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簡介:

 

她的小腦袋瓜一定有妄想症 
大剌剌的闖進藥王谷禁區想要拜師 
卻差一點就毒死了天下第一神醫 
教她去採藥解毒,竟威脅人家當師父 
看她傻呼呼的亂配藥還可以救人 
精心泡的茶水卻是喝一口死一個喝兩口死一雙 
害得他這個神醫得醫術精進發明解藥 
才不讓天醫盟盟主一世英明毀於一旦 
幸好這個小娃兒還算是個甜蜜的負擔 
偶爾抱抱嘗嘗也是甜在嘴巴樂在心裡 
雖然她不停的叨念要他承認她這個徒弟 
不過讓她肚子多個娃兒、直接拐她作娘子 
那她成為神醫的白日夢應該會少作一點吧!

 

 

 

 

 

楔子
 
 
        一桌子的飯菜,配上熱呼呼的水酒,在吵鬧的飯亭裡到處都是吆喝的人群,此時,忽然一道嬌嫩的女子嗓音也加入吆喝之中,語氣聽起來就是一副不可思議的模樣。 
 
  『什麼?!你被人家當賊捉了?』 
 
  另一名身穿華衣的女子輕輕地點頭,『嗯……不小心被自己家裡的護院發現了,結果……』 
 
  『結果你有沒有想辦法替自己脫罪呀?』 
 
  『是相公替我解圍的,我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被當賊捉了……』說著,華衣女子的小臉差點兒就垂到桌子上了。 
 
  『什麼?!你可真笨呀!』她曹小小怎麼會認識像裴宓兒這樣的人呢?對了!拜某人所賜,她們才會成為姊妹淘。 
 
  『你為什麼要說我笨?!』裴宓兒氣呼呼的,哼!就連她相公都不敢這麼說她呢! 
 
  『在自家裡被當賊捉,那還不算笨嗎?而且,你聽說過沒有?做賊的人先喊捉賊,這麼才不會被人給先欺負去了,知道嗎?』唉,大概就連自己的兒子,她都沒有那麼諄諄教誨過。 
 
  『咦?』這麼說來好像也很有道理……『咦什麼咦?讓我示範一次給你看!』 
 
  曹小小說著就站起來,大搖大擺地往人群裡擠去,就當她才正要開始行動之時,一道沉冷的男人嗓調喚住了她。 
 
  『你在做什麼?』一隻有力的大掌握住了她纖細的手腕,低沉的嗓音之中充滿了質疑與一絲不悅。 
 
  『啊!救命呀!這個大壞蛋要綁架我這個小女子呀!救命……』曹小小喊到了一半,忽然發現對方非旦沒有慌了手腳,更甚至於不為所動,而且剛才那一道男人的嗓音好像……有點耳熟! 
 
  咦……她抬起美眸,望進了一雙陰沉的男人黑眸之中,確實……看起來非常眼熟,好像就是她剛才說的那位『某人』,尤其被他抱在懷裡的小嬰孩看起來更是眼熟萬分。 
 
  嘿!原來跟她兒子長得很像……『小小娘--』 
 
  這娃兒在喊她嗎?曹小小慚愧地垂下小臉,呃……剛才那些話算她沒說,因為,這位可愛透頂的小男娃真的是她的親生兒子。 
 
  『我問你,你到底在做什麼?曹、小、小!』冷厲痕注視著眼前的小女子,一字一句地念出她的名字,冰冷的神情透出一絲無奈。 
 
  他竟然知道她的名字?!沒錯,人家是瞎貓會去碰上死耗子,而她恰恰好是相反,運氣背到極點! 
 
  『我……呵呵……我在……』這下子反倒是她曹小小慌了手腳,她試圖抽回被他鉗制的小手,很努力地裝出一副笑臉。 
 
  難怪!難怪她覺得這個錢袋那麼眼熟,原來是她相公的!真是倒楣,難道上天注定冤家果真就必須窄路相遇嗎?在燦爛的笑臉之下,曹小小暗叫了一聲糟糕,忍住了拔腿就跑的衝動。 
 
  『你從「藥王谷」跑出來做什麼?我叫你背的藥方,你背了嗎?』冷厲痕必須很平抑自己的怒氣,才能不跟她算帳,天曉得他一清早回『藥王谷』就沒看到她,空蕩蕩的模樣教人心驚膽跳。 
 
  『背了!我背了!』她點頭如搗蒜,被他這麼一吼,教她完全忘了自己跑出來的目的。 
 
  『是嗎?說兩個出來聽聽。』他朝著她哼了兩聲。 
 
  她低頭用力地想,想不出來就抬起頭,依舊還是用力地想,然後,終於被她給想到了!『呃……妙……妙香散!』 
 
  『妙香散?!』冷厲痕的語氣微揚,似乎對她吐出來的藥方名稱感到……對,依舊是不悅。 
 
  『對對對,就是妙香散!』她樂極了,沒想到還真的有這帖藥呢!她果真是一個學醫的料子,才不像他說的那樣笨呢! 
 
  『它是由山藥、人蔘、黃耆、遠志、伏苓……辰砂等藥材磨成末,是吧?每服二錢和酒下!嘿嘿,我知道一定不會背錯的,因為,我看這帖藥時,一直想著你呢!』 
 
  說著,曹小小笑得合不攏嘴,哈哈!就在她以為自己就快要完蛋的時候,沒想到忽然教她想起這帖藥方子,難不成老天特別偏愛她曹小小,決定要幫助她脫離眼前的難關嗎? 
 
  『小小,冷大哥又沒有生病,你背這帖妙香散時,為什麼要一直想著他呢?』裴宓兒好奇地湊了過來,其他人也跟著有興趣地紛紛靠近,心想冷厲痕這天下第一醫邪總算也是有弱點的凡人呀! 
 
  『我當然要想著他呀!要不然,這帖藥我是絕對背不起來的。』被這麼多人注視著,曹小小不由得露出了不可一世的表情。 
 
  『為什麼--』 
 
  冷厲痕臉色陰沉至極,一口截斷了裴宓兒的問話,轉眸對曹小小低喝道:『不要說了!』 
 
  不過,她曹小小才不把眼前這隻大老虎放在眼底,對於大夥兒的問題,她很樂意回答,『因為,這帖藥主治驚悸鬱結……』 
 
  『就這樣……』眾人顯得有點失望。 
 
  曹小小賊笑了兩聲,活像個賣狗皮膏藥的奸商,卻又像是一隻被人拴住的小狗兒,一手被冷厲痕給擒住,只能繞著他兜圈兒,『你們聽我把話說完,接下來才是重點,那就是這帖藥專治某種不可告人的病,有效的很。』 
 
  『咦?不可告人?』眾人的興趣再度被大大地引起。 
 
  『你們一定很想知道,對不對?那我就告訴你們吧!那就是男人嘛……都會有種毛病,說病也不是病,可病起來真要命,那就是夢遺……失……精……』最後幾個字,都被冷厲痕眼明手快地捂起了嘴,幾個字糊成了一團兒。 
 
  他冷笑了一聲,很明顯地是針對眼前這個不知死活的曹小小,『既然你那麼聰明善記,那我就再考你一個。』 
 
  『不……使……制……又……一……葛……嘛?』她激動地跳起來,小嘴兒在他的大掌之下,所有的話依舊糊成不可知的一團。 
 
  『誰跟你說只會考一個的?』斂眸瞅著她,冷厲痕唇畔的微笑更陰了,『玉屏風散,你背了嗎?』 
 
  『魚兵風……散?』曹小小含糊不清地重複了他的考題一次之後,開始呃呃啊啊了起來,擺明了就是心虛。 
 
  『那我昨天開出來的「百合固金湯」,你總該不會忘了吧?』他完全不給她留餘地,接連地教她亳無招架之力。 
 
  『你開除來的「掰合姑金糖」……?』有這種東西嗎?!忽然,她曹小小心裡決定了一件事,那就是跟他一翻兩瞪眼,不會就是不會,反正,是他愛捂著她的嘴,不讓她亂說話,那她就乖乖讓他捂個夠好了! 
 
  她以為這樣做,他就會善罷甘休嗎?冷厲痕在心裡輕笑了聲,低沉迷人的男嗓附在她的唇畔,充滿邪惡氣息地說道:『曹小小愛妻,多謝你在背妙香散時想到為夫的我,不過,我會向你證明我有多麼不需要這帖藥,一點兒……都不需要!』 
 
  聞言,曹小小勉強側回眸去,正對住他邪笑的眼眸,硬是吞了一口唾液,心裡暗叫了三聲糟糕、四聲完蛋、五聲暴君加壞蛋,人家是誤入歧途,她是誤入了師門,他才不是在懲罰她偷溜出門兼不用功之事,這絕對是在報他當初不肯答應嫁給他之仇! 
 
  哼哼!誰要嫁給他這個虐待狂師父,要不是兩年前某天她腦筋忽然出了差錯拜了他這個爛師父,一年半前她一時想不開,才遲了三分之一步就逃出師門,今天的她也不會落到這步境地! 
 
  所以說,可憐之人呀,必有可悲之處…… 
 
 
第一章
 
  兩年前大街上,人們熙來攘往,雖然說原本就應該熱鬧非凡,不過,今兒個的熱鬧法卻似乎不同於以往,在嘈雜的人群中,依稀可聽見一道嬌嫩的少女嗓音,她彷彿一隻被抓住喉嚨的小雞般尖叫著。 
 
  『哇!殺人呀!救命呀!冤枉呀!哇哇哇……』 
 
  『你這個小鬼,竟然還惡人先告狀,看我不剝了你的皮,我李豹子就誓不為人!』抓住少女纖細胳膊的鬍鬚大漢惡狠狠地恐嚇道。 
 
  『哇哇呀……有人要剝人皮呀!救命呀!嗚嗚……』忽然,少女話音一轉,從尖銳變得楚楚可憐,『我一個小女子當然鬥不過你這個大粗漢,你一根手指頭就可以把我像小螞蟻一樣捏死,你殺吧!你殺吧!我不會反抗的,只要你的良心能夠過得去,我一點兒都不會反抗的。』 
 
  說著,少女把他手裡的刀子架上自己昂起的細脖,閉上雙眼,一副慷慨就義的模樣。 
 
  就在李豹子愣了一愣,不知道這刀子是否應該落下之時,站在一旁的閒人們開始對眼前的情況議論紛紛。 
 
  『唉唷!真是殘忍,一個大男人竟然欺負弱小,瞧,那一把亮晃晃的大刀子就架在她的脖子上,真是可憐……』 
 
  『不對,是她--』李豹子才想替自己說兩句話,立刻又被一位書生打扮的人給打斷了。 
 
  『是呀!真不知道他的良心是用什麼東西做的?肯定不是什麼好東西,要不然,絕對不會當眾幹下這種傷天害理的事情!』說完,少女挑眉橫睨了李豹子一眼,接著又哇哇大叫了起來。 
 
  『請各位路過的英雄評評理呀!我一介小女子身在異地,竟然會去遇到這種事情,命苦呀……』 
 
  『各位,其實是她偷了我--』在眾人的瞪視之下,李豹子百口莫辯。 
 
  『瞧!他竟然還有話說!真是教人瞧不起。』又有一道聲音從人群中竄出,帶著濃濃的指責意味。 
 
  『我--她--哇!你們都欺負我……』這下子換他李豹子感到極度的委屈。 
 
  少女似乎還想讓他落入更慘的境地,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地說道:『各位叔叔伯伯大嬸們,請你們不要插手管這件事情,就讓他欺負我吧!我一個小小弱女子,今天遇到這種事情,也只能夠只認倒楣了!』 
 
  『小姑娘,話不能這麼說,俗話說的好,路見不平要拔刀相助,各位父老鄉親們,你們說對不對?』 
 
  『對對對……』 
 
  眾人連聲應完,拿著手邊的傢伙蜂擁而上,一時之間,狀況好不慘烈,少女趁亂逃了出來,回眸覷了身後的混亂一眼,手裡掂了掂頗沉的錢袋,交給了一直在旁瑟縮成一團的姊弟兩人。 
 
  這時,李豹子在人群中慘叫,『各位鄉親父老,真的不是我的錯,求求你們相信我,其實剛才是她……』 
 
  少女對於自己剛才製造的那一團混亂完全無聞,細心地叮嚀眼前的這一對姊弟,『你們姊弟兩人把這些錢拿著,別再讓那個惡霸給搶走了,知道嗎?』 
 
  『姊姊,你真是一個好人,謝謝!』 
 
  『別客氣。』她笑得兩顆黑眼珠都瞇成了一條線,故意頓了一頓,彷彿在等待什麼 ,結果,她什麼都沒等到! 
 
  兩位姊弟一臉莫名其妙地覷著眼前的大姊姊,只聽見少女非常激動地抗議道:『沒 
了?你們怎麼不再繼續讚美下去呢?我是一個好人,然後呢?就這樣沒了嗎?不會吧……』 
 
  藥王谷對於很多人而言,這個地方並不是救命的地方,因為,這座『藥王谷』裡住了一名神醫,只不過這位神醫不救人,他的見死不救在江湖上可是響叮噹,人們給了他一個稱號,那就是冷血醫邪,簡稱醫邪冷厲痕。 
 
  對於他,世人們有許多傳聞,無論是好是壞,都有各種版本,不過,人們對於他卻有共同的認知,那就是--醫術高超是他的專長。 
 
  見死不救是他的習性。 
 
  武功高強是他的本領。 
 
  家財萬貫是他的秘密。 
 
  來歷不明是他的身世。 
 
  反正,在冷厲痕的身上擁有許多不為人知的事情,不過,有一件事情絕對沒有人知道,那就是--她,曹小小,打算把他給幹掉! 
 
  一名身穿藏青色的布衫,肌膚白白嫩嫩,臉蛋彷彿貓兒般精靈圓潤,身高不算矮,卻也稱不上太高的少女雙手環胸,站在藥王谷的大門前。 
 
  她仰起了小臉,眼神透出一絲挑釁地望著門上那塊『金字招牌』,笑得又壞又邪,似乎有著滿肚子的鬼心眼。 
 
  沒錯,她就是曹小小;一個名不見經傳,對於這江湖上任何一位大人物而言,都不痛不癢的小女子,從今天起,就是她成功的開始。 
 
  話說,幹掉冷厲痕對她有什麼好處嗎?當然有!既然她已經決定要從事『大夫』這門行業,最重要的就是拜一個好師父,然後,把這個好師父的一切本領掏空之後,她就倒過頭來把他幹掉,在這一門行業裡當老大! 
 
  如何?她曹小小的眼光夠遠大吧?! 
 
  沒錯,她自己也是這麼覺得,經歷過昨天的一場混亂,好不容易又從那一對姊弟嘴裡討到了幾句中聽的讚美話語,現在,她已經來到了藥王谷門前,就只缺臨門一腳了。 
 
  這時,一名老翁迎著她的面走了過來,上下打量了她一眼之後,才道:『小姑娘,你也是要來求醫的嗎?』 
 
  『嗯……算是吧!』來拜師學醫術,應該也可以算得上是求醫的一種吧!曹小小點了點頭,並不打算與眼前的老丈在這個話題上浪費口水。 
 
  『真可惜,你跟我一樣撲了個空,天下第一神醫冷厲痕大夫現在不在藥王谷。』 
 
  沒想到自己會得到這個結論,曹小小錯愕的問道:『不在?!要不然他在哪裡?』 
 
  『沒聽說去什麼地方,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小姑娘,你想等的話,就好好地等吧!我先下山了,改日再來碰運氣。』 
 
  『老丈,聽你的語氣似乎很絕望?』 
 
  『小姑娘,你來這裡之前,難道沒聽說過藥王谷裡的神醫擁有一身絕世的醫術,卻是有名的見死不救嗎?我是替家裡那個婆娘來求醫的,城裡的大夫們都說她已經病入膏肓,絕對沒救了,可是,我聽說只要冷大夫肯施救,天底下沒有他醫不了的病。』 
 
  『這麼厲害?』 
 
  『是呀!小姑娘,看你活蹦亂跳,挺有精神的,不知道為什麼要來求醫?算了,我要先回去照顧我家那婆娘了,你慢慢等吧!』 
 
  『老丈,慢走,不送了。』曹小小朝著老頭兒的背影揮了揮小手,紅嫩的唇畔勾著一抹微笑,滴溜溜的水眸瞥了藥王谷的大門一眼,神情之中有說不出的精靈淘氣。 
 
  自古以來,皇宮就是人們心裡不可侵犯的威嚴象徵,然而,一般人似乎很難想像這皇宮中存在著人與人之間的勾心鬥角,更甚至於這宮廷裡的鬥爭影響範圍之廣,很可能是家國天下的大事,正遂了一句『跺腳而天下為之震動』的名言。 
 
  一年多以前,四皇子寒戎取代太子胤焰登上皇帝的龍座,揭開了一場風風雨雨的血腥鬥爭,兩個兄弟為了爭與奪而彼此較勁,然而,其中的爭端已經隨著胤焰帶著大軍回到西北大漠而落幕,只是在他們兄弟兩人單獨相見的那一夜,寒戎負傷,這傷的來歷似乎有點離奇。 
 
  同樣也是身為協助寒戎登上帝位背後的幫手之一,冷厲痕有一個獨屬於自己的理由,所以,他與寒戎、龍天樞、聞人玄琢以及孟觀雲之間產生了一種密不可分的關係,他們信任著彼此,因為,是他們一手策畫整樁奪嫡的陰謀,對於許多人來說,他們並不是好人,不過,這對他們而言已經不重要了。 
 
  在養心殿中,寒戎屏退了所有人,他召冷厲痕進宮治傷已經有一段時間了,因為這件事情,就連宮中太醫他都不能信任,而就在此際,冷厲痕忽然感到一陣惡寒襲身,表情顯得有些詭異。 
 
  心細眼尖的寒戎瞧出來了,他淡淡地揚起唇角一笑,疑問道:『厲痕,你怎麼了?』 
 
  『沒什麼,總覺得有一股惡寒襲身,人怪不舒服的。』冷厲痕擺手退了雨步,臉上的神情依舊有些奇怪。 
 
  『枉你被譽為天下第一神醫,難道斷不出自己的病症嗎?』 
 
  『沒病,只是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好像有事要發生一樣。』 
 
  『到底是什麼事情呢?』 
 
  『我也不知道。』冷厲痕聳肩一笑,將心裡不好的預感往腦後拋去,一雙凝邃的黑眸忽然變得認真,直勾勾地覷著坐在龍案前的寒戎,緩聲道:『不過,四爺,你這個傷……』 
 
  『怎麼?』寒戎笑挑起眉梢,回覷了他一眼。 
 
  兩個男人之間沉寂著一種奇妙的氣氛,久久,冷厲痕才開口說道:『無論怎麼看起來,似乎都太奇怪了!』 
  
  守株待兔反正,她來到這個地方,就是兩手空空,什麼都沒有;如果提起她最值得驕傲的,那就是她有很多的就是時間。 
 
  說得好聽當然是這樣,不過,把話講難聽一點,那就是她根本就是一個閒人,整天吃飽沒事幹,混吃等死,呃……曹小小趕緊收拾住自己心中的念頭,心想天底下有哪個笨蛋會這麼形容自己呢? 
 
  不管了!反正她就是有一堆時間;那個冷厲痕不在『藥王谷』裡,是吧?!沒關係,那她就閒來沒事擺個茶水攤,在這個路口等他回來。 
 
  反正,人家說守株待兔,就是守在樹底下,兔子就會自己跑過來,既然如此,她就好好地等;不過,曹小小忘了這個寓言的最後結局是,那個守在樹底下等兔子來的人,最後再也沒有等到半隻兔子。 
 
  一天過去……沒關係,才一天而已。 
 
  兩天過去……才兩天,她姑娘有的是時間嘛! 
 
  三天…四天…五六天……漸漸地,她有點不耐煩了! 
 
  曹小小這時候才想到,要是那個冷厲痕一年半載不回家,那她豈不是要在這裡等上三百六十五天嗎? 
 
  就在她差點快要放棄的時候,這時,一匹神駿的黑色快馬從狹道上迎面奔來,騎在馬背上的男人忽然皺了下眉心,勒馬停在她的茶水攤前……對身為大夫的他而言,撲鼻而來的香氣是一種非常奇特的味道,似藥味卻又更像陳年的甘醇酒汁。 
 
  在回『藥王谷』的中途,冷厲痕在茶水攤前勒住胯下的駿馬,斂眸覷了坐在用兩、三塊木板釘成的櫃台前的少女,深沉的眼眸打量了她一會兒。 
 
  『你也是要去求醫的嗎?』 
 
  曹小小偏著小臉,好奇地問道;她同時也在打量著他,眼前的男人是屬於好看那一類的人,高大的身軀坐在馬背上更顯脅迫,另外,他還有一種很乾淨的感覺,這種感覺來自於他的冷酷,彷彿身在塵世中,他依舊可以凡事不動於心,自絕於世。 
 
  『不。』冷厲痕語氣淡然地回答她;他知道她為什麼會這麼問,因為,這條狹道的盡頭,就是『藥王谷』,除了求醫之外,一般人不會經過此地。 
 
  『不?』曹小小開始玩味這個字眼,如果他不是來求醫的,那豈不是代表說……嘿嘿,事情該不會照她心裡所想的那麼順利吧!『你不是來求醫,難不成,你住在這裡?』 
 
  『隨便你怎麼想。』他翻身下馬,試圖尋找那香味的來源,不過,立刻被曹小小給迎面攔住,她的手裡提著一壺熱茶,一張小臉笑得像是可以掐出蜜汁兒似的。 
 
  『喝茶,免錢的。』嘿!既然是住在這兒,那她可得好好巴結一番才是。 
 
  『我不喝,拿酒來。』他冷冷地挑覷了她一眼。 
 
  『本小店不賣酒,想喝的話就喝茶。』 
 
  『沒酒?』他見她用力地點頭,隨即聳肩道:『好吧!給我一壺茶。』 
 
  『快請坐。』她完全不管他繃著一張俊臉,就興匆匆地把他拉到一張隨時有傾頹危機的桌前坐下,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專注地看著他喝茶。 
 
  冷厲痕眼角餘光瞪了她一眼,心想她該不會在茶裡下了蒙汗藥吧?!不過,尋常的毒藥對他而言根本就不具危險性,他嗅了嗅茶水的氣味,沒錯,他聞到的就是這種味道!淺飲了一口之後,他大感不對勁,語氣凌厲地問道:『你在茶水裡加了什麼?』 
 
  曹小小被他嚴肅的表情嚇呆了,『我……我只不過是隨便摘了幾根野草,加到水裡去煮,你……你到底是怎麼了嘛?!』 
 
  『野草?不可能……』冷厲痕氣急敗壞地掀開壺蓋,伸手掏出壺裡被煮爛的雜草樹葉,一看之下,心頓時涼了半截,『修羅草!』 
 
  『修羅草?你在說什麼?你說這幾株像野草一樣的東西叫作什麼修……修羅草?哈哈,你真愛開玩笑。』她乾笑了兩聲,悄悄地往後退了幾步。 
 
  『誰跟你開玩笑!你到底是誰?怎麼可能會有修羅草?!』他猛然上前擒住她的衣領,就像揪住一隻小貓般簡單而不費力。 
 
  她划動雙手,騰空的兩隻纖足不斷地試探著地面的高度,『你抓住我做什麼?我……我正正當當開小店,賣茶水賺錢,這也犯到你了嗎?』 
 
  『茶水?是毒水吧!』他冷哼了聲。 
 
  她不服氣地回以一道更重的哼聲,『我又不知道那叫作修羅草!阿爹以前告訴過我,樹皮草根都是可以救命的,我想,只賣白開水一定沒人買,就隨手摘了幾株好看的花花草草,加到水裡去煮了……』 
 
  他沒好氣地橫睨了她一眼,心想她所說的話確實也沒錯,一樣藥材就算毒性再強,只要運用得當,也是能夠救人一命,不過,那是在特殊的情況之下,而不是像她這樣隨便拿來亂用。 
 
  『你真的不知道那是修羅草?』一雙沉黑的眸鎖在她的身上,不放過她一絲一亳的表情。 
 
  『不知道,可是,我就算知道也會加下去呀!因為,我又不知道那種草有毒……』她裝出了一臉無辜,惱火地瞪著他。 
 
  『這種草有毒,你不知道嗎?』冷厲痕伸手點住了身上幾個重要穴道,語氣冰冷地對她說道。 
 
  『什麼?!真的有毒?』聞言,她一雙美眸頓時成了兩倍大。 
 
  冷厲痕覺得自己瘋了!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在這個少女面前失去控制,照理說,他應該要小心謹慎,防範她有同黨會危害自己,然而,他一時情急之下所顯露出來的弱點,足以教他隨時喪命。 
 
  他從懷裡掏出一隻玉瓶,倒出一顆丹藥,交給了她,『將這顆藥加入你給我喝的茶水裡,煎成三分,另外,再加入龍膽花,在這附近就有生長,顏色紫紅交替,形狀如碗大,很好找的。』 
 
  『為什麼我要去替你摘藥?』她噘起了小嘴,這男人真不客氣! 
 
