就被封吻住,這次,他不再輕易地放過她,狂猛的吮吻仿彿要吃了她一般。

  魚無豔想過要掙扎,但是他受了傷!她不是沒見識到他的傷勢有多嚴重,如果她一個不小心,說不定又要將他的傷口給碰裂了!

  而她的遲疑恰恰好成了對他的縱容,李允嗣冷不防地將她放倒在軟榻上,修健的長身壓制住她,徹徹底底地奪到了控制她的優勢。

  「在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你是否就已經知道咱們會成為夫妻了呢?」他低沉的嗓音在她的耳邊宛如深情的愛撫。

  她屏住氣息.卻壓抑不住狂亂的心跳,嬌嫩的嗓音有些啞了,「不知道,算命之人盤算不出自己的福禍榮辱。」

  「但你能算出我的。」

  「是,你這個人好命得教人妒嫉。」她仰起眸恨恨地瞪著他,「你這一生不只會有權位,會有財富,還會有與你恩愛廝守的妻子,你與耶位命中註定的女子一定可以白頭到老。」   

  「如果我不是命主,光聽你這麼說,連我都會妒嫉呢!」   

  她看著他爽朗地放聲大笑,渾厚的笑聲一聲聲撞進她的心坎兒裏,好半晌的神馳迷醉再度給了他放肆的機會。   

  李允嗣一掌握住了她飽盈的嬌乳,隔著柔軟的衣料在頂端尋覓到敏感的嬌蕊,他玩弄似地捏住那只嫩蕊,力道時而強、時而弱地撚弄著,幾乎是立刻地就察覺到她敏感的反應。 *'  

  「住手,你的傷……」她怯法地咬住下唇,臉兒飛紅,被他碰觸的感覺就像是心窩裏飛進了千萬隻蝴蝶,每一隻蝶兒都在狂亂的飛舞著。  

  「只要你別輕舉妄動,不會礙事的。」他揚起微笑,半是哄騙,半是威脅地說道,男性大手更加放肆地探進她的襟內,直接地握住她如脂般的飽乳,綿密地揉著,感覺她乳尖的嫩蕊充血繃俏,如珍珠般抵蹭著他的掌心。

  魚無豔聽見了他話裏隱藏的惡劣.卻又無法反駁,被他愛撫的觸感越教人難以忍受,一陣陣酸軟的感覺如潮水般不斷地湧上心頭。

  「不要……」她弓起身子,仍想拒絕,不只是想抵抗他,更想要抵抗因為被玩弄而變得奇怪的自己,她的心裏羞恥極了,但在掙扎之時,卻又總是忍不住湊近他,貪婪地想要他更多的愛撫。

  她羞怯的反應讓他喉頭一緊,眸光變得深沉,他伸手扯開她的外衫,一件件地褪去,最後看著她宛若初生般的嬌嫩身子躺在錦褥上,華麗的皇家紋飾將她白皙的肌膚襯托得豔麗動人。

  一抹壞心的微笑在李允嗣的唇邊揚起,他俯首含住她一隻繃俏的乳尖,吮吻舔弄著,仿佛那是極美味的莓果,讓人百嘗不厭,另一隻乳尖則用長指撚玩愛撫著,不消片刻已經將她剔透的肌膚捏出了嫣紅的顏色。

  「唔……」她咬著唇低吟,一陣陣酸軟的快慰在她的血液裏竄流著,讓她的身子不由得輕顫。

  這時,他一掌貼熨在她平坦的小腹上,緩緩地往下揉撫,直到觸及她柔軟的恥毛,在那她柔軟的花瓣之間尋覓到小巧而且略微乾澀的花孩兒,但在深入揉撚時,才發現花縫之間已經泌出了濡膩的愛液。  

  他以長指沾染如蜜般的愛液,揉玩著她敏感的蕊心,立刻引起她一陣激烈的反應。   

  「不要,快住手……」她驚呼出聲,不依地想要抵抗,但她掙扎得越是劇烈,他的玩弄就越快速.一次又一次的撚弄,舒服的快感幾乎酥進她的骨子裏,陌生的快感教她覺得害怕。  

  愉悅的快感如潮水般湧上,讓她忍不住掩住羞紅的嬌顏,一陣陣酸軟的快慰像要小解般令人感到羞恥,但最可恥的是她竟然覺得舒服到快要死掉!   

  「我不住手。」他邪氣地低語,吻著她紅透的臉頰,男性的長指擠進她狹窄的花穴,一次次地剜弄著瑰嫩的花襞,不斷地勾剜出令人羞恥的蜜液,「因為,你好像很喜歡被我碰觸的感覺。」   

  「不,我沒有……」她想要否認,身子卻不斷地顫抖,她不知道自己的身子究竟出了什麼差錯,明明就想要抗拒,卻又在他抽出手指的時候,不知廉恥地將身子湊近他,卑微的摸樣就像是乞憐的雌獸。

  「你說這種話,騙得過我,騙得過你自己嗎?」

  他沒有立刻拆穿她的口是心非,他握住她一隻飽滿的嬌乳,讓她雪白的乳肌盈溢出他的指縫之間,接著,含吻著她櫻蕊般的乳尖,不時地以牙輕咬。

  「啊啊……」嬌嫩的乳尖被咬住的強烈快感讓她弓起上身。在這同時,他掏弄著她花穴的抽送動作不斷地加快,兩個地方同時被玩弄的快感幾乎要將她逼瘋,讓她不停地扭動纖腰。

  「不,求你,住手……」她心裏真的好害伯,陌生卻又強烈的快感幾乎快要將她逼瘋了!   

  「不要輕舉妄動。」他低沉含笑的嗓音在她的耳邊輕嘶著,「你想讓我的傷勢更加惡化嗎?」

  魚無豔立刻不敢再亂動,抬起美眸氣惱地瞪了他一眼,知道他根本就是在找藉口,但卻恰好踩到了她的痛處。

  就在這時,他又趁機在她柔軟的花穴裏多加入一指,並起的兩指由慢而快在她的體內抽送。不停地轉動掏弄著,好讓她狹窄的花穴可以逐漸適應被侵略的異物感,如蜜糖般的愛液氾濫成災,將他搗弄的長指完全給濡濕了。

  太過強烈的激情讓她無法承受,只能嬌喘呻吟著,再也不能抵抗,魚無豔無助地搖頭,柔軟的青絲微微地淩亂,看起來更加地教人動容,她嗚咽著。雖然沒有開口,但語氣之中仿佛藏著對他的祈求,希望他可以做些什麼,解除她焦躁的痛苦。  

  李允嗣低吼了聲,再也忍捺不住對她的渴望,他已經忍耐得太久,連自己都沒想到會對她如此地有耐心!

  他抽回長指,斂眸瞅著她的眼神仿佛在溺愛著最喜愛的寶貝,他解開褲頭,釋放早已經為她疼痛不已的男性欲望,長腰強硬地分開她玉白的雙腿,熾熱的昂揚如鐵刃般抵在她水蜜盈溢的嬌穴,來回輕蹭了幾下,冷不防地以強悍的力道擠進她如絲緞般軟嫩的小穴。   

  魚無豔咬住雪白的貝齒,還來不及阻止他,就已經被他亢挺的欲火給侵略,被撕裂的痛楚伴隨著灼熱,一寸寸地沒入她最柔軟的禁地,直到抵住一層微韌的薄膜。

  「不可以……」她瞪圓美眸,驚慌地看著他,纖手抵住他的胸膛,試圖做最後的努力,但卻被他給吻住嫩唇,猛然一記挺身,她悲鳴般的喊聲從他的唇間逸出,清豔的嬌顏瞬間變得慘白。  

  「對不起。」他附唇在她的耳邊輕語,聽起來溫柔極了。  

  他為什麼要向她道歉呢?魚無豔好半晌被痛昏了神智,沒法子回神,不懂他為什麼要說對不起,但是立刻就覺得他確實應該充滿歉意.因為他將她弄得好疼,疼得讓她以為自己會昏死過去。  

  李允嗣吻著她潔白的額心,俏挺的鼻樑,以及那一雙他最愛的美麗鳳眼,傾盡了全副的柔情呵哄她

  魚無豔揚起美眸,看著他俊雅的臉龐,幾乎要被他溫柔的眼神給融化了,身子似乎也沒那麼疼了,只是兩人緊密結合的曖昧伴隨著羞色,在她粉嫩的臉頰上化成兩朵紅雲。

  「以後不會再將你弄疼了。」

  以後?不會再有以後了!就當魚無豔心裏閃過這個想法時,他驀地抽回長身,在那刹那間,她處子的紅膜化成了鮮血,隨著他的抽撤而淌落,染紅了他們身下的錦墊,再下一瞬間,他大掌按住她俏挺的圓臀,修建的長腰猛然挺進,火熱的鐵刀沒根而入。

  「唔……」她咬住牙關,沒讓自己喊出聲音,被撩擦的痛楚像是火舌一樣燒灼著她,她不斷地掙扎,想從他的懷裏抽身。

  但是,隨著他一次次緩慢的抽送,灼熱的疼痛變得不再清晰,反而是一股曖昧的愉悅不斷地湧上,她不懂,明明就應該是被他弄得很痛,但是心兒裏卻有另一個她覺得舒服,讓她不由自主地夾緊雙腿,緊緊地吸銜住他。

  被她柔嫩的媚肉緊緊包裹住的快感,教李允嗣不由得全身緊繃,他咬了咬牙根,開始在她狹窄的花穴之內緩慢地抽動,從一開始宛如地久天長般的綿長,加快到幾乎可以聽見淫浪撞擊聲的猛烈。

  「啊啊……」她一雙纖細的手臂緊緊地環住他的頸項,讓兩人赤裸的身軀緊密地貼合著彼此,每當他進入到她花壺最深處時,總會再多加一下猛烈的撞擊,宛如動物殷發情的交媾快感,讓她無法思考,腦袋裏一片空白。

  接下來所發生的事情,魚無豔幾乎沒有記憶,她只知道自己抱著他,不斷  

  地婉轉嬌吟,似乎也曾不知羞恥地對他需索,想要他再給予更多,而聽見他如野獸般低吼的渾厚嗓音時,會讓她興奮得發抖。  

  兩人赤裸的身軀一次次地要著彼此,像是在有天地之初時。就已經渴望著對方,而他們已經相遇得太晚,錯過得太多,所以才會在一擁有彼此時,渾然忘我地渴求著擁抱。

  一次次的高潮讓她全身的肌膚都變得敏感,禁不起他更多的愛撫,最後,她感覺到他熾熱的欲火如鐵般繃硬,幾乎快要把她柔軟的花穴給撐疼了,但她再也沒有力氣,只能虛弱地任由他緊擁住她,在她花壺最深處的柔軟,一滴也不剩地射入滿滿的情欲火種……


第五章

  秋高氣爽,陽光明豔,但在陽光背後的陰影卻也顯得更加陰暗,狹小的胡同裏,幾乎是終年不見天日,來往的儘是三教九流的人物,在這個地方無論是多個人或是少個人,絕對沒有人會發現或是在意。  

  在胡同的盡頭有一扇陳舊的木門,門內是一個栽滿盆景的天井,意外地竟是胡同裏唯一能見天日的地方。

  「近日京城之中有任何不尋常的事情發生嗎?」

  李允嗣臉上的表情不慍不火,雖然低沉的語氣是嚴肅的,但是銳眸之中卻藏著笑意,或許是想到了昨兒個一夜的春色無邊,心情格外愉悅吧!

  文僑生身為兵部侍郎,在官場上一直都是個八面玲瓏的人物,與許多大臣關係交好。多年來,一直都在替李允嗣搜羅各方面的消息。

  「回王爺,昨天在獵場所發生的事情,下官已經著手調查,相信很快就會有消息回來,只是有一件事情王爺必須知道,那就是十三皇子已經回京了。」

  「你是說十三回京了?」一瞬間,李允嗣的眸光變得深沉。

  「是,十三皇子一向與爺最是水火不容,幾年前,好不容易才讓皇上答應把他派遣到東南沿海邊境領軍駐守,聽說這些年來,他招兵買馬,擴充軍備,在沿海一帶的勢力不可小覷。」

  「本王知道,不過無論他多麼處心積慮,終究還是威脅不了本王,早在他到任之前,本王已經吩咐駐守長江沿岸的將領多加留意,就是要防堵他擴張勢力,多年來他們一直做得不動聲色,諒本王的十三小侄就算心有不滿,也逮不到證據可以反告本王。」

  說起他那些皇侄的年紀,大多數與他相差不遠,但是同樣身為皇帝的兒子,所握的權柄卻是天差地遠,在他的攏絡之下,許多皇子不約而同轉而與他交好,但是排行第十三的李舒元從小就是野心勃勃,總是以為既然已經改朝換代,握在他手上的兵權也應該全數交出才對!

  「王爺,眼下尚未找出刺傷王爺的兇手,十三皇子又恰好回京,來意不明。請您千萬要格外小心謹慎,不能沒有防人之心啊!」

  「嗯。本王知道了。」李允嗣眸光低斂,神情深沉,「傳令下去,要大夥兒都格外留心。務必儘早擒住幕後主謀,絕對不能讓他有機可趁,更不能讓他碰到四姨太一根寒毛。」

  「是。」文僑生拱手應道。

  一陣輕風拂過,把盤踞在天邊的烏雲吹到當空中,李允嗣看著光影流轉,閉上雙眸,想起魚無豔那一雙明媚的鳳眼,唇角忍不住泛起一抹笑意……

  ☆                   ☆                     ☆

  早上,當她醒來之時,他已經出門了。聽府裏的下人說王爺是進宮去了,為了昨晚夜盜闖進宮中一事向皇帝覆命。

  中午,滿桌子的午膳她只是隨便地扒了兩口,就對紅華說身子有些疲倦,

  想要一個人歇會兒,不想要任何人打擾。

  雖然說這話是為了要一個人獨處,但她覺得疲倦卻不是藉口,昨兒個晚上,那過分狂熱的激情嚇壞她了,他如野獸般不知飽足的需索,一次次如潮水般洶湧地淹沒了她,讓她無法思考,只能隨著他律動、喊叫、戰傈,最後終於不支暈厥了過去。

  在她失去知覺的刹那間,她覺得整個人像是被沾黏在花蜜之中,甜美而且濃膩,讓她再也沒有任何招架之力,她還記得自己逸出一聲歎息,只是她心裏清楚那不是無奈的喟歎,而是滿足的呻吟。

  魚無豔宛如柔弱無骨般躺在靠枕上,一隻纖手把玩著書頁,本來想拿本書閱讀,說不定讀出興味之後,就能讓她忘我,讓她忘記自己原來有滿腦子不受控制的思緒。

  但最後她放棄了,放開書本,挪動了下纖肩,讓自己躺得更加舒適,沉沉地,就要閉上雙眼。

  但無論她多努力,就是無法讓自己入睡,一旦她閉上眼,在一片黑暗之中,留在她身子上的記憶就教人更加難以忍受。

  她記得李允嗣昨晚殘留在她身上的一切痕跡,他的吻、他的掌握、他的擁抱與侵略,一切的一切宛如烙印般讓她的身子直至此刻還熱燙著,讓她的心口隱隱地發疼。

  「該死的男人,該死……」她低咒了聲,但嬌嫩的低語之中卻沒有絲毫的怨恨,或許有些怨吧!但絕對沒有一絲毫的恨意。

  「她還沒醒嗎?」

  李允嗣渾厚的嗓音突如其來地響起,把她嚇了一大跳,聽起來已經距離門口不遠了。她飛快地起身,不由自主地一陣慌張。

  「醒了,四姨太早就醒了,剛才吃過了午膳,說倦了想歇會兒,現在可能在午睡吧!」回答的人是紅華。

  「本王進去瞧瞧,你退下吧!」

  他要進來了?!魚無豔沒來得及細思,就已經躲進了書櫃後。

  她聽見了門被推開的聲音,屏著氣息,聽著他的腳步聲由遠而近,由近而  

  遠,似乎是不死心地想要把她袷找出來,否則他絕不甘休。

  「豔兒,你不在嗎?」 李允嗣輕揚的嗓音含著笑意,

  魚無豔咬住唇沒回答,心想這男人真是有趣,不知道他究竟想要誰來回答他這個問題,封著空無一人的房間問話,難不成他想讓空氣回答嗎?

