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简介:
那些人都說錯了
他不是難伺候,而是非常難伺候!
就算她不應該在初見面時狠狠咬他一口
又不小心把選後的玉如意當成發配邊疆的「路費」
但他一個做皇上的人有必要這麼小心眼嗎?
居然在她進宮之後對她百般刁難
說什麼她的父親打算通敵叛亂
還懷疑她和羅龍國的汗王之間有曖昧
最後乾脆把她打入冷宮,任她自生自滅!
雖然她可以安慰自己
淪為棄婦總好過當一個沒有尊嚴的皇后
可是當初明明是他先來調戲她的

 

為什麼那時候的喜歡輕易就變成了猜忌…… 

 

 

 

 

楔子 
 
  綠楊芳草長亭路。年少拋人容易去。
  樓頭殘夢五更鐘,花底離情三月雨。
  無情不似多情苦。一寸還成千萬縷。
  天涯地角有窮時,只有相思無盡處。
 
     ——晏珠:玉樓春
 
  帶著妻女出使西域兩年多,殷昌宗一家直到十多天前才回京城,好不容易才在京城安頓落腳。
 
  今天,殷昌宗趕著進宮面聖,但沒耽擱多久,他很早就回府。
 
  「相公,如何?皇上有說什麼嗎?」一見丈夫回門,殷夫人立刻上前關心他今天上朝的情況。
 
  殷昌宗搖了搖頭,「不,陛下什磨都沒說,只是命人把東西和圖給收下,教我先回府,他以後會再召我進宮。」
 
  「這……這會不會是什麼不好的預兆?以前皇上不是最喜歡聽你說些遊歷歸來的要聞趣事嗎?這次半句都不提……實在教人感到好擔心。」殷夫人面露憂慮。
 
  「娘子,你想太多了,說不定皇上是因為最近國事繁忙,才會沒心情聽我說話,你就別太鑽牛角尖,淨想些不好的事情來嚇自己。」
 
  「如果是我多心就好了,相公,我今天去採買年節用品的時候,恰好遇見了一個與我們同鄉的官夫人,她說自己實在不應該多嘴,但還是好心提醒我們凡事當心一點,聽說,那個莊宰相一直眼紅你在皇上面前受寵,誣你在出使西域期間,與羅龍國的汗王走得太近,還說……」
 
  「說什麼?」
 
  殷夫人歎了口氣,「還說他有可靠消息,說你與牙忽銀汗王有協定,只要他能夠問鼎中原,將會封你為王,相公,我真擔心……」
 
  「別怕,咱們沒做虧心事,難不成還會半夜鬼上門?」殷昌宗神色坦蕩,小以為意。
 
  「其實,丟官還不打緊,反正我娘家在江南是名醫世家,咱們就算隨便賣些草藥也能過活,但我擔心無憂地……」說著,殷夫人秀麗的眉心凝著憂愁。
 
  「娘子是說……」
 
  「對,過了年關之後,宮裏要選秀,無憂已經在秀女的名單之上,我本來就怕她的性子太強,像你—樣凡事都要爭出個道理,她根本不適合宮中的生活,如果加上這謠言,進了宮之後,只怕她日子難過啊!」
 
  「娘子,你會不會擔心太早了?咱們無憂會不會被選上還不知道,而且,就算被皇上選中了,後宮佳麗三千,皇上會不會注意到她也是一個未知數,你就不需要替她太擔心了。」
 
  「聽你說的,如果不被皇上注意到,那豈不就是代表咱們無憂不受寵?呸呸呸,你少在那裏給我烏鴉嘴!」她瞪了丈夫一眼。
 
  殷昌宗失笑不已,「一會兒怕她性子太倔強,一會兒又擔心她不受寵,乾脆咱們夫妻兩人一起去向佛祖祈求無憂一開始就被刷下來,別當什麼皇后嬪妃,挑個好人家嫁了,幸福無憂過一輩子。」
 
  殷氏夫婦兩人相視一笑,心想這大概是最好的辦法,他們從不求女兒能替他們帶來大富大貴,希望她就如其名,一生快樂無憂。
 
   只是不知道他們這個小小的願望,上天有沒有聽見……
 
 
  炎皇憐後1
  初初相見 漫天風雪
  你恰似一抹嬌豔的紅
  令我無法移轉視線
 
第一章
 
  茫茫細雪從昨晚就開始落下,才不過一個晚上的工夫,整個京城裏就已經覆滿白雪,今天晚上是除夕,只見家家戶戶都忙著在這月窮歲盡之日,在大門換上新的桃符,也就是所謂的門神。
 
  —名年莫十五、六歲的少女穿著白裘,撐著一把油紙傘,緩步在雪地之中,一雙靈氣的美眸四處張望,在這街上的東西對她而言都非常新鮮。
 
  這名少女名叫殷無憂,她從小就在江南長大,只有在她十二歲那年隨著爹爹出使西域之前,與她娘偕著家僕在京城之中逛了十日。
 
  她還記得那天是三月三,一路上楊花紛飛,看起來就像羽毫,又像是—片片雪花般,只是少了刺骨的寒。
 
  今天,她特地求爹娘讓她一個人出門探險,不過她也沒有費太多唇舌,因為當今天子是個好皇帝,在他恩威並施的治理之下,從京城乃至地方,人民安居樂業,治安良好,就算女子單身出門,也都不需要擔心安危。
 
  人們穿梭在大街小巷之中,有人拿著大兆鼓,有人拿著面具和熊皮,還有人頭上戴著大紅頭幟,他們慢慢地會合成一個隊伍,準備時辰一到就開始軀鬼逐儺的慶典。
 
  殷無憂好奇地跟了上去,她聽說除夕之夜的逐儺大典是京城歲末的高潮,不只流行於民間,甚至於還傳入宮廷,是一種規模盛大、儀式隆重的驅鬼逐疫的擊鼓舞蹈。
 
  這時,—名粗鄙打扮的中年漢子被人從藥鋪裏推出來,擋住了她的去路,掌櫃的大夫站在門口大喝道:「滾出去,沒錢就不要來我的藥鋪看病!」
 
  「大夫,求求你好心幫忙,我娘子真的病得很嚴重,請你替她診脈治病,就算是要我做牛做馬,我都願意。」
 
  「我這裏是醫館,不是善堂,如果每個人都像你這樣打算來免費看病,我這間醫館不就遲早關門?」說完,留著兩撇鬍鬚的大夫就要甩上門。
 
  中年漢子急忙抱住大夫的腿,「大夫,求求你,我真的已經沒有別的辦法,我娘子不能死,她絕對不能死!」
 
  「這些話你去跟閻羅王說吧!」壞心的大夫一腳把漢子給踢開。
 
  殷無憂站在一旁將事情的經過看在眼底,她見到街旁的大樹下躺著一名病弱的婦人,想必她就是那名中年漢子的妻子吧!看樣子確實病得不輕。
 
  「慢著!」她出聲阻止大夫關上藥鋪的門。
 
  「這位姑娘要看病嗎?請進、請進!」看見殷無憂一身貴氣的衣飾,大夫翻臉的速度比翻書更快。
 
  「是不是有錢就能進去看病?」她問。
 
  「那當然,開店就是要做買賣的生意。」
 
  「那是不是做買賣的生意,就可以見死不救?」
 
  「這……」大夫沒想到眼前的少女這般牙尖嘴利,一時被問得無言以對,臉色青紅不定。
 
  這時,藥鋪前的爭執引起了路人們的注意,他們早就聽說這鋪子的老闆是以貪財黑心聞名的,像殷無憂這樣一個弱質女子竟然有勇氣對抗他,實在令人感到敬佩萬分。
 
  「這女孩說得對,把病人拋在門外,簡直就是見死不救。」一個胖胖的中年壯漢音量不小地說道。
 
  「對,以後不上他這裏來抓藥……」另一個駝背老婦人開口附和。
 
  這時,大夫在眾人的言論壓迫之下,只好豁出去了,他對中年漢子大聲嚷道:「好啦!我今天就免費替你老婆看病,把人帶進來。」
 
  中年漢子急忙道謝,把妻子給抱進藥鋪裏,殷無憂不放心,跟著眾人一起進藥鋪裏去看,只見大夫替婦人把脈,很快就下了定論。
 
  「我看她不過是一點風寒,本大夫開點藥回去吃個兩回就好了,以後記得不要再來了——」
 
  「她的病不單純是風寒。」殷無憂忽然開口打斷他。
 
  「小姑娘,不懂別亂說。」大夫語氣不善地回答。
 
  殷無憂瞪了他一眼,覺得他才是在胡說八道,「如果不懂我才不會亂說,你沒瞧這位婦人身痛目黃,食減形瘦嗎?她是患了虛勞之症,用藥必須急導其血,加人參以行之,只要對症下藥,不出幾天就可以複元,若你只是想以丸藥延緩她病症的發作,那等於就是要她坐以待斃,到時候,你這個大夫就等於是間接害死了她。」
 
  「大夫,你……你想害死我娘子?」
 
  中年漢子吃驚地瞪大了雙眼,圍在旁邊的人們也開始竊竊私語,不外乎是討論這個大夫的醫術原來不太好。
 
  「哪有?你到底是要聽我這個大夫的話,還是相信一個小丫頭?」大夫惱羞成怒,揚聲大喊道。
 
  「這……」
 
  「而且,你們都已經窮到沒辦法看病了,哪裡來的錢買人參?簡直就是笑話,我肯開藥給你妻子就已經很不錯了!」
 
  「胡亂吃藥,不如不吃。」殷無憂又忍不住補充了一句。
 
  這時,在人群之中有一道沉銳含笑的眸光瞅著她,高大男人似乎對於她的勇敢直言感到非常讚賞。
 
  「你這個丫頭別來妨礙我看病,行不行?」大夫怒氣衝衝地吼道,伸手想要將她推出去,但才一出手就立刻停在半空中,眼睛看著她手裏的一錠銀子發愣,標準的見錢眼開。
 
  「我付錢讓他們買人參,這錠銀子應該足夠她買三回的藥量,照她的情況看來,吃個三回也就應該可以恢復大半,如何?沒占你便宜吧!」
 
  「沒沒沒……」大夫急著把銀兩接下來,「我立刻就開藥給他們帶回去,包准他老婆藥到病除。」
 
  眾人叫好,殷無憂微微一笑,走出藥鋪,天色已經漸漸轉暗,她隨著人群的腳步,走到了—條燈火通明的大街上,熱鬧的慶典似乎才要開始。
 
  她站在街邊觀望著人群,心想自己再待一會兒,在初更之前應該可以回家,卻在這時,有一隻男性的大掌從黑暗之中探出,拉住她肩畔的一把烏黑青絲,發出了讚歎之聲。
 
  「真美。」
 
  殷無憂吃驚地轉身,看見了一個身形高大的男人,她推打著他,急著搶回他手裏的發束,「登徒子!色鬼!不要碰我!」
 
  炎焰揚起嘴角笑笑,絲毫不為所動,「我從來都沒有看過這麼美麗的長髮,還以為那只是書上隨便寫寫罷了。」
 
  「放開!下流,卑鄙,欺侮良家姑娘,我要去告官將你治罪。」
 
  「告官?不如告我吧!」
 
  「我就是要向官府控告你這個登徒子輕薄良家姑娘!」
 
  「輕薄你?你倒是說說我怎麼輕薄你?」
 
  「你摸我頭髮!」
 
  「就這樣?沒有其他的嗎?再想想,儘量把事情說得嚴重—點,告上官府才會被重視。」炎焰好心地提醒道。
 
  殷無憂一時被他問愣了,不知道他這個登徒子到底是真心幫她,還是存心說反話戲弄她?!
 
  一定是後者!她看他才沒那麼好心!
 
  「你別跟我打哈哈,不要以為嘻皮笑臉就可以把我蒙混過去。」
 
  「你有那麼好騙嗎?」他邪氣地挑起眉梢。
 
  「我……當然沒有。」她俏顏一紅,總覺得自己好像被他用話給調侃了,但她就連反擊都顯得無力。
 
  「那不就得了,我從來都沒見過如此柔亮的秀髮,真美。」當他說出這句話時,深沉的眸光是盯在她古典秀致的嬌顏上。
 
  殷無憂看他一摸再摸,完全不把她的阻嚇聽進去,一時氣不過,捉起他的手腕狠狠地咬了一口。
 
  「好痛!」他蹙起眉心,費了好一番功夫才掙脫她的利齒。
 
  「看你以後還敢不敢欺負人!」她昂起俏麗的下頷,沖著他一哼。
 
  「你咬人當真一點都不留情,真是……」他不敢置信地瞪著手腕上一小排滲血的齒痕。
 
  「對一個登徒子不必太客氣。」她並不覺得自己有錯。
 
  看她理直氣壯,—副有理行遍天下的神情,炎焰忽然笑了起來,不太介意自己被她咬出一道深刻的齒痕。
 
  就在這時,方才那間藥鋪的大夫追了過來,急忙把一錠銀子送到殷無憂面前,「姑娘,這些銀兩還給你。」
 
  「為什麼要還我?這些錢是我要給那對夫婦買人參用的,難不成你嫌這些錢太少嗎?」殷無憂輕蹙眉心,以為這大夫想要對她獅子大開口。
 
  「不不不……我們學醫之人本來就應該要懸壺濟世,助人為懷,既然那對夫妻有困難,我當然要毫無條件幫助他們,請姑娘收回這些銀兩,不要讓老夫對姑娘過意不去。」
 
  「你說的話怎麼跟剛才完全不一樣?」前後矛盾的情況讓殷無憂感到困惑,沒發現身旁的炎焰勾起一抹神秘的微笑。
 
  「既然他要把錢還你,你就收下吧!」他笑說。
 
  「可是我怕一收了錢,他就會不管那對夫妻,不,我不收!」
 
  「你放心,他不敢的。」炎焰說服她把錢收下,隨即冷淡地教那位大夫離開,不要打擾他們。
 
   殷無憂覺得那位大夫似乎很怕她身邊這個男人,一個念頭冷不防地閃進她的心裏,「是你,對不對?是你要那個大夫把錢還我,以及主動幫忙那對夫妻的,是不?」
 
  「我有那麼大的本事嗎?你太過獎了。」炎焰聳肩笑笑,不正面迎對她懷疑的視線,彷佛一個無事人般雲淡風輕。
 
  這時,有一個老頭馱著小攤經過他們面前,一聲聲叫賣著,「白糖糕……好吃的白糖糕……」
 
  聽到小販在吆喝,殷無憂心裏覺得好奇,忍不住多看了幾眼,原本她今天出門就是為了見識京城裏的新鮮玩意兒,零嘴小吃當然也包括在內。
 
  「想不想吃?」炎焰看出了她興趣濃厚的眼光。
 
  「我……」她當然想吃,那是她住在西域時不曾見過的零嘴,新鮮有趣得很,不過她繃著俏顏,冷冷地回答:「不想。」
 
  炎焰看她明明就是一臉想吃的樣子,一張小嘴卻還逞強,心裏不禁覺得好笑,他丟了塊碎銀給攤販,順手從攤上取來一塊。
 
  「吃吧!給你吃甜,總好過你再咬我。」他不由分說地把白糖糕塞進她的小嘴裏,似乎有故意堵住她的嫌疑。
 
  「唔唔唔……」她被他塞了滿嘴白糖糕,就連說話都有困難。
 
  她激動地想要反駁,說她明明就說不吃,為什麼他還要硬塞給她吃?還有,要不是他隨便亂摸她的頭髮,她也不會咬他一口。
 
  他分明就是惡人先告狀!
 
  「如何?好吃嗎?」炎焰故意趁她手忙腳亂之際,又伸出魔掌「輕薄」她美麗的頭髮。
 
  他又摸她?!她覺得自己快要被氣壞了。
 
  殷無憂就像一隻小兔子般,急著想要嚼下嘴裏的食物,無論如何,她一個大家閨秀總不能在男人面前把嘴裏的東西吐出來吧!
 
  好甜!這白糖糕教她滿嘴都是糯米和花生糖的甜香味,簡直快要甜進她骨子裏去了!
 
  「不要吃太急,小心噎著。」他趁機又摸了她一把,對她柔軟的青絲簡直就是愛不釋手。
 
  殷無憂被他的好言相勸氣得說不出話,心想她可不可以立刻決定這輩子要恨死眼前這個男人?!
 
  「不要……不要碰我!」她推開他,終於吞下了滿口黏牙的甜味,再度有了說話的能力。
 
  炎焰笑聳了聳肩,在她的面前兩手一攤,故意扯出無辜的笑容,好像他剛才「玩弄」她頭髮的事情從來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我……你……」她總覺得自己好像要說些話發洩,可是看到他那張嘻笑的俊臉時,卻什麼話都說不出來,心頭微熱。
  
  一定是她剛才吃白糖糕時吞得太急,才會一時難以調適過來。
 
  「你知不知道自己現在看起來像什麼?」炎焰雙手抱胸,端詳了她好一會兒,才開口問道。
 
  「像什麼?」就算生氣,她還是無法忍住不問。
 
  「一個長了白鬍子的小老頭。」他伸出長指,在她唇邊沾了一口白糖粉,邪氣地舔去那摻著花生粉的糖味。
 
  她像個小老頭?老天,現在的她到底是什麼模樣?!
 
  殷無憂手忙腳亂地拍去沾唇的糖粉,粉嫩的臉蛋染上了暈紅的顏色,她想,這男人心裏一定在笑她吧!
 
  而教她臉紅的真正原因,是他用手指沾了她唇邊的糖粉,竟然就這麼自然地舔進嘴裏去,那感覺好羞人!
 
  他難道不曉得男女授受不親嗎?!這個念頭才閃過,殷無憂立刻就有了答案——哼,他這個登徒子絕對連這一點常識都不知道才對!
 
  「你瞧,逐儺的慶典開始了。」他抬手笑指她的身後。
 
  殷無憂沒有立刻回頭,她看著他俊臉上溫和的笑容,心頭仿佛被搖晃了下,聽著敲鑼打鼓的聲音越來越接近,她才若無其事地轉身,看著人們打鼓跳舞,一雙美眸還是忍不住會瞟向他。
 
  「你看著我做什麼?」他側首斂眸正好對上了她的視線。
 
  「我……我是想要告訴你,手上的傷口回去要記得上藥包紮。」她立刻別開俏臉,呐呐地說道。
 
  「怎麼?你現在開始有罪惡感了嗎?」他臉上的笑容更邪惡了。
  
  「才不!」這男人果然對他好不得!
 
  「那算了。」他聳了聳肩,「我偏偏就不包紮傷口,讓它化膿,然後告訴每個人這傷口是一個牙尖嘴利的小姑娘咬出來的,到時候每個人都會想——哇!那個姑娘心真狠!你覺得我的辦法怎樣?」
 
  「我只不過咬了你一口!」她氣呼呼地跳腳。
 
  「你太輕描淡寫了,是很痛的一口。」
 
  「那也都是因為你——」她忽然住了口,看他故意將傷口在她面前晃來晃去,存心加深她的罪惡感。
 
  「我怎麼了?」他一臉無辜,看了看手上的咬痕,又瞧了她一眼,似乎故意在提醒這傷口是她的傑作。
 
  他這男人真懂得往人家的痛處踩!殷無憂很想立刻決定恨死他,但心裏又挺欣賞他肯出面幫助那對夫妻,教她一時之間好掙紮。
 
  她心裏忽然有—種瘋狂的想法,那就是如果他們今夜一別之後,再也沒有見面的機會,那她大概會一輩子都忘不掉他吧!
 
  就在她想開口說話之時,人群之中傳來了騷動,一名公公領著禁軍快步趨近他們面前,在炎焰面前拱手參見。
 
  「屬下恭請皇上回宮!」
 
  「他……是當今皇上?」她吃驚地用手指著炎焰。
 
  「不許無禮,看見當今皇上還不趕快拜見?」公公低喝道。
 
  「是!民女殷無憂參見皇上!」她福了福身,不敢抬頭再直視他。老天爺!剛才她出言不遜,他不會記恨在心吧?!
 
