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简介:
她知道,她只是個人質而已 
在這寒冷的北方不會有人給她一絲溫暖、一點同情 
包括那個馬背上的惡魔、主宰她下半輩子的男人── 
他們的婚姻只是一場換取和平的交易 
她應該深深憎恨這個威脅她的國家與父皇的男人 
可悲的是,她竟然沉陷在他邪惡的魅力中無法自拔! 
原本以為等他厭倦了她的身子 
她就不必再受到感情與理智拉鋸的煎熬 
誰知道她隱藏在柔弱外表下的倔強與勇氣 
卻意外的牽動了他心中最深沉的情感與渴望 
讓他執意佔有她的一切,不許她再有一絲保留── 
她也希望啊!與他像對平常的夫妻白首偕老 
只是他有身為君王的責任,她亦有身為公主的義務 

 

當兩國戰端再起,他們之間又該是怎樣的結局……

 

 

 

 

楔子 
 
  佇倚危樓風細細,望極春愁,黯黯生天際。
  草色煙光殘照裏,無言誰會憑欄意? 
  擬把疏狂圖一醉,對酒當歌,強樂還無味。
  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 
 
  ──《柳永‧鳳棲梧》 
 
  天下之道,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神州中原歷經了近百年的爭戰兵戌,終於完成一統,然而,長期的戰乎已經破壞了社會的經濟秩序,人民傷亡慘重,政治上的紛擾尚未完全平息,人心渴望安定,百廢待舉。 
 
  就在中原民族自顧無暇之時,一場西北單原的大風暴正沸揚展開,一位謎樣的男人崛起,他所帶領的軍隊所向披靡,他的名字叫旭烈兀,人們稱他為「鐵鷂子」,意指翱翔于漠原上的雄鷹。 
 
  幾年之間,他率領旗下雄兵,東襲東胡,西征月氏,南並樓煩、河南羊王,建立起一個前所未有的遊牧帝國,所有部落皆聽他的號令。 
 
  後來,直到他承繼了青龍國的梁王之位,人們遣才知道,他原來竟是十多年前青龍國單於送到月氏做人質的皇子。 
 
  雖然沒有明文規定,然而,幾代以來,只要被封為梁王的皇子,就等同於青龍國的太子,擁有不可否認的權威地位。 
 
  只是,旭烈兀從小就不受到父親的寵愛,是青龍國皇族眾所周知的事實,單于完全是屈服於他的勢力而不得已如此,當年,就是單於將他送往月氏之後,立刻又與月氏展開乎戰,月氏人心有不甘,打算殺掉旭烈兀,卻被他機警逃脫,在最危急的時候,逃離了月氏的囚禁。 
 
  自此,旭烈兀展開了他的爭戰生涯,建立東起興安嶺,西至天山,北迄極寒之地,南抵長城的廣大帝國,放下精兵萬千。 
 
  他的性情冰寒,作風果斷機警,凡是與他為敵者,別想會有好下場,西域人稱他為「鐵鷂子」,關內的人們稱他為──「馬背上的惡魔」。 
 
 
  邪皇幽妃1 
  如此邪魅的眼神 
  輕而易舉定住了我的心魂 
  引領著我 一步步走進你的懷抱 
 
第一章 
 
  草原、荒郊、野嶺,勁風忽起,偃草而過,一片望不盡的蒼茫美景,天穹湛藍清澄,荒草漫漫,一匹快馬在天地間馳騁,清脆的蹄聲踏破曠野,粉碎了錦繡如織的寂靜美景。 
 
  忽那海策馬狂奔,直至一處水草豐美的小溪邊,才小心翼翼地躍下馬背,放慢了腳步接近,他暗暗吞了口唾液,以尊敬卻又害怕的眼光望向躺臥在樹下枕石假寐的男子。 
 
  原野上的微風輕輕揚起,不羈的黑髮隨風撲在男子沉靜的臉龐上,他的眼眉如雕琢般銳利有型,一如西域人特有的深刻,只不過五官更顯得冷峭霸氣,微揚的唇角帶著一絲睥睨的笑意。 
 
  忽那海的長靴踩過草叢,發出了窸窣聲響,忽地,他倒抽了一口冷息,暗叫他死定了! 
 
  就在這時,男子勾起幽冷的笑意,眼皮掀也不掀一下,淡聲道:「忽那海,我不是已經告訴過你了嗎?偷偷摸摸的接近,反而容易引起哈薩兒和亦速兒的警戒,牠們的利牙可是半點都不會留情的。」 
 
  男人冷淡的話聲一落,伏憩在他身旁的獅子早就發現了忽那海,警戒地發出低嗚聲,可怕的事情還不止如此,抬眼一瞧,在樹幹的頂端還潛藏著一隻小黑豹,牠的銳爪盡出,似乎隨時準備一躍而下,狠咬住敵人的喉嚨。 
 
  「主……主子,你可不可以教牠們不要太激動,我有要緊事情稟告。」雖然經過了那麼多年,忽那海還是不能理解主子飼養野獸,並且讓牠們隨時陪在他身邊的怪興趣。 
 
  「說吧!牠們才剛吃飽,只要你別輕舉妄動,牠們不會咬人的。」男人悶吭了聲,狀似漫不經心,然而,獅子和小豹卻像兩隻聽話的小貓咪,重新恢復慵懶的模樣,趴伏在原地享受牠們的午睡。 
 
  「是!」忽那海換了口氣,才正色道:「屬下剛才得到消息,他們兩方的人馬果真見面了!」 
 
  聞言,旭烈兀緩慢地睜開雙眸,乍現兩泓深邃的幽色,彷如從冥府而來的魅黑,沁染著冷絕的笑意。 
 
  「終於碰頭了,是嗎?」他的話聽起來不像個疑問句,反倒像是個肯定句,語音微微的揚起,還含有更多的自信,以及志在必得的把握。 
 
  忽地,他高大的身形一躍而起,沒有絲毫的邂滯,鳴哨喚來坐騎,一匹神俊的黑馬遠遠奔來,旭烈兀輕身飛上馬背,立刻調頭往草原的盡頭奔去,動作一氣呵成,就如他慣常的作風般,完美而果決。 
 
  看見主人離開,猛獅起身,立刻奔隨主人身後,而年輕的黑豹也躍下樹幹,野眸冷覤了忽那海一眼,靈迅的身形眨眼間就隱沒在草原之中,不消片刻,就己經超越了猛獅,追隨在主人的身後。 
 
  草原、荒郊、野嶺,勁風忽起,偃草而過,這樣的和風吹拂在忽那海的背脊上,因為冷汗而備覺寒涼…… 
 
  同年十月,中原皇帝與青龍國單於密謀合作,領兵親征旭烈兀,東西夾攻,約定兩軍會合於蘭城。 
 
  不料,旭烈兀早就知道父親借刀殺人的預謀,以他多年征戰的經驗,再加上遊牧民族對地形特有的敏銳,佯裝敗退,誘使中原皇帝率先鋒部隊向北追擊,不經意中深入敵境。 
 
  待中原軍隊前進至蘭城咐近,突然間,旭烈兀親領的騎兵如潮水般洶湧而至,切斷了天朝軍的主力接應,再加上此時的北方邊漠已經是風雲交加,來自南方的中原士兵們不耐風雪,紛紛不支,天朝皇帝就如同甕中魚鱉,只能任由旭烈兀宰割了。 
 
  因為,中原皇帝無論如何都等不到青龍國單於前來會合迎救,早在他們密謀之初,旭烈兀已經先下手為強,一舉擊潰了他父親的軍隊主力,殘兵敗將,早已經是無力回天。 
 
  中原皇帝見大勢己去,銳氣盡失,無可奈何之下,只得豎白旗投降,並聽從隨行臣子們的意見,提出以和親納幣的方式,維緊兩國之間的和平。 
 
  ★★天長地久的蹤跡★★ 
 
  所謂的和親,就是將一朝公主送去敵人的陣營裏當人質,以求取短暫的和平,比較起勞民傷財,又不保證輸嬴與否的戰爭,這種方式省事多了。 
 
  對方指定了要皇帝最疼愛的女兒,一直以來,皇帝疼愛的公主都是下嫁給親近大臣的公子,根本就捨不得揀擇給外族單於當後妃,或許是因為私心裏想將最寵愛的可人兒留在身邊,隨時可以看照得到。 
 
  厭離並不以為自己是父皇最疼愛的女兒,她在官裏排行十三,母后總是誇她長得清麗靈秀,是一個善解人意的可人兒,但,每當皇室家宴時,在一群打扮嬌豔的姊姊妹妹之中,她總是最不突出的一個。 
 
  她以為自己終此一生都會被忽略,可能隨便被指給一個官員的公子,或許是新科進士,當一個相夫教子的平凡妻子,直到她這輩子結束為止。 
 
  沒想到,她竟然被指派前去和親,母后說這是父皇天大的恩寵,教她一定要聽話,珍惜這難得的機會,千萬不許違抗。 
 
  呵……知她者,母后也!她確實很想抗旨,一直以來,她只是不喜歡在姊妹之中表現突出,但並不代表她沒有自己的個性,只是她母后的性子太過柔順,才會教人們以為她也一樣好欺負。 
 
  但她終究還是披上了嫁衣,擇吉日出發前往青龍國,越往北走,農田風光漸漸變成了草原,原本,在關外還有幾個國家,但自從「馬背上的惡魔」出現之後,他在短短的數年之內併吞了所有國家的領土,如今,才出關口就抵達了青龍國的領域。 
 
  她曾經聽說,一出了關口,就算是騎乘千里馬沒日沒夜馳騁百天,都出不了青龍國的邊界,直至如今,她才正式領略到這個傳說的真實與震撼,而她竟然要嫁給那個佔領這遼闊疆土的男人! 
 
  「公主,我們到了!」馨兒探頭往窗外一望,立刻就興奮地把頭縮回馬車內,手舞足蹈地敍述道:「人們說的果真沒錯,大都真的好壯觀,咱們的京城根本沒法子比,公主,妳也瞧瞧……」 
 
  在侍女的鼓動之下,厭離終於撩起車簾往外望去,一瞬間,她內心深處有一種被震撼的感覺。 
 
  大都是青龍國的首城,其氣勢之磅磚,教人不敢仰視,它坐南朝北,呈方形,南北較長,帶有北方之帝的雄渾氣魄,其中良城、宮城是王室活動的地方,皇城以外的城區整齊劃一,共分五十坊,是百姓的聚居地。 
 
  厭離高高地仰起美眸,彷佛坐落在她面前的是一個力大無窮的巨人,她找不出更好的詞句來形容這座氣勢驚人的城池,中原的京師與它相較起來,根本就渺小到了極點,簡直無法比擬。 
 
  就在這時,一支青龍國的軍隊從城門開出,來到花嫁隊伍的前頭停下,為首的將領拱手說道: 
 
  「可汗有令,只許王妃一個人入宮,其他的人都必須在這裏打住,立刻起程回中原去。」 
 
  聞言,厭雕慌亂到了極點,「不!怎麼可以……至少,至少留下馨兒,她是從小服侍我的丫鬟,至少讓她留下!」 
 
  「公主……」馨兒不舍地哭了起來。 
 
  將領依舊面無表情地說道:「可汗沒有這道命令,恕屬下難以照辦,來人!迎王妃入宮,不得有誤。」 
 
  「公主!」一群從中原隨行而來的護從也跟著驚呼。 
 
  將領長手一揚,立刻就有人將馨兒拖出馬車,把厭雕一個人留在車裏,隨著軍隊浩浩蕩蕩地開回城內,中原的使官就連說話的餘地都沒有,每個人都眼睜睜地看著青龍國的人將他們的公主帶走。 
 
  「馨兒!馨兒……」 
 
  厭離的喊聲在城門合上之後消失,她放棄了無用的呼喊,這時,她看見了夾道迎接花嫁的百姓。 
 
  冰冷,這是她唯一能夠從他們眼中看到的情緒。 
 
  厭離不自覺地用雙臂環抱住自己,試圖抵擋從群眾眼中透出來的寒冷之意,他們心裏根本就不接受她這位新任王妃! 
 
  花嫁的隊伍綬綬地在人群夾道中前進,約莫半裏長的路途上,除了馬蹄與車輪的轉動聲之外,四周靜得幾乎怏要教人窒息。 
 
  厭離坐在馬車裏,看著一張張面無表情的臉孔逝去,心也跟著一陣陣發寒,如果她不是在心裏極力說服自己,她會以為自己進入的是一座毫無人氣的死城…… 
 
  入夜,大殿的廣場前,正進行著一場熱鬧的慶典,每個人都在為新任可汗的大婚而歡騰不休,營火、美酒、歌舞,還有烤得金黃酥脆的全羊,男人們以隨身搞帶的短匕割下烤肉,配著美酒大回往嘴裏送。 
 
  厭離一個人走過長毯,拖曳著長長的嫁裳後襬,頭上的珠飾重得她幾乎快要抬不起頭,她忍不住往兩旁看,立刻就收回目光,不敢再造次,因為,她彷佛一隻誤入狼群裏的羊兒,被一雙雙狼眼盯著。 
 
  然而當她回眸抬首,就發現自己寧可面對身旁的那一群狼子,也不願面對眼前那雙惡魔之瞳,她一時膽怯了,忍不住想停下腳步。 
 
  但,雙腳卻就像著了魔似的,違背她的意志,一步步地往坐在首位交椅上的男人走去,她一步步越走越膽怯,卻無法停下腳步,心裏也跟著亂了調,她告訴自己要勇敢,終於走到了他的面前,停下。 
 
  旭烈兀一手執著酒爵,一手擺靠在鋪著貂皮的椅臂上,眸色慵懶邪氣地瞅著眼前的少女,她的模樣確實青嫩得出人意料,比起許多高大健美的北方女子,她嬌小得教他以為隨時會被捏碎。 
 
  「把它喝掉。」他將手中的酒爵遞到她面前。 
 
  他低沉渾厚的嗓音教她一震,厭離頓了一頓,才經緩地伸出雙手接下酒爵,她深吸一口氣,仰首意圖將酒爵中的液體一口飲盡,但隨即被熱辣的酒給嗆到,咳嗽不止,狼狽的模樣引起眾人一陣哄堂大笑。 
 
  厭離抬起被淚水嗆紅的美眸,無措地盯著他,發現他並沒有笑她,只是以眼神示意她將酒爵中的酒飲盡,對此,她心裏有些感激,至少,他並沒有加入取笑她的行列。 
 
  她所不知道的是眼前這個男人並不常笑,通常只有在戰場上將敵人置於死地,奪得勝利的那一剎那,才可以看見他唇畔陰冷的微笑。 
 
  這次,她學乖了!一口一口慢慢將酒送進喉嚨,但熱辣的口感還是數度嗆著了她,終於,她喝完了全部,把酒爵交回他伸出來的大手中。 
 
  「咱們青龍國不比中原,不時興什麼拜天地,王妃,既然妳已經飲盡了可汗親賜的酒,就當做是禮成了!」在一旁的忽那海微笑說完,轉頭向廣場上的人們揚聲喊道:「可汗成親了!弟兄們,今晚咱們不醉不歸!」 
 
  聽見男人們的吆暍聲像是千軍萬馬般在夜空中迴響不絕,厭離心裏有些震動,她成親了!跟眼前這個自始至終都神色陰沉的男人,他有著西域人獨特的深刻五官,而那雙深邃陰沉的眸子,彷佛隨時都會將人吞噬進去! 
 
  她慌忙地低頭斂眸,不敢再瞧他一眼,她早就發現的,不是嗎?這個男人可怕極了! 
 
  「過來,把妳的頭抬起來看本汗。」旭烈兀投給她慵懶的一瞥,語氣卻是不容否定的堅決。 
 
  厭離照他的話走上了階,距離他不過寸步,更感覺到他的高大威猛,她不敢注視這男人寒冰般的雙眸,才不過與他四目相交,就立刻硬生生地別過雪白的俏顏,喪失了心底最後一絲勇氣。 
 
  在他的眼底,她彷佛看見了攝人魂魄的魔魅,她感覺自己就快要被他活生生給吞噬了,這個男人……就是她要相伴一生的夫君嗎? 
 
  一時間,她被這個念頭給嚇壞了,心裏恐懼得無以復加,她從來都不知道自己竟是如此沒用的膽小鬼,但她就是無法直視他陰沉的惡眸,他銳利的目光每一次移動,部像是利刃般輕劃過她的背脊,她必須小心翼翼,生伯一個不留神就會被劃開一道鮮紅的口子。 
 
  「妳怕我嗎?」他唇畔勾著一抹似笑非笑的淺痕。 
 
  「不……」她緊捉住最後一絲力氣,在他的面前逞強。 
 
  聞言,旭烈兀彎起嘴角,眸底沒有絲毫的笑意,卻另有一絲玩味,她是第一個對他說出「不」字的人,這教他感到新鮮而有趣。 
 
  「妳的樣子出乎本汗的意料,聽說中原皇帝有許多女兒姿色豔若牡丹,沒想到他竟然給本汗送來一株荏弱的水仙花。 
 
  「很抱歉教可汗大失所望。」 
 
  「那倒不,妳這株水仙花的出現確實出人意料,不過,仔細看起來倒也不令人生厭,本汗身邊要多少豔色女子部不怕沒有,就是缺了一位像妳這樣的女子,妳就留下吧!」 
 
  厭離覺得自己就像一匹母馬般,供他挑三揀四,大肆批鬥一番之後,才被大恩開赦,勉為其難地留了下來,這個想法教她心口一悶,卻又不能發作,只能把這委屈硬吞下肚。 
 
  「對了,妳應該還沒見過牠們吧?!知道牠們的名字,因為,你們以後見面的機會還多得是。」他往半空中彈了下手指。 
 
  他是要向她介紹這宮裏其他的妃子嗎?厭離就算心裏不情願,也努力地擠出笑顏,才正要抬起頭向來人招呼,就被出現在面前的龐然大物給嚇了一大跳,雙腿一軟,背脊發冷! 
 
  出現在她面前的不是人,而是一隻獅子與一隻黑豹! 
 
  「哈薩兒、亦速兒,我的乖貓兒,向你們的新王妃打個招呼吧!」他眼底沁染一絲冷笑,挑眉覷了她一眼。 
 
  乖貓兒?!牠們明明就是會吃人的猛獸!厭離瞪大盈滿驚嚇的美眸,兩條腿就像棉花般軟弱無力,她不自覺地伸手揪住旭烈兀的長袖,不停地搖頭, 
 
  「不要……不要過來……」 
 
  「怕嗎?他們只不過想向妳打個招呼。」他斂眸看了她揪住自己衣袖的小手一眼,神色出現了一絲難解的情緒。 
 
  「不……不要……」她嚇得花容失色,看著獅子與黑豹不斷地往自己逼近,就在獅子張開了大口時,她看見了牠口中的撩牙,心血一時轉換不過,眼前襲上一片黑霧,跟著就昏迷不醒了。 
 
  旭烈兀抱著昏倒在自己懷裏的人兒,嗤地一聲冷笑,「牠只不過是打個呵欠,有必要這麼害怕嗎?」 
 
  說完,他起身抱住了她,轉頭往寢殿的方向步去,廣場上的臣民們看見這幅景象,無不發出更熱烈的歡呼聲…… 
 
 
第二章
 
  如果,以大明殿為中心的殿群,是旭烈兀平時處理政務的地方,那麼,以延春閣為主體的另一組建築,就是他平時居住,進行日常活動的處所了! 
 
  當然,那也將是他和厭離的洞房,只是,今晚裏頭出乎意料地靜俏,雙門緊掩,沒有人膽敢去打擾。 
 
  這樣的情況,厭離並不知情,她一直昏迷不醒,不斷地發著惡夢。 
 
  在一片無垠的黑暗之中,她不斷地逃跑,生怕稍一停頓,就會被追逐在身後的猛獸給咬斷喉嚨,所以她不斷地逃,就算是全身已經沒了力氣,她依舊不敢稍有鬆懈…… 
 
  但她真的已經沒了力氣,再也逃不了!她驚慌地回眸,看見了一排森白利牙就要撕斷她的脖子! 
 