  而且,就算是真的要問。也應該是問她在囑?怎麼會是問她是否不在呢?要不是心裏打定主意要躲避他,她還真想跳出來捉他的語病。

  李允嗣站定梅花中央,動也不動,環視空無一人的房間,過了半晌,終於不再尋找,轉身走出房門。

  聽著他的腳步聲漸行漸遠,魚無豔松了口氣:心裏卻 也覺得有些失落,不由得苦笑,明明是她決心要避開不見他,卻又暗惱他放棄得太快,

  或許,他再多堅持一下,她就會肯出來見他了:

  是的!她當然要惱他,要是他再多花些功夫找她,一定就能夠找到她,她也不過才躲在書櫃後,又不是真的躲到天涯海角去了!

  就在她失望地轉身之際,冷不妨地撞進一具厚實的男性胸膛,嚇得她往後一倒「啊——」

  「嚇著你了?」李允嗣及時將她給扶住。

  「你明明知道這樣無聲無息的出現會嚇著我,為什麼還是要嚇人?」_ 她試圖先聲奪 人以壯大聲勢。   

  「我怕出埸的陣式擺得太大,又有人聽聲音音就要躲起來了!」他嘻皮笑臉地說完,見她一臉無辜還打算跟他裝蒜.低沉的語氣幽幽的,說出來的話卻殺得她措手不及,「你在躲我?」

  她瞪著美眸.好半晌沒法子出聲,最後只能心虛地避開他的注視.「沒這回事。我沒做虧心事,為什麼要躲你?」

  「我也想不透你為什麼要躲我,明明我們就是一對恩愛的夫妻,能玩的遊戲可多了,但無論如何也不該是你不見我、我不見你的捉迷藏吧!」

  她忍住了滿肚子的好奇,沒出口問他 能玩的「遊戲」究竟有哪些,別開嬌顏,語氣生硬地說道:「你早就知道我在房裏了?」

  所以他的問法才會顯得奇怪,因為早就知道她在房裏卻不露面, 才會問她是否不在,如令一想,他語氣之中的笑意古怪得很,要是她夠聰明的話,應該一下子就能聽出來才封。

  「不,本王並不確定。」他揚唇笑了,溫柔得宛如初春的雨池水塘,「如果你不願見我,不願與我說話,那就算是在,也如同不在。」

  「 你說的話太高深了,我聽不懂。」

  「我不要你的空殼子,我想要尋找的是藏在你這個軀殼裏的靈魂,婦果你的靈魂神游四方去了,封我而言.你就是不在。」

  「 你說要找我的靈魂,如果我只是虛應你,只是一具心不甘情不願的行屍走肉,你真能分瓣得出來嗎?」  

  「本王沒有如此高深的道行,可是,我就是知道昨晚的你不是,你用自己每一寸靈性回應我的擁抱,至少這一點我敢肯定。」

  她揚眸直視著他,討厭 他的得意洋洋。也憎恨他的自以為是,就算他說的都是實話,也教她有一種被逮到痛處,並且狠很被踐踏的感蹙。

  「你會不會太驕傲了一寫?本來不願澆你冷水,就好好讓你得意一下,可是是看你誤會得挺嚴重,我好像應該把話說清楚,什麼靈魂,什麼靈性,我全都不懂,我也承認自己昨晚很愉快,但那充其量也只是證明你翻雲覆雨的功夫了得,不過我也不應該意外,畢竟你是皇 親國戚,多得是紅粉知己對你投懷送抱,讓你練習歡愛的技巧。」

  「快住口,不要再說了,不要毀了我們之間難得的好氣氛。」他渾厚的嗓音壓得很低,充滿了山雨欲來的危險氣息,

  魚無豔嬌顏 沉凝地眯細了眸,心裏更加不悅,聽他這語氣說起來,好像全是她的錯誤,但如果不是他踩到了她的痛處,她絕對會收斂自己,絕對不 會伸出爪子,把兩人之間好不容易得來的平和假像給撕得粉碎。  

  她不是沒有想過要跟他好相處,是他的錯!是他一次次的試探,妄想踩進她心底的最深處,想要對她為所欲為!

  「如果你仍舊想要自欺欺人,那不如咱們什麽話都別說了!」說完,她掉頭就往門  口走去,不想再與他多浪費唇舌。

  「 你說我自欺欺人,那你呢?為什麽?你到底還有什麼不滿?」李允嗣震怒地眯細眸,對著她的背影,沉渾的吼聲像雷鳴般懾人心魂。「 你總是想盡辦法法一次次跟我作對,無論我對你有多好.你都無動於衷,無論我有多用心.都被你當成 驢肝肺,魚無豔,你到底還 想要本王如何對侍你?向你俯首稱臣?為你做牛做馬,被你踩在腳下視若敝屣? 如此一來,你就能滿意嗎?」

  魚無豔 被他的話給喊住,她猛然回眸,大為光火地瞪著他,「 你不要含血噴人,我從來就沒有要你對我好,一切都是你自己心甘情願做的,為什麽到最後都要怪到我頭上?」

  她吼聲一落,久久的沉默,教兩人之間的空氯幾乎都為之凍結,

  忽然,他笑了,冷冷的,淺得沒能滲進黑眸深處,「照彌這麼說來,一切都是本王自作自受?」  

  「是,當然你是自作自受,我從來都沒有要求你對我好,我沒求過你救我,既然是你自己心甘情願給的,如今怎能強硬要我感激你呢?還是,你想聽我向你道謝。那一千句、一萬句「感激不 盡」 ,你聽了能滿意嗎?」

  原本李允嗣心裏的怒火就像初起的火苗般.只是將他的胸口燙得熱痛煎熬.而今被她的話一激, 那火苗就像被澆了油,熊熊地燃燒了起來,幾乎燒紅了他的雙眼。

  魚無豔從 來沒見過他如此可怕的表情,一時心悸了下.轉身就要逃走,一個不留神絆到了門楷兒.整個人就要撲倒在地上。

  「當心!」他沒暇多想自己在與她生氣.伸出的大掌及時撈住她就要跌倒的身子,一時用力過猛.讓他才剛收口的傷痕又裂了開,不一會兒功夫.鮮紅色的血已經滲濕了他白色的袍袖.忽如其來的疼痛讓他臉色瞬間慘白。

  但他沒吭聲,咬著牙把這疼給強忍了下來。

  魚無豔偎在他的懷裏,沒瞧見他的臉色驟變,直到驚魂甫定,就看見他袖上的血痕像是漣漪般不斷地。

  「你又流血了,」昨晚那觸目 驚心的鮮紅再度在他的袍袖上蔓延,嚇得她手忙腳亂,「我要人去請太醫,你先坐著,我這就去請太醫。」

  「不必了。」他冷笑了聲,冷淡之中顯得有些苦澀,「 就當做是我欠你的,這傷其實不疼 ,比起你在我心上捅的血口子.這傷真的不疼。」

  說完,李允嗣掙開她揪住他袖袍的纖手,轉 身頭也不回地離去,只留下她一個人愣愣地站在原地。  

  「你的傷。」她開口想喚住他,想要替他把傷袷裹好,但是他離去的腳步冷然而且決絕,絲毫沒有停留的意思。

  終於,他高大的身影消沒在半掩的院門之間,讓她再也瞧不見,但是在她的美眸深處卻彷佛還能看見烙在他袖袍上的血印,如此地鮮紅,教人觸目驚心而除了心驚之外,一抹擔憂之情躍上她的眉心之間,擰成了淺溲的刻痕。

  如果,她一開始就不與他爭鬧就好了!

  他們之間又沒有深仇大恨,她為什麼  就偏要與他過不去呢?

  畢竟,他們已經有了肌膚之親,算是名副其實的夫妻了!昨兒個她既然肯委身於他,為什麼現在就不能吞下這口氣呢?

  「該死!該死的語無豔,你真該死!」

  她懊悔地閉上雙眼,恨很地咬牙,無論給自己找了多少藉口,試圖讓心裏好過一站.卻終究都抵不過滿心的悔不當初。


第六章 

  懦夫。  

  這些天,李允嗣只能找到這兩個字來形容自己,起初的怒火衝衝,經過數日的沉澱,多了一點啼笑皆非的無奈心情。

  才不過短短一個月的功夫,避暑山莊裏的景致變了個樣兒,深秋的楓紅落葉了,只剩下一些泛著枯色的葉片仍舊 逗留在枝頭上,顯得份外淒涼。

  湖面上不再波光粼粼,結了一層泛白的薄冰。天候還不夠冷,冰層太薄,偶爾一陣大風吹起水波,就會把冰給撞破,一片片薄冰就隨著在水面上飄著,三兩片打在湖邊的石舫上,成了更碎的細冰。

  「明兒個還是不回去?

  問出這句話的人是李舒懷,他與李允嗣同樣都坐在這艘石舫上,居高臨下望著湖水,以及遠方飄渺的山色,直至此刻,他仍舊不明白為何自己 要在這裏大冷天來到避暑山莊,坐在湖邊吹冷風。  

  如果說,李允嗣感到無奈,那他的心裏就有多出百倍的無奈,明明就是一國之君。卻不能在看到自己皇叔一臉愁容時忍心不管。

  但與其說是好心相陪,倒不如說他藏著想看好戲的壞心眼,想要知道這個向來是天之驕貴的皇叔為何愁容滿面。

  李舒懷花了幾天的功夫旁敲側擎,大概知道了原因,出乎意料的不是什麼大事,不過就是夫妻之間的閨房恩怨。

  人家說「清官難斷家務事.」,他這個皇帝當然也只能夠袖手旁觀,但這會兒他只能追悔當初,因為十來天過去了,李允嗣沒打算回京,他可想回宮去了畢竟,他跟心愛的人兒可是親親愛愛,沒怨沒仇地呀,

  李允嗣搖搖頭,「不回去,皇上,反正眼下是個太平盛世。你又恰好有一個能幹的好宰相,乾脆就陪叔叔我宰這個 避暑山莊多住幾天,咱們叔侄兩人已

  「那位魚姑娘真有這麼大的本事。把朕的皇叔搞得灰頭土臉逃到這個避暑山莊來,下次把她帶進宮來讓朕見識一下,朕要學學她的好本事。」

  「本王沒逃,只是想出來散心,透口氣兒。」

  「沒逃?如果不是存心逃避,怎麼會挑在這種大冷天把聯拉來避暑山莊散心?這裏是夏宮,是夏天避暑之地.如果皇叔真有閒情逸致.那也該去避寒的冬宮,朕聽說那裏的楓杏顏色正豔,最適合溫酒小酌,聊人生樂事。」

  「那敢情好,咱們就轉移陣地,現在就去冬宮吧!」

  「慢著!」李舒懷輕喝了聲。心 想住這個景色荒涼的避暑山莊他都可以待那麼久了,讓他去了溫暖宜人地冬宮.豈不是要待更久?「就留在這裏吧!看著湖水結冰,也挺有情趣的。」

  「是嗎」 李允嗣倒是看不出來那一塊塊冷硬的冰哪里寫著情趣。

  他喝著溫熱的酒,斂眸看著結著薄冰的湖水,雖然入喉的酒液溫潤,但吹過湖面的風拂在身上.還是寒得教人打從心底發冷 了起來,

  其實,他根本就沒有立場與她計較,打從一罔始,那妮子就沒掩飾過自己地不情願,勉強進王府當他的小妾,她心裏只怕有千萬個不甘心吧!

  該是他回去的時候了!

  他與她之間的關係 就如同這層薄冰,在這天氣還不夠冷,冰還不夠厚之時就該趁時把冰給碎了,免得越結越深,最後真的成了仇家。

  「皇上說得是,這風吹得挺紮人的,還是回京去吧!委屈皇上適幾天陪著本王這個沒長志氣的皇叔,咱們明兒個就回去。」

  自始至終,李舒懷都沒開口說話,只是眯細黑眸直勾勾地盯著他,心想說不回去的人是他,突然又要回去的人也是他,要不是看在兩人交情深厚不想追究.否則還真想問問他到底誰才是皇帝呢!

  「如果這會兒朕說不想回京了呢?」李舒懷沒安好心眼,故意刁難。

  但李允嗣卻沒感到為難,只是咧開嘴露出璀璨的笑容,「那皇叔我當然是奉陪到底,只怕咱們兩人都離京不管朝事.可憐了歐陽宰相要一肩挑起朝中大小事務,累壞了咱們的好相爺,皇上您 不會心疼嗎?」   

  「被一語說中了心事,李舒懷咬咬牙沒說話,又氣又笑的瞪了皇叔一眼。「明兒個就回京,誰也不許反悔!」

              ☆                   ☆                     ☆

  那個男人有幾天沒回王府,她就幾天沒好好合眼睡過。

  一連幾天,魚無豔手裏總是捏著一個烏木瓶子,那是她特別去跟太醫求來的,等著李允嗣回府時要替他止血療傷。

  太醫說他的傷不好好醫治的話。可能會死掉,這些話她都記得,所以心裏就特別地擔心,

  但自從那天之後,他就沒回過王府,她吩咐紅華說無論何時只要得倒王爺回來的消息,就一定要知會她。

  最後,府裏的管事派人通報她說王爺與皇上去了避暑山莊,一時片刻是不會回府了!