  『因為是你害我中毒,所以你有義務要替我抓藥,快去!』 
 
  『真霸道!從來沒有見過像你這麼野蠻的男人,我曹小小可不是被人嚇大的,說不去就是不去!』她姑娘雙手抱胸,小臉往上一揚,就是一副要跟他作對的模樣。 
 
  『去!』才剛吼完,冷厲痕一時氣血運轉不過來,暫時失去了力氣,不支地靠在面前的桌子上;修羅草的中毒症狀時好時壞,如果在他煎制解藥之時,恰好碰到情況惡劣,他很可能就會遇上極大的危險。 
 
  『喂……』她小心翼翼地伸手推他,發現他似乎沒有什麼反應,忽然,形狀美麗的小嘴彎成了一抹新月。 
 
  哼哼!中了毒還能自己解毒,他十之八九應該就是那個冷厲痕了吧!嘿嘿,他終於落入她的手裡了! 
 
  這種情況通常人家都怎麼形容呢?嗯……生不如死?不對……任人宰割……嗯!好像有點通了,啊!她想到了! 
 
  虎落平陽被犬欺! 
 
  對對對!就是這句話,呃--這樣是不是說他是老虎,而她是那隻小狗呢?呸呸呸!哪有人會說自己是小狗的?當她什麼話都沒說! 
 
  她本來是想要努力巴結他,讓他失去心防,不小心被她的善良行為感動得亂七八糟,進而收她為徒,不過,老天似乎一直都站在她這邊,教她完全不費吹灰之力就得到了一個大好的機會。 
 
  『收我為徒。』她笑咪咪地乘機勒索道。 
 
  『什麼?!』冷厲痕沒料到自己會聽到這些話,簡直是錯愕萬分。 
 
  『你收我為徒,我就去替你配解藥。』她一雙小手背在身後,在他身旁繞著圈圈兜來兜去。 
 
  『不!』 
 
  『不?那就算了,你慢慢在這個荒郊野外等死吧!』說著,她轉身就走。 
 
  『回來!你這個--』 
 
  喊她了?他大概已經認知到自己非她不可了!曹小小笑咪咪地回眸,自我介紹道:『曹小小,我的名字叫作曹小小,師父。』 
 
  『我不是你師父!』冷厲痕低吼,他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厚臉皮的女人,現在眼前就擺了一個,才剛見面就教他大開了眼界。 
 
  原來不是想收她為徒!曹小小噘了噘紅嫩的小嘴,『真是不識好歹,收我為徒就不必死,就算再笨的人也知道這種交易是你賺到了,快,等死?收徒?你到底收不收?』 
 
  『不收!』他冷哼了聲。 
 
  『嘴巴真硬,好吧!』她小手無奈地攤了一攤,『那就請你在這裡好好等死,放心吧!我會當做好事一樣,把你給扛到某處亂葬崗埋起來,逄年過節你就別想要我供奉水酒了,那種麻煩事情我曹小小不屑做,反正人生自古誰無死嘛!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了!別怕喔!』 
 
  『我才不怕死!曹小小,快點照我的話去做!』他嘶吼著,彷彿一頭發怒的猛獸,隨時都能夠咬斷她白嫩的小脖子。 
 
  嘿!就算他是猛獸,頂多也就是一頭負傷的獸吧!能耐她何呢?曹小小有恃無恐地挑釁道:『人家說,師父有事,弟子服其勞,我又不是你徒弟,為什麼要替你去做事呢?』 
 
  她這個小妮子未免太小看他的本領了,就算是此刻中了毒的他,再來十個像她這種的人,他都能夠輕易解決,就像捏死小螞蟻般簡單! 
 
  『只要我收你為徒,你就去替我配藥?』他微揚的語調透出一絲詭異。 
 
  『對。』她點頭。 
 
  『只要我收你為徒之後,一切就完全聽我發配?』一雙瞇細的黑眸瞬也不瞬地盯在她的臉上。 
 
  她再度笑著點頭,『對,什麼都行,就是不能臨時反悔,把我給逐出師門。』 
 
  『好,你叫曹小小?』 
 
  『對,曹小小就是我。』她覺得兩人之間的對話好像漸入佳境了,這是不是代表成功有望了? 
 
  他冷笑了聲,『我決定收你為徒,現在,立刻去替我配藥!』 
  
  真是不敢相信!她竟然如此輕易就進了『藥王谷』,嗯……看起來就是一個尋常的山谷,奇花異草是多了一些,不過,一點都看不出它被人視為龍潭虎穴,害她心裡小小地失望了一下。 
 
  『這裡就只住了你一個人?那……誰給你打掃洗衣煮飯呢?』曹小小跟在他的身後進屋,環視了一圈之後,納悶地問道。 
 
  『不--』才剛開口,冷厲痕忽然挑眉覷了她一眼,一抹不懷好意的微笑忽然泛上 
了他的唇角,『是的,你來得正好,我恰好缺了一個這樣的人。』 
 
  『什麼?!』 
 
  『你不是說過嗎?師父有事,弟子服其勞,現在,我肚子有點餓了,徒弟,去弄兩樣東西來吃吧!』說完,他大爺兩手一擺,往屋裡走去。 
 
  應該不是這樣吧!她被他的話嚇了一大跳,不死心地在他的背後大叫道:『師父,我是來學醫術,不是來學煮菜的!』 
 
  『凡事從基礎做起,你就安分一點吧!』他低沉的嗓調從屋裡傳來,語氣之中含揚著濃濃的笑意。 
 
  哼!一聽就知道他現在很得意!曹小小雙手圈成筒狀,往屋裡大吼大叫道:『我是不會做的!臭師父,你聽見了沒有?我絕對不會乖乖做一個下人,聽見了沒有?』 
 
  『我知道,你是我徒兒嘛!乖,去做飯,師父餓了。』語音一落,從此,屋裡再也沒有任何聲音傳出,無論曹小小如何不服氣地叫囂,冷厲痕擺明了就是不想理她。 
 
  一直到兩個時辰以後,三菜一湯的膳食出現在大廳裡的飯桌上,結果到底是誰輸誰贏了呢?至此便見分曉…… 
 
 
第二章
 
  一個月後
 
    聽說,『藥王谷』就像是一處充滿危險的龍潭虎穴,前來求醫的人們很難得其門入,就算進去了,大概也可能沒命出來,不過,怎麼他趙天材的命運比別人好,一敲大門就有人請他進來,而且還供上茶水小點,活像他是一個從天而降的貴客一樣。 
 
  難不成,最近『藥王谷』的經營困難,準備要大開門戶,廣救天下有病之人了?事情要真是這樣,他可要好好回去宣傳一番。 
 
  『客倌,喝茶。』曹小小從屋裡笑咪咪地捧出茶水,遞給了趙天材。 
 
  趙天材伸手接過,也是一樣笑得合不攏嘴,『謝謝,姑娘,你人心真好,以後一定會有好報。』 
 
  『不要喝。』冷厲痕幽淡的嗓音從屋裡飄了出來。 
 
  『你不要聽他的,我泡的茶最香了,你喝喝看就知道。』曹小小晾了晾手,教他別把冷厲痕那些風涼話當真。 
 
  『好--』 
 
  『如果你還想要命的話,就不要喝。』從屋裡飄出來的男人嗓音依舊冷得像冰一樣,『曹小小,我不是已經交代過了,藥櫃裡的藥材不要亂碰嗎?』 
 
  『你就可以隨便拿,我身為你的第一高徒,為什麼不能拿呢?師父,你放心吧!我今天拿的是補藥那一櫃,不會出事的。』 
 
  聞言,冷厲痕不屑地冷哼了聲。 
 
  『你不能拿,原因有三:第一,是你強硬要拜我為師,我並不想收你當徒弟;第二,就算你是我的徒弟,也絕非高徒;第三,你確定自己拿到的是補藥嗎?很抱歉我忘了告訴你,昨天我把藥材櫃子的排列給換了,你拿到的非但不是補藥,而是另一種毒性極強的藥材,少量服用無所謂,不過,照你抓的那一把看起來,那杯茶喝下去不死也會去掉半條命。』 
 
  『什麼?!』男人眼睛成銅鈴大,雙手顫抖著把茶小心放回桌上,表情寫著「多謝好意,本人敬謝不敏』。 
 
  『臭師父,你幹嘛沒事把藥換櫃?!』她氣呼呼地往屋裡大叫。 
 
  一記冷笑聲從門內拋了出來,『我可是一番好意,讓你好好用心認清藥材的長相,而不是隨便記了一個藥櫃,就胡亂抓藥。』 
 
  『才怪!你分明就是在整我!臭師父,這樣整我你很高興嗎?』曹小小氣得臉兒通紅。 
 
  『對。』直截了當,乾脆! 
 
  『小氣鬼,喝涼水!已經收我為徒整整一個月,我什麼撈什子草藥也沒背半個,只能在一旁偷學,每天還要照煮三餐,打水洗衣,我是來當學徒,不是婢女,你搞清楚了嗎?師父!』 
 
  『不高興的話,你大可走人,慢走,恕冷某不遠送。』他含著淺淡笑意的語氣,絲亳聽不出一點捨不得的意思。 
 
  『我才不會遂了你的心願,走了讓你遂心如意!』 
 
  『你說不想遂我的心願,那如果我說自己真的很樂意收你為徒,曹小小,那你就會走人嗎?如果是,那我很樂意給你一個類似的說法。』 
 
  『我--』她怎麼好像搬了磚頭砸自己的腳呢?曹小小氣得頭頂差點兒冒煙,不過,她還是很聰明地忍了下來。 
 
  『姑娘,請問我拜託你的事……』趙天材眼見情況發展出乎意料之外,試圖力挽狂瀾,將事情導回正途,那就是請天下第一名醫替他治病。 
 
  『你有什麼事等一下再說,我現在要去跟我師父算這一筆帳,如果你口渴的話就喝茶吧!』她重重地把那杯毒茶往他面前一放,轉身甩頭,纖手大剌剌地一揚,『我進去打仗了。』 
 
  看著桌上的那一杯黃澄澄的茶水,男人硬是吞了一口唾液,伸手害怕地將茶杯推得更遠一點。 
 
  他坐立不安,開始覺得老天爺似乎沒有特別疼愛他,此時,屋裡忽如一聲驚雷震天,男人與少女開始爆發了一場空前絕後的戰事。 
 
  『我是來學醫術的,才不是來當你的下人,聽清楚了嗎?』少女似乎早就積怨已久,一進門就如河東獅吼般。 
 
  男人的語氣閒閒涼涼的,『不要忘了你是我的徒弟,一個當人家徒弟的,能對師父這麼吼嗎?』 
 
  『這叫作上樑不正下樑歪,哪有一個師父會像你這樣存心整徒弟的,我只不過是有樣學樣,而且,不要忘了我是你的救命恩人!』少女『哈』地一聲,似乎對於這件事情感到非常得意。 
 
  男人冷笑了一聲,對她的話感到有點不屑,『你竟然還有臉提起這檔子事?要不是我及時吞下了解藥,只怕早就被你那杯茶給毒死了!』 
 
  茶?!會毒死人?趙天材駭然地看著桌上那杯茶水,忍不住再度伸手將杯子推得更遠;嗚……他只是來醫治一個小小的隱疾,怎麼突然間變成有了生命的危險呢? 
 
  『你胡說!我曹小小泡的茶才不會毒死人,不信?我就教外面那個人喝給你看!』曹小小忿忿地說完,撩起門廉衝了出來,然而,她四下望了一圈,哪裡還能看得見趙天材的人影呢? 
 
  他早就為保小命,逃之夭夭去也……
 
 
  據說,在很久以前……她曹小小忘了到底是多久以前了,反正久到記不得,就是很久很久就對了! 
 
  在楚國的高山上有一隻很不得了的鳳凰鳥,這隻鳥不飛則已,一飛衝霄,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她想,那隻鳥一定不是什麼好東西,而且大概是冷厲痕的十八代前祖先,要不然至少有一點親戚關係,才會讓他那麼變態,不教她就算了,一旦認真教起來,簡直就是想把人給操死! 
 
  藥室裡,滿是裊裊的草藥香味。 
 
  此刻,坐在藥室前的台階上,懷裡抱著一本重重的醫學大典,曹小小恨恨地瞪視著眼前正在調藥劑的男人,活似他是她結怨了八輩子的仇家。 
 
  『看我做什麼?我現在不是在教你了嗎?勤勞一點,背吧!』冷厲痕用手掂量著藥材的斤兩,完全不看她一眼。 
 
  『你是故意的,這本書那麼厚,字那麼多,一定是你故意拿來折騰我的,對不對?』想到這一點,她心裡就有氣。 
 
  『你看得出來?』他冷笑挑起眉梢,覷了她一眼。 
 
  『我曹小小又不是笨蛋,怎麼會看不出來你不喜歡我,想盡了辦法要趕我離開「藥王谷」。』 
 
  說完,她忿忿地把書往一旁丟去,立刻又覺得那本書被她拿來出氣太可憐了,只好又拾了起來,拍拍上面的灰塵,繼續當寶貝一樣抱在懷裡。 
 
  她的一舉一動教冷厲痕覺得好笑,『這些話可都是你自己說的,我一句也沒說,不過,我倒是很好奇一點,你一個小小女子,為什麼執意要拜入我的門下,學當一個女大夫呢?』 
 
  『呃……』她足足遲疑了好一會兒,還回答不出來;她怎麼能夠老實說出自己的目的呢?她可是為了幹掉他,才想盡辦法拜入師門的呀! 
 
  她這一會兒的猶豫引起了他的興趣,冷厲痕唇畔的笑痕更熾了,『怎麼?只是一個小小的理由,需要思考那麼久嗎?』 
 
  『當然!哼!我天生善良,心腸又好,學了醫術之後,一定會懸壺濟世,救許多人活命,才不會像你一樣,見死不救,活似一個黑心菩薩。』 
 
  『你這句話真奇怪,既然黑心,怎麼又說是菩薩呢?』 
 
  『因為,你的醫術實在是太好了,就像菩薩一樣可以令人起死回生,不過,你的心腸太黑了,老是把求醫的病人擋在門外,任由他們自生自滅,所以我說你是一個黑心菩薩。』 
 
  『謝謝你的恭維,冷某我卻之不恭,似乎只好虛心承受下來了。』他笑聳了聳肩,存心氣煞她。 
 
  虛心?這個男人除了自大、驕傲、冷血、無情以及見死不救之外,知道虛心這兩個字要怎麼寫嗎? 
 
  『我要去背書了!』她哼了一哼,猛然站起身甩頭走出去。 
 
  『好好背,為師的會不定時抽查,請你這位高徒千萬不要讓師父洩氣了。』他沒空瞧她一眼,只是在她背後語氣涼涼地說道。 
 
  曹小小不服氣地快步遠離,一直到整個人消失成豆大般的黑影,片刻後,一道清嫩的吼聲冷不防地從遠方傳來,『放心吧!我會讓你好看的!到時候我會讓你後悔欺負我這個資質聰穎的好徒兒!』 
 
  『希望如此,我一定會癡癡地靜靜地等待著你的好消息。』他微微一笑,捻起一把藥材放入鍋爐中,語氣不輕不淡,不大不小,卻恰到好處可以讓遠方的曹小小聽得一清二楚。 
 
  氣死了、氣死了! 
 
  她快要被那個臭師父氣死,也差點被自己給氣壞了! 
 
  原本還以為拜一個厲害的師父學醫術,只要三兩下的工夫就可以成為舉世無雙的神醫接班人,沒想到,她活了十六個年頭,現在竟然又像個初入學堂的小童娃似的,每天背這些草根藥皮名,真是氣煞她也! 
 
  曹小小氣呼呼地沿著「藥王谷』的草藥圍牆邊,其實,這一面圍牆並不十分明顯,不過,因為種植的草藥具有毒性,如果不配合谷內特殊的藥香混合吸嗅的話,擅自闖入谷內的人,不出半刻鐘就會昏迷不醒,不過,曹小小並沒有感覺到不對勁,她每天聞著冷厲痕熬煉的藥香,早就已經對這藥草的毒性沒感覺了,現在,如果說她有任何感覺的話,那就是生氣! 
 
  對!她很生氣! 
 
  為什麼呢?她一時也說不上來,只覺得她那個臭師父似乎天生就是她的剋星,他的一字一句,總是往她心裡頭鑽去,教她莫名其妙就會生氣。 
 
  或許,是因為他小瞧了她的本領……對,一定就是這樣沒錯,她曹小小天生志氣高,人家說『士可殺不可辱』,他等著瞧,她絕對會--『姑娘,請問尊姓大名?』 
 
  就在她想得出神之際,一道蒼老的嗓音打斷她的思緒,這聲音雖然聽起來沙啞,不過,卻奇異地充滿了活力,可見出聲的人內力不低。 
 
  曹小小美眸一轉,只見一個白髮蒼蒼,留著兩撇小鬍子的老人站在谷門口,想必是來求醫的人吧! 
 
  不過,算他倒楣,遇上她姑奶奶心情不好的時候,『老爺爺,我沒見過你,為什麼要把名字告訴你呢?』 
 
  『那……姑娘,你為什麼會在這個「藥王谷」裡呢?』老人不以為意,呵呵一笑。 
 
  『我連名字都不想告訴你了,你覺得我會把在這裡的原因說給你聽嗎?老爺爺,你說話古里古怪的,我要進屋裡去,不理你了!』把話說完,她立刻捧著懷裡的藥書轉身回谷。 
 
  『慢著!』白髮老頭叫住她之後,立刻就捱了一個白眼,『呃……我是想問……問那個……冷大夫在不在?』 
 
  『他?』 
 
  她眉兒一挑,完全就是一副非常不高興的模樣;她姑奶奶有一種怪癖,就是她在生氣的時候,旁人最好識相一點,別提那個惹她生氣的人! 
 
  『對,就是他。』老頭兒點點頭,呵,話題總算有一點交集了。 
 
  『他叫冷厲痕是嗎?』曹小小笑了,看起來極端詭異。 
 
  『對對對,就是那個冷厲痕大夫。』他的表情越來越興奮,只見眼前的少女頓了一頓,微微地朝他勾起微笑。 
 
  『喔!』忽地,那一抹笑容不見了,少女悶吭了聲,『他死了。』說完,揚揚手,就要往屋裡兜去。 
 
  『什麼?!』聞言,白髮老人大驚失色,一時之間,臉色與他的頭髮一樣白,『爺他……死…死了?!』 
 
  『對!』她鼓著紅紅的腮幫子掉頭離開,心裡還是一肚子氣。 
 
  『怎麼會這樣?爺他--事情糟糕了!』說著,白髮老人一個閃身,就立刻不見人影了。 
 
  曹小小往前走了幾步之後,忽然覺得事情好像不太妥當,總覺得自己生冷厲痕的氣,不應該拿一個無辜的老頭兒洩憤,她想,自己還是把事情解釋清楚,免得產生誤會。 
 
  『老爺爺,我還是老實告訴你好了,其實剛才是我被他給氣暈了,才會這麼告訴你,你想,一個死人怎麼可能會惹我生氣呢?所以,他還活著--』她回眸一顧,卻只見四下無人,徒然一陣冷風從她的面前飄蕩而過。 
 
  『老爺爺?』她輕輕地試喚了聲,忍不住一時毛骨悚然了起來,難不成……她剛才遇見……鬼?! 
 