  看見她吃驚的模樣,炎焰失笑不已,但一聽到她的名字,他眸光倏地一冷,原本逗留臉龐的笑意褪得一點都不剩,他記得那個人的女兒有一個很特別的名字,好像就叫做「無憂」。
 
  「殷中贊大人是你的誰?」
 
  「他是家父。」她聽到他冷硬的語氣,不禁有些納悶地抬起美眸,看見他臉上的笑意盡失。
 
   他怎麼了?殷無憂心裏更納悶了,就連她剛才狠狠咬他一口時,他的神情看起來都不如此刻陰沉嚇人。
 
  「是嗎?朕知道了。」一抹似有若無的笑意躍上炎焰的唇畔,卻讓他的臉龐看起來更加陰沉,「來人,回宮。」
 
  他率領禁軍拂袖而去,不再多看殷無憂一眼。
 
  「喂……」
 
  她出聲想喚他,想把話問清楚,卻立刻就放棄了,看著大批人馬護送他上轎,清楚明白了他至高無上的身分,她心裏忽然有一種就在剛才自己闖下了滔天大禍的感覺。
 
 
第二章
 
  才剛從西域回京,就碰上了秀女競選,身為大臣的女兒,殷無憂當然也在入選的名單之中。
 
  原本她就不期望進宮,在除夕夜見到皇帝,把他誤當為登徒子之後,她更是對進宮毫不抱希望。
 
  如果她早知道他是皇上,一定不會狠狠咬他那一口,但她總覺得依照自己的個性,還是會忍不住補上他一腳……
 
  為了對付他,她可是把吃奶的力氣統統拿出來了,完了,她一定會被他記恨到死!
 
  說不定,他非但不會點選她進宮,還會把她發配到邊疆去墾荒。
 
  在選秀前夕,她抱著赴死的決心,與爹娘徹夜長談,她沒告訴兩位老人家他們的女兒曾經咬過皇帝一口,只是語帶保留的說,如果她被發配到邊疆去的話,請他們不用太驚訝,也不必太想她。
 
  殷家夫婦心裏覺得納悶,他們的女兒進宮當秀女,就算沒當上皇后或嬪妃,至少也沒慘到要被發配邊疆吧!
 
  殷無憂懷著惴惴不安的心思,經過了一重重秀女篩選,除了才識之外,專司選秀的大臣們針對秀女們的頭髮、面貌、眉毛、口唇等進行精細的甄別考察,其中就連膚色體味也都列入考慮的重點,務求選取最好的少女送進宮廷。
 
  最後一道程式,是由年長資深的宮娥在夜間認真的考察她們,確認入選的秀女們玉體是否有什麼缺點瑕疵,睡覺是否安穩,是否打鼾,氣息是否芳香如蘭,玉體其他部位有無難聞氣味,擇優入選的秀女才能面見皇上。
 
  被人當待價而沽的母馬一樣觀察,殷無憂心裏有點抗拒,但她心裏更擔心的是面見皇上那一關!
 
  終於,她害怕面對的事情來臨了!包括她一共十名秀女被挑進最後的殿試,但除了她之外,秀女們無不是一臉躍躍欲試的歡欣表情。
 
  因為,她們早就聽宮裏的嬤嬤們說過,這次的選秀除了挑選進宮的嬪妃之外,還會決定未來的皇后人選,誰能從皇上手裏拿到玉如意,誰就是母儀天下的皇后娘娘。
 
  不過,殷無憂覺得那根本就不關她的事,因為,她一定是被發配到邊疆的那一個……
 
  宮人亢聲高喊,打斷了她的沉思,「皇上有旨,召諸位秀女進殿!」
 
  在十名秀女之中,炎焰第一眼就看見了她!
 
  他想要對她視而不見,卻發現自己很難做到這一點。
 
  她並非秀女之中最美的,據監官回報,她的琴棋書畫也不是最突出的,但她那張清清秀秀的白淨臉蛋卻自從那天之後,仿佛烙印般刻在他的心底。
 
  被她咬傷的手腕,直至此刻還疼著呢!
 
  「皇上,請賜玉如意。」身旁的監官出聲提醒。
 
  炎焰回神,接過內官呈上來的玉如意,走到秀女列前,問其中一名模樣最豔麗的女子,「你叫什麼名字?」
 
  「回皇上,小女子名叫如苑。」
 
  「嗯。」他淡然頷首,往右手邊挪了一位,眼神依舊不由自主地瞥向殷無憂,發現她低垂小臉,神情有些怔仲。
 
  她在想什麼呢?在擔心地父親的事情嗎?
 
  自從中贊大人殷昌宗出使西域回京之後,就一直盛傳他這些年來與敵國交情甚好,有叛國之嫌。炎焰知道朝廷之內有大臣質疑他縱放殷昌宗,竟然不論處他私通敵國的罪名,但在沒有找到實證之前,他無法下令論刑。
 
  畢竟這些年來,殷昌宗為他在西域找到了不少有用的寶物,甚至於交回了一張親繪的疆域圖,對於逞界駐軍防禦的幫助頗多。
 
  每個他走過面前的秀女都對他手裏的玉如意很感興趣,只有她殷無憂,低頭沉思,沒把他放在眼底。
 
  炎焰定到地面前,斂眸冷冷地睨著她,他知道自己是在遷怒於她,但他心裏還是對自己最重用的臣子可能背叛的事情無法釋懷!
 
  他就隨便給地一個妃子的名號吧!
 
  但,炎焰覺得如果他不做些什麼打擾她的沉思,她只怕自始至終都不會注意到他的存在!
 
  「你在發什麼愣?拿著!」他低喝了聲,不問她的意願,硬是把手裏的玉如意塞給了她。
 
  玉如意一交出,引起了在場大臣以及內人們的驚呼,他們心裏詫異,怎麼可能是她?!
 
  她應該是皇上最不可能挑中的人哪!
 
  「我拿這個做什麼?」她捧著玉如意,吃驚地問。
 
  「你問拿朕的玉如意要做什麼?」炎焰一臉不善地眯細黑眸。
 
  被他一反問,殷無憂更心虛了,她怯懦地說道:「我……我剛剛在想事情,有點恍惚,所以……」
 
  「朕完全看得出來。」他冷哼了聲,轉身回到上殿,久久不回頭面對殿下的秀女們,長臂一揚,示意承旨的大臣看著辦。
 
  大臣擬好了旨意,站出來宣讀,「承皇上恩寵,玉如意既已交出,聖意已定,此次選秀的結果……」
 
  「請問一下,拿了玉如意是代表要被發配到邊疆去嗎?」殷無憂總覺得她一定會被派到鳥不生蛋的鬼地方。
 
  聽到她問出的蠢問題,炎焰高大的背影震了一震,愕然地回眸瞪她,一旁的大臣們也都詫異地睜圓了眼,同樣不敢置信。
 
  她左右看了身邊的秀女們一眼,總覺得她們看她的眼光忒也奇怪,不知道那原來是豔羨與妒嫉的眼神。
 
  「你剛才到底在想什麼?」炎焰壓沉了渾厚的嗓音問道。
 
  「我在想……你一定會記恨,把我貶到邊疆去……」她小聲地回答。
 
  「朕確實應該這麼做!就光是你在選秀的時候心不在焉,朕就可以按你一個不敬的罪名!」他怒不可遏地低吼。
 
  「我心不在焉,你可以再說一次啊!」她抱著沉甸甸的玉如意,不服氣地向他抗議道。
 
  再說—次?是她自己發呆沒聽清楚,竟然要他這個皇帝配合她,再把「遊戲規則」說明一次?!
 
  炎焰氣到有點想殺人!
 
  「不可以嗎?」殷無憂看了四周的狀況,發現自己好像有點過分,才降低音量小聲問身邊的人道。
 
  「當然不行,殷姑娘,在你面前可是至高無上的皇帝,皇上給了你欽點皇后的玉如意,已經是極致的恩寵,你不可以再不敬犯上了!」大臣眼看主子的神情陰沉到了極點,急忙地在殷無憂身邊提點道。
 
  「皇后?」這次換她吃驚了,一雙美眸困惑地眨巴了兩下。
 
  「對,皇上給了你玉如意,就代表欽點你為皇后,這件事情難道調教秀女的嬤嬤沒告訴你嗎?」
 
  「好像……好像真有那麼一回事……」她慚愧地垂下小臉,不敢迎視炎焰瞪視她的銳利眼光。
 
  「要不然,你到底把朕給你的玉如意當成什麼?」
 
  「路費……」她聲若蚊蚋,嬌嫩的小臉幾乎都快點到地上了。
 
  路費?!炎焰簡直錯愕到了極點,他才剛給了她象徵母儀天下的玉如意,她就已經想到要把它典當成「路費」!
  
  「天殺的!」他冷哼了聲,匆匆地拂袖離去,因為如果他再繼續留在這裏,只怕會克制不住掐死她的衝動!
 
  —群宮人匆忙地追上皇帝的腳步,殷無憂無辜地低垂小臉,感受到其他秀女妒怨的眼光,仿佛在指責她得了便宜又賣乖,教她完全不敢承認,把玉如意當成發配邊疆的路費這個念頭,她是很認真的……
 
  決定冊後之後,殷無憂尚未進宮之前,就已經擁有一群屬於她的宮女隨從,甚至於還有一隊禁衛軍,出入保護她的安全。
 
  欽天監挑定了三月初六是好日子,非常適合皇帝迎娶新皇后入宮,現在殷無憂被安排在行宮之內,鑾轎將會從這裏迎接她進皇宮。
 
  起初,她父母對進宮一事感到非常擔心,一再地叮嚀她凡事小心,要她說話做事都要謹慎,伴君如伴虎,不是一個可以講道理的地方。
 
  殷無憂總覺得父母親有事情瞞她,但她也說不出一個所以然,只是答應他們絕對會小心。
 
  大婚的日子,七、八個嫺熟的宮女過來服侍她更衣,穿上紅色的嫁衣,戴上鳳冠,殷無憂發現自己比想像中還要高興。
 
  她很高興自己要嫁的人是炎焰,因為他是第一個她捨不得忘記,而且會想念一輩子的男人。
 
  他們一定會幸福,—定會的!
 
  這時,一名宮女正好要為她戴上簪子,卻一時手滑,讓金簪的尖銳頂端刺疼了她。
 
  「痛……」殷無憂低喊了聲。
 
  「娘娘,桃兒該死,竟然弄傷了您尊貴的玉體……」宮女慌忙地跪了下來,連忙叩頭請罪。
 
  「大膽奴才,給我帶下去!」崔嬤嬤瞼色一沉,喚來衛士。
  殷無憂連忙阻止,「沒關係,別怪她,只不過是被簪子給刺了—下,不是很疼,如果她因為這一點小事而獲罪,會讓我感到很愧疚的。」
 
  「請娘娘千萬不要這麼說,還不快點叩謝娘娘的大恩大德!」
 
  「是是,謝娘娘不殺之恩!」桃兒感激得哭出來,不斷地磕頭。
 
  殷無憂要她平身,覺得她們簡直就是小題大作,她並不知道那只玉如意為她帶來多麼尊貴的身分,或許是因為她還不太適應吧!
 
  只是她覺得在這些宮人們的眼底,她忽然從一個普通女子變成了一件嬌貴的寶貝,—夕之間的轉變教她感到啼笑皆非……
 
  打從她上了鑾轎之後,一連串的迎後儀式幾乎快教她昏了頭,最教她震撼的是—件事情,就是她坐上了坤甯宮的大位,所有的朝廷大臣們在她的面前列隊下跪,對她高喊「皇后千歲千千歲」。
 
  直到那一刻,她才終於有了母儀天下的真實感。
 
  她決定自己一定要當個好皇后,不教他後悔選擇了她。
 
  入夜,熱鬧的皇宮漸漸平靜了下來,中宮的暖閣裏依舊是燈火通明,宮女內人們裏外穿梭忙碌,緊張地等待皇帝的駕臨。
 
  殷無憂坐在暖炕上,頭上的紅帕遮住了她的視線,但她能夠清楚地聽到人們的腳步聲、竊語聲,以及崔嬤嬤擔心的聲音。
 
  「怎麼?皇上還不過來嗎?」
 
  「已經去禦書房通報過了,不過皇上說他還有奏章沒有批完,等他忙完了,心情好了,自然就會過來。」
  
  「可是吉時都快過去了,管公公,請再派人過去催催吧!」
 
  「崔嬤嬤,你以為這裏是哪裡?這裏可是皇宮大內呀!皇上是—國之尊,他不願做的事情,誰能勉強他人做呢?」
 
  「這……」
 
  殷無憂輕啟丹唇,揚聲對門外說道:「崔嬤嬤,別為難管公公了,他是做事的人,哪裡可以插手主子的事情呢?吉時過了就讓它過吧!國家大事比較重要,我耐心等著,反正還有—整個晚上的時間,是不?」
 
  「可是娘娘,如果過了吉時才揭帕子,怕會不吉利……」
 
  「那只不過是迷信,不必當真,我相信只要我與皇帝相敬和睦,努力當對琴瑟和鳴的好夫妻,是不是吉時揭紅帕,又有何妨?」
 
  「娘娘說得是,是奴才太多慮了!」崔嬤嬤說道。
 
  接著,沒人再說過半句話,腳步聲、竊語聲也漸漸消失,暖閣裏就只剩下紅燭燃燒時發出的輕微聲響,夜漸深了……
 
 
第三章
 
  兩盞紅燭燒得赤豔,燭淚已然成堆。
 
  殷無憂心裏忐忑不安,她雖然教崔嬤嬤不要多管閒事,半個時辰前已經教她帶著宮女退下,表面仁看起來無事,其實心裏允滿了不安。
 
  她想起通報的公公轉述炎焰的話,他說心情好了就會過來,難道,娶她入宮令他心情惡劣嗎?
 
  還是,國事真的有那麼繁忙嗎?
 
  她曾經聽爹說過,按照禮法,皇上大婚,除非發生了天大的事情,否則大臣們都會緩繳奏章,等大婚過了之後再處理。
 
  那麼,到底是什麼原因耽擱住他了呢?
 
  就在她百思不解之時,宮門口傳來下人的叩首敬喚聲,宮人們匆匆地推開宮門,炎焰在門口遲疑了半晌,終於踏進佈置喜氣的宮閣,長臂一揚,揮退了隨侍的下人。
 
  宮女及內人們得令退下,必恭必敬地合上殿門,偌大的宮閣之中就只剩下他們這對新婚夫妻。
 
  殷無憂從紅帕下端瞧見他男性的長靴,忍不住泛起微笑,只差一點點,她就以為今天晚上見不到他了!
 
  「朕還以為你耐不住等待,自己把紅帕給揭了呢!」冷淡說完,他隨手一挑,將她頭上的紅帕給挑飛了起來。
 
  看他如此輕佻地執行揭紅帕的手續,她怔住了,抬起美眸迎視他,正對住他冰寒的黑眸。
 
  「你沒說我可以自己揭開紅帕。」
 
  「是嗎?朕沒說,你就不敢做嗎?原來朕挑了一個聽話的皇后。」他嘲弄一笑,瞥見她粉嫩的俏顏忽然泛紅,「你也明白自己的本性並不乖順,是不?朕沒忘記你是怎麼用力咬了朕一口。」
 
  「那是因為我當時不知道你就是皇帝……」她就說他會記恨嘛!看著紅帕飄落地面,她心裏忽然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她聽出了他語氣之中的惡意,不單純只是因為她咬了他一口,她不懂,他明明就可以在她把他咬得滲血時,還笑著捉弄她呀!
  
  「現在知道朕是皇帝,你就乖乖把利爪給收起來了嗎?」
 
  「我說過了,那是因為你自己……」她才正想反駁他,就被他陰沉的眸色給震懾住了。
 
  「你知道朕為什麼會答應娶你為後嗎?」
 
  「不知道,你直說吧!」她屏氣凝神,等待他的答案,心想弄明白也好,她實在不懂為什麼他前後的表現,簡直就像兩個人似的!
 
  「好,那朕就告訴你,朕生平最恨被人背叛,你是朕的人質,朕要看看女兒在朕手上,你爹還敢不敢對朕有二心!」
 
  原來,他針對的人是她父親!難怪那天他一聽到中贊大人是她的父親之後,臉色就變得古怪!
 
  「我不懂……皇上,我爹生平以身為皇朝使臣為榮,對於皇上更是忠心耿耿,當然絕對沒有二心!」
 
  「現在當然不會有,因為他的女兒已經是皇后,未來的孫兒說不定將會繼承朕的江山,朕想他應該不會蠢到放棄大好的榮華富貴不要吧!」
 
  他為什麼要弄擰她話裏的含意呢?殷無憂急忙搖頭,「不是的,爹爹不是這種人,他會對皇上忠心絕對不是因為這些榮華富貴,絕對不是!」
 
  「人心難測啊!朕的皇后。」他抬手強硬地托起她小巧的下顎,冷聲道:「脫掉你身上的衣服。」
 
  「我……」
 
  「怎麼?難道要朕親自動手嗎?」他冷峭地挑起眉梢,「朕想你心裏應該清楚,聽朕的話對你和你爹都有好處。」
 
  「臣妾聽命就是了。」他的話今她的心裏好難過,但她心裏確實也明白,唯有聽話,她父親才不會被為難。
 
  莫怪爹娘在她進宮之前,看起來一副憂心仲忡的樣子,原來,他們殷家被皇帝懷疑策謀反叛!
 
  殷無憂在他冷銳的盯視之下,一件件褪去身上紅色的嫁衣,春寒料峭,夜涼如水,就算寢宮四周都起了火盆,地卻還是因為他冰冷的視線而感到寒冷。
 
  終於解開月白色的單衣,她纖細的嬌軀只剩下絳紫色的軟兜,以及絹白的褻褲,一時之間,她的動作變得遲疑。
 
  不行,她再脫下去就—絲不掛了,她從來沒有在男人面前脫過衣服,感覺好羞人……
 
  殷無憂昂起美眸瞧著他,見他微揚起一邊唇角,「夠了,坐到炕上去,在朕的面前張開你的雙腿。」
 
  「是……」她松了口氣,至少可以不用繼續再脫掉衣服。
 
  殷無憂輕咬嫩唇,毫不反抗地坐到暖炕上,在他銳利的注視之下,她心慌意亂,不知該如何擺放手腳。
 
  炎焰斂下雙眸,冷冷地覷著手忙腳亂的她,「怎麼?這麼簡單的動作,你也不會嗎?」
 
  「皇上……臣妾……不知道……」她小聲地開口,希望他能夠把話說得更明白一點。
 
  「面對朕,把雙腿打開。」他動也不動,依然拿冷眼瞧她。
 
  殷無憂聽見他的嗓音低沉得近乎冷硬,心裏有些委屈,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什麼地方招惹到他了,難道,只憑一個被扣在她爹身上,根本就沒有證據定讞的叛國罪名嗎?
 
  她面對他坐著,一雙纖臂撐在身後,怯怯地打開雙腿,她這才發現他要她做出的動作簡直就是淫蕩下流到了極點!
 