  「不要——」 
 
  厭離驚嚇地睜開美眸,險些被夢裏所帶出的恐懼嚇得喘不過氣,涔涔冷汗不斷地從她額上滑落,沿著雪白的頸項沒入衣襟,她舉起冰冷的纖手撫著微熱的頸際,一時之間難以辨清現實與夢幻的分際。 
 
  「怎麼?發惡夢了?妳放心吧!就算我想讓哈薩兒與亦速兒取妳的小命,也絕對不是現在。」旭烈兀似乎看穿了她內心的想法,冰冷的嗓音幽幽地飄進她的耳朵。 
 
  厭離找尋著他聲音的來源,她坐起身,看見他神色慵邪地躺臥在炕上的另一側,一雙黑眸靜覷著她,彷如兩泓深不可見底的幽潭。 
 
  面對他銳利的盯視,她心下一驚,連忙垂下小臉,不敢迎視他的目光, 
 
  小手緊揪著蓋在身上的柔軟毛毯,這才發現自己身上的嫁衣已經被解去,只剩下一件單簿的底衣,她側首望向寢宮央心的案上,看見自己的嫁衣連同珠冠都被妥善地放置著。 
 
  厭離一回眸,發現旭烈兀不知何時來到了她面前,頓時美眸圓睜,顯得不知所措。 
 
  「妳怕我嗎?」他再次詢問著同樣的問題。 
 
  「不……」 
 
  對於她勉強擠出來的答案,旭烈兀勾唇一笑,大手撚起她頰畔的一束青絲,邪眸一揚,「整整大半個夜晚,我都在看妳睡覺的樣子,心裏在想,如果佔有妳這具有如白玉雕琢出來的身子,究竟會是什麼感覺?」 
 
  他微揚的語氣彷佛是在徵詢她的答復,厭離被他的魅眼盯得心慌,輕輕地搖頭,「我……不知道。」 
 
  「究竟是會被玷污呢?還是依舊雪白無瑕,猶如處子般純潔呢?」俯唇在她耳畔低語,聲音之中充滿了難以言喻的危險氣息。 
 
  「我不知道……」她心跳得飛快,他越是接近她,高大強悍的氣息就越明顯,她這才發現,對她而言,最危險的不是耶兩只有著森白利牙的獅豹,而是眼前這個將主宰她後半輩子的男人。 
 
  他大掌擒住她微涼的小手,感受著她慌張的輕顫,「那就讓我試試看吧!究竟是維持無瑕,抑或是被我玷污呢?」 
 
  他直接而露骨的話語教她臉兒一紅,心兒惴惴,「我不知道……對不起,這個問題我實在無法……」 
 
  「不打緊,本汗沒有要你用嘴來回答,要問的是妳的身子。」 
 
  話聲一落,他伸出大掌握住她胸前的一隻盈乳,肆意地揉玩著。 
 
  「不要……」 
 
  厭離激動地抗拒著他,卻同時發現自己與他相較之下,根本就弱小得不足為道,身上的衣物被他一件件扯開,不到片刻,她已經是衣不蔽體,只能以纖細的雙臂摟住自己嬌裸的上身。 
 
  旭烈兀似乎一點兒都不憐惜她,溫熱的大掌直接從她絹薄的褻褲探入,長指撩撥開她柔軟的恥毛,以指尖分開她兩片嬌嫩的花瓣,抵住了她花穀間敏感的小核兒,盡情地褻玩揉弄著。 
 
  「可汗……」她輕皺起眉心,緊咬著嫩唇,有點害怕陌生的快感從他的指尖不斷地泛開,熱潮從小腹深處湧出,衝擊著她的四肢百骸。 
 
  怎麼回事……她原本還有些澀痛的花穴,經過他的逗弄之後,竟然汩汩流出了如蜜的津液,她可以感覺到他手指的抽送越來越滑暢,為此,厭離心裏羞得只想挖個地洞躲進去,這輩子不想再見人了! 
 
  旭烈兀強硬地按住她的後腦勺,吻住她微啟的小嘴,心裏明白她未經人事,是如此青澀羞嫩,但越是如此,他越想摧殘她! 
 
  厭離心慌意亂,她的身子被不斷地撫弄著,不斷增溫的快感教她覺得恐懼,在男人面前赤身裸體,更是教她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她在他的懷裏掙紮,驀然,她美眸圓睜,不禁驚叫出聲,因為她感到有一股不同於他手指的熾熱抵住了她的私處,她對他近乎乞求地搖了搖頭,她甚至於不知道自己在向他祈求什麼,只是要他好心地放過她! 
 
  但他偏不!旭烈兀虎腰一挺,亳不留情地將亢熱欲火濟進她狹小的處子幽穴之中,讓她的柔軟完全包圍住自己。 
 
  「痛……」 
 
  她伸手推打著他,撕裂的痛楚讓她覺得自己會在那一瞬間死去,但沒有!他開始挪動腰杆,不斷地進出她微滲出處子鮮血的嬌穴,一次又一次,由緩而快,總是深入淺出,像是要抵到她的靈魂深處一般。 
 
  她以為自己會一直那麼痛……但,隨著他一次次的進犯,她開始感到歡愉,摻雜在疼痛之中襲擊著她。 
 
  她咬著嫩層,無助的呻吟奪喉而出,在她柔嫩的花徑裏傳來一陣陣彷佛潰爛般的灼熱,那是他一次次狂占她的證據,她理智上想逃,但身子卻不由自主地向他靠近過去,纖腰隨著他的抽送款擺著,就像是一條乞歡的母獸般,任由他摧殘蹂躪。 
 
  老天!這真的是她嗎?厭離覺得她都快要不認識如此淫蕩的自己了! 
 
  旭烈兀吱緊了牙關,被體內因渴望她而不斷湧出的熱潮給震撼了!他從來沒有如此著迷過任何一個女人的身子,他感覺自己就像上了癮的狂獸,不斷地在她的體內衝刺,藉以稍稍地釋放他胯間洶湧的欲望。 
 
  「不……」厭離幾乎已經話不成聲了!感覺眼前的景物越來越迷離、身子就像繃緊的弓弦般,隨時都有斷裂的可能…… 
 
  老天!「他低吼了聲,一次又一次深深地理入她的柔軟,她越來越緊的吸銜數度都教他潰解。 
 
  「啊……」一陣強烈的快感席捲而上,厭離忍不住嬌喊,纖手緊緊地捉住他強健的手臂,感覺自己就像被拋上了天,也像被推下了地獄,她感到渾身一陣釋然,就連睜開眼睛的力氣都沒有。 
 
  終於,他再也忍不住胯間幾欲脹裂的欲望,霸道地按住她雪白的俏臀,深深地將灼白的欲泉射入她的花壺之內…… 
 
  厭離吟嗚了聲,嬌弱無力地瞇起美眸,雪白如玉的胴體因高潮未退而泛著紅暈,她的呼吸仍舊有些急促,揪住被褥的纖手緩緩松放了力道,但他所掀起的風暴依舊在她身子裏興風作浪,久久不能平歇。 
 
  旭烈兀過了好半晌才從她溫熱的體內抽身,她甜美的滋味幾乎教他為之瘋狂,險些就沉溺其中,不能自拔。 
 
  「唔……」她細細嚶嚀了聲,稍稍睜開了美眸,然後又再度合上,有些話她沒開口說,說當他抽身的那一剎那,她的身子裏彷佛有很重要的東西也一併被抽離,心中有些不舍與惆悵。 
 
  旭烈兀斂眸啾著她美麗的嬌顏,胸口再度因欲望而感到翻騰,在交歡之後,她依舊像一株遣世獨立的水仙花,清靈美麗,靜靜地在清水畔散發著馨香,勾引著男人奮不顧身地想得到她! 
 
  對於男人而言,清豔如她,活脫脫就足一個勾魂的魔物。 
 
  他原本料想自己會得到一個無趣的妻子,沒想到,中原皇帝竟然為他送來這樣一份銷魂的大禮…… 
 
  除了近侍忽那海之外,在旭烈兀身邊的親信還有寒山與豐幹,寒山曾經是亡命之徒,在遇到旭烈兀之後便被收服,帶著一群拜把兄弟--也就是曾經叱吒西域,來去無蹤的十戒尊者歸順了青龍國,也因為這十個武功高深莫測的尊者,旭烈兀得以輕易稱霸西域。 
 
  而豐幹則是滿腹經綸,熟讀兵書,輔佐旭烈兀用兵,也不斷地提供治國之策,比起已經年過二十四,卻看起來家個痞痞少年郎的寒山,二十二歲的豐幹顯得老成穩重,常常用一堆大道理把寒山治得死死的,兩個人談不上水火不容,不過只要碰面就很難不鬥嘴。 
 
  所以,忽那海不喜歡讓這兩個傢夥碰頭,要是有可汗在場也就算了,但私底下能少把他們湊和在一起,他就絕對不會自找麻煩。 
 
  不過,眼前卻有一件大事,教他不得不把這兩個「大人物」找過來,看看是否能商量出一個解決方案。 
 
  「第幾天了?」聽完忽那海的敍述,豐幹不動聲色,平靜地問。 
 
  「三天,再過兩個時辰,就是第四天了!」從新婚之夜到現在,可汗都沒踏出過寢殿大門,眼看著天色漸漸又要暗了,怎麼能夠教人不擔心呢? 
 
  寒山可不似他的死對頭那麼冷靜,眼睛不住地往上殿瞟去,「很少看過可汗對一個女子的身子如此著迷,竟然會一連三天都不上朝,只顧著與她關在房裏,這樣下去還得了?!」 
 
  豐幹並不以為事情有像寒山說得那麼嚴重,微微一笑,「你們不覺得這樣的可汗才比較像個人嗎?」 
 
  「像你個頭啦!豐幹,小心我教可汗治你那張專門耍賤的嘴皮子!」寒山冷哼了聲,就是看這個小老弟不順眼,年紀明明比他小,卻一張老成持重的臉龐,硬是比他看起來更值得信賴。 
 
  豐幹不知道自己的臉皮如此惹人討厭,更不知道寒山痛恨他的原因竟然是因為看起來比他小,才正想開口逗逗這個夥伴,就注意到上殿有了異樣的動靜,兩扇一直緊閉的門扉被人緩緩拉開,一道高大的身影出現,旭烈兀幽深的黑眸俯瞰著他們,神情一如往常般平淡。 
 
  「可汗!」三人齊聲拱手喊道。 
 
  「你們幾個在這裏做什麼?」旭烈兀緩緩地步下殿階,走到他們面前。 
 
  「在……呃……我們……」縱橫西域、什麼大惡之事都敢做的寒山一看到主子,心裏就不由得有點緊張,更何況他們剛才正在討論這位頭頭的「房事」問題,這種事情哪能夠真的說出口呢? 
 
  豐幹可不一樣,他永遠都是一號表情,立刻就把寒山未竟的話接下來說,「啟稟可汗,有關春天行獵的事務臣都己經辦好了,特地前來稟報可汗,請可汗做最後的定奪。」 
 
  「嗯,這幾天大明殿那裏應該積壓了不少公務,豐幹,你跟我來吧!順便稟告春天行獵的事。」說完,旭烈兀冷淡地轉身離去。 
 
  「遵命。」豐幹拱手領命,跟隨在後,臨去之前還拋了一個得意的眼色給寒山,教他氣得直跳腳。 
 
  或許,這才是寒山最恨豐幹的一點,他永遠都能夠面不改色地對可汗說話,看著他們遠去的背影,寒山心裏不是滋味極了! 
 
 
第三章
 
  一連三天將可汗困在銷魄帳內,教厭離背負起紅顏禍水的罪名,她哪能說是他日日夜夜不放過她呢? 
 
  他高大強健的體魄一次次佔有她的身子,兩人不知道究竟有多少次揉合成一體,她無法不願呀!而事實上,她也並沒有任何不願…… 
 
  他總是能夠勾誘她心底最深層的欲望,教她變成一個淫蕩的女子,在他的懷裏不停地歡愉呻吟。 
 
  她害怕變成那樣的自己……或許,上天聽見了她的乞求,憐憫她不能自主的處境,從那之後,他沒有再碰過她,就連一步也沒踏進過她所居住的寢殿,對此,有人訕笑她太過差勁,才短短三天就教可汗厭倦了她。 
 
  對於這樣的說法,她一句話也不想反駁。 
 
  厭離一個人在宮裏四處遊晃著,遣開了侍女察必,她是被指派來伺候王妃的隨婢,但說是隨婢,倒不如說是旭烈兀安排在她身邊的管事,一雙充滿精光的眼睛只怕把她的一舉一動都看在眼底了吧! 
 
  此刻,映入她眼簾的是一片空曠至極的校場,看到在校場上操練的一個個強壯好漢,她終於知道為什麼中原的兵馬打不過青龍國,只能被迫嫁出女兒,進貢大批絲網金銀乞求和平。 
 
  沒由來地,地想起了旭烈兀冷峻的臉龐,是這個男人擁有這支所向披靡的軍隊,他彷佛是這蒼穹之下所有生靈的主宰,就連她也不例外! 
 
  就在這時,較場上一陣騷動引起了她的注意,她抬眸往騷動的現場望去,見到幾個大漢在逼迫著一名少年,他似乎做錯了什麼,正在被狠狠地修理。 
 
  「再來!別想偷懶!」一名大漢將少年揪了起來。 
 
  「我沒有偷懶!」少年倔強地回吼,拿起大弓,回踢了大漢一腳。 
 
  大漢吃痛,一個結實的拳頭就要往少年的臉上招呼過去,「你這小子還敢嘴硬?簡直找死!」 
 
  厭離在這個時候闖了進來,她沖到少年的面前,以一雙纖臂為屏障護住了少年,「不要傷害他!」 
 
  大漢們有些莫名其妙地看著眼前的新王妃,心想男人們在練箭,關她什麼事?其中之一揚手要將她拉開,「男人的事情,女人家管不著!」 
 
  「住手。」一道沉冷的嗓音揚起,暫態所有人的臉色從剽悍變得順服,一個個退開,為他們的可汗讓出一條通路。 
 
  「參見可汗。」眾人拱手齊聲喊道。 
 
  旭烈兀走到她的面前,看著她試圖以嬌小的身於護住甚至於比她更強壯的少年,冷笑了聲,「妳想代他受罪?」 
 
  「如果可以……是的。」她用力地點頭,只想與他對抗。 
 
  從那天之後,這是他們第一次見面,她的腦海中不由得想起與他纏綿的情景,臉兒一紅,不敢再繼續往下深想。 
 
  「愚蠢的女人,妳以為他會感謝妳的幫忙嗎?別傻了,妳這樣幫他,他說不定會恨妳。」 
 
  他尖銳的話語刺痛著她,厭離不服輸地回道:「我不管!而且……我只是想要幫他,從來就沒有想過要被答謝。」 
 
  旭烈兀回以冷笑,無情地嘲弄她,「我天真的王妃,妳究竟有沒有聽懂我說的話?我說他不但不會感謝妳,相反地,他會憎恨妳的婦人之仁,令他想要成為勇士的心蒙羞。」 
 
  「怎麼會……我沒想過會這樣,更不知道……」被他這麼一說,厭離心裏有些不肯定,她發現身後的少年想從她的庇護逃離,急忙叫道:「別動,你身上還有傷。」 
 
  「我不需要被人可憐,都是妳!都是妳害我被人瞧不起……」說著,他伸手想要將厭離推開。 
 
  一道沉冷的警告聲幽幽地揚起,「別輕舉妄動,阿合馬,護著你的這位女子好歹都是本汗的妃子,小心你對她的態度。」 
 
  「是……」阿合馬不敢冒著激怒可汗的萬分之一可能性,連忙脆了下來,身子不停地顫抖。 
 
  「到現在妳還以為自己幫了他嗎?」旭烈兀冷冷地挑起眉瞅了她一眼,「如果是,那妳真是天真到了極點。」 
 
  說完,他轉過高大的身形,頭也不回地領著身邊的手下離去,這時,阿合馬也趁著厭離不注意的時候,迅速地跑開。 
 
  厭離一個人愣愣地站在原地,彷佛被人無情拋棄的孤兒般,心中湧起了一種難以言喻的孤獨感。 
 
  不!他們應該只是對她還太過陌生,日久見人心,只要再過一段時間,等他們足夠瞭解她,或許就能夠接受她的存在了吧! 
 
  厭離在心裏這麼安慰自己,勾起嫩唇微微一笑,美眸中卻不期然地浮上一縷孤獨的傷感,久久不能消去…… 
 
  皇宮是權力的中心,卻也是最容易藏汙納垢的地方,有人一心向著上殿,卻也有人懷著異心,想要一嘗權力的美妙滋味。 
 
  「把這東西拿著!」 
 
  「可是……」 
 
  「你在嘀咕什麼?!不怕本王殺了你嗎?」 
 
  「要是被可汗知道了……」 
 
  「到時候他就沒命了,還怕他把你給殺了不成?把這個東西倒進壺裏面去,記住,千萬要不動聲色,可別壞了本王的大事!」 
 
  「是,小的知道了!」 
 
  說完,一個慌慌張張的人影跑出小屋,他瞧清左右沒人之後,才隱沒在月色不及的陰暗巷弄裏…… 
 
  每月的十五,是旭烈兀與幾名親近大臣在偏殿餐敘的日子,這是長久沿續下來的習慣,與他共餐的部是一同出生入死的好兄弟。 
 
  今天,是厭離當了王妃之後第一次參加這樣的餐宴,她所要做的是款待一同前來的命婦們,她在偏殿的小閣中設了宴,只是,或許是因為她根本就沒有被接受,與宴的人稀稀落落。 
 
  這與她在中原皇宮時有著大大的不同,雖然父皇一向不喜歡她,但是,宮裏的姊妹倒是與她感情忒好,她所住的小閣裏總是笑語盈盈。 
 
  時辰到了!但抵達偏殿小閣的命婦卻少得可憐,這時,偏殿傳來一陣騷動,忽那海以急迫的聲音喊道: 
 
  「可汗,請不要動桌上的酒食,剛才膳房傳來消息,有下人偷吃了這些酒食,不片刻即毒發身亡了!」 
 
  厭離與兩、三位命婦面面相覷,她沒多想什麼,起身就往偏殿跑去,看見了兩名衛士揪著一名瘦小的男人上殿。 
 
  被揪上殿的膳房內官渾身發抖,誰不知道今天可汗宴會親信之臣,而這些親信恰好都是兇神惡煞之輩,個個如鬼神般健壯,隨時都可以將他像螞蟻一樣捏死! 
 
  「你投事吧?」厭離走到旭烈兀身邊,心有餘悸地覷了那一大桌酒菜,幾個內官正拿著銀針驗毒,當銀針抽出酒壺之時,可以明顯見到尖端是黑色的。 
 
  「走開,這裏沒有妳的事。」他冷冷地說道,一雙魅眸直勾勾地注視著眼前瘦小的男人,「據說你是今天早上在膳房當班的內官,現在發生了這種事,你到底是怎麼當的班?!來人--」 
 
  「可汗饒命!小的是無辜的!」男人眼光慌亂地尋找,忽地,他指著厭離大叫道:「是王妃!我看見了她鬼鬼祟祟接近膳房,不知道拿了包什麼藥粉,如今想來,那應該是毒粉吧!請可汗明鑒。」 
 
  「不……」厭離訝異得合不攏小嘴,為什麼……她明明什麼都沒做,為什麼要這樣陷害她呢? 
 
  眾人的目光紛紛轉到她身上,沒有人站出來替她辯護,因為,她是這殿中唯一的異己,如果是她所下的毒,那一切就解釋得通了! 
 
  旭烈兀生平最恨的就是被人背叛,也對!她是中原人,應該巴不得殺了他吧!他黑眸瞬間變泠,彷佛可以從他幽暗的瞳眸中窺見地獄的模樣,他轉身看著厭離,「妳想殺的人是本汗嗎?」 
 
  「不是……」她神情慌亂地搖頭。 
 
  「不是本汗,那會是誰呢?」他一把揪住她纖細的臂膀,彷佛要將她捏碎般用力,「是吧?!是想要殺我吧!是妳父皇指使妳這麼做的嗎?把我給殺了,就一勞永逸了,是嗎?」 
 
  痛……厭離咬牙忍住他帶給自己的疼痛,語調困難地反駁道:「我沒有……我跟你說過這不是我做的!」 
 
  她試圖讓他明白事情的真相,試著教他相信自己所說的話,但他卻連一個宇都聽不進去。 
 
  「妳知道凡是背叛本汗的人都是什麼下場嗎?放心吧!我不會殺妳,但會親手好好提醒妳,下次,如果妳膽敢再這麼做的話……」他冷哼了兩聲,…把鞭子拿來! 
 
  「不,你不可以……」厭離又驚又恐,看著忽那海恭敬地遞上黑亮的長鞭,搖著頭,不停地往後退去。 
 
  「妳想試試看我是否說到做到嗎?」他冷笑反問,以眼神示意內官將她擒住,強迫她跪在殿階前,動彈不得。 
 
  「你不可以這麼做,不是我……真的不是我……啊!」令她失聲叫出的是刻骨銘心的痛楚。 
 
  那狠狠的一鞭從他的手中落下,淩厲地割開她嬌嫩的背脊,一瞬間,穿心的疼痛教她幾乎怏要暈厥過去。 
 
  她咬牙吞下了呻吟,卻不以為自己還能夠再承受更多的痛楚,如果他再抽她一鞭的話……她不以為自己還能夠活得下去! 
 
  旭烈兀再度揚起手中的長鞭,卻忽然在半空中頓住不動,深沉的眸光瞅著鮮紅的血絲緩緩地從她素白的衣衫下滲出。 
 
  「來人,把她帶下去!」他冷聲喝道。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厭離噙著委屈的淚水,不停地哭喊著自己的無辜,但她的委屈沒有人肯聽,終至消沒在大殿長廊的另一端…… 
 
  他命人幽禁了她,將她關在這個小小的天守閣裏,就連踏出門戶的一絲自由,都不允許她擁有。 
 
  漸漸地,她變得蒼白,美麗的臉蛋上不再有任何血色,她從最初的激動叫喊,到最後放棄了掙紮,倒落在這樓間的一角,眼神恍惚空洞,彷佛再也沒有什麼事情可以教她有任何反應。 
 
  她想回中原…… 
 
  那裏有她熟悉的人、熟悉的物,以及今人懷念的南國氣候!這個地方對她而言太過寒冷了,不只是它從北方刮來的刺骨寒風,更尤其是它的人!他們注視著她的眼神,就像要將她冰凍了般,沒有絲毫感情。 
 
  那是敵意!他們對她從來都只有敵意,沒有溫暖、沒有接納,一雙雙冰冷的眼眸彷佛恨不得將她撕成碎片。 
 
  她好怕…… 
 
  一種深深的恐懼彷佛鬼魅般悄悄地爬上她的心頭,攫奪了她所有的感官,厭離雙手緊緊地環抱住自己,蜷曲在一方小小的角落裏,怕得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她能向誰說呢? 
 
  在這塊陌生的土地上,她就連一個親近的人都沒有! 
 
  終於,強忍己久的淚水,如斷落的珠串般不斷地滑落她蒼白的臉頰,她的背傳來了如火焚燒般的痛楚,她的身子卻漸漸地冰冷,或許,她會就這樣死去也說不定……眼前一暗,她終於不支地昏了過去。 
 
  從那天起,他就一直心神不寧,幾年來,他征戰沙場,戮人無數,雙手早就沾滿了腥紅的鮮血,但他竟然無法忘懷那日親手鞭笞她的感覺! 
 