  知道李允嗣平安無事,她的心裏松了口氣。

  但是另一方面,她想到自己這段時日替他擔足了心,而他卻在避暑山莊逍遙快活,一股窩囊氣就不由得勇上她的心頭。

  是的! 一開始是她錯了,是她不該說出如此傷人的話語,但後來是他的絕情完全不給她彌補的機會,如果早知道他是去逍遙快活,她就不需要一次又一次責怪自己的莽撞不懂事。

  今天早上.她才剛用完早膳,就聽羅總管說王爺與皇上已經回到京城,她原本以為他會立刻回王府.但是不久又聽說北方傅來消息。赤雁國主要起兵攻打中原,大軍不久將抵達燕北口。

  她不需要猜想,就知道一定是因為戰爭的事情,將他又逗留在宮廷之中。

  「王爺回府了!」紅華一路上嚷著過來,一進門就眉開眼笑,「四姨太,王爺剛才回府了,你交代過只要王爺回來就告訴你,奴才剛聽到王爺進門立刻就趕遇來了。」

  魚無豔放下手裏的書卷,沒好氣地瞪了婢女一眼。沒錯!她確實交代過李允嗣一回府就要立刻通傅,但是現在她不想見他了!

  就在她站起身,打算走進內室時,

  「自己的夫君也不原意嗎?」

  一道沉厚的男嗓喚住了她

  魚無豔頓了一頓,緩慢地回眸.看著李允嗣信步而入,在他的臉上依舊掛著微笑,她斂眸福了福身,「無豔參見王爺。」

  「你從來就不曾對本王如此多禮,」他一把將她擁進懷裏,俯眸瞅著她冷若冰霜的嬌顏,「 瞧見如此溫順多禮的你.會讓人覺得不習慣。」

  「放開我!」她用力地掙脫他,躲到他伸手不及的地方,

  她覺得自己真傻,為了這個男人,她幾乎快要恨死自己了!想想真是愚蠢因為無論她多自責,封於這個男人而言根本就無關痛癢。

  「你還是不肯給我好臉色嗎?就算只是虛情假意,都不肯委屈自己嗎?」他笑歎了口氣,神情苦澀。

  「既然知道是虛情假意,你又何必強求呢?」

  「看到你笑會讓覺得高興典。」

  「就算只是虛偽的笑嗎?」

  「你應該也聽說赤雁國要攻打中原,如果戰況激烈,敵我雙方分不出勝負,說不定到最後連本王都要上戰場領軍打仗,到時候連要見你一面都很難,更別說是見到你的笑容了。」 ,-;  

  說完,他沉靜地凝視了她半響,最後,只是執氣她肩畔 的一束青絲湊在唇邊吻了下,然後便轉身頭也不回地出去了。

  魚無豔回眸目送他高大的背影,那一天,看著他忿然離去的心痛此刻又隱隱約約地發作了起來,她孰起被他吻過的那束細發,沉思久久不語。

  ☆                   ☆                     ☆

  夜深人靜,王府裏除了守更的僕人與侍衛之外,其於的人都睡下了。

  魚無豔一個人提著燈籠來到李允嗣的寢院,走到他的寢房前,見到門內一片黑暗,在門外遲疑了半晌。揚聲對門內喚道:「我可以進去嗎?」

  從門內傳來的沉寂雖持了好一段時間,久到讓她 以為他不會回答了!

  「進來。」

  他低沉的嗓音帶著深厚的內力,忽如其來的聲起,讓她微微地嚇了一跳,恢後了冷靜之後,她吹熄了燈籠 ,推門而入。

  「把門關上。」他又說道。

  她依言照做,循著他的聲音穿過屏風。走到床炕前,見到了他躺在炕上。被褥只蓋住他的腰際。半敞的單衣露出他結實的胸膛,他唇畔勾著近似嘲弄的淺笑,看起來性感而且迷人。

  「三更半夜來找我,有事嗎?」他沒起身,似乎不打算為她勞動大駕。

  魚無豔低斂美眸。選擇不正眼瞧他,一顆心兒跳得飛快,腦海裏不由得想起那夜的春色旖旎。

  「剛才,我為赤雁國攻打中原一事占了個卦,卦象上說這場戰爭可以是個和局,事情會有轉機,而且,倘若能和的話,對雙方都有益出,如果可以的話,請你去勸皇上,要他先按兵不動,等待時機來臨。」  

  「和局對雙方都有益處,那對我呢?」

  「你需要什麼益處呢?兩國打仗,對方有備而來,到時候死傷難免,那些去打仗的男人家裏都有等著他回去的妻兒父母。如果一旦真的挑起戰端,到時侯那些男人戰死了,家裏的老弱婦孺又該如何是好呢?所以這埸仗能別打就不要打了吧!」

  「還有呢?」他銳眸定定地注視著她,以眼神告訴她,剛才那番廢話不是他想要的答案。

  久久的沉默,仿佛過了幾百年的崴月,最後,她才悠悠地啟唇說道:「你是無豔的夫君。」

  「所以你會掛心我嗎?」

  話落,又是一陣沉寂,她咬著嫩唇。幾乎已經不打算回答他了,但她仍舊開口了,柔軟的語氣 之中有些怨慰,「我又不是鐵石心腸。」

  李允嗣拐唇笑了,這不是答案,但封他而言卻已經是最令人動容的回答,冷不防地,他伸出大掌將她拉進懷裏,翻轉講她按在身下,狠狠地吻住她那張倔強的小嘴。魚無豔還來不及呼喊,已經被他的唇強悍的封住,他封住了她所有的抵抗行為,粗魯地扯掉她身上的衣衫,分開她雪白的雙腿,挺進她柔軟的身子深處,以侵犯的疼痛懲罰她的口是心非!

  ☆                   ☆                     ☆

  寧靜的夜晚,一彎細弦月高高地揖在黑夜之中,星辰暗淡。

  今兒個清早,李允嗣就進宮面聖,要向皇帝提及她占卦的結論,要大軍先按兵不勤,等待轉機到來

  「在寫什麼?」

  剛從皇宮中回來的李允嗣要下人不需通傳,直接走進她的房內,步至她的身後,斂眸看著她手邊所書的紙張,

  「鎮宅符,也有人稱之為符鎮」魚無豔知道他會過來,所以並不太訝異,擱下豪筆。把最後一張沒完成的符紙揉了扔進竹簍內。

  「就是你先前交給下人的符咒?雖然不知道你這些符咒有何用處,但倒是把他們給嚇得心驚膽跳,以為王府裏真的鬧了鬼。」

  「我有告拆過他們這是鎮宅符了,可沒說能拿來驅鬼。」她淡然地聳肩.拿起符紙晾乾墨蹟,「 在建宅之地屬凶星當位,或是凶煞當道,若要逢凶化吉,就必須放置符鎮。轉危為安,這算是個風水上的補救之法。」

  「怎麼會呢?當初在建造這座王府時,父皇召集了天底下幾位修為高深的風水師傅,千挑萬選,才選中了這會吉地,沒想到竟成了你口中的凶宅。」 他笑歎了聲, 似乎覺得很不可思議。

  魚無豔緩緩地搖了搖頭,依舊是一臉平靜,盡可能地疏遠他。

  「我沒說王府是凶宅,這塊地確實是萬中選一的吉地,風水極好,格局也佳,但不代表這宅裏並無凶地,最凶的位置就在廝僕所住的廉房中,我進府不久就聽說那裏在十年之中已經著火燒過三次,其中有兩次是被雷電給劈到的,我向羅總管調閱了當年的建府紀事,看了動工安粱的時辰,才發現當年風水師並沒留心.在凶日動工,卻沒設立文圄符鎮,以求逢凶化吉,我現在要他們安符.也不過舊是亡羊補牢罷了!」

  「想必當年那風水師都是只知奉承上意,沒顧及婢僕安危的淺薄之人,被這樣的人逢迎,心裏真的覺得有點不太舒爽。」他的臉色一沉,顯得不太高興,畢竟這府裏的護衛廝僕都已經跟隨在他身邊多年,想到他們的安危竟被如此兒戲,實在教人覺得氣惱。

  魚無豔揚眸瞧了他一眼,看他的樣子不像是隨口說說,「要是你真的關心 他們的安危,就命人挑塊上好的石鎮,刻上鎮宅符,擇吉日安上,從今往後,那個地方就不會再常遭祝融肆虐了!」

  說完,她見他好半晌沒回話,只是定定地瞅著她,那深沉的眸光令她感到渾身不對勁,「有問題嗎?我說得不對嗎?」

  「你沒有不對,只是令我驚訝,原本以為你只是胡鬧,沒想到你原來有如此細膩的心思,你現在是主子,明兒個我會吩咐羅總管,要他聽你差遣,想張羅什麼東西,要在什麽時候動工,就全看你的意思。」  

  魚無豔原本想要拒絕,但隨即決定照他的話去做,剛好善用所學,就多少當是還他一份人情。

  「你不問我今天進宮的結果嗎?」他笑問.等待著她開口。

  「你想說自然就會告訴我」她的淡然間接潑了他一盆冷水。

  「在替你去見皇上之前,本王曾經想過自己應該相信你嗎?去勸皇帝按兵不動看起來或許是件小事,但卻是攸關天下蒼生的大事,到時候要是誤了軍情,可是要掉腦袋的。」

  魚無豔淡淡地揚起美眸,一瞬也不瞬地瞅著他,「我說過,我從來沒想過要你死,又何必要害你呢   

  李允嗣也同時看著她,兩人四目相交,在沉默之中,好像更可以看清楚彼此的真心。

  「所以我信了你,為了這份信任,就算是掉了瞄袋也願意。」

  聽他稅出這一番感性的話,魚無豔非但沒有高興,一張瓜子臉兒卻是更加陰沉,「若是你真的信我,就不會說要掉腦袋的話,算了!我不想再跟你爭執,先告退了」

  「慢著!」他及時伸出大掌握住 她就要拂去的織手.強迫要她回頭面對自幾「是我錯了,是不是。

  「我聽不懂你說的話,放開我。我不想再與你有任何爭執。我只想要平靜過日子,求你行行好,別再攬我了,行嗎?」

  「不,我不能讓你走,也絕不讓你以平靜過日的籍口,把我遠遠的撇開,絕不!」他緩緩地搖頭,直視著她氣惱的嬌顏,一直以來我都錯了,是嗎?我總是不斷的試探你,不斷的撩撥你,其實,讓你生氣的原因,是我一直以來對你的不信任,就像利刃一樣在傷害你,是嗎?」

  魚無豔緊抿著嫩唇,一聱不吭,因為被他一語說中了心事,心口像是被擎擊中一樣,悶悶地揪痛了起來,痛得她眼淚盈眶,泣然欲泣。  

  「我也不喜歡與你爭吵,我只是不喜歡,不喜歡你總是有辦法把我的心弄得好亂。」一顆豆大的淚珠滾落她的頰邊,讓她心裏更加酸楚難過,「 那幾天你沒回王府,沒交代行蹤,我不知道你去了什麼地方,可是又擔心你的傷勢,一連好幾天,像個傻瓜似的拿著止血的藥瓶,等著你回來的待候要替你上藥,我一直等,每天每夜都在等,心裏好害怕你的傷會更嚴重,說不定會死掉,如果你真的死了,就是我害你的。。。。」

  「因為你等了我好幾天,從心急如焚等到了氣急敗壞,所以,我才剛回王府你就對我發脾氣,才會無論我對你如何示好,你都不領情嗎?」她的控拆令他感到心痛,以及難以言喻的悸動。

  「我不是故意要惹得你不高興,只是我很生氣,真的好氣。。。」她哽咽地說到一半,柔嫩的丹唇就被他以吻封住。  

  李允嗣吻著她,以雙唇碾揉著她,彷佛要將她給揉碎似的,恨不得她是個糖人兒,能讓他給含溶了,一絲絲地甜進他心頭裏去。

  「以後,就算不開口問,本王也知道你的心裏是有我的。」柔聲說完,他再度吻住她的唇,騰空將她橫抱在懷裏,筆直地往寢榻步去。

  他將她放落在榻邊,幾乎完全不能等待地扯掉兩人身上的衣物,如果,原本他就已經是狂熱地想要她,那麽此刻那份狂熱幾乎要像烈火般將他給燒了起來,胯間緊繃的腫脹讓他為之疼痛不已。  

  魚無豔沒有反駁他的說法,因為他說出了實話,說進了她心坎兒裏,自從遇見了他之後,她的心裏便沒有一刻少了他的存在!