  「皇上……」她抬起美眸瞧他,希望他能夠收回成命,絕美的臉蛋浮著兩抹嬌羞的紅暈。
 
  她從來都沒有想到自己竟然會在男人面前張開大腿,就算那個男人是她的夫君,都一樣教人感到難為情。
 
  「怎麼?怕羞了?還不夠,腿再張大一點。」
 
  「不!」她搖頭,對他這個強人所難的命令抵死不從。
 
  「你敢抗命?」炎焰欺身到地面前,一掌邪肆地握住她在絳紫肚兜下繃挺的飽乳,毫不留情地玩弄著。
 
  「啊……」她倒抽了一口冷息,嬌軀就像受了震撼般弓起。
 
  「朕的話,你敢不聽嗎?」他壓沉了嗓音在她耳邊低語,以兩指夾住她乳尖的敏感,左右地搓玩著,不片刻就感覺她敏感地輕顫了起來。
 
  「皇上,不要這樣……」
 
  殷無憂搖著螓首,呼吸淺促地嬌吟著,她的心口刺刺麻麻的,而他玩弄她的長指就是罪惡快感的來源。
 
  「不要?這兩個字真的是從你口中說出的嗎?你真該親眼看看你現在淫蕩的表情,不像是不要的樣子。」
  
  「那是因為……」
 
  他冷不防地扯落她的軟兜,突如其來的舉動教她驚呼了聲,一時之間她不知道如何動彈,他溫熱的大掌握住她胸前一團飽滿的凝脂,以大拇指彈撥著她粉櫻色的乳尖,在他的玩弄之下,她的肌膚變得嫣紅敏感。
 
  「皇上……」
 
  炎焰沒有回應她的吟喚,俯首輕咬著她細嫩的脖子,另一隻大掌滑過她平坦的小腹,強硬地脫掉她的褻褲,不容許她有任何掙紮的機會,長指爬梳過她柔軟的恥毛,撫弄著她雙腿之間最嬌嫩的花蕊。
 
  她沒有想到他會用手指玩弄自己那麼羞於啟齒的地方,粗長的指尖靈活地剜弄著她兩片柔嫩的肉瓣,揉抵著她最敏感的花心。
 
  「不……」她咬著唇,驚慌地想要閉攏雪白的雙腿。
 
  「不准你合腿。」他立刻以有力的大掌制上了她,邪氣地附在她的耳畔輕語道:「怎麼?怕羞了?」
 
  「對……」她點了點頭,立刻又呻吟了聲,感覺他粗綰的男性長指強硬地擠進她狹窄的粉穴裏。
 
  他的手指進出著她狹窄的嫩徑內,不斷地剜磨勾弄著,不片刻,她淫蕩的春水就像是花蜜般不斷湧出。
 
  接著,他伸長了中指,在她的花穴裏抽送了起來,一次次的挑逗教她原本還有些乾澀的嫩肉逐漸地飽滿充血,像朵盛開的豔花,柔穴深處卻緊緊地吸銜住他的長指不放。
 
  「啊……皇上……」
 
  他唇邊勾起一抹邪惡的微笑,加快了在她體內抽送淩虐的速度,不時地加入左右碾磨的動作。
 
  這強烈的刺激讓她不由得主動扭擺著纖腰,滿溢出花穴的春水混著一絲處子鮮血,順著她雪白的臀溝滑下,在褥上形成了淫媚的滴痕。
 
  她的身子在顫抖,渾身的力氣就像被全部抽光似的,就連在他面前張開大腿的力氣都快要使不出來。
 
  「沒想到朕的皇后竟然是一個如此淫蕩不知羞恥的娃兒!」一道哼聲從他的鼻端逸出。
 
  「不……不是這樣的……」她急忙地搖頭想否認,但身子的反應卻是騙不了人的,她雙腿之間的秘花在他的挑逗之下嬌豔綻放,泌出的愛液充分透出引誘男人採擷的欲香。
 
  「不是?你的這裏可不是這麼告訴朕的喔!」他冷笑地眯起黑眸,再加入了一指擠進她柔豔的狹穴之中。
 
  「好痛……不可以……」她感到身子裏傳來一陣撕裂的疼痛,柳眉輕蹙,纖肩忍不住瑟縮了下。
 
  炎焰伸出大掌攫住她一隻飽盈的嬌乳,以兩指撚弄著她粉櫻色的乳尖,開始緩慢地律動雙指,翻攪著她柔嫩盈血的花穴,立刻感覺到她的瑟縮退卻,以及一聲聲喊疼的呻吟。
 
  「不要……皇上,我好疼……」
 
  「這樣就喊疼?等會兒可是要放進更粗的東西呢!」一絲邪詭的光芒閃過他的眸底,炎焰加入了粗硬的拇指揉撚著她嬌嫩的秘核兒。
 
  「不……」她嬌怯地搖頭,身子更劇烈扭動。
 
  「不容得你說不。」
 
  「啊……」
 
  她忍不住又輕喊出聲,清脆的嬌嗓被喘促的呼吸給擊得潰不成聲,她覺得好羞窘,他的手指……在她身子裏掏弄著呢!
 
  她怎麼會……怎麼會被他玩弄得那麼濕,卻又那麼快樂呢?殷無憂呻吟了起來,不由自主地款擺纖腰。
 
  看到她敏感的反應,炎焰冷笑了聲,更加深入地玩弄她,「真是看不出來,你原來是一個如此淫蕩的女娃!」
 
  「不……」兩團紅暈浮上她的臉頰,她想要否認他的話,但身子卻誠實地將她的真實感受反應了出來。
 
  這怎麼會是她?如此不知羞恥的模樣,怎麼可能會是她呢?殷無憂心裏越想否認,歡愉的感受就越明顯強烈。
 
  炎焰冷笑了聲,倏地抽回長指,看著她就像一尊斷了線的傀儡娃娃,癱軟在暖炕之上。
 
  殷無憂松了口氣,心裏卻也同時感到失落,她的身子裏彷佛還殘留著他長指撚轉的曖昧觸感。
 
  她無力地側躺著,纖指揪著錦紅色的被褥,感覺雙腿之間漫開了一陣濕滑,老天!她真的是一個如此淫蕩的女子嗎?
 
  恍神之際,她聽見了衣袍落地的聲,才正想抬眸瞧仔細,就被他赤裸的高大身軀定在身下,他大掌強硬地架起她的雙腿,有一股熾熱堅硬的力量,抵住了她柔軟的花穴入口。
 
  她斂眸一瞧,差點就沒了呼吸。
 
  天啊!難道這就是……殷無憂吃驚地微啟朱唇,好一會兒發不出聲音,秀女殿的嬤嬤曾經一再叮囑過她們,進宮之後要好好服侍皇上,為了不讓她們的不懂事掃了君王的興致,還曾經拿出一根玉杵向她們解釋,但說了半天,她就是有點不懂……
 
  如今,她一切都明白,卻也太晚了!
 
  炎焰唇邊的冷笑仿佛在嘲弄她的天真,亢挺的前端擠開了她血嫩脆弱的花縫,緩慢地擠進她狹窄的幽穴之中,感覺她不斷地收緊嫩肌,想要抗拒他的侵入,但她的無謂抵抗對他而言,只是更緊致的吸銜,柔嫩的觸感讓他胯間雄偉的欲望更加勃發。
 
  猛然一個挺腰,炎焰深深貫穿了她柔軟的小穴,蠻橫地讓她稚嫩的花苞為他嫣紅綻放。
 
  「不要……不……」
 
  她咬著嫩唇,蹙起靈秀的眉心,神情顯得有些痛苦,感覺他熾熱的亢奮不斷地深入她狹嫩的柔穴之中。
 
  她弓起嬌軀,不敢用力呼吸,生怕自己會被他強硬的侵入給貫穿撕碎,然而無論她再如何忍耐,疼痛依舊如潮水般不斷湧上。
 
  她感覺到他熾熱的亢奮就像一塊熱鐵般,滿滿地填塞在她的花徑之中,就連花壺深處的柔嫩都可以感到他火熱的抵觸。
 
  如果,她在此時此刻痛得死去,或許也不需要值得訝異……
 
  但沒有!
 
  當疼痛隨著時間慢慢流失之時,她開始感到有一種不知名的空虛感覺盈上心頭,教她不由得輕挪嬌軀,尋求與他肌膚的親密貼觸。
 
  果然是一個淫媚的女娃!炎焰冷笑了聲,從緩慢開始,逐漸加快速度律動長腰,憤張的欲火強迫她瑰嫩的花穴為他一次次綻放、收合,不片刻就已經搗出了豐沛的水蜜,一時之間,殿內男女交歡的淫浪聲不絕於耳。
 
  「皇上……皇上……」她無助地嬌喊著。
 
  他一手揪住她柔黑的青絲,強迫她昂起嬌俏的下頷,吻住了她的唇瓣,靈活的舌尖肆無忌憚地在她的口中遊移回轉,一次次舔動她唇內的幽心,另一掌則是握住她豐盈的飽乳,時而搓揉、時而擠壓,男性的長腰幾近粗暴地在她的下身狂抽猛送。
 
  「唔……」無助的呻吟從她的唇間逸出。
 
  她感覺自己就像是被他擺佈的偶人,是一個被他肆情玩弄的物件,上面的小嘴與下身的私穴同時被他搗弄攪拌,豐嫩的飽乳猶如他手裏的凝脂,仿佛只要他稍—用力,就會溢出指縫之間。
 
  炎焰低吼了聲,亢熱的男根就像失去了控制,一次次地在她狹潤的花穴中抽擊,穿刺她柔嫩的花心。
 
  「唔……嗯……」
 
  晶瑩的淚水溢出她的眼眶,他亢熱的欲火不斷地穿刺著她,彷佛灼熱的硬鐵攪拌著她柔嫩的花心深處,教她有一種五臟六腑都快被震撼到的混亂錯覺,她已經不知道他給予她的究竟是痛楚,還是穿透靈魂的狂喜快感。
 
  她開始有一種念頭,如果再繼續下去……她會死掉!
 
  灼爛般的快感不斷地從她的花徑深處湧出,殷無憂緊緊地揪住身下的被褥,嬌軀隨著他的強烈律動而晃顫。
 
  忽地一陣猛抽,她整個人被一種甜美的滋味給佔據,小腹深處不斷地傳來痙攣的快感,幾乎昏死過去。
 
  這時,炎焰大掌按住了她俏挺的雪臀,在一陣狂抽猛送之後,發出了一聲彷佛野獸般的怒吼,長軀竄過戰慄,深埋在她花壺深處的亢熱前端激射出灼熱的欲液,幾乎要將她滿灌……
 
 
  炎皇憐後2
  幾回爭執 妒恨欲狂
  你竟似一道邪媚的蠱
  令我痛苦偏又沉淪
 
第四章
 
  在選秀之前,殷無憂確實曾經聽說過莊宰相的千金比她更有希望當皇后,聽說,宰相府為了要讓自己的千金進宮為後,已經私下做了不少安排,料想應該不會有任何差錯才對。
 
  但卻偏偏,炎焰在選秀時擇中了地,把欽點皇后的玉如意交到她的手裏,或許是進宮的喜悅淹沒了她,所以,那時候的她沒料想到自己的進宮,破壞了許多人細心安排的計畫。
 
  秋末夏初,午後的空氣之中已有淡淡的暑意,殷無憂坐在亭子裏修繕藥譜,才正入神之際,沒想到莊妃前來拜訪。
 
  依例,她總是要四處看看中宮裏的陳設,那眼神彷佛這座宮殿理應是她的,而殷無憂只不過是一個暫住的不速之客。
 
  「皇后娘娘,不知道你在這宮裏住得還習慣嗎?如果不習慣的話,我倒也能體諒,畢竟這皇宮內苑不比蠻荒西域,凡事都要照規矩,可不能像你在西域那樣自由自在,就算沒有教養也無妨。」
 
  殷無憂停下筆,抬眸睨了她一眼,心裏覺得好笑,她可不記得這莊妃有跟她一起去過西域,怎麼會知道她在西域過的是「沒教養」的生活?
 
  「總會有習慣的—天,多謝莊妃關心,皇宮裏的日子我過得還挺舒服自在的。」她嫣然一笑,頗有輸人不輸陣的較勁意味。
  
  哼!她殷無憂又不是被人欺負長大的,人家既然都已經指著她的鼻子罵沒教養了,難不成還要她乖乖點頭承認不成?
 
  「只是妹妹我擔心你不懂宮裏的規矩,對伺候皇上一事有疏忽……」
 
  「皇上沒想像中那麼難伺候,還是原來不懂的人是妹妹你,小心唷!要是讓皇上生氣,可就不是你一個人掉腦袋就能解決的事情喔!」殷無憂裝出一副諄諄教誨的模樣,故意讓莊妃氣得牙癢癢。
 
  她心想,其實炎焰不是雖伺候,是非常難伺候才對!要不是故意逞強,她才不想昧著良心說話!
 
  她知道自己在這後宮之中必須自立自強,因為自從大婚那天之後,炎焰對待她的態度就不甚友善,甚至於個人尊重,除了偶爾臨幸她之外,根本就不把她這個皇后放在眼底。
 
  結果,宮裏的妃嬪跟著有樣學樣,對她這個皇后也小太敬重,稱她一聲皇后娘娘,簡直就像是嘲諷般刺耳。
 
  莊妃沒想到殷無憂如此牙尖嘴利,被氣得說不出話來。
 
  「娘娘,奴才有事情要說……」一名丫鬟從宮外快步跑到莊妃的身邊,在她耳邊低語了數句。
 
  聽完丫鬟的稟報,莊妃忽然露出了滿意的微笑,「皇后娘娘,我忽然想起手上還有點事情要做,請容許我先行告退。」
 
  「不送。」殷無憂淡然頷首,見莊妃離去,不禁松了口氣,渾然不知道接下來有更可怕的事情要發生……
 
  在炎焰英明果斷的治理之下,中原百姓生活安康富足,可謂是數百年難得一見的盛世。
 
  而他唯一的心頭大患就是北方邊陲的羅龍國,他們的汗王牙忽銀是一個好戰分子,靠著他身邊一名巫師所施的異毒,控制了北方人民的生活,數度侵犯邊界,百姓們不堪受擾,紛紛往南邊搬移,北方豐饒的土地失去了耕種放牧,變成了一片荒地。
 
  「啟稟皇上,臣剛才接到北邊將領快馬傳回京城的密函,請皇上過口。」大臣將手裏的密函交給了管公公。
 
  炎焰接過了函書,打開蠟封,閱讀書信的內容,一時之間不禁有些詫異,「牙忽銀要進京朝聖?」
 
  「皇上,您說的可是那個不斷侵擾我國北方邊界,教百姓們痛苦不堪的牙忽銀?」大臣也吃了一驚。
 
  「沒錯,他要朕別計前嫌,並願獻上貢品,而他只想從中原帶走一樣東西,除此之外,別無所求。」
 
  「皇上,這會不會是一個詭計?那個牙忽銀汗王究竟想從我們中原帶走什麼東西呢?」
 
  「朕也不知道,就讓他來吧!朕就不信他來到中原,在朕的手掌心裏還能玩出什麼把戲。」炎焰勾起一抹冷冽的笑容。
 
  這時,一名宮女在殿外求見,透過大殿公公進來傳達,「啟稟皇上,莊妃娘娘說有一件極重要的事情要求見皇上。」
 
  「有說是什麼重要的事情嗎?」炎焰挑眉不經心地問道。
 
  「聽說是後宮裏出了內賊,有一名皇后娘娘身邊的宮女想挾帶金葉子出宮,被侍衛搜了出來,莊妃娘娘請皇上定奪,以昭公信。」
 
  殷無憂沒有想到自己允許出宮的宮女會受到刁難,被宮廷的守衛搜出金葉子,一得知炎焰在大殿親審這名宮女之時,她立刻就趕了過去。
 
  「她沒錯,請皇上手下留情,那片金葉子是我給她的!」她沖進大殿,不顧莊妃正慫恿炎焰治那名宮女的罪,劈頭就說道。
 
  炎焰覷了她一眼,似乎並不意外她會突然闖進來,「她做了什麼,你為什麼要給她金葉子?」
 
  「她娘生了重病,她身為宮女,不能常常出宮照顧生病的老母,所以我給她金葉子出宮去變賣,請個好一點的大夫診治她娘,我身為皇后,是三宮六院之首,難道就連一片小小的金葉子都不能賜給奴才嗎?」
 
  「當然可以,不過,對於朕的賞賜,你倒是利用得挺徹底的嘛!」他冷笑了聲,大有諷刺的意味。
 
  「對,我確實是借花獻佛,是在收買人心,至少,爹娘從小就教導我不能虧待手下的人,主人可以發號施令,但能不能把事情做好,關鍵卻是奴才們對主人忠心與否,反正在宮裏生活一切無虞,我用不著金葉子,撥一些給手下的人,有何不可?」
 
  「皇上,她這根本就是在結黨營私,您不能繼續縱容下去……」
 
  「退下!」炎焰陡然喝住了莊妃的控訴,冷冷地回道:「朕與皇后在說話,沒有你插嘴的餘地。」
 
  「是……」莊妃呐呐地退下。
 
  「我把話說完了,你想治罪就治吧!我沒意見。」殷無憂恭順地垂下螓首,頗有「要殺要剮都隨便你」的意味。
  
  炎焰挑眉覷了她一眼,心裏冷笑了聲,這妮子以為裝出順服的模樣,他就看不出她一身倔強的傲骨嗎?
 
  「你當真不怕朕治你一個賄下營私的罪名?」
 
  「我只當金葉子是給手下的賞賜。」
 
  「說,你給他們賞賜,到底是要他們為你做什麼事情呢?控制後宮裏其他的妃子,還是監視朕的生活?」他的語氣忽然變得冷硬。
 
  「你不要含血噴人,我沒有你所說的那麼可怕!」殷無憂抬起美麗的小臉,氣忿地反駁他的指控。
 
  炎焰直視她瑩亮的眸光,一時沉默不語,這時,小翠匍匐上前,急忙地說道:「皇上,奴才有話要說!」
 
  莊妃瞪了小翠一眼,心想她這個嬪妃都沒有說話的餘地了,一個奴才又算得了什麼,沒料到炎焰卻淡然頷首,示意小翠繼續說下去。
 
  「啟稟皇上,奴才以為這金葉子不是皇后娘娘給的,是皇上賜給奴才們的!」小翠語出驚人地說道。
 
  「喔?朕沒有印象自己曾經給過你們金葉子,何況,皇后已經承認金葉子是她下賜給你們的,想扯謊替主子掩護,說法至少也要高明一點,你應該知道欺君之罪刑責不輕吧!」一道嚴厲的刻痕劃上炎焰軒昂的眉心之間。
 
  「不,奴才沒有欺君,當初娘娘在給奴才金葉子時,確實是以皇上的名義給的,她要奴才領金葉子時,感激皇上聖恩浩蕩,要更效忠皇亡,感激您的賞賜。」小翠一口氣說完,心驚膽跳地伏在地上,不敢抬頭。
 
  「是這樣嗎?」炎焰挑眉橫睨了殷無憂一眼,看見她別開嬌顏,不正面迎視他銳利的盯視。
 
  殷無憂不回應他,只當他這句話不是問她的。
 
  對她的不理不睬,他聳肩笑笑,但有件事情他不能不說,「皇后,朕念在你進宮不久,不知道宮裏的規矩,現在讓朕告訴你,雖然你以朕的名義打賞下人是出自一片好意,但朕的名義不是你可以隨便拿來亂用的!」
 
  「我知道了。」
 
  「還有……」炎焰回眸投給莊妃陰沉的一瞥,「以後類似這樣的小事,就由皇后定奪,別來打擾朕。」
 
  「是……」莊妃囁嚅地回道。
 
  見事情解決,殷無憂松了口氣,她心裏其實還有話想說,想抗議為什麼得到她允許出宮的宮女會遭到侍衛的刁難,但話才到喉嚨,她就打住了,因為眼前的男人就是始作俑者,是他曖昧的態度,讓皇宮上下的人都知道她這個皇后只不過是虛有其名……
 
  就在每個嬪妃忙著在自己的宮中栽種牡丹和菊花,打算在應景之時討取炎焰的歡心,殷無憂卻是在自己的宮院裏辟出了一小塊上地,施肥潤土,栽種了幾味香料藥草,藥草的種子則是她從西域帶回來的。
 
  她心想,自己並沒有栽種過那些花兒,—定栽培得沒有其他嬪妃那麼好,但她熟悉藥草,而且等這些藥單長成之後,可以拿來做成解西域奇毒的藥引,說不定能廣泛使用,減少死於毒藥的官兵人數。
 
  但這些藥草的樣子確實不討喜,她記得炎焰那日來到她的宮院一看,不發一語,轉頭就走了。
 
  其他的妃子則笑她這個皇后是笨蛋,才會在宮裏栽種野草,任憑她怎麼說,她們還是不懂她的用意。
 
  好吧!笨蛋就笨蛋,無論如何她還是要把這些藥草種好。
 
  她決定不爭功、不邀寵,平平靜靜在宮裏過日子,只是沒想到她不去找事,事情卻自動找上門來了!
 