  他甚至於可以一刀殺了她,但事實是他就連握緊鞭子都快要做不到!而她那一聲聲驚恐的呼喊,更是日夜糾纏著他不去! 
 
  他沒錯!幾天來,他不斷說服自己,告訴自己只不過是在執行應當的懲罰,只給她這麼一點教訓,還算是便宜她了! 
 
  「可汗,事情有異。」豐幹進門拜見了旭烈兀之後,就立刻點明來意。 
 
  「說!」 
 
  「屬下質問了一些膳房裏的下人,他們都說王妃那天根本就沒有接近過膳房,所以屬下又將那天指證王妃是兇手的男人拷問了半天,他才終於吐實是真金王爺使喚他下的毒。 
 
  聞言,旭烈兀心中大怒,「什麼?!來人,去把真金-一」 
 
  「來不及了!一拷問到真金王爺是幕後真凶,屬下就派人去過王爺府,但那裏早就人去樓空,詳細調查才發現,真金這幾年與鄰近的國家走得很近,可汗,真金王爺極有可能要謀反。」 
 
  「傳本汗的命令,傾全力緝拿真金,生要見人,死要見屍。」這時,旭烈兀反而平靜了下來,語氣淡淡地下令。 
 
  這時,一名官人來報,忽那海聽完了官人的敍述,回頭稟道:「可汗,天守閣那裏傳來消息,說王妃從昨天開始就不進膳,情況好象有點不對勁,是不是……應該要派人進去看看?」 
 
  聞言,旭烈兀的心口一沉,有種不祥的預感,他什麼都來不及多想,立刻縱身往天守閣的方向步去…… 
 
  吱呀一聲,樓閣年久失修的門板被人推開,一道高大的身影在光線的投射之下,彷佛黑暗的剪影,只有一雙墨亮的眸子在黑暗之中熠動著,旭烈兀直勾勾地注視著蜷在角落的纖影,胸口一緊。 
 
  她死了嗎? 
 
  「厭離?」他試喚了聲,來到她身邊蹲下。 
 
  聽見有人在呼喚她的名宇,厭離短暫地回過神,在黑暗中,她無意識地揪住了旭烈兀的衣袖,一開口才發現自己的喉嚨幹得有如火焚過般,嗓音也變得沙啞,「是誰……你是誰?」 
 
  「是我,我來帶妳出去了。」他動作小心地扶起她,對他而言,她是如此的嬌小柔弱,彷佛一不小心就會將她折毀。 
 
  出去?她苦笑搖額,「不,出不去……沒有他的命令,我出不去……請你告訴找,我是不是已經死了,所以才能離開呢? 
 
  「少胡說!認真看著我,妳知道我是誰嗎?」他強硬地扳過她的小臉,要她正視他的存在。 
 
  「是你?!不要碰我……」她終於知道他是誰了,驚嚇地想要閃躲他,身子卻虛軟得教她無法控制,最後,只能無力地倒落在他的臂彎之中。 
 
  她緊閉著一雙美眸,神情儘是對他的害怕恐懼,她怕他……她真的好怕。 
 
  「我不會傷害妳。」 
 
  「你會……你會!」她不相信他的話,用盡了最後一絲力氣想要推開,但她做不到,因為她已經累得無法動彈,只怕是離死期不遠了吧?! 
 
  她不想死……不想死在這寒冷的國度裏!她緩緩地睜開瞳眸,噙著淡淡波光,近乎可悲地祈求道:「我要回中原……你發發慈悲,讓我回中原好不好?我不要死在這裏……我要回去!」 
 
  旭烈兀斂眸俯瞰著懷裏蒼白的人兒,兩泓黑眸黯沉如墨,看不出此刻的他究竟在想什麼。 
 
  「妳是我明媒正娶的王妃,這裏就是妳必須終老的地方,除了青龍國,妳哪兒也去不了。」他以冷硬堅定的口吻宣告道。 
 
  「不……不!」厭離絕望地哭喊出聲,十隻纖指緊緊地捉住他的衣襟,悲傷得難以自持。 
 
  為什麼……為什麼老天爺要如此殘忍待她?!她寧願以一死來交換離開青龍國的渺茫機會,但現實是她就算死了,都離不開這個教她的心為之冰凍的國度! 
 
  「我不要……救我!誰來救救我?!」熱燙的波水滑下她的雙頰,立刻變得冰冷,是的,這個國度太過寒冷了!就連她多想保有淚水的溫度片刻,都辦不到! 
 
  「住口!」他徒然一喝,低沉的嗓音之中隱隱藏著怒氣。 
 
  「我不要……」她不要留在這裏!厭離鬆開他的衣袖,別過淚顏,一串串的淚珠無聲地滑落。 
 
  「不許妳說不要。」他冷冷一哼,結實的長臂將她騰空抱起,大步地往外走去,陰霾的臉色訴說了他此刻內心的不平靜。 
 
  他想不透自己為何如此煩悶,只知道自己並不喜歡聽到她說想回中原的字眼,那會教他覺得心情惡劣,彷佛她從來都不曾屬於他…… 
 
 
  邪皇幽妃2 
  如此柔媢的眼波 
  毫不費力進佔了我的思緒 
  牽絆著我 一寸寸陷入妳的情網 
 
第四章 
 
  對於她被放出天守閣一事,旭烈兀並未對他的手下多作說明,五、六名宮婢伺候著她的起居,厭離可以明顯看出她們眼底對她的不喜歡,只是礙於對旭烈兀的敬畏,不敢明目張膽地表現出來。 
 
  「傷口好些了嗎?」下了朝,他回到寢宮,看見她已經醒了,虛弱地側躺在炕上不動。 
 
  「多謝可汗關心,不礙事了。」她勉強自己起身,不願在他的面前躺著,仿佛她毫無抵抗他的能力。 
 
  「來人,去取藥。」他沉聲命令,面無表情地在炕邊坐下,動手就要褪去她身上單薄的衣物,檢視傷口複元情況。 
 
  「不……」厭離吃了一驚,無論這些口子以來,旭烈兀替她換過多少次藥。每當他親近她、碰觸她的時候,她還是會嚇一跳,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否情願,但感到難為情卻是不平的事實。 
 
  在她的內心深處,依舊無法將這個可怕高大的男人當成自己的夫君,她怕他……怕他的無情冷漠,怕他的喜怒無常,怕他的強勢淩人! 
 
  「是該換藥的時候,好不容易才好轉,你想要讓傷口惡化嗎?」他濃眉冷冷一挑,大手輕扯她身上單薄的衣料,與她僵持不下。 
 
  「我可以自己……」她試圖對他說之以理。 
 
  「你想說可以自己動手換藥嗎?」他似乎覺得她的話極其可笑,逸出一聲冷哼,「把手放開。」 
 
  厭離覺得自己被他嘲笑了!他果然應該嘲笑她,因為鞭傷烙在她的背上,除非她背後也生出一雙手,否則是絕對難以做到自己換藥的。 
 
  兩團紅暈浮上她蒼白的瞼頰,她終於放棄掙紮,鬆開纖手,任由他解除她素白色的外袍,不片刻,她的上身只剩下一件紅色肚兜,她不自覺地緊緊按住兜衣,生怕在他面前失去自己最後的防備。 
 
  旭烈兀對她這個舉動感到叮笑,這些天來她清瘦了不少,捏起來只怕沒剩下幾兩肉,但從兜衣的側緣卻還是可以隱約窺見她急欲隱藏的傲人春色,她以為自己遮掩得很好,卻沒想到她近乎頑固的矜持,意外地引起了他體內最本能的男性欲火,為了得到她而蠢蠢欲動。 
 
  他沒忘記大掌玩握住她那兩團飽滿雪嫩的感覺,更沒忘記頂端那兩抹櫻蕊在他的撚弄之下,顏色變深,也更敏感。 
 
  厭離背對著他,沒看見他幽黑的眸子因欲望而轉成濃黯,她只是想著他分明說要替她換藥,卻為何遲遲不動手?因為一直等不到他開始動手換藥,她的心忐忑不安。 
 
  「可汗……」她出聲提醒他,嬌裸的身子因長時間接觸到冷空氣而有些發寒,她揪緊了蓋在身上的水貂被,嗓音輕顫。 
 
  旭烈兀被她喚回了神,屏去心中的雜念,為了不撕扯傷口,他用剪子剪開她原來的藥布,暫態,一道狠狠割過她美麗纖背的猙獰傷口出現在眼前,他的心陡然一緊,悶悶作痛。 
 
  明明就是他親手在她身上烙下這道傷痕,他從來不為自己所做過的任何事情感到罪惡,但為何……當他瞅見這道醜陋的傷口時,他的心情會感到前所未有的惡劣,幾乎痛恨起自己的狠心! 
 
  「傷口已經收口,應該再過不久就能結痂,只要妥善照顧,痊癒以後應該不會留下太明顯的疤痕。」他低沉的嗓音有些暗啞,伸手接過宮女遞上的藥瓶,輕沾了些在手指上,緩緩地塗抹她的傷口。 
 
  當他溫熱的手指碰觸到她的肌膚時,厭離有些緊張,心跳飛快,她縮起纖肩,微微苦笑出聲,「就算有疤痕我也不在乎,只要傷口能快點好,不需要再麻煩你天天替我換藥就成了。」 
 
  聽見她的說法,旭烈兀原本就惡劣的心情,頓時更加糟糕,她這麼說是為了要早點擺脫他嗎?他悶哼了聲,不發一語地替她上藥,最後替她裹上藥布,這時,他可以明顯感覺到她變得更加緊張了。 
 
  一絲促狹的笑意閃過他的眸子,他知道她緊張的原因,一手握住卷好的布條前端,不懷好意地從她肚兜的下端探進,才正要往上探,就被她兩手按住,無論如何都不肯放。 
 
  「不……」她小聲地叫著,俏臉通紅。 
 
  「放手,你這樣子教我如何替你裹藥布呢?」他話聲微微一挑,理直氣壯得不可思議。 
 
  「可是……」 
 
  「放手。」這次,他只淡淡地拋出兩個字,不疾不徐,完全沒有讓她選擇的餘地。 
 
  厭離無奈地輕歎口氣,心裏也明白自己根本無力扭轉劣勢,她緩緩地別開美眸,讓他不安分的大掌得到了前進的空間。 
 
  旭烈兀勾起唇角,一圈圈地放鬆白色的布卷,繞過她平坦的腹部,來到她飽滿隆起的胸前,在這兒,他故意放緩速度,故意逗留在她嬌嫩的乳尖半晌,曲起的指背彷佛不經意地滑過那抹嬌嫩,立刻聽見她倒抽了一口冷息,嬌柔的身子變得僵硬。 
 
  「怎麼了?弄痛你了嗎?」他明知故問,大手探出她的肚兜,以另一手接過布卷,重複著同樣的動作。 
 
  「不……」她輕輕搖頭,不願承認那一瞬間的心蕩神馳。 
 
  「是嗎?我想也是,就算有感覺,也不應該是痛吧?」他輕笑了聲,大掌再度探進她紅色的肚兜裏,這次,他的動作更慢了,更是故意在她的胸前逗留更久,放肆地以指尖在她的櫻蕊上輕輕畫圓,緩慢而撩人,邪俊的臉龐依舊平靜,仿佛一點兒都不知道在那肚兜之下發生的挑逗情事。 
 
  或許,這才是他喜歡替她換藥的真正原因吧! 
 
  「可汗……」厭離呼吸困難地吞咽了下,如果剛才他只是不小心的話,這次他絕對是故意的! 
 
  一陣陣酥癢的快感從她的乳尖漫開,她咬著嫩唇,眼角餘光瞥見了就站在不遠處的宮女,她們或許看不到旭烈兀正在對她做的事情,但如果她表現得太明顯,她們可能就會察覺! 
 
  所以她更努力地想要忍住,不願教任何人發現她的異樣。 
 
  但她的忍耐教他更加肆無忌憚,旭烈兀轉而以兩根長指輕撚她已經漸漸變硬突起的嫩蕊,力道時而輕、時而重,並且俯唇在她雪白的頸背上呼氣,性感的薄唇只差一點點就要碰觸到她的肌膚。 
 
  雖然他沒有真的吻她,但她卻還是可以感覺到他炙人的溫度,她蹙起眉心,不自覺地眯起美眸,目光有些迷離渙散,理智隨著他的挑逗一點一點地離她遠去,取而代之的是一陣陣難以排解的燥熱歡愉。 
 
  「唔……」一聲呻吟不受控制地奪喉而出,她趕緊抿住嫩唇,生怕宮女們聽見會露出古怪的神情。 
 
  但是再這樣下去,她很難保證自己還能夠維持無動於衷,她的心裏亂成一團,全部的感覺都集中在他玩弄自己身子的手指上,起初,那溫熱的觸感是屬於他的,但漸漸地,她開始分不清楚了! 
 
  一團暖熱不斷地從她的小腹深處湧升,與她胸口的酥麻快感起了呼應,漸漸地,她不能控制雙腿間羞人的濕濡,她夾緊了玉白的大腿,不願教他發現她竟然有了淫蕩的感覺! 
 
  有一句話,她想問他,卻無論如何都開不了口……不是已經倦了她嗎?怎麼還會……這話那麼羞人哪!她問不出口。 
 
  她以為自己那麼誠實的反應能夠瞞得了誰?旭烈兀心底了然,勾唇一笑,冷不防地輕啄了下她雪白的膀子,沒料到這個舉動教她一驚,她慌忙地瑟縮身子,不慎拉扯到背上的傷口。 
 
  「好痛……」她原本紅暈的俏臉在—瞬間刷白,小手緊緊地揪住水貂被,半晌說不出話來。 
 
  「該死。」他低咒了聲,停止對她的挑逗撩撥,不想對她表現太多的關心,刻意以平靜無波的嗓音問道:「你沒事吧?」 
 
  「嗯……」她點點頭,表示還好,不敢表現出心裏對他的停頓感到悵然若失。 
 
  這個意外教旭烈兀意識到她仍舊有傷在身,他恢復了理智,以公事化的動作替她裹好藥布,自始至終再也沒有任何逾矩的行為發生。 
 
  最後,他替她穿上衣服,在為她拉上前襟時,似有心若無意地紫擁了她一下,她怔了一怔,清麗的小臉看起來有些不知所措。 
 
  旭烈兀很快地抽開長臂,不教她有機會察覺出任何異樣,以輕淡的口吻說道:「既然你的身子骨已經康復了些,應該可以參加一年一度的行獵大典,準備一下,四天后清早就出發。」 
 
  「什麼?行獵……不!」她幾乎不經大腦思考。下意識地拒絕任何從他口中說出的話。 
 
  「還是你想一個人留在宮裏?」他質疑地挑眉瞅著她。 
 
  聞言,厭離感到一陣驚慌,想到自己單獨留在宮裏面對所有人,那感覺將是何等恐怖?!她轉身緊緊地揪住旭烈兀的衣袖,焦急地說道:「不!我去!我跟你去!」 
 
  說她瘋了吧!比起一個人待在這雄偉壯麗的皇宮裏,她寧願跟隨在他身邊,比起侍婢們冷漠的眼神,她更情願接受他夾帶嘲諷的關心,至少,那教她感覺起來真實了一點。 
 
  旭烈兀不知道她為何態度轉變那麼快,他聳了聳,「我不管你現在心裏到底在想什麼,反正我是鐵了心要帶你去,也不容得你不答應。」 
 
  聞言,厭離愣了一愣,心想這個男人簡直無理霸道到了極點,但,聽到他堅持帶她—同前去,竟意外地教她感到安心。 
 
  每年春暖花開,青草茂盛,就是青龍國一年一度行獵的時候。身為青龍國的可汗,旭烈兀依照慣例必須帶著諸王、隨騎、臣子,甚至於妃嬪浩浩蕩蕩地從首城出發,前去東北方的狩場。 
 
  這座水草豐美的狩場原本並不屬於青龍國,但長年來的征戰並奪,旭烈兀早就分不清楚這塊土地究竟是他從什麼部落手中奪取的,他只知道自己擁有一個龐大的帝國,他的戰馬鐵騎踏過帝國的每一寸土地,百姓們敬他、怕他,近乎狂熱地崇拜他這個逆天而行的可汗。 
 
  皇軍在一處可以居高臨下的遼闊土丘上紮營,身上負傷,又不適應長途跋涉的厭離一路上都在昏睡,她太過虛弱,以致於沒有力氣去抵抗旭烈兀抱她而眠的舉動,她掙紮過幾次,最後只得無奈放棄,任由他去了! 
 
  不知道是否因為內心對她的愧疚,旭烈兀發現自己對她有著難以言喻的憐惜,一路上並不算太過顛簸,他們乘坐著由幾匹身強力壯的駿馬所拉的皇輦,他破例沒有騎乘自己的坐騎,陪她一起坐在車輦裏,她老是倔強地要跟他爭,不肯讓他碰,荏弱的身子裏彷佛藏著用不完的倔強與傲氣。 
 
  他原本是要帶她一路欣賞春天草原上的美景,沒想到她一點都不給面子,一路上昏昏沉睡,教他幾乎要以為堅持帶她一同前來的決定太過莽撞,畢竟她的傷才好不容易痊癒了六、七分而已…… 
 
  這時,馬車停妥,窗外傳來忽那海恭請可汗下車的聲音,旭烈兀下令要他先退下,凝視了厭離沉靜雪白的睡顏半晌,伸手輕拍了拍她的小臉。 
 
  「醒醒吧!咱們到了。」 
 
  厭離從濃濃的睡意中醛轉,一睜眼就看見他深邃黑暗的眸子,忍不住驚叫出聲:「啊……」 
 
  「本汗又不是會吃人的妖怪,沒有人會睜眼一看到自己的夫君,就像你這樣失聲驚叫。」他冷哼了聲,心裏不悅。 
 
  「我只是……」她想解釋,片刻之間卻又想不出更好的藉口。 
 
  「哼!」他悶吭了聲,不再多說半句話,也不尋求她的同意,長臂一攬,將她騰空抱起,轉身緩緩地步下皇輦。 
 
  「可汗,臣妾可以自己走……」厭離驚叫了聲,不安分地想要掙脫他的懷抱,此舉招惹了他不悅的一瞪,她垂下小臉,悄悄地抬起眸,發現四周的臣子與士兵都在忙著自己手邊的事,沒空間花太多心力在他們身上。 
 
  她這才寬了心,在他的懷裏放鬆了身子,偎在他強健的懷抱裏,她就連一絲力氣都提不起來,或許他是對的,她自己根本就走不了…… 
 
  她從來都沒有見過草原民族行獵,所以,她根本就沒有想到會是如此盛大的場面! 
 
  以旭烈兀為首,十位尊者挑其中七名為護衛,還有上百名身強體壯的勇士加入其中,今天的行獵對於青龍國而言,是不可免的習俗,但這卻也是刺激男人們磨練自己的競賽,每個人都躍躍欲試。 
 
  厭離站在皇帳前看著自己的夫君,她從來都沒有見過旭烈兀在馬上英姿颯爽的模樣,心裏不敢相信眼前如神只般不可侵犯的男人竟是她的丈夫! 
 
  這時,一名年紀約莫二十出頭的少婦走到旭烈兀的坐騎旁,她的模樣豔媚,身形一如北方女子常見的健美高大,笑吟吟地對他說了幾句話。 
 
  看見他與別的女人親昵接近的樣子,沒由來地,她感覺自己的心口緊緊的,彷佛有一種陌生的情感正壓迫著地,教她喘不過氣。 
 
  寒山恰好將她受傷的表情收入眼底,他一直就不喜歡這位王妃,總覺得她隨時都可能會害慘他的主子。 
 
  「她叫博帖兒,是可汗兄長的妻子,不過,在上—場戰役,你們漢人殺了她的丈夫,現在她帶著孩子想尋求可汁的保護,你知道什麼叫做保護嗎?就是要可汗納她為王妾,怎麼?你會擔心嗎?」他在一旁煽風點火。 
 
  「擔心?我擔心什麼呢?」厭離苦笑,深刻地感受到他對自己的敵意,這地方……又多了一個仇視她的人,是嗎? 
 