  『師父--』這下她管不得三七二十一,拔腿就往門裡跑,完全沒有想到自己現在 
正喊著剛才被她說已經去見閻王的死人--
 
  『師父--』 
 
  曹小小一路呼嘯,卷帶著一陣強風撞進冷厲痕的懷裡,全身抖瑟不停,一雙纖細的藕臂死命地圈住他的脖子,頗有想謀殺他的意圖。 
 
  『你怎麼了?見鬼了嗎?』如果不是撞了邪,她這個傢伙才不會忘情地撲進他懷裡;冷厲痕斂眸瞅了她的頭頂一眼,她小小軟軟的身子靠在胸前,心裡有一種奇異的感受油然生起。 
 
  他忍不住勾唇微微一笑,平時的她看起來又辣又嗆,活似根小紅椒兒,對他這個師父又是回嘴、又是叫囂,沒想到,此刻顫抖如風中小白花兒的模樣,看起來倒是挺可人的。 
 
  聽到他說『見鬼』兩字,曹小小驚訝地抬起白嫩的小臉,露出一臉『活見鬼』的神情,『你……你怎麼知道?!』 
 
  『我怎麼會知道?曹小小愛徒,你倒是把話給我說清楚,不要以為用這招美人計就可以迷惑我,雖然師父我不是什麼坐懷不亂的柳下惠,可是,也不至於差勁到會受你這株干扁四季豆的吸引,省省這功夫吧!』 
 
  『我--』她猛然從他懷抱裡跳開,氣惱地瞪他,哼!竟敢說她是干扁四季豆!哪天找個機會讓他瞧瞧她的真材實料,教他不敢小覷她--呃……不管了!現在不是賭氣的時候,她心裡害怕,還是不敢離他太遠,小聲地說道:『師父,這裡以前是不是住過……一個白髮老頭?』 
 
  『一個白髮老頭?』倏地,一抹深沉的光芒閃過他的眸底。 
 
  『嗯!』曹小小心有餘悸地點頭,回想著剛才的情況,『他一定是……是「那個東西」,才會我一回過頭,就看不見人影了,師父,你怎麼沒跟我說這裡……鬧「那個東西」呀?!』 
 
  『我如果說了,你就不會拜我為師嗎?早知道你那麼怕「那個東西」,我就用這招把你給嚇跑,真是可惜!』他故作惋惜地嘖嘖兩聲,似乎想看她這只被逼上牆頭的小貓會有什麼樣的反應。 
 
  『真的有……「那個東西」?』她小聲地說道,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驚疑地瞧著四周。 
 
  『如果我說有呢?』他興致盎然地挑起眉梢。 
 
  聞言,曹小小猛然吞了口唾液,假裝很『不小心』地偎到他的身旁,然後,繼續很『不小心』地抱住他修健的長臂,笑咪咪地說道:『師父,咱們師徒兩人的感情不算差吧?』 
 
  『是不算差。』而是很差!冷厲痕斂眸瞅著她小小的雞蛋兒臉,冷笑地在心底補了一句。 
 
  『那……我們的房間應該不必離那麼遠,搬近一點可以嗎?』當初因為太氣他了,所以不智地選了一間最邊緣的小房間,她現在非常後悔自己那時候的衝動,完全不顧後果! 
 
  『你不是常說我這個師父壞心眼嗎?不是常說若非一時鬼迷了心竅,不會拜入我門下嗎?曹小小愛徒,咱們兩人還是離遠一點好些。』 
 
  她連忙搖頭,『不壞!不壞!師父是一個實心眼兒的人,凡事都為徒兒著想,徒兒感激涕零,無以回報!』 
 
  『是嗎?那以後我說的話,你都會聽囉?』 
 
  『聽!一定聽!』這回,她則是用力地點了幾下頭。 
 
  『好,這本書拿著。』他隨手抽了一本藥經給她,『只要你能夠在三天之內把這本經書的內容融會實通,我就空出隔壁的書房,讓你搬進去。』 
 
  『才三天?』她怪叫了聲。 
 
  『對,就三天,好好背吧!小小愛徒。』不管她的反應多麼錯愕,冷厲痕只是微微一笑,大手一擺,轉身離開藥室。 
 
   
 
  從以前到現在,這個『藥王谷』裡並不是只住了他一個人,只不過,他並沒有讓曹小小知道這件事情;一直以來,有一名彷彿影子般的男人隨他住在這座谷裡,稱得上是他的侍衛與僕人,只是,自從曹小小來了之後,他就不再出現,躲在暗地裡保護『藥王谷』。 
 
  『爺,您喚我有事?』 
 
  『今天那老頭來過谷裡?』 
 
  『是的,他與曹姑娘見過面了。』 
 
  『詳細的情況,你知道嗎?』 
 
  『屬下沒有走近他們,所以並不是很清楚,不過,曹姑娘似乎說了什麼話,曲長老一聽之下大受震驚,然後就飛快地走掉了,然後,曹姑娘好像也受了驚嚇,接下來的事情,相信爺會比屬下更清楚。』 
 
  『我知道了!』一頓,冷厲痕彷彿想到了什麼事情,又問道:『我要你找的東西,你找到了嗎?』 
 
  『沒有,屬下已經把整座山頭都翻遍了,就是找不到爺想要的東西。』 
 
  『那沒事了!你退下吧!』話落,只見一道黑色的魅影閃過,室內頓時顯出一種異常的寧靜,此刻,冷厲痕的表情是百味雜陳的。 
 
  隨即,他聳肩一笑,曹小小那傢伙似乎挺怕鬼的,不過至少那本經書在三天內能夠引起她的注意力,省得教她像一隻驚弓之兔,蒙著頭自己嚇自己,不幸把自己嚇壞了! 
 
 
第三章
 
  這個男人一定故意公報私仇,存心要虐待她曹小小! 
 
  沒關係,人家不是常說了嗎?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她曹小小就是為了變成一個偉大的人,才會想盡辦法混進『藥王谷』,那個冷厲痕就等著瞧吧! 
 
  等到她變成偉人之後,看她怎麼把他欺負回來! 
 
  她捧著一本經書,坐在小涼亭的台階前,搖頭晃腦地背著書中的內容,神情看起來好不認真。 
 
  『神農本草經記載,藥物按其性能與功效,分為上中下三品,上品為君,主養命以應天,無毒,久服多服不傷人,欲輕身益氣,不老延年者;中品為臣,主養任以應人,有毒無毒,斟酌為宜,欲遏病補虛贏弱者;下品為佐使,主治病以為應地,多毒不可久服,欲除寒熱邪氣。破積聚。愈疾者……』 
 
  驀然,她手裡的書被人冷不防地抽走,美眸一瞪,立刻就找到了那個將她書本拿走的人,那就是冷厲痕! 
 
  『背好了嗎?』 
 
  果然如他所料,她這三天來無論吃睡,都抱著這本藥經不放,所謂的『鬧鬼』事件,似乎已經在她的印象中淡化了。 
 
  『把書還我!』她伸手要討,活像那本書已經成為了她的寶貝。 
 
  『我說,你把書背好了嗎?』 
 
  『那……那當然了!』輸人不輸陣,她無論如何也不想被他給瞧扁了;曹小小哼了一哼,表現出傲然不可一世的模樣。 
 
  他含笑點頭,『那好,我考考你,在藥材中,所謂的君臣佐使指的到底是什麼呢?』 
 
  『那還不簡單,君嘛!就是指……上品,對,既然都已經是皇帝級的藥材了,那一定是最好的;臣呀……就是中品,人家說官有中奸,一定是好壞摻半;佐使……佐使就像……就像奸細,奸細一定是壞人,沒一個好東西!』一口氣說完,她忽然覺得自己好聰明。 
 
  『你的領悟力很高。』他微笑頷首,難得對她語帶誇讚;她的創新論調倒也勉強說得過去,不過--『謝謝,真是不好意思,蒙你誇獎了。』曹小小臉兒一紅,沒想到他這個男人似乎也不挺壞的。 
 
  『不過,讓你背了三天神農本草經,似乎只證明了一件事情。』對,已經讓她讀了三天三夜,竟然只能掰出這種東西,冷厲痕簡直是大開了眼界。 
 
  『什麼事?』不會又是要藉機誇獎她吧?這樣真是不好意思,曹小小撫了撫後腦勺,笑得樂呵呵的。 
 
  『那就是你識字,字卻不認識你。』他淡淡地說道。 
 
  『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一聽就覺得他的話不對勁!她曹小小什麼都不精,就是心眼兒特別鬼! 
 
  『虧你背了三天三夜,竟然只背出了這一點感想?』他瞇起黑眸,瞪了她一眼,『什麼皇帝忠臣奸細?我看寫這本經書的人要是地下有知,一定會被你氣到吐血身亡!』 
 
  她氣得鼓起腮幫子,一時間氣得沒話說,不過,她小腦袋瓜子一轉,忽然又轉出了一點鬼主意兒。 
 
  『人家說名師出高徒,我想,一定是師父不好,徒弟才會不成材,所以,師父,你要好好反省一下,知道嗎?』 
 
  『你不成材需要我來反省?』他內心驚訝的反應,何止是錯愕兩字可以形容呢? 
 
  這個女娃兒前輩子是小牛犢……不,是老牛來投胎的嗎?要不然,這輩子怎麼會有吹也吹不破的牛皮呢? 
 
  『對呀!師父,你好好教,我好好學,人家說一日為師,終生為父,又說苟不教,父之過,這就說明了孩子沒學好,準是他爹娘的錯。』曹小小心裡好得意,覺得那些古人說的話,一句也沒錯! 
 
  『是嗎?我只聽說過,教不嚴,師之惰,為了不讓人說我這個當師父的太懶惰,曹小小,從現在開始,你皮就繃緊一點,準備受死吧!』說完,他瞅著她輕哼了兩聲,轉身大步走開。 
 
  原來,古人還是有說錯話的時候!曹小小一下子又成了一個小可憐模樣,跟在他身邊笑咪咪地乞求道:『師…師父……徒弟我剛才好像說錯了什麼話,人家說童言無忌嘛!您大人有大量,就饒過徒弟一命,求求你不要啦……』 
 
  『哼!』他悶吭了聲,繼續往前走,不太想理她;最近,他似乎發現了另一種人生樂趣,而這種樂趣恰恰好來自於身後這個喳呼不休的小人兒。 
 
  『師父--』 
 
  在京城的南邊兒有一家藥館,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不過正應了一句『山不在高,有仙則靈』的名言,這家藥館的生意非常的好,因為,它的掛牌大夫的醫術算得上是京城數一數二的了。 
 
  『大夫,你家那個小姑娘呢?』一名中年文人站在藥館門口,往裡面探頭瞧了半晌,遲遲不敢進來。 
 
  『她不在。』坐在藥櫃前的曹華鵲覺得好笑,向中年文人招了招手。 
 
  做了一個『幸好』的表情,中年文人才敢大步踏進藥館,看見曹華鵲失笑的表情,故意打腫臉充胖子問道:『已經好些天沒看見她,跑哪兒去了?』 
 
  『唉……你這句話問到痛處了,我這個當人家爹的,原本應該對自己女兒的行蹤瞭若指掌,不過,她丫頭留下了一封信,人就跑了!』 
 
  『喔?難不成與情郎私奔去了?』 
 
  曹華鵲再度歎息,『如果是這樣,那我倒不用擔心,糟糕的是,她那丫頭說她要去拜師父,你說,她阿爹我是這天底下數一數二的有名大夫,能比得上我的人,恐怕是寥寥無幾,連我都教不會她了,她還能去跟誰學呢?』 
 
  『比你更厲害的人!』中年文人臆測道。 
 
  『比我更厲害?』他頓足沉思了一會兒,忽然,他想起了一個男子,『那個人?他是絕對不會收她這個丫頭為徒的。』 
 
  『喔?你對他似乎挺清楚的?』 
 
  『當然清楚。』說著,曹華鵲露出了一個神秘的微笑,『因為,他就是天底下最著名的冷血醫邪,見到了病人都忍心不救,對於苦苦哀求自己的人,連看都不看一眼,更何況我那個調皮搗蛋的小丫頭?唉……我想,她大概不久以後就會回來了吧!希望如此……』 
 
  是的!他確實一點都不想收曹小小這個妮子為徒,不過,卻也並非很想把她給趕出藥王谷,憑良心說起來,她這只聒噪的小麻雀有時挺解悶的。
 
  此刻,冷厲痕站在高高的大樹幹上,高大偉岸的身影佔據了樹背的陰影,唇畔噙著一抹微笑,靜靜地傾聽著曹小小蹲在小溪旁洗衣唱歌的嗓音。 
 
  『臭蟲壞,壞不過我那壞師父,狐狸賊,賊不過我那賊師父,誰若拜他當師父,誰就倒楣一輩子……』 
 
  『小小愛徒,請問你剛才是在說誰呀?』他沉冷含笑的嗓音忽然打斷了她,隨著話聲一落,一尊修長高大的身影降臨在她的身後。 
 
  『啊--』被抓包了!曹小小靈機一動,繼續搗衣不想理他,『我在洗衣服,沒空理你。』 
 
  『是嗎?』一抹邪惡的微笑忽然躍上了他的唇畔,低沉的嗓音透出一絲詭譎的氣息,『曹小小愛徒,可是我很想告訴你,在你的背後有--』 
 
  『鬼啊!』她全身上下的雞皮疙瘩被他的聲音勾起了一大半,另外一大半是被自己的心裡作祟給嚇出來了;她拋開了搗衣棍,就像一隻小蚱蜢般跳進他的懷裡,然後就賴著不肯下來了。 
 
  他掀唇一笑,任由她死命地抱住,彷彿挺享受她溫潤沁香的嬌軀貼合在自己身上的感覺。 
 
  『走……了……沒?』她的聲音抖得像風中的落葉,搖搖顫顫的。 
 
  『什麼東西走了沒?』他的語氣故作好奇。 
 
  『就是……就是那個東西呀!』 
 
  『什麼這個那個的,我是想告訴你,在你背後的草地上長了一朵小花,很好看。』 
 
  『什麼?!』她猛然放開了他,往後跳了一步。 
 
  『小小的,紫色的,啊……現在被你踩爛了,真是可惜。』 
 
  她顫抖的素手指住了他,『你這個臭師父、爛師父!從來沒有見過比你更壞心眼的人--』 
 
  『你不是說我實心眼兒,很替你這徒兒著想嗎?』他聳了聳肩,輕鬆地拿她的話來反駁她。 
 
  『沒說過!』她堅決不承認,轉身忿忿地走掉;哼!她要離他越遠越好,免得哪一天真被他給氣死了……『是嗎?』他倒是不太介意,揚聲在背後喚她,『喂,曹小小愛徒,走慢點,你聽我說--』 
 
  『不聽!不聽!就是不聽,啊……』冷不防地,她發出了一聲慘叫,被一塊突起於草地上的石塊給絆得狗吃屎。 
 
  見狀,冷厲痕忍不住在她身後聳肩歎息,『唉……你為什麼不聽我這個師父的勸呢?我才正想告訴你走慢點,注意腳底下有一塊會絆腳的石頭!』 
 
  說著,他走到她的身旁,看見了她粉嫩的雞蛋臉兒上有幾處擦傷,忽地,他完全不顧她此刻正睜著一雙怒氣騰騰的美眸瞪著自己,俯身長臂一攬,就將她給騰空抱起,縱身往『藥王谷』的方向掠去,一路上,總是不斷地聽見曹小小拉高嗓子的尖叫--『放開我!你這個臭師父,把人家害得跌倒,現在你又想幹什麼?你難道不曉得飛那麼高,跌下去會更痛嗎?』 
 
  『不知道,我只知道如果你再繼續大吵大鬧,我會一個不留神把你給扔下去,這樣你還想吵嗎?』 
 
  他送給了她微笑的一覷,其中充滿了恐嚇的意味,然後,天地之間頓時少了曹小小尖嫩的叫聲,徒留風聲呼呼,葉聲沙然……
 
  一隻纖細的蓮足,被握在男人的大掌裡,宛如玉石般晶瑩剔透,曹小小兩頰彷彿撲了粉般嫣紅,顫顫地,一動也不敢動。 
 
  『疼嗎?』冷厲痕半曲長膝跪在她的面前,動作輕柔地在她小腿脛骨上的擦傷擦藥。 
 
  『你說呢?』她哼哼了兩聲,還是不願意給他好臉色。 
 
  面對她一臉氣憤不領情的模樣,冷厲痕不以為意,擦完了玉白的嫩腿,他站了起身,俯首曲起長指輕輕地滑過她嬌美的臉蛋,歎然道:『可惜了這一張嫩臉兒,毀了。』 
 
  『什麼?!』聞言,曹小小慌了手腳,連忙揪住他的衣領,『師……師父,你不要跟我開玩笑,我的臉……我的臉真的……真的破相了嗎?』 
 
  『我說的難道還會有假嗎?』他理所當然地反問她。 
 
  『我不要!師父,你幫我想想辦法,人家不想要破相,你是一個神醫嘛!又厲害、又英俊,簡直就完美得驚天動地,師父……』她揪著他的長袖不放,彷彿那是她此生最後的依靠。 
 
  這些噁心的話真虧她說得出口,冷厲痕笑歎了聲,把手裡的小玉盒丟給了她,吩咐道:『拿著,這是玉靈膏,每天早晚擦一次,傷好了以後絕對不會留下痕跡。』 
 
  她噘起了小嘴,抱怨道:『有這種好東西就應該早一點拿出來嘛!害我擔心了半天,以為這下真的完蛋了呢……』 
 
  『你還有話要說嗎?』他掃了她一眼,低沉的嗓音之中沁著一絲威脅恐嚇的意味。 
 
  『沒…沒事了!』 
 
  她連忙搖頭,轉身拔腿就跑,省得他反悔,又要把藥收回去;握在小手心裡的玉盒,彷彿還殘留著他的體溫,有些兒燙、有些兒撩人……
 
  自從進了『藥王谷』之後,曹小小每天的生活秩序就是煮飯、洗衣、泡茶,另外,就是三不五時跟冷厲痕鬥嘴,有時候實在是太氣他了,就會在他的飯菜裡加把黃蓮苦死他,不過,令她覺得奇怪的是,明明那麼苦的飯菜,他卻都還是吞得下去,一句話也不吭,怪人! 
 
  隔天。 
 
  曹小小提著籃子正要去摘園子裡新長的菜苗時,她又哼了那一首虐待人的師父歌,手裡的小提籃晃呀晃,忽然,她看見了谷門口出現了一抹不尋常的紅色身影,她小心翼翼地走了過去,仔細一瞧,哇!不得了了--『喂!師父,有一個女人昏倒在咱們門口,該怎麼辦?』她朝屋裡一喊,心裡非常明白她那個臭師父耳朵挺好的,大概就算她在十公里外悄悄說他的壞話,他都能夠聽得一清二楚吧! 
 
  果不其然,從屋裡傳回來一道冷淡的男人嗓音,『不要理她。』 
 
  『可是山上很冷,她會凍死的。』她繼續往裡面隔空喊話。 
 
  『如果你在擔心這個的話,那就拖遠一點,眼不見為淨。』再度傳回來的男人音調似乎有一點不耐煩。 
 
  『眼不見為淨?師父,沒有人會這麼做的啦!我把她拖進去,讓你替她把把脈,好不好?』 
 
  她這樣算是在命令他嗎? 
 
  『不好。』休想他會答應,冷厲痕輕哼了聲,放下了手邊的工作,走到窗邊,拉開了一絲細縫,冷冷地覷著谷門口。 
 
  『我會負責照顧她--』 
 
  他絲亳不客氣地打斷了她的話,『小小愛徒,你說在這個「藥王谷」裡誰說的話算數?』 
 
  『你老大,當然你的話算數。』她很小聲地喃喃自語,一臉心不甘情不願地撇了撇小嘴。 
 
  不過,她的喃喃自語被內力深厚的冷厲痕聽得一清二楚,回應她的是一聲帶著笑意的冷哼,『既然知道,就照我的話去做!』 
 
  『是--』她故意拉高了長音回答屋裡狠心見死不救的男人,聽起來就像是一個跑堂的小二,不過,一雙圓骨碌的美眸滴溜地在女人的身上轉著,好像還不太死心的模樣……
 
  晚上,兩人面對面地吃著晚飯,曹小小偷瞧了面無表情的冷厲痕好幾眼,才遲疑地開口說道:『師父,白天那個生病的女子……』 
 
  『還在嗎?』 
 
  『當然……當然不在了!我花了九隻牛兩隻虎的力氣,辛辛苦苦地把人給扛到十里外的亂葬崗去了,師父,那個人好像病得很嚴重,這樣丟下不管好嗎?』她故意教聲音聽起來很可憐。 
 
  『你說呢?』 
 
  『不好。』難得有發言平反的機會,她拚命地搖頭,希望能夠藉此機會教他救人。 
 
  『不好嗎?那行!你給我一個救她的理由,如果你的理由說得通,我就救她,如何?』 
 
  『呃……』 
 
  『想不出來嗎?』 
 
  『啊……你是一個大夫,可卻是一個見死不救的大夫……她是一個生病的女子,可卻素昧平生,能不能拿出診金都說不一定……她躺在咱們谷門口,可卻昏迷不醒,也沒說要咱們救她……』 
 
  『那就對了!以後少隨便從外面撿病患回來,我不會救他們的。』 
 
  『你不救,我救!』 
 
  『憑你?』他回眸上下打量了她瘦弱的身子骨一眼,拋下了一聲冷哼之後,擱下手裡的飯碗,聳肩笑著離去。 
 
  『我會做給你看的!臭師父!我這麼好心替你做功德,你連一句讚美也沒有,唉……真空虛,這麼久沒有聽到別人讚美,好難過喔……』她低著頭也把碗筷放下,一邊悶悶不樂地歎息,一邊踩著緩慢的腳步往內室步去。 
 
   一小步,又一小步……很好,她已經很接近自己的房間了,只差一點點……噓,聲……不能被她那個壞心眼的師父聽見了……『曹小小愛徒,你捧著碗湯,要去哪裡?』眼的師父好死不死地就在她前方十步出現。 
 
  『我……我回房喝。』她作賊心虛,顫聲地回答道。 
 
  『是嗎?敢情是我這位師父虐待你,所以你才要躲回房去偷偷喝湯?還是師父我長得太不入你眼了,你也乾脆來個眼不見為淨?』他一步步地逼近她,唇畔的笑容顯得有些惡意。 
 
  『不是!不是!』她用力地搖頭,差點把手上碗裡的湯給溢灑出來。 
 
  『既然不是,那就在我面前把這碗湯喝掉!』他沉聲命令道。 
 
  『可是……』不行呀!曹小小一臉苦瓜,在心裡暗叫糟糕。 
 
  『喝掉!』 
 
  『我現在還不太餓,所以……』 
 
  『好,你不餓是嗎?恰巧我現在肚子有點餓了,給我喝吧!』說著,他就要把她手裡的那碗湯端過手。 
 
  『不要!』她飛快地閃開,小心翼翼地護住湯碗。 
 
  『為什麼?』他揚起眉梢,答案似乎已經不問自明瞭。 
 
  『我……我養了一隻寵物,這……這是要給它喝的,師父,你一個好好的人,就不要存心跟畜牲搶東西吃了。』 
 
  『喔?你所說的寵物,不會剛好是一個人吧?』他一語戳穿了她的謊言,眼神直勾勾地穿透了她。 
 
  『你怎麼知道--』曹小小猛然掩住自己的嘴,恨不得想掐死多話的自己,語鋒一轉,擺出了求饒的苦瓜臉,『師父……她好可憐的,受了那麼重的傷,一定是爬了很久,才爬上這個藥王谷來找師父醫病。』 
 
  『既然她爬得上來,就應該也能爬得下去,曹小小,限你一刻鐘內把她送出去,否則就別怪我不客氣。』 
 
  『師父……』她扒住他修健的長臂不放,就像一塊牛皮糖似的。 
 
  『快去!』他亳不客氣地把她甩開,快步地往前走。 
 
  『師父……』她不死心地攀上他挺拔的腰際,那股子蠻勁簡直就是八爪章魚投胎轉世的。 
 
  『走開!』他費了好一番力氣才把她甩開,微微鬆了一口氣,就立刻發現自己似乎高興的太早了! 
 