  一直以來,她就很好奇皇宮裏的司藥庫究竟藏了什麼稀世奇藥,今天終於如願以償進去參觀,由司藥庫的主管大人引領著,看了一堆在民間根本就見不著的藥材,那位大人還特地挑了幾樣已經不能拿來使用,但卻還是具有參考價值的藥材給她。
 
  她就像寶貝似的捧著藥材回後宮,趁機走路散心,她已經好久都沒有透氣的感覺了,今天她一定要好好活絡一下筋骨。
 
  忽地,一道人影掠至她的面前,擋住了她的去路,那個人穿著羅龍國特有的長擺服飾,身材高大,模樣粗獷,在她面前就像個大男孩般傻笑。
 
  「真的是你?無憂,我沒有想到會在中原皇宮裏見到你,我進宮之前去你府上探訪過,令尊大人說你不在府裏,卻沒想到會在宮裏與你巧遇,今天的不期而遇證明我們兩人之間真的有緣分。」
 
  「牙忽銀汗王?」殷無憂被他嚇了一大跳,隨即微微一笑,「我真的沒有想過會在中原皇宮之內見到你,前些日子才聽說有西域的汗王要進京面聖,沒想到竟然會是你,你是來朝貢面聖的嗎?」
 
  提到這個敏感的話題,牙忽銀的臉色變了一變,「我們不說這個,你在中原的皇宮裏做什麼?」
 
  「我……」
 
  她一時語塞,不知道自己究竟該如何介紹自己的身分,因為今天要進司藥庫,所以她的打扮非常素雅,以致於牙忽銀看不出她就是尊貴的皇后。
 
  他見她說不出話,笑了一笑,「算了,你做什麼都不打緊,我這趟來就是請求中原皇帝把你許給我,讓我可以帶你回西域去。」
 
  「不可能。」殷無憂笑著搖頭。
 
  「為什麼不可能?我想中原皇帝不會那麼小氣,他後宮嬪妃那麼多,應該不會連你也想要吧?」
 
  一道低沉的男人輕吭聲打斷了這番談話,「她當然不可能跟你回西域,因為她是朕迎進宮的皇后,主掌後宮,母儀天下,朕不出讓她不是因為小氣,而是我們中原向來最注重禮法,不時興把妻子送給別人的遊戲。」
 
  聽見炎焰渾厚的嗓音,殷無憂回眸,看見他略帶嚴厲的眼神,不再多說什麼,乖順地走到他身後,以他高大的身形為屏障。
 
  她看出他眼光之中的意思,似乎在譴責她不該與別的男人太過親近。
 
  「她是你的皇后?!」牙忽銀指著她驚訝地大叫。
 
  「如假包換。」炎焰勾起一抹冷然的笑。
 
  「不可能,不可能……」牙忽銀不敢置信地搖頭。
 
  「是汗王你自己覺得不可能,還是誰給了你有這種聯想的暗示?」說著,他近乎寒冰的視線往後投向殷無憂。
 
  他是在懷疑她嗎?她被他寒冷的眼光給凍得一顫,但還是無畏地回視他,以坦蕩蕩的眼神表示自己的清白。
 
  「本汗還以為此次來到中原,可以找到自己心愛的女子,將她帶回西域成親,沒想到,她竟然已經許人了……」
 
  「如果汗王你喜歡中原女子,朕可以幫你挑幾個帶回去,如何?」
 
  「不,本汗要的不是中原女子,而是想要的女人恰好生在中原,皇帝你不要弄錯本汗的意思。」
 
  「難道那名女子在你心中真有如此重要?」
 
  「她就是本汗唯一想要從中原帶回去的『東西』。」說著,牙忽銀咬牙露出了一種心愛東西被搶的忿恨眼光。
 
  聞言,炎焰眸光一沉,冷冷地睨了殷無憂一眼,幽黯的眸色教她打從心底發出冷顫。
 
  「那就真的很抱歉了,你什麼都可以帶走,但唯有她,是朕的。」
 
  面對炎焰冷怒的臉龐,殷無憂心裏惴惴不安,他遣退了所有的宮女內人,偌大的殿閻之中只剩下他們二人。
 
  「朕心裏還在納悶,怎麼原來跟中原水火不容的羅龍國汗王竟然會自請進京,還獻上貢品以示友好,原來,他進京是有原因的。」
 
  他所指的那個「原因」就是她!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我與他只是朋友。」殷無憂覺得他話裏夾槍帶棒,而她就是那個被他針對的人。
 
  「只是朋友?」炎焰一步步逼近她,語氣之中充滿了濃濃的妒意,「沒有其他聯該知道的事情了嗎?」
 
  「當然沒有!」她急著否認,對她與牙忽銀的認識過程娓娓道來,「兩年前,我爹爹被朝廷派遣出使西域,我娘和我也跟著一起去了,我們一行人在路途上遇見了馬賊,就在我們以為沒救的時候,是牙忽銀帶領他的士兵救了我們,後來有一次他被敵人給殺傷,傷勢很嚴重,我恰好懂一些醫術,勉強在危急的時候救了他一命,算是報了他的救命之恩。」
 
  「就只是那麼簡單嗎?看他的樣子,似乎對你戀戀不忘。」
 
  「我們確實曾經是朋友,但我已經是皇上的後妃,不敢有其他奢望。」她昂起美眸,堅定地瞅著他,希望能得到他的信任。
 
  「你的意思是說,如果你沒有成為朕的皇后,就會跟他回去西域,與他做對恩愛夫妻,雙宿雙飛羅?」炎焰冷哼了聲。
 
  「我不想回答皇上這個無禮的問題。」他為什麼總是喜歡曲解她的話呢?殷無憂氣惱地別開嬌顏。
 
  「你敢說朕無禮?如果你不是心裏有愧,為什麼會回答不出來呢?」他走到她面前,強硬地揪起她纖白的手腕。
 
  「我只知道自己是你的皇后,是你的妻子,一旦進了宮,就註定一輩子為你所有,絕對不屬於第二個男人。」
 
  聽到她激動地說這輩子只屬於他,炎焰有一瞬間怔然,但立刻恢復過來,「你有這種認知最好,記住,不要讓朕知道你跟牙忽銀走得太近,也別讓他有那種可以把你帶走的妄想,教他死心吧!」
 
  聽到他尖銳的言詞,殷無憂眼眶一陣潮紅,他終究還是不相信她,以為是她在勾引別的男人!
 
  「如果,你真的怕我說什麼話引誘他,那你乾脆把我給毒啞吧!讓我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那不是省事些嗎?」她忍不住反唇相稽。
 
  「你不要想故意激怒朕。」他冷硬地威脅道。
 
  「我只是實話實說,我從來都沒有給他任何不正當的暗示,我自認為行得直,坐得正,沒必要像做錯事一樣向你認錯。」
 
  他氣得一把揪住她纖細的膀子,「從今天起,沒有朕的命令,你不准踏出後宮一步,以前是朕讓你太過放縱,才會讓你在宮裏來去自如,從今天起,你再也沒有這個特權,聽懂了嗎?」
 
  她不服!殷無憂出聲反抗,「我只知道自己沒有錯……」
 
  他冷不防地俯首吻住她倔強的小嘴,吻去她來不及說出口的抗辮,有力的長臂彷佛鐵條般,強硬地將她摟進懷裏。
 
  「不……唔……」
 
  他彷佛懲罰般吻疼了她的唇,大掌蠻橫地撕去她身上的綢衫,敞露出雪白的嫩肌,他一手攫住她飽滿的胸乳,放肆地揉擰玩弄。
 
  「啊……」
 
  殷無憂蹙起細緻的眉心,感覺被他弄得有些疼痛,但卻在他俯首含住她乳尖的那一刹那,心口感到了一絲絲悸動。
 
  她恨自己好沒用,他的碰觸總會教她失了魂,不能控制自己……
 
  「不……住手……」
 
  她伸手推打著他,不想讓他再更進一步,她心裏好惱恨,怎麼能如此輕易忘記呢?就在剛剛,她才被他羞辱了而已……
 
  炎焰完全不將她的抵抗放在眼底,大掌擒住了她的纖腕,將之反扭在她的身後,以唇、以手,肆虐過她身上每一寸柔嫩的肌膚,當然,他不可能放過她最羞人的花壑,粗櫥的長指撩開了她柔軟的恥毛,剜弄開她兩片瑰嫩的花唇,指尖逗弄著她最敏感的核心,立刻感覺到她的身子泛過一陣戰慄。
 
  殷無憂停止了掙動,一時之間無法動彈,她就像被人逮住致命弱點的小兔,不敢再輕舉妄動,隨著他一次次的揉弄逗玩,長指不斷地掏弄她小穴裏的花蜜,她開始扭動纖腰,吟哦了起來。
 
  為什麼……為什麼她要有感覺?他的殘酷玩弄分明就只是對她更進一步的羞辱,但她卻有了快感?!
 
  炎焰轉動在她體內抽插的長指,感覺到她滑膩的蜜液已經充分沾濕了他,他揚唇勾起一抹微笑,不由分說地將她按在牆上,一手抽開腰帶,解開袍服,盯住她的眸光充滿了邪惡的陰黯。
 
  殷無憂瞪圓了美眸,半晌發不出聲音,喉頭彷佛被梗塞住了,她看著他解開袍服,在她面前釋放出亢挺的欲望,她才緊張得吞了口唾液,就冷不防地被他給抬起玉腿,強迫她以最幽柔的花穴接受他憤張的昂揚。
 
  「啊……」她忍住了奪喉而出的呻吟,感受他一寸寸地沒入她的身子裏,他猛然一按,狠狠地貫穿了她。
 
  炎焰還不等她完全適應,開始挺腰抽送,一次次地來回律動,仿佛存心要將她給折磨毀壞般毫不留情。
 
  「不……不要……」
 
  她感覺到他強硬的侵犯,同時也感覺到一種前所未有的忿怒,亢熱的昂揚伴隨著欲火不斷地燒灼她柔嫩的花穴,教她幾乎為之狂燃了起來……
 
  殷無憂輕輕地搖頭,一頭烏雲般的秀髮晃出了光亮的波浪,她纖手按在他的肩上,十根如花瓣般的指尖深深陷入了他結實的肌肉裏,隨著身子裏的快感不斷累積高攀,她蜷起了十指,在他的肩上留下了細紅色的血痕。
 
  驀地,一陣緊抽從花壺深處開始蔓延,從她的血液流遍四肢百骸,殷無憂弓起嬌軀,在他狂烈的抽擊之中被拋上最極致的巔峰……
 
 
第五章
 
  他的強勢侵犯,讓她足足有兩天下不了炕。
 
  殷無憂知道自己惹他生了好大的氣,但她只是不服氣,為什麽他對她總是有成見,為什麼她說的明明就是實話,他卻不肯相信?
 
  「娘娘,牙忽銀汗王說他要離開京城,希望能夠在離去之前,見皇后娘娘最後一面。」
 
  聽到隨婢的稟報,殷無憂堅決地搖頭,「不,我不見他,派人去回話,就說我現在已經是皇帝的女人,除了皇帝以外的男人,都沒有私下相見的權利,就算我們曾經是要好的朋友也是一樣。」
 
  「汗王好像早就知道娘娘不會見他,他請娘娘能否送他一樣貼身的東西,就當做是臨別的禮物。」
 
  「我能給他什麼呢?我擁有的一切都是皇上賜予的……」殷無憂輕歎了聲,取出一條子絹。「就給他這條手絹吧!這是我唯一能給的,轉告我的話,就說我當他牙忽銀還是朋友,請他放過北方邊界的百姓,不要再派兵侵擾邊界,或許雙方化敵為友之後,我們還有見面的一天。」
 
  閑來無事,殷無憂最常做的事情就是照顧她的藥苗,她知道如果能夠成功種出百瑞,將對中原的軍隊有很大的幫助。
 
  她拿著書冊記錄著藥草的生長狀況,聽她在江南行醫的舅舅說,就算是同一種藥草,是否得到良好的照顧將會影響品質,就連藥性都有分等級。
 
  就在這時,一名宮女走了過來,在主子身邊說道:「娘娘,皇上要你立刻到大殿去。」
 
  「到大殿去?傳旨的人有說是什麼事情嗎?」
 
  「沒說,聽說皇上的臉色很凝重,看起來好像在生氣。」
 
  聞言,殷無憂心裏覺得古怪,同時有一種不祥的預感,但她隨即笑自己多心了,把書冊交給女婢之後,隨著傳旨的人前往大殿。
 
  一進大殿,殷無憂看著炎焰手裏擰著她送給牙忽銀的手絹,她的心頓時涼了半截。
 
  那個東西怎麼會到他手上?!
 
  炎焰神情嚴峻地走近她,將手絹拿到她的面前,「皇后,你認得這是什麼東西嗎?」
 
  「是我的手絹。」她平靜地回答。
 
  「只是一條手絹,不是你跟他之間訂情的信物嗎?」他的語氣尖銳而且刻薄,妒火正無情地啃噬著他的心口。
 
  她搖了搖頭,「不,這只是一個我送他的紀念,紀念我們曾經是朋友,從今以後不可能再見的一份薄禮。」
 
  「是嗎?朕還以為終於逮到你們殷家叛國的事證,說!這是你與他之間交換的信物嗎?你們要交換什麼?交換足以打倒朕的軍情秘密嗎?」
 
  「到底要我怎麼說你才肯相信?我爹沒有叛國,當年是朝廷派他出使西域,是你賦予他使臣身分的!既然如此,你就應該相信他才對!」
 
  「你的意思是在怪朕多疑羅?」
 
  「我沒說,但你自己心知肚明。」
 
  他冷哼了聲,「你現在打算把罪名推到朕身上嗎?你身為朕的皇后,行為卻不知檢點,竟還不知罪?」
 
  「我沒有!」她大聲地反駁。
 
  關於自己的事情,她從來都沒有多想,一直以來,她只想著要當他的皇后,討他歡心而已啊!
 
  「那你為什麼要送給牙忽銀手絹?!」他猛然擒住她纖細的手腕,惡狠狠地眯細黑眸,「你憑什麼給他?你的一切,包括每一根頭髮,都屬於朕,明白嗎?你的一切都是朕的!」
 
  聞言,殷無憂抬起美眸,怔愣地看著他,她的手腕被他握得好緊、好疼,但她出不了聲喊疼,心裏就像有幾千萬根針在錐刺一樣。
 
  「因為我是你的,所以連最後一點自尊,都不允許擁有嗎?」她柔嫩的嗓音有些破碎。
 
  「你在說什麼?」這次換他有些怔愣。
 
  「我說的話你聽不懂嗎?如果,我註定是個人質,那我寧可當個被囚在天寧裏的階下囚,而不是一個連思想都要被控制的皇后,我不要當一個無論做什麼都會被懷疑猜忌的皇后!」她大聲朝他吼道。
 
  她受夠了,她真的再也忍受不了了!
 
  「你不要朕給你的恩寵?」
 
  「這不是恩寵,是你的手段!」
 
  「注意你的言行,殷無憂,朕隨時都可以拿你治罪。」他硬聲說道,別開黑眸不看她。
 
  「在你的眼中,我本來就有罪!」她忍住了奪眶而出的淚水,哽咽地說:「看著我,你看著我,你為什麼不敢看我呢?是不是你也心虛了?是不是你明白自己到底讓我當了一個如此不堪的皇后?」
 
  「退下!朕現在不想見到你。」他無情地甩開她纖細的手腕。
 
  她猛地沖上前去,不容許他對她視而不見,「廢了我!既然你對我有所懷疑,那就廢了我,我不要戴著一頂扣上不忠貞的後冠繼續過日子!」
 
  「你以為朕不敢廢你嗎?」他淩厲地瞪了她一眼。
 
  「對,你不敢,因為你心虛,你怕承認冊立我為後只不過是一個卑鄙無恥的手段!」
 
  「殷無憂!」炎焰怒喝,她的話激起了他內心的怒氣。
 
  他怎麼還容得了她呢?她在他面前從不乖順,只懂得違逆他、對抗他!對於這一點,他再也忍無可忍!
 
  「我等著呢!你還要我等多久,才能等到你開口要廢我呢?」她無畏於他的怒氣,美眸勇敢地迎視他。
 
  「你、不、需、要、等。朕現在就下令廢了你的後位,如何?這就是你想要的結果嗎?」炎焰臉色鐵青,一字一句冷硬道。
 
  一瞬間,殷無憂感覺自己的心口被人狠狠一擊,她需要很用力,才能將梗在喉頭的氣給接續起來。
 
  她沒聽錯吧?!
 
  事情就這麼簡單嗎?他一聲令下,幾個字就毀了她?
 
  自始至終,她的痛苦……原來只要這幾個字就可以解開嗎?
 
  「怎麼?」他反過來一步步逼近她,「看你的樣子似乎大受打擊,這不就是你想要的嗎?朕如你所願,另外再賜給你一處新的住所,從朕即位以來,那個地方就不曾有人進去住過,你就進去當第一個吧!」
 
  「那個地方?」他到底是什麼意思?殷無憂咬著嫩唇問道。
 
  「冷宮。」輕淺的兩個字從他的唇間進出,「你不是覺得你這個皇后當得比天牢裏的階下囚更不如嗎?那朕就給你一個跟天牢差不多的地方,如何?你滿意朕的安排嗎?」
 
  「我……」她輕啟朱唇,發現自己的聲音出不來。
 
  她應該說些話,但,她能說什麼?
  
  她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他是一國之君,是無所不能的,她還能說什麼?他只是簡單的幾句話,就決定了她必須在冷宮裏度過餘生的命運。
 
  一瞬間,她替自己感到不值!
 
  「皇后,對於這件事情你還有什麼話要說嗎?」他冷淡地問,深邃的瞳眸彷佛有一絲期待,期待她就像往昔一樣反駁他。
 
  「沒有。」她搖頭微笑,笑中透出一絲苦澀。
 
  如果,當他的皇后是一件如此痛苦的事情,那麼,被他貶入冷宮,未嘗不是一種解脫。
 
  她揚在柔唇畔的微笑讓炎焰覺得刺眼極了,「難道,你對朕所做的決定也沒有意見嗎?」
 
  「臣妾不敢違抗皇令,只能心悅誠服地接受。」她柔順地低頭,沒看見他臉色一沉,對她的柔順感到惱怒。
 
  什麼叫做心悅誠服地接受?!為什麼?對他所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有意見的她,卻在這個時候乖順得像一隻綿羊般!
 
  「很好,來人!」炎焰綻開一抹冷笑,沉聲命令道:「脫去她皇后的冠服,貶入冷宮!」
 
  起初,宮人們對於這命令還存有一絲遲疑,最後是在總管大人的催促之下行動,三、五個人一起上前摘除殷無憂身上的衣袍。
 
  她靜靜地閉上雙眸,任由宮人剝去她身上華麗的冠服,緊緊地閉上蒼白的唇瓣,對於內心所受到的屈辱與不堪都只能無言地忍受下來。
 
  在她的心裏,想到的是他與她行大禮那天,侍女們小心翼翼地為她穿戴上鳳袍後冠,深恐有一絲毫的怠慢。
 
  此刻,他們卻像是怕被炎焰責怪般,盡所能夠地迅速褪去她身上這襲華眼,彷佛這身榮貴從來不屬於她,只是由她暫時取用,如今必須奉還。
 
  她不是留戀啊!只是心裏覺得無限悲涼,殷無憂緩緩地睜開噙著淚水的美眸,望著她那高坐在上位的夫君。
 
  他回望著她的眼光,異乎尋常的冰冷,教她的心房為之一顫!
 
  「怎麼?你這眼神是在說朕錯待了你嗎?」
 
  「不,臣妾在看皇上最後一眼,從今以後,冷宮的生活寂寥,再見到皇上的機會……只怕不多了!」
 
  「沒朕的旨令,你休想踏出冷宮半步。」他又給了她最後的重擊。
 
  「既然進去了,就沒想過要再出來。」她恬靜地微笑著,有句話想告訴他,或許,這是她今生今世最後能對他說的話,所以,她說得格外緩慢,「皇上,請多保重。」
 
  她凡事看淡的語氣教炎焰感到極度不悅,如果,她肯卑微地求他開恩,或許,他可以認真考慮放過她也說不定!
 
  但沒有!
 
  她只是望著他淺淺一笑,要他自己多保重。
 
  她嫣然的微笑教他的心為之一緊,炎焰的語氣有點僵硬地說道:「沒有你,朕一樣會過得很好……不,是更好才對。」
 
  「那臣妾就放心了。」
 
  她苦澀一笑,低頭斂眸看著自己一身素白的單衣,所有曾經屬於皇后的尊貴榮華,此刻在她身上已不復見。
 
  「你已經被褫去皇后的地位,以為自己還是朕的『臣妾』嗎?」他毫不留情地冷聲提醒她此刻的身分。
 
  「是,奴才明白皇上的意思。」她立刻改口,心揪了一下。
 
  聽見她自稱「奴才」,炎焰覺得刺耳極了,但君無戲言,他已經說出去的話就不能收回。
 
  「來人,把她帶下去。」他別開臉龐不看她,感覺心頭一陣陣揪痛。
 
  不待宮人催促,殷無憂淺淺一笑,率先調頭走出大殿。
 
  「無憂!」炎焰揚聲喚住了她,回頭瞅著她的背影,難道,她就這麼走了,除了那一句「保重」之外,就再也沒有任何話要告訴他嗎?
 
  「皇上有何要事吩咐奴才?」她淡淡地回眸,淺淺一笑。
 
  「……好自為之。」他別開黑眸不看她恬靜的笑容,吞下想對她說的話語,困難地擠出那麼一句。
 
  難道,她就真的那麼不在乎嗎?!他賜給她的後位,對她而言就像敝屣般說丟就丟嗎?炎焰咬牙暗惱,不肯在她面前示弱。
 
  「多謝皇上關心,奴才謹記在心。」她對他福了福身,跟隨著太監的帶領腳步而去。
 
  無論如何,她都不開口求他,絕不!一身傲骨是她為自己保留的最後尊嚴,她不想在他面前連最後一點尊嚴都被踐踏……
 
  沒想到,她竟會有走上這條小徑的一天!
 