  李允嗣伸出大掌探進她的褻褲之內。尋找到她羞藏的花核兒,一邊揉玩著那敏感的嬌核,一邊勾弄著她充血腫脹的花瓣.並且張牙輕咬住她一隻乳尖兒,不時地吸吮,彷佛想從她櫻色的花蕊之間吸出蜜汁一般。

  「啊。。」她逸出嬌吟,夾緊雙腿,卻完全不能阻止他更加深入地褻玩,不到片刻,她感覺到自己的下身漫開一片濕濡。

  「從今以後,我想抱你的時候,就要抱你,不許你再有任何藉口拒絕我,可以嗎?」他讓她躺平了下來,分開她的雙腿,隔著褲襠,以亢挺的欲火抵住她的柔軟。

  「這種事情為什麼要問呢?你是無豔的夫君。」她揚起眸,柔柔地瞅著他,少了想要故意與他作對的倔強.更能看清楚他對她的憐惜。

  「就算我是你的夫君,也不能對你為所欲為啊!」他笑了,吻住她的唇。同時釋放胯間的炙熱,猛然一個挺身,深深地挺進她柔軟的花徑之中,半晌的靜止之後,開始一次次地在她的身子裏律動抽送。

  「嗯啊……」她不自禁地喊出聲,感覺他比以往更熟、更硬實,如烙鐵般的灼熱感幾乎教她顫抖了起來。

  「豔兒,我的豔兒……」

  他一雙大掌捧著她白淨的嬌顏,俯唇輕吻著她,但身下的侵犯卻未曾稍歇過,一次次的,亢挺的憨火總是直抵她柔嫩的花心,惹得她嬌呼連連。

  魚無豔不能明白,為何他能夠如此輕柔地吻她,卻又同時折騰著她,當他如熱鐵般昂揚進犯她最深處的柔軟時,在疼痛之中,摻合著令人難以啟齒的愉悅,一次次如潮水般不斷地堆疊,幾乎要教她瘋狂。

  她想要喊停,想要告訴他自己不能再承受更多.但總是開不了口,彷佛在她內心深處有另一個自己,不想要停止,反而想要更多,直至她被淹沒了、窒息了為止。

  不。就算是窒息了,就算她會因此而死亡,她也不顧意他停止下來,因為她再也不能抗拒自己對他的愛戀,如果在這個時候停止,說不定她會因為太想要跟他在一起而瘋狂。

  聽間她婉轉的嬌啼,他最後的一絲理智崩潰了,律動的頻律變得猛烈,次次都深入她的花心深處,像是要將她給玩壞一般,強烈的快感不斷地累積,最終在他的背脊深處泛起一陣戰慄,他緊擁莊她,像頭猛獸般低吼著,在她的花壺深處射入男性的欲火。

  經過了太多的爭執,他們的幸福得之不易,所以她想要格外地珍惜,只是,他們萬萬沒料到,以占卦的結果勸皇帝不要出兵一事。竟然為他們將來的生活埋下危險的根種……


第七章  

  這些天,每多飄一陣細雨,氣候就會更冷一些。

  前兩日多下了幾場雨,終於將枝頭上的黃葉全數打落,時節真正進入了冬天,但真的到了冬天,惱人的雨反倒不下了,倒是璨斕的豔陽探出頭來,在暖呼呼的陽光照射之下,原本要拿來保暖的厚被子完全派不上用常,在廟會上人來人往,每個人身上的衣物都穿得不厚,好像現在不是冬天,而是天氣涼得剛剛好的秋天。

  在冬至之前,京城裏最熱鬧的盛事就嚼清禪寺的廟會,據說這廟會的起源是在百年之前的一場饑荒,當時的廟祝得到了寺裏神明的托蘿。要他辯一場為期七天七夜的廟會,搭粥棚接濟災民.請戲班唱戲,讓人們可以稍微忘卻饑寒交迫的困窘。

  在那年之後,饑荒就停止了,人們都說是神明保佑,所以由民間出錢出力,繼續籌辦廟會。這一辦就是百年過去。

  這些日子他們幾乎可以稱得上是恩愛,他待她極好,接近寵溺的地步,原本今天早上她要他陪自己逛廟會,卻沒想到他早就安排好今天一早要進宮見皇上,聽說有重要的事情商量,所以最後只好由紅華陪她一起去。

  「 瞧老伯神色凝重,如何?」魚無豔看著面前的老伯,看見他愁眉不展,其實心裏覺得挺有趣的。

  從小到大,她只給爹親算過命,沒想到令天到廟裏上香,遇到了廟祝老伯主動提出要替她的命盤占上一卦,因為老伯非常堅持,她也只好答應了。

  「 在你十九歲生辰之前,有一死劫。」老伯沉重而且緩慢地說道。

  聞言,在一旁的紅華跳了起來,破口大叫道:「聽你隨便說說,我們家四姨太她……」

  「別說話,聽老伯把話說完。」  魚無豔打斷了婢女的話,神色沉靜.絲毫不受廟祝所說的話影響。

  但紅華可沒有那麼平心靜氣.她一臉忿忿不平,簡直就想拉著主子掉頭走人,覺得這老伯根本就是胡說八道,他們家主子算命的道行高深莫測,連王爺和皇上都要佩服,如果她真有不測,怎麽可能算不出來呢?

  「姑娘,聽老朽一言,在你十九歲生辰之前,感情事能避則避,切勿莽撞行事.凡事小心,應該就能夠大事化小,小事化無。」

  「要是我不聽老伯忠告呢?」

  「那你便是在劫難逃,怕是活不過十九歲生辰日。」

  「多謝老伯賜教,豔兒領受了。」頷首道謝之後.魚無豔領著婢女離開了天后廟,再度走進了熱鬧的人群之中。

  她招來了沿街叫賣的小販,買了一串糖葫蘆,還買了一個丑角的面具戴在頭頂上,興致高昂地擠進一堆人之中,看著一對兄弟表演胸口碎大石的武功,當石頭被打碎的時候,她做了個鬼臉:心想那位躺在石頭下的弟弟就算內力了得,被重重打了一下,也是挺痛的吧!

  她要紅華交出錢袋,從袋裏掏出一顆沉實的元寶丟給兩兄弟,看著兄弟兩人感動得差點痛哭的樣子,她就覺得那澱元寶花得挺有價值的。

  今天上午李允嗣聽她說要去逛廟會,就教府裏的總管準備了這個錢袋,要她玩得盡興。

  可是這個錢袋裏黃金白銀沉得扎手,教她懷疑李允嗣是否想要她把整條廟 街給買個精光,果然皇親國威財大勢大,花起袋來就是爽快。

  遛了好一會兒之後,她才發現身旁的婢女悶著聲不說話,她慢條斯理地吃完最後一顆糖葫蘆。才笑吟吟地開口問:「怎麼了?是我虧待了你,讓你心裏不舒坦嗎?如果是的話,那就讓我跟你陪聲失禮,好嗎?」

  「不不不,四姨太說這話是要折煞紅華嗎?」小丫頭哭喪著臉。急得只差沒哭出來。

  「那你為什麼要擺臉色給我看?」魚無豔臉色立刻一沉,語氣不善。

  紅華被嚇得真的快哭出來了,「奴才哪敢擺臉色給四姨太看,只是。。只是心裏不服氣,沒地方發洩,覺得難過嘛 !」

  「你到底哪里不服氣?」嬌嫩的嗓音輕輕涼涼的,這丫頭的心眼兒不深, 她十有八九已經猜到了。

  「四姨太,那個老伯分明就是胡說八道,如果你在十九歲生辰必遭劫難,你怎麽可能會算不到呢?還說你會活不過十九歲,真不知道他安什麽壞心眼,我瞧他准不是什麼好人,咱們回王府去告訴王爺,派人把這個老伯捉進官府裏,免得他再到處招搖撞騙。」一古腦兒地說出來之後,紅華吐了口氣,心裏總算覺得舒坦多了。

  聞言,魚無豔頓了一頓,只是揚起淺淺的微笑,聳了聳纖細的膀子,「他不見的是個騙子。」

  「為什麼?」紅華滿臉疑惑。

  但魚無豔沒打算向她解釋,媚眸瞟向另一畔的糕餅攤子,「回去王府之後,別向任何人提起今天的事,知道嗎?」     

  「可是……」紅華還沒來得及問清楚,就見到主子快樂地往糕餅攤子信步而去,到了攤子旁立刻就回眸招手.示意她把錢袋拿過去。

  紅華歎了口氣,只能乖乖地照辦,果然把錢袋一交出去之後,立刻又有一錠銀子被丟給餅攤的小販,要不是她阻止得快,差點就是一錠黃金元寶被丟出去付賬,而主子手裏也不過就拿了兩塊餅.她不禁心想他們家四姨太到底是出來逛廟會的,還是出來做散財童子呢?

  魚無豔倒是不介意多替李允嗣散點財,反正那個男人看起來挺有錢,也確實錢財多得花不完。

  在你十九歲生辰之前.有一死劫。

  雖然她不願意多想,但是廟祝老伯的話卻仍舊不斷地在她的腦海中回想,讓她不由得覺得心慌意亂了起來。

  人們都說她厲害,說她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天下無她不知曉的事。

  有時候,連她都覺得自己挺不可思議的,能知過去,斷未來。說起來她好像還真的是無所不知。

  饒是她有通天本領,一卦在手可以算盡天下事,也無法料算與自己切身相關的未來。爹親身前也曾經對她說過,在她十九歲生辰之前必逢一劫,如果他躲不過此一劫難,怕是難逃一死。

  她曾經覺得害怕,偷偷地為自己蔔了幾次卦,最後還是得不出結果,終究是因為事關已身而無法平心靜氣地占解吧!

  那位老伯要她別碰感情事,但她一整顆心都被掏走了,愛都愛上了,哪有可能說收就收得回來呢?

  「去買幾個風車回來。」她指著街角的小攤,對婢女說道。

  「是。」 紅華在心裏嘀咕,心想又不是孩子了,為什麼要買風車呢?但主子有令,奴才不能不聽,只能乖乖拿著銀子去買風車。

  魚無豔笑眯眯地站在原地,看著紅華逐個拿起來讓她挑選.她笑抿著唇,指了指想要的顏色,不一會兒紅華的懷裏就抱滿了紙風車。

  就算是明知有劫數,她也絕對不會卻步,就當做是她在劫難逃吧!

  只要是能夠得到李允嗣對她的寵愛,就算是讓她死了也舞所謂!她只要能在還留著一口氣時,依舊是他最珍愛的寶貝,縱使生命短暫如曇花般,也算是不枉今生……

  ☆                   ☆                     ☆

  在廟會花了大把銀子,最後她們只帶回了幾個紙紮的風車。

  風輕輕地吹著,拂遇了一個個五顏六色的風車,風車轉呀轉,把蕭瑟的院落點輟得繽紛多彩。

  魚無豔坐在院落旁的一顆大石臺上,看著風車不斷地轉動,心裏覺得這景色煞是好看,但是心裏也覺得淒涼。

  她覺得人生就像這些風車。風來了.就只能隨風轉動,直到哪一天再也轉不動了,生命就結束了。

  驀地,一雙修長的男性手臂從身後換住了她,他張開了氅子將她給密不通風地包住。低沉的嗓音在她的耳邊低話道「一個人坐在這兒,冷了也不知要添衣,在想什麽?」

  「沒事,就只是發呆,做做白日夢。」她順勢靠在他的胸膛上,單薄的身子頓時被烘暖了。

  「夢裏有本王嗎?」

  「你要聽實話?」她回眸笑睨了他一眼。

  被她一反問,李允嗣遲疑了半晌,乾笑了雨聲,「為了不傷害我們兩人之間的和氣,本王還是聽謊話好了。」

  「好吧!那就沒有你。」

  「那實話就是你的夢裏有我嗎?」他沒料到她會如此回答,不由得喜出望外,一臉驚喜交加。

  看他那副高興的蠢樣,魚無豔頑黠地笑了.「封,我在想怎樣才能從你的手裏奪回主道權,該如何才能把你這個驕傲得不可一世的男人踩在腳下。鞭打你。奴役你,讓你再也沒有翻身的餘地,一輩子任我差遣……」

  「夠了夠了!」 才聽了一半.李允嗣就已經覺得心藏快要無力,他不會以為她是在開玩笑,依他對她的瞭解。她說這些話十有八九是認真的,說不準哪一天真的把這念頭付諸行動。

  她聳了聳纖肩,笑抿著唇沒再說下去。

  「今天去廟會熱鬧嗎?」 他笑問。

  「熱鬧極了,人山人海的.擠的我和紅華都快要走不動了。」她笑眯起美眸。讓他瞧不見藏在她眸底的輕愁。

  「聽起來你們應該玩得很盡興?」他把玩著她唇畔柔軟的髮絲,啄吻著她雪白的耳朵,眉目之見儘是對她的溫柔,

  「是呀!我喜歡熱鬧,因為只有好事才會辦的高興熱鬧,壞事就會是愁雲慘澹,我不喜歡愁雲慘澹,所以還是喜歡好事,看那廟會如此熱鬧,我還真想天天去逛。」說著,她笑了,不知這男人曉得她替他散了一堆錢財之後,還能像現在這樣笑得出來嗎?

  李允嗣來這裏之前,早就聽羅總管說四姨太今天從廟會回來之時。已經把錢袋整個花光了,但就算她花了十倍、百倍於那袋袋子的錢財,他也不會眨下眼,一樣會把她疼進骨子裏,「今兒個不能抽空陪你,明天咱們就一起去,天天逛,逛到廟會最後一天結束為之。」   

  聽完他的話,魚無豔臉上的笑意忽然消失了,她回眸看著他.「別再對我更好了,我不想再欠你更多恩情。」

  「你沒聽說過有欠有還。再欠不難嗎?」

  「我只聽說過有借有還,再借不難」

  李允嗣勾唇笑了,絲毫不介意被她吐糟,收緊了雙臂的力道,將她牢牢地擁在懷裏,「咱們就當做天底下的道理都是相通的嘛! 你總是欠了我的恩情就急著要還,這讓本王更想要被你虧欠。最好是越欠越多.多到你無力償還,然後就把自己抵給本王。」

  「少打如意算盤,我才不會讓你稱心如意。」

  「總是我讓你稱心如意,難道就不能有一次是你稱我的心嗎?」

  「才不過說你有一點好,你就真的得意洋洋了。」她輕冷地哼了一聲,別過嬌顏,「果然,人真是誇獎不得 。」

  李允嗣看著她明明想繃住嬌顏,卻又忍不住噙著笑意,根本就是無法封他生氣,惹人憐愛的模樣教他挪不開視線。

  魚無豔卻無法輕易擺脫心裏的愁悶,她轉身將小臉貼在他的胸前,雙手抱住他修挺的長腰,輕輕地,歎了口氣,「最好的情況當然是有欠有還,但是,要是還不了呢?就怕我沒那麼長命。 還不了你對我的千好頑好。」

  「誰說你不會長命?」他托起她小巧的下頜,在她丹嫩的唇上偷了個香,「你不是說我這個人命好,不只有權有財,還會得一美妻相偕白首嗎?這個人除了你之外,不做第二人想,既然你要與我白頭偕老,當然就要長命百歲,一個會活到七老八十的老太婆,誰會說她不長命呢?」

  聞言,魚無豔忍不住又氣又笑。握起拳頭打了他一下,「哪有人像你這樣把命給倒算回去的?」

  「你以為是我蠻不講理?」他挑起眉梢,一副理直氣壯的神情,「這天底下除了你之外,本王沒耐心再喜歡上另一位女子,只有真心喜歡的女子,本王才想與她共偕白首。」

  「別忘了你還有一個正妃沒娶進門啊!」在進王府之前,她就聽說過李允嗣與一為郡主有婚約,雙方說好等郡主成年之後再成親。

  「不娶了。」他緩緩的搖頭笑道   

  「什麽?」她驚訝地瞪圓美眸。

  「我今天已經進宮面聖,告拆皇帝要他想想辦法,把那門親事推掉,雖然那位親王仗著是當今皇上的舅舅,以為這門親事准能說成,在擁有你之前,娶誰我都無妨,但有了你之後,不是你的女子我都不要。」他以額心抵住她的,與她眼睛對著眼睛,凝視著彼此。

  「天底下只有一個我。」

  「那我就只要這一個你。」

  「不要說這種話,聽你說這種會教人心醉的話,我會不想死的。」他溫柔的話語不只讓她心醉,還教她心碎,要是她真的活不遇十九歲,只把他一倜人留在世同,那該怎麼辦呢?