  『師父--』她大叫了聲,衝上去抓住他不斷往前邁進的長腿,這次,她似乎已經下定了決心,無論如何都不教他有機會掙開! 
 
 
第四章
 
  見死不救是他的習性?! 
 
  如果這是事實的話,那簡直就是見鬼了!他冷厲痕為什麼正坐在這裡,為躺在床上這個來路不明的女子診治呢? 
 
  『師父,她還有救嗎?』曹小小仔細地看著他手裡捻著一根紅線,細細的線頭接連著床簾的另一端,心想,這樣真的能夠替病人診脈嗎? 
 
  聞言,他投給了她一個『你在說廢話嗎?本人親自出馬,豈有救不了的道理?!』的不屑眼神,然後,繼續繃著一張俊臉為女子治病。 
 
  曹小小退回原地憋了一會兒,終於忍不住了,咚咚咚地又跑上前問道:『師父,她到底有沒有救呀?』 
 
  『少囉唆!』他低喝了聲,冷橫了她一眼。. 
 
  『真兇。』曹小小絮絮低語,立刻又招惹了他一記瞪視,她從來沒見過一個像他那麼會記恨的男人! 
 
  明明就是救人這種舉手之勞的事情,他幹嘛那麼小裡小氣?曹小小喃喃咕咕了半天,只見冷厲痕忽然罷手,冷冷地丟了一句話--『沒救了!』事情果然不出他所料!冷厲痕心裡暗道。 
 
  『什麼?!』聞言,她著實吃了一驚,急忙上前道:『師父,你不是天下第一神醫嗎?你如果說沒救,那誰還敢跟閻王爺搶人呢?一定是什麼地方弄錯了,師父,你再診斷一下--』 
 
  『你說我是天下第一神醫?』他挑眉橫覷著她。 
 
  『對!』她用力點頭。 
 
  『只要我說沒救,就沒有人敢跟閻王爺搶人,這是不是代表我很厲害,說的話就一定算數?』 
 
  她想了一想,還是用力點頭,『也對!』 
 
  『既然如此,我說沒救,就真的是沒救了!把人給我抬下山去,不要讓我再看到她!』 
 
  『師父,你還是再看看--』她一張小雞蛋臉頓時成了苦瓜。 
 
  『她沒救了,是因為她根本就沒病!』瞧見她的苦瓜臉,他輕哼了聲,回眸覷了躺在床上的少女一眼,『曲小京,你可以醒過來了!』 
 
  『什麼?!』教一個昏迷不醒的人醒過來?曹小小心生不解,覺得她這個師父是不是又想打混,找借口不醫治人了? 
 
  不過,事實證明她錯了!原本躺在床上病弱的少女一掃病態,笑著蹦跳下了床,『爺,又被您給看出來了!』 
 
  『你--』曹小小纖手指著她,一時片刻說不出話,然後,一雙水亮的美眸隨著意會過來而圓睜。 
 
  曲小京撫著後腦勺,充滿歉意地呵呵一笑,『曹姑娘,對不起呀!我是為了要接近爺,才會裝病騙你,不過,我也夠委屈了,這幾天下來,我不知道偷偷吞了多少解毒丹,才在你的茶水之下,把這條小命給保住了。』 
 
  聞言,曹小小生氣地睨了她一眼,『師父,你說這女人沒救了是吧?那我還是聽你的話,把她給扛出去丟了,省得礙眼!』 
 
  曲小京見情況不對,急忙地想要解釋補救,一時間被曹小小瞪得手忙腳亂,『你不要生氣嘛!你泡的茶確實一點兒也不好喝,而且,茶裡不知道都加了些什麼東西,簡直就是要命--』 
 
  自掘墳墓。 
 
  冷厲痕淡瞅了曲小京一眼,完全沒有任何解救她的意圖;她大概想破頭也不會知道,曹小小這個傢伙生平最驕傲的就是自己泡出來的茶,他這個師父都只能摸摸鼻子,自認倒楣地喝了,便何況是不相干的人呢? 
 
  『你來這裡幹什麼?』冷厲痕淡淡地打斷了她的話。 
 
  他確實不想救她,不過,這件事情卻是他非常感到興趣的,曲小京混進『藥王谷』,與那天曲老頭匆忙離開有什麼關係嗎? 
 
  『來確認一件事,爺,幸好看見你平安無事,我爺爺那天回天醫盟,差點快被急死了,我只好連夜趕上山來,替他確認事情的真相。 
 
  冷厲痕絲亳不領情,不屑地笑哼了聲,『他窮急些什麼?我人很好,教他省點心,去照顧自己吧!』 
 
  『可是,他說自己遇見了一個少女,那少女跟他說爺死掉了,真不知道是哪個無聊的人,竟然開這種無聊的玩笑,真是的!』 
 
  就在曲小京話才說到一半,曹小小就立刻知道事情完蛋了,她躡手躡腳地閃到門邊,準備在狀況還未完全惡化之前,落跑走人。 
 
  不過,就在她一腳才要跨出門檻兒,一道沉冷的男嗓就從她的背後揚起,一字一句,字字鏗鏘有力,『曹、小、小,我親愛的小徒兒,門口那個位置不錯,就站在那兒別動!』 
 
  『師……師父……』她定在原地,就像被下了定身咒般,一動也不敢動。 
 
  『咱們師徒兩人的感情很好,是不?』他走到了她的身後,低沉的嗓音之中充滿了不可忽視的脅迫氣息。 
 
  『呃……是。』她怯怯地點頭,覺得這個時候跟他套交情倒是不錯,不過,他到底想做什麼呢? 
 
  『最近,為師的藥庫裡恰好缺了一味藥材,那味藥材非常難找,不過,我想你應該知道上哪兒找才對。』 
 
  『為什麼?』她好奇地回頭,心想她有那麼厲害嗎? 
 
  『因為,你曾經將它熬成茶水,給為師喝過。』 
 
  『啊--』她一張小嘴張成碟子大小,訝異得合不起來。 
 
  『對,就是修羅草,小小愛徒,既然咱們感情那麼好,你就勉強一下,替為師出谷去尋找,如何?』 
 
  『如果……如果找不到呢?』她揚起長睫,小心翼翼地覷著他。 
 
  『那……就以你咒師父早死的這項大罪而言,』他扯唇一笑,故意吊了一下她的胃口,『咱們的感情就可能不會太好了。』 
  
  天作孽,猶可為;自作孽,不可活! 
 
  這句話老天爺在告訴人們,祂老人家法力無邊,可以偶爾做做壞事,不過,凡人們最好別有樣學樣,要不然,包準就吃不完,兜著走! 
 
  修羅草……修羅草……她上次到底是在哪個鬼地方找到的呢?只記得她隨便走著、走著,看見了株長相很奇怪的小紅花兒,她覺得可愛就摘了下來……『你說,你是爺的徒弟?』曲小京跟在她的身後,忍不住好奇地問道。 
 
  這女人說過她泡的茶難喝,實在是不太想理她,不過,這個話題滿對她胃口的,所以她決定不計前嫌。 
 
  『嗯…如假包換。』曹小小拍了拍胸脯,非常有自信地說道。 
 
  曲小京還是不太相信,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眼,只見她淺綠色的綢衫上沾滿了一路行來的草屑樹葉,實在是有一點狼狽,『你說你是爺的徒弟,那你行過拜師禮,磕過頭了嗎?』 
 
  『這倒沒有,我想這麼做,可是師父他說不用了,反正我也省事,就沒有反對了呀!』她聳了聳肩,繼續彎腰尋找,冷不防地,她聽見了曲小京迭起的嬌笑聲,一聽就知道是在嘲笑她的。 
 
  『哈哈……真不愧是爺,不讓你正式拜他為師,等到想罷了你這徒弟時,也不需要太麻煩,小小,我看爺根本就不想收你為徒,是不?』 
 
  被她猜對了!不過,她曹小小不是一個丟得起這個臉的人,硬是裝出了一副自信的笑臉,『我當然是他的徒弟,能收我為徒,是他八輩子修來的福分,知道嗎?』 
 
  『呵!能拜爺為師,才是你修來八輩子的福分,既然你是爺的徒弟,那你可知道爺的真實身份?』 
 
  『冷厲痕,天下第一神醫,住在這「藥王谷」裡深居簡出,是一個很神秘的人,瞧,我全部都知道呀!』 
 
  『是嗎?那你知道「天醫盟」嗎?』 
 
  『聽說過,我阿爹說那裡面有許多能人高手,有使藥、善用毒以及精於練蠱的,還有許多珍奇藥材,只要當了「天醫盟」的盟主,那可真是厲害了,阿爹說,就連武林盟主都要怕他三分,因為就算再厲害的武功,都不能在一夕之間殺掉成千上萬的人,可「天醫盟」的人行,他們救人,也殺人,是一個亦正亦邪的組織。』 
 
  『原來,你不像外表看起來那麼無知嘛!』 
 
  『你才無知!我阿爹跟我說過許多事情,一字一句我都沒忘呢!』曹小小朝她扮了一個逗趣的鬼臉,不與她小女子一般計較。 
 
  『是嗎?可是,你卻不知道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那就是你口裡那個師父,就是「天醫盟」的下一任盟主……』曲小京很滿意看到對方訝異萬分的表情,這教她覺得很樂,然後,她又接著說道:『不,應該說是現任的,只是當初師伯……也就是爺的師父在臨危之際,爺沒能救得了他,從那時候起,他就拒絕接任天醫盟,躲到這藥王谷裡來了。』 
 
  曹小小遲疑了半晌,小聲地問道:『我師父的師父……也就是祖師爺爺,到底是怎麼死的?』 
 
  『是被先帝賜毒藥死的,真正的詳情我也不太清楚,不過,從那時候開始,「天醫盟」與朝廷的關係都不是很好,曹姑娘,你就行行好,替我爺爺勸一下冷爺,請他早日回去「天醫盟」主持大局吧!』 
 
  『他回去又對我沒有好處。』說完,她決定不理這個喜歡潑她冷水的女人,甩頭就往更深的林間走去。 
 
  『喂!曹姑娘……』曲小京不死心地在她的背後喚道,然後,就在此時,濃蔭密佈的林間傳來了一道興奮的尖叫聲--『修羅草!我找到了!』 
 
 
  『真是奇了!怎麼在你的手裡,這修羅草就像雜草一樣好找呢?』看著她手裡擺晃的那一株連根帶葉的紅色花朵,冷厲痕的心裡百味雜陳。 
 
  曹小小聳了聳肩,把修羅草交到他手裡,『我也不知道,反正,我找到它了!師父,那咱們的感情應該算……很好吧?』 
 
  『勉強可以。』他悶吭了聲,轉身走到第二個藥櫃,從其中一個抽屜中拿出了一些東西。 
 
  她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背後,『那……我可不可以正式拜你為師呢?』 
 
  『你想要正式拜師?』他質疑地回眸,看著她一張白裡透紅的小臉蛋兒,眉心不禁微微一蹙。 
 
  『對,師父,既然你都已經答應收我進門了,那就讓我磕幾個頭,拜你當師父吧!』她貼他更近了,只差沒有撲上去黏住他,死命地求他答應。 
 
  『不要。』他淡然地撂下這句話,轉身離開藥櫃。 
 
  『不要?』她也跟著一起走開,反正,就是不想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喪失掉這個大好的拜師機會。 
 
  『對,我不想要你的三跪九叩,省點工夫吧!』兩個人之間的距離近乎於零,在濃濃的藥香之中,依舊有一絲少女的馨香竄進他的鼻息之中。 
 
  『我到底是不是你徒兒?』 
 
  『是。』後來,他發現自己滿會敷衍人的。 
 
  『那就讓我行拜師禮--』 
 
  『不要。』他大爺依舊只有這兩個字拋出來。 
 
  她忿忿地用纖手指著他,『你這個人怎麼這樣任性!你難道沒有聽說過名不正言不順嗎?就讓我磕幾個響頭,你又不會少掉半塊肉!』 
 
  『我任性?!』這個小妮子說話總是會氣死人,冷厲痕決定不想理她,轉身背對她,斷然地說道:『如果你真的想拜師的話,就請另找高人,如果想要繼續當我冷厲痕的徒弟,就安安分分的,什麼閒話也許問!』 
 
  終於,這句狠話讓曹小小安靜了下來,不過,只維持了一刻鐘的時間,『為什麼……你不當「天醫盟」的盟主呢?』 
 
  『你不需要知道。』冷厲痕的語氣維持一貫的平淡,並不訝異她會知道這件事,因為隨便想也知道是曲小京在嚼舌根。 
 
  『難道,就因為你師父的死嗎?』 
 
  『我說過了,這不關你的事!』這個傢伙天生就欠罵嗎?!冷厲痕惱火地瞪了她一眼。 
 
  『好歹他也是我祖師爺爺,師父,先帝為什麼要賜他死呢?』 
 
  『你真的想知道?』 
 
  『嗯。』她很認真地用力點頭。 
 
  他定定地看著她,足足過了半刻鐘之後,幾個沉冷的音節從他的唇間緩緩地吐出,『因為一顆長生不老藥。』 
 
  『長生不老藥?!天底下哪有這種東西?』她怪叫道。 
 
  『你說得對,天底下確實沒有這種東西,不過,那個狗皇帝不相信,他受了奸臣的挑撥,執意要取得那一顆傳說中的長生不老藥,所以,他下令毒殺我師父,命「天醫盟」的人在最後一刻找出救他的辦法,還以為我們到了最後的緊要關頭,一定會拿出長生不老藥來救人,不過,那皇帝料錯了!他派人施的毒根本就用不著那種傳說中子虛烏有的東西,解藥只需十八種珍奇藥材就能夠配製,那些東西「天醫盟」裡都有,不過,獨獨缺了藥引,沒了藥引,就等於沒有解藥,最後,我終究沒能救得了師父!』 
 
  『所以,你很……自責嗎?』 
 
  聞言,他輕佻起眉梢,並不直接回答她的問題,只是付以淡淡一笑,『你知道那皇帝是怎麼死的嗎?』 
 
  她低頭想了一想,然後猛然抬起頭,高興地叫道:『我聽說過,先帝是病死的。』 
 
  『不,他是自食惡果,他是被他夢想中的長生不老藥給害死的。』他笑望著她充滿不解的小雞蛋臉,白白嫩嫩的,彷彿不太經事,然而,她回望他的眼神卻真實無比,『他從前朝皇帝的手裡搶到了寶座,就以為什麼東西都可以用搶的;滅亡,對他而言只是遲早的事情。』 
 
  『師父,你說得太多了,我聽不太懂耶!』她愣愣地搖頭。 
 
  『等你懂了,這個師父就換你當了!』他笑哼了聲。 
 
  『真的?』曹小小覺得他所說過的話裡,就這一句特別中聽,完全沒想到反過來的意思就是罵她笨,反正,能當師父就代表她出師了嘛!不過,現在她必須想辦法拗他讓自己拜入師門,以後也才好名正言順把他幹掉--『師父?』她抬起頭來,才打算說下一句話,不過,立刻就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 
 
  他走掉了?!什麼時候……等到曹小小回過神來之時,就發現整間藥室裡只剩下自己一個人,而冷厲痕早就消失無蹤了! 
 
  不!絕對不可以讓他逃跑,至少,他要逃跑也要等到正式收她為徒之後!曹小小心意一決,拔腿急起直追,『師父--』 
 
 
第五章
 
  結果,她到底有沒有成功拜到師父呢? 
 
  答案是--沒有。 
 
  『藥王谷』裡的日子並沒有因為與世隔絕而停止,冷厲痕與曹小小之間的大戰依舊在繼續,偶爾,會加入一個曲小京,不過,基於對冷厲痕的敬畏,她通常只能在一旁隔岸觀火。 
 
  『曹、小、小!』 
 
  一聲巨雷平地起。 
 
  如果這杯苦到極點、酸到極點,甚至於還有一點辣味的水可以稱之為『茶』的話,他冷厲痕這三個字倒過來寫! 
 
  震天嘎響的咆哮聲甫落地,立刻就聽見了曹小小一串慌亂的腳步聲,她抱著頭逃竄出藥室,省得再捱罵,『我不是故意的嘛--』 
 
  『逃得可真快!』他冷哼了聲,唇畔忍不住勾起一抹淺淺的笑意,隨即把自己的注意力放在眼前的藥材配方上,然而,不速之客往往都是不請自來的,曲小京順著曹小小方才開啟的門走了進來。 
 
  『爺,要是你這麼不喜歡她,何不把她趕出「藥王谷」就好了?』 
 
  冷厲痕連瞧都不想瞧她一眼,冷哼道:『這件事情不需要你多嘴,倒是你,我准許你留下來了嗎?』 
 
  『我泡的茶絕對比她好喝,而且絕對可以讓爺喝得安心,爺,既然她沒有正式拜師,誰留在這裡伺候您不都一樣嗎?』 
 
  對於她的說法,冷厲痕付諸一抹冷笑,『可反過來說,在這天底下能泡好茶的人何止你一個?不過,能把茶泡得那麼難喝的,我想,大概也只有曹小小一人了吧!現在,沒有我的吩咐,誰都不許進來!』 
 
  『是。』曲小京一聽就知道他的意思,只好悶悶地轉身退下。 
 
  一名少女纖細的背影獨坐在門前的台階上,她雙手支著小臉,愣愣地望著天空,然後,她歎了口氣,一顆小腦袋垂了下來。 
 
  『你在幹什麼?』冷厲痕在她的身後站定,頗感興趣地問道。 
 
  『發呆。』 
 
  『怎麼不去泡茶了?』 
 
  『我今天很不喜歡你這個師父,所以不給你茶喝。』曹小小哼哼了兩聲,似乎非常得意。 
 
  這到底算是她的懲罰,抑或者是上天突發奇想,送給他的恩惠呢?冷厲痕不由得泛起一抹苦笑,對於自己此刻內心的想法,他感到有些迷惑。 
 
  『你想進京去嗎?』冷不防地,他丟出了這麼一句話。 
 
  『啊?』曹小小驚訝地轉過頭。 
 
  『去收拾包袱。』他眸光一瞥,示意道。 
 
  這下子,曹小小忽然慌了,她跳起來撲到他身上,急忙地說道:『要做什麼?師父,你不是想趕徒兒出門吧?我只不過是一天沒泡茶給你喝,你就要趕我出門嗎?』 
 
  說實在話,他並不是很討厭她莽撞的個性,對於她這種隨時會撲上來抱住他的舉動,他倒是頗表欣賞,『如果真的要趕你走,也不會留你在身邊礙眼那麼多天,不是你,是我們要出門去了。』 
 
  『要出門去玩嗎?好好好,你等我一下,我只需要一盞茶的工作就可以把東西收拾好。』曹小小綻放一抹笑顏,七上八下的心全落了地。 
 
  他輕彈了下她圓潤的額心,笑斥道:『那就快去!』 
 
  『這個……那個……唔,好像沒有什麼好收拾的……』曹小小在房裡團團轉,沒發現自己究竟必須帶什麼去,好像什麼東西都很齊全似的。 
 
  這時,聞風而至的曲小京背著手走進曹小小的房裡,笑問道:『你們要出門?去哪裡?』 
 
  『去玩、去出診、去治病,嗯……反正,師父沒說,我也沒問。』曹小小聳了聳肩,一看就知道是那種『有得玩,其他隨便的表情。』 
 
  曲小京一陣沉默,忽然,她從懷裡掏出了一隻玉瓶,『曹姑娘,給你一個好玩意兒。』 
 
  『什麼好玩意兒?』曹小小回眸瞥向她手裡的玉瓶。 
 
  『這瓶東西,是從天山上龍泉洞特地掬出來的白玉泉,甜甜的,很好喝,你想不想喝看看?』 
 
  『你的表情看起來好賊喔!該不會想害我吧?』 
 
  『不會!這東西吃了以後會變得比較聰明--』 
 
  『那不用了,我又不笨!哼!』 
 
  『呃……不不不,是會變得比較漂亮--』 
 
  這教人更生氣了!『我曹小小好歹在阿爹的調養之下,天生麗質,自許清秀佳人一個,不需要你的好東西。』 
 
  這傢伙說話想氣死人嗎?曹小小橫了她一眼,竟然暗喻她不聰明又不漂亮,早知道就應該聽師父冷厲痕的話,把她給隨便扛到亂葬崗去自生自滅,省得在這裡聽她的話受氣。 
 
  『那如果我說,你喝了這個東西之後,很快就能變成神醫呢?』 
 
  『神醫?』這句話引起了曹小小莫大的興趣,嘿嘿!她生平最大的志願就是當一個超級無敵大神醫呀! 
 
  曲小京見魚兒上鉤,語氣故意放緩,『沒錯,你聽過神農嘗百草嗎?咱們老祖宗的藥理就是這樣嘗出來的,我不是說過了嗎?這瓶藥很稀有,如果你有幸嘗上一點,不是比許多大夫都還要強嗎?不要嗎?算了,當我沒說……』 
 
  『曹小小,你不是說一盞茶的時間就可以收拾好嗎?怎麼到現在還不見人影?!』 
 
  冷厲痕在外堂等得不耐煩,腳步隨著他低沉的嗓音踏進門檻,一進門,他看見了曹小小顫抖地抱住自己,一雙美眸盈泛著淺淺的水光,往他這個方向瞟過來,顯得楚楚可憐。 
 
  『師父……』 
 
  『你怎麼了?』他上前一步,扶住了她差點就跌倒的身形。 
 
  『我好熱……好難過……』 
 
  『你是不是吃錯了什麼東西?』她待在藥王谷這個充滿藥與毒的地方,竟然還沒出過事,是他心裡的一大疑惑,畢竟,她總是喜歡拿他的藥材亂泡茶,不過,這症狀……冷厲痕銳利的黑眸一掃,立刻就看見了曲小京手裡的小玉瓶,他沉聲喝問道:『你到底給她吃了什麼?!』 
 
  『爺,你不是大夫嗎?難道會看不出來?』曲小京被他冷眸一掃,不由得打了個寒顫。 
 
  『我希望你不是給她吃下了那個東西!』身為學醫的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那玩意兒的藥性。 
 
  她勉強在他的吼聲中壯起膽子,吞吐道:『對……就是那玩意兒,反正,這東西也不是沒得解,爺--』 
 
  『師父……我的身子怪怪的……我會不會死掉……?』曹小小渾身發軟,無力地癱進了他的懷裡。 
 
  『你該死!』這句話,並非針對他懷裡的曹小小,而是不知死活的曲小京,話聲甫落,他抱起了懷裡顫抖的小人兒,筆直地往房裡大步走去,兩扇門板在他們的身後砰然緊閉。 
 
  見狀,站在原地,本來只是想看冷厲痕救人的曲小京不由得愕然,失聲低叫道:『爺……』 
 
  渾身輕飄飄的,曹小小覺得自己好像喝醉了似的,那感覺就像是九歲時偷喝了阿爹偷藏的陳年美酒,只是少了那辣人的後勁,多了一股醉人的香甜。 
 
  好好喝……她從來沒有喝過那麼好喝的東西……不過,她現在品嚐的這道佳餚似乎也不賴。 
 
  『師父,你的嘴好甜……』 
 
  她笑咪咪地捧著冷厲痕俊美的臉龐,不停地啄吻著他迷人的男性薄唇,彷彿把他的唇當成了甜品似的,一會兒咬、一會兒舔,彷彿怎麼都嘗不膩。 
 
  『曹小小,你先等一下。』一進了門,冷厲痕將她放落了地,平素冷靜的心思被她生澀的挑逗舉動給撩撥得有點亂了。 
 
  『為什麼要等?』她不悅地噘起小嘴,像朵糖棉花似地掛在他偉岸的胸膛上,語氣委屈地抱怨道:『人家平常都替你這個師父做牛做馬,又是洗衣燒飯、又是煎藥、又是泡茶,很辛苦的耶……』 
 
  聞言,冷厲痕斂眸覷了她一眼,心裡泛起了一絲納悶,這個小妮子真的吃了合歡玉漿嗎? 
 