  猶記入宮第一天時,年長的嬤嬤帶她在宮裏四處熟悉環境,她看見了這條冷僻的小徑,就連宮女內人都有意避開它,她心裏覺得好奇,問了嬤嬤這條幽徑是通往何處,徑道兩旁栽種了細細的綠竹,看起來挺雅致清心的。
 
  聽完她對這條幽竹之徑的形容,嬤嬤立刻臉色大變,趕忙將她拉走,說那種地方不適合她這個皇后娘娘,是宮裏最忌諱的地方。
 
  後來她才知道,這條綠竹夾道的小徑,通往冷宮,進去的人從來沒有出來過,看起來當然格外清心幽靜。
 
  她隨著宮人的腳步踏上石階,頰畔的青絲被風給吹亂了,她的耳邊只能聽到竹葉的沙沙聲,明明就是盛夏的天氣,走入這條小徑卻感到分外寒涼。
 
  石階的盡頭是一處鋪著細沙的平臺,她看見了一扇沉重的實木門,沒有任何漆色,更沒有任何雕飾,門上的扣環還有些鏽痕。
 
  應該是許久無人來訪了吧!她心想。
 
  兩個宮人齊心同力才推開了那扇厚實的門,她拾起素白的裙子跨進了門檻裏,心裏忽然覺得好笑。
 
  這個年久失修,滿目瘡痍的地方,怎麼會有人想要拜訪呢?一瞬間,她的心沉了一沉。
 
  她真的要在這個地方度日終老嗎?
 
  宮女們走到冷宮大門口就停住了,陪她走進來的只有一位公公,殷無憂還記得他的名字叫小順子,負責皇帝身邊的雜役工作。
 
  「娘娘,請問這屋子還合您意嗎?」他替無憂挑了一間最乾淨的屋子,用拂塵把四個角落的蛛絲給扇開。
 
  「一個被貶入冷宮的妃子,哪裡能提什麼合不合意呢?就挑這間住所吧!看起來還挺乾淨舒服的。」她笑著點頭。
 
  「那就好,娘娘以後有什麼需要的話,就跟這裏主事的宮女娘娘說一聲,她會幫您的。」
 
  「我知道了,多謝公公指點。」
 
  「那……就請娘娘多保重了。」
 
  小順子語調有些哽咽,心裏為無憂感到難過不舍,發生了那麼嚴重的事情,她怎麼能夠看起來一臉無動於衷的樣子呢?
 
  如果她肯開口求皇上饒恕,或許,皇上一時動了惻隱之心,就不會廢掉她皇后娘娘的地位,並且將她打入冷宮了! 
 
  他雖然進宮才幾年,也知道自古以來,進了冷宮的妃子,很少能夠再從這個地方出去……
 
  小順子歎了口氣,帶著手下的人離開冷宮,終於,她冷靜無動於衷的面具,在宮人們為她關上冷宮大門的那一刻起,正式宣告破碎。
 
  心痛的眼淚順著她蒼白的臉頰滑落,一串串、一串串,不停地掉落下來,不一會兒,她已經成了淚人兒。
 
  他廢了她!
 
  就從剛才那一刻起,她不再是他的妻! 
 
  當時,她要進宮當皇后的雀躍心情,如今想來竟然有點諷刺,那時的她從來沒有想過進宮之後,會有被廢立的一天……
 
  她竟還天真夢想著為他生兒育女,一輩子終老。
 
  殷無憂一時悲從中來,哭出了聲,今天被貶入冷宮的境遇,明明就是她自找的,為什麼……此刻她的心,卻疼得那麼難受?
 
  是否因為她沒想到他會那麼輕易的……就不要她了?原來,她與他之間的羈絆不如想像那麼深啊!
 
  這一天,在寂靜無人的冷宮之中,殷無憂哭了一整晚……
 
  聽說,以前服侍她的宮女內人都被分派到各役處去了,炎焰並沒有下令要撤掉她留在中宮殿裏的東西,所以一切照舊,但也不過就剩一個空殼子,隨時都可能有新人入主。
 
  這些,都是小順子偶爾偷閒進來冷宮裏告訴她的消息,殷無憂托他幫忙,請他將她種在中宮殿院裏的草藥苗偷偷送進來。
 
  她怕乏人照顧,那些藥苗會枯萎而死,到時就前功盡棄了。
 
  小順子一直都很欣賞她這個主子的敢做敢當,當初對他們下人也不吝賞賜,所以只要她有請托,他就一定想辦法達成任務。
 
  今天,小順子偷偷送進了一個小木盆,盆裏盛著他從中宮殿挖來的藥草苗,殷無憂一看到藥苗就像見到老朋友般歡心,小心翼翼地把藥苗從木盆裏移植到土地上。
 
  「娘娘,這藥草真的有那麼重要嗎?」小順子疑問。
 
  「這藥草叫做百瑞,是中土所沒有的藥,你知道西域有一個羅龍國吧!他們的巫師會利用這種草藥做一種毒,凡是中了這種毒的人必死無疑。」她一邊撥著上,一邊對他說明道。
 
  小順子一時大驚失色,「那……那不是劇毒嗎?娘娘,你是在種毒嗎?羅龍國一直是皇上的心頭大患,要是讓皇上知道娘娘你種了這種毒藥……」
 
  「是毒也是藥,我後來發現那種毒並非無藥可醫,只不過中土缺乏這味叫百瑞的藥引,所以把那種毒視為大患,長年以來,我們的士兵有不少人死於這種毒藥,我想,只要中土能夠種出百瑞,就不必再怕那種毒藥的威脅了!」殷無憂回眸一笑,終於把藥苗給安置好了。
 
  「那真是太好了!要是娘娘真的能夠成功培養出這種百……什麼的草,就是大功一件,說不定皇上一時龍心大悅,不計前嫌,娘娘就可以重回中宮……」說著,小順子忽然沉默了下來。
 
  這時,殷無憂從缸裏舀水洗去雙手的污泥,這一大缸水是她清早親自從井裏打上來的,在這冷宮之中,一名主事的宮娥都比她這個被貶的娘娘地位高,洗衣清掃,就全成了她每天必做的工作。
 
  「你怎麼不說話了?」一陣突如其來的沉默引起了她的注意。 
 
  「娘娘,有一件事情小順子不知道該不該說……」
 
  「說吧!聽你說些宮裏有趣的事,能讓我解解悶。」說著,她回到石桌旁坐好,纖臂支頤,準備聽他說好玩的事情。
 
  「我要說的不是有趣的事,而是皇上……皇上要再立後了!」小順子一鼓作氣地把話說完。
 
  「皇上要再立後?」她的心沉了一沉,半晌順不過氣。
 
  「是的,聽說就在最近幾天會決定新後的人選,這次要從後宮之中挑選,其實皇上好像沒多大意願,不過大臣們說皇后乃是一國之母,不能空懸太久,說不定這兩天就會決定了!」
 
  「是嗎? 」殷無憂笑眯了眼,隱約可見笑眼中綻出濕紅的淚光,「我怎麼會訝異呢?也該是如此,他是一國之君,當然會有新的皇后娘娘……」
 
 
第六章
 
  清晨,天邊透出微亮曙光,空氣裏彌漫著濃厚的水氣。
 
  殷無憂很努力地轉著井架上的輪軸,一桶桶把冰冷的井水打上來,一直到水都滿缸了還不感到倦煩。
 
  她的裙擺濕了,繡鞋也濕了,上頭還沾染著她昨天晚上翻土的痕跡。
 
  她要努力工作……她一定要很努力工作才行啊!
 
  只要她夠努力,一定可以把她心裏困擾的煩惱給忘掉!
 
  她一定要忘掉……非忘掉不可!
 
  倒下最後一桶水,終於讓整個水缸都滿溢了出來,她知道自己再也沒有堅持下去的藉口,丟下了木桶,一臉挫敗地看著水缸裏映出的憔悴面容。
 
  「這就是你嗎?殷無憂,看起來好狼狽的樣子,這真的是你嗎?」她苦澀地失笑出聲,忍不住奪眶而出的淚水。
 
  她連忙拭去不爭氣的淚水,轉身往外走去,看著門外的天色猶暗,心想小順子一時片刻應該還不會過來吧!
 
  她等著他送種子來呢!
 
  她可以種花、種菜,忙些花花草草,找些事情讓自己變得很忙,一定就可以忘記炎焰要冊立新後的事情吧!
 
  她心裏好難過,因為他不但廢了她,竟然還立刻要冊立新後,她原本還以為自己在他心裏有一點地位,沒想到在他心中……她什麼都不是!
  忽地,她感到小腹傳來一陣抽痛,她扶住了門框,忍痛不住地跪了下來,深吸了口氣打算勉強起身,這時,她看見了鮮血從裙擺下端滲了出來,揉合著水漬迅速地暈散。
 
  「不會……不會的,是不是?事情不是我心裏想的那樣,是不是?」她咬著唇對自己反覆詢問,心裏卻已經有了底數。
 
  她早就該發現了……當她的月事遲來了十多天時,她就應該發現的!
  
  殷無憂努力地撐起身子,跌跌晃晃地走到大門邊,用力地拍著從外面反鎖的厚重木門,喊得聲嘶力竭。
 
  「救命……救命啊!誰快來救救我的孩子……快來救命啊……」
 
  早朝之後,幾位大臣聯名要面聖,說是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請皇上及早做出決定。
 
  炎焰原本還以為他們要上奏的事情有多麼重要,沒想到他們要提的事情就是請他早日冊立新後,以穩定後宮。
 
  「經過多門挑選,臣等認為後宮之中有兩位嬪妃很符合當皇后的條件,一位就是永甯宮的莊妃娘娘,另一位就是長信宮的崔妃娘娘,她們二位娘娘都出身名門,當初在選秀評等也都是上上之選,一定不會辜負皇上期望才是。」
 
  炎焰笑喟了聲,剛俊的臉龐顯得有些冷淡,有時候,他這皇帝真不知道這些臣子們究竟是如何揣度聖意的,擇立新後之事,他原本就興致缺缺,當然更不會對那兩個妃子有任何期望。
 
  他唯一有所期待的女子,如今已經被他貶入冷宮……
 
  現在就算隨便選一個妃子當他的皇后,似乎也沒有多大的差別,或許他應該快刀斬亂麻,從中挑選一個吧!
 
  「那就讓——」
  
  他才正想宣佈新後人選,這時,大殿之外卻傳來一陣騷動,小順子就像只泥鰍般擺脫侍衛的阻攔,連滾帶爬地沖進來。
 
  「皇上,娘娘她……」小順子跑得太急,一口氣差點提不起來。
 
  「娘娘?哪個娘娘?你把話說清楚。」管公公沒好氣地問道。
 
  「就是皇后娘娘……不,是被貶入冷宮的殷娘娘,請皇上快派太醫去看她,娘娘她……」
 
  「她怎麼了?」聽到殷無憂的名字,炎焰一顆心陡然被提到喉頭。
 
  「昨天娘娘說冷宮的院子很大,能種很多東西,請奴才今天給地帶一點花果菜種去,她要把它們種下去……」
  
  「說重點!」炎焰怒吼。
  
  「是是……奴才今天送種子過去的時候,就看見娘娘捧著肚子喊疼,她的襦裙上都是血,奴才聽她在喊救命,可是她要救的命不是自己的,而是肚子裏的胎兒……皇上,請快點派太醫過去!」
 
  一瞬之間,炎焰有種心魂俱碎的感覺,他猛然站起身,對內侍咆哮道:「快去召太醫,快去!」
 
  為什麼……她的心裏竟然有恨?
 
  迷蒙之中,殷無憂感覺自己就像墮入了黑暗之中,她不是已經認命了嗎?他將她貶入冷宮對她而言,不是懲罰,而是一種解脫呀!
 
  那究竟是為什麼……她心裏會有恨?
 
  是恨他嗎?
 
  他是君王、是她的丈夫、是她賴以為信仰的天、是她深愛的男人啊!她為什麼要恨他?只因為他同時也是將她從皇后的位置驅逐、貶入這冷宮裏過日子的主宰者嗎?
 
  冷宮裏的每一個夜晚,都是淒涼而寂靜的。
 
  她總是一個人靜靜地坐在月夜的窗前,腦海裏盤旋著一幕幕與他過往的回憶,最常闖進她回憶之中的,是他們初見面的那一夜!
 
  那一夜,他應該有那麼一點喜歡她吧?在知道她是殷中贊大人的女兒之前,應該有喜歡她吧!
 
  哪怕是一點點都好,他應該有喜歡過她吧!
 
  她不恨他,她深深明白自己並不恨他,那究竟如滴水般不斷滲入她心底的恨,是為了誰呢?
 
  「無憂!」
 
  在她再次昏迷之前,她聽見了他的呼喚……
 
  等炎焰帶人趕到冷宮之時,一切都已經太晚了!
 
  殷無憂已經失血過多,肚子裏的胎兒已經確定保不住了,據太醫診斷,她應該懷了兩個多月的身孕,應該需要安養的期間,她卻過分勞動,也難怪孩子會保不住。
 
  炎焰坐在暖炕邊,斂眸凝視著她雙眸緊閉的蒼白小臉,才不過短短幾天,她明顯地消瘦了!
 
  「好疼……我的肚子好疼……」她按著肚子,說著夢話,晶瑩的淚水溢出眼角,滾落頰邊。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藥已經給她服下了,為什麼她還喊疼?」炎焰一時心急如焚,怒問待守在一旁的太醫。
 
  太醫戰戰兢兢地拱手回稟道:「回皇上,按照道裏來說,皇子已經順利引產了,娘娘雖然會感到不適,但應該不是大痛才對,只是怕……」
 
  「怕什麼?快說!」
 
  「只怕是娘娘知道自己失去皇子,心裏無法釋懷,造成玉體也受了影響,才會連睡夢中都仍感到疼痛,如果真是如此,那真是藥石罔效啊!」
 
  聞言,炎焰感到心頭彷佛被巨石一震,久久不能言語。
 
  「全都退下,誰也不許來打擾。」他歎了口氣,大手撫著她蒼白的臉頰,對她充滿一種說不出口的心疼。
 
  她迷迷濛濛地睜開眼睛,第一眼見到的人就是炎焰,他看著她的眼神,仿佛她成了易碎的琉璃。
 
  「對不起……孩子沒了,對不起……」除了這句話以外,她不知道自己還能夠說什麼。
  
  炎焰低咒了聲,剛俊的臉龐有點懊惱,「你向朕道歉做什麼?!看你現在這副模樣,朕……」
 
  「是我沒有好好注意……是我沒有好好看照著,皇兒……就這麼消失了,我卻連一天……都不知道他的存在!」說著,晶瑩的淚水滾落她的頰邊,咬著嫩唇,她悲傷得哭不出聲。
 
  「不要哭,太醫說你才剛小產,心情最好保持平靜,情緒太過激動只怕會傷身。」他曲指揩去她的淚水,忍不住更加心痛。
 
  「我的肚子好疼……你想有沒有一種可能,其實孩子還在,他並沒有消失,會不會……」她握住了他的大掌,期盼地看著他。
 
  「你別傻了!」他陡然一喝,心痛如絞,「孩子……孩子真的已經沒了,你不要再多想了。」
 
  如果,他沒有逞一時之氣把她廢了,她依舊住在後殿之內,享用著屬於皇后的尊榮華貴,讓禦醫診斷出她懷了龍種,一國之母傅出喜訊,朝野臣民將歡欣鼓舞,舉國歡騰。
 
  但他們第一個孩子,在這冷宮之中,走得有些冷清……
 
  「沒了是嗎?」她蒼白美麗的小臉忽然黯淡了下來,放開他的手,唇畔的微笑看起來就像要消失般虛弱。
 
  「無憂,你不要難過,太醫說只要你的身子調養得好,以後還可以再有孩子,知道嗎?」
 
  「可能嗎?」她笑著反覷他,似乎覺得他的話有點好笑。
 
  她已經不再是皇后,不再是他後宮裏的嬪妃,那個失去的孩子……很可能是他們的「唯一」!
 
  看著她唇畔苦澀的微笑,他竟一時無言以對,自古以來,皇帝不踏進冷宮這個犯忌諱的地方,當然,更不可能讓被貶進冷宮裏的妃子有身孕。
 
  「朕可以……」讓她再回後宮,就算不是當皇后,至少,也是一個名正言順的嬪妃。
 
  但他才開口,她就已經看穿他的意圖,笑語打斷了他,「你不需要這麼做,我不需要你同情我,在這裏,我也可以過得很好。」
 
  「所以,你根本就不需要朕,是嗎?」他低嗄的語氣陡然一沉,「在你的面前,朕這皇帝就只是一個頭銜,不具任何意義,是嗎?」
 
  「我沒這個意思。」
 
  「你所說的每句話,所做的每件事,都在這麼告訴朕,你一個人可以過得很好,你甚至於對朕的寵愛不屑一顧,不是嗎?」
 
  「你明知道事實不是這樣的。」她心下一急,想要向他解釋,為什麽……他總是會把她的心意給弄擰了?
 
  「朕不知道!」他語氣很沖地回答,霍然站起身,以冰冷的眼神盯著她,「好,既然你一個人可以在這裏過得很好,朕就繼續讓你在這裏一個人過日子,誰也不許來幫你,朕倒要看看你的日子會過得多好!」
 
  說完,他拂袖而去,再也不多看她一眼,一行宮人腳步匆匆地跟隨他離去,就連太醫也不敢再多留,趕著追上去。
 
  殷無憂困難地撐起孱弱的身子,看著他離去的高大背影漸漸被人群給掩攏,她就算想再多看一眼都做不到。
 
  他最後說的幾句話,聽起來好狠,彷佛等著看她好戲,等著她去求他,承認她殷無憂沒有他什麼都不是……
 
  這時候的殷無憂終於明白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她恨的……是她自己,她是學醫之人,竟然沒有察覺到自己身體的異樣狀況,孩子沒了,她唯一不想饒恕的人,就是她自己。
 
  一生留在這座淒寂的冷宮裏,是她給自己的懲罰……
 
  為什麼?!
 
  炎焰不懂自己上輩子究竟與殷無憂這個女人有什麼牽扯,這輩子竟然會數度為了她無法控制自己!
  
  從冷宮回到禦書房之後,他的心思無法平靜,召來了小順子問話。
 
  「你是說她聽到朕要冊立新後之事,神情看起來有點悲傷?」
 
  「是的,奴才記得娘娘聽到這件事情時,臉色就整個不對勁,她說皇上是一國之君,就算有新皇后也是應該的,雖然這些話是娘娘笑著說的,不過她看起來好像快哭出來的樣子。」
 
  「大膽奴才,誰允許你去搬弄口舌的?如果不是你去告訴她這件事情,或許她就不會出事……」炎焰心頭猛然一抽,悶痛了起來。
 
  「皇上饒命!」小順子猛磕頭,沒發現主子的神情不太對勁。
 
  炎焰陷入沉默,他想起自己剛才忿怒離開冷宮之時,她一張嬌美的臉蛋還慘白著,或許,他應該忍下那口氣才對!
 
  「小順子,你想要將功折罪嗎?」他語氣冷硬。
 
  「想……小順子什麼都肯做,無論皇上要小順子做什麼,就算是肝腦塗地,小順子也一定辦到!」
  
  「朕要你常去冷宮看她,她發生了什麼事,說了什麼話,你要一字不漏地告訴朕,知道嗎?」
 
  「是,小順子明白了。」
 
  「去吧!順道找太醫一起去,傳朕的口喻給太醫,就說殷娘娘需要什麽藥、進什麼補,一律不許省略,要是讓朕知道她身上再掉了斤兩,他就把脖子洗乾淨等朕砍頭吧!」
 
  「是!」領命之後,小順子飛快退下。
 
  這時,一名傳話的公公請求進殿,「皇上,諸位大臣在殿外等候,想請問皇上有關冊後之事能否……」
 
  「以後再說吧!朕現在心裏亂得很,沒事就退下,別來擾朕。」炎焰大手一揮,不耐煩地說道。
 
  「可是……」
 
  「朕說的話你聽不懂嗎?退下,傳令下去,朕誰都不見,有事明天早朝再議,如果又是冊後的事情,就先擱下,等朕有這個心思再說,誰要是敢再多嘴半句,小心朕重刑伺候。」炎焰眯起黑眸,露出冷厲的殺機。
 
  「是。」說完,公公立刻拔腿出殿去宣告皇上旨意,半刻都不敢多耽擱,生怕稍有差池,要掉腦袋的人就是他自己。
 
  自從殷無憂小產之後,炎焰絕口不談立後的事情,對於大臣們的勸諫,也都採取置之不理的拖延態度。
 
  這件事情讓莊妃無法釋懷,在進宮之前,她一直就是呼聲最高的皇后人選,沒想到玉如意竟到了殷無憂手裏,現在她父親好不容易聯合了大臣要另立新後,眼看後位就快要到手,卻又被殷無憂給一手毀掉了!
 
  她不甘心,她真的不甘心!
 