  「怕可汗與別的女人太過接近,怕自己不再受寵。」 
 
  「我從來沒有祈求過討他歡心。」說著,她心口一緊,似乎把話說得太斬釘截鐵,連她自己都有點不信。 
 
  「是嗎?那最好,因為可汗是至高無上的,他不屬於任何人,就連你也不例外。」寒山見主子躍下馬背往這個方向走來,趕忙住口不再興風作浪,拱手請安之後,他隨即離去。 
 
  旭烈兀發現她的臉色異常蒼白,比起許多他見識過的草原女子,她真是脆弱得不堪一擊,但她柔相中卻有傲骨,一點都不輸給別的女人。 
 
  他伸手撩去她頰邊的柔細發絲,低聲在她耳邊說道:「我不在的時候,你要多多跟博帖兒學習,她在宮裏很有人望,不只是因為我王兄是族裏有名的勇士,她才會受人敬重,更重要的是她的能幹,還有她出身我們青龍國最有名望的穆耳家族,只要你能夠得到她的承認,絕對會對你有幫助的。」 
 
  他說這些話到底是在幫她,還是在告訴她,要及早接受博帖兒的存在,因為她即將成為他的王妾?厭離感覺心口就像被利針螫了下,最後只是順從地點了點頭,「臣妾知道了。」 
 
  「你難道就不能……算了!」他似乎有話想說,卻又中途打住,放開了她,轉頭俐落地跨上馬背,渾厚的嗓音揚聲一喝,行獵的隊伍隨即出發,浩浩蕩蕩的馬蹄揚起了黃沙漫漫…… 
 
  男人們出去狩獵,女人們也在營裏準備著,隨時可以迎接她們的男人所送回來的獵物,或許不如男人那般強而有力,但北方的女子也是剽悍能幹的,像她這麼弱不禁風的女子,在這裏是被瞧不起的。 
 
  「請王妃移駕到一邊去,別妨害我們這些了人吧!」博帖兒見到厭離愣愣地杵在一旁看著她們做事,心裏就沒好氣。 
 
  「喔。」她點了點頭,飛快地退開了點,但才剛挑定了位置,就又被另一個看起來充滿權威的大娘給喊開。 
 
  她一個人孤零零地站在三不管地帶,看著大夥兒都在忙著,只有她一個人沒有事情做,心裏怪孤單的,一雙美眸不住地盯著博帖兒,只消一想到她以後要跟這個女人共用旭烈兀,她的心頭又更悶了。 
 
  又是一聲吆喝要她離開,她這個王妃可真是做得一點尊嚴也沒有,厭離苦笑了聲,轉身步回皇帳,至少別讓自己在外頭妨礙到別人做事。 
 
  忽地,號角聲響起,留守的士兵們個個抄起彎刀,回頭把女人統統趕回營帳裏去,但敵人似乎早有準備,他們從遠方逼近,弓箭如雨般紛紛落下,射中了多名土兵,一時傷亡慘重。 
 
  守衛的士兵們很快就反應過來,迅速地將來犯的敵人逐一殲滅,此時高崗上的哨兵發現了帶領敵人的頭頭竟然是被追捕多日、一直尋找不到的真金,他揚聲大喊,警告弟兄們: 
 
  「是真金王爺!快來人把他拿住!」 
 
  事情發生得如此快速,教人措手不及,原來營裏的士兵中竟然潛藏著真金的爪牙,他們反過來砍殺自己的弟兄,暫態雙方有多人倒地不起,血流成河,這情景教厭離震驚不已。 
 
  她定定地站在皇帳人口,雙腿動彈不得,她從來沒有見過如此血腥的場面,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麼辦。 
 
  這時,她看見了一名男娃兒呆愣地站在戰場上,想必也跟她一樣受到驚嚇吧!她不能眼睜睜地看著男娃兒被殺,拔腿沖上前去,但有另一名女子的動作比她更快,那就是博帖兒。 
 
  「我的兒啊!」博帖兒心急地叫喊,撲抱住兒子,才要將他帶到比較安全的地方,就被一名敵兵盯上,一把彎刀亮晃晃地對著他們母子。 
 
  厭離心想自己應該求援吧!但敵人太多,寒山等人都陷入了苦戰,她生怕那名敵兵會對博帖兒母子不利,順手從地上陣亡的士兵手中抄起一把彎刀,一咬牙,用力地往那名敵兵的背後一砍,只見他應聲倒地,一雙眼睛死不瞑目地圓睜著。 
 
  博帖兒吃驚地看著眼前弱不禁風的厭離竟然殺了一名大漢,而厭離則是看著自己手上的彎刀,心跳得飛快,刀鋒沒入肉裏的感覺,教她噁心得想吐。 
 
  這時,一名敵兵發現同伴被女人所殺,揚刀就要往手無寸鐵的博帖兒身上一砍。 
 
  「不——」厭離想也不想地沖上去抱住博帖兒與她的孩子,用自己的身子做為他們兩人的屏障。 
 
  驀然,她感到一陣灼熱的痛楚從背部傳來,是她的舊傷又裂了嗎?不……不是的,是敵人一刀劃在她的背上,想必會留下一道觸目驚心的血口子吧! 
 
  穿心刺骨的疼痛漸漸變得麻木,一陣腥甜味道湧上她的喉嚨,化成鮮紅的血痕緩緩流下她的唇角。 
 
  在漸漸變得黑暗的眼前,她看見了—張不敢置信的女子臉龐,是啊!就連她自己都不敢相信,她竟然會捨身救了博帖兒——一個青龍國的人,甚至於是要與她分享丈夫的女人…… 
 
  她這麼做,旭烈兀知道了會對她說什麼呢? 
 
  他會罵她傻嗎?告訴她沒有任何人會感謝她這麼愚蠢的行為,嘲諷她天真到了極點嗎?! 
 
  他會的……她早就已經習慣了他的冷嘲熱諷,他會好心饒過她才算是稀奇的事兒呢! 
 
  她說過不曾祈求討他歡心,現在又何須在乎他究竟是什麼想法呢?厭離好笑地想著,朦朧中,她聽見了馬蹄聲如雷鳴般震破天際,她沒看見在自己背後高高揚起的彎刀,抬起美眸,看見了一道熟悉的高大身影朝她而來…… 
 
  風蕭蕭兮,草偃。 
 
  旭烈兀騎在黑色的駿馬上,有力地拉開了手裏的大弓,目標正對著草叢問不停的騷動,箭在弦上,才正要發出之際,躲藏在草叢間的獵物跳了出來,原來是一隻白色的小兔。 
 
  它的左後腿受了傷,鮮血染紅了白色的兔毛,面對著眼前的弓箭,它睜圓了黑色的眼睛,明明在顫抖著,卻依舊一臉無畏地看著旭烈兀,彷佛在告訴他它不怕! 
 
  它那一雙無畏的眸子教他想起了厭離,記得他第一次見到她時,她就是用這種初生之犢的眼神看著他,說她不怕他! 
 
  或許是因為他對她下手太重,那一鞭將她與生俱來的勇氣給夭折了!現在的她總是暗暗咬著唇,接受他給予她的命令,乖順得像是一個沒有靈魂的搪瓷娃娃。 
 
  他收起了弓,揚聲喚來屬下,「來人,活逮這只白兔,並且替它療傷,記住,如果它有任何差錯,我唯你是問。」 
 
  「是!」將領小心翼翼地捧著小兔,不敢讓它有絲毫差池。 
 
  就在這時,旭烈兀依稀聽見了號角聲,他眉心一擰,心裏泛起了—絲不祥的預感,果不其然,一名士兵快馬朝這裏奔來,大聲喊著: 
 
  「啟稟可汗,大事不好,有敵人趁隙偷襲我們的營地,請可汗立刻派人回去支援!」 
 
  聞言,旭烈兀第一個念頭就是想到厭離那張雪白嬌弱的容顏,想到她也在營地之中,背脊不禁泛起一陣冷涼。 
 
  「來人,立刻中止行獵,迅速回營!」 
 
  話才說完,他立刻調過馬首,如閃電般帶領手下往營地奔去。 
 
  他一刻也不敢耽擱,說起來可笑,曾經統領過千軍萬馬,在刀口下舔血過日子的他……心裏竟然有些恐慌! 
 
  如果,他再遲一步回來,不知道會發生什麼可怕的後果! 
 
  策馬狂奔回營,一時半刻也不敢有所耽擱,他心裏怕的不是前頭有千軍萬馬在等待著,而是…… 
 
  在一片混亂之中,他幾乎是第一眼就看見了厭離! 
 
  她不顧自己的生死,緊緊地抱著博帖兒和孩子不放,一把閃著死亡殺氣的彎刀眼看就要落到她的身上! 
 
  旭烈兀狂策胯下的坐騎,放開手巾的韁繩,接過忽那海遞上來的大弓,從背後抽出一枝長箭,上弦拉開弓身,咻地一聲,箭端直接沒入持著彎刀的男人額心,只見男人雙眼不敢置信地圓睜,瞬間殞命,僵直地倒落在地。 
 
  他從敵人的刀下搶走了她,才發現她已經身負重傷,不片刻,她的血已經沾滿了他的大掌,他抱起她縱身躍下馬背,輕輕地將她放在草地上,將她抱在懷裏,心急地喚著:「厭離,睜開眼看我!」 
 
  原來真的是他!她緩緩地睜開雙眸,看見了他著急的臉寵,不管自己受了多重的傷,只顧著安慰他,「你放心吧!他們沒事……」 
 
  那是他要納做王妾的女子,閃失不得……厭離一想到這點,心口又緊了一緊,發現自己比想像中更不喜歡這件事情。 
 
  「振作一點,我要你也沒事才行!」他撕下袍服一角,以大掌緊緊地按住她的傷口,試圖替她止血。 
 
  「我?」她迷糊地綻開一抹燦爛的微笑,搖了搖頭,「我是生是死又有何慮呢?也要有人關心才行……在這裏的每個人都有關心他們的家人,要是有個萬一就不好了,而我沒有,所以無妨……」 
 
  她所說的每一個字都像尖銳的刀鋒刺進他的心坎,旭烈兀低吼了聲,俯唇狠狠地吻住她蒼白的唇瓣,不讓她再說出任何一句自嘲的話語。 
 
  厭離起初一愣,但她沒有推開他,躺在他強健的懷抱之中,她感到好安心,合上雙眸,脆弱的淚水終於忍不住淌滑下來。 
 
  其實,她嘴裏說的是逞強話,哪是真的不需要有人開心呢?自從來到青龍國之後,她就一直是孤獨一人,總是覺得孤單,總是想要伸手捉住什麼來當依靠,卻又苦苦不能得到! 
 
  她柔白的小手揪住他的衣袖,似乎終於找到了可以依伴的東西,終於承不住疼痛而昏迷了過去。 
 
  他感覺到她嬌弱的身子在他的懷裏一軟,旭烈兒放開她的唇,壓沉了嗓音在她的耳畔低語: 
 
  「我要你牢牢記住,你跟他們一樣,在這裏都有關心你的人,至少,如果你有任何不測,我絕對不可能毫無感覺!」 
 
  在她背上的那一刀劃得太深,紅色的鮮血不斷地從她已經虛弱不堪的身子淌出,好片刻止不住,熱水與乾布不斷地往皇帳中送,她身下的毯子也換了好幾張,終於在止住血之後,她也氣若遊絲,快要沒了息兒。 
 
  才好不容易松了口氣,她竟又開始發燒,整個人變得更加虛弱,看起來就像隨時都可能會消失不見般,這種情況教旭烈兀感到焦急。 
 
  「該死!就沒有更好的藥方嗎?她還在發燒,燒得燙人哪!」旭烈兀低咒了聲,將她抱在懷裏,不斷地以冷巾子擦拭她紅燙的臉蛋,一雙鷹眼冷厲地掃向太醫。 
 
  「啟稟可汗,這已經最好的藥方,如果可汗決定要下重藥替王妃退燒,只怕會讓傷口更加惡化,這……」無論是誰被這麼一瞪,只怕都會像太醫一樣,顫抖得連說話都很困難。 
 
  「難道就不能想想辦法嗎?!該死,全是一群庸醫!」 
 
  「臣該死,請可汗恕罪。」太醫不停地顫抖著,生怕天威難測。 
 
  「退下吧!」旭烈兀揚手揮退太醫,心頭煩悶不已。 
 
  這時,他懷裏的人兒掙動了下,發出了細細的嗚聲。 
 
  「母后……厭離好痛苦,母后……我好想你,不想離開你……厭離在這裏好孤單……你知不知道?厭離想家……厭離要回家……」—串串晶瑩的淚珠滑落她發燙的雙頰,她含糊不清地發出囈語。 
 
  她在說夢話! 
 
  在她的夢裏面,是中原的京城、是漢人的皇宮、是她想念的親人!旭烈兀擰起眉心,對於自己不存在於她的夢裏一事,感到一陣近乎嫉妒的不悅。 
 
  隨即,他為自己竟然在嫉妒她的親人感到可笑,擁有類似嫉妒這種幼稚的情緒,根本就一點都不像平常的他! 
 
  他理智地屏開一切不該有的念頭,揚聲喚來帳外的手下,「快去準備一下,如果情況允許,明天就前往上都!」 
 
  「上都?可汗,無論如何,王妃都是漢人,要是讓她到上都去……」忽那海有些遲疑,因為上都對青龍國而言,是一個神秘的城池,在那裏隱藏著青龍國最強大的兵力。 
 
  此刻。旭烈兀管不了那麼多,冷眸一掃,「少羅唆,快去準備!」 
 
 
第五章
 
  幽幽地醒轉,厭離不知自己身在何處,她只覺得身子好虛弱,連一絲力氣都提不起來,稍一抬手,就發現背部傳來一陣撕裂的疼痛。 
 
  她咬著牙撐起纖臂,試圖看清楚自己所在的地方,這裏是大都嗎?她看見了屋內華麗卻不失莊嚴的擺設,她應該是在宮廷之中吧! 
 
  只是,為何看似熟悉的陳設,卻又有些陌生呢?她究竟住哪裡?厭離忽覺使不上力,眼看就要整個人跌回炕上,這一摔不撕裂傷口才怪!她心裏暗驚,就在這時被一雙強壯的臂膀給攬住。 
 
  「小心一點!」低沉的男性嗓音在她的上方揚起。 
 
  她怯怯地抬起眸,看見旭烈兀有些嚴厲的臉龐,心裏一震,不由得低聲驚叫:「是你……」 
 
  他可以感覺到懷裏人兒的害怕,「不要怕,我說過,我不會傷害你。」 
 
  「這裏是什麼地方?」就算有他的承諾,厭離還是無法不怕他,她別開美眸,顧左右而言他。 
 
  「上都,這裏是最靠近狩場的行宮,你傷得太重,不能繼續待在狩場,所以我把你帶到這裏來療傷。」旭烈兀坐到炕上,將她抱在懷裏,刻意不碰觸到她背部的傷口,以平淡的語氣介紹這個對青龍國而言極重要的地方。 
 
  「我沒死嗎?」一時間,她有些恍神。 
 
  聞言,旭烈兀狠狠地擰起眉心,忍不住叱喝道:「你這女人到底是怎麼回事?!待在本汗身邊真的如此痛苦嗎?成天將死掛在嘴上,你就不怕真的小命不保?!」 
 
  「我……」厭離愣愣地看著他,沒有想到自己說出的話,會引起他如此激烈的反應,他的樣子看起來好凶,好像真的挺生氣。 
 
  「你你你!你給本汗好好療傷,既然一開始沒死成,現在就不允許你死,知道嗎?」如果她敢說不知道,他絕對不饒她!旭烈兀陰沉地眯細黑眸,無法說明他的內心為何如此狂躁不安。 
 
  她幾乎死去的意外,就像一顆沉甸甸的大石頭般壓在他的心頭,難道,這就是他一直感到不安的原因嗎? 
 
  「臣妾知道了。」她輕輕地點頭,不解他的狂怒為何而來,更不解他為何如此珍惜地抱著自己,她怯怯地抬起美眸,沒預料自己會看見他的臉上除了惱怒之外,還另有一絲擔憂…… 
 
  那擔憂,是為了她嗎?厭離隨即垂下眸子,苦澀一笑,怎麼可能呢?在這疆土廣大無垠的青龍國裏,誰會將她的生命安危真正掛在心上呢? 
 
  沒有人,包括他。 
 
  舊傷不去,新傷又來。 
 
  厭離覺得自從她和親嫁來青龍國之後,就連老天爺都存心與她作對,連續兩次受傷,傷口都在她觸碰不及的背部,教她只能認命地由旭烈兀替她換藥,她就連抗議拒絕的立場都沒有! 
 
  她不知道自己該用什麼心態去面對這件事,因為,除了擦藥之外,他總是有太多理由可以碰觸她的身子,他的撫摸總是教她心神蕩漾,不能自已。 
 
  所以,她根本不該說的…… 
 
  不該讓他知道她難耐幾天不曾入浴,感到一身黏膩,渴望好好泡個熱水浴,或許,就不會有眼前令人難為情的場面出現了! 
 
  厭離全身嬌裸地坐在玉石砌成的溫泉池中,低垂著小臉,雙手緊緊地揪住單薄的絹巾遮在身前,不教胸前的一片春色被窺見。 
 
  「可汗,還是叫侍女進來吧!」厭離不敢轉過身子,只敢以背對他,她心裏還是希望他可以離開,讓她可以放輕鬆,她嬌顏通紅,已經不知道是泡著熱泉水或是難為情所致了! 
 
  「怎麼?你怕羞嗎?」旭烈兀和衣側坐在池畔,一身白色單衣微微地敞露出精健的褐色胸膛,他以長指沾染泉水,漫不經心地劃在她赤裸的纖肩上。 
 
  他既然知道,為何還要明知故問?! 
 
  厭離心裏一惱,抿起嫩唇不再說話,賭氣拿著絹巾大力擦拭身子,一個不小心扯動了傷口。 
 
  「痛……」她瑟縮了下身子,臉色瞬間泛白。 
 
  看見她被疼痛折磨,旭烈兀心裏沒由來的一揪,忍不住怪罪了起來,「該死!你難道就不能小心一點,怎麼就這麼容易受傷?!」 
 
  聞言,厭離斂下美眸,久久不語,這個男人真是蠻不講理,她哪裡是自己愛受傷呢?第一次的傷口分明就是他親手給予的,第二次則是為了救人,這全都不能怪她呀! 
 
  「你在心裏叨念我什麼?」旭烈兀察覺她異樣的沉默,一針見血地指出她內心的想法。 
 
  「沒……沒有!」她連忙搖頭,對他的指控予以否認。 
 
  「我說你有,從你的表情就可以看出來,說!」他強硬地扳過她嬌嫩的臉蛋,幽沉的眸子直勾住她。 
 
  「臣妾不敢說。」她斂眸緘口不語。 
 
  「你以為自己不說,我就不能逼你嗎?」 
 
  「你就算逼迫,我也不說。」她堅定地瞅著他,曾經逝去的勇氣在她眸底有死灰復燃的跡象。 
 
  「好氣魄!」他勾起一抹冷笑,大手俐落地扯開單衣,縱身躍落水池中,一個閃身,正好與她面對面,毫不避諱地以眼光欣賞她美麗的身子。 
 
  「不——」厭離羞得想要將身子縮進泉水裏,但立刻被他揪了起來,還被狠狠地訓了一頓。 
 
  「你想找死嗎?傷口還沒全好,哪能讓你這麼做?」他輕哼了聲,俊挺的臉龐看起來有些鐵青。 
 
  「我……」厭離一時啞口無言,老天!她到底做錯了什麽事情,才會遭到他如此嚴厲對待?! 
 
  「怎麼不說話了?剛才敢與本汗頂嘴的好氣魄跑到哪兒去了?」他淡淡地挑起眉梢,深不見底的黑眸直勾勾地覷著她,「你不是說就算本汗逼你,也不肯把實話說出嗎?怎麼?現在統統不算數了?」 
 
  厭離此刻心裏又羞又慌,別說是提起與他對抗的膽量,就連話都快說不出來了!她以手上的絹巾遮掩住自己袒露的胸房,除此之外,她實在想不出自己到底還能夠做什麼了! 
 
  「還是悶不吭聲就是你另一種對本汗的抵抗?」他嗓調微揚,沁著一絲邪氣,曲起指背勾劃著隱藏在濕濡絹巾之後的粉嫩突起,她以為如此單薄的遮蔽能夠替她擋護住什麼呢? 
 
  「不……」她身子一僵,驚呼了聲,羞怯地低斂美眸,卻不料將他在自己身上所做的挑逗舉動盡收入眼底,心兒又是一陣難捺的騷動。 
 
  她的默不作聲教他越來越放肆,旭烈兀一手撩弄著她敏感的粉色乳尖,鎖在她纖腰上的大掌緩緩下滑,漫撫過她的俏臀上方,漸漸地深入私密的股溝中,那裏窄小的程度只勉強允許他修長的中指滑入。 
 
  「啊……那裏……」厭離驀然住口,雪白的臉蛋浮現兩團紅暈,感覺到他粗礪的長指正抵按著她兩股之間的小小幽洞,彷佛一隻小蛇般,在入口處不停地抵弄磨蹭。 
 
  她扭動著纖腰,心裏感到不知所措,一種異樣的歡愉感覺漸漸地湧上心頭,這時,他又探出另一指往前挪移,冷不防地硬擠進她柔嫩的花穴之中,長指放肆地攪弄著嬌穴中的嫩肉。 
 
  「住手……」厭離咬唇忍住美妙的呻吟,呼吸略顯困難地問道:「你不是已經對我的身子感到厭倦了嗎?為什麼還會……」 
 
  聞言,旭烈兀住了手,沒料到會從她的口中聽到如此荒謬的事情,他眉心一擰,惡狠狠地說道:「你是從什麼地方得知這個該死的結論?如果我厭倦了你的身子,還會碰你嗎?」 
 
  「所以,你並不是厭倦了我……是嗎?」她不知道自己哪來的勇氣問出如此難以啟齒的話,但心中泛起一絲竊喜,卻是她不能否認的。 
 
  「天殺的,這個蠢問題你到底要問幾次才夠?!」他低吼了聲,乾脆一不做、二不休地吻住她嫣紅的小嘴。 
 
  「唔……」她輕輕地嚶嚀出聲,在他猿臂的強壯圈鎖中,她嬌裸的上身緊緊地貼靠在他同樣赤裸的偉岸胸膛上,溫熱的泉水浸濡著他們,成為最好的潤滑,讓他們之間的接觸更加緊密。 
 
  然後,他放開了她,扳轉過她纖細的身子,讓她趴伏在玉白色的石地上,熾熱的欲望抵住她水蜜潺潺的嬌穴入口,她輕輕嗚咽了聲,抗拒的話語都還在喉間打轉,他已經深深進入了她! 
 
  「啊……」厭離輕晃著小腦袋,上身微微地弓起,無助地承迎著他一次次的怒犯,他伸出大掌越過她的脅下,握玩住一隻晃浪不停的飽乳,不住地撚弄著頂端的嬌蕊,招惹她更多的呻吟。 
 
  她感覺到一股酸熱的快感從雙腿之間緩緩漫開,心裏明白那絕對不是泉水的關係,他在她的身子裏撩起了一團火,那團火遠比泉水更燙人,就連她的心跳也被灼得無法平靜下來,怦然狂跳,越來越快…… 
 
  身子裏那把火幾乎快把她燒成灰燼,她的腦袋裏一片空白,只能隨著他的律動擺舞纖腰,十根纖指無助地抓著玉石地面,但毫無著力之點,教她指尖都快抓紅了! 
 