  要不然,說話的語氣和內容,怎麼跟她平常說的沒兩樣?不過,他的疑惑沒過多久,就得到解答了!此刻的她,確實不太正常。 
 
  曹小小抬起了白嫩的蛋兒臉,一副認真地說道:『所以,師父,你偶爾也讓徒弟我佔一下便宜吧!』 
 
  『什麼便宜?』 
 
  『你的手臂抱起來好舒服,來……從這裡繞過來,對,就這樣抱著我……』她賴在他的懷裡,小臉笑得好甜美。 
 
  『就這樣?』他微笑挑眉。 
 
  如果,她以為合歡玉漿的毒只是一個小小的擁抱就能解除,那她就太天真了!冷厲痕順著她的意思,修長的手臂環抱住她纖細的腰肢。 
 
  『師父不愧是師父,真聰明,當然不只有這樣,你的嘴要借我……』她又偷襲了他的薄唇兩下,剛開始還有一些得意,忽然,她整張小臉皺成了一團兒,苦苦的,似乎感到身子裡有些難受。 
 
  『師父,好熱……你再借徒兒一些東西,好不好?』 
 
  『你想要什麼呢?』 
 
  『不知道。』她很誠實地搖頭;嗯……到底是誰說過不可以說謊,要當一個誠實的乖寶寶呢?曹小小努力地想著這個問題。 
 
  『你不知道還想借?』他忍俊不住,莞爾失笑。 
 
  『再親我。』她衝著他甜甜一笑,纖臂勾住了他的頸項。 
 
  他依言照辦,這次,他不像她胡鬧的亂親一通,而是給她一個結實的、激烈的狂吻,他大掌捧住了她的後腦勺,靈活的唇舌彷彿具有生命般,深深地探入掘剜著她柔嫩的幽心,她的柔軟引起了他下腹深處一股昂然的激動,她的嚶嚀小小地滿足了他身為男性的自尊,過了片刻,他終於肯放開她。 
 
  『這樣似乎好過一點了……』她發出一聲小小的滿足喟歎,然後,幾乎是立刻發現不對勁的地方,她師父的大掌似乎停留在挺曖昧的地方,修長的手指透過粉白色的小肚兜捻弄著頂端的嬌嫩,引發她身子裡竄起一陣激盪的戰慄,一剎那間,彷彿醍醐灌頂般舒服快活。 
 
  『師父,原來你知道我想借什麼,對不對?』她低吟了聲,綻放迷人笑靨,半偎進他的懷抱裡,『師父果真不愧是師父,就連徒兒都不知道的東西……你都能借得出來……』 
 
  『你這張小嘴可真吵。』他含糊地咕噥一聲,長指托起她小巧的下頷,密密地封住了她喋喋不休的紅唇,激烈卻又繾綣地吮取著她幽口之間沁出的甜液,靈活的舌尖翻騰著她的柔嫩,另一隻大掌改捻為揉,完完全全地將她飽滿的酥胸盈握在掌心。 
 
  『唔……』 
 
  對了!對了! 
 
  就是這種感覺……一股稠膩的暖流從她的小腹間不斷湧出,漸漸地,她變得快活而且敏感,不再是一種近乎無助的熱癢。 
 
  她弓起了纖細的身子,緊緊地貼合著他如鐵石般精健的胸膛,渴望從他的懷裡得到更多的溫存感覺。 
 
  冷厲痕靈活地解開她綢衣的繫帶,一件件地替她褪下,然後,她通體雪嫩的上身只剩下一件月白色的肚兜,在肚兜精細的布料上,兩顆小小的蕊兒顯而易見,彷彿在誘惑著他更進一步的褻玩捻弄。 
 
  他冷不防地抱起了她,讓她像個嬰孩般坐在他的臂彎裡,修長的大掌撩起了她身上那件單薄的兜兒,瞬時,兩團飽滿的雪胸綻現在他的眼前,他湊唇含住了其中一顆俏挺的乳蕊兒,招惹她忍不住逸出一聲嚶嚀。 
 
  『師父……』 
 
  她低下頭,看見他男性俊美的臉龐埋在自己的胸前,含住了自己的乳尖兒,她心窩兒深處不由得泛起一股曖昧騷動,與她原本就流竄在體內深處的女性敏感呵成一氣,愉悅卻又痛苦的感覺分外加倍。 
 
  就在她覺得自己竟然會擁有如此的快樂而感到罪惡時,他卻又更進一步,橫在她身後的長臂大幅度地弓起,溫熱的大掌彷彿試探般伸入了她俏臀間的小溝兒,一次次來回的廝磨,然後,越來越深入她前方的幽禁之地,這一次次的深入接觸,教她更加敏感,不能自己。 
 
  『師父……你碰那兒幹什麼……』曹小小嬌嫩的嗓音聽起來有些哽咽,她不安地扭動著纖腰,卻無法命令自己阻止他現在所做的一切。 
 
  因為……她的身子是那麼的快樂……有一個聲音在告訴她,這就是她想要的……她無法抗拒……漸漸地,她感到了一股濕潤,在她的褻褲底兒、在他修長的指尖緩緩地泛開,兩團紅暈冷不防地盈上她的臉頰,她羞怯地咬住紅灩的下唇,纖腰卻更形放浪地扭動了起來。 
 
  『啊……師父……』一股酸軟勁兒在她的私處隱隱約約地泛開,她忍不住低喊著他,『不要再……』 
 
  『不要再什麼呢?』他邪氣地反問她,修長的手指更進一步地揉抵住她花苞間最嬌嫩的核心。 
 
  『不要再……不要……』曹小小心慌意亂地搖頭,她並不是想抗拒,而是害怕……她害怕那種快感一次次地加深,最後,她會死掉……那感覺就像她的靈魂隨時會飄到半空中一樣……冷厲痕微微一笑,忽然收回了手,將她橫抱在懷裡,有力的長腿大步地往屋裡走去。 
 
  與她的纖弱玉手完全不一樣的是,他修長的手臂被線條優美的肌肉包裡著,一舉一動之間,不自覺地迸發出屬於男人的陽剛氣息,當他使出力氣時,那藏在薄膚之下的筋絡也會隨之賁起,充滿了不可言喻的剛猛力量。 
 
  只是,當他抱住她時,卻又如此溫柔輕鬆,彷彿她對他而言,只是一根絲亳不需要浪費力氣的羽毛。 
 
  『師父,我不想睡覺呀……』她在他的懷裡搖頭,小聲地說道。 
 
  『我知道。』他沉聲回答,繼續筆直地往暖炕步去。 
 
  『那你把我抱到炕上幹什麼?』 
 
  『再借你一樣東西。』 
 
  『那……為什麼要到炕上去呢?』 
 
  『比較好用。』這些日子似乎受到了懷裡這個小妮子的影響,他的扯蛋細胞似乎多了不少,竟然可以面不改色說出這樣的話! 
 
  『原來如此……』她恍然大悟地點點頭,一雙纖臂將他的脖子圈得更緊了,甜甜膩膩的嗓音附在他耳畔道:『師父,你對徒兒好好喔!真替徒兒著想,竟然知道我想借的東西在炕上比較好用……』 
 
  『真希望你平常的時候也能夠如此「善解人意」,小小愛徒,不過師父我不敢奢想。』 
 
  『什麼?師父,你剛才說什麼?說我善解人意?真是不好意思,不過既然你已經都這麼說了,那徒兒我就只好虛心接受了。』說著,她衝著他甜甜一笑,下意識地扭動身子,在他的身上磨蹭著。 
 
  真厚臉皮! 
 
  冷厲痕不由得搖頭笑歎,打從他們兩人初見面的那一刻開始,他就領教過她牛皮吹不破的本領,不過,卻也不由得不配服她初生之犢不畏虎的勇氣。 
 
  『師父,我偷偷告訴你一件事,好不好?』 
 
  『什麼事?』 
 
  『你要答應我保密喔!』 
 
  『我絕對不告訴別人。』他頷首微笑,凡是想要順利取得秘密的人,似乎都免不了說上這麼一句話。 
 
  『好吧!耳朵靠過來……』她附上紅嫩的小嘴兒,在他的耳畔低語了數句,只見冷厲痕俊美的臉龐逐漸地顯露出驚訝,迷人的嘴角扯動著一抹似笑非笑的淺痕,神情之中沁著一絲憐愛,對她。 
 
  『你說的都是真話?』他低沉的嗓調不敢置信地微揚。 
 
  『嗯……』她神情可愛地點點頭。 
 
  『或許,我真的選對方法來替你解毒了。』他語帶玄機地說道。 
 
  『什麼方法?解毒?師父,你說錯了!』她像是在教訓小孩般取笑他道:『我們是在借東西,怎麼是在解毒呢?唔……好難過,師父……你說的那個東西,到底什麼時候才要借給我啊?』 
 
  他將她放落在炕上,斂眸覷著她粉紅的小臉,忍不住邪惡地一笑,『不要著急,就快了!』 
 
  月色下,一名少女漫步在銀光撒落的草坪上,她回眸望了屋內幽幽的燭光一眼,唇畔泛起了詭譎的微笑。 
 
  『還敢說曹家丫頭對您一點影響也沒有?這件事情要是被爺爺知道了,他肯定百味雜陳,因為,合歡玉漿除了男女媾合之外,絕對是有藥可解的,可是爺呀爺,您明明知道有藥可解,卻偏偏選了一個最麻煩的方式來解毒,這到底是什麼用意呢?』 
 
  曲小京聳了聳肩,唇畔的微笑沁入了一絲得意,她似乎找到了一個極好的籌碼,可以將他們『天醫盟』的下一任……不,是現任盟主給誘回去! 
 
 
第六章
 
  就快了! 
 
  到底有多快呢?曹小小此刻根本就沒辦法想,不過,她也不要想,因為,她第一次發現她的師父原來還滿厲害的,知道的東西還挺多的呢! 
 
  曹小小的許多想法總是會教人吐血,如果讓冷厲痕知道她是因為這種事情而覺得他很厲害,他很可能會氣到說不出話來。 
 
  不過,看著眼前這一雙笑得像兩彎新月的眸子充滿了信任,可愛亳不設防的模樣,真教他生不了氣;就算,他知道她現在心裡正這麼想。 
 
  冷厲痕用一隻長臂撐住自己,高大修長的軀幹半臥在她身畔,他伸出了一隻長指從她圓潤的額心往下滑,經過她的眉心、鼻尖兒、嫩唇,來到了她纖細的頸項,觸到了她略微急促的脈搏,然後,是她形狀美好的鎖骨,一處雪白的小小凹陷,肌膚柔嫩得教人感到不可思議。 
 
  他用唇接替自己的手指,吻住了她的鎖骨,然後,不安分的大手則是往下碰觸到她月白色的軟兜兒。 
 
  冷不防地,他微一使力就扯掉了它,招惹她驚喘了一聲,還來不及反應,接著,這隻手依舊不安分地繼續往下挪移。 
 
  曹小小開始有點緊張,一股蠢蠢欲動的慾望在她的心裡沸騰,她怯怯地伸出小手,按住了他的後腦,撫摸到他好摸的黑色髮絲,一瞬間,她覺得這種感覺好好玩,不過,如此輕鬆的氣氛並沒有持續多久,身上泛起的曖昧觸感教她忍不住蜷起了小手,緊緊地揪住了他一把黑髮。 
 
  『啊……』 
 
  『小小徒兒,我可以將你這動作視為熱烈的反應嗎?』他勾唇一笑,修長的手指隱身在她的褻褲之下,指尖捻開了她嬌嫩豐盈的花苞,由淺而深地捻弄著她在花苞深處的小小果核,幾乎是立刻就感覺到她的濕潤充血,在他的指尖敏感地戰慄著。 
 
  『我……師父……』她說不出話來,覺得渾身的肌膚散發出一種奇異的疼痛,就連他的每一下不經意的碰觸,都能夠撩起她最激烈的反應;對於這種從來沒有過的強烈感覺,她忍不住嚶嚶地低哭了起來。 
 
  冷厲痕知道合歡玉漿的藥效已經發揮到了極致,她必須盡快地得到滿足,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師父,你說……我想借的東西……到底在哪裡?』她不安地扭動著,似乎已經再也等不下去了! 
 
  聞言,他抽回了手,微笑地起身,伸手褪去身上的袍服,一件件地解脫,在她的面前展露出精壯的體魄,然後,就是他昂揚僨張的火熱慾望。 
 
  曹小小感到一陣驚慌,然而,她身體深處卻彷彿正在等待著,不僅僅是因為藥力,而是一種渴望親近他的感覺,她怯怯地咬住了紅唇,斂下美眸等待著,她不敢想,也沒辦法想現在的狀況;如果能,她就只想要他! 
 
  她不知道事情是怎麼發生的,只感覺到他溫暖的胸膛覆上了她,同時,也有一股異樣的熾熱力量正抵住了她身下充血柔嫩的花瓣,感覺是那麼的曖昧,她說不出話,只覺得這似乎就是她想要的;可是,漸漸地,她害怕了起來,那股力量比她想像中的巨大有力得多了。 
 
  他的氣息在她的耳畔繚繞著,彷彿他也很痛苦似的,這個念頭引開了她一絲半亳的注意力,把東西借給她,難道就那麼痛苦嗎?那她不借了……讓他這麼痛苦,她不借了! 
 
  這時,曹小小才正想開口說話,不過,她的聲音卻被他一句『忍著點』而打斷,然後就是一陣撕裂的痛楚狠狠地朝她襲擊而來,他巨大的力量由緩而狠,在一瞬間完完全全地沒入了她。 
 
  『啊……』她痛叫了聲,一記小拳頭就招呼向他,『好痛……好痛……你沒告訴我會那麼痛……』 
 
  『你現在是我的病人,而這就是我選擇救你的方式,忍著一點,慢慢就不痛了。』他搖首輕緩地說道,大掌按住了她的雙臀,不教她輕易地挪動,免得她將自己弄得更痛。 
 
  『才不可能……那我還是當你的徒弟,不要當你的病人了!』她完全不顧現實,非常異想天開地說道。 
 
  『你沒有選擇。』他語氣刻意低沉,說完,他一掌從背後繞上按住了她纖細的膀子,伏下胸膛讓兩人的肌膚貼全在一起,感覺到她繃俏的乳尖兒不斷地撩撥著他。 
 
  『為什麼……啊!』 
 
  她驚叫了聲,感覺到他再度深深地埋入自己,起初,他的每一吋挪動對她而言都是痛苦的,每一次撩撥都像火焚般灼熱,她不停地抗拒,噙著哽咽的泣聲推打著他如鐵石般強健的胸膛。 
 
  『好痛……』她覺得自己好像隨時會碎掉一樣……『小小愛徒……』 
 
  他歎息了聲,俯首啄吻了下她白潤的額心,輕輕地,緩慢地將濕熱的薄唇印上她沁著冷汗的細膚,每一次啄吻都像是傾盡了他全身的溫柔,也不知道她是否感受到他的呵護,竟奇異地沉靜了下來。 
 
  『師父……』她抬起美眸,噙著淚水瞅著他,兩人之間的距離是那麼近……不,他們之間一點距離也沒有,他正深深地埋在她體內,如此的熾熱昂揚,完完全全地充滿了她。 
 
  『不哭了,知道嗎?』 
 
  『嗯……』她神情乖巧地點頭,彷彿被他溫柔的眼神催眠般,忘記了自己剛才到底有多疼痛,隨著他再次律動,她的身體深處開始湧起一種難以言喻的快感熱潮。 
 
  『啊……啊……』 
 
  漸漸地,她開始不由自主地喘息,不再含有痛苦的哽咽,而是歡愉的抽泣,然而,無論她如何喘促地呼吸,胸口飽脹疼痛的熱騰氣息也無計可消除,這時,她漸漸地感到難受,然而,卻不再強烈抗拒。 
 
  她不由自主地弓起纖細的腰身,隨著他的進犯而戰慄不已,她就像個嘗到甜頭的小孩,貪婪地想要更多,『師父,我……』 
 
  『我知道。』冷厲痕微笑頷首,知道接下來才正是合歡玉漿正要發揮作用的時刻,他在她的體內快速地抽擊了數下,猛然挺腰一頂她花壺的深處,將她送上了令人目炫神迷的高潮。 
 
  這一夜,在冷厲痕的懷抱裡,曹小小嘗盡了一切身為女子的歡愉;她就如同嗜偷香油的貓兒,一再地輕嘗,不知飽饜……
 
 
  酸。 
 
  疼。 
 
  這股子酸疼勁兒,實在是教人難以啟齒;因為,它疼在不該疼的地方,酸得教人曖昧極了。 
 
  曹小小迷糊地睜開雙眼,試圖回想自己昨天是不是遇上了什麼刺客,與那名刺客用力搏鬥了一番之後,她才會渾身像是被拆散了,又被什麼好心人給接了回去,然後就變成了現在這副恨不得繼續睡死,永遠不要清醒的鬼模樣! 
 
  不過,原本只是一瞬間的異想天開,立刻就成了她生平最大的心願;一雙深邃幽沉的男人眼眸就在她的眼前,他眸中閃動著微光,似笑非笑。 
 
  冷厲痕?!他怎麼會出現在她床上? 
 
  她一時大驚失色,猛然坐起了身,卻又立刻不支地倒頭躺回去;真是說不出來的酸呀!疼呀!可是,她昨天晚上到底幹了什麼『好事』,才會讓那個不該酸、不該疼的地方隱隱作痛呢? 
 
  『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 
 
  『你誤服了合歡玉漿,我必須替你解毒。』 
 
  『怎麼……怎麼解?』她屏息以待,總覺得今天他的神情看起來特別攝人心魂,彷彿隨時都能將她吃了一般危險。 
 
  『就像你現在看到的這樣,咱們脫了衣服,行了周公之禮--』他用手指了指兩人的現況。 
 
  對於這種情況,曹小小不看還好,一看簡直就快要昏倒,不過,她依舊不想承認事實,『周公?你是說睡覺作夢,去找周公下棋嗎?』 
 
  『當然不是,小小徒兒,我會娶你為妻,咱們兩人必須盡快成親。』 
 
  『呃……妻?七?跟八九十有什麼關係嗎?師父,徒兒愚昧,可不可以請你老人家再說一次?』 
 
  『你曹小小鬼得像精一樣,怎麼可能跟「愚昧」兩個字扯上邊呢?你太謙虛了。』 
 
  他冷笑了聲,一語就戳穿了她的謊言,『我將娶你為妻,曹小小,如果這個說法你聽不懂的話,那我就換一個說法,也就是說我將成為你的相公,你曹小小的相公,這下,你清楚了嗎?』 
 
  清楚了!十分地清楚,再清楚不過了!不過,曹小小在恍然大悟的同時,卻由衷地希望自己從來都沒有聽懂過。 
 
  在宮人的帶領之下,冷厲痕再度踏進了養心殿,此刻,寒戎正在批閱幾本從直隸各地緊急送來的奏章,見到了冷厲痕,他只是微微一笑,道:『你遲來了!』 
 
  『有一點事情必須解決,所以才耽擱了。』冷厲痕淡然頷首,兩人之間的關係如兄弟般,私下不行君臣之禮。 
 
  『戲可不能只唱到一半,到落幕為止,咱們必須一直唱下去。』批完了最後一本奏章,寒戎終於抬起眸正視他。 
 
  『我知道。』 
 
  『到底是什麼事,會教你誤了與朕的約期呢?』 
 
  『我必須救一個人,那個人不救,我無法安心前來。』 
 
  『喔?想必對你而言,那是一位很重要的人囉?』 
 
  聞言,一抹近似溫柔的微笑掛上了冷厲痕的唇角,『是的,她是我的徒弟,不過,很快就會成為我的妻……』 
 
  哈! 
 
  哈哈! 
 
  嫁給冷厲痕當老婆? 
 
  哈哈哈!真是太好笑了!她曹小小又不是笨蛋,怎麼可能會乖乖嫁給一個以虐待她為樂的男人當妻子呢? 
 
  她才不幹! 
 
  趁著他出谷去辦事情的時候,她應該趕快收拾一下包袱,然後神不知鬼不覺地走人,免得被他回來逮個正著,那就不好了。 
 
  『嗯……我還有什麼忘了拿嗎?』曹小小在自己的房間裡團團轉,心想自己是不是遺忘了些什麼,對著那個即將要打包的包袱,總覺得好像少了什麼很重要的東西似的。 
 
  她心裡納悶極了,明明就在一天以前,她也收拾過東西,可就是不覺得自己遺漏了些什麼。 
 
  『到底是什麼呢?』她喃喃自語,忽然,眼角餘光瞥見了從窗外斜射而入的午後陽光,她著急地跳了起來! 
 
  『泡茶!我忘了給師父泡茶了!』說著,她急急忙忙地丟下收拾的工作,習慣性地跑了出去,每天她都會在午時三刻給冷厲痕煮一壺茶,習慣成了自然,好像不這麼做,她渾身會不太對勁似的。 
 
  算了!泡完茶再走好了!反正,那個師父除了喜歡欺負她以外,好像也沒有什麼不好的;瞧,那一次她沒將經書背起來,他還不是把房間隔壁的書房空出來讓她住嗎?想想,住慣了這些日子,還真有一些捨不得……
 
  從皇宮回到『藥王谷』,快馬加鞭的話不出半日就可以抵達,事實上,冷厲痕並不是沒料到曹小小會趁他不在時落跑,不過,他只能賭上自己的運氣,賭他在回去之前,她依舊留在『藥王谷』。 
 
  然而,在他的生命之中似乎常常會有一些不速之客,求醫的人亦如是、請他回去接掌『天醫盟』的人亦如是,而拔著刀,張揚地來殺他的敵人亦如是! 
 