  她又聽說殷無憂小產之後,太醫院得到皇上的旨意,給予她最好的調養與照顧,一切待遇都比照皇后等級,甚至於有過之而無不及。
 
  莊妃先派遣身邊的侍女去冷宮察看,確定那裏只有殷無憂一個人,才親自過去,目的就是為了要教訓奪去原本屬於她的寵愛,就連被貶入冷宮都陰魂不散的殷無憂。
 
  「無憂參見莊妃娘娘。」對於這位冷宮裏罕見的稀客,殷無憂採取了溫和卻冷淡的態度。
 
  莊妃冷睨了她一眼,「聽說你前些日子小產了,不過依本宮看來,你的臉色倒還挺好的嘛!」
 
  「托娘娘的福,我的身子已經恢復了大半。」殷無憂淡然地說,恰好小火爐上的水壺滾了,她將滾水倒進瓷壺中,替自己與莊妃各斟了一杯。
 
  「你說托本宮的福?我看是托皇上的福吧!聽說現在太醫院裏有什麼好東西部往你這個冷宮裏送,你當做自己還在當皇后嗎?殷無憂,你以為自己真的還是皇后嗎?」
 
  「我不是,也從沒想過。」
 
  「沒有?我看你根本就是口不對心,你根本就不把本宮放在眼底!」莊妃氣忿地推了她一把,把她手裏的那壺水給翻倒了。
 
  「好燙……」殷無憂一時閃避不及,手被滾水給燙傷了,白嫩的右手不片刻就泛紅,她趕緊拿起一旁的濕布敷著。
 
  「自作自受,別怪本宮無情!」莊妃見情況不對,冷哼了聲,領著宮女手下轉身匆匆離去。
 
 
  炎皇憐後3
  春去秋來 物換星移
  你卻似一片永恆的美景
  令我朝夕歎詠想望
 
第七章
 
  莊妃走後,殷無憂將被燙傷的手浸在冰冷的水缸裏,被熱水燙紅的肌膚還是不斷地傳來疼痛的感覺,她不知道自己在冷宮裏究竟是招誰惹誰了,為什麼要受這種罪呢?
 
  這時,大門外傳來皇上駕到的宣告聲,她沒想到炎焰竟然會到冷宮裏,她急急忙忙地將手抽出水缸,飛快地收拾一地的水壺碎片,在炎焰的面前裝出沒事的樣子。
 
  但炎焰眼光銳利,一下子就看出了不對勁,他走到了桌畔,視線盯著桌上的兩杯茶水,「剛才有誰來過?」
 
  殷無憂暗斥自己不小心,竟然忘記收拾水杯,她輕輕地搖頭,「沒人,是奴才自己嫌無聊,替自己倒了兩杯茶水,聊以慰藉罷了。」
 
  「是嗎?朕賢德多才的皇后也會怕寂寞嗎?這倒是一件聞所未聞的新鮮事,是不?」他冷笑地挑起眉梢,看出了她的心虛。
 
  「皇上的話折煞奴才了。」
 
  「別口口聲聲奴才叫得朕心煩,過來!」他伸出大掌握住她藏在衣袖裏的纖手,沒料到立刻被她生硬地抽開。
 
  「痛……」她咬著唇,痛得臉兒都慘白了,她將被他握過的手藏進衣袖裏,不敢被他瞧見她被熱水燙得又紅又腫的手背。
 
  「你的手怎麼了?!」
  
  「不,沒事……」
 
  「伸出來!」他輕喝了聲。
 
  「不,皇上,我真的沒事,你回去吧!這裏是冷宮,不是皇上應該前來的地方,來人,皇上要回去了!」
 
  「朕的人不須你的命令,統統給朕退下去!」
 
  炎焰嚴聲斥退前來侍駕的宮人,黑眸冷厲地盯住了殷無憂,「朕再說一遍,把你的手伸出來!」
 
  她心底明白紙終究包不住火,緩緩地將手探出衣袖,纖細的指尖因強忍住疼痛而微顫,只教他看見最不嚴重的前端,見他要伸手碰觸,她立刻抽回,藏匿在背後,試圖一語笑帶過去:「剛才斟水時,一個不小心把自己給燙了,回頭浸些冷井水就舒服了,不礙事的。」
 
  「朕沒問你這些,朕只教你把手伸出來,不許躲!」他朝地伸出大掌,神色堅定地瞅著她。
 
  在他淩厲的注視之下,殷無憂只好怯怯地伸出於,交付到他的大掌之內,初被他握住的那一瞬間,她還是疼得瑟縮了下。
 
  他看到她整只小手都被燙得泛紅,就連他最輕微的碰觸,都教她難以忍受,炎焰低咒了聲,「傷成這樣,難道不疼嗎?」
 
  原本,她強忍住的疼痛,此刻在他的注視之下劇烈地發作了起來,就連方才被欺陵的委屈也都一湧而上,成為她心底的悲楚,一陣陣地抽痛著,教她紅了雙眼,險些掉下淚來。
 
  「有人來過,是嗎?」他沉聲問。
 
  她搖頭,語氣有些遲疑,但還是想要隱瞞,「不,是奴才不小心傷了自己,皇上您多心了……」
 
  「這次你究竟又想保住誰?到底是誰害你把手傷成這副模樣?告訴朕,究竟是誰?!」他沉聲質問。
  
  「只是一點小傷,何必計較呢?」
 
  「你是不是要連命都給搭上了,事情才算嚴重呢?別以為你什麼都不說,就可以保住那個人。」
 
  炎焰冷哼了聲,揚聲往外頭吩咐道:「給朕查,今天之內有誰到過這裏,都給朕仔細查出來!」
 
  「不……」她拉住了他,想要求他收回這個命令。
 
  「朕決心要做的事情,沒有人能夠阻止。」他挑眉冷覷了她一眼。
 
  她知道他說到做到,但她不想再有任何紛爭因她而起,「何必呢?在這巍峨皇宮之中,奴才只是冷宮裏一個等死的人,誰都能夠欺侮我,皇上您一時興起的追究,不是保護,只是增加奴才的困擾罷了!」
 
  「你說什麼?!你說朕這麼做只是徒增你的困擾?!該死!」他低咒了聲,盛怒難捺,臉色鐵青得嚇人,「好,既然你這麼不領情,你的死活朕都不管了,來人,擺駕回宮。」
 
  說完,他甩開她的手,一臉惱怒地拂袖離去。
 
  「皇上……」她揚聲輕喚,卻喚不住他,只能看著他越走越遠,終至於消失在她追不出去的宮門口。
 
  這次,他又是怒氣衝衝地走了。
 
  他走後,這座冷宮再度變得清冷悄靜,一點聲音也沒有,幾乎要教人為之窒息,自始至終,殷無憂沒有抬起頭過。
 
  她低垂螓首,看著自己丈青的發絲迤邐而下,這是炎焰最愛她身上的一部分,就算是待在這冷宮之中,她還是盡力將它維持得滑順柔亮,她不要自己的身上連最後一點被他喜歡的原因都不存在!
 
  可,她最終還是惹他生氣了!
 
  她不是故意的,卻總是一而再、再而三教他怒氣衝衝地離開這冷宮,難道,他與她之間早已經註定了沒有和平相處的一天嗎?
 
  晶瑩的淚珠,凝聚在她的眼眶底,一顆顆,絲毫不沾長睫直接滴落在石地上,滲成了一圈濕痕,濕痕一圈圈重疊,終於暈染成一大片。
 
  而她的眼底,此刻是兩泓流不盡的淚海。
 
  她該怎麼辦?
 
  她到底應該怎麼辦才好?!
 
  殷無憂揚起螓首,淚眸望著他離去的方向,不爭氣的淚水滾落頰邊,心裏好茫然……
 
  從冷宮離開之後,炎焰無法消除心頭的煩躁,他命人從上駟院牽出愛駒,在校場上策馬狂奔,多麼希望能夠甩掉心頭沉而不去的大石。
 
  他廢了她究竟是對還是錯?
 
  如果是對的,那他為什麼會覺得心頭緊揪?
 
  難道,他錯了嗎?
  
  不,他是一國之君,君無戲言,他絕對不可能有錯!
 
  就算他是錯的,她也只有認命的份!
 
  炎焰越騎越快,風呼呼地在他的耳邊吹過,心想她那個不知好歹的妮子,他特地去冷宮看她,她不但趕走他,還說他會給她帶來困擾?!
 
  忽地,他鬆手放開了韁繩,任由自己飛離馬背,跌落在草地上,他望著頭上那片無垠的天空,忍不住低咒了聲。
 
  「該死!」
 
  這時,管公公見主子跌在地上,急忙上前檢視,立刻就看見了炎焰的手背上被擦出了一道傷口。
 
  「皇上,您受傷了!」管公公立刻喚來隨僕,「來人,皇上受傷了,快點去請太醫過來。」
 
  「不必了,只不過是一點輕傷,擦些藥就沒事了。」炎焰站起身,隨手以袍袖擦去傷口上的血跡。
  「可是皇上……」管公公見主子臉色堅決陰沉,知道眼下不宜再多說什麼,只好改口吩咐下去,「快去拿金創藥過來。」
 
  宮人領命匆匆離去,炎焰忽然想到一件事情,「對了,朕記得這藥似乎也能夠治療燙傷,是不?」
 
  「是的,這金創藥是宮廷特製的配方,對於表皮的傷口都有用,而且一開始就用金創藥療傷的話,傷好了之後將不會留下任何疤痕。」
 
  「那……派人給她送一點過去吧!」
 
  「皇上,您指的人是……」
 
  「需要朕再多說嗎?她就是她了,還會有誰?!」炎焰回眸瞪了他這個不識趣的傢夥一眼。
 
  「是是……小的立刻就去辦。」
 
  「對了,順便調派個小宮女過去,別讓她笨手笨腳又把自己給弄傷了。」說完,他故意板著臉冷哼,想到他臨去時她那張淚顏,心裏就揪痛了下。
 
  一見面就吵架,似乎已經成了他們不可抗拒的宿命,或許,他從一開始就不該欽點她當皇后!
 
  他只是為了賭一時之氣,把玉如意強塞給她,讓她當上了一個自覺比階下囚更不如的皇后,或許……他真的錯了!
 
  炎焰歎了口氣,心中浮上一個念頭,他從來都不喜歡那個念頭,但殘酷的現實,強迫他不得不放手……
 
  炎焰走後不到一個時辰,一名宮女拎著簡單的包裹進入冷宮,她來到殷無憂面前,恭敬地福身,「桃兒參見娘娘。」
  
  「你……你有事嗎?」殷無憂覺得這名宮女有點眼熟,不知道曾經在哪裡見過似的。
 
  「皇上派桃兒來送東西給娘娘,並且伺候娘娘,皇上要娘娘以後別再做那些下人們的粗活,免得又傷了玉體。」桃兒上前交給她一個玉瓶,「這是金創藥,要給娘娘敷手傷的。」
 
  殷無憂接過玉瓶,頓了一頓,才道:「不必了,你去回稟皇上,說我不礙事,不需要人伺候。」
 
  「皇上早就料到娘娘會這麼說,您的話皇上是不會允許的,傳令的總管大人轉述了皇上的口喻,教娘娘一定要接受,否則他會覺得很困擾。」
 
  「他會困擾?」她感到有些訝異。
 
  這種話不像是炎焰說出口的,他身為九五之尊,早就習慣了命令的口吻,哪裡有讓她商量的餘地,好讓他感到困擾呢?
 
  「是呀!娘娘,你就讓桃兒留在這裏伺候您吧!當初,桃兒不小心用金釵傷了娘娘,多虧娘娘不殺之恩,從那一次之後,桃兒就一直找機會想要報答娘娘的大恩大德。」
 
  「原來你就是當初那位小宮女?」一抹訝異的笑容浮上殷無憂的臉容,她沒想到會在冷宮裏遇見故人。
 
  「沒錯,這段日子以來,桃兒一直努力表現,想要擠進大殿的宮女之列,才有機會可以伺候娘娘,沒想到……」
 
  「沒想到你居然是在這種地方伺候我。」她露出一抹苦笑,替桃兒把未竟的話給說完。
 
  「娘娘,你別傷心,這些話桃兒以後不會再說了。」桃兒急著搖頭。
 
  「沒事,我很高興這裏能夠有一個聊得上天的人。」她付予桃兒一抹微笑,似乎在教她不要太介意,「對了,除了派你來伺候我之外,皇上還有沒有交代什麼事情?」
 
  「有,皇上說娘娘大可以把他的話當耳邊風,但有—個命令你不能不聽,那就是不許娘娘你再弄傷自己,娘娘,你怎麼笑了?」桃兒看見主子聽完這些話笑了,心裏覺得納悶。
 
  他到底是怎麼了?
 
  真的已經對她沒轍了嗎?一會兒說她不接受他派遣的侍女,他會感到困擾,一會兒又說她可以把他的命令當成耳邊風?!
 
  殷無憂想起了初遇見他的那一天,他在她面前就像個放浪不羈的登徒子,還會一臉無辜,拿她咬傷他的齒痕來威脅她呢!
 
  如果,他們永遠都能夠有說有笑的,該有多好?
 
  她握著手裏溫潤的玉瓶,忍不住歎了口氣,知道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爭執幾乎已經快要成為他們之間溝通的方式了!
 
  「他還說了什麼?」只要是有關於他的事,她都想聽。
 
  「皇上希望娘娘……好自為之。」說完這句話,桃兒的神情更疑惑了,總覺得這根本就是一句暗語,除了當事人之外,誰也不懂。
 
  殷無憂渾身一震,心裏泛起了寒涼,他這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呢?他仿佛在宣告著……他們今生再也沒有見面的機會了!
 
  是不是因為他已經決定放棄她,所以才肯對她讓步?!
 
  如果是這樣,那她寧可不要!
 
  「不會的……一定不會是這樣的……」她喃喃自語,心裏卻一陣陣發緊了起來,不好的預感就像魔咒般佔據她的心頭不去……
 
  殷無憂的預感成真了!
 
  從那次之後,炎焰就不曾再到過冷宮,彷佛他已經遺忘了殷無憂,她的種種對他而言再也不具意義。
 
  秋去冬來,又是月窮歲盡之日,瑞雪下了幾天,一片白茫的細雪覆掩了大地,殷無憂是看到了桃兒忙著張貼春詞,在門口換上了新的桃符,才知道今天是除歲之日。
 
  已經過了那麼久了嗎?距離她被廢後的日子,已經過了四個多月,而今天,是她與炎焰正好相識一年的日子。
 
  她望著門上張貼的桃符,望著那兩片薄木板上書寫著「神茶」、「鬱壘」四個字,眼前的視線被淚水給迷蒙了。
  
  黑色的墨蹟在她的面前漸漸變得模糊,她眨去了淚霧,試圖把字看清楚,但立刻又被再次湧出的淚水給蒙住,她的努力頓時變得枉然。
 
  「娘娘,你怎麼哭了?人不舒服嗎?桃兒立刻去叫醫官過來。」說著,桃兒匆忙丟下手裏的東西就要往外跑。
 
  殷無憂急忙喚住了她,「不必了,桃兒,我只是在想家,想爹娘,想起我自從進宮之後就不曾再見過他們兩位老人家,心裏有點傷感罷了。」
 
  她也在想著那個男人,只是沒有說出口而已。
 
  「娘娘……」桃兒無措地低喊。
 
  「你不要管我,我想一個人靜靜。」
 
  「是,那娘娘有事再叫桃兒,我下去忙了。」說完,桃兒識趣地退下,留給主子一個獨處的空間。
 
  殷無憂勾起一抹淺淺的笑痕,彷佛必須要這麽做,她才能安慰自己事情並沒有那麼糟糕,但孤獨卻彷佛突然有了重量,沉沉地壓在她的纖肩上。
 
  好一段日子沒見到他,她還以為自己忘了……
 
  她轉眸望向冷宮大門,看著那兩扇厚重的門板緊緊地掩著,看起來好冷清,沉重得教她感到快要窒息。
 
  原來,她根本就不曾忘記!殷無憂低聲喃念:「無情不似多情苦,一寸還成千萬縷,天涯地角有窮時,只有相思無盡處……」
 
  他真的不來看她,他就真的狠心連一次都不來看她!
 
  雪花越飄越大,漸漸攏了她一身,她歎了口氣,才正要轉身進屋,卻在這時,厚重的門板被人推開,一尊熟悉的高大身影出現在洞開的門縫之間,在她的眼前越來越清晰……
 
  鼓聲、呼喝聲、刀劍聲,龐大的陣仗在大內的廣場上進行著,炎焰坐在平臺上的御座,看著例行的除夕逐儺之舞,除了廣場上幾百人的陣仗之外,端門外又有七千名衛士等著送火炬出宮,司馬門外還有五營騎士一共千餘人要接送火炬擲入洛水之中,表示將凶鬼惡疫鎮壓於水底。
 
  比起民間百姓自動發起的儺舞,宮廷裏的規模自然壯大不少,但炎焰心裏總有一點失落,廣場上有人戴著四隻金黃色大眼睛的面具,身披熊皮,手持盾牌,猶記去年,他也在街井中看到這種打扮。
 
  那時,在他身邊的人是她。
 
  時間過得真快,已經一年了!
 
  他撩起袍袖,看見修長結實的手腕上烙著一排細緻的牙痕,她奉送給他這登徒子的牙印一直都沒消失,想必當時她應該是咬得一點都不留情吧!
 
  炎焰苦笑不已,想起自己與她初相識的那天,他異乎尋常地迷戀她如雲黛般的青絲,而她卻氣憤地要拉他上府衙,至今他依舊無法忘記她潑悍的美麗模樣,一雙星辰般的美眸因怒氣閃閃發亮。
 
  但他卻也記得,最後一次見到她時,她的眼底噙著濕紅的淚水,脆弱得教人想要擁在懷裏疼惜。
 
  從那一次之後,他沒再踏進冷宮半步,沒有再去看過她。
 
  但這些日子,她說過的話就像回音般,一次次在他的腦海裏迴響,無論他再努力,都無法將她的話從腦海中抹去。
 
  看著我,你看著我,你為什麼不敢看我呢?是不是你也心虛了?是不是你明白自己到底讓我當了一個如此不堪的皇后?
 
  她的話,一字一句就像利刃般剜割著他的心。
 
  他是否真的對她太殘忍了?
 
  前幾天,他接到了殷昌宗遞上的辭官奏章,他在奏章裏說自己愧負聖恩,對官位毫無戀棧,請皇上讓他帶著妻子辭官歸鄉。
 
  在整卷奏章之中,他沒有提到自己被貶入冷宮的女兒殷無憂,但炎焰卻能夠深刻地感覺到他身為父親對女兒的思念之情,他想要辭官,或許是因為無法幫助女兒而感到心灰意冷吧!
 
  究竟有多久了?炎焰心想,從那天之後,他再也沒去探望過她,剛好與羅龍國的戰事正緊鑼密鼓籌備之中,分散了他的心思。
 
  戰事應該在年後就會展開吧!現在正是士兵們養生休息的時候,一閑下來,他才發現自己腦海裏真正的想法。
 
  他想念她,想見她!
 
  對她深刻的思念,就像一把利刃般剜割著他的心,炎焰這才發現自己有多麼想念她,幾乎到了快要發狂的地步!
 
  他猛然站起身,不顧大臣們的愕視,快步地往殿外奔去。
 
  「皇上,你要去哪裡?等等奴才啊!」隨侍的內監匆匆地跟上他的腳步,但沒多久就被主子如疾風般的身手給丟下了。
 
  炎焰片刻都等不及,他高大的身影彷如一道流虹,穿過飄落的雪花,消失在雪地的另一端……
 
 
第八章
 
  是他嗎?
 
  她看見的人,真的是他嗎?
 
  殷無憂屏氣凝息,不敢輕舉妄動,直到炎焰走到她的面前,伸出大掌輕撫著她被凍涼的發絲。
 
  真的是他!她沒有想到……沒想到自己會在這個除歲之日,在他們第一次見面的日子看到他!
 