  旭烈兀以一隻大掌擒住她自殘的柔荑,俯唇輕吻著她背上泛紅的傷痕,「快點把身上的傷養好吧!如此一來,本汗才能好好抱你,太久了,我險些都快忘記狠狠愛你的滋味了!」 
 
  厭離咬著唇,粉嫩的臉頰浮現了兩片不同於激情的紅暈,他大膽露骨的求歡聽在她的耳裏,遠比任何挑逗都教她心魂蕩漾。 
 
  「嗯……」她嬌怯地點了點頭,答應他這個近乎無理的要求,身子一弓,感覺到他亢熱的欲火再一次深深貫入自己…… 
 
  比起格局宏偉的大都,上都這座行宮雖然小巧了些,不過依舊有著外城、皇城、宮城的基本建築,另一部分是北方遊牧民族特有的宮帳,駐營在一個方圓二十多裏的禦花園上。 
 
  後來,厭離才從旭烈兀的口中得知,這座行宮是為了打仗而準備的,在這個地方所隱藏的兵力絕對不下於大都! 
 
  聽到他將如此機密的軍情告知自己,厭離感到心慌,她並不想知道這些事情,那彷佛是他故意設在她身上的枷鎖,藉以試探她的忠誠。 
 
  今天,天色大好,他到校場點閱軍隊,順道將她也一起帶上了。一路上,她發現下人們對她躬身時,臉上多了一點笑容。 
 
  來到上都的這些日子來,厭離發現人們對待她的態度明顯改變了!他們不再那麼仇視她這個外來者,就連察必對待她的方式都溫和了許多,以前替她梳頭時,總是心不甘、情不願,但最近卻會顧慮到她是否被梳疼,還會替她梳青龍國官婦們最好看的髮式,就連衣飾都是精心挑選過的。 
 
  博帖兒也來探望過她幾次,但都是匆匆來,也匆匆地離開,每次她都帶來一些養身子的補品,至今都還沒服食完呢! 
 
  這時,有一名將領上前在旭烈兀的跟前說了些話,只見他微微勾起唇角,命令道:「把東西拿過來吧!」 
 
  「是。」將領拱手領命,轉身離開了一會兒,就在厭離還弄不清楚狀況的時候,他又回來了,這次他手上多了團毛茸茸的東西。「可汗,您要的小兔在這裏。」 
 
  「嗯。」旭烈兀從侍衛的手裏接下小兔,白色的兔子在他的大掌之中顯得有些弱小,與她一樣,身上都帶著傷,「先前這只小兔受了點傷,現在它傷好了,我把它送你。」 
 
  「送我?」她愣了半晌,一時無法反應。 
 
  「怎麼?你不喜歡嗎?」他挑起眉梢,心裏暗惱自己怎麼沒想到她町能會不喜歡兔子呢?! 
 
  「當然喜歡!」她點點頭,飛快地從他的手上捧過兔子,生怕他反悔似地,將兔子小心翼翼地抱在懷裏,「謝謝你,我會好好養它,把它當親人一樣對待,終於,我在這裏也有親人了!」 
 
  聞言,他的臉色一沉,卻沒有發作,僅是別過彷佛雕鑿般的俊挺臉龐,狀似漫不經心地看著校場上士兵們的操練,其實心裏一點都不平靜。 
 
  她這該死的女人,口口聲聲說想要親人,卻似乎永遠沒想到,在這青龍國裏,與她最親的就是他這個夫君…… 
 
 
第六章
 
  梆子敲過四更的響聲,厭離幽幽地從睡夢中醒轉,恍神了半晌,再也入不了眠,她眨了眨猶沁著一絲睡意的美眸,瞅著躺在她身旁的男人。 
 
  一直以來,他總是比她晚入睡,比她還要早起身,所以她總是沒有機會看見他睡著的模樣,在他醒著時,更是沒有機會與勇氣直視他的臉龐,在她的內心深處,還是不由自主地懼怕著他。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發現自己竟然一直在看他,這時,她注意到他擰緊眉心,神情有些痛苦。 
 
  她怯怯地伸出小手,想要撫平他眉心深刻的紋路。他正在惡夢之中吧?否則為何看起來如此不安凝肅呢? 
 
  「不要碰我。」或許是感覺到她刻意地想要觸碰他,旭烈兀警覺地從睡夢中醒轉,冷冷地說道。 
 
  「我只是……不小心翻了個身而已。」她心虛地斂下美眸,不敢承認自己伸出手為的就是想要碰觸他。 
 
  「是嗎?」他側眸一挑眉梢,對她的說法不多加評論,只是淡淡地警告,「小心一點,我不想傷害你。」 
 
  「怎麼會?」她微微一笑,搖了搖頭,心裏有些害怕,卻又故作鎮定,「我不以為你會真的傷害我,是吧?如果你想,大可以隨時下手,不需要挑在這時候……快睡吧!我還困著呢!」 
 
  「你剛才看見了什麼?」他又問道。 
 
  「沒……沒什麼,你好像睡得不太安穩,似乎發了惡夢。」遲疑了半晌,她終於決定吐實。 
 
  「什麼惡夢?那是你眼花了吧?!」他低沉的嗓音彷如寒冰般凍人,擅自替她下了結論,「睡吧!你還困著呢!」 
 
  那夜,他冷厲的神情以及淡漠的語氣,一次又一次地盤旋在她心裏,她無法不介意。厭離不斷地告訴自己,或許他只是不喜歡人家窺探他的心事,而不是真正拒絕她的關心。 
 
  後來,在察必替她梳發時,說起了一些有關可汗的過去,她這才知道原來旭烈兀曾經被囚禁在月氏長達數年之久,他的父汗不顧他的生死,竟然在那時對月氏出兵,他差點就被月氏的國王給殺了! 
 
  雖然後來僥倖逃出,卻還是養成了他不信任人的孤僻性格,他雖然從不吝于賞賜有功的親信,但對於異己,別說是信任,簡直就是無情到了極點! 
 
  聽察必說完之後,厭離覺得自己的心裏就像壓了一塊大石頭般,沉甸甸地好難受! 
 
  她摒退了下人,一個人坐在寢宮裏想事情,隨便翻著書、看著古玩,心情還是好不起來。這時,她看見了一隻木篋,那是她從中原帶來的,裏頭裝著一些漢族衣物,大概是當初宮人們在收拾行李時,不小心給帶上了! 
 
  她打開篋盒,看見了她以前在宮裏最愛穿的常服,顏色是淡淡的嫩黃,母后常笑說穿上了這襲衣裳的她,就像個小女孩似的惹人憐愛。 
 
  厭離拿起這襲常服披上身,在銅鏡前左顧右盼,或許是因為穿慣了青龍國的衣飾,她反倒覺得有些新鮮,而且不習慣。 
 
  「像你這麼嬌小的身子,穿起漢人的衣服倒真的挺好看的。」旭烈兀低沉的嗓音從她背後揚起。 
 
  「可汗!」厭離被他嚇了一跳,連忙轉身,一張小臉低低地垂下,不敢以正眼看他。 
 
  「看著我。」他走到她面前,距離不到半步。 
 
  「不……」她搖搖頭,強烈地意識到他對自己的威脅,她有些慌亂,卻又不同於先前怕他那樣。 
 
  「為什麼?本汗的面目有如此可憎嗎?」他渾厚的嗓調陡然一沉。 
 
  「不……」她趕緊搖搖頭,心想他不會真的生氣了吧?! 
 
  「那你為什麼不抬起臉看我?我又不會吃了你。」他冷哼了聲。 
 
  她沉靜了一會兒,才終於怯怯地抬起美眸,「你從來不笑嗎?你的樣子看起來……好可怕。」說完,她又深吸了口氣,才又道:「我害怕……我會怕你不笑的樣子……」 
 
  她從來不知道自己這麼會扯謊,但繼而一想,她似乎真的沒有見過他真心的微笑,他的笑容總是冷冷淡淡的,彷佛拒人於千里之外。 
 
  「只要我笑,你就不怕嗎?」他有些不信地挑起眉梢。 
 
  「大概吧!」她點點頭,也不管到底自己會不會怕,先應了他再說。 
 
  聞言,旭烈兀斂眸深覷了她一眼,隨即轉移話題,「去把你身上的漢人衣服脫掉,記住你現在是青龍國的王妃,小心你的言行穿著。」 
 
  「是。」她飛快地轉身退下,一溜煙地進了內室。 
 
  這時,旭烈兀轉頭恰巧對著銅鏡,他看見自己緊繃嚴肅的臉龐,眉心不禁擰得更深了,她說過的話語彷佛還在耳邊回蕩。 
 
  你從來不笑嗎?你的樣子看起來……好可怕。 
 
  旭烈兀對著鏡子仔細地瞧了一會兒,他微微鬆開眉心,努力牽動嘴角的肌肉,試圖將自己的表情變成所謂的「微笑」。 
 
  他試著讓自己的笑容看起來和藹可親,但試了半天之後,他發現何止成效不彰,根本就是大大的失敗。 
 
  他的笑容看起來……很猙獰。 
 
  一時間,旭烈兀感到前所未有的喪氣,他知道自己不必要為了笑容古怪而感到心情不佳,他相信沒人有膽量出面指出這個事實。 
 
  「你在幹什麼?」厭離怯怯的嗓音在不遠處揚起。 
 
  「沒事。」他立刻繃回一張臉。 
 
  「我看見了,你剛才看著銅鏡在……笑。」最後一個字,她說得格外小心,因為,她實在不敢確定他剛才那種表情叫做微笑。 
 
  他側眸覷了她一眼,神色有些靦腆,卻又要故意假裝毫不在意,「只怕是你眼花了吧?我沒有這麼做,沒道理做那種蠢事。」 
 
  「你在不好意思嗎?放心吧!我不會去告訴別人,說你……」她強忍了許久的笑意終於再也收不住,彷如瑰麗的花瓣般,在她的唇畔綻開,「只是你笑起來的樣子,真是一點兒都不像平常的你……不,是根本就不像你才對,那樣子真的好奇怪呀!」 
 
  「是你自己說我不笑的樣子看起來很恐怖,現在又說不像我,你這傢夥到底是什麼意思?!」他整張臉龐徹底沉了下來。 
 
  「原來你……你是為了我剛才所說的話才……天啊!」厭離纖手掩唇,心裏有點驚喜,連話都快說不出來了! 
 
  「你有話就直說吧!別以為吞吞吐吐的,我就聽不出來你話裏的諷刺之意。」他挑眉瞅著她,挺鼻逸出了一聲冷哼。 
 
  厭離忍住了笑意,含蓄地說道:「其實,再仔細想想,好像也沒有那麼奇怪,只是熟能生巧,你再多笑幾次,一定可以好看的。」 
 
  「別言不由衷,我可以從你的眼底看出來,你根本就不這麼想。」他狠瞪了她一眼,總覺得她的笑容中藏著幸災樂禍的意味。 
 
  「我是真心這麼想的,你信我吧!我是你的妃子,你不信我的話,能信誰呢?」她鼓起勇氣說完,屏住呼吸,期待地看著他的反應。 
 
  旭烈兀斂眸覷了她一眼,勾唇笑哼了聲,彷佛聽了她說這些話,他根本就無動於衷。 
 
  「你受了傷,多休息吧!晚點我再過來看你。」說完,他轉身離開寢殿,不想再與她討論這個問題。 
 
  他的反應與那天晚上一模一樣!厭離覺得自己被他拒於千里之外,半步都不能接近,老天爺!她到底在期望什麼呢?想到茫然處,她的心情不禁有些惆悵…… 
 
  如果,她在大都的日子是一場惡夢的話,那麼上都的生活就再好不過了!厭離甚至向婦女們學了青龍國獨特的編織方法,也聽說女人們都會在閒暇時編織一塊披巾送給自己即將上戰場的男人,稱為「克圖」,意思就是無限的祝福,以及期待歸來的心情。 
 
  她們又說,以往在戰場上,男人們大多披有克圖,只有可汗是一身黑色的戰甲出生入死,不帶有任何人給予他的祝福。 
 
  厭離聽了好心痛,她想像著旭烈兀彷佛死神般出入血腥的戰場,仿佛絕望般與敵人廝殺,卻不隨身懷有任何人給予他的祝福與期待…… 
 
  所以,她細心編織著,絲線每一入扣,她的心裏就默念一次平安,每編一針,她就祈求著他會無恙歸來,就算念了千千萬萬遍,還是不倦。 
 
  日子,要是能夠一直這樣過下去就好了……但天總是不從人願,她不想面對的現實終究到來了! 
 
  「回大都?這麼快……」厭離沒有想到他會突然告訴自己這件事,因為她心裏不願面對,所以顯得有些措手不及。 
 
  「快嗎?我們已經在上都待了一個多月,在大都還有許多事情等待本汗處理,不回去不行。」 
 
  「可是……我……」 
 
  「怎麼?傷口還會疼嗎?」他挑眉詢問。 
 
  「不……」她搖頭。 
 
  「那不就得了!早些回大都,可以教宮裏的太醫們會診,才能夠及早確定你的傷勢不會留下任何毛病。」 
 
  「一定要回去嗎?」她再次詢問,隨即為自己的異想天開覺得好笑,無論她再問多少次,只怕他的答覆都是不會改變的。 
 
  旭烈兀確實已經在心裏定了案,他神情堅毅,不容更改,「我已經命人挑定了日子,就選在三天后。」 
 
  春末夏初,草原上正是水草豐盛,一片碧綠燦爛,美不勝收,但厭離卻無心欣賞,一路上心情沉重。 
 
  隨著隊伍漸漸地接近大都的城門,厭離心裏就越害怕,她纖手緊緊地捉住衣袖,手心不斷地冒出冷汗。 
 
  此情此景,彷佛就像往事重演一般,她一個人孤零零地進入大都,看著她的是一雙雙冷漠且充滿敵意的眼睛,沒有人歡迎她的到來! 
 
  這次,又會是這樣嗎? 
 
  她真怕自己再度見到同樣的情景,在回途的一路上,她不斷地告訴自己事情不會再更糟了,一定要放寬心懷才行!但……她做不到! 
 
  她心裏好怕……怕再見到那一雙雙冷漠相對的眼睛,那會教她覺得自己好孤獨無助! 
 
  馬車裏,厭離雙手攏緊了氅袍,把自己蜷成一團,心想眼不見為淨吧!只要她不探頭出去看,就什麼都看不到了! 
 
  但就在她下了這個決定的同時,旭烈兀回馬奔到馬車旁,揚聲喚道:「厭離,你快出來。」 
 
  「可汗……」她從馬車前方探出身子,不解地望著他。 
 
  「過來!」他長臂一拉,將她給抱上了馬背,惹得她驚呼連連。 
 
  「你幹什麼?!」厭離心魂未定,嬌聲低嚷。 
 
  「咱們就快要進城了!聽說有很多百姓出來迎接,我要你也看看。一說完,他忽然感覺有些不對勁,發現懷裏的人兒正在顫抖,「你很冷嗎?」 
 
  「不……」她搖頭否認。 
 
  旭烈兀沒有多想,這時,城門大開,隊伍緩緩地開進城裏,旭烈兀帶著她率先進入,「看,這些百姓們是為了歡迎你而來的。」 
 
  厭離搖了搖頭,把小臉埋在他的胸懷裏,娓娓道出心裏的恐懼,「怎麼可能?他們……我永遠忘不掉那天花嫁的隊伍進城時,他們看我的敵對眼神,我無法忘記……每一晚,當我閉上雙眼時,他們仇視的眼神就會躍進我的腦海,我好怕……我真的好怕!」 
 
  原來,她顫抖是為了害怕?旭烈兀無奈一歎,在她的耳畔說道:「從這一刻起,徹底將那些可怕的回憶給忘了吧!你救了博帖兒和她的孩子,毫無畏懼地面對來犯的敵人,現在已經成了青龍國上下百姓景仰的女英雄,再也沒有人會拿敵視的眼光看你,放心吧!」 
 
  「我該相信你的話嗎?」她怯怯地抬起美眸瞅著他,這時,百姓們見王妃露了臉,無不發出如雷的歡聲,把她嚇得不知所措。 
 
  「對我說的話,你沒有選擇,只有相信的份。」他眼神一硬,絲毫不給她懷疑的機會。 
 
  「是……」她垂下嬌顏,心想這個男人果然蠻橫得緊,只是她也不知道從何爭辯起,只好乖乖地閉上嘴巴。 
 
  或許,他真的說對了!此刻在她眼前的,不再是一雙雙如冰的眼神,百姓們熱情地歡迎著她,從他們的眼底看不出絲毫的不真心。 
 
  見她抿唇不語,心裏必定有鬼!這個妮子似乎越來越膽敢在心裏編派他的不是了!旭烈兀斜眸覷著她沉默不語的俏臉,心中突有所感。 
 
  但今天就姑且放過她吧!旭烈兀一手放開韁繩,牢牢握住她冰涼的小手,把被百姓的熱情嚇得不知所措的她給攬進懷裏,心想自己對她的放縱僅此一次,絕無下例! 
 
 
  邪皇幽妃3 
  難以抗拒的緣分 
  就這麼左右了我們的人生 
  纏繞著我們 一輩子再也不分離 
 
第七章
 
  長弓與騎術是青龍國的男兒必備的技能之一,所以他們從小就不停地學習這兩門技巧,希望有一天可以在戰場上展露雄風。 
 
  阿合馬身為將軍之後,雖然才年過十五,但一心只想要趕快磨練好自己的武藝,好與他最崇拜的可汗征戰沙場。 
 
  這日,他一如往常,一大早就到校場上練箭,但老是練不好,心裏才在恨自己不成材之時,就聽見了低沉的男人嗓音在他背後揚起。 
 
  「練箭別一個勁兒只想把弓拉開,腳步要穩,心要定,心不定則箭心不准,就算練個十年八載,大概也只能這樣吧!」旭烈兀平時都是在御用的練武場晨練,但今早卻想到校場練練較遠的靶子,多了厭離這個睜開眼睛就睡不著的跟屁蟲也就算了,沒想到遇見了阿合馬。 
 
  阿合馬一聽就知道說話的人是可汗,急忙地放下弓箭,拱手敬喚:「阿合馬參見可汗!」 
 
  「免禮。」旭烈兀揚手示意他平身,微微一笑,拿阿合馬當初次的練習物件——他不信自己的笑容真有如此詭異,拿人來試試看就知道了! 
 
  看著可汗露出了比平常更陰森的笑容,阿合馬一時嚇軟了腿,連忙跪下下來,匍匐在旭烈兀的面前。 
 
  「可汗饒命!」他大叫。 
 
  「什麼?我什麼時候說要殺你了?」旭烈兀如陷五裡霧中,不解為何阿合馬竟然是這種反應。 
 
  「因為……可汗的表情……請可汗饒命!阿合馬如果有任何地方冒犯可汗,絕對都不是有心的!請可汗饒命!」男孩不停地磕頭。 
 
  「你——」旭烈兀臉色一沉,頗有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樣子。 
 
  厭離心裏覺得好笑,但她必須在阿合馬面前強忍住笑意,揚了揚纖手,「阿合馬,你退下吧!可汗不會殺你頭的。」 
 
  「可是……如果阿合馬沒有做錯,為什麼可汗的表情……」他偷覷了主子一眼,心有餘悸。 
 
  她更用力地忍住了笑意,隨便扯了一個謊言騙他道:「那是他親民的表現,習慣就好了,你快退下吧!要是你再這樣誤會他老人家一番好意,小心真的腦袋不保。」 
 
  「是是……謝謝可汗不殺之恩,謝謝王妃!」阿合馬高興地連叩了幾個響頭,飛也似地逃命去也。 
 
  「你說,我什麼時候變成老人家了?」旭烈兀眉梢一挑,忍不住發難,這妮子可真大膽,他還沒有下令說阿合馬可以走了,她竟然擅自代替他發號施令起來?! 
 
  「那是我們中原人對大人物的敬語。」她故意假裝鎮定,以非常和緩的語氣對他說明。 
 
  「你在笑嗎?我的愛妃。」他眸色銳利,立刻就看出不對勁。 
 
  「不……我沒有。」她用雙手掩住自己微微上揚的唇,不教他看見,但一張小臉因強憋住笑意而漲得通紅,卻是不爭的事實。 
 
  「你以為我看不出來嗎?厭離,你在笑我,你以為剛才發生的事情很好笑嗎?」他瞪了她一眼,語氣悶然不悅。 
 
  「你嚇壞他了。」因憋住笑意而顫抖的嬌嫩嗓音從她遮掩的纖手之後傳出,她一雙眸子已經彎成了新月狀,眸底充滿了盈盈笑意。 
 
  「本汗試圖對臣民展現可親的魅力,請問你有意見嗎?」她還笑引旭烈兀冷哼了聲,心想自己是否該找個機會教訓一下她得寸進尺、越來越放肆的行為。 
 
  「不……」她連忙搖頭,又補充了一句:「可是你的微笑嚇壞了他,就像當初嚇壞我一樣。」 
 
  「我笑起來的樣子真的有那麼糟糕嗎?」他擰起眉心,硬聲向她勒索答案,不信自己就真的一點進步也沒有。 
 
  「不……」她又搖頭,掩住笑唇的纖手還是不敢放開,生怕被他瞧出自己努力遮掩起來的燦爛笑容。 
 
  「那到底是怎麼樣?」他眯起黑眸,似乎非要個答案不可。 
 
  「這……」這教她怎麼說呢?厭離美眸滴溜溜地一轉,想到剛才令人發噱的情景,被纖手掩著的嫩唇不禁勾起更生動的笑靨。 
 
  「你——」旭烈兀看出她根本沒有回答的誠意。 
 
  這時,一名大臣迎面而來,拱手拜見兩位主子之後,忽然發出了疑問:「王妃,你是怎麼了?為什麼要遮著自己的嘴巴?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她趕忙搖頭,「不……」 
 
  旭烈兀勾起一抹冷笑,打斷了她的話,擅自替她編造了一個理由,「讓我告訴你吧!她一早起來,發現自己的嘴巴上長了顆大瘡,怕被人看見了取笑,所以就用手把大瘡給遮起來了。」 
 
  聞言,厭離簡直不敢置信,這個男人分明就是在報復她!她瞪圓了美眸,又氣又惱地瞅著一臉不懷好意的旭烈兀,被他這麼一說,她不知道自己到底要不要放開手,好證明自己根本就沒有長那顆「大瘡」! 
 