  『你應該知道我們為什麼會找上你才對。』一群穿著黑衣的大漢們擋住了他的去路,其中為首的人冷笑地問。 
 
  『不知道,冷某生性潔身自愛,沒有興趣當敵人肚子裡的蛔蟲。』他聳了聳肩,覺得這樣的對話真是乏味極了。 
 
  『不准你再進宮去!』 
 
  『我冷厲痕想幹什麼,你們管不著!』一瞬間,不悅的光芒閃過他的眸底,該死的蠢傢伙,怎麼可能以為單憑這句話,就可以控制得了他呢? 
 
  『管不管得著,就問問我們手裡的傢伙吧!』一把把磨得銳利的大刀紛紛亮了出來,在他的面前顯得刺眼的很。 
 
  『喔?原來是要硬來--』話音甫落,冷厲痕彷彿翔空般從馬背上躍起,大掌輕趕了馬兒一下,將它驅離這即將變得腥風血雨的現場,接著,他微微一笑,從容地面對朝他攻擊而來的刀光劍雨……
 
  不是常有人說過嗎?下定決心要做一件大事時,就要不管三七二十一去做。瞧!就連三個七是二十一這種真理都能不管了,那她曹小小當然也不需要擔心太多,眼前機不可失,先溜了再說! 
 
  『真是的,今天的茶真奇怪,硬是要煮上兩個時辰,才能有漂亮的顏色,下次問問師父,瞧那是什麼鬼東西,怎麼會那麼難熬呢?』說著,她背著包袱,嘴裡喃喃自語,完全忘記自己打算逃離這裡之後,再也不回來了。 
 
  就在她才剛踏出門檻之際,一尊高大修長的男人擋住了她的去路,她抬眸一瞧,愣愣地望向來人。 
 
  『你要去哪裡?』冷厲痕斂下深沉的黑眸,回覷她的瞪視。 
 
  『我……』她『啊』了兩聲,似乎正極力地在尋找說詞,不過,就在她找到借口之前,視線先注意到他白袍上的淺淡血痕,『師父,你在流血……』 
 
  『不礙事。』他聳肩一笑,似乎對自己的傷顯得不太經意。 
 
  『還說不礙事?瞧這血……少說流了一缸子,坐好!』她見他文風不動,只是定定地瞅著她不放,心裡忍不住泛起一陣羞澀,伸手硬是把他按到太師椅上,紅著小臉兒道:『坐下,不要動,我去拿傷藥。』 
 
  冷厲痕依舊不語,只是唇畔扯開了一抹微笑,看著她像一隻小蜜蜂般在藥櫃間穿梭來去,好不容易捧了幾瓶傷藥回到他面前。 
 
  曹小小遲疑了足足半刻鐘,才按捺住怦動不停的心跳,小心翼翼地替他褪去沾血的外袍,接著是單衣,慢慢地,他寬闊的胸膛逐漸地在她的面前赤裸,她忍住了閉上眼的衝動,心跳卻忍不住亂成一團。 
 
  雖然,對於那一夜的事情完全沒有印象,可是,當她親眼見到他這副如鐵石般精壯的胸膛時,小腹下方忍不住湧起一股熟悉的騷動。 
 
  『你想要讓我的傷口更惡化嗎?』他忽然出聲提醒。 
 
  『什麼?』 
 
  他指著她手裡的那隻玉瓶,『這一瓶是蝕骨散,撒在傷口上,不到一刻鐘的時間,整個人就會被蝕成一攤軟泥,親愛的小徒兒,你想殺了師父嗎?』 
 
  『啊--』 
 
  她大叫了聲,連忙撒手將那瓶藥丟得遠遠的,『你幹嘛把這麼危險的東西亂丟,我記得上次那個地方放的是專門治療傷口的金創藥。』 
 
  『那是你自己放的。』面對她的指責,冷厲痕不痛不癢地回道,她這個小妮子對自己把東西放在哪裡,有某種程度的健忘現象。 
 
  不過,曹小小卻不服氣,噘起了紅嘟嘟的小嘴,『我?我哪有,明明就是你自己--』 
 
  『好痛!你再不把傷口包紮起來的話,我的血只怕流掉兩缸子……啊……好痛。』他故意喊疼,引開她的注意力。 
 
  『你--不要動!我這就替你包裡傷口。』說著,她把一切的思緒拋到了腦後,只專心在他的傷口上,傷痕很淺,彷彿只是被人不輕心地劃到一樣,不過,在她的心裡,他的傷卻嚴重的好像快要世界末日了! 
 
  冷厲痕俯眸笑瞰著她頭頂上的小發漩,看著她認真努力地在救治自己,不過,他卻沒有忽略掉她放在手旁的那只包袱,『你收拾包袱做什麼?』 
 
  『我……』完了!剛才想了半天,她還是沒有想到借口。 
 
  『你要離開這裡?』他瞇細了黑眸。 
 
  『不……是……我……』該怎麼說才好呢? 
 
  曹小小瞅了他一眼,又看了看手邊的包袱,然後,又瞅了他一眼,又看了一下那被她塞得鼓鼓的包袱,紅嫩的小嘴兒遲疑了許久,才正要打開之時,就聽見了他慘痛的低呼聲。 
 
  『好痛……剛才你是不是把蝕骨散的粉末撒進了我的傷口,要不然怎麼會如此疼痛呢?痛死我了。』 
 
  『不會吧?!師父,你在開我玩笑嗎?怎麼辦……該怎麼辦?』她手忙腳亂地看著他,就像是一個不知所措的娃兒。 
 
  『我的樣子像在開你玩笑嗎?』他蹙起眉心,故作可憐的模樣,冷不防地又問道:『你想離開「樂王谷」這件事,究竟是或不是?』 
 
  『不是!』她現在哪裡還有心情討論離開『藥王谷』的事情,拚命地搖頭,上下打量著他到底哪兒不舒服。 
 
  『真的不是?』她一雙柔柔的小手撫在他的胸膛上,軟嫩的觸感比起真正的愛撫更教他心動。 
 
  『真的不是!』』他到底要她說幾遍才相信?!曹小小忽然感受到他深沉的凝視,心窩兒裡有些慌亂,連忙將話題扯遠,『我……我們不是說要出谷去玩嗎?現在還去不去?』 
 
  『不是去玩,不過,已經不需要了。』得到她的答案,他忍不住微笑,輕輕地搖頭。 
 
  『為什麼?』對於她這個問題,他依舊只是搖頭。 
 
  怎麼會這樣?!就這麼簡單幾句話?照她的預想,這個話題應該要被一直扯下去,然後,她想要收拾東西落跑的事情就不再被人注意……冷厲痕冷不防地站起來,將她反按在椅子上,邪惡的笑顏離她不到一吋的距離,『因為咱們必須留在谷裡好好培養感情,所以,我們不出去了。』 
 
  『不!我要出去!』誰要跟他培養感情?不,她不要!曹小小決定還是拎著包袱快點走人才對! 
 
  曹小小掙扎不休,不過,她的掙扎似乎完全不被他看在眼底,冷厲痕捧起她甜美的小臉,俯首輕吻著她的額心,接著,慢慢地挪往更曖昧的地方。 
 
  他輕喃道:『你不想跟師父培養感情嗎?』 
 
  『不……師父,你受傷了……』她困難地低叫道。 
 
  『小傷而已。』他輕哼了聲。 
 
  『君子動口不動手……』 
 
  『不好意思,我恰恰好是小人。』 
 
  『不……要……』到底,她說的是不還是要呢?聽著緊接而來的嬌吟聲,這……似乎就不必再多說了吧! 
 
  流言、流言!流來流去,總會流傳到當事人的耳朵裡;最近,好像天底下太過平靜,江湖上的大人物好像都煙消雲散了似的,要不然,像曹小小那種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怎麼好像變成了人們口中的搶手貨,大夥兒爭著談論呢? 
 
  以上,是身為她親生父親--曹華鵲的個人心得。 
 
  『你說最近「藥王谷」裡出現了一個像小小的少女?』 
 
  『是呀!我有一個親戚剛從那回來,聽說她泡的茶簡直就是恐怖萬分,教人不敢領教。』中年文人在知道曹小小不在藥館之後,幾乎三天兩頭就上這裡泡茶聊天。 
 
  『不可能啦!我們家小小絕對不可能會出現在那個地方,至少,我是那麼相信的。』曹華鵲很鐵齒地搖頭道。 
 
  『為什麼?曹大夫,你好像對於那個天下第一神醫冷厲痕很敬畏?說真的,曹大夫,你的醫術一點也不差,搞不好比那個冷厲痕還要強上百倍也說不一定呢!』 
 
  『不可能,曹某自知斤兩,我是絕對不可能會贏過他的。』 
 
  『曹大夫--』 
 
  『你別再說了!』曹華鵲一臉嚴肅,伸手制止對方繼續說下去。『無論如何,我是絕對不會相信小小會出現在「藥王谷」,無論怎麼想,小小都沒有理由出現在那個地方!』 
 
 
第七章
 
  所以說,可憐之人,必有可悲之處呀……從那一天之後,匆匆又過了兩個月,每天光是應付他的逼婚,早就已經耗盡了她全身的力氣,更遑論想要從他的身邊逃跑? 
 
  門兒都沒有! 
 
  索性,她就乾脆把『藥王谷』當成了救濟堂,隨便撿一堆傷殘病患來給冷厲痕醫治他能不能受得了,如果受不了的話,那他大可以把她趕出去。 
 
  平時有若龍潭虎穴的『藥王谷』,今天就像是街頭的鬧市一般,聚滿了男女老幼,人們到現在還是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踏在『藥王谷』的土地上,等著天下第一神醫給他們看診治病。 
 
  在人群中招呼張羅的曹小小笑著發牌子,哼哼!臭師父,他就等著今天看病看到兩眼發昏吧!『排好隊,慢慢來,你第一個,你第二個……老婆婆,你今年幾歲了?』走到一個白髮老奶奶面前,她笑得特別燦爛。 
 
  『九十有二囉!』 
 
  『那麼老了?來來來,你讓位,這位老婆婆排第一個。』曹小小把第一個男人揪開,將老婆婆安插了進去,隨手取來一杯親手泡的茶,『老婆婆,今天太陽那麼大,一定很熱吧!喝茶。』 
 
  『不用了,真的不用了……』看著她手裡那杯熱騰騰,還冒著水煙的茶水,老奶奶忽然嚇得直搖頭。 
 
  『你一定很渴,喝茶吧!』曹小小把茶又往前推了一點。 
 
  開玩笑!誰沒聽說過『藥王谷』裡有一個小徒弟,她泡的茶特別恐怖,原本只是小病小痛,喝了她的茶可能就一命嗚呼!『不用了……真的、真的不用了……我不渴,一點都不渴!』 
 
  『是嗎?』曹小小失望地撇了撇紅唇,好吧!老人家不宜多勉強,說不渴就一定真的不渴,那換後面的男人喝好了。『你喝吧!雖然你人高馬大,不過卻是滿臉大汗,一定虛火很旺,多喝點水,我這茶裡加了天山雪蓮,那可是仙藥呢!多喝一點。』 
 
  『不用了,姑娘,我……我一點都不渴,你給後面的人喝吧!』老天爺,他還想活命呢! 
 
  『這樣啊……』曹小小的聲音聽起來似乎有些失望,不過,光聽她咚咚咚的腳步聲,就知道她正鍥而不捨地去找下一個倒楣鬼。 
 
  門內,冷厲痕笑哼了聲,最近那些來求醫的人倒是挺聰明的,知道曹小小那個傢伙泡的茶不能喝,要不然,原本死不了,喝了就只剩半條命。 
 
  這時,對於『藥王谷』最近的熱鬧盛況頗有所聞的孟觀雲一踏入山谷大門,看到的就是這一副情景,他穿越過人山人海,終於踏進了冷厲痕所在的屋宅,忍不住一臉嘖嘖稱奇。 
 
  『最近你這個「藥王谷」似乎挺熱鬧的?』 
 
  看見老友來訪,冷厲痕只是無奈地撇了撇嘴,『全拜門外那個曹小小之賜,她老是半路揀病患往我這裡送,煩都煩死了!』 
 
  『以前來你這裡求活的人也不少於這個數目呀!怎麼就不見你施展妙手醫術救人?你不是說過了,他人生死與你冷厲痕何干?既不救人,就少了心煩,不是嗎?』 
 
  『不救,我心更煩。』他這個局外人哪裡知道曹小小那個妮子的厲害?!冷厲痕輕哼了一聲,她前輩子八成是纏人的蜘蛛精,才會將人纏得透不過氣,想不順著她都不行。 
 
  『喔?』孟觀雲揚起眉梢,覺得他這句話裡頗富玄機。 
 
  『你來幹什麼?』 
 
  『我受了曲老前輩的委託,特地前來替他說項,厲痕,那件事情已經做了一個了結,為什麼你還是堅持不回去呢?』 
 
  『你想說的就只有這些?』 
 
  『我知道你很自責不能及時救活你師父,不過,那不是你的問題,要是當初能夠找到「那個東西」,或許,現在的你就不會有心結存在了。』 
 
  對於孟觀雲的話,冷厲痕不贊同地搖頭,『出現了!當初傾盡「天醫盟」上下全力尋覓的東西,早就出現了。』 
 
  『喔?』 
 
  『真是奇跡,是不?早在百年前就滅絕的東西,竟然會在百年後出現,而且是以近乎不可思議的方式出現在我的面前,或許,這真的是命吧!』 
 
  『厲痕,你還沒回答我,為什麼到現在還不回去--』 
 
  『師父。』曹小小跑進來打斷了兩人的對談,手裡還捧著一杯原封不動的茶水,看樣子似乎沒有人光顧她的茶。 
 
  『病人呢?』冷厲痕輕笑了聲,似乎早就已經有心理準備了。 
 
  『全跑光了。』她兩手擺了一擺,表示全沒了。 
 
  『跑光了?!』對於這奇異的狀況,孟觀雲頗感興趣地揚起眉梢,向來那些有求於冷厲痕醫術的人,就像沾了蜜糖的蒼蠅,甩都甩不開,今兒個怎麼會如此乾脆,一眨眼間就全部跑光光了? 
 
  幾乎是立刻地,曹小小就給了他一個解答。 
 
  『師父,你一定要教我泡茶,我泡的茶一定不好喝,要不然,為什麼他們一聽到要喝茶才能看病時,就算是缺了半條腿的人都能跑得健步如飛呢?唉……我泡的茶明明就那麼好喝,他們真是一點眼光也沒有。』說著,她很挫敗地歎了一口氣。 
 
  『連缺了半條腿的人都能跑?』冷厲痕忍住了失笑的衝動,故意一臉淡然,『那你的醫術搞不好比我還厲害呢!』 
 
  『你在損我,我知道,你這話是在損我!難道,自己徒弟泡出來的茶沒人喝,你這個師父覺得很光榮嗎?』曹小小拋給他一個白眼,轉頭捧著茶水杯麵向孟觀雲,『既然沒人喝,那就你喝吧!』 
 
  孟觀雲頷首一笑,伸手接過水杯,卻暗地裡給了冷厲痕一個疑問的眼神,彷彿在問:這杯茶能喝嗎? 
 
  想要命就別喝。 
 
  冷厲痕無奈地回給了他這個答案,只見孟觀雲依舊平靜地笑著,趁著曹小小轉身之際,把杯裡的茶水潑到盆栽裡,不片刻,他們眼睜睜地看著那株從西域來的波斯菊莫名其妙的枯萎了。 
 
  見狀,兩個經過大風大浪的厲害男人不由得面面相覷,被曹小小這一身『泡茶』的好本領給小小地震驚了一下。 
 
  『好不好喝?』她回頭笑問道。 
 
  『好喝……太好喝了!』孟觀雲依舊面帶從容的微笑,教人看不出他現在的話口不對心。 
 
  『真的嗎?那再喝一杯吧!』曹小小興奮極了,從小到大,還沒聽人家說過她泡的茶好喝呢!她喜孜孜地拿起茶壺,又要替他斟滿一杯。 
 
  這是你自找的,本人愛莫能助。冷厲痕歎了口氣,無奈地別過頭,完全就是一副見死不救的打算。 
 
  你這還算好兄弟嗎? 
 
  孟觀雲橫了他一眼,唇畔掛著淡淡的微笑,依舊是氣定神閒,不著痕跡地將茶水往桌上一擱,心裡篤定自己再也不會把它拿到手裡,免得跟那株花兒遭受到同樣的命運,莫名其妙就見了閻王爺。 
 
  『曹姑娘泡茶的功夫如此厲害,不知道師承何處?』他刻意巧妙地移轉話題,不著痕跡地問著曹小小的來歷。 
 
  『我?跟爹學的。』她飛快地回答,完全沒有想到如果親耳聽到這一番話,她爹大概會吐血! 
 
  『你爹?敢問令尊尊姓大名?』 
 
  『我叫曹小小,我阿爹當然也姓曹了。』這個男人說的話很奇怪,曹小小非常理所當然地說道。 
 
  『曹?』生平第一次,有人把他孟觀雲當笨蛋。 
 
  看他那麼笨,她乾脆還是爽快替他解答好了,『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曹華鵲是也。』 
 
  『曹華鵲?!』一時之間,兩個男人都感到有些訝異。 
 
  『對呀!你們為什麼要感到訝異呢?我爹很有名嗎?』看到他們訝異的表情,曹小小也感到有點奇怪。 
 
  『是的,令尊大人以精湛的醫術馳名於江湖之上,尤其他常常救助窮困的百姓,教許多人感到敬佩不已,只是,你這身泡茶的功夫都是向令尊學習的嗎?』孟觀雲似乎感到非常懷疑地問道。 
 
  她點了點頭,『沒錯,你有什麼疑問嗎?』 
 
  『不,沒有,只是……只是太驚歎了!』孟觀雲與冷厲痕相視了一眼,兩個男人交換了一個深沉的眼色,彷彿在曹小小聽不見、看不見的一個空間裡,他們已經達成了某種共識。 
 
 
  『哈啾!』就在同時,在遙遠另一方的曹華鵲冷不防地打了一個噴嚏,嚇了正在就診的老婦人一跳。 
 
  『曹大夫,你怎麼了?』老婦人關心地問道。 
 
  『沒事,只覺得好像有人在說我的壞話,人有點不舒服。』曹華鵲隨手拿起一杯熱茶喝了幾口,自從他女兒失蹤以後,最教他慶幸的是終於可以逃脫那些毒茶的危害了;然而,他不知道就在剛才,他的一世英名已毀於一旦! 
 
  『曹大夫人那麼好,誰會忍心說你的壞話呢?』老婦人頗不以為然地搖了搖頭,似乎一臉義憤填膺的模樣。 
 
  『我也不知道。』他聳了聳肩,『吳老夫人,你的藥我待會兒開給你,不要擔心我,我回頭會煎碗藥喝,要不然真要著涼了就不好了。』 
 
  最近,拜曹小小之賜,就連阿貓阿狗都能摸上『藥王谷』來看病,對於這一點,冷厲痕似乎已經習慣了,無論他願不願意,總是勉為其難地出手;不過,今天似乎出現了一個例外的情況。 
 
  大清早就有四名大漢抬了一座轎子,轎裡坐了一個病重的老人,看見了這個老人,冷厲痕的表情顯得非常冷淡。 
 
  『不救,教他回去吧!』他看都不看病人一眼,神情絕然。 
 
  『他既然都已經來到這裡了,師父,你就替他看一下嘛!』曹小小使出了渾身解數,黏著他不放。 
 
  『不、救。』同樣的兩個字,只是,這次似乎為了讓曹小小聽得更清楚一點,冷厲痕斬釘截鐵地說道。 
 
  『師父!你……你這個當人家爹娘的,怎麼可以那麼壞心!』曹小小生氣了!她氣憤地指著他,怒斥他的無情。 
 
  不過,她雖然說得義憤填膺,卻教冷厲痕大感錯愕,一雙濃眉緊鎖,『你在胡說些什麼?我什麼時候成了這……這老頭子的爹娘?』 
 
  『人家不是常說「醫者父母心」嗎?那不是爹娘,要不然叫什麼?』她理直氣壯得不可思議。 
 
  聞言,他差點暈倒,按捺住胸口一股想咆哮的衝動,冷笑道:『為師倒是比較願意相信「一日為師,終生為父」這句話,曹小小,如果你不照我的話去做,就別認我這個師父! 
 
  說完,他拂袖而去,渾身幅射出一股火焰般的惱怒之氣。 
 
  『我知道了啦!』曹小小語氣悶悶的,望著他離去的背影半晌,忽然心生一計,朝著躺臥在一旁的老人說道:『你等我一下。』 
 
  東抓一把,西抓一把……然後,全部放到小秤上去,幾兩……呃,完全看不懂,沒關係,做事情嘛,感覺對了最重要! 
 
  就像她剛才配的那副藥一樣,方子和份量都齊備了,應該不會出太大的差錯,哼!明明就是一件很簡單的事情,那個臭師父就是不肯做! 
 
  臭師父,她以後都不理他了啦! 
 
  『還在生我的氣?』兩條修健的長臂冷不防地從身後圈住了她纖細的腰身,低沉的嗓音在她的耳畔繚繞。 
 
  『我討厭你,不要碰我。』她生氣地想剝開他的鉗制,氣嘟嘟地說道。 
 
  『不,你不討厭我。』冷厲痕任由她死命地推打,彷彿她只是一隻撒潑的小貓兒。 
 
  『對,我是不討厭你,只是「很」討厭你!』 
 
  『是嗎?』他的長指繼續在她的身上游移不定,頓了一頓,再度邪氣地問道:『你剛才說了什麼?再說一遍,我沒聽清楚。』 
 
  沒聽清楚?! 
 
  見鬼啦!她明明就已經用盡了吃奶力氣吼出來了,他竟然說他沒聽清楚!好,他就等著瞧--『我討厭你!就是很討厭、很討厭你!』她附在他的耳邊吼完之後,淘氣的神情就像是贏了勝仗的孩童,『這次,你聽見了嗎?』 
 
  『我聽見了。』泛在他唇畔的微笑依舊詭譎不減,反而更多了幾分懾人的邪惡,『你說你想要我,是不?』 
 
  『我--』她大大地氣結。 
 
  他故作秘密地附在她的耳畔道:『以後,在說類似這樣的話時,小聲跟師父說就好了,太大聲有失閨女風範,知道嗎?』 
 
  『你--』她氣炸了,一雙美眸瞪得圓亮有神。 
 
  『對了,當一個女兒家,就是偶爾要像這樣欲語還羞,才會惹人疼惜。』笑著說完,他吻住了她如花瓣般的嫩唇,輾轉地揉捻著她沁著甜蜜幽香的唇舌。 
 
  欲語還羞?! 
 