  「今天我們誰都不要與對方爭吵,好嗎?」他抱住了她,輕柔地低語,語氣中透出一絲祈求。
 
  「嗯!」她用力點頭,美眸噙著濕紅的淚光。
 
  他所說的話,也正是她心裏所想的。
 
  她不想再與他嘔氣,只想要靜靜地偎在他的懷抱之中,內心的激動讓她忍不住哭出來。
 
  「我以為這輩子再也見不到你了……」
 
  「別說話,朕想看你。」他托起她小巧的下頷,注視她細緻的小臉,她看起來好蒼白,唯一逗留在臉頰上的紅暈應該是被寒風給吹拂的吧!
  「我不要你看,我哭起來好醜,你不要看!」她急忙用雙手掩住了淚顏,不讓他瞧見被淚水佈滿的容顏。
 
  「朕偏要看,把手放開。」
 
  聽見他堅持沉定的語氣,殷無憂遲疑了一會兒,終於放下纖手,讓他仔仔細細地看清楚她脆弱的淚顏。
 
  炎焰曲指揩去她的淚水,冷不防地擁她入懷,喟息低語,「希望這是朕最後一次讓你哭了。」
 
  她總是在哭……從他迎她為後之後,總是見到她在哭……
 
  「最後一次哭,也是我最後一次見你嗎?」她的心被揪得好緊,就連說話都覺得困難。
 
  炎焰斂眸看著她,半晌無語,他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她,他不知道……
 
  她無助地扯住他的衣袖,哭著搖頭,「不要……我不要這樣……一個月一次也好,兩個月一次也好……就算是半年一次,一年一次都好,哪怕只是匆匆一瞥,都請你來看我,好嗎?我沒有你想像中那麼堅強,我沒有!」
 
  「無憂……」她的話讓他大受震撼,胸口彷佛被巨石給擊中般。
 
  「不要一次都不來……求你,不要連一次都不來!」她緊緊地抱著他,彷佛捉住最後一根浮木般絕望。
 
  炎焰收緊長臂回擁她,恨不得將她纖弱的身子給揉進骨子裏,用他的溫熱暖和懷裏冰冷的她。
 
  他捧起她的臉蛋,吻住了她柔嫩的唇瓣,嘗到了她唇畔鹹濕的淚水,他心一慟,吻得更深、更用力,強硬的吮吻力道不片刻就把她的唇都給吻腫了。
 
  殷無憂昂起美眸瞅著他,這時,細白的雪花緩緩地從天而降,飄落在她的發、她的眉、她的長睫上,她勾起微笑,一朵細雪融化在她被他吻腫的嫩唇上,教她更顯嫣然可人。
 
  「天冷了,咱們進屋吧!」說完,他長臂一橫,將她騰空抱起,筆直大步地往大屋裏走去。
 
  這時,桃兒捧著一盆乾果從廚房裏走出來,正好看見了這副情景,嚇了一大跳,還來不及喊出聲之前,就被尾隨追上的管公公給捂住嘴巴,連人帶著那盆乾果給帶了下去。
 
  細雪紛飛,漸漸地掩去了他們兩人的足跡……
 
  他將她抱上了暖炕,緩慢地褪去她身上的衣衫,一件件,緩慢得教她都快要心急了起來,他彷佛將她當成了易碎的寶貝,捨不得多用半分力道。
 
  他的動作如此緩慢,但她的心卻跳得越來越快……
 
  炎焰俯首輕吻她柔順的眉、她半閉的眼、她軟嫩的唇,緩慢地吻下她的鎖骨,舌尖在她優美的骨凹處逗留了半晌。
 
  「皇上……」她輕輕吟喚,就連呼吸都不敢用力,感覺胸口有一股熱氣飽脹,幾乎要教她窒息。
  
  她細軟的聲音挑斷了他最後一根自製的弦,炎焰低吼了聲,有力的長臂狠狠地摟住了她,近乎狂亂地吻著她。
 
  「唔……」
 
  激動的淚水滑下她的雙頰,殷無憂回吻著他,在她的心裏已經不管什麼叫做矜持,她想與他在一起,身體與心靈毫無保留地交融在一起。
 
  她胡亂地伸手想脫掉他的衣袍,想要感受他強健體魄的溫熟,卻被他擒住了纖腕,動彈不得。
 
  炎焰也急著想要感受她,他一手擒住了她,一手橫過她雪白的後背,強迫她弓起身子,俯首吻住她飽乳上櫻嫩的蕊尖,以舌輕舔,以牙慢咬,不片刻,她柔嫩的雪肌已經被他染上了嫣紅的顏色。
 
  「啊……」
 
  殷無憂不由自主地吟喊出聲,感覺胸口彷佛有千萬隻蟻蟲爬過,麻癢的感覺一絲絲鑽進她的心底深處。
 
  他吻完了一邊,又換了另外一邊,彷佛恨不得將她整個嬌嫩的身子都嘗遍,這時,他一手緩慢滑過她纖細的腰肢,覆住了她柔軟的花壑,靈活的指尖撥開了她柔嫩的花瓣,抵住了她敏感的花核兒,緩慢地撚弄了起來。
 
  「嗯……唔……」
 
  她咬唇低吟,感覺他長指的力量不斷地撩撥著她最細嫩的私地,卻一點兒都沒弄痛她。
 
  相反地,一陣陣歡愉的熱潮從他的指尖蔓延開來,逐漸地融成了羞人的蜜水,潺潺地泌出她瑰色的花縫。
 
  他又加入了一指,擠進她許久未曾被男人敞開過的花穴裏,—次次深淺地抽送,搗出了更多的香甜花汁。
 
  「啊啊……皇上,夠了……」
 
  她纖手按住了他硬如鐵石般的肩頭,一會兒想躲避他的撫弄,一會兒又捨不得地湊身,讓他更加深入地抽插長指,花穴深處傳來一陣陣酥麻的快感,讓她的纖腰都快酸軟了。
 
  炎焰低吼了聲,強烈的渴望教他的胯間為之疼痛,他放開了她,迅速地解開身上的衣袍,當他重新覆落在她身上時,強健的體魄一絲不掛。
 
  殷無憂抱住了他,感受兩人的肌膚毫無距離地貼合,一瞬間心裏激動得快要落淚。
 
  他低頭吻去她眼角的淚光,大手分開她雪白修細的雙腿,以亢熱的欲望抵在她水嫩的嬌穴入口,緩緩地一陣廝磨之後,猛然挺腰貫穿她,一寸寸火熱的昂揚擠進了她充血幼嫩的穴徑裏。
 
  「老天!」炎焰低吼了聲,她的窄小血嫩幾乎教他為之崩潰。
 
  殷無憂咬著丹唇,不敢相信他正在自己的身子裏面,已經太久了……久到她以為自己已經忘了他貫穿的撕裂感,她幾乎為之疼痛了起來……
 
  他起初停頓了一下,亢熱的欲龍彷佛沉潛般深埋進她的花穴最裏面,漸漸地,他開始挪動長腰,一次次在她的身子裏貫穿、抽出,每一次的抽擊都幾乎撞及她的花壺深處。
 
  他律動的頻率越來越快,教她也不由自主地嬌晃了起來,飽滿的雙乳炫開了最淫媚的光亮弧度,引誘他的品嘗。
 
  炎焰終於張唇含住了她其中一隻櫻色乳尖,饑渴地品嘗她甜美的滋味,他無法控制自己對她越來越強烈的索求。
 
  他一次次的進犯在她的身子裏累積了無數的快感,她感覺越來越熱,感覺隨時都有潰堤的危險。
 
  「唔嗯……」
 
  她瞼頰上泛著嫣紅色的光暈,朱唇微啟,不斷地喘息著,他每一次挺腰進犯,她就會呻吟出聲,那貪歡的模樣看起來性感又嫵媚。
 
  她花穴裏幼細的滑肌緊緊地吸銜住他,瑰色的嫩肉在他的抽擊之下不斷地嬌顫,殷無憂終於再也忍受不住,弓起嬌軀,在他的懷裏到達了欲望的巔峰,那近乎蠱惑般的甜美感覺教她差點暈了過去。
 
  「無憂!無憂——」
 
  他瘋狂地喊著她的名字,在一陣激擦之後,長臂緊緊地擁住她,在她被摩擦紅腫的花縫之中激射出濃白的欲焰……
 
  正月初一,梆子敲過五更的聲響,天邊昏暗未明,宮裏四處已經開始焚香放紙炮,宮人們忙著準備椒柏酒以及包著銀錢的水點心,還有裝著柿餅、荔枝、圓眼、栗子、熟棗的「百事大吉盒」,在宮裏進出穿梭,好不忙碌。
 
  這時,一陣騷動從大殿那兒傳開,宮人們竊竊私語,但禁衛們卻彷佛無事般,並沒有隨之起舞。
 
  元日清晨,皇上竟然不在自己的寢宮之中,內監總管要大夥兒都當做這件事情沒有發生,不准張揚出去。
 
  沒有人知道這時的皇上人在冷宮裏,躺在他強健臂彎之中的是被他貶謫的廢後,但這些煩擾的事情似乎已經離他們很遠、很遠了!
 
  「你為什麼不說話?」炎焰長指輕梳著她的發。
 
  「我覺得這樣很好,不說話也很好。」說著,她挪動了一下位置,纖細的雙臂將他抱得更緊了。
 
  「朕卻很想知道你這些日子都在做什麼?告訴朕,在這裏的口子過得還好嗎?」他的語氣之中有些試探。
 
  「好……」她抬起美眸看他,知道他聽到這個答案—定會不高興,瞧,他那張剛俊的臉龐立刻就沉下來了!
 
  炎焰當然不高興,他對她沒有他就能活得很好這一點,一直感到耿耿於懷,甚至於還有點賭氣。
 
  為了讓他好過一點,她換了種說法,「其實,在這裏的日子沒想像中那麼好過,鎮日看看書、種種花草,其實是種菜比較多,但求能自給自足,閒時畫畫寫字,我的琴留在以前的宮閣裏沒帶來,不能彈琴解悶,而且,這裏只有桃兒,她不會下棋,所以缺了個可以對弈的好伴,再多……就是做做鞋吧!個把月下來,我現在做鞋的功夫已經很不賴了。」
 
  炎焰看著她一臉「瞧,我說得很悶吧」的無辜表情,心裏覺得有氣,但又被她說得好笑,一口嘔氣提不起來。
 
  「你這是在安慰朕嗎?可在朕的耳朵裏聽起來,怎麼覺得你的生活裏沒了朕的存在,反而過得特別愜意?」
 
  「我有那麼說嗎?」
 
  「聽起來就是這個樣子。」他輕哼了聲。
 
  「那……如果我說,我希望你就是那個我缺了的棋伴呢?」她輕輕地說道,斂下美眸,檀黑的瞳眸被雙頰的嫣色襯得更加閃亮。
 
  「所以你是在說缺朕不行嗎?」他抬起她小巧的下頷,笑意驀然染上他深邃的黑眸深處。
 
  「我不介意你這麼想。」她確實是想他,出乎意外地想念。
 
  「那以後朕可以天天來陪你下棋,如何?」
 
  「不行,會被人家說閒話。」
 
  「朕不怕有人說閒話!」
 
  「可是我怕!你也不替我想想,勾引君王成天往冷宮裏跑,遲早落得一個狐媚惑主的罪名。」
 
  「那朕……」他想將她接出冷宮,甚至於想恢復她皇后的地位。
 
  「你什麼都別想,這個冷宮我住得很習慣。」她打斷了他,徹底地拒絕他的一番好意。
 
  炎焰有點生氣,「你這不知好歹的妮子……」
 
  「再讓我懷孕吧!皇上,我想生孩子。」她再次開口打斷他的話,這次,她改用一種輕柔的軟語。
 
  「對,讓你生了朕的孩子,有人可以在這冷宮裏陪你,朕就再也派不上用場了,是嗎?」就連自己的親生骨肉,他都吃醋。
 
  她纖柔的小手掩住他的唇,「不,因為是你的親生骨肉,所以我才想生,這次我一定會很小心,絕對會好好將孩子保住的。」
 
  「朕的皇兒不能誕生在這冷宮之中,絕對不行。」他握住她的小手,銳眸直勾勾地瞅著她,一副絕對沒有商量餘地的堅決神情。
 
  殷無憂沒有想到自己的請求會被他拒絕,她愣了一愣,露出了失望的表隋,從他的掌握之中抽回纖手,笑歎了口氣,「那就算了,是我太過奢求,太為難陛下你了!」
 
  「你這麼說是故意要讓朕心裏不好受嗎?」他強硬地摟住她纖細的腰肢,不讓任何距離出現在他們兩人之間,「朕給你孩子,但有一個條件你必須要答應,可以嗎?」
 
  「可以,當然可以!」雀躍的光芒一絲絲從她的眸中綻出。
 
  真是一個現實的傢夥!炎焰在心裏笑歎了聲,交換條件的神色卻是堅定無比的,「只要你一旦有孕,就必須立刻回後宮,接受朕給你的誥封,屆時不許有任何拒絕的理由。」
 
  聽完他提出的條件,殷無憂感到遲疑,她已經肯原諒自己了嗎?被恨意侵蝕的心已經不再疼痛了嗎?
 
  「先給我孩子吧!」她冷不防地湊首吻住他的唇,以極度嫵媚的挑逗勾引他忽略這個難以回答的問題……
 
 
第九章
 
  從那之後,炎焰幾乎每天晚上都光顧冷宮,裏頭的宮女侍婢也跟著多了起來,儼然這冷宮也是後宮裏的一部分,差別只在於她殷無憂沒有嬪妃的名分,如果硬要說有的話,那就是被貶謫的前任皇后。
 
  他們在冷宮之中夜夜春宵,殷無憂懷有身孕怕也是遲早的事,但她卻絕口不提重回後宮的事情。
 
  炎焰心裏有點納悶,最後,他才從小順子的口中得知,剛小產的那些日子裏,殷無憂常常一個人鬱鬱寡歡,獨自沉思,在一次偶然的機會之中,她提起了內心的自責。
 
  她竟然把失去孩子的事情,統統怪到了自己身上!
 
  得知了這一點,不禁教炎焰為她更感到心疼。
 
  炎焰下了早朝,連一身朝服都沒換就來到了冷宮,他悄然地推開門,摒退身邊的隨侍,走到了她的身後,看見她正忙著幫一隻翅膀受傷的小鳥包紮。
 
  「別動,我在幫你裹傷,就快好了,你稍安勿躁,我才好下手呀!」她手忙腳亂地捉著鳥兒,儘量小心不傷到它。
  
  他笑歎了聲,開口道:「聽到你對鳥兒這麼溫柔的口氣,朕還真想親自受一次傷,讓你也用這麼溫柔的口氣對待朕。」
 
  「皇上?!」她嚇了大跳,連忙轉身,一時手忙腳亂不知道該怎麼辦。
 
  「別急著行禮,把鳥兒的傷裹好再說吧!」
 
  「嗯。」她微笑頷首,繼續專注在包裹鳥兒受傷的翅膀,最後將它放到以軟布鋪好的小籃裏,才回身朝炎焰福身行禮。
 
  「別多禮了,過來。」他長臂一伸,拉住了她纖細的皓腕。
 
  「啊……」她嬌呼了聲,弱不禁風地跌進他的懷抱之中。
 
  「明天朕就要帶兵親征,這一去也不知道多久才能回來,你有什麼話想對朕說嗎?」
 
  「小心保重,早日歸來。」
 
  「就這麼簡單?」
 
  「要不然我應該說什麼?說我也想跟你一起去嗎?可以嗎?」她沖著他眨了眨靈黠的美眸。
 
  「我真是服了你了!無憂,你應該說會想念朕,會為朕祈禱早日獲得勝利,能夠凱旋回京。」
  
  「想你是一定的嘛!那還需要多說嗎?」她嬌瞠了他一眼。
 
  「當然要!你不說,朕就不會知道。」他的語氣霸道,彷佛在強硬勒索她一樣,忽地,他眸光變得黯沉,仿佛想到了一件令他非常耿耿於懷的事情。
 
  「怎麼了?為什麼不說話了?」
 
  「你應該知道朕這次親征是為了要跟誰打仗吧?」
 
  「嗯,我知道,你們雙方終究還是不能化敵為友。」殷無憂輕輕歎了口氣,側著小臉輕輕貼靠在他的胸前。
 
  「是他想要搶奪你,不斷派兵侵擾邊界,朕才會忍無可忍開戰,記住,牙忽銀是朕的敵人,也是你的。」
 
  她不表贊同地搖頭,抬起美眸,「誰在我面前受了傷,我都會救他,當然,牙忽銀也不例外,更何況,他救過我們殷家躲過一劫,我無法把他當成敵人,只希望戰爭能夠快點結束。」
 
  「原來,你還忘不掉他!」他放開了她,冷怒地嘶吼,他無法克制住內心的妒火,一直以來,她與牙忽銀之間的關係就是他耿耿於懷的芥蒂。
 
  「你應該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不是、不是……我不是啊!」她揪住他的衣袖,急著想對他解釋。
 
  「是或不是,只有你自己心裏知道!」說完,他投給她冷淡的一睨,轉身拂袖離去。
 
  望著他離去的背影,豆大的淚珠滾落她的頰邊,滿腹的委屈化成了淚水不斷地湧出眼眶。
 
  「為什麼?為什麼你總是不肯聽我說,為什麼不相信我?你跟別人是不一樣的,如果是你……如果受傷的人是你,就算拚死我也會救你,我可以用自己的命換你的呀!」
 
  她在他身後哽咽地低語,只可惜他走得太急,沒聽見她願以命相抵的決心,沒看到她眼眸之中滿溢的愛戀。
 
  她就像小布籃裏被折斷羽翼的鳥兒,無論多麼用力拍打翅膀,都飛不上廣闊的天空……
 
  一直到軍隊開拔出征,殷無憂都沒再見過炎焰,她在心裏祈求他得到勝利,平安歸來,一日日、一夜夜,她虔誠祈禱。
 
  翅膀受傷的鳥兒在她的照顧之下,慢慢恢復了健康,前兩天她已經將它放走,看著它飛上天空的那一刹那,她心裏忽然好羡慕。
 
  入夜,萬籟俱寂,冷宮之中尤其悄靜,殷無憂填完了藥譜正打算就寢,才正納悶整個晚上桃兒都不見人影,就見到她匆忙地跑進來。
 
  「娘娘,不好了,皇上……皇上受傷了!」
 
  「你說皇上受傷了?」她急忙地翻身下炕,就連鞋都來不及套上,就急拉著桃兒問明白。
 
  「是的,娘娘,聽說皇上被敵軍的箭給射中了,箭頭還澴了毒,隨行的軍醫一直無法替皇上解毒,現在全國上下都在找解藥,只怕是凶多吉少……」
 
  「不,他不會死,我要出宮去!我要去救他!」
 
  桃兒急忙地拉住激動的主子,「不行呀!娘娘,你現在是被貶囚在冷宮裏的嬪妃,一般後宮裏的嬪妃私自出宮就已經是天大的事情,更何況是連出冷宮大門都不被允許的您呢?」
 
  「桃兒,就算會被處以極刑,我還是要去,我曾經在西域待過一段不短的時間,研究過不少西域特產的毒藥,我還將百瑞栽培成功,一定能救皇上的,我不能……我不能待在這裏什麼都不做,否則我會瘋狂的!」現在聽到炎焰受傷,她就已經快瘋了!
 
  「娘娘……」
 
  「幫我想辦法,桃兒,我一定要出宮去!」殷無憂揪住婢女的袖子,以祈求的淚眼瞅著她。
 
  桃兒心裏好為難,但最後終於拗不過她,只好點頭答應,「好吧!桃兒有一個從小就認識的大哥也在宮裏做事,我記得他就是看守宮門口的,或許他能夠幫得上忙。」
 
  那夜,在桃兒以及衛士大哥的掩護之下,殷無憂成功地溜出皇宮,在出發去北方邊界之前,她回殷家一趟,除了要向母親拿取所需的藥材之外,她想問候兩位老人家一聲,從她入宮之後,她就沒再見過他們,心裏想念極了。
 
  他們看到她回家,父親只是微笑,而母親卻激動得哭了,他們看起來的模樣比她記憶中蒼老,經過才不過短短的一年多……
 
  在她要離去之前,母親拉著她的手,捨不得讓她再離開身邊,最後是父親拉住了母親,對她說了聲「保重」,才依依不捨地目送她離去,在清晨的濛濛天色之中,她依稀看見了父親眼角的淚光。
 
  她知道,他也想挽留她,只是不願她這個女兒為難……
 
  殷無憂冒險隻身趕往北方邊界,一刻也不敢耽擱,生怕晚了一步,就救不回炎焰的性命。
 
  當地趕到軍營閘口時,被士兵們阻擋在外,她不得其門而入,心裏慌極了,最後是管公公認出了她,才急忙放她進營。
 
  「娘娘,快請進!」管公公替她揭開了主帳的遮簾,請她進去。
 
  殷無憂踏進帳裏,看見炎焰臉色蒼白卻還撐著與將領們商議軍事,她險些氣哭了出來。
 
  「出去!出去!你們統統都給我出去,你們難道不曉得皇上受了重傷,需要休養嗎?」
 
  她沒命似的趕路,卻發現他根本一點兒都不在意自己的安危,連日來的委屈在一時之間爆發出來。
 
  「無憂,怎麼會是你?」見到她的出現,炎焰不禁一臉詫異,他揚了揚手,示意所有人全部退下。
 
  「你怎麼會受那麼重的傷?差點就沒命了,你知道嗎?」她快步街到他的面前,不由分說地拉開他的衣襟,看見了他包裹在肩頭上的白布上染了黑赤的血跡,淚水終於掉了下來。
 
  看見她脆弱的淚水,炎焰忽然笑了起來,他知道她是真正在擔心他,完完全全出自她的真心,「朕不是說過要受一次傷,讓你也替朕溫柔地治療嗎?等了那麼久,今天總算如願了。」
 
  她知道他是故意開玩笑讓她寬心的,但看到那道猙獰的傷口盤踞在他結實的肩頭,她的心裏還是如刀割般疼痛。
 
  「你下次敢再這麼做,你就試試看,看我會不會溫柔地替你療傷!」
 
  「難不成你要粗魯對待朕?」
 
  「對,我一定要用最大的力氣,讓你最疼的藥,把你痛個過癮,好讓你以後都不敢再受傷!」
 
  「朕狠心的無憂。」他柔柔地笑歎,剛俊的臉龐更加蒼白,他並不是不知道自己中了箭毒,但眼看就要擊敗羅龍國,他不想功虧一簣,就算硬用太醫的藥方撐著,他都要得勝利。
 
  「聽我這麼說,你不生氣?」他不是最易怒的嗎?怎麼反而笑了!
 