  「那就別死,一輩子留在我的身邊,陪我活到七老八十,本王想看看你這張美豔的臉蛋兒到老的時候會有多醜。」

  「如果我真的變成醜老太婆呢?那你就嫌棄不要了嗎?」她忽然垮下臉, 一臉氣呼呼地瞪著他。

  「本王比你年長十歲有餘,如果你成了醜老太婆,那本王屆時只怕也已經是個老到不能動彈的糟老頭,咱們兩人誰也不比誰強。」

  「要是我真的能有如此長命就好了,我真想看看你變成糟老頭的樣子,那時候我一定不會嫌棄你,因為我想憑你那副模樣,也只有我肯要你了吧!」想比嘴巴壞,誰怕誰呀!

  「你這張小嘴兒真不乖,不好好教訓一下,只怕會越來越壞。」說著,他按住她的後腦勺,攫住她柔嫩的唇,又咬又吮的,不片刻已經將她兩片花瓣般的唇給折騰得紅腫嬌豔。

  「不要……」她又笑又躲,雖然他咬得不疼,但還是笑得花技亂顫,不斷地逃竄,只是最後還是被他給逮住,牢牢地被擁入他厚實可靠的胸瞠之中,承迎著他的吻,努力地將心裏不好的念頭袷拋掉!.

  如果,能夠與他白首偕老的人是自己就好了!倘若真的是她。那就算是老天爺給她最大的恩賜了!


第八章 

  養心殿,是歷代帝王平日起居的書房,是除了皇帝之外不許任何人撒野放肆的尊貴之地,但這個地方卻是李允嗣從小玩樂的地方.小時候在皇子學書讀倦了,他就自偷偷溜到這個殿所,坐在父皇的膝上,陪他一起批奏章。

  尤其的那時幾位皇兄一起面見父皇,請他嚴厲地管教這個第十六子,免得慣壞了他,以後就越來越無法無天了!

  這時候,父皇就會要他背出當天在皇子學所讀到的經書片段,抽考他是否已程完全融會貫通,而他向來不負父皇所望,總是能夠回答出來,並且多背幾段太傅尚未教授的課程,讓皇兄們啞口無言,只能作罷。

  李允嗣站在養心殿央,想的卻只有魚無豔.前兩天他門玩的太過分,她不小心多吹了點風,今天清早起來,她的身子就有些發燙,還不時地輕咳,雖然已程教太謦診治開了檠,但他仍舊是擔心。

  「侄兒來遲,讓皇叔久等了,還望皇叔見諒才好。」李舒懷摒退隨從,笑著走進殿內。

  李允嗣聳聳肩笑了,「皇上言重了,本王才剛到不到盞茶的時間,不知道皇上今天召本王來此,到底是為了什麼事情?」

  「前些日子赤雁國出兵攻打中原,皇叔曾經進宮東教朕按兵不動,說是你府上四姨太占了一卦,得出了這場戰爭其實有不打的餘地,最後確實也只以一名女子就換了海勒汗王親口許諾,十年之內不侵擾中原,讓兩國百姓商人可以彼此買賣交易,多虧如此。我國大軍才有機會向赤雁國購買精壯的馬匹。」李舒懷走到桌案旁,親自拎起茶壺,替李允嗣倒了杯上好的名茶。

  「為皇上解憂,是身為臣民該做的事情。」李允嗣接過茶杯,頷首微笑,心裏有一種不太尋常的感覺。

  「皇叔太客氣了。」李舒懷也替自己到了杯茶,隨意揀了張太師椅坐了下  來,「原本聯就聽說皇叔的四姨太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能蔔天下事

  經過那件事情之後,朕更相信這擱傳聞不只是謠言,不知道皇叔什麽時候有空帶她進宮,讓朕可以向她請教一下疑惑呢?」

  「皇上,請您把話直說了吧!」李允嗣一聽見他提起無雁,心裏不好的預感就像雙邪惡的手般,擰得他心裏一繁。

  「皇叔快人快語,那侄兒也就把話直說了!」李舒懷重重地放下茶杯,抬眸定定地看著一直以東就與自己交情深厚的叔叔,「十三弟這趟回來,對朕說皇叔不只握有重兵,並且在各地州郡都設了自己的心腹手下,原本朕還不以為意,可是,現在坊間都在盛傅,魚家七代之前的祖先正是為我朝安置龍穴之人,人們都說你娶了魚家的後代女兒,是為了要當皇帝,是嗎?」

  「皇上相信嗎?」李允嗣眸色冷悠,平靜地反問道。

  「信或不信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你不只有權;還有可以助你一臂之力的魚家千金,皇帝的位置之於你。等於是唾手可得的囊中物。」

  李允嗣不發一語,他根本不需要追究是誰傳出這個謠言,當天,他與無豔在戲堂前所談的話,在埸人多嘴雜,會傳出幾句也不無可能。

  「我不想當皇帝。」

  「依眼前的情勢來,皇叔所說的話難以服人。」李舒懷冷笑了聲。

  「皇上究竟想要我如何做,才肯相信呢?」李允嗣定定地看著他,等待著他給予答案……」

  ☆                   ☆                     ☆

  這些天,魚無豔一直覺得不舒服,那日得到的風寒久久沒有痊癒,太醫開的檠方她全都乖乖地吃了,但就是沒見起色。

  或許是因為她心裏想著李允嗣吧!

  這幾天他總是早出晚歸,就算人在府裏,也會吩咐羅總管說不想見任何人,就算是她也不見,明顯地感受到他的冷淡。

  她隱約感覺有事情發生,昨兒擱晚上為此事蔔了擱卦,結果竟是大凶,讓她一整夜沒法子睡好覺。

  要出事了!而且會是兩虎相鬥的大事,她不知道李允嗣究竟與誰有仇,但最終必見血光。

  「身子好些了嚼?」李允嗣走進來,出聲打斷她的沉思。

  沒想到他會突然過來,魚無豔喜出望外,才正想開口說話,就是一陣難歇的咳嗽,「好……好多了。」

  就連三歲小孩都能看穿的謊言,李允嗣卻不揭穿,臉上褂著的笑容平靜得接近冷淡,「本王今天過來,是有件事情必須讓你知道。」

  「什麼事?」她眨了眨美眸,疑惑地問道。 `  

  「下個月的初七,本王要迎娶郡主為妃。」看著她臉上瞬間變得慘白的神情,他唇畔的笑容依舊沒減,

  「你不是說……不是說過不娶了嗎?」魚無豔無法克制自己的聲音不顫抖,心兒跟著涼了一半。 ?

  「怎麼可能呢?為了要牢固本王在朝廷不敗的地位,當然還是把郡主娶進門比較好。」李允嗣笑著說道,心裏其實在淌血,他不願意傷害她,但是,在危險發生之前,他必須讓她離開,「前些日子為了你而拒絕迎娶郡主,讓她感到顏面全失,所以她要求在進門之前,你必須離開。」

  「你說著句話是什麼意思?」她快要喘不過氣了,原本以為他就算娶了王妃,也不會將她趕走的。

  「她容不下你,無豔,我必須把你給休了,從今以後,我們再也沒有任何關係。」他定定地注視著她,不教她有任何機會看出他的異樣。

  他們之間流動的空氣彷佛突然結了凍,冰冷而且凝滯,教她以為自己就快要呼吸不到空氣。

  她覺得自己就快要因為窒息而死,脆弱的肺也因為缺了賴以為生的氣息而疼痛。一時之間喘不過氣,她開始劇烈地咳嗽了起東。

  看見她痛苦的模樣,李允嗣心痛得生不如死,他想要抱住她,對她說明這一切都是逼不得已的。

  「為了不教世人覺得本王不厚道,你可以在王府裏把病養好了再走。」如果這樣就讓她走了,他會不放心。

  「不,我不要。」她的嗓子就像是被砂紙磨過般粗糙沙啞。

  「你何必與自己通不去呢?你現在病得很嚴重,在王府養病,有太醫可以替你診治。有下人們熬湯檠給你喝,妥善的照料會讓你的病好得快些。」他在心裏不斷地呐喊,希望她可以妥協,讓他有機會照顧她到最後一刻。

  「我要離開,現在就要離開這個鬼地方,就算是病死在半路上也無妨,這一點志氣我魚無豔還有,不需要你的……你的施捨和同情,我不需要!」

  明明就一口息兒快要上不來,但她仍舊想要逞強,她不要在他的面前示弱。不想讓自己看起來更加可憐。

  已經夠了!此時此刻的她已經太可悲了,不需要再讓他用憐憫使她更加不堪,她不要自己看起來很可悲。  

  「你擋住我了,請讓開。」她楊起淚光閃閃的眸子看著他,從他那雙冰冷 的眼眸之中,她再也感受不到往昔的溫柔。

  難道,那如糖似蜜般的溫柔寵愛,都是虛假的嗎?他的輕沉軟語曾經一遍遍在她的耳畔呢喃,難道都只是出自於她的幻想?

  是的!那一定只是虛幻而已。

  如果那一切如膠似漆、鶼鰈倩深的過往都是真的,怎麼可能在如此短暫的時日就變了質呢?

  是了,一切都說得通了!

  她的心裏一直都在納悶,自己究競何德何能得到這個男人的萬般寵愛,原來,她只不通是他心血來潮所玩的一埸遊戲,在他興致高昂時,就歡歡喜喜的把她捧在手心呵護,如今他嫌膩了,自然是棄之如敝屣。

  「讓我派人送你……」

  「不需要!我是病了,可是腳沒有殘廢,我可以自己走!」說完,她頭也不回地快步離開,在走進雨中時,紅華趕忙上來遞給她一把傘,原本想跟著她走,卻被她給斥退了。

  李允嗣看著她的背影,咬緊牙關,不讓自己開口喊住她,那天,他與李舒懷已經有過承諾,只要他不傷害無豔,他就答應放棄手中的兵權,為了免除從今往後的憂慮,他自願被幽禁宗人府,在那個地方,他將與囚犯無異……

  ☆                   ☆                     ☆

  細細的雨宛如惱人的細線般。總是越想撇清,越是濕了一身。

  魚無豔撐著傘走在雨中,感覺渾身熱騰騰的,但寒風吹來依舊讓她打冷顫,她眯細眸想看清楚,卻發現眼前的路途越來越模糊。  

  她要回家!她想回家!

  此刻的她渾身瀑淋淋的,好想早點回家投進娘親溫暖的懷抱裏,二娘雖然會一直嘮叨,但會煮最好喝的薑茶給她喝。

  依稀之間,她聽見了腳步聲,以為是李允嗣派人追了上來,才正想轉頭過去趕人的時候,只見兩名蒙面的黑衣人揚著刀站在她的面前。

  「主子有令,一定要取你性命,以絕後患。」

  她沒有多想,轉身就跑,幾乎是立刻地,她的背上傳來一陣被割裂的疼痛,長長的一道血口子劃破了她的衣衫,猙獰地擱上了她的背。

  「你們是誰?究竟是誰?」她倒落在地上,開口想要問清楚,但奪出喉嚨的嗓音卻接近於嘶啞。

  她以為還會有第二刀落下,但是出乎她意料的沒有,他們明明就說一定要取她性命,怎麽可能突然對她大發慈悲了呢?

  魚無豔勉強地睜開沉重的眼簾,想要看清楚前方的路途,

  但她什麽都看不見,在她的身畔沒有一絲光亮,幽暗的夜空沒有半顆星子,也沒有月亮的光芒。

  只有一片無盡的黑暗,以及冰冷的雨水不斷地打落在她的臉頰及身軀上,割在她背上的傷口,從一開始的灼熱漸漸地變得冰冷,終於沒了感覺。

  但沒感覺的只是她的身子,她的心還翻騰地熱著。

  她的心裏好恨、好恨哪!

  她恨自己為何如此不聽話,明明就千萬邊告訴過自己,絕對不可以愛上那個男人,她當然沒忘了自己欠池一份情,但除了愛上他之外,可以還他人情的方法多的是呀!         

  但沒料想到了最後,她卻是隨他取走了自己的心。

  她並不意外自己落了個悲慘的下埸,早在把心並給他的那一刻,她就註定擁有今時今日的可悲命運。

  魚無豔漸漸地沒了力氣,她連吸飽最後一口氣息的力量都提不起來,徒然只是牽動了早該麻木的傷口,疼進心坎兒裏的痛楚讓她抽搐了下。

  冰冷的雨水不斷地從她的傷口帶走了鮮血,她看兄自己躺在血海之中,原本該是觸目驚心的景象,卻讓她幽幽地笑了。

  這下子,她該是活不成了吧!

  再也由不得他在她的心上,拿著刀子,一刀刀地剜上傷痕。

  好吧!就算他真有天大的本事,真能繼續在她的心上為非作歹,一口氣兒上不來,氣絕了,小命都沒了,她的心哪里還會有痛楚呢?

  不痛了比較好,她不堅強,再也撐不下去,面對宛如被淩遲般的心痛,她只能舉白旗投降。

  只要能從他的手心中解脫,其餘的,都隨由他了!

  輕輕地,她微弱地噗了口氣,緩慢地閉上雙眼,唇邊揚起得意的淺笑,失去了最後一絲知覺……

  ☆                   ☆                     ☆

  「你剛才說什麽?說了什麽?給本王再說一次!」

  男人盛怒的咆哮宛如山洪般,將在埸所有人嚇得噤若寒禪,太醫們紛紛跪地磕頭,生怕小命隨時不保。 ;   

  為首的醫官知道沉默無濟於事。只能硬著頭皮說道:「回王爺,四姨太原本就因為風寒入侵,身子骨已經極度虛弱,現在又受了重傷,淋了好一會兒的雨水,雨相交攻之下,只怕……只怕……」

  「只怕什麼」李允嗣冷笑了聲,俊雅的臉龐此刻有如修羅般陰沉,斂眸睨視著太醫,「她不會死,她不能死!你們聽見了嗎?把她給救活,我要你們現在就把她給救活!」

  「是!下官遵命!」

  太醫們心裏惴惴,知道現在無論對十六皇爺說什麼,他都聽不進去,為了保住小命,他們也只好使出生平絕學,想辦法醫治了。

  李允嗣站在暖炕前,看著太醫們又是把脈,又是針灸,只是不管他們做了什麽,躺在床上的人兒依舊是沒有動靜,就像一尊根本沒有生命的娃娃。

  「王爺,」羅總管腳步俏然地走到主子身後,壓低了嗓子說道:「紅華這丫頭說有話想告訴王爺。」

  「本王現在沒心情聽人說話,退下!」

  「她說是有關四姨太的事。」

  聞言,李允嗣有好半晌沒吱聲,只要聽到是關於無豔的事情,就讓他的心裏揪得難受,  

  「把人帶進來。」 .