  她哪裡是欲語還羞!根本就是被他氣得說不出話來了,好不好?曹小小滿臉漲紅,已經分不清楚是害羞還是被他給氣炸了! 
 
  不過,就在她氣呼呼的時候,冷厲痕似乎已經決定不給她任何說話的機會,他輾轉纏綿地吻住她的唇,不讓她有掙脫的空隙,靈活的大手一吋吋地抽掉她綠色綢衫上的細繩,隨著他每一次的解放,她身上就多了一吋赤裸,白細光滑的肌膚誘得他心旌神動,胯間的男性慾望不斷地感到沸騰的衝動。 
 
  她或許不是他見過最美的女子,不過,卻是最能夠勾起他慾望的小人兒,他好笑地發現自己似乎有一點被虐的傾向,這樣一個不聽話、不順從,只會泡一些可怕茶水的少女,居然能夠深深地牽動自己應該平靜如冰的心思。 
 
  『師……唔……』他好詐!以為這樣吻住她,她就會乖乖不說話嗎?不,她偏不--曹小小不斷地想逮住空隙,不過,她逃脫,而他擒逮,兩人的唇彷彿在玩著天底下最曖昧的遊戲,總是才分開不到一瞬間,就已經又密密地吻合在一起,隨著他一次次的纏弄深吻,她逐漸地軟化了。 
 
  每一個深吻,他就脫掉她身上一件衣服,隨著吻的次數增加,她身上衣服就越見減少,他將她按在大大的配藥桌上,教她就像一個剛出生的嬰孩般赤裸,他微微一笑,回視她那一雙無助的美眸。 
 
  『師父……』她雙手抱住亳無遮掩的雪白酥胸,羞怯地喊著,不過,她的手在下一瞬間就被他給挪開了。 
 
  他大掌擒住了她纖細的雙腕,俯首含笑吻住她雪乳頂端粉嫩的蕊兒,輪流地嬉弄著,彷彿那是難得一見的珍貴佳餚,他總是淺淺地含在嘴裡,輕輕地咬,時而以雙唇在她的柔軟肌膚上施加些許壓力,不片刻,只見她胸前嫣紅一片,嬌軀不能自己地蠕動。 
 
  『啊……』她搖著頭,一頭如絲般的秀髮隨著晃動而沾上了些許散落在桌上的藥材,彷彿是妝點一般,無形間增添了她淫蕩媚惑的氣息。 
 
  她感覺到自己就快瘋了,無法再認真地思考,渾身熱騰的快感教她醺然,他的唇、他的手,在她的身上不斷地加諸折磨,而她為了這些折磨呻吟得不能自己,猛然,在她一道抽息之中,他昂揚的慾望貫穿了她,狠狠地,不殘留一絲亳的空隙,接著,他開始律動,大掌捧住了她圓嫩的俏臀,教她無論如何都不能從這場慾望遊戲中脫逃。 
 
  她沒想要脫逃……或許曾經想過,但現在不!她只想要更多……催促他不斷地深入,不過……『師父,我背……好疼……有幾個小豆子似的東西……弄得我背好疼……』她似乎真的感到很痛苦似的,兩道彎彎的月兒眉不由得痛苦地皺起。 
 
  『轉過身去。』一道濃郁的光芒閃過他深邃的黑眸,他冷不防地抽身,霸道地將她反轉過來,讓她一雙纖臂抵住桌面,做趴伏狀。 
 
  『幹什麼……啊!』就在她還來不及反應之時,他已經挺身重新貫穿了她,深深地,熾熱而密實的感覺彷彿他從來沒有離開過她一樣。 
 
  他用大掌捧住她緊俏的圓臀,將胯間洶湧的慾火不斷地發洩在她身上,一次次地逐漸深入,她的甜美勾引著他,數度有種一逞為快的衝動。 
 
  不過,在這個時候,他的神智卻是異常地清晰,望著身下輕顫不已,彷彿隨時都會到達慾望顛峰的她,他決定玩一個小小的遊戲,他覷了桌上那幾顆質地飽滿均勻,色澤白褐相間的小果實,輕聲地說道:『是「芡實」。』 
 
  『什麼?』曹小小有些兒迷惑,不知道他為什麼說出這句話。 
 
  不過,他卻很樂意為她解答:『是幾顆芡實抵住了你的背,惹你發疼的,你知道它的藥性嗎?』 
 
  『不知道……』好深……她低吟了聲,才想深吸一口氣,卻被小腹間湧起的一陣快感給打斷了!一口深深的氣息,只能被中斷成急促的喘息。 
 
  『不是教你背過了嗎?』他含笑的語氣聽起來有些譴責。 
 
  『沒記住……』她搖了搖頭,小臉的表情顯得有些痛苦,不過,依稀可見春水蕩漾的光暈在她的美眸深處氾濫。 
 
  『真是不用功!』笑斥了聲,冷厲痕似乎故意懲罰她似的,昂揚的長身在她柔嫩的窒內抽動速度愈見加快,一次次,彷彿都要搗入她身子裡最嬌嫩的花壺深處般,惹得她頻頻喘息。 
 
  『啊……師…師父……』她雙臂無力地伏在桌上,白裡透紅的小臉怕羞地埋在手背上,掩抑住了一聲又一聲的嚶嚀。 
 
  在感覺到她柔嫩的嬌穴深處傳來一陣抽緊之時,他卻故意放緩了速度,俯唇在她的耳畔低語道:『那就讓師父我現在替你複習一遍,這次一定要記下來,知道嗎?』 
 
  『唔……』她沒點頭,也沒搖頭,只是哽咽地嚶嚀了聲。 
 
  『聽好了,芡實味甘、性平,歸脾、腎經,有收斂及鎮痛的作用,並有健脾、補腎及去濕的療效,不過,雖然芡實藥力緩和,有養生的療效,體質特別燥熱、氣鬱者不宜服用,小小徒兒,你現在記住了嗎?』 
 
  『記不住……』他的聲音在她的耳裡嗡嗡地迴響,平常的時候都背不下來了,現在的她怎麼可能……怎麼可能……嗚,她現在更記不住了……『說,你記住了嗎?』他故意在此時停了下來,沉聲逼問道。 
 
  『沒……』她搖頭,發出一聲不捨的呻吟,纖細的腰身不由自主地扭動,彷彿在渴求著些什麼. 
 
  『沒有?』 
 
  『我記不住……我什麼都記不住……師父,不要在這時候停……停下來,我好難過……』 
 
  她的身子內彷彿有千百隻蟲蟻在鑽動,又麻又癢的感覺教她難受得想哭,她亟想要解放這種甜蜜的痛苦,可是,操控權卻在他手中! 
 
  『真是不乖呀!』他搖了搖頭,語氣之中透出一絲詭譎。 
 
  『我沒有……啊啊……』驀然,她驚喘了聲,被他接下來的動作給撩得更加難受,情潮更加洶湧。 
 
  他似乎並不急著滿足她,探出一隻大掌握住了她一隻酥胸,以指尖輕捻著她嫩俏的乳尖兒,另一隻手則擒住她雪白的藕臂,然後,修長的虎腰開始重新律動,時而緩、時而快,他擒住她的手臂,一次次地將她拉向自己,兩人之間的交合越見緊密、越來越快,在此之際,總是不斷地傳出淫浪的拍擊聲。 
 
  是的!這是在懲罰她!懲罰她不用功……可是,她卻可恥地在這個懲罰遊戲之中,得到了極大的快感,曹小小恍惚地逸出了一聲嚶嚀,感覺到一陣熱潮從脊椎深處泛開,她再也無法按捺,在他的身下弓起了身子,得到了極致的高潮……
 
  『爺!不好了!』 
 
  『不要進來!』冷厲痕陡喝了聲,只見曲小京的身影就定在門外,一副跳腳的模樣,『有什麼事嗎?』 
 
  『今天早上上山來求醫的那位那翁被人送回來了!聽說,他吃了我們「藥王谷」的藥,病情急轉直下,現在似乎有生命的危險,爺,咱們該怎麼辦才好呢?』 
 
  『藥?今天我沒替任何人診病,更沒有開藥方,如果他們執意胡鬧,就趕走吧!』 
 
  那人難道還不肯死心嗎?不殺他,已經算是對他極度仁慈了!冷厲痕的臉色極度沉凝,彷彿蘊藏著龐大的怒氣,然而,就在這時,懷裡忽然竄出了一道細幽幽的嗓音。 
 
  『是……我…』 
 
  他愕然地低頭,正好望見一張充滿愧意的小臉,『什麼?!』 
 
  『是我給他……吃的藥,師父,我看他……他好像很痛苦,這症狀我以前見過,所以……』說著,曹小小低著頭,瞧都不敢瞧他一眼。 
 
  『所以你就擅自開藥給他吃?!』他不敢置信地咆哮道。 
 
  『不是……是你的藥方!』說完,看見他的臉色更加鐵青駭人,曹小小有一種衝動想把自己的舌頭咬掉,不過,她最後還是決定留下自己的舌頭,小聲地解釋道:『那是你開過的藥方……我想,看起來症狀都一樣,應該可以……』 
 
  『天殺的!你這個笨蛋!』冷厲痕猛然起身,抄起一旁的衣衫披上,用背對著她,彷彿不願再見到她任何一眼般絕決。 
 
  她從來沒有見過他如此生氣,曹小小心慌意亂,也跟著起身下炕,『我不是故意的……他看起來好像隨時都會死掉,所以我……我就……師父,你不要那麼生氣嘛!我……現在到底該怎麼辦嘛?』 
 
  『一個字,救!』 
 
  『師父--』 
 
  冷厲痕轉過身面對她,如冰刀般銳利而且冷酷的嗓調前所未聞,『我不要讓人說我冷厲痕的徒弟如此不成材,記住!今天我救他,只是為了補你捅下的樓子,下不為例!』 
 
  『啥?在「藥王谷」裡的小女徒弟,真……真的是我家的小小?』曹華鵲看著眼前這位叫孟觀雲的男人,心裡充滿了驚疑。 
 
  『嗯,千真萬確。』孟觀雲笑著頷首,他前來拜訪曹家藥館,其實,多少有一些想看好戲的成分存在。 
 
  『這下子事情壞了!』曹華鵲頓時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事情壞了?喔!你是想說自己的女兒會不會被那個性情古怪的神醫給虐待得不成人樣兒嗎?』 
 
  『不是!』他鄭重地搖頭否認。 
 
  『那……是想他們孤男寡女,授受不親嗎?』話已經說在前頭了,他孟觀雲生平最愛看的就是別人的好戲。 
 
  『也不是!』依舊搖頭。 
 
  『要不然你在擔心什麼呢?』這下,孟觀雲就有點迷糊了!這對曹家父女的心似乎與平常人不太一樣,往往奇怪得教人難以捉摸。 
 
  『唉呀!這種事情一時片刻也說不清楚,我決定掛牌歇業半個月,日夜兼程趕去「藥王谷」,千萬在我趕到之前,別教事情惡化才好呀!』說著,曹華鵲也不管還有客人在場,轉身就跑進去拿出歇業牌,交給了孟觀雲,『我先走一步,孟公子,要走的時候請把牌子掛上。』 
 
  說完,他立刻跑得不見蹤影,徒留下失笑不已的孟觀雲,彷彿這一對曹家父女的古怪著實教他大開了眼界! 
 
 
第八章
 
  有人說過父女連心嗎? 
 
  似乎曾經聽說過,但是,這一點似乎對曹小小一丁點影響也沒有,此刻的她完全沒有感受到自己的父親正快馬加鞭朝這裡趕來,從一清早就待在這間藥室裡,認真學習的模樣足足有十六個年頭沒見過;換句話說,就是她曹小小生平混功一流,用功?聽都沒聽說過! 
 
  哼!誰教那個臭師父竟敢說她曹小小不成材?!就算他罵她,是為了她好,但是她心裡卻還是不服氣! 
 
  簡直是狗眼看人低,太把人給瞧不起了! 
 
  她曹小小偏就不認輸,絕對要教他這個臭師父刮目相看,以後再也不敢瞧不起她這個聰明絕頂的好徒弟。 
 
  『白芷、陳皮、當歸、川芎……芍葯,這太尋常了!一點兒都不能突顯我曹小小的偉人風範,找一個難點兒的吧!』 
 
  她拿起藥經,啪啦啪啦地連翻了數頁,忽然,眼角餘光瞥見了一行特別做了記號的字句,嘿嘿,師父會特別做下記號,可見這東西一定很重要! 
 
  反正,拿藥嘛!就不過是依樣畫葫蘆而已,書上寫三兩,她就拿三兩,書上寫一錢,她就不要拿兩錢,半個時辰過去,一碗黑呼呼的藥汁出現在桌上,冒著騰騰的熱氣。 
 
  『好像很苦的樣子……』說著,她拿了根湯勺,舀了一口吞下之後表情忽然皺得跟苦瓜沒兩樣,『好難喝……』 
 
  她完全不知道自己平常泡的茶就跟這碗藥湯沒兩樣,反正,在她的眼裡,茶是茶,藥是藥,完全不能混在一起談論,就在她決定再試下一帖藥劑時,肚子忽然翻騰了起來。 
 
  『好痛……』 
 
  這時,恰好走進藥室裡的冷厲痕嗅到了一絲不對勁的味道,也不管正在與她爭執,出手及時扶住了她,『小小,你沒事吧?!』 
 
  『我……肚子好疼……像有火在燒…有蟲在咬似的……』 
 
  『曲小京,你又給她吃了什麼?!』冷厲痕沉聲往門外喝道。 
 
  這時,曲小京一臉無辜地被吼進來,『我什麼事情也沒做呀!是她從早上就一直待在藥室裡,說什麼認真學習,教你對她刮目相看,所以這根本不關我的事,是她自己在試藥,我自始自終都沒有插過手呀!』 
 
  聞言,他端起了桌上的那碗湯藥,以指尖輕沾在舌上,忽然眉心狠狠一擰,沉聲道:『去取藥!』 
 
  『什麼?』 
 
  『我教你去取藥,九宵花的毒只有百足蟲草作為藥引才能解,「藥王谷」裡恰缺這味藥材,我要你立刻回去向曲老頭拿百足藥草,聽見了嗎?』 
 
  『爺,您這是在命令小的嗎?』曲小京這時才意會過來,臉上的表情顯得有些詭異。 
 
  『是命令。』他重覆道。 
 
  『那小京很樂意聽命,那請問爺,您什麼時候回去呀?』聞言,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興奮地圓睜。 
 
  她曲小京奉命來到這個地方,為的就是這件事,想不到,她想破了頭殼都沒辦法完成的事情,曹小小三兩下就替她達成了!早知如此,就隨便喂曹小小一點曠世奇毒,事情也早就解決了。 
 
  冷厲痕被她這麼一問,俊美的臉龐忽然顯得有些尷尬,卻故意裝出一副冷淡的神情,『等我想到了,自然就會回去。』 
 
  『遵命!』曲小京差點樂壞了,拔腿就往外跑去,心想,這下她回去『天醫盟』可風光了!就連她爺爺只怕都要敬她三分,把她當成『天醫盟』的再造大英雄! 
 
  終於出事了!冷厲痕抱住了懷裡的小人兒,他心裡一直納悶像她這樣亂用藥的小傢伙,怎麼可能還不出事,現在,終於讓她自食其果了。 
 
  不過,中毒也就罷了,她惹事的本領真是不容小覷,什麼毒藥、毒草不好吃,偏偏誤食了九宵花,教他不得不向『天醫盟』求助。 
 
  她這算是在幫他嗎?其實,他原本就跟『天醫盟』沒有任何仇隙,只不過,日子久了,他對那個地方就有點生疏,也回不去了! 
 
  冷厲痕忍不住歎了口氣,橫臂將昏迷不醒的她一攬而起,大步地往房裡走去,等待曲小京將解藥帶回來,在這之前,他必須要大費一番工作,才能保住她的小命。 
  
  『這--』 
 
  在替她仔細把脈之後,冷厲痕不由得小吃了一驚,然而,他的反應卻是微笑,一種不敢置信卻又近似雀躍的微笑。 
 
  他一直坐在炕旁注視著昏迷不醒的她,一直到十二個時辰後,曲小京飛快地從『天醫盟』取回解藥,讓她服下之後,蒼白的小臉逐漸有了血色。 
 
  服了藥,又過了半個時辰後,曹小小緩緩地睜開雙眼,小舌舔了舔乾燥的唇瓣,『師父,我口好干喔……』 
 
  『活該。』嘴裡雖然這麼說,不過,冷厲痕卻還是溫柔地將她的小臉扶起,拿起水杯喝了口水,輕輕地反哺渡給她。 
 
  『唔……』曹小小悶然地抗議了聲,不過,平時的反抗就已經被他置之不理了,更何況她現在全身上下就像被人抽掉了骨頭,軟得跟棉花沒兩樣,一張柔嫩的小嘴兒只能任由他欺凌吮弄,一顆心被他挑逗得怦怦直跳,教她感覺不甘心到了極點。 
 
  她明明就應該討厭他、應該巴不得兩人老死不相往來、應該趕快與他恩斷義絕,是他將她趕出師門也好,又或者是她將他這個師父罷免掉也行,然而,在這麼多個『應該』之下,她卻仍舊哪兒也沒去,安安分分地躺在他的懷抱裡,承迎著他的吻。 
 
  多麼該死的她呀! 
 
  是的,她真是該死,否則也不會一次次被他耍得團團轉,非但無法抵擋他的侵略,甚至還樂在其中地享受著,她真是唾棄自己! 
 
  不過,唔……他的吻總是那麼纏綿輾轉,舒服極了! 
 
  冷厲痕將她抱在懷裡,以剛毅的下顎廝磨著她柔軟如絲的發,淺聲道:『你知道我為什麼不想醫治那個老人嗎?』 
 
  她下意識地又偎進了他的懷裡一點,充滿疑惑地搖頭,『不知道,我心裡也納悶,無論我死求活求,你都不肯救他,為什麼呢?』 
 
  『他其實也是「天醫盟」裡的人,當初,就是他向皇帝進言,說我師父持有長生不老藥,藉此取得了官位,後來,我原想殺他,不過,這些年來,他為了研究出長生不老藥,身體早就因為試藥而虛弱不堪,留他在人間,只是為了給他更多的折磨。』 
 
  『這叫作自食其果嗎?』 
 
  『嗯。』他輕輕頷首。 
 
  看見他回答得理所當然,曹小小卻是一肚子火,她從他的懷裡爬起來,忍不住抱怨道:『那你為什麼不告訴我?!要是你早一點告訴我,我就好好整他一下,而不是救他……我討厭你!』 
 
  『我又怎麼了?』面對她的抱怨,他有些愕然;這小妮子,她真以為自己現在的醫術真的能夠救得了人嗎? 
 
  曹小小重哼了兩聲,還是不肯輕易地饒過他,『我不管,反正我就是討厭你--』 
 
  這時,在『藥王谷』的大門口,來了一位客人,沒錯!他就是曹小小的爹--曹華鵲是也! 
 
  『你是曹姑娘的爹?』曲小京上下打量了眼前的中年男人一眼。 
 
  『嗯,姑娘,請問一下,我家小小她--』 
 
  『如果我記得沒錯,曹大夫,你應該也是「天醫盟」裡的人吧?』 
 
  聞言,曹華鵲似乎顯得有些訝異,沒想到這個少女竟然會知道這件事,他點了點頭,『沒錯,姑娘,你怎麼會知道?』 
 
  『因為我爺爺常提起你,進來吧!我想曹姑娘看見你的話,她一定會很高興的。』說著,曲小京把客人領進門,完全忘了自己在這個地方也是一個不速之客。 
 
  『你討厭我?』在這一頭,冷厲痕似乎對她的話頗感質疑。 
 
  『對!在這個天底下,我最最最恨你了!』曹小小又加重了語氣,似乎唯恐天下不知似的。 
 
  『小心,討厭的話說多了,最後都會變成喜歡。』他彷彿在勸告她一般,低沉的嗓音柔柔的。 
 
  『我才不會--』她恨恨地握起一隻小拳頭,往他強健的胸膛攻擊,這副情景恰好被推門而入的曹華鵲瞧見。 
 
  『女兒呀!你……你在幹什麼?!』他的表情彷彿受到了極度的驚嚇,一雙目光鎖住了她正停留在冷厲痕身上的小拳頭。 
 
  『阿爹!』曹小小沒有想到自己會在這裡見到父親,完全不顧自己正與冷厲痕處在一種極曖昧的狀態下,興奮地大叫道。 
 
  『快!快下來,真是太不成體統了!』曹華鵲朝自己的女兒招了招手,神情急得跟熱鍋上的螞蟻沒兩樣。 
 
  『呵,你完了,我爹來了,看這下你怎麼欺負我?』說著,她推開了冷厲痕,從床上一躍而下,躲到了父親的身後,故意不替冷厲痕辯解,只等著眼前上演一齣好戲。 
 
  冷厲痕笑而不語,彷彿對眼前即將發生的混亂不以為意,他從容地站起身,微昂起俊美的臉龐,挑眉覷著眼前這一對父女。 
 
  就在曹小小暗自得意之時,曹華鵲忽然走到冷厲痕的面前,一臉歉意地說道:『爺,真是對不起,都是小女不懂事,這些日子給您老人家添麻煩了,別擔心,我會好好帶回去管教,改日再登門向您賠罪。』 
 
  『阿爹--』她簡直是錯愕萬分,還以為父親是來替她揚眉吐氣的,沒想到……怎麼突然變成她做壞事了?! 
 
  『她確實添了我不少麻煩,不過,尚有補救的辦法。』冷厲痕一語雙關,沉銳的視線一直停留在曹小小的身上。 
 
  曹華鵲對於冷厲痕的寬容大量感激不盡,『會會會……我絕對會把女兒帶回去好好管教,日後再登門拜訪,請爺原諒--』 
 
  他的一番感激被冷厲痕給淡淡地打斷了,『我不是這個意思,我的意思是既然已經被打擾了,那不如就打擾到底吧!』 
 
  『爺,您這是什麼意思?可不可以……說明白一點?』 
 
  『我……』他故意頓了一頓,泛著詭譎笑意的眼眸直勾勾地覷著曹小小,『與她,成親。』 
 
  『可是,你們是師徒……』這可是他聽說千百遍,一直到昨天之前,他都把這話當成謠言的事實。 
 
  『放心,她從來沒正式拜過師,不算數的。』 
 
  『不算數?!』她猛然驚叫了聲。 
 
  喂喂喂!聽聽看這像是人說的話嗎?曹小小美眸圓睜,不敢置信地瞪著冷厲痕,他竟敢說她不是他徒弟?她好歹叫了他幾個月的師父,難不成是在叫好玩的嗎? 
 