  聽完,大臣心裏覺得自己不好再多說什麼,表情古怪地說道:「原來如此,王妃,那麼臣就不打擾你休息了,遇一會兒臣會派人替王妃送來治大瘡的膏藥,請你千萬要使用才好。」 
 
  「嗯,我知道了。」既然已經被誤會了,厭離只好勉為其難地點頭,美眸露出古怪的神色,直到大臣離去才忿忿地放開雙手,氣惱地對旭烈兀叫嚷道:「人家哪裡有長大瘡?!」 
 
  「喔?原來沒有嗎?那敢情是本汗誤會了?真是對不住,以後我會小心,不教自己看花了眼。」他漫不經心地聳了聳肩,三言兩語就打算將這個「誤會」給打混過去。 
 
  他在笑!厭離非常確定自己沒有看錯,他看著她出醜的樣子覺得很好笑!想到這裏,她氣得粉頰都鼓了起來,「你竟然這樣陷害我?只怕不到明天,全首城的人都會知道他們的王妃長了個大瘡!」 
 
  「到時候我再帶你出去走走溜溜,教他們看看你這個王妃依舊有張雪白美麗的臉蛋,不就得了嗎?」 
 
  「我真是不敢相信,你竟然這麼小心眼……」說著,她委屈地皺起小臉,心裏惱極了!她好歹都是女兒家,有哪個女人不愛漂亮?這下子被人傳說長大瘡,她這張臉到底該往哪擺?! 
 
  「誰教你笑我,咱們扯平了!」 
 
  「才不,我比較吃虧!」 
 
  「好吧!那我親你一下,就當作是扯平了。」他長臂一伸,冷不防地將她攬進懷裏,還不等她反應過來,就俯首攫吻住她氣噘的小嘴。 
 
  「唔……」厭離一雙柔荑握成拳頭,氣悶地抵在他強健如鐵石般的胸膛上,誰說他可以用這種方式扯平的?! 
 
  旭烈兀可一點都不管她的抗議,長臂強勢地圈住她纖細的腰肢,靈活的舌尖撬開她柔嫩的唇瓣,挑逗著她柔嫩的小舌,惹得她嬌吟連連。 
 
  「你的傷全好了嗎?」半晌,他放開了她被吻得嫣紅的唇瓣,壓低嗓音在她耳畔問道。 
 
  「不……」她咬唇怯怯地搖頭。 
 
  「是嗎?讓我親眼瞧瞧。」他蠻橫地提出要求。 
 
  「不要!」厭離心下一驚,臉兒泛紅,拔腿從他面前跑開,現在他們人在殿外,光天化日之下,他怎麼可以……她的傷口可全都裹在衣裳下呀! 
 
  「誰允許你在本汗面前說不要的?!」旭烈兀輕斥了聲,縱身追逐在她身後,大掌擒住了她纖細的臂膀,將她攬進了兩座殿閣之間的暗巷裏,高大的身軀將她牢牢地按置在牆上。 
 
  「我……」她低叫了聲,心裏又慌又亂。難不成,他真的想在這裏剝光她身上的衣物,檢視她身上的傷口?! 
 
  旭烈兀吻住了她微啟的嫩唇,不再讓她有任何發表異議的機會,溫熱的大掌緩緩往下遊移,在她的身上尋找樂趣。 
 
  他幾乎是立刻就找到了!他將手探進她略薄的紫色小襖裏,毫不客氣地握住她一隻飽滿的豐盈,揉撫了片刻,就感覺到一枚小小的突起在他的掌間變得明顯,似乎在乞討著他更專注的眷顧。 
 
  「唔……」她扭動著身子,試圖閃躲他的撩弄。 
 
  但他不允,以有力的膝蓋伸進她的雙腿之間,絲毫不給她閃躲的機會,甚至於還加入另外一手,以兩指撚住她胸前那顆小小的敏感突起,一次又一次地揪起撚玩,感覺懷裏的人兒扭動身子的頻率越來越顯焦躁。 
 
  「不……住手……」 
 
  厭離感覺理智漸漸地在他的手裏崩潰,她的心口湧起一陣陣異樣的暖熱,教她幾乎快喘不過氣,最教她感到羞恥的,是她明明開口拒絕著他,但雙腿之間的幽心卻漸漸濕熱了起來。 
 
  希望他沒發現才好……否則,她將羞得無地自容! 
 
  但,她這個期望立刻就破滅了!旭烈兀一手滑過她纖細的腰際,順手將她腰上的系帶解開,原本被圈牢的裙擺一時輻散開來,她收攏不及,立刻就被他趁隙得逞。 
 
  他大掌探進她雙腿之間,單薄的褻褲根本就阻絕不了他手掌的溫度,熱燙的觸感熨貼在她兩片柔嫩的花瓣上,厭離嚶嚀了聲,感覺花唇之間有一種酸軟的感覺越來越甚! 
 
  他放開她的唇,改咬她雪白的耳朵,低聲在她耳畔道:「你不想要我抱你嗎?你的身子可不是這麼對我的呀!」 
 
  「那是因為……」她忽然住口,兩頰紅得猶如晚霞一般,不知道該用什麼藉口反駁他,畢竟她的身子對他有了反應,這是不爭的事實。 
 
  「承認了嗎?我的愛妃。」他輕笑了兩聲,強硬地擠進一根長指,隔著薄薄的布料搗弄著她嬌嫩無比的花壁。 
 
  「不……啊啊……」厭離發現自己的吟聲太過放蕩,趕緊咬住了唇,擰起了細緻的眉心,感覺到他的強硬翻攪。 
 
  他不時地揉抵著她淫媚的花心,在她的身子裏掀起了更大的波瀾,她的理智崩毀在即,而欲望卻如野火般越燒越旺。 
 
  他的長指進進出出著她,仿佛蜂兒採擷花蜜般,一次又一次地蠻橫入侵,根本由不得她說不要,只是她的私花兒卻是越采花蜜越多,就算她的心裏還有抗拒,都無法否認褻褲漸漸變得濕濡的事實。 
 
  這時,旭烈兀扯開她絳紫色的袍服,拉開了素白單衣的上襟,展露出一片紅色的軟兜,那片短而精巧的布料包裹著她飽滿的雪乳,他一手抱起她,將她往上一提,俯首含住那兜兒上的小小挺立,彷如貪婪的嬰孩般吸吮著她已經敏感至極的乳尖。 
 
  「不……這樣我會……住手……」 
 
  厭離的嬌吟聲漸漸不受控制,她覺得自己就快要瘋了!她胸乳最嬌嫩的地方被他吸吮著,身下羞人的地方被他的手指進出著,她昂起了曲線美妙的纖頸,兩手按在他強健的肩頭上,十根纖指深深地沒入裹住他如鐵甲般結實肌肉的錦衣之中,顫抖得不能自己。 
 
  就在她的理智快要全數崩解的那一刹那間,外頭傳來一陣騷動,引起了她的注意,宮人們正在吵嚷著他們兩人不見的事情。 
 
  「怎麼可能沒有?再仔細找找……」忽那海急切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他指揮著宮人們找尋不見蹤影的主子。 
 
  厭離忽然變得緊張,她急著想要掙脫旭烈兀強而有力的箝制,細聲地對他嬌嚷:「不行!不能在這裏……」 
 
  「太遲了。」他淡淡地說道,大掌按住她俏挺的臀瓣,讓自己亢挺的欲火抵住她褻褲最濕濡的中心點。 
 
  「你——」 
 
  她不敢置信地瞪著他,怯生生地搖頭,還來不及開口說下一句話,脆弱的褻褲就被他扯下,還被他強硬地扳開一條玉腿,羞人的玉戶霎時在他面前洞開,潺潺的水蜜也被他一同覽入眼底。 
 
  厭離俏臉兒紅得就像煮熟的蝦子般,她還是不停搖頭,小嘴裏細聲地念念有詞,彷佛想要阻止他,卻又沒了力氣! 
 
  旭烈兀勾起一抹嘲弄的笑痕,被她欲迎還拒的模樣逗得欲火亢奮。這妮子從來就不曉得自己對男人而言有多麼致命的吸引力,她生澀卻又清媚,無論與他多少次的交歡,都還是像一張純白的紙張般,透出無邪的氣息。 
 
  他用兩指擠進她水嫩的嬌穴中掏弄翻攪,不片刻,甜蜜的津汁就沾滿了他的長指。 
 
  「不……」厭離看見他抽出的長指沾滿了自己的花蜜,不禁羞恥地閉上美眸,不敢再看下去。 
 
  「已經足夠了。」他勾唇意有所指地說道,動手解放他早就已經渴望她多時的僨張欲火,故意只以尖端抵在她泛滿蜜汁的花穴入口,等待她自己睜開眼睛看清楚。 
 
  果不其然,當厭離感覺到異樣的火熱抵在自己羞人的私處時,忍不住吃驚地睜開眼睛,看見了他閃動惡意的笑眼,感覺他彷如燒熱的鐵棍一寸寸地挺進她柔嫩的幽穴。 
 
  「不……你不能在這兒……啊……」她忽地咬住了被他吻得紅腫的唇辦,忍住了奪喉而出的呻吟,上身一弓,只能任由他蠻橫無理的侵犯。 
 
  他熾熱的亢挺在一瞬間就填滿了她身子裏的空虛,彷佛充滿了力量般,不斷地在她狹窄的幽穴之中更加勃發,彷佛不可控制的野火般灼燙著她嬌嫩的內壁,令她不由自主地一陣陣抽搐起來。 
 
  「不要在這裏……」她還是想要抗拒,但身子卻誠實地回應了他,感覺他僨張的昂揚一次次貫穿了她,每一次都像是要穿透她似的。 
 
  「可汗與王妃到底跑哪兒去了?來人,快往那邊找找!」這時,宮人們的聲音又傳了過來。 
 
  「是……」 
 
  人來人去,腳步聲時遠時近,有時候就像從千里之外傳來,有時卻又像在他們身邊說話,厭離腦袋裏一片混亂,早就已經分不清楚了! 
 
  「下人們……在找我們了……」 
 
  「讓他們去找吧!我們有自己的事情要忙。」邪氣的話聲一落,他虎腰一挺,熾熱的昂揚更加深入她水嫩的幽穴,一次次強而有力的攻擊,彷佛存心要在她嬌弱的身子裏撩擦出火花般。 
 
  「可是……啊……」 
 
  她似乎還有話想說,但他狂肆的侵犯頻率實在遠遠超過她所能夠負荷的程度,她纖細的身子不停地因他的抽擊而顛顫,兩隻蓮足懸空而晃,她只能緊緊捉住他,以他為依附,任由他對她為所欲為。 
 
  熱……一陣陣潰爛似的灼熱不斷地從她花壺深處泛開,漸漸地,那熱度襲上了她的心口,梗窒了她的呼吸,就連她的四肢百骸也都被侵襲了!她渾身無力,感覺整個身子都像飄浮在半空中似的…… 
 
  旭烈兀低吼了聲,捧住她雪白的俏臀,狂烈地抽送著,他的胯間充滿了焦渴的欲火,想要在她嬌嫩的胴體裏完全釋放,倏地,他深深埋入了她,一道灼熱的白泉激射而入…… 
 
  激情的余溫久久方歇,旭烈兀抱著懷裏虛弱的人兒,低聲在她的耳邊問道:「昨天,我在寢宮裏看見了你編織的克圖,那是給我的嗎?」 
 
  「嗯,我聽說……你總是一個人……」她點了點頭,身子就像被人抽離了骨頭似的,僅能軟軟的依附著他。 
 
  「你說要我信你,我真的可以相信你嗎?」 
 
  「你願意嗎?」 
 
  「你還未給予我想要的答案。」 
 
  「我已經給了,只是你願意嗎?」 
 
  她的意思是說他可以相信她嗎?旭烈兀眯起黑眸,定定地瞅著她雪白精緻的俏顏,沉聲低語:「我信你,信你不會害我,所以,不要背叛我,厭離,不要背叛我對你的信任,知道嗎?」 
 
  「今生絕不。」她以堅定的眼神回望著他,給予他最真心的承諾,然後,她看見他眼底透出了溫柔,終於不再距離她那麼遙遠…… 
 
  她曾經害怕在青龍國度過後半輩子,如今想起,卻不禁覺得有些可笑,在他的身旁度過年年月月,似乎不是想像中那麼可怕呀! 
 
  跟著這男人過一輩子,想來,竟有些心甜…… 
 
  對於青龍國的人民而言,旭烈兀就像是至高無上的天神般,他們崇拜敬畏著這位可汗,心悅誠服地效忠著他,因為是他將青龍國引領至今日這般強盛富裕的霸主之位。 
 
  但是青龍國鄰近的國家,對他則是充滿了懼怕與恨意,尤其是蘭城之戰大敗,被逼要嫁女納幣的中原皇帝,更是無論如何也吞忍不下這個屈辱,一直伺機想要報復。 
 
  所以,當青龍國的使臣為了攻打南國,準備借道中原之事前去拜見皇帝時,皇帝不顧大臣們的阻止,斬殺了青龍國的使臣向旭烈兀示威。 
 
  當這件事情傳回青龍國時,無可避免地掀起了一場風暴…… 
 
 
第八章
 
  中原皇帝殺害青龍國使者的消息一傳進大都,立刻就引起一陣騷動,旭烈兀震怒不已,下令要中原皇帝在七日內交出一個答復,否則絕不輕饒! 
 
  只要有一點腦筋的人,都可以聽得出旭烈兀語氣中的殺機,青龍國的士兵們個個摩拳擦掌,隨時恭候可汗帶領他們佔領中原的國土! 
 
  但這個消息對於厭離而言,無異是晴天霹靂,她甫一接獲消息,就立刻奔往大明殿,旭烈兀看見她臉色慘白,摒退了左右,只剩下他們兩人獨處,此時,案上正擱置著青龍國與中原交界的羊皮地形圖。 
 
  「不,不可以……絕對不可以打仗……」厭離揪著他的衣襟,心裏又急又慌,一口氣快提不上來。 
 
  「厭離,你怕嗎?怕兩國交戰,你這個中原的公主、青龍國的王妃會被這場戰爭波及?」 
 
  「我不怕自己會受到傷害,但……不是說好的嗎?我嫁過來不就是為了要求取兩國的和平嗎?為什麼……為什麼還要打仗呢?」 
 
  「這場戰爭勢在必行,不能避免。」旭烈兀黑眸一黯,彷似兩泓深不見底的幽潭,「是你父皇蓄意要挑起這場戰爭的,既然他想要一場驚天動地的戰爭,那本汗就賞他吧!」 
 
  「不——」 
 
  「你將不會受到任何傷害,厭離,現在的你已經不是中原的公主,而是本汗的王妃,在本汗的庇護之下,沒有人可以傷得了你。」 
 
  「我說過,我不怕死,怕的是戰爭……旭烈兀,算我求你,不要下令開戰,你一聲令下,有多少中原的軍民會死傷?饒了他們……旭烈兀,我求你饒了那些可憐的人們……」 
 
  「中原的軍民會有傷亡,本汗所率領的鐵騎兵馬又豈能全身而退?厭離,別忘了你現在已經是青龍國的王妃,我要你身在青龍國,心也要在!你現在該擔心的是青龍國的臣民,而不是中原!」旭烈兀神色緊繃,為她所說的話動怒,黑眸隱隱透出一絲殺機。 
 
  那是針對她心裏念念不忘的中原,他想殺光佔據她心頭不放的中原人、中原事、中原物,在她的心裏,凡是他以及青龍國一切之外的事物,他統統都想要消滅,點滴不剩! 
 
  「我真的是青龍國的王妃嗎?」厭離白嘲一笑,淚光隱隱浮動,「不是的……我是天朝送來這裏求取和平的人質,既然沒有和平,那我待在這裏做什麼呢?沒有和平,我又何須待在這裏呢?」 
 
  「你——」旭烈兀冷冷地眯起黑眸,胸口湧起的怒意如冰似火,教他萌起一股衝動,想要掐斷眼前女子的細頸,以懲她的不知好歹! 
 
  原來,無論他對待她如何真心,她始終無法將這個地方當成自己的家,她的心,從來不在他以及這個北大漠之上! 
 
  他生氣了?厭離咬著嫩唇,抬眸偷覷他鐵青至極的臉龐,心裏泛起一陣戰慄,已經有好些日子沒瞧過他盛怒的神情,她心裏慌得不知所措。 
 
  「你知道自己剛才說了什麼話嗎?」他幽冷的嗓音一字宇都像是從冥府中傳出,教人聽了打從骨子裏發冷。 
 
  「我……對不起,對不起……」她噙著淚光,悲傷地搖頭,「我只是一時心急,並不是真的不將青龍國當成自己的家,我也喜歡這個地方,喜歡這裏的百姓,只是……我從中原來,沒辦法釋懷……」 
 
  「你記得自己曾經承諾遇我的誓言嗎?記得嗎?」他一雙黑眸緊緊勾住她,冷冷地提醒道。 
 
  「記得。」她點了點頭。 
 
  「你想反悔嗎?」 
 
  「不……」她低垂小臉,細聲回應。 
 
  「那最好,記住你的承諾,厭離,如果你背叛了我……」他若有所思地斂眸覷了她一眼,「我不敢保證自己會做出什麼事情,屆時,你別怪我狠心無情,我給過你機會的。」 
 
  「我知道……」她怯怯地回答,心口一怵,他陰沉如修羅的神色嚇壞了她,她知道他一旦出口的話,就勢必做到,就像他曾經親口承諾會保護她一樣,至今,他的承諾仍是保她活命的護身符。 
 
  她不敢想像眼前的男人一旦震怒,會是如何的天搖地動,教天地為之變色!這些時日他對她的和顏悅色,幾乎教她忘記了眼前的男人是叱吒風雲的「鐵鷂子」,是令關內人聞風喪膽的西域惡魔! 
 
  「很好,你能牢牢記住,當然是再好不過了。」他淡然頷首,轉身步出大殿,彷佛該對她說的話已經道盡,他們再也沒有什麼話好說! 
 
  厭離美眸盈淚,望著他逐漸遠去的高大身影,心裏就像是被上了枷鎖,越是想掙紮,枷鎖就箝得越緊,終至教她心痛不已,透不過氣…… 
 
  鬥巧宴,其實就是青龍國最盛行的鬥獸之宴,只不過由皇室主持,場面當然就盛大熱鬧,皇宮前的廣場上萬頭攢動,凡是身懷品級的文官武將們都可以共襄盛舉,而廣場的最前頭是可汗設座的寬廣高臺,就在片刻之前,大臣們陪同旭烈兀一同上了高臺。 
 
  慶典正熱,看似大夥兒都在吃肉喝酒、鬥獸歌舞,個個盡情狂歡,其實,他們的心裏知道,這場慶典是在犒賞即將出戰的男人們,只要可汗的旨令一下,他們隨時都有不惜一死的作戰準備。 
 
  就在這時,一陣騷動由高臺下專供皇室成員行走的通道上傳來,由遠而近,引起了旭烈兀以及大臣們的注意,他們循聲往下望去。 
 
  一時間,旭烈兀的臉色鐵青到了極點,而大臣們個個驚愕不已,因為,在這場慶典之上,他們的王妃竟然穿起了漢族的服飾! 
 
  旭烈兀不發一語地看著厭離在侍女的攙扶下步上高臺,在他身畔的王妃位置上坐定,他側眸冷冷地瞅了她一眼,渾厚的嗓音異常冰冷。 
 
  「你這麼做,算是在向本汗示威嗎?」 
 
  厭離被他陰冷的語氣駭了一跳,卻還是強忍住心慌,鎮靜地回道:「我是漢人,穿這身服裝是天經地義的,你不也說過嗎?我穿漢人的服飾好看極了,難道,你那天說的話是言不由衷?」 
 
  「不。」她竟然拿他說過的話來當把柄! 
 
  「既然如此,我可以繼續穿著這套漢人的衣裳嗎?」 
 
  旭烈兀冷笑頷首,「可以,不過,你最好在我回寢宮之前換下它,否則我會親手將它撕成碎片,教你以後再也穿不得。」 
 
  「我知道。」厭離偷覷著他冷峻的側顏,心裏有好多話想說,但一時之間不知道從何說起,難道他真的什麼話都不問了? 
 
  她才要開口,就見到他唇畔勾起一抹冷笑,轉首注視著她,眸子裏透出她前所未見的寒冷光芒。 
 
  「對了,厭離,你一時心血來潮穿上漢服,倒是提醒了本汗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那就是在本汗問鼎中原之後,要記得下令中原的女子統統換上我青龍國的服色,漢人的衣飾確實不差,不過,我還是比較喜歡你穿上青龍國王妃的紫服,它將你的氣質姿色襯得美極了!如果,你還是堅持不換下漢服,改穿青龍國的衣飾,那我就想辦法讓漢人的衣飾永遠消失在這個世界上,如此一來,我想以後咱們就不會為了穿不穿這個問題而爭論了吧?」 
 
  「我換!我這就去換!」厭離匆忙地起身,一刻也不敢再穿著身上這套漢服,生怕會替漢人招來前所未有的大災難。 
 
  她到底做了什麼?換穿上漢人的服色,是為了對他做無聲的抗議,沒想到卻惹出了他心中的戾氣,從他的口中說出「問鼎中原」這四個字的時候,她的心泛起一陣前所未有的冷顫。 
 
  他是認真的! 
 