  「是。」

  為了不讓說話的聲音打擾魚無豔的歇息.李允嗣繞過屏風走到前廳.臨去之前,依舊不舍地多看了她一眼。

  「奴婢參兄王爺。」紅華跪在石地上,為了主子的生死未蔔,她已經是哭紅了雙眼。

  「你想告訴本王什麽事情?」

  「奴才想到再過幾天就是四姨太十九歲的生辰了,所以……」

  「是她十九嵌的生辰又如何?」他冷冷地問道,不想多說廢話。

  「那天,奴才和四姨太去逛廟會.在輕禪寺裏見到了一位廟祝老伯,他給四姨太占了一卦,說她在十九崴生辰有一個劫敷,是個死劫,奴才罵他胡說,可是四姨太卻說那位老伯不見得是胡說,還教奴才回來不許對任何人提起這件事情.王爺,四姨太會受傷,不會是跟這件事情有關吧?會不會那個廟祝真的說對了,四姨太她……」

  「住口!」 李允嗣沉聲喝止她繼續說下去,「把人帶下去,本王現在不想見到她!」

  對於手下的勸說,李允嗣似乎恍若未聞,只想起自己曾經聽無豔提起過,她能算出別人的命,卻算不出自己的。

  他心裏有一不好的預感,但最後選擇忽略.走回寢房內.要太醫們及奴僕們統統退下,坐到炕邊將魚無豔抱進懷裏,在她的耳畔低語。

  「你說不能替自己算命,也就是說你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命運,怎麼會知道那個廟祝不是胡說的呢?」

  他一邊說著。一邊輕撫著她的臉頰。明明已經命人在房裏多擺了幾個火盆,可她的肌膚上依舊殘留著被雨水淋過的冰冷。「他是胡說的。是不?什麽劫數都是騙人的,你能活過十九歲,一定可以的,是不?」

  如果那位廟祝所說的話是真的呢?一個似有若無的聲音在他的腦海裏輕幽地響起,讓他的心坎兒為之一涼。

  「來人!」 他猛然站起身,對門外喊道。

  「奴才在。」此刻羅總管根本半步不敢離開,聰到召喚連忙跑進來。

  「把氅子取來,本王要出門一趟,好好照顧四姨太,倘若她有任何差池,本王誰也不饒!」

  「王爺,現在已經是三更半夜,外面還下著雨,瞧這大冷天,只怕還不過清晨就要下雪了!」

  「少羅唆,你只管幫本王擔人看好,要是她出了事,唯你足問!」 說完,李允嗣抄過氅子披上,轉身大步地走出門去:

  「來人,快跟上!別讓主子淋到雨了!」羅總管趕緊指揮守在門邊 的小廝拿著傘追上去,滿臉儘是憂心忡忡……


第九章   

  到了清晨時分,濛濛細雨停歇了,還不到半刻的功夫,灰蒙的天空開始飄起細雪,將被雨水浸潤一整夜的大地給妝點得雪白素淨。

  李允嗣一夜未歸,一直到遇了辰時才回府,在他臉上的神情是疲憊而且憔悴的,稍微做遇梳洗,就又到房裏探望魚無豔。

  才一進房,婢女們就稟告他說太醫剛才來過,但他沒問太醫做了什麽診斷,他不想聽壞消息。

  他抱起心愛人兒虛軟的身子,讓她躺在他的胸口,大手輕撫著她柔軟的髮絲,憐惜地凝視著她美麗蒼白的容顏。

  「來人。」他喚了聲。

  「奴才在。」羅總管得知主子回來,就立刻遇來守候著,隨時都等著主子下令差遣。

  「再遇兩日就是她十九歲的生辰,是她在王府裏度過的第一個生日,絕對不能夠馬虎,傅令下去,要所有人精心為四姨太張羅宴席,她喜歡熱鬧,所以要辦得越熱鬧越好,知道嗎?」

  「是,奴才這就去辦。」羅總管頷首道。

  雖然眾人對主子這個命令感到遲疑,因為太醫今天早晨才說四姨太只怕是撐不過這兩天了!堅持要在這個時候辦壽宴,只怕最後生辰還沒過,就已經要準備辦喪事了!

  但是主子有令,他們只能照辦,一個個愁雲慘霧地張羅宴席,心裏也抱著希望.說不定辦了喜事,讓喜氣沖走病氣,真能救活他們四姨太坭!

  終於到了魚無豔十九歲生辰的這一日,王府裏裏外外都是一片喜氣的紅色,就連他們成親那日,都不曾見過如此盛大的排埸。

  時辰一到,被邀請的賓客陸續抵達,雖然他們都在心裏納悶,十九歲並非是什麼大壽,但是既然十六王爺有請,他們當然不能不到,一時之間。善王府裏熱鬧非凡。

  但就算是再熱鬧的盛宴也有結束的時候,敲過二更的梆子,羅總管代替主子送走最後一位客人,整個王府再度恢愎沉寂。

  自始至終,李允嗣一直抱著昏迷不醒的魚無豔。坐在屏風之後,旁觀著這一埸盛宴。

  剛才,太醫又替她把過脈,臉色凝重地說她只怕是撐不過今天晚上了!

  想到自己可能會從此失去她,李允嗣不禁牢牢地收緊臂膀,恨不礙將她給揉進骨子裏,「不要死,不要……」

  自從昏迷之後,就一直覺得四周都是寂靜的魚無豔,從剛才宴會時就一直聽見人在說話的聲音。覺得好吵,就在她又要昏迷過去之時,就聽見了李允嗣在對她說話。

  「別死。無豔,不要一個人走掉,下輩子你不一定能找到比我更愛你的男人,他們不可能比我對你還要好。」

  騙人!他對她才不好!

  「留下來,求你,不要死,我要你在我身邊留一輩子,豔兒……」

  她為什麽要留下來呢?留在他身邊,任由他欺負嗎?任由他今天才捧她在手心理呵護著,明兒個就翻臉不認人了嗎?

  她不要!她要走!

  她要離他遠遠的。不再給他任何機會傷害她!

  「我不會再犯措了!豔兒,求求你,再給我一次機會,我只會錯這一次,不會再犯了!」他緊緊地抱著,生伯她會突然消失不見,「 我只錯了這一次,就只錯了這麼一次,你怎麽可以如此殘忍的罰我呢?你怎麽忍心這樣殘忍的要走呢?豔兒……我的豔兒……」

  她聽出了他嗓音之中的哽咽,悲慟得教人聞之心碎。他哭了嗎?因為不想失去她,為了她即將死去而掉了眼淚嗎?

  他緊緊地抱著她。有力的臂膀幾乎把她給捏疼了,就在她快要喘不過氣之時,滴落再眉心上的濕潤教她感到震驚。

  那是他的淚水嗎?他為她哭了!

  他真的為她哭了!

  失去她,真的如此令他難過悲傷嗎?

  她想要張開眼睛把他看清楚,想要開口問他,卻連一絲力氣都提不起來,但想要遠遠逃離的心卻像是沾黏住了,無論如何都走不了。

  「給我一個補償的機會,留下來,讓我好好彌補你。所以,求你不要死……不要!絕對不可以死……不可以!」

  他在顫抖,她感覺到了!她可以感覺到他的恐俱,就像是要失去生命的是他自己那般害怕無助。 

  她好想知道,好想問清楚這個男人究竟在心底如何看待她.那一日,如寒霜般的冷淡仍舊如傷痕般在她的心裏淌著血,然而這一刻,他的悲慟卻強烈得像要滲進她每一寸肌膚之中。

  驀然在心頭湧現的依戀,一絲一縷地絆住了她要離去的魂魄,原本就在一口氣息差黠透不過來之時,她就要放棄自己了。

  但最後,她還是忍不住貪圖想要多活一些時候 ,她想要睜開眼睛,想要開口問,想要知道他的答案,她用盡最後一丁點兒力量深吸了口氣,一時間太過貪婪的呼吸,讓她連心口都被脹疼了。

  她想活!舄了要聽他的答案,無論如何她都要活下來!

  ☆                   ☆                     ☆

  她醒了。

  在生辰隔日的清晨,她睜開眼睛醒了過來,迷迷糊糊的只聽見人們又笑又哭的叫聲,唯獨只有李允嗣抿著唇沒說話。

  一片片潔白的雪花如鵝微般,輕輕地,從迷蒙的天空緩慢地飄落,不到片刻的時間,就已經將大地給覆蓋住,晶瑩剔透的雪白,一如她蒼白的臉色。

  魚無豔坐在窗臺旁的長椅上,彷佛凝固的雕像一樣定定地望著窗外的雪景,剛才紅華硬是在她身上加了件暖裘,生怕從屋外透進的寒氣會讓她的病情加重, 還張羅婢女準備了幾個火盆.把屋子裏烤得暖哄哄的。

  她不知道自己已經醒了幾天,但是自從醒來之後,她就像是失了魂似的,不太說話,也不太吃喝,就算外面天寒地凍,也沒感覺自己衣服穿少了,每次都要等到紅華髮現時,才大驚小怪地替她加衣,張羅吃食。

  李允嗣走進房裏,看見她又坐在老地方,依舊是病奄奄的模樣,那蒼白的容顏看了就教他揪心。

  「下人說你又吃得不多.藥也不吃,為什麼?」

  對於他的詢問,魚無豔恍若未聞,就當做他根本不存在,自顧地看著窗外,沉浸在一個人的天地之中。

  對於她的反應,李允嗣並不感到陌生,自從她醒來之後,就不曾對他說過半句話,就算是惱怨的話也不曾對他發洩過半句,

  御醫說她的傷勢恢復得很慢,傷痕遲遲不收口結巴,甚至用了宮廷秘傳的傷蘖,卻還是產生了潰膿的現象,這情況教極為已經使出畢生絕學的御醫百思不得其解,唯一的解釋是病人本身心氣鬱結,才台影響病情。

  倘若她的心病不解,傷勢不愈,遲早這場小病會釀成要人命的大病,到時候別說是動用整個宮廷的御醫,只怕是大羅神仙肯施援手都回天乏術。

  「多少吃一些吧!」低沉的嗓音充滿了細膩的溫柔,「我想你應該要清楚一件事,你應該是在跟我睹氣,不是要跟自己過不去,不吃東西餓壞了自己。對你有好處嗎?」

  話聲一落,整個屋子再度被寂靜給籠罩住,就連窗外雪片飄落的聲音,都比他們之見的沉默更加吵人。

  李允嗣知道她有聽見,她只是身提抱恙,耳朵可沒有出事,只是他也不訝異她的默不吭聲,說不定她真的沒聽見他的聲音,對他,她不只是把耳朵給捂住。連心都關閉起來了!

  但他不管她有沒有反應,繼續說下去,「御醫說你的傷勢在惡化,你的身子很虛弱,如果想要傷口長出新肉,就要好好調理氣血,首先就從按時用膳做起,吃了東西,有了力氣,你的身子才會好轉。」

  他看著她一動也不動,像是沒有生命的偶人,讓他心痛的並非是她表現出來的冷談,而是她的自棄,從容自己傷害身體健康。      

  「你聽見了嘛?豔兒,你聽見我說的話了,是吧?」

  「你走開,我不想跟你說話。」 終於她開口說話了,冷淡而且虛弱無力,一雙美眸壓根兒沒抬起來見他。

  李允嗣唇畔揚著淺淺的微笑,不介意她的冷淡相對,此刻她台嗔的嬌顏在他的眼中看來,依舊是令他心情愉悅,遠遠地勝過她當日的病容萬分,

  想到差一點就失去了她,他的胸口仍舊隱隱作痛,哪怕是一丁兒的危險,只要是發生在她身上,都會令他痛苦萬分。

  他收緊了拳頭,忍住了想要擁抱她的衝動。

  「好,我走,但是你必須吃點東西,就算只是喝碗湯都行,如果再讓下人告拆我說你還是沒吃東西,我就親自喂你吃,無論如何都會逼你把食物吞下去,我想這種情況你應該不樂見才對。」

  說完,他深深地凝視了她一眼,彷佛要將她的每一寸身影都烙在心底,然後輕歎了聲,轉頭離去。

  魚無豔感覺到他銳利的視線燙著她的身子,讓她只是被看著,心都翻騰了起來,她咬住下唇,忍住開口喊他的衝動。

  她想要開口問他,既然已經不要她了,為什麼還要對她好?  

  是因為內疚嗎?是因為她差一點快要死掉,所以他才會覺得對她虧欠,要好好需確她嗎?

  這日子,她看起來雖然像個沒有靈魂的軀殼,但心卻仍誠實地有著情感與想法,她只是努力教自己不要想,但一點一滴的回憶就像流水,找到了縫隙就往她的心裏滲淌。

  比起遲遲不收的傷口,她的心更痛。

  因為.美好的回憶像溫柔的呢喃,痛苦的回憶卻像殘酷的利刀,總是在回想之時,一邊感動著她,一邊卻狠狠地將她割得變體鱗傷……

  ☆                   ☆                     ☆  

  佛寺中,清延嫋嫋.一絲絲一縷縷,淡然地飄上天際,在半空之中隨著風飄逝不見,又或者是天上的神仙已經接受到了善男信女們的祈求,收去了讓他們寄託心願的香爐。

  魚無豔禮完神佛將手裏的三炷清香交格紅華上爐,一個人愣愣地站在佛壇前,似乎若有所思卻又好像什麼也沒想。     

  這日子,連她都弄不懂自己內心的想法,好像有一大堆思緒不斷地湧進她的腦海,逼迫她不斷地思考,但說穿了,她所想的只有件事情。

  那就是她活下來了,而她和李允嗣之見的事,總該有個了結。

  娘親昨兒個進王府探望她,就王府近日派人去了家裏,把整個魚家裏裏外外打點修建得極好,說是要讓她回府時,有個舒適的修養環境,說等她身子再好一點,讓人送她回魚家靜養。

  這麼說來,李允嗣最終還是要趕她走?

  難道,她真的聽錯了嗎?那一日,千呼萬喚將她神魂留住的深情,難下成只是她的幻想?