  「朕為什麼要生氣?知道你是為了朕好,朕還不至於這麼無理取鬧,難不成朕在你心裏就這麼野蠻霸道?」
 
  殷無憂瞪了他一眼,不理會他輕佻的問題,拿起了她從京裏帶來的藥包,自顧自地說道:「我現在要開始幫你療傷了,你最好要有心理準備,我會用藥湯苦死你,用敷劑痛死你,你有得受了!」
 
  炎焰愣了一愣,隨即失笑出聲,這妮子存心要趁這個時候向他報仇嗎?如果是的話,那他真的有得受了!
 
  經過殷無憂幾天的細心調養療傷,炎焰的傷終於好了大半,毒也消退了不少,這時他才知道她在宮院裏栽種的不起眼小草,原來就是能夠破解羅龍國異毒的藥草。
 
  在軍營中也有不少人中了這種毒,炎焰下令醫官將剩餘的草藥製成解毒劑讓士兵們服下,而就在這時,羅龍國不堪節節敗退,兵力損傷,終於遞出了降表,歸順中原。
 
  這時,殷無憂才告訴他,這百瑞草是她父親叮囑她一定要栽培成功,在對抗羅龍國的戰事上絕對大有幫助,炎焰心裏終於明白殷昌宗不但不可能背叛他,甚至於比任何人都忠心於他。
 
  戰事告一段落,炎焰終於清閒了下來,他的毒傷很深,身體還有點虛弱,但他卻抱著殷無憂不放,深恐再次與她分離,他心裏很明白一點,那就是他已經愛慘了這個女人!
 
  「等軍隊班師回朝,朕要把你從冷宮裏接出來,恢復你皇后的地位,這次,你不要想再拒絕朕。」
 
  她笑而不答,靜靜地依偎在他寬闊的懷抱之中,享受著他有力的臂彎帶給她的溫暖感覺。
 
  真盼望永遠都能跟他在一起,這一刻,她想一輩子留住。
 
  「你知道私自出宮的妃子,會受到什麼懲治嗎?」她抬眸笑問他,其實心裏早就有了答案。
 
  最重的罪刑,是死。
 
  她不顧一切,拚得一個死字,也要救他。
 
  炎焰撫著她柔順的發絲,搖頭笑道:「朕不知道,這要問朕身邊的承旨官才曉得,不過,你不需要害怕會受到懲處,當班師回朝時,你會跟朕一起回宮,朕不會讓你受到任何傷害。」 
 
 
  「我知道。」她笑著頷首,偎進他寬大的懷抱之中,知道他不會讓她受任何傷害,但她卻也知道自己不會與他一起回宮。
 
  昨晚,她接到了一封從京裏送來的求救信,是那個放她出宮的侍衛大哥,信裏說她出宮的事情已經露了餡兒,請她想想辦法,救出被莊妃囚在地牢裏的桃兒,莊妃給了十天的期限要她現身,期限一過,桃兒必死無疑……
 
 
第十章
 
  這一夜,吃了殷無憂親手喂的藥湯,炎焰睡得特別早,她看著他過了好幾個時辰,接近清晨的時候,她拿起了早就準備好的包裹,準備離去。
 
  「請好好照顧他,這個藥要按時給他服下,免得他體內的餘毒再次發作,知道嗎?」她拿了幾包藥粉給守衛的將領,細心地囑咐道。
 
  「屬下知道。」將領接過藥包。
 
  「那我走了。」
 
  「娘娘,請等皇上醒來之後再走吧!」他雖然不知道殷無憂為什麼要走,但他心裏覺得事情不太單純。
 
  「不,他一時片刻醒不來了,我給他吃了點睡藥,只怕在明天之前他都無法醒來,他失血過多,應該要好好休養才對。」
 
  她輕撫著他線條剛硬的鬢角,瞅著他沉靜的睡顏,心想要是讓他知道她讓他吃了會昏睡的藥,只怕要對她大發雷霆吧!
 
  喂皇帝亂吃藥,她這位娘娘簡直就是膽大包天!
 
  「娘娘,你為什麼要這麽做?」將領驚問。
 
  他曾經在宮外聽說過這位娘娘的傳奇故事,聽說她在入宮選秀,被欽點為皇后之時,還把皇帝親贈的玉如意當成「路費」!
 
  殷無憂不知道這位將軍心裏如何想她,因為把玉如意當成發配邊疆的路費絕對不是她幹過最驚人之舉,天底下大概沒人知道她曾經咬過皇帝一口,而且是用盡吃奶力氣的那一種。
 
  就連被廢後,也都是她主動要求的呢!
 
  雖然最後的下場不怎麼好就是了!
 
  「我不想讓他為難,也不想讓自己為難。」她淡淡一笑。
 
  「屬下不明白娘娘話中的意思。」
 
  「我被褫去後位,貶入冷宮,原本就與一個囚犯沒有兩樣,就算是因為要救皇上的命,私自出宮就是犯了宮規,罪無可恕,是該死之人。」
 
  「但只要皇上下令……」
 
  「不,就是因為他能夠包庇我,我才說他會為難,他是一國之尊,不該為了一個罪人亂了國法,他不需要為我開先例,一點都不需要。」
 
  「那……娘娘怎麼也說自己會為難呢?」
 
  「因為……」她不回答,反而苦澀地笑了,「好好照顧皇上,他還會睡上一陣子,告訴他,以後好好保重自己,不要再受傷了,否則……」
 
  「無憂?」炎焰睜開眼睛,第一句喚的就是她的名字。
 
  「皇上,你終於醒了!」將領不禁松了口氣。
 
  見不到殷無憂在身邊,炎焰擰起了眉心,「無憂呢?去叫她來,就說朕醒了,想要見她。」
 
  「這……」
 
  「有問題嗎?」
 
  「回皇上,娘娘早在昨天清晨就出發回京了,她說……」
 
  「說什麼?」
 
  「她說請皇上保重,不要再輕易讓自己受傷,否則以後就只有禦醫能替您看病,她幫不上忙了!」
 
  「什麼叫做她幫不上忙了?到底發生什麼事了?無憂呢?快去把她找來,朕要立刻見到她!」炎焰心裏忽然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娘娘回京去領罪了!」
 
  「領罪?她何罪之有?」他低吼道。
 
  「娘娘說她來平城替皇上療傷並沒有領牌得到允許,是她擅自出宮,她說按照宮廷規定,一個後宮嬪妃擅自出宮已是大罪,更何況她是被皇上貶謫在冷宮裏的罪人呢?所以……娘娘回京去領罪了!」
 
  「該死!她要多少出宮的符節,朕都可以賜給她,她又何必——」
 
  「娘娘說她不要讓皇上為難,就是因為皇上可以保她,她才故意喂皇上吃下睡藥,趁皇上昏迷不醒的時候離去。」
 
  她竟敢讓他吃下睡藥?!那妮子……
  
  炎焰覺得自己簡直快被她的不知死活給氣死,但此刻,在他心裏最多的是對她安危的擔憂!
 
  「快備馬,朕要回京!」說著,炎焰掀開錦被,翻身下榻。
 
  「皇上,您的傷勢尚未完全痊癒,請不要勉強。」將領急忙阻止。
  
  「滾開!」炎焰揮開將領攙扶的手,投給他冷厲的一橫,「快去準備,朕要立刻回京,立刻!」
 
  就怕來不及……
 
  老天,他只要一想到自己可能會失去她,那絕望的恐懼會在一瞬間教他的心口為之冰冷!
 
  炎焰率領著一群精銳的兵馬,一連三天三夜不眠不休地追趕,他絲毫顧不得身上的傷勢還未痊癒,在第二天的晚上,原本已經收口的傷痕再度因為過度的拉扯而撕裂,他命令將士簡單地做了包紮,隨後繼續趕路。
 
  他的心因急切而狂熱,因恐懼而冰涼,冷熱煎熬,幾乎脹裂開來,就怕來不及阻止她回京去送死……
 
  「快!快追上皇上!」押後的將領看主子不斷地加快馬鞭,心裏一急,也跟著加快速度追隨上去,以便隨時可以保護主子。
 
  一群人馬狂奔而過,揚起了漫天煙塵……
 
  炎焰片刻都不願意耽擱,他不能,也不願在知道她對自己有多麼重要之後,再度失去她……
 
  在他們一行人提前要離開軍營之際,守營的將士捉到了一名行蹤鬼祟,作勢要離去的夥頭夫,一問之下,才知道他從京城被入託來送信,知道莊妃拿桃兒的性命要脅殷無憂回京去領罪!
 
  這一去,只怕凶多吉少!
 
  但她何罪之有?她拚了命潛逃出宮,只是為了要救他呀!
 
  炎焰再度快馬加鞭,希望能夠在今天傍晚之前進入京城的圍地,冷不防的一陣劇痛襲上,他緊拉住了韁繩,差點被揚蹄嘶鳴的馬兒給摔了下來。
 
  「皇上?!」
  
  眾人一陣驚喊,急著上前穩住主子的坐騎,一名帶頭的將領終於忍不住出聲勸諫,「皇上,請您以龍體為重——」
 
  「不,不能慢,要是慢了一步,無憂她的性命……不,不行!」這時,炎焰咬牙忍住了疼痛,心裏閃過了一個念頭,「朕要擬一道旨意,派精兵快馬加鞭將旨意傳回京城,在朕回京之前,誰也不能動無憂半根寒毛!」
 
  她是真不想活了嗎?
 
  竟然會傻得自投羅網,回京任人宰割……
 
  殷無憂一進京就被人帶回了皇宮,彷佛她的一舉一動早就在莊妃的掌控之下,一直以來,他們殷莊二家關係就不好,她父親在皇上面前受寵的程度,早就成了莊宰相的眼中釘。
 
  她看著打扮得嬌豔無比的莊妃,看出了她眼中充滿了對她的怨恨,似乎巴不得殺了她,一解沒當上皇后的宿怨。
 
  「沒想到你真的敢單獨回京,殷無憂,我真不知道要說你有勇氣,還是要說你簡直就是一個傻瓜!」
 
  莊妃看著獵物落網,心裏非常得意,因為她還來得及在炎焰回宮之前,將殷無憂這只狐狸精給解決掉!
 
  「把桃兒放了,我私自出宮的事情與她無關。」殷無憂提出了自己的條件,她不能因為自己而牽連無辜。
  
  「無關?沒有那丫頭的幫忙,你能出得去?不過,我只要能夠除掉你,就等於了結一個心頭大患,那丫頭根本就不重要。」
 
  這時,宮門外忽然傳來「聖旨到」的喊聲,但莊妃卻不把它當一回事,揚聲喚來手下的人,他們個個手裏都拿著長棍。
 
  「給我打,今天非要她的小命不可!」莊妃一聲令下,長棍也隨著高高舉起,眼看就要打在殷無憂身上。
 
  殷無憂看著一根根兇惡的長棍就在落在身上,她心裏絕望極了,那一瞬間,她的腦海裏浮現了炎焰盛怒的臉龐。
 
  她這麼自尋死路,一定會氣壞他的。
 
  「慢著!」炎焰低沉的嗓音冷怒地揚起。
 
  「皇……皇上!」莊妃吃驚地看著炎焰出現在宮門口,緩步而入,他……他什麼時候回來的?
 
  「真是教朕大開了眼界,連朕的旨意都不接,竟然在後宮之中就動用起私刑了!」他一個眼神示意,身旁的將士立刻上前將莊妃身旁的宮女內人都捉了起來,就連莊妃都被兩名衛士給押住了。
 
  莊妃還不死心,急著解釋道:「皇上,臣妾是無罪的,是這個殷無憂私自出宮,涉嫌穢亂宮廷,臣妾才會將她治罪……」
 
  「住口!」他冷然怒喝,「你說她穢亂宮廷?她這些日子都跟朕在一起,那你豈不是暗指朕就是跟她一起穢亂宮廷的姦夫?」
 
  「不……不是……」
 
  「再說,你憑什麼將她治罪?朕不記得有給你皇后的銜位,—個小小的後宮嬪妃如此大放厥詞,是你爹莊宰相教你的嗎?」
 
  「不……不是……」莊妃已經急得都快哭出來了,她現在只想著她爹趕快來救她一命。
 
  「不是最好,否則只怕是罪上加罪,朕已經派人去宰相府請他進刑部,朕要問問他究竟是何居心,竟然誣陷殷昌宗大人叛國,遲早都要得個水落石出。」炎焰冷哼了聲,長臂一揚,「來人,把莊妃帶下去,聽候朕的發落!」
 
  「皇上饒命!臣妾以後再也不敢了,皇上饒命……」
 
  對於莊妃的哀聲求饒,炎焰懶顧一眼,此刻他全副的心神都放在殷無憂身上,他眯細黑眸緊盯著她,久久不發一語。
 
  殷無憂低垂螓首,不敢抬頭正視他,但就算不看也能夠感受到他淩厲的瞪視,越是這樣,她越不敢看他,直到她發現有一種紅色的液體不斷地從他的指尖滴落地面。
 
  是血!
 
  她慌忙地抬起嬌顏,看見了他的肩胛上透出一片殷紅,「你的傷口……你的傷口又再流血了!」
 
  「你擔心嗎?你不是存心要氣死朕嗎?幹嘛還擔心朕的傷勢。」炎焰冷冷地說道。
 
  她握住衣袖的前端,趕忙上前按住他的傷口,「我當然擔心你,讓我替你療傷,把血止住……」
 
  「不必了!」他別過臉龐,不理會她的一番好意。
 
  「為什麼你說不必了?療傷要緊,你就不要再跟我賭氣了!」她好著急,看著他的鮮血不斷地溢出她的指縫,她心裏都快疼死了。
 
  「賭氣?」他投給她淡淡的一睨,「這本領朕比得過你嗎?為了跟朕賭氣,你可以連皇后都不當,為了跟你自己賭氣,你可以連命都不要,對於這一點,朕甘拜下風。」
 
  「你不要這麼說嘛!我……」
 
  「難道你就真的那麼不相信朕嗎?朕乃是九五之尊,如果保不住自己最心愛的女人,豈不成了天底下最大的笑話嗎?」他忍不住咆哮低吼。
 
  「我……」她被他吼得愣住了。
 
  「你什麽?」他心裏實在是氣壞了,冷哼了聲,半點都不給她餘地,「對,朕忘了,你是全天底下最倔強、最厲害的女人,就算沒有朕,你也一樣可以活得很好,不是嗎?」
 
  「不……不是的!」她心慌意亂地搖頭,「我要感謝你及時出現救了我,如果沒有你,我只怕已經死了,但就在最後一刻,我發現自己不願意就此死去,我想活著。」
 
  「你當然必須活著,要是你死了,就算是陰曹地府,朕也要將你的魂魄追回來!」他挑眉橫睨了她一眼,以理所當然的語氣說道。
 
  聞言,殷無憂好半晌不能言語,一下子又哭又笑地抱住他,不管他氣惱的問話。
 
  「你抱著朕幹什麼?說話呀!殷無憂,朕一定要你給個交代,咱們之間的恩怨今天統統一次解決……」
 
  後來,在殷無憂的建議之下,炎焰命人將她所種的百瑞藥苗分送到全國各地,從官府到地方人人得而種之,由於這種草藥有強烈解毒的功能,所以人們都很盡心在栽培,當然,有了這個重要的藥引,中原的士兵們也就不用害怕羅籠國的毒藥了!
 
  殷昌宗的罪名被洗刷,殷無憂恢復了皇后的地位,並且不久之後就傳出了懷孕的喜訊,得到炎焰獨—無二的寵愛,他們的日子應該可以算是幸福美滿的,不過……
 
  她不再凡事與他起衝突,有時簡直柔順得教人心裏發毛,這情況教炎焰渾身不舒服,他總覺得有哪裡怪怪的,所以凡是她提出來的要求,他沒有不允的。
 
  「我想吃白糖糕。」
 
  「白糖糕?」她今天這個要求出乎他意料之外。
 
  「對,就是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你隨便買來塞我的嘴,不讓我說話的白糖糕。」
 
  「那不是隨便,是情有可原,朕是怕你再往朕的手臂咬一口,才會買那東西來塞你這張厲害的小嘴。」
 
  「隨便你怎麼說,我一直想再吃一次,在冷宮裏的時候,我常常想起白糖糕那黏牙的甜味,不過那糖粉真氣人,不小心就沾滿了我整個嘴巴。」她可沒忘記他當時取笑她長了滿臉白鬍子。
 
  「聽你的口氣,你似乎並不是很喜歡那白糖糕的味道,為什麼執意還要再吃一次呢?」
 
  「如果你能再讓我吃一次,我就告訴你理由。」她揚起柔麗的瑰唇,投給他神秘的一笑……
 
 
尾聲
 

 

  炎焰千方百計命人找到了做白糖糕的師傅,連人帶著攤子送進宮裏,只為了讓殷無憂再嘗一次白糖糕的滋味。
 
  吃完了整塊白糖糕,殷無憂柔媚一笑,半晌不語,直到炎焰不斷地逼問,才終於緩緩吐實。
 
  「上次你說我既然沒有那麼喜歡這個味道,為什麼還要再吃一次,現在讓我回答你這個問題,其實當時我很喜歡你送給我的那塊白糖糕,那甜進心扉的味道,讓我以為那就是愛上你的感覺,可是……」
 
  聽到她說「可是」,他的心跳漏了一拍,不禁感到有些緊張。
 
  最近她對待他總是有些冷淡,她柔柔軟軟的笑容總是教他看了心裏發毛,他寧可她三不五時回嘴一下,或許心裏還好過一點。
 
  殷無憂不知道自己的柔順竟然教他那麼緊張,張嘴又咬了一口白糖糕,嚼了幾口,一會兒又笑了。
 
  「現在吃來,味道好像不太一樣了。」
 
  「不一樣?那……或許是師傅不對,朕再派人去找,一定找到同一個師傅,讓你吃到一樣的味道,來人——」
 
  「不必了,就算是同一個師傅做出來的白糖糕,現在的我吃起來一定也覺得味道不同了。」
 
  「為什麼?」
 
  「滋味或許一樣,但因為我的心不同了。」
 
  「怎麼不同?難道你……不再喜歡朕了嗎?」
 
  「這塊白糖糕確實很甜,但卻沒有你當初給我的那一塊那麼甜,東西是一樣的,為什麼我會感覺不同呢?我這才發現,只要是你給我的東西,哪怕是黃連苦泥,我都能吃出甜味來。」
 
  「為什麼?」他有點詫異。
 
  「因為那就是愛你的感覺呀!」自從聽他說如果她死了,他就算追到陰曹地府,都要將她追回來的時候,她的心就再也不同了!
 
  「可是你說這塊沒那麼甜了,難道你不再愛朕那麼深了嗎?」他小心翼翼地問道。
 
  「你會擔心嗎?」她頑黠地眨了眨美眸。
 
  「對!」他肯定地點頭。
 
  「好吧!那就讓我告訴你,我覺得這塊白糖糕沒有那麼甜的原因,是因為此時此刻我的心,泛著遠比這塊白糖糕更甜的滋味,我想,如果以後我更愛你的話,一定會變成甜味白癡,再甜的東西我都吃不出來了。」
 
  聽完她的答案,炎焰扯開一抹滿意的微笑,「那麼,讓你再也嘗不出甜味,將是朕今後努力的目標。」
 
  「貧嘴……啊……」她驚呼了聲,整個人被他騰空抱起。
 
  炎焰吻住了她沾滿白糖粉的小嘴,嘗到了她唇間那甜人心扉的味道,忍不住泛起了微笑。
 
  原來就是這膩人的甜味,感覺有些似曾相識,與他愛她的感覺也相去不遠,只是他愛她的滋味遠比這甜上千百倍。
 
  他伸出大掌撫著她柔順的長髮,她一直都以為他是因為愛她的發,才愛上她的人,然而,她美麗的青絲只不過是一個小小的藉口,一個在那熱鬧的夜,他苦尋不著與她說話的理由,情急之下想出來的藉口……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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