  旭烈兀長臂一伸,及時在她離去之前將她攬進懷裏,厭離不斷地在他的懷裏掙紮,一心只想趕快換下這襲會替族人帶來災難的衣飾。 
 
  「別動。」他修長有力的臂膀牢牢地圈住她。 
 
  「不要碰我!」她急忙地想推開他,身子忍不住顫抖,心裏懊惱極了!她的手甚至抖得沒有力氣掙開他的箝制。 
 
  「鎮靜點,不要在臣子面前失了儀態。」他緊緊地捉住她慌顫的柔荑,壓沉了嗓音在她耳畔警告道。 
 
  她眼角隱隱地噙著淚,近乎無意識地不斷搖頭,「我做不到……我真的做不到!只要一想到青龍國的鐵騎大軍就要踩平中原的土地,我的心就好慌,我不是故意要跟你作對的,可是……這是我唯一能夠想到的辦法,沒想到起了反作用……」 
 
  「先挑起戰爭禍端的人不是我。」他冷冷地提醒她。 
 
  「但你可以決定不回應,你可以的!」她抬起美眸,目光之中透出一絲渴望,沒想到立刻就看見他黑眸之中閃過一道不以為然的寒光。 
 
  「我能嗎?」他冷笑了聲,「身為一國的君王,很多事情我責無旁貸,其中,就包括了保護自己國家裏的臣民不受侵害,你父皇當眾斬了我國的使者,對於青龍國而言,是一種莫大的侮辱,我不能坐視不管。」 
 
  「你殺害我的子民,我一樣不能坐視不管!」厭離冷不防地推開他,激動地想要轉身跑離他的身邊。 
 
  「你這女人真是一點都不知好歹!」旭烈兀低咒了聲,縱身搶過忽那海手裏的鞭子,淩空一揚,準確地圈住她纖細的頸項,教她動彈不得。 
 
  「可汗,請息怒!」大臣們驚呼不斷,為可汗的震怒感到惶恐,紛紛跪了下來,不知所措地看著眼前僵持不下的危險情況。 
 
  「啊……」她幾乎快要被鞭子勒得喘不過氣,雙手緊緊地捉住鞭身,試圖掙脫他的束縛,但鞭子在他的手裏就像有生命般,她扯不下來,纖細的頸項被勒出一條紅痕,雪白的俏臉漸漸轉紅。 
 
  旭烈兀生平從未如此生氣過,他憤怒她的不知好歹,也氣自己對她一再縱容,才會讓她得寸進尺,爬到他頭上來撒野。 
 
  一瞬間,他憤怒得真想要了她的命! 
 
  但,也幾乎在同一時間,強烈的心痛排山倒海而來,教他幾乎無法招架,只怕還未下手殺了她之前,他就先沒了命! 
 
  他揚手撤回長鞭,一手撈住她虛弱倒下的身子,把她交給一旁的下人,嚴酷地下了一道命令: 
 
  「來人,把王妃帶下去,記住,要是她以後再有機會穿上漢人的服飾,小心你們的項上人頭不保!」 
 
  厭離虛弱的喘不過氣,她咬著唇,看著眼前男人高大的背影,感覺如此熟悉卻又陌生,兩行淚終於忍不住滑落下來…… 
 
  在皇宮裏當差那麼久,忽那海從來沒有經歷過如此僵凝的氣氛,自從鬥巧宴之後,這兩天以來,出入大明殿的臣子們人人自危,生怕一個不留神說錯話就要遭殃。 
 
  太陽西斜,早就過了進午膳的時間,忽那海遣人撤走幾乎原封不動的午膳,一看就知道主子沒吃下多少東西。 
 
  旭烈兀翻覽著卷宗,事實上卻是半個字都看不進去,他已經好幾天沒回寢宮去,夜夜藉著國事將自己逗留在大明殿裏,故意不去想那個教他心煩意亂的女人,但說不想,心裏卻又不由自主地牽掛著……該死!他生平第一次有了難以割捨的掙紮! 
 
  是為了她嗎?難道除了尋常男人對女人的憐惜之外,他對她還有更多無法以言語描述的深刻情感嗎? 
 
  他甚至害怕傷了她……向來冷心無情的他,竟然會害怕在她的身上烙下任何傷痕!看見她的淚水,竟然會教他心痛不已! 
 
  旭烈兀一時心煩到了極點,砰然一聲將案上的卷宗合上,臉色陰沉到了極點,這時,站在殿門旁的忽那海聽到了門外內官的通報,他點了點頭,要門外的人暫且等著,自己則是走上前對主子稟報道: 
 
  「啟稟可汗,延春閣那裏來了消息,說王妃在寢宮裏不吃不喝,也不理任何人,可汗,要不要過去探望一下呢?」 
 
  真是奇怪了,這對夫妻可真是非常有默契,一起拿絕食來跟他們這些下人開玩笑嗎?!忽那海心裏納悶不已。 
 
  「別理她!」旭烈兀陡然一喝。 
 
  「可是……」忽那海有些遲疑,這樣好嗎?總覺得他們那位弱不禁風的王妃可能少吃兩天就會餓死的樣子。 
 
  「我說別理她,你沒聽見嗎?」旭烈兀冷厲喝道:「由著她去吧!不要以為當了本汗的妃子,就可以由得她為所欲為!」 
 
  應該是可汗自己由得王妃為所欲為的吧!忽那海在心裏有感而發,悄悄地走到門口打發從寢殿來報的宮人,要他們自己看著辦吧! 
 
 
第九章
 
  他們已經不行了吧! 
 
  厭離抱著小兔坐在殿前的臺階上,一雙美眸茫然地望向前方雲霧未開的天空,她深吸了一口氣,強忍住奪眶而出的淚意。 
 
  她究竟懷著什麼樣的勇氣,竟敢與他對抗呢? 
 
  伸手撫著頸間淡去的紅痕,她心裏非常清楚,他已經對她手下留情了!他大可以殺了她,但她卻還是能夠感覺他在殘忍之中有著對她的心疼…… 
 
  她幾乎都快要放棄與他對抗了,只是不行啊! 
 
  她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他領兵攻打中原,自己卻什麼都不做,厭離輕歎了聲,將懷裏的小兔交給侍女,示意她退下,想要一個人靜靜。 
 
  她起身漫無目的地走著,這延春閣雖然名為「閣」,卻是一座不折不扣的殿群,環環相扣,初到此地,她根本就以為這是一座迷宮,一條條的長廊連接著殿閣,忽然,她看見了他。 
 
  不期而遇的交會使他們停頓了身影,他轉首,她側眸,兩人相視無語,彷佛有著滿懷的心事,他與她,心照不宣。 
 
  何必以言語訴說呢? 
 
  她懂得他身為君王的苦處,而他也應該明瞭她身為敵國公主的無奈吧!他與她,就像這兩條長廊一樣,註定只有短暫的交集,匆匆而遇,從此再無關聯,直到盡頭。 
 
  他們兩個人永遠都不可能走在同一條路上……永遠! 
 
  只是為什麼……為什麼就算她心裏比任何人都明白這個事實不可能改變,但一想起時,心還是會抽痛不已?! 
 
  厭離別開眸光,回避他灼熱的注視,不願自己的心情再受到任何動搖,她必須堅持下去!她邁開蓮足準備走開。 
 
  「別走!」隨著他一聲低沉的輕喃,一副強而有力的懷抱將她牢牢地扣住,不容許她輕言離開,只能定定地停在他的懷裏。 
 
  她心裏想必也很難過吧!此時的她,正遭遇著與他當年相同的命運,被至親的人背叛,隨時都有被殺害的可能! 
 
  但她與他不同,是一個如此善良體貼的人兒,她不管自己被如何殘忍對待,只是一心想保護祖國的人民。一想到她纖弱身子所背負的傷痛,旭烈兀不禁將她擁得更緊了! 
 
  「你越界了,這是不被允許的。」她心兒一顫,輕輕地瑟縮雙肩,她怎麼樣都沒想到……沒想到他竟然過來了! 
 
  「我們需要得到誰的允許呢?厭離,在北大漠這片遼闊的土地上,我就是王法!」他低沉的嗓音在她的耳畔輕震。 
 
  「而我的體內流的是漢人的血,這也是不能改變的事實。」她不管自己是否又會惹他生氣,只管說出一個鋼鐵般的事實。 
 
  旭烈兀輕歎了聲,做出最後的妥協,「好吧!我答應你,如果你父皇在我限定的日子之內展現出彌補的誠意,只要他的表現讓我滿意,或許,這場仗可以不打。」 
 
  「你說真的?」她欣喜地轉身,一雙淚眸盈笑。 
 
  「君無戲言。」他定定地瞅著她,曲指替她揩去凝在眼睫上的淚珠。 
 
  「謝謝!你的大恩大德,我代中原的子民們向你——」 
 
  「慢著。」他截斷了她的話,冷冷地提醒道:「我只是說這場戰爭『可能』不打,若是你父皇仍舊不知好歹,一場腥風血雨是免不了的,你聽清楚了嗎?屆時戰端一起,你不許再來與我鬧。」 
 
  「我不會。」她恬靜地搖頭,知道他已經讓步太多了,她展開纖臂環抱住他雄健的虎腰,輕輕地說道:「到時候我不會再為難你,可是,請你別濫殺無辜,好嗎?取下城池後,就放過城裏的百姓吧!他們是無罪的。」 
 
  「這好辦,我答應你。」他輕撫著她柔順的黑髮,斂眸覷著嬌小的她,神情是愛憐寵溺的。 
 
  「謝謝,謝謝你肯答應我……」她輕歎了口氣,在他懷裏安適地閉上了雙眼,心裏希望爭執就此結束,別又節外生枝了! 
 
  或許是震懾於青龍國強大兵力的威脅,中原皇帝果然在期限之內遞上書表,其中表達了他們對旭烈兀的忠誠,但誤殺來使確實罪不可恕,請求旭烈兀饒過中原人民,隨表送上大批的金銀絲絹,請他笑納。 
 
  旭烈兀只是無動於衷地看了那堆貢品一眼,便下令將這些玩意兒分批賞給三品以上的將領,以及營裏的士兵,這個恩賜的消息一傳出,就聽見士兵們如雷的歡呼聲。 
 
  原本整件事情應該到此結束,沒料到中原的來使卻在私底下送給厭離一封書信,信中道出了她母后思女心切,重病在床。 
 
  厭離心急如焚,一等旭烈兀下朝,她就立刻告訴他這個壞消息,「我母后病危,太醫說只怕是時日無多了!」 
 
  「你想怎麼做?」他一語問出了重點。 
 
  「我……我想回中原,想回去看她!」遲疑了半天,厭離終於鼓起勇氣說出她的決定。 
 
  「不,我不准。」旭烈兀屏開她,別過俊挺的臉龐,一副絕無商量餘地的神情,「我可以派人去慰問你母后,替她找尋最好的大夫,就是不准你回去中原!」 
 
  厭離在他身後苦苦追隨,「求求你……只要讓我見母后最後一面就好,我會很快回來,絕對不會耽誤一時片刻,就只看一眼,好嗎?」 
 
  「你知道現在的情勢嗎?厭離。」他回眸橫了她一眼,雖然中原皇帝派人遞來降表,但他心裏並不以為整件事情就此落幕! 
 
  「我……」他嚴厲的眼色教她住了口。 
 
  「一旦你落入了他們手裏,對我有多不利,你知道嗎?」他擒住她一隻皓腕,正色地說道。 
 
  厭離趕忙搖頭,「不會的……他們都是我的親人,怎麼可能會傷害我呢?我……我求你了!我跪下來求你了!」 
 
  「起來!」他在她雙膝快要落地的那一瞬間,及時將她拉起,強健的雙臂將她牢牢地擁進懷裏,原本冷峻的臉龐,此刻看起來卻是一臉懊惱, 
 
  「你是存心用這種方式來折磨我的嗎?」 
 
  「我不……」她怯怯地搖頭。 
 
  「你是!」他陡然喝斷了她的辯解,神情極度嚴厲,卻又還有一絲柔情泛在他的眼角眉梢之間,「你總是一次次挑戰我的威嚴,總是一次次讓我對你的哀求屈服,別忘了我是一國之君,有太多事情我絕對不能妥協!」 
 
  「你可以不妥協,你可以不答應讓我回去,但……我將不快樂,無論如何都快樂不起來。」 
 
  「你這是在威脅我嗎?」他不悅地眯起黑眸。 
 
  「不……」她搖搖頭,咬著嫩唇,想要忍住盈眶的熱淚,不想再教他有任何的為難,但……她真的好想母后……有多久沒見到她老人家了?她才離開了多久,母后竟然就病了?! 
 
  旭烈兀覺得自己簡直就是上輩子欠她的!他低咒了聲,緊緊地將她摟進懷裏,一臉無奈,「別哭了,我允許你回中原就是了!」 
 
  「真的?」她破涕為笑,美麗的小臉就像會發亮似的。 
 
  看著她又笑又哭的小臉,旭烈兀終於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敗在她手裏了! 
 
  是因為對她不由自主的心疼啊!既然這心疼不能由自己決定,就已經註定了他事事順著她的命運了! 
 
  在她嫁來青龍國之時,厭離沒有想到自己還會有回去中原的一天,比起那時離開中原的不願,現在,她竟對青龍國有更多的不舍之情。 
 
  旭烈兀調派了手下的精兵,以寒山為首,一路上保護著她,為的就是不讓她發生任何意外。 
 
  「記得,事情辦完之後,要早點回來。」旭烈兀親手替她系上氅衣的帶子,雖然時序入夏,但草原上日夜冷熱相差甚大,小心為上。 
 
  「我知道。」她點了點頭,為他體貼的舉動心中一暖。 
 
  一切記要知冷暖,早晚要多添衣,你的身子骨那麼弱……算了!我後悔了,你還是不要去吧!」說著,他拉著她的手就要往宮裏折返,嘴裏念念有詞,「你的身子那麼差,不怕一萬,只怕萬一,要是在路上有個不妥——」 
 
  「烈!」她急喊了聲,想要出力拖住他。 
 
  聽見她那一聲親昵的呼喚,旭烈兀愣了好半晌,才緩緩回眸看她,沉黑的眸子中閃爍著不信的質疑,以及驚喜的笑意。 
 
  「你剛才喊我什麼?」他定定地瞅著她,沉聲逼問。 
 
  「……烈。」她飛快地把這個音節說完。 
 
  「再喊一次。」他聽得不過癮。 
 
  「烈。」這次,她還是想打混過去,但認真了些。 
 
  他捧住她嬌嫩的臉蛋,「誰教你這麼喊的?」 
 
  「你不喜歡嗎?」她怯怯地抬起美眸瞅著他。 
 
  「哼!」他輕哼了聲,神情看起來有些高興,卻故意裝作不在乎,轉頭朝寒山下令:「好好保護王妃,如果她有任何差錯,本汗唯你是問。」 
 
  「遵命!」寒山拱手領命,翻身上馬,準備開路。 
 
  旭烈兀將她抱上了馬車,將她纖細的小手握在大掌中,語氣認真地說道:「一定要平安回來,我給你一個月的時間,如果你一個月後沒有回到大都,就算是把整個中原給掀翻了,我也一定要把你帶回來。」 
 
  厭離含笑點頭,在他的臉龐輕輕一吻,「我是你的妃子,當然一定會回來……」 
 
  話還來不及說完,她就已經被他強勢地摟進懷裏,一陣力道撩起她身上的氅衣覆蓋住他們兩人,氅袍未落,他已經狠狠地封吻住她的唇…… 
 
  在寒山等人的護送之下,厭離很順利地回到京師,她心想,旭烈兀多慮了!她父皇根本就沒有挑起戰爭的念頭,更別說對她這個親生女兒不利了! 
 
  她被安排進了宮,寒山則是依照主子的命令,準備等王妃一見完她的母后,就立刻起程回青龍國,片刻都不許耽誤。 
 
  對於旭烈兀霸道的規定,厭離心裏雖然不願,卻還是答應遵從,身為他的妃子,總該站在他的立場著想,不能老是教他為難呀! 
 
  一進中宮,厭離就看見了她母后,時正中午,她老人家在朱嬤嬤的服侍下進膳,看見母親還起得了身,厭離一時喜出望外。 
 
  「母后,你沒事吧?」她連忙上前請安。 
 
  「離兒!你怎麼回來了?!」皇后看見許久不見的女兒,欣喜自然不在話下,但心中卻有些疑惑,畢竟是嫁去異國的女兒啊,怎會突然回來呢? 
 
  厭離任由母后握住自己的手,納悶她為何不知道自己回來的消息,「朱嬤嬤捎了封信去大都,說你病得很重,只怕再也沒有多少日子可活,我心裏一急就趕著回來……難道不是嗎?母后,你是騙我的嗎?」 
 
  「公主,老奴沒有捎信去青龍國呀!皇后當然也沒病,她雖然思念公主,但還不至於生大病呀!」一旁的朱嬤嬤立刻辯解道。 
 
  「什麼?!那究竟是誰捎了那封信給我,騙我說母后生了病……」厭離心裏泛起了不祥的預感,轉身急著想跑出去。 
 
  這是個騙局! 
 
  她不能繼續留在中原,她心裏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或許,她真的會害了旭烈兀…… 
 
  就在這時,幾名禦林軍擋住了她的去路,她的父皇從中走出,一臉冷漠地看著她。 
 
  「父皇?」她驚叫了聲,是呀!這裏是中原的皇宮,她當然會見到父皇,不過,為什麼她的心裏突然有些害怕…… 
 
  「你這個不孝女兒,沒資格叫朕父皇,把你嫁到青龍國去,你就真的成了那地方的人!也不想想是誰把你養得這麼大,竟然沒想到要趁機替朕殺了那個該死的男人!」說完,皇帝揚聲召來禦林軍,「把公主帶下去,既然她回來了,想必對中原還有點舊情,她應該不會反對幫自己的父皇對付旭烈兀那個草原莽漢,是吧?朕的乖女兒。」 
 
  聽見父親冷幽幽的嗓音,厭離輕輕地搖著頭,不寒而慄…… 
 
  青龍國大都 
 
  那天送走她之後,旭烈兀回到寢宮就看到了此刻攤在案上的東西,她織給他的克圖。 
 
  她順手留了一封小箋,說自己不好意思把這件克圖交給他,如果織得不好看,請他千萬不要笑她。 
 
  他怎麼可能會取笑她呢?她確實織得有些差勁,但卻教他的心口為之震盪不已,只想緊緊地把她這個可人兒擁入懷中,狠狠地吻她一頓。 
 
  幾乎是她走了以後,他就開始想念她…… 
 
  忽地,旭烈兀眸光一冷,因為在他面前同時擺著另一樣東西,那是寒山從中原捎回的信,信中說明瞭中原皇帝不讓厭離回青龍國,並且以她母后的性命威脅,致使他們遲遲無法動身。 
 
  寒山在信中表示他們一行人會在中原等候可汗的指示,必要時,不惜以劫盜的方式救回王妃。 
 
  旭烈兀要他們按兵不動,並且親自下了通牒要中原皇帝放人,否則不保證中原惹惱他的下場及後果。 
 
  數日後,中原皇帝送來了回函,邀他前去中原,否則絕不放回厭離。只要有一點腦筋的人都知道這是「請君入甕」,存心要對他不利! 
 
  豐幹等大臣勸諫他千萬不要輕舉妄動,中原皇帝卻又在這時來了一封書函,其中寫明瞭如果旭烈兀遲遲不肯前去中原的話,可能會終生後悔,語句裏意有所指,他泱泱大國之帝,不缺厭離這個女兒。 
 
  這時,豐幹等人都站在大殿之前,看著旭烈兀的臉色越來越陰沉,一句話也不敢說。 
 
  「啟稟可汗,有一封從中原捎來的書信,是王妃。」一名差官奔至殿前,將手中的書信交給忽那海。 
 
  「快呈上來。」旭烈兀迫不及待地拆開封蠟,看見了她娟秀的字跡簡單地寫了幾個字。 
 
  勿來,有詐! 
 
  厭離 
 
  旭烈兀看著手裏的短箋,不禁笑哼了聲,他這個王妃果然天真,以為區區一封書信,就可以打消他急切想要得回她的念頭嗎?他並不訝異自己如此想念她,近乎到了心魂煎焚的地步! 
 
  人們總是傳說他冷心無情,手段殘忍,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惡魔,卻不知他這個惡魔一旦動了情,不僅僅是一個「狂」字了得。 
 
  對她的相思,幾欲教他瘋狂了啊! 
 
  如果,中原皇帝堅決不肯放她回青龍國,那他就去把她搶回來!哪怕等待他的是龍潭虎穴,他都不惜以命一搏! 
 
  「既然這個蠢皇帝要本汗上他的地方走走,那咱們就給他一個驚喜吧!」幽冷至極的嗓音從旭烈兀的口中緩緩吐出。 
 
  「臣等願隨可汗前去中原營救王妃。」豐幹等大臣拱手跪下,準備領命,完全不想勸阻他們的主子,誰教那個中原皇帝蠢得要命呢? 
 
  一抹陰寒的殺機閃過旭烈兀深不見底的黑眸,「很好,傳令下去,即刻起,三軍備戰!」 
 
 
第十章
 
  禍福無門,唯人自招。 
 
  戰令一下,旭烈兀的大軍宛如淩厲的雷電般,毫不留情地劈在中原豐饒的大地上,烽火連天,不過數日,已經攻破了北方最上緣的隘口,大軍長驅直入,一連奪下了中原北方的數個城池。 
 
  連日來,從前線傳回京城的消息,恐怖得教人不敢以耳親聞。 
 
  傳說,旭烈兀佔領了沿路大小城池,並且一把火燒了洛陽的行宮,又傳說,旭烈兀這個無情的惡魔一旦攻下了京城,便會將它變成殺戮的戰場,將京城裏的人民趕盡殺絕,就算是無辜的婦孺也絕不留活口。 
 
  這些可怕至極的傳聞,厭離統統不相信! 
 