  經過大半個月的調養,她的得勢好了六七成,昨兒個她堅持今天要到廟裏上香,李允嗣不太贊成,怕她又受了風寒,最終拗不過她的堅持只好放行。

  為什麼呢?他明明就對她無情,卻仍不時地對她表明呵護,讓她總是快要對他斷了念時,又忍不住心生悸動!

  這時,廟祝老伯笑呵呵地走進來,「敢問四姨太在參神之後!心裏是否澄浮領悟了呢?」

  「從沒見過這寺裏像今天這般冷清。」她搖搖頭,不原回答心裏人就迷惘,她環顧四周,靜悄得沒有一絲人氣,她過去也曾陪娘親們來參拜過無數次。從沒見過如此寂靜的景象。

  「王爺吩咐要老朽淨空佛寺,讓夫人可以靜心祭拜。」

  「他真多事,為了我一個人。讓其他想要敬拜神明的百姓們不得其門而入,不知情的人還會以為是我驕傲自大,欺負一般百姓呢!」

  「夫人言重了!王爺實在是為了夫人的安危設想,夫人曾經遇刺過一次,難保犯人不會再下手,為了保護夫人,我才肯答應王爺的請求,特別淨寺半天,只讓夫人一倜人參拜。」

  「不要替他說話,我不想理他的情。」說著,她臉上的表情頓時變得冷淡, 帶著一絲憎恨。

  「其實,要是你真心恨那個人,無論旁人為這個人說再多情,只怕當事人都聽不進耳裏。」廟祝呵呵地笑了,「同樣的,要是這個男人對你沒有感情,就不會在聽到你死劫難逃之時。面色蒼白如紙.明明就是一個得天獨厚的天之驕子,那天晚上就跪坐在這個廟堂裏,對著頭上的神佛說,要是你真能活下來,無論折他多少年壽命都可以。」

  好半晌,魚無豔驚訝得說不出話,美眸圓睜,「他真的這麼說?」

  「是啊!」 忽然,廟祝老伯歎了口氣,「只是真糟糕,最近的人到底是出了什麽差錯,老是在神佛面前亂說話,一會兒有人說要折壽,一會兒有人又說神明不長眼,要知道老天爺就算大人大量,也有個限度的。」

  一旁的紅華吐了吐舌,知道廟祝所說其中一個人就是真己,那時,她的主子病得差點死掉,為此她到廟裏來求神,說如果老天爺讓她的主子死掉,那就真的是不長眼,只是她明明就說得很小聲,那位廟祝怎麼會知曉呢?

  「難道,我能活過十九歲生辰,是因為老天爺真的折了他的壽?」 思及此,魚無豔心慌意亂,連忙合掌對著神佛說道:「這不成!你們不能折他的壽,是我的命就該由我擔待,不該連累到他啊!」

  「你能活下來,是因為命裏另有貴人。」廟祝老伯雖是苦笑,但看起來卻慈祥和藹極了,「你們命中註定要有兩男一女,既然你能逃過十九歲生辰一劫。接下來要長命百歲不是問題了!」

  說完,他背著雙手,笑呵呵地往另一頭走去,不片封就消沒在廟門的另一端,留下魚無豔愣愣地站在原地,一時之間無法接受如此突如其來的轉折。

  當她回過神之際,卻突然聽見了有人嗚咽的哭聲,她回眸訝異地看著紅華,看見她紅著眼睛,忍住不讓自己哭出來。

  「怎麽哭了?身子不舒服嗎?」

  「不是,奴才不是身子不適,是心裏難過。」紅華連忙搖頭。

  「哪有什麽好難過的?你是在擔心我嗎?放心吧!這兩天我覺得身子硬朗了許多,否則哪有力氣來廟裏上香呢?」魚無豔失笑,好聲安慰。

  「奴才不是再替主子難過,是在替王爺覺得不甘心……」   

  「他怎麽了?」

  「雖然王爺交代不能說,但奴才還是要說,反正主子您以後也是會知道的,那就是朝廷再過兩天就要派人來捉王爺,要把王爺捉進宗人府去,要他把圈禁起來,以後……以後說不定就再也見不到王爺了

  說著,紅華真的忍不住哭了起來,那個廟祝上次說他們四姨太會活不過十九歲,可是她人現在還活得好好的,剛才又說她會跟王爺白頭偕老,照這種情況看來,根本就不准嘛!

  「為什縻?為什麼他要被捉進宗人府呢?」魚無豔急忙地捉著婢女,迭聲問道,在她昏迷的期間,究竟發生什麼事情了?

  李允嗣不該會出事的,他分明就是長命百歲的命格,而且她替他算過,這個男人命中有個大貴人,這個貴人能保他的運勢永世不墜!

  「紅華也不清楚,只是總管已經交代下來,說王府裏只會留下幾名老僕,其餘的家丁可能隨時都會被遣送會鄉,因為以後善王府沒有主子要伺候,不需要留下那麼多人……」 說到了最後,她再也忍不住哽咽,悲傷地哭了出來。

  在王府裏待了那麽多年,早就已經把三府當家了,身為奴才最好命的就是遇到宅心仁厚的主子,一直以來,王爺就厚待下人,她自然是沒吃過虧,四姨太也是待她如親姊妹般,有好處從來沒少算她一份

  「為什麽王府會沒有主子?王爺不就是主子嗎?」

  「王爺他……大夥兒都在傅說,皇帝已經決定要將王爺關進宗人府,要將他終生囚禁,人們都猜說是王爺的權勢太大,功高震主,皇帝怕他會造反,所以才要將他給關起來,說不準日後還要治罪……」

  再接下來的話,魚無豔沒心情繼續聽下去,她拾起裙擺,最快地往門外奔去,在她身後飛揚的裘氅,宛如她迫不及待朝心上人飛去的羽翅……


第十章

  十六皇爺備受歷任兩代皇帝的寵愛,這件事清天下眾人皆知,人們也知道他手握百萬大軍,其數量也只不遇比皇帝李舒懷的少了一點兒。  

  但就在幾天之前,從宮裏忽然傅出了皇帝要將十六皇箭幽進宗人府,此事一傳出,立刻在朝野引起大騷凍,擁善王府派的大臣將領群起反對,上書要皇帝仔細考慮,說這個匆促所下的決定絕對會釀成大禍。  

  這個忠告一點都沒錯,先是善王府的四姨太差點被暗殺死掉,接下來就是

  「幾年前,十三弟以為朕為何要將你派遣到東南沿海一帶駐守呢?」李舒懷笑視著十三弟,多年不見,他眉目之見的暴戾依舊,而在他身上另一項沒變的事情,就是他仍舊貪婪,卻不擅爭權!

  「皇上是要臣弟修身養性,以待他日另有用途。」 李舒元不太明白為什麼今天自己會被召進皇宮,這些日子,他從南方帶回來的部下一個個接連被殺,讓他也跟著有些心慌。 "

  「另有用途?你一直以來性子就浮躁,老是跟十六皇叔過不去,朕把你送出京城,是不想你惹禍,是要保你的命!」 雖然他們的情誼不深,但總歸是同出一派的血親,「那一夜,派人暗殺善王府四姨太的人是你嗎?」

  李舒元遲疑了半晌,最後點頭,「是,魚無豔絕對不能夠繼續活在著世上!她能幫十六皇叔登上大位,從一開始,他們就居心不良.請皇上明鑒!」

  「居心不良的人究竟是誰呢?」李舒懷冷悠悠地笑了,「 本來,在魚無豔受傷之前,皇叔已經答應要放棄兵權,乖乖的住進宗人府,可是,事情發生之後,你知道現在外面有多少人要獵你的人頭嗎? 皇叔放話要逮兇手,對你他可是勢在必得,你以為他會乖乖把你送進宗人府接受制裁?」

  「就不信他能拿我怎麽樣!」

  「他是不會要你的命,但會把你弄到生不如死!」說著,李舒懷輕歎了聲,覺得這個弟弟真是不知死活。「朕就把話直說了吧!居心不良的人是你吧!你以為逼死了皇叔,朕就會把他交出來的兵權和地位轉讓給你嗎?」

  「我幫皇上解了圍,功勞當然是我的!」

  「天下本無事,庸人自擾之。」說完,李舒懷走殿門口,揚手喚來了貼身護衛滕耀,回首淡然地說道:「再被你這樣瞎攪和下去,就算皇叔本來沒有意思要造反,也被你給逼反了!現在朕唯一能再為你做的,就是命令滕耀送你到一個安全的地方,在那個地方你將會吃住無憂,或許哪一天皇叔的氣消了,你還能夠再回來。」

  「皇上……」

  「記住!你鬥不過皇叔,連朕也鬥不過他,這是天數,要怨的話,就怨咱們皇爺爺偏心吧!」 說著,李舒懷冷笑了聲,為了不讓傷亡更多,知道這一切該有結束了,轉首對祿公公吩咐道:「去喚承旨官過來,朕要擬旨。」


  風靜靜地飄著,歲月在寂靜的天地裏緩慢流動,仿佛只是刹那,卻又像是已經過了千年。

  魚無豔撐著油傘緩慢地走著,在雪地裏留下一個又一個足印,她從自個兒的院落走到李允嗣的客房,才剛踩烙的腳印不片刻又被新雪給覆蓋。

  在進門之前,她回眸看著來時路,來時的足印已經不愎清晰,就像每件曾經發生在她生命中的事情一樣。總是以為記得牢牢的,可是真的要一回想時,卻又一件件都變得模糊,

  就像她已經不太記得自己為何在初兄面時就很討厭李允嗣,好像是為了一個很微不足道的可笑理由,他就這樣被她恨上了!

  他真無辜,也好可憐。

  那晚,他說自己只做錯了一件事情,他說得沒錯,但卻只是錯了一件事情,就已經將她傷得體無完膚。

  「豔兒?」

  李允嗣沒想到她會主動前來,有好一瞬間,他訝異得無法反應,只是愣愣地看著她,那張清豔的臉蛋依舊蒼白,雙頰被寒風吹得紅撲撲的,就像塗了胭脂似的惹人憐愛。

  「有些話,我想向你問個清楚明白。」她讓自己說話的表倩看起來非常平靜,不詢問他的意間,因為她根本不會給他考慮的餘地。

  或許.在剛開始時,她會感到激動,又或者在前些日子向他開口時,她會忍不住吵鬧傷心,但此時此刻,那些情緒都沉澱了,相反的.有些本來看不清楚的真相,卻逐漸地顯現出原來的輸廓,變得更加清晰。

  「那天,我聽見了你說會對我好,不會再欺負我,是真的囑?」她一瞬也不瞬地看著他,等待他的答案。

  李允嗣卻沒有回答,深沉的眸光鎖在她的身上,覺得自己真是沒志氣,無論她會如何憎恨他,不給他好臉色瞧。只要她活著,就是最重要的!

  「你想否認嗎?不會是我病已經好了,所以你想要反悔,想要說話不算數了嗎?她的心突然被提了上來,忐忑地沒有踏實的感覺。

  「不,對你做過的承諾,我絕對不會反悔。」

  「所以,你承認自己說過教我別死。說我下輩子不見得能找到比你對我更好的男人,是不是?」

  「不是不見得,是一定找不到比我對你更好的人。」

  「騙子!」 她恨恨地瞪著他。

  「你說什麼?」

  「你這個說謊不打草稿的大騙子!說要對我好,說不會再欺負我,可是,我才給了你幾天臉色看,你就不肯去我房裏了!這樣你灄還敢說對我好?」沒錯,她就是小心眼。就是要把他欠她的債記得牢牢的。

  他泛起苦笑,「 你說不想見我,大夫說你的病還需要靜養,我怕真的去見了你,又讓你動氣,會對病情不好。」

  「藉口!這只是藉口,如果你真的有心要對我好,就算是再困難的事情你都會想辦法解決,說為我好只是你逃避的藉口!」她一步步地逼近他,最後來到他的面前。與他只有一步的距離.「為什麽?為什麽不告拆我你要被幽進宗人府的事情呢?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結束了。」他揚起微笑,斂眸瞅著她,兩人之間近得鼻息可聞.「 祿公公剛才傅了皇上的聖旨過來,他不打算把我關起來了。」

  「你說得我愈來愈糊塗了。」她搖搖頭,試圖讓腦袋清醒一點。

  「原本,我想讓你走,是因為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麽事情,或許我能贏皇上,但也有可能會輸得一敗塗地,但無論結果是哪一種,我都不願見到你受傷害,寧願你恨我,也要保住彌。」

  「所以,你並沒有要娶妃嗎?」她不敢置信地瞪圓美眸,覺得這一連串的事情簡直就像老天爺在跟她胡鬧一樣。

  「你剛才怨我.是因為我不去探望你,你的意思是說,我可以不管你給了我什麽壞臉色看,都可以纏著你嗎?」 他轉移了話題,不喜歡討論已經不具任何意羲的事情,眼前最重要的是如何把她的心給拐回來,一所以,我可以一直纏著你,纏到你覺得煩為止嗎?」

  「就只是因為我覺得你煩,你就放棄了嗎?所以我說你根本就是在找藉口,根本就沒有誠意。」她癟起嫩唇,幽怨地瞅著也。

  「好,那換個說法。」他輕喟了聲,性感的笑容顯得更加深邃迷人。「本王在這裏以生命起誓,這輩子就一直纏著魚家的無豔姑娘,直到她煩了,膩了,也絕對不會輕言放棄,生生世世,我們都要在一起。」

  「我還沒說要許你下輩子!」 她連忙跟他撇清關係,唇變漾著甜甜的笑。

  「反正本王已經說要纏著你了,你許不許已經無所謂了。」

  「無賴,只有你自己說,那不算數。」她羞怯地咬著辱,想要掉頭跑掉,不讓他瞧見自己臉上窘色,卻一轉身就立刻被他有力的臂膀擁進懷裏。

  李允嗣緊緊地抱著她,恨不得將她纖細的身子給揉進骨子離,用全部的力氣呵疼她,他湊唇吻著她的耳朵與嫩頰,渾厚的嗓音挾帶著輕沉的笑聲。

  「咱們說點認真的,魚無豔姑娘,只是本王一昧對你好,那似乎有點不太公平,咱們打個商量,如果你也有那麼一點感動本王對你的好,可不可以請你愛上我呢?」

  「好啊!如果只有一點感動,那我就愛你一點,這也算是公平。」

  「那如果我對你有十分好,你也會十分愛我嗎?」

  「原來你才想對我只有十分好?」她睜圓美眸,露出一臉被欺騙的表情。

  看她氣惱嬌嗔的模樣,他忍不住失笑,一雙大掌疼愛地捧住她的臉頰,與他額心抵著額心,「不,十分根本就不夠,我想對你千分好,萬分好,好到你說夠了。要我別再對你更好了為止。」

  「我才不會說那種話。」她輕哼了兩聲,雙手抱胸,丹媚的眸子綻出蜜般甜美的笑意,一你以為我會傻到拿石頭砸自己的腳嗎?我才不會要你停止封我好,你死心吧!我只會說不夠、不夠。無論你封我有多好!永遠都不夠。」

  「好,你就永遠都說不夠吧!如此一來,我才可以永這都你對好。」他輕吻著她的臉頰,鼻尖,然後是她嬌嫩嫩的唇。

  久久一吻,彷佛要與她纏綿地吻到天荒地老似的,終於,他萬般不舍地放開了她,在他的眸光之中,仍舊只能看見她的身影,倘若再有更多的,就是對她的濃厚寵溺與愛戀 ,

  「再與我成親一次,這次要用娶妃的大禮迎你進王府,該給你的禮數一樣也不會少。」他低沉的嗓音宛如愛撫般在她的耳畔低語。

  好半晌,魚無豔沒開口說話,只是眨了眨美眸。

  「為什麽不說話?」他本來以為自己會見到她開心的樣子,沒想到卻得到她的沉默以對,一時之間,他不禁有些心慌,「你不想成為我的王妃嗎?我答應你,從今以後,絕對不再納妾,今生今世只有你一個愛妻。」

  她依舊只是眨眨眼,一瞬也不瞬地看著他,絲毫不為所動。

  李允嗣眼看情況不妙,急忙又道:「難道你還不相信我的真心嗎?我發誓,以後就只對你一個人好,只要你說的話就算敷,我不會有第二句怨言,對你的家人也一定愛屋及烏,將他們當成自家人一樣愛護…… 」

  她一直沒有開口回答,他就一直「割地賠款」,到了最後,他幾乎都快要把身家賠給她了!