  他曾經答應過她,無論如何都不殘殺中原的老百姓,非到必要,否則絕對不開殺戒! 
 
  她心裏明白,這一切殺戮都是她父皇咎由自取,怪不得旭烈兀太狠心無情,他是為了救她呀!雖然,這並沒有使她低落的心情好過多少…… 
 
  「公主,小的來為你上燈了。」一名宮女提著燈籠進來。 
 
  一被驚擾,厭離猛然回神,才發現自己不知不覺在房間角落裏坐到了天黑,她含笑點了點頭,「嗯。」 
 
  驀然,漆黑的寢房裏被燈火照得一片光亮,她定定地看著那暈黃燭光,想起了在青龍國時,與他在長廊上相遇的午後,他為她拋棄了身為君王的尊嚴,答應她非到必要,絕不興戰! 
 
  她這才想到自己是多麼不該!只會一味乞求他別殺害中原的子民,卻忘記同樣都在戰場上,他隨時都可能遇上危險,也可能會隕命! 
 
  一想到他可能會死掉,厭離不禁紅了眼眶,再也靜不下心,顧不了現在時辰已晚,起身跑出房門,匆匆地往大殿方向奔去…… 
 
  「父皇,讓我回去吧!」厭離一奔進大殿,就跪下來祈求父親,希望他能夠聽自己的勸告,不只是為了旭烈兀,同時也是為了中原的百姓。 
 
  她雖然沒有上過戰場,但是她親眼見過青龍國的士兵們是多麼驍勇善戰,他們個個效忠於旭烈兀,對於敵人則是毫不留情! 
 
  「回去?回哪兒去?」中原皇帝冷哼了聲,繼續抱著身邊的愛妃。 
 
  「讓我回大都去!父皇,我已經離開青龍國一個多月了,在我離開大都之前,烈曾經對我說過,如果我沒有在時間內回去的話,他就算把中原給掀翻了,也要把我帶回去!」 
 
  「那最好!我要他進得來,出不去!」 
 
  「父皇——」 
 
  「來人,把公主帶下去,別再讓她亂跑,必要的時候把她關起來,免得她壞了朕的大事!」 
 
  「是!」幾名內官上前架住厭離,將她給帶了下去。 
 
  厭離沒有掙紮,她定定地看著離自己越來越遠的父親,不敢相信眼前這位心狠手辣,口口聲聲說要殺了她心愛男人的長者,就是她一直以來虔心敬重的父親。 
 
  厭離不願相信擺在眼前的事實,一心想回到從前,她慌張地想從記憶中尋找,但似乎再美好的回憶,都抵擋不了現實的殘酷。 
 
  別來啊!烈,我不希望你受到任何傷害……千萬別來啊!厭離不斷地在心中祈求,卻也絕望地知道她所愛的男人絕對說到做到! 
 
  除了失去心愛的女人之外,旭烈兀從來不知道恐懼為何物,中原的軍民終於見識到「馬背上的惡魔」的強大威力,他旗下的兵馬就像從地獄湧出的死神般,一個個揮舞著利刃,彷如高唱著催魂的喪歌。 
 
  一座座重要的城池都豎起了投降的白旗,無論中原皇帝如何威嚇利誘,沒有任何人再有膽量向旭烈兀挑戰,才短短的一個多月,青龍國的大軍兵臨京師,隨時可以直搗京畿要地。 
 
  「已經探聽出厭離的下落了嗎?」旭烈兀眼神專注地看著布兵圖,語氣不疾不徐地問向來人。 
 
  將領拱手道:「是的,王妃被她父皇囚禁在皇宮北邊的殿閣中,可汗,請問我們現在該怎麼做?」 
 
  「下令破城,另外調度一批精兵隨我進皇宮營救王妃。」他淡然地下令,一手揪住披在他肩頭上的克圖,黑眸之中閃動著火簇…… 
 
  落荒而逃。 
 
  中原皇帝根本就沒有想過自己堅若磐石的京城竟然那麼容易被攻下,他匆忙地帶著保命符——厭離,往皇宮後方的山崖上逃去,不料旭烈兀帶著追兵飛快趕到,將他與幾名隨扈團團包圍在山崖一角。 
 
  「不要過來!否則我就把她推下去!」皇帝被眼前雄壯的精兵嚇得兩腿發軟,把女兒抓到身前以為屏障。 
 
  「放開她,或許本汗可以考慮留你一條生路。」旭烈兀看著自己心愛的女人被拿來當擋箭牌,心裏怒火難捺。 
 
  被父親拿來當擋箭牌,厭離心裏也不是完全抗拒的,在她身後的老人無論如何都是生她的父親,她纖手一張,要求道:「不要殺我父皇!」 
 
  「厭離,你快讓開。」旭烈兀擔心極了她。 
 
  她又何嘗沒看出他臉上的擔憂之情呢?看到他在黑色的戰甲上披了她所織的克圖,厭離心裏有說不出的安慰,「烈,無論如何他都是我的父親,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你把他殺了!」 
 
  「該死,你這個愚蠢的傢夥——」 
 
  「站過去!」皇帝拿下把刀架在厭離的纖頸上,要跟旭烈兀調換位置,以趁機逃脫。 
 
  旭烈兀要手下退到幾尺之外,別輕舉妄動,自己則是輕緩地移動步伐,照中原皇帝的意思站上山崖邊,但中原皇帝沒料到的是,寒山已經接收到主子的眼色,在背後伺機而動,一等中原皇帝離開崖邊,一枝長箭淩空飛射,打下了他手裏的刀,他隨即被壓制住。 
 
  旭烈兀冷笑地看著眼前的愚蠢老人,才正要移動步伐走向厭離,卻發現腳下的石塊傳來崩解的聲響,他稍稍移動腳步,就聽到崩解的聲音加快了速度,他身形一定,不敢再輕舉妄動。 
 
  「烈?」 
 
  他為什麼不走過來呢?對此,厭離起初有些不解,隨即想到她以前在宮裏時就聽人說過,皇宮後的山崖已經被風雨摧殘得不堪受力,隨時都可能會崩坍! 
 
  「可汗?」寒山等人也聽見了石塊崩解的聲音,一個個臉色慘白。 
 
  「烈!」厭離心急如焚,急著想要過去拉他。 
 
  「不要過來!」他陡然一喝,「乖乖聽話,厭離,不要過來,不要拿自己的生命冒險。」 
 
  「不,我不聽!我要過去,我要到你身邊去!」她又往前踏了半步,一心只想救他。 
 
  「你天殺的給我站住!」旭烈兀揚聲大喝,鐵青的臉龐冷厲至極,但灼烈的眸光中卻是佈滿了驚恐。 
 
  他生平第一次感到如此恐慌,為她的以身涉險,為她的奮不顧身! 
 
  厭離纖細的身形一定,彷佛被他下了定身咒一般,動彈不得,驀然,她眼眶中湧滿淚水,晶瑩的淚珠奪眶而出。 
 
  「讓我過去,讓我跟你一起死,我不要獨活,如果真的要死,就讓我們兩個一起死!」她哽咽的語氣近乎哀求。 
 
  旭烈兀別過臉龐,不忍見她悽楚的神情,沉聲喝道:「我不需要你陪我一起死!」 
 
  「不是陪你死,是我不肯獨活!」她激動地握著拳頭朝他大吼,哭得像個淚人兒似的,「是我要你成全我的私心!是我不能沒有你!是我……是我啊!你難道就真的忍心嗎?忍心見我痛苦,忍心見我一個人活在這世上……而沒有你嗎?」說到最後幾個字,她幾乎泣不成聲,纖弱的身子忍不住顫抖,「你難道就真的忍心……嗎?」 
 
  「厭離……」 
 
  「我不要離開你……烈,我愛你。」 
 
  「你說什麼?」他的嗓音有些沙啞。 
 
  「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烈,我是這麼愛你呀!你怎麼能夠不知道呢?我早就愛上你了呀!」她一口氣說了好幾次,生怕他沒聽清楚似的,生怕他不懂她的心,生怕他再度開口教她離去! 
 
  一抹微笑自然而緩慢地浮上他的唇畔,緩和了他線條嚴厲的臉龐,旭烈兀抬起黑眸,直勾勾地瞅著眼前他心愛的淚人兒,「我當然不知道,這可是我第一次聽到你說愛我,厭離,你不再怕我了嗎?」 
 
  「不怕……我當然不怕,你保護我,你真心待我,甚至為了我學習如何去笑,我為什麼要怕你呢?每個人都把你當成惡魔一樣害怕敬畏,但在我眼底,你只是我深愛的男人,我怎麼可能不愛你呢?」 
 
  是呀!她怎麼可能不愛他呢?厭離含著淚,凝視他有些震驚不信的臉龐,此時此刻,她無法不想起半年來在青龍國與他生活的點點滴滴…… 
 
  一開始,她是如此不願意嫁給他呀! 
 
  或許,就像她的不願一般,青龍國的人們也不樂意接受她這個心懷抗拒的王妃,那段日子,她過得孤單又無助! 
 
  然後,當他一鞭狠狠地打在她身上的時候,她的心裏開始害怕……怕他、怕所有人、怕青龍國裏的一切…… 
 
  她甚至恨不得就此死去!唯有藉著死亡,才能夠逃脫他、逃脫青龍國、逃脫她原本就不願意接納的一切! 
 
  「是你呀!烈……」她哽咽地說道,剔透的淚珠一串串滾落頰邊,「我不能沒有你,我不要沒有你!如果你死,我也絕不活!」 
 
  這時,旭烈兀又聽見了腳下石塊崩解的聲音,他看了面前的人兒一眼,知道再這樣拖下去,她絕對也會被牽累到! 
 
  「厭離,你聽我說,無論等會兒發生什麼事情,你只管待在那兒別動,聽到嗎?」他神色堅定地對她說道。 
 
  「不……」她慌亂地搖頭,淚珠子掉得更凶了! 
 
  「我可以偶爾讓著你,但只有這件事情你沒有選擇的餘地,只有聽話的份!」霸道渾厚的嗓音一落,旭烈兀使出內力,教身體變得如千斤般沉重,原本就岌岌可危的崖頭瞬間崩落。 
 
  厭離瞪大美眸,眼睜睜地看著他隨著石塊跌落山崖,一時肝腸寸斷,跌跌倒倒地爬起身,不顧山崖有多麼陡峭,閉起雙眼,還不等身後的將領們反應過來,便縱身躍下。 
 
  此刻,她的心裏只想與他在一起,就算是死也無所謂! 
 
  不過,旭烈兀哪是真的要自殺呢?他藉著石頭找到了運力之處,一躍而上,及時阻止了她近乎瘋狂的殉死行為。 
 
  「不是教你好好待在那兒別動嗎?你這傻丫頭,就真的那麼瞧不起自己的夫君嗎?」旭烈兀低沉不悅的嗓音在她耳邊揚起,「本汗怎麼可能輕易死去呢?」 
 
  「烈……」她抬起悽楚的美眸,不確定地看著眼前的高大身影,一瞬間以為自己在作夢,但她立刻緊緊地將他抱住,無論是幻影或真實,她也絕對不放開他,「烈……烈!」 
 
  旭烈兀反手擁她入懷,揉著她柔軟的發絲,無奈地笑歎了聲,「你這妮子果然不太瞧得起為夫的呀!」 
 
  他會介意自己被妻子看扁了嗎?或許有一點吧!但現在更教他感動的是她想要陪他一起赴死的真心…… 
 
  一行人快馬飛馳出關,片刻也不敢停留,生怕會有什麼變數發生,整路上,厭離不發一語,她與旭烈兀共乘一騎,從他偉岸的胸膛中散發出源源不絕的力量,她心裏明白他急著出關,是因為擔心她在關內會不安全,唯有確保她在他的土地上,他才能夠真正松一口氣。 
 
  眼看著關門就在眼前,厭離發現自己竟然一點兒都不會捨不得中原,她的心裏比任何人都清楚,她的家在關門之外,在有他的青龍國裏,除卻了他,天下之大,無論何處都不會是她的歸所! 
 
  然而,越是清楚這一點,她的心裏就越恐慌。如果有一天他不要她了,屆時她該何去何從呢? 
 
  「烈……」她柔柔地喚道。 
 
  「怎麼了?是不是被馬兒顛晃得不舒服?你再忍忍,眼前就是關口了,只要我們一出關口就沒事了!」他斂眸看了她一眼,不忘繼續趕路。 
 
  「不……有件事情,我想請你答應我,好嗎?」她小手揪住他的氅衣,神情有些急切。 
 
  旭烈兀心細地察覺出來了,他頷了頷首,「你說吧!」 
 
  「我可以讓你納博帖兒為王妾,因為她是在我之前認識你的,但……可不可以請你……不要……」 
 
  「你是想說,納了博帖兒為王妾之後,就不要再有別人了,是嗎?」他介面替她說完未竟的話語。 
 
  「嗯……」她嬌怯地點頭,雪白的臉蛋洩漏了一絲擔憂。 
 
  「我的愛妃,你天真的想法真是教為夫的哭笑不得!」旭烈兀沒好氣地輕斥道,如果現在不是有更要緊的出關之事待辦,他還真想把她揪起來狠狠打一頓屁股。 
 
  「我是認真的!」她激動地反駁道。 
 
  「就是越知道你認真,我越無奈!」他不悅地覷了她一眼。 
 
  「算了……既然你不想答應就算了……」說著,她垂下小臉,悲傷的神情像是隨時會哭出來。 
 
  他歎了口氣,神情更顯無奈,「你究竟要我答應你什麼呢?我根本就沒有要納博帖兒為王妾,就在前陣子你離開之後,我已經將她許配給族裏的一名貴族,他是博帖兒的青梅竹馬,這些年來他一直沒有娶妻,後來一問之下才曉得,原來他在等待博帖兒,今生今世他只想娶她為妻,沒有別的女人可以代替。」 
 
  「真的?」 
 
  「你們中原人不是最愛說一句話嗎?君無戲言,你以為我會拿這種事情跟你開玩笑嗎?」 
 
  「烈,我不會讓你後悔娶了我,我會幫你生很多娃娃,所以……你是不是可以……不要……」說到最後,她又氣弱了。 
 
  「不要拋棄你,是嗎?」他又再次替她接了下文,心想這個妮子的思考模式還真是好猜到了極點。 
 
  「嗯。」她點點頭。 
 
  「你到底有多認真問我這句話?」他平靜地問。 
 
  「遠比你想像中認真……」難道他都沒聽出她話中的誠意嗎?厭離語氣悶悶的,心裏有點悲傷。 
 
  「你知道我出關後第一件事要做什麼嗎?」他忽然天外飛來一句完全不相干的話。 
 
  「不知道。」她搖了搖小腦袋,一臉茫然。 
 
  「把你揪起來,狠狠打你的小屁股幾下,好教你以後不敢亂說話,更不敢隨便懷疑我對你的一片真心!」他丟給她狠狠的一瞪。 
 
  「你……愛我嗎?」她不敢置信地問。 
 
  「現在不了!」他老大不爽地冷哼了聲,這妮子竟然敢懷疑他,不好好教訓她一下,他心裏就是高興不起來。 
 
  「為什麼?烈,為什麼現在不愛我了?我做錯了什麼?烈……」她心慌意亂,急得雙眼通紅,眼看就要哭了出來。 
 
  「誰教你不信任我對你獨一無二的寵愛。」說完,他又哼了一聲,黑眸之中斂著淡淡的笑意。 
 
  「信……我信!你不要真的不愛我,我會信……不不,我是已經信了……求你原諒我吧!烈……」 
 
  厭離緊張兮兮地抱著他,完全不知道自己被他捉弄了,一路上迭聲道歉,直到她聽見悶悶的笑聲從他的胸膛回蕩出,才恍然大悟,卻已經落下口實,逃不過這輩子被他拿來取笑的命運了! 
 
  「對了,你織的克圖真的有點醜,可不可以再為我另外織一條?」 
 
  「什麼?你竟然真的嫌它醜——」 
 
  「原來你只是自己說說,不是真的讓我嫌它呀?好啦!你就再織一條吧!好歹我都是一國之君,所披的克圖怎麼可以比部下醜呢?」 
 
  「不織、不織、我不織……」厭離氣鼓了粉頰,迭聲嬌嚷,完全沒有發現這男人根本就是在逗著她玩。 
 
  就在吵吵鬧鬧之中,他們已經奔出了關口,草原的風柔柔地吹拂在他們身上,或許愛情真會教人暈了頭吧!此時,竟連淡淡的青草香都可以教他們迷醉不已…… 
 
 
尾聲
 

 

  又是春暖花開,大地回春的美好季節。 
 
  再過兩天,又是青龍國春天行獵的時日,男人們無不是摩拳擦掌,躍躍欲試,女人們則是為了自己的男人張羅衣冠獵具,從來,他們青龍國都沒有如此熱鬧和樂過,人們心想這或許都是可汗娶了厭離王妃的緣故吧! 
 
  他們的可汗改變了,在戰場上依舊是那位令敵人聞風喪膽的「鐵鷂子」,但私底下,他多了一點人情味…… 
 
  呃……其實,所謂的人情味也只不過是他看起來不再那麼可怕,除此之外,好像也找不出他變得「和藹可親」的任何事實物證,但身為青龍國的臣民,對於可汗如此小小的改變,心裏已經都高興得很了! 
 
  但旭烈兀可一點兒都不滿意,他發現一如厭離所說的,每個人都懼怕他不笑的嚴肅表情,他覺得這種情況好像有必要改變一下。 
 
  今天,他將厭離帶上了朝,要她親眼見識一下朝臣們對他的改變會有多麼感動,但事實完全不如他料想中那樣。 
 
  他只不過是扯開嘴角,展露了一抹他練習已久的「微笑」,只見大殿廣場上的朝臣們臉色從震愕變得慘白。 
 
  如果,平時的可汗已經很恐怖的話,那眼前的可汗只怕比平常恐怖了十倍不止! 
 
  「可汗饒命!」 
 
  「請可汗開恩!」 
 
  大臣們個個臉色慘白,紛紛跪了下來,唯恐天威難測,一個個磕頭,一聲聲討饒。 
 
  旭烈兀沒料到大臣們竟然會是這種反應,俊挺的臉龐不由得一沉,「該死!難道你們一點都看不出來——」 
 
  「哈哈哈……」一陣清脆如鈴的笑聲從垂簾之後傳出,這笑聲的主人似乎一點兒都不隱瞞她的快樂。 
 
  旭烈兀很努力地想忽略不斷傳來的笑聲,深吸了口氣,以平靜的口吻試圖對臣子們曉以大義,「你們別怕,本汗只是想——」 
 
  「噗哧……哈哈哈……」厭離很努力地想克制住自己,但笑意就像泉湧般源源不絕,她實在是忍不住,銀鈴般的笑聲更放肆了。 
 
  「厭離,閉嘴。」旭烈兀壓沉了嗓音朝身後的人兒提出警告,這妮子分明是跟他過不去! 
 
  「不行,我辦不到,我真的辦不到!哈哈……」她笑得只差沒有在地上打滾,肚子都快笑痛了。 
 
  「不要笑。」他再次警告,但這丫頭現在根本一點都不怕他。 
 
  「不行……真的不行……哈哈哈……」她還是不停地笑,當真一點面子都不給他,反而覺得他真是強她所難。 
 
  他決定先解決她再說,「你們給我留在這兒,誰都不許離開原位,等我跟王妃解決我們之間的問題後,再來跟你們好好討論一下。」 
 
  說完,旭烈兀轉身用力掀開垂簾,只見簾身如波浪般翻飛一陣,厭離就像一隻麻布袋似地被旭烈兀扛上了鐵肩,大步地往寢宮步去。 
 
  「放開我!」她一雙小粉拳咚咚地招呼在他的鐵背上。 
 
  「哼!休想,你這可惡的妮子,不好好警告你一下,你竟然給本汗越來越放肆了!」男性的長腿依舊不停地往延春閣步去。 
 
  「我哪有……你明明就嚇壞人了!」說著,她又忍不住噗哧一笑,「只怕你再多笑一點,你那些驍勇善戰的壯士們會被你嚇得尿褲子。」 
 
  她這頑皮的說法,教旭烈兀也差點失笑出聲,但他還是努力地維持鐵青的臉色,「還說!看我怎麼教訓你這個不知死活的小妮子!」 
 
  兩人你來我往,彼此叫囂的聲音越來越遠,直至消逝在宮廊的末端,再也不復聽聞。 
 
  再接下來的事情,沒有人詳細知道了! 
 
  聽說,那一天直到半夜三更,跪在大殿廣場上的臣子們都沒有接獲旭烈兀允許退朝的命令,他們個個忐忑不安,不知道可汗到底是怎麼與王妃清算他們之間的「恩怨」。 
 
  那夜,有無數個宮女內官不停地來回大殿與寢宮之間,向大臣們稟報寢宮之內的動靜,聽說,門裏不斷地傳出王妃呻吟求饒的聲音,怕是遭受到可汗很嚴重的「警告」。 
 
  又聽說,門內時而傳出可汗與王妃很愉悅的聲音,似乎兩個人玩得挺快樂的,兩種迥然不同的回報教大臣們個個傻了眼,只是沒有人膽敢違抗可汗的命令,只得守在廣場上寸步不離,肚子餓得咕嚕叫。 
 
  這時,也是剛從寢宮過來的忽那海遣人從地窖裏搬出了幾壇好酒,教膳房燒出一堆好菜,把這些好酒好菜統統往廣場上送,讓大臣們宛如節慶般大吃大喝了一頓。 
 
  酒酣耳熱之餘,有人偷偷問忽那海,到底為什麼要如此大肆慶祝?他只是神秘一笑,說當然要慶祝一番,因為可汗「教訓」王妃非常賣力,他們青龍國再過不久,應該就會有個小王子或者是小公主誕生……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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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orever_alone75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