  這時,魚無豔總算幽幽地開口, 柔嫩的丹唇勾著淺淺的微笑,「你要娶我為妃,我怎可能會不答應呢?」

  這會兒,換成是他眨眨眼睛,訝異地張著嘴,半晌沒法子開口說話。

  「我只是太震驚了,太驚喜了,所以才會沒說話,不過,你剛才說的話,我一字不漏都聽進去了,現在就算你想反悔我也不許了,記著了,方才的承諾,你可要一件不少的兌現呐!」

  說完,她笑吟吟地吻住他的唇.就像是要替兩人的約定蓋上印記,讓他沒法子反悔,這輩子只能愛她、寵她、由她了!

  過了好片刻,李允嗣才從震驚中恢愎,失笑不已,在下一瞬間將她狠狠地摟進懷裏……


  而在這個同時的皇宮之中,莩花也是翩然地下著,將金色的屋瓦覆羞成一片皎潔的雪白,天地頓成一色。

  「藏龍穴?」

  歐陽靖從小就喜歡遍覽群書。曾經在某本古書上看看過這名詞,本來還以為只是神氣小說中杜撰的神話,沒想到會從李舒懷的口中說出。

  李舒懷躺在狐皮長椅上閉目假寐,手邊的幾上擱著一疊剛批完的奏章,「沒錯,朕的父皇動用了上千人力。花費了十數年的時間.還是找不到那個藏龍穴所在,那一直是他老人家地心頭大患,臨終之前,交代朕一定要繼續尋找,找到那倜穴位之後,就要將它毀掉。」

  「可是,皇上並沒有繼續尋找。是嗎?」 歐陽靖走到他的身後,伸手替他揉著兩邊太陽穴。

  「是,朕不想再白費心力。」輕柔而且舒緩的力道,頓時舒開了他的緊繃。讓他唇畔的笑意更深了。

  「難道皇上不怕自己的地位被威脅嗎?」

  「只要朕不輕舉妄動,就絕對不會有這一天到來!」李舒懷聳了聳肩頭,一副漫不經心的悠哉模樣,「朕繼位不久之時,在一次微服出遊時,遇到了魚家上一代當家,就曾經向他提起藏龍穴之事,他說藏龍穴確實已經被找出來,而且也做了風水,要護佑對那個人而言最重要的人。」

  「那個人指的就是十六皇叔吧!」

  「是,對於皇爺爺而言,最疼愛的就是十六皇叔,他老人家給了這兒子就連君王都會懼怕的兵權還不夠,為了不讓繼位的後代之君危害到他,特地在有生之年找出藏龍穴,在最利於皇叔的時辰安了風水.讓他可以安全無慮地過完這一輩子。」

  「難道就連皇上你也動不了他嗎?」雖說十六皇爺手握百萬大軍,將領們個個對他是忠心耿耿,但只要詳加籌畫,堂堂一國之君沒道理會贏不了。

  李舒懷搖搖頭。睜開眼睛,仰首看著歐陽靖秀淨的臉蛋。

  「朕本來不太相信就只是一門風水,就可以挑戰皇帝至高無上的權威。本來想要挑戰一下,但魚老先生卻給了朕警告,他說藏龍穴最可怕的地方在於隱而不顯,那條龍是沉睡的,倘若驚動了那條龍,讓他再度活躍,那後果將是不堪設想的。」  

  「已故的先帝既然如此疼愛十六皇叔,為什麽不乾脆把帝位傳給他呢?」歐陽靖不解,倘若真怕自己疼愛的兒子被危害,何不給他最至高無上的地位,讓他永遠免於憂患呢?

  「朕不是說過了,皇爺爺最疼愛的就是皇叔,比自己的生命更重視這個兒子,而他老人家常了幾十年的皇帝,最知道身為帝王的身不由己,所以他只給了最疼愛的兒子享不盡的榮華富貴,而把這道枷鎖給了另一個兒子,也就是朕的父皇。」皇爺爺因為最疼愛十六皇叔.所以不給帝位,諷刺的是父皇最疼愛他,所以將帝位耠了他。

  歐陽靖沉思了半晌,才緩慢地開口:「我想,你的父皇想爭的或並不是繼位位,而是親爹的寵愛。從表面上看起來,先帝得了帝位,是個贏家,但實際上他撤撤底底的輸了,他爭了一輩子,連臨死都爭不來親爹給弟弟的寵愛。」

  「愛卿總算是懂了!」

  李舒懷收回觀線,看著窗外白雪紛飛,心想他皇爺爺聰明一生,為自己疼愛的兒子千謀萬算,卻沒料到他會因為妥上一名女子而甘願放棄所有。寧可被幽閉關進宗人府也不願見她受到傷害。

  魚無豔是皇叔最愛的女子,也將是他今生最大的弱點。

  至此,也算是了了他父皇一樁心頭大患了,因為,他生前最懼怕的親弟弟再也不可能與他的兒子爭奪帝位。

  「皇上,你在想什麽?」歐陽靖任由他孰著纖手,走封長椅旁坐下,偎進他的懷抱裏。

  「朕在想,對於朕最愛的兒子,在朕臨終之前.究竟是會給他帝位,還是享不盡的榮華呢?」李舒懷以下額蹭著歐陽靖的髮頂,擁著心愛的人兒,幽黯的眸光彷佛洞穿了雪白一色的天地,悠然地笑了!


尾聲

  魚無豔有喜了!

  那位 廟祝老伯說他們命中註定會懷上兩男一女,而當初已經在她肚子裏孕育的兒子是她的貴人,因為這個兒子註定跟他爹一樣是個福大命大之人。已經受了孕、懷了胎,就決計不可能會在腹中夭折。

  只是,當初胎兒還不足月,太醫把不出喜脈,所以不知道她已經有了身孕,最後,是年初二回娘家時,讓娘親看出她的模樣像是有了孩子,在最初被提醒時,她嚇了一大跳,直呼不可能。

  而在她身畔的男人則是被嚇傻了,回神之後表現得非常鎮靜,讓她覺得有些失落,但三天之後的清晨,她在睡夢之中忽然醒轉,抱著她興奮的大笑,她才終於知道著男人直至那一刻才真正回神,認知了她有孕的事實。

  但李允嗣才高興沒多久,就開始鬧脾氣了!

  因為,太醫交代在孩子穩定下來之前,不許夫妻行房,再加上魚無豔懷孕初期生了大病,身子虛耗,最好是在誕下孩兒,好好地做完月子之後,夫妻再行房比較適當。

  「不生了!不生了!生完這個孩子之後,咱們不生了!」他惱火的模樣近乎睹氣.此刻的他不像是威風凜凜的王爺,倒像是不懂事的大孩子。

  魚無豔吟吟地笑了,一雙丹媚的眸子春光瀲漪,看起來誘人極了,她伸出纖手,輕輕地替他拉好半敞的襟領,「 聽說咱們註定會有兩男一女,命中註定的事哪能容得你說不要就不要?」

  「本王已經決定的事情。沒有人可以改變。」

  「好吧!」她笑著聳了聳肩,「為了不讓你說了話卻不靈驗,那咱們生完這眙就別生了吧!」

  李允嗣露出滿意的美容,溫存地將她擁進懷裏,與她額心抵著額心,「早這麼說不就好了嗎?」

  「聽我這麼說,你心情就轉好了?」她輕呵呵地笑了起寒,揚眸與他的眼光對個正著,「那就趁著你心情大好,讓我把話跟你說清楚,只可惜我接下來所說的話,不會是你想聽的。」

  「你想說什麼?」他揚起眉稍!心裏有一絲不好的預感。

  魚無豔捧住他的臉龐,還是跟他額心抵著額心,「是你自己說不生的,我可是自始至終都依著你的意思,但你也知道人生不怕一萬,只怕萬一,如果你還是像以前那樣常常碰我,說不準哪天咱們又做出一個小娃娃,所以為了杜絕「後患 」,你以後還是別碰我比較好。」

  說完,她呵呵一笑,放開他的臉頰,像是才剛惡作劇完的孩子,逮到機會就想躲得遠遠的。

  但他可不允許,一雙大掌及時地逮到她.捧住她柔嫩的臉頰.與她繼續額心抵著額心,「 你剛才說那些括,是想跟我開玩笑吧?」

  「聽起來像是玩笑話 嗎?」她反按住他的手背。兩人依舊手貼著手,額抵著額,她突然絕得這遊戲還挺好玩的。

  「你最好是在開玩笑,雖然這玩笑一點都不有趣。」他壓低了嗓音,惡狠狠地說道。

  「殼是你三不五礙就封敵上下其手,要是我們真的不幸又做出了小娃娃呢?」她故意對他擺出一張苦瓜臉,唇邊噙著笑意。

  「要生就生,誰怕誰?」 本來他就已經夠氣惱了,現在簡直就是火大。

  「是誰剛才說不想再生孩子的?」

  「如果不生孩子的代價是不能再碰你,那我們乾脆就生個過癮 。生個十幾二十個,讓我好好抱你抱到過癮。」

  「老天爺給我們的配額只有兩男一女。」十幾二十個?他說得輕鬆容易,想要累死她嘛?

  蔫地,李允嗣忽然想通了其中的奧妙,一抹邪惡至極的微笑泛上了他的唇畔,「只有兩男一女?」

  「是,再多也沒有了。」她笑著搖搖頭。

  「那生完他們這些小毛頭之後,無論我們再努力翻雲覆雨.都不會讓你再懷上孩子了?」

  「是,理論上是如此沒錯。」

  「等你生完這胎之後,咱們明年再生一個。 」此刻在他唇畔噙著的笑意詭異得近乎狡猾。

  魚無豔質疑地挑了挑柳眉梢,「剛才是誰說不生的,怎麼這會兒你又勤快想生孩子了?」

  「快些將老天爺給咱們的配額生完,我就可以盡情的愛你而不必擔心了,你說是嗎?」

  「你以為老天爺的想法像你設想的那般單純?」

  「難道不是嗎?」他挑起眉梢,一副質疑的神情。

  「當然不是。」她沒好氣地瞥了他一眼,知道他心裏可得意了呢!上回說她就是要與他白首偕老的妻子,她果然就真的沒死,信口說說都被他給料中, 他自然是得意萬分!

  真不公平,她心想老天爺真該派個人來挫挫這男人的銳氣.免得他騙傲自大得眼睛都長到頭上去了

  李允嗣卻覺得自己老早就有了報應,否則不會她區區一個小女子就搞得他翻天覆地,在遇上她之前,這天底下能教他讓步的事情不多,但遇見她之後,他們之間的事兒卻總是她說了就算。

  不.是他親口答應過她,凡事由她說了算!

  但只要能夠將她留在身邊,再多不平等的條款他都願意答應!

  李允嗣收牢修長的臂膀,將她擁進懷裏,與她一起望著門外粉飛的鵝毛大雪,一副萬事足矣的恬然表情。

  這時,魚無豔想到了一件事情,悠悠地開口說道:「那天,我又去了清禪寺一趟,可是沒再見到那位廟祝老伯,我問了寺裏的人,他倆說那位老伯突然某天清晨就不見蹤影了,就像當初他突然出現一樣,寺裏的人找了他好幾天,最後還是沒找到人,這位老伯就像空氣一樣消失了,你說,這位老伯會不會其實是一位仙人呢?」

  「你為何會有如此猜想?」 他低頭看著她,質疑地挑起眉梢。

  「因為,有天晚上我作了個夢.夢見了那位老伯,聽見他說魚家一甲子的苦難,六十年的恩怨因果,總算是到頭了! 總是冤有頭、債有主,該是誰造的孽,就該由誰去還債,至此與魚家再無干係,這件事情魚家從來沒對誰提過,但那位老伯卻知道,你說,他難道不是神仙嗎?」

  「本王不管他是不是神仙,就是不准你去夢見別的男人,你的夢裏只能有我。」他像個孩子似的噘起唇,不悅地盯住她。

  聞言,魚無言哭笑不得,「你在胡說什麼?想夢什麼又不能由自己控制,怎麼可以怪我夢見別的男人呢?」

  「不管,你就只能夢見我。」他低沉的嗓音含著笑,充滿了專斷的口吻, 「定是因為我在你心裏還不夠深刻,這一點是我該反省,不過.就從今天……不,從這一刻開始努力,讓你從今之後,只能看著我,夢兄我,認知我——李允嗣,將是你今生唯一的男人。」

  幾乎是話聲一落,他就封吻住她的唇,不給她任何爭辯的機會.強悍的索吻力道藏著封她的憐惜柔情。

  魚無豔起初不依地掙扎了下,但隨即就放棄了,柔順地承迎著他的吻,感覺自己在他的懷抱之中,成了他的一部分。

  何必要爭辯呢?她的身子是他的,心也是他的,今生能有他的呵護,已經是老天爺賞給她最美好的恩賜……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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