  難不成,他不想要她正式拜師,存的就是這一點鬼心眼嗎?!好哇!她不好好跟他算這筆帳,誓不為人,然而,就在她跳起來要算帳之時,她爹忽然開口說話,而內容恰恰好把她嚇成木頭人。 
 
  『喔,既然沒有正式拜過就好,那就好!小小啊!快點拜見未來夫婿,有禮貌一點。』 
 
  『阿爹!』木頭人說話了,聲音有點抽搐。 
 
  『你不想嫁?』 
 
  『不是這個問題……我是說,成親嘛!哪有那麼草率的呢?阿爹,你不是常說要好好把女兒嫁出去……就是……』 
 
  『這麼說來,你是想嫁囉?』 
 
  『是……也不是……阿爹,這話怎麼說呢?反正,嫁就是嫁了,可是……我們……師父……徒弟……我們的感情不是很好……可是也沒有不好……』 
 
  『那就是好囉?我想也是,像爺這種百年難得一見的大人物,你怎麼會不想嫁呢?小小--』 
 
  『我不要理你們了啦!』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曹小小決定不理他們,先走為妙。 
 
  不過,她似乎沒有想到情況相反時,也是有理說不清的!她貪心地三步並兩步,忽然,一個不留心就拐到了門檻兒,就在這時,一道有力的臂彎圈住了她的纖腰,耳畔傳來冷厲痕的低喝,『小心看路!』 
 
  『我跌疼了也不關你的事!』她暗叫了一聲好險,卻還是故意裝作不領情的模樣,伸手推他,俏臉兒泛起兩團紅暈。 
 
  『不,關係可大了!』他淡然地搖頭,語帶玄機。 
 
  『我不理你了啦!』說完,她朝他吐了吐小舌,一把將他推開,拔腿就頭也不回地往外跑,留下兩個男人各自持著不同的表情,一個深沉、另一個莫名,他們卻都同樣望著她離去的背影。 
 
 
第九章
 
  她以前的種種堅持,到底算什麼呢? 
 
  爹輕易地就把她許配給冷厲痕,這種情況怎麼好像上市場買豬肉,隨便挑定了一塊兒,就付錢打包帶走般乾脆呢? 
 
  呸呸呸!她怎麼又把自己當成豬肉了!她好歹也是一個出落得標緻動人的黃花大閨女,豈是一塊豬肉能夠輕易比得上的呢? 
 
  『天醫盟』,從來都只存在於爹的口述中,沒想到,她竟然也有親眼看見它的一天,現在,就在她亳無招架能力的時候,就被人帶來了這裡,聽說,她與師父的成親大典會在這裡完成。 
 
  『你是曹姑娘吧?』 
 
  『嗯,你是--』曹小小猛然看清了來人,忽然,一張如玫瑰般嫣紅的小臉忽然嚇得慘白,『鬼呀!有鬼呀!師父……』 
 
  『鬼?哪裡來的鬼?』被當成鬼的曲老頭一臉莫名其妙。 
 
  『你……你呀!鬼呀!』說著,曹小小繞著大堂一直跑,似乎身後有一批惡死鬼在追著她。 
 
  『啊……鬼呀!有鬼呀!』曲老頭也跟著她身後跑,為什麼要跑呢?不知道,先跑了再說! 
 
  『你是鬼耶!不要跟著我跑啦!』這下,曹小小生氣了,停下來指著身後的那隻鬼嬌斥道。 
 
  『啊!我是鬼耶!不能跟著你跑……』話,忽然停頓了,曲老頭的表情忽然變得有點奇怪,『姑娘,我不是鬼啦!』 
 
  『哪裡不是?你上次明明就--』 
 
  『瞧,我有呼吸、有脈搏,才不是你說的鬼。』 
 
  曹小小怯怯地伸手碰了下他微皺的皮膚,溫溫的,驀然,她吁了口氣,放下心來,說道:『好像是耶!那你以後不要神出鬼沒嚇人嘛!害我嚇得三天不能睡覺,必須乖乖背書,好讓師父答應讓我換房間,才能跟他住近一點,你說,這擺明了就是人嚇人,嚇死人--』 
 
  總是在她忿忿地想罵人時,會有人突然打擾,這次似乎也不例外,一名年紀約莫四十的中年門人匆匆地跑了進來,拱手稟告道:『曲長老,門外有人求診,是……是普洮!』 
 
  『天醫盟』的人竟然救了普洮,一個陷害了自己師兄的罪人;或者說,不是『天醫盟』救了他,而是曹小小救了他! 
 
  『上次的教訓,你覺得還不夠嗎?』當冷厲痕回來的第一刻就得知普洮前來求診,而曹小小又開了藥方。替他治病的同時,一股洶湧的怒意冷不防地竄了上來,這股怒氣撲天蓋地而來,險些淹沒了他的理智。 
 
  『師父……』小小低著頭,輕喚了聲。 
 
  『我沒有你這個徒弟!』他斷然喝道。 
 
  她急了,一旁的眾人也跟著替她擔心極了!『怎麼會沒有?你明明就是我師父……你聽我說嘛!那個人剛才真的好危險,你又不在身邊,我真的亂了手腳,所以……』 
 
  『所以你又明知故犯,擅自用藥了?』 
 
  『我已經很小心了!』她小聲地反駁道。 
 
  『如果,醫人用藥只需小心兩個字,那還需要大夫做什麼?』他冷笑地反問她。 
 
  『我知道呀!可是……』她被逼急了,淚花兒在眼眶邊打轉;她從來沒有如此委屈過,都已經說過了嘛!她是為了救人才出手的,他為什麼就是不肯聽她說呢? 
 
  這時,有一名門人從內堂奔了出來,『爺,普洮醒了!』 
 
  『那是他倒楣,竟然在她這種醫術救治下還死不了,另外,他的死活不關我的事,不需要跟我稟報。』 
 
  這時,曲老頭開口為小小辯解,『爺,你別凶她,其實她真的不是故意的,是普洮師弟舊疾再度復發,或許是因為他體內積存的藥毒已經到達了極限,他堅持一定要小小醫治,無論她如何推說自己的功夫不好,他還是指名要她,他說自己一條命早就該沒了,能死在你徒弟的手裡,也只能說命該如此,他將心存感恩,絕不怨恨任何人。』 
 
  『他沒有那種資格!』冷厲痕對於這番說詞嗤之以鼻,心裡卻是暗暗訝然,或許,她這個小妮子誤打誤撞之下,真的把他給救醒了! 
 
  聞言,一串串的淚花兒終於滾了下來,曹小小哽咽地說道:『我已經很努力了,可是還是救不了他……我心裡已經很難過了,你還罵我……你還說我不是你徒弟……』 
 
  『小小,你聽我說,我不是這意思--』 
 
  『我不聽!』她摀住了耳朵,自顧自地說道:『普師叔雖然做錯了事,可是他很可憐的……他說當年實在沒想到傾「天醫盟」上下全力竟然找不到解藥的藥引,他伴在君側,如同騎虎難下,心裡又急又愧……我最後真的很想救他,可是我做不到……』 
 
  『這不是你的錯,小小,是他--』 
 
  『為什麼……為什麼你不在?不,就算你在這裡,你也不會救他……我知道,自從你師父死掉以後,你就不喜歡救人,可是……這天底下也有好人呀!你為什麼就都不救呢……』 
 
  她的話,逐字逐句地打進了他的心坎兒,撼動了他內心深處某一個冰冷的角落,就在這時,他瞧見了她轉身正要往外跑,他及時伸出大掌擒住了她,『你要去哪裡?』 
 
  『我不是你徒弟,不是嗎?要去哪裡不勞您費、心!』最後兩個字,她像是用盡了力氣嘶吼完之後,用力掙開他的鉗制,轉身跑走。 
 
  『小小!』 
 
  忽地,冷厲痕瞥見了一道人影閃過門邊,他敢發誓,那人影在臨去之前,還頗有深意地睨了他一眼,那眼神彷彿在說……『小小有危險。』 
 
  曲老頭對於這句話感到疑惑,搖頭道:『不可能吧!爺,小小她生平又不與人結怨,怎麼可能會有人對她不利呢?』 
 
  『她沒有,可是我有!』低吼了聲,冷厲痕高大的身影如虹般一閃,迅速地追了上去。 
 
  『你們是誰?』曹小小望著眼前一批陌生男子,頗感危疑地問道。 
 
  為首的男人笑哼道:『你不需要知道,我們需要你這個籌碼,威脅冷厲痕不准再去救那個狗皇帝,你就乖乖跟我們走吧!』 
 
  『我不要!』當她三歲小孩嗎?隨便拐拐就走,那她豈不是太沒節操了?曹小小也回了對方一聲冷哼。 
 
  『小小!』尾追出來的冷厲痕看見一把把大刀架在她的面前,心差點停掉一半,不由得泛起一股寒意。 
 
  『師父--』曹小小發現來人是冷厲痕,想也不想地就大聲叫道:『你不要過來!』 
 
  『他們想要對付的人是我,不是你。』她以為自己在幹什麼?冷厲痕兩道濃眉擰得死緊。 
 
  『我就是知道,才教你不要過來呀!』真是奇怪了!他看起來那麼凶幹什麼?她可是為了要救他呀! 
 
  『我不過去,你教我站在這裡做什麼?』他無奈地反問,她到底以為自己在幹什麼呢?就連一隻小雞都抓不住的三腳貓功夫就想保護他嗎?他很感激,不過,只能心領了。 
 
  『不管幹什麼,反正不要過來就對了!』曹小小氣呼呼地重複道,真是不識好人心,再這樣下去,遲早她會被他氣死! 
 
  這時,被他們這種近似繞口令的對話給弄迷糊的大漢們忍不住出聲,大喝道:『都已經死到臨頭了,竟然還敢放肆?!』 
 
  冷厲痕笑聳了聳肩,『放不放肆我是不知道,不過,你們似乎對於我進宮去救皇上很有意見,三番兩次來找我麻煩,不過,我們只是做做樣子,戎皇的劍傷早就已經痊癒了!這整件事情只是我們在作戲,沒想到你們真的上當了!』 
 
  『什麼?!你--』 
 
  『不過,你們不是戎皇想要欺瞞的對象,如此對號入座,真是教人啼笑皆非,而且未免太自抬身價了,原本我想放過你們,不過……』笑著說完,他睨了那把架在曹小小纖頸上的大刀一眼,轉頭往屋裡冷冷一喝,『曲長老,你到底在幹什麼?還不趕快動手!』 
 
  『是!』沙啞卻充滿活力的老人嗓音一落,忽然,從門內竄出了一陣氣味獨特的迷霧。 
 
  此時,冷厲痕飛快地撈過曹小小,摀住了她的口鼻,閃躲這一陣霧氣,避免她吸入這種氣體,然而,他卻感到懷裡的人兒一陣虛軟,她竟然也暈了! 
 
  見狀,他眉心一蹙,伸指替她把脈,隨即,非常確定她並沒有吸入這藥氣,對於她的昏迷冷厲痕感到一絲憂心,眉心間的刻痕漸深了……
 
  『臭師父!壞師父!我最討厭你了……』 
 
  『你給我等著瞧……我一定會把你幹掉……自己當……天下第一名醫,到時候你就會後悔……後悔沒有好好……好好對待我這個厲害的徒弟……』 
 
  昏迷不醒的曹小小一直不斷地囈語,時而嗔、時而喜、或惱或怒,所有的矛頭都一直針對著在她身旁看護的冷厲痕。 
 
  『小小!』這時,也在一旁的曹華鵲暗叫不妙,覺得女兒實在是太大膽了!忍不住小聲警告道。 
 
  『沒關係,讓她說。』冷厲痕揚手制止了他;讓她服了藥之後,心總算是踏實些了。 
 
  『可是,爺--』 
 
  『讓她說吧!對我這個師父,她可是已經積怨已久了呢!』他凝視著她沁著冷汗的小臉,不由得微微一笑。 
 
  『不過,雖然身為她的父親,我還是要說一句,這個女兒真是教人頭疼,連昏迷不醒都是如此!』說著,曹華鵲不由得輕歎了聲。 
 
  『我已經頭疼慣了,不偶爾疼一下,還真是教人覺得寂寞無聊。』他聳了聳肩,深邃的黑眸依舊盯在曹小小沉睡的臉蛋。 
 
  呃……這個說法似乎挺奇怪的,不過,曹華鵲卻很聰明地不再繼續問下去,但,在他的內心深處,一直對某個問題感到非常懷疑。 
 
  『爺,一直都沒有機會問你,為什麼……會看上我們家的丫頭呢?說實在話,她實在不是一個可以匹配得上爺的溫婉女子,我想……』 
 
  『你想知道嗎?』 
 
  『是的。』 
 
  『你還記得五年前的事情嗎?』 
 
  『五年前?爺,那件事情無論如何我都忘不掉,不過,這跟我們家小小到底有什麼關係呢?』 
 
  『有!大有關係。』冷厲痕回眸給了他神秘的一笑,『她大概永遠都不會知道自己做到了一件我們無法完成,並且遺憾終生的事情,或許,這真的是天意吧!她就像一把鑰匙,替我解開了一個個封住陳年往事的箱櫃,她的出現對我而言,無異充滿了驚險刺激……』 
 
 
  才一睜開眼,曹小小都還沒有想清楚自己究竟身在何處,立刻就聽見了她爹大呼小叫的聲音,似乎對於她的清醒,感到萬分慶幸,『小小,你終於清醒過來了,真是謝天謝地,感謝曹家老祖宗的庇佑!』 
 
  『阿爹,我人好好的,你感謝祖宗幹什麼?』她定了定眼,終於發現自己躺在自己的床上,這裡是她從小長大的藥館。 
 
  『是!我不應該感謝祖宗,而是應該謝謝爺救了你,小小,你為什麼要跟爺嘔氣呢?他明明就那麼護著你--』 
 
  『才不是!』她噘起小嘴,一口打斷他。 
 
  『昨兒個一整天,他都在你的身--』一個『邊』字兒還沒來得及出口,就再度被自己的女兒給打斷了。 
 
  『不要跟我提到師……不!那個男人!反正,我已經打定主意,這輩子到老、到死都不會跟他再往來了!』說著,她用被子把自己的臉蒙起來,似乎已經吃了秤砣鐵了心了! 
 
  曹華鵲還是一臉苦口婆心地說道:『你聽我說,爺已經決定回去「天醫盟」了……』 
 
  『不關我的事。』 
 
  『他正式接掌盟主的寶座,接下來會有一段時間忙的很,所以……』 
 
  『哼哼。』這就是她給的回答。 
 
  『他說,在事情忙完之後,他會帶你回去「藥王谷」……』 
 
  『我不屑。』 
 
  『還有,他教你好好保重身體,如果想罵他的話,就大聲罵出來,千萬不要憋在心裡,這樣對肚子裡的胎兒不好……』 
 
  『什麼?!』曹小小猛然掀起了蒙臉的被單,訝異地看著自己的父親,不敢相信自己的爹竟然能夠如此心平靜氣地說出這種話! 
 
  知道自己的女兒有孕了,需要很激動嗎?反正,孩子的爹又不是不要她!曹華鵲笑著一邊走開,一邊說道:『爺應該就只說了這些話,小小,你好好歇息,爹先去忙會兒,等一下就給你送補湯來。』 
 
  曹小小足足愣了半刻鐘,等到她反應過來時,房裡只剩下她一個人了,『爹--』 
 
 
第十章
 
  說忙,就真的忙到沒空來看她一眼嗎?! 
 
  哼!分明就不是真心誠意待她,只是派人送來了一些安胎的補品,教她按時服用,如果說還有其它需要補充的,就是他派人送來的那一封書信,沒看還好,看了她差點氣到吐血! 
 
  晨晚服用的藥方,千萬不要顛倒,切記! 
 
  莫名其妙從她的身邊消失了四個月之後,只給她捎來了那麼一點信兒,信裡竟然沒問到她現在到底是好、是壞,只惦記著她肚子裡的孩子,教她千萬不要把兩個藥方給弄錯了?! 
 
  天氣冷了,湖水上已經凝了一層薄薄的冰霜,曹小小裡著溫暖的皮裘站在湖邊,在裘衣之下,隱約可見隆起的肚子。 
 
  想起冷厲痕,她就越想越生氣,他該死!難道不曉得她有孕在身,應該體貼她一下嗎?他--『男人,沒有一個好東西!』她朝著湖面大吼,吼完,忽然覺得有點奇怪,剛才,好像出現了不只她一人的聲音?曹小小轉頭一看,就看見一名與她約莫年紀相同的女子,巴掌大的瓜子臉蛋,看起來分外地嬌小可愛。 
 
  『咦?原來你也這麼覺得?!』兩人,再度異口同聲。 
 
  『咱們真是相見恨晚--』她們又再一次異口同聲,這次,兩名女子不由得相視一笑,彷彿見到了多年老朋友般高興。 
 
  『你叫什麼名字?』 
 
  『曹小小,你呢?』 
 
  『十四,你叫我十四就好了。』 
 
  『好吧!十四,天氣那麼冷,你在這裡幹什麼?』 
 
  『我在等下雪。』說著,十四的臉色忽然有些惆悵。 
 
  『下雪?那至少還是一個多月後的事情吧!』曹小小打量了她一眼,覺得她似乎有一點怪怪的。 
 
  十四並沒有感覺到奇怪的眼光,笑著搖頭,『不,就快了!從小,只要我心情不好,恰逢冬天時就會下雪。 
 
  『喔!那還好,要不然夏天下雪豈不成了竇娥冤?那……你現在心情不好嗎?』 
 
  『嗯!』她點了點頭,似乎有點怨懟,有點憂傷地說道:『男人,沒有一個好東西……』 
 
  俗話說:話不投機半句多!不過,對於曹小小與十四而言,光是這個話題就可以讓她們聊上半輩子,不一會兒,她們就成了相熟的好友……
 
  雖然,曾經跟曹小小有過一場誤會,不過,對於冷厲痕這麼久都不去見她這件事,曲老頭似乎有一點意見,『爺,你怎麼不去看看曹姑娘,她--』 
 
  『她沒事。』正在配藥的冷厲痕淡然地打斷他的話。 
 
  『你怎麼知道?』 
 
  冷厲痕抿唇神秘一笑,對於這個問題似乎沒有想要解答的意思。 
 
  這時,曲小京把爺爺拉到一旁,小聲地說道:『笨!爺爺,你以為爺真的都沒有去看曹姑娘嗎?他都有偷偷去看,只是沒教任何人知道而已。』 
 
  『光明正大去看就好了,為什麼要--』 
 
  『笨!爺是想要給曹姑娘驚喜!』 
 
  冷厲痕低沉的嗓音打斷了她,『曲小京,有人說過你很多嘴嗎?』 
 
  一時間,曲小京似乎還不太懂他的意思,還想解釋道:『爺,人的嘴只有一張,要是多了一張嘴就……呃,我什麼都沒說,爺爺,我們出去吧!』 
 
  曲家爺孫兩人一陣乾笑,互拉著出門,偌大的藥室裡就只剩下冷厲痕一人,他專心在煉藥上,知道自己必須快點解決這件事情,要不然,事情就快要來不及了……
 
  『小小,我來看你了。』沒人?十四一踏進曹氏藥館,就覺得氣氛異常地沉靜,她一步步地往屋內走,忽然,她看見了曹小小躺在炕上,痛苦地翻騰著,『小小,你怎麼了?!』 
 
  曹小小抓住了她的手,一字一句痛苦地說道:『我爹爹出診了……沒想到孩子那麼快就要出生……幫我,十四,孩子就要臨盆了……』 
 
  『臨盆?那……那是什麼意思?』十四一臉危疑地瞅著眼前的曹小小,覺得自己應該見情況不對,就趕緊拔腿落跑。 
 
  『就是要生孩子了!』曹小小沒想到自己在緊要關頭時,竟然會遇上一個比自己更笨的人! 
 
  『我知道呀!可是……可是我希望不是嘛!』十四差點沒急得哭出來,一張雪白的瓜子臉皺得跟苦瓜沒兩樣,嗚……聞人跑到哪裡去了?怎麼一離開他的身邊,她就好像跟霉連結成了親家,三不五時就來個相見歡! 
 
  曹小小深吸了一口氣,忍住腹間一陣陣湧上的劇痛,『好!那就讓我告訴你,最近沒有人對「臨盆」這兩個字下新的定義,所以,我要臨盆了,就是說我肚子裡的孩子迫不急待想要出來見爹……不,是見娘,現在你懂了嗎?』 
 
  一發現自己說錯話,她就飛快改口,反正,現在的她就是不想提到那個男人就是了! 
 
  『懂了!』十四很受教地點頭,兩條腿卻不由自主地往後移動,『那我現在應該怎麼做呢?』 
 
  『幫我接生。』曹小小斬釘截鐵地說道。 
 
  『接……接生?!』十四嚇得失聲慘叫,連連後退,嗚……不是她沒有同情心,實在是太強人所難了呀! 
 
  『對!快點!孩子……孩子就快要生出來了!』 
 
  『我到底應該怎麼做呀?!』十四像極了一隻架在火爐上的青蛙,火燒屁股,四處活蹦亂跳。 
 
  『我也不知道……』書到用時方恨少,是不是就在描寫她現在這種情況呢?曹小小忽然有點後悔自己的不用功。 
 
  『你也不知道?!你不是告訴我你學醫的嗎?』 
 
  『對!可是……師父還沒教到那裡,我就跟他鬧翻了,然後……接下來的事情你應該都知道了吧!』 
 
  『那孩子的爹呢?』 
 
  『就是我師父……』 
 
  『啊!師徒亂倫--』十四猛然摀住了自己的嘴,不讓一些不該說的話從自己的嘴巴裡溜出來。 
 
  『現在我們什麼都不是了!』曹小小冷冷地回她一句。 
 
  『喂……他……那個你的師父他……是不是很老了呀?』想當然爾,能當人家師父的人,不都是那種視茫茫、發蒼蒼、齒牙動搖的老頭子嗎? 
 
  『我不想提他!』 
 
  那麼難以啟齒,那個人一定是很老、很老的糟老頭了!十四覺得自己不應該落井下石,揭人家的瘡疤才對。 
 
  好吧!上天有成人之美……不對,是好生之德,既然已經被她看到了,似乎就不能見死不救。 
 
  『你快點……我快生了!』 
 
  『我到底該怎麼辦呢?你學過醫,教教我吧!』 
 
  『書……去找書,我爹的書裡應該有教人怎麼生小孩吧!』 
 
  『喔!好,我去找。』說著,她把架上的書統統搬了下來,然後,一本一本地翻閱。 
 
  『快點……』曹小小痛到已經快要沒力氣說話了。 
 
  『這本書……這本書什麼也沒寫呀!』 
 
  『再找!總有一本會寫吧!』 
 
  『唔……這裡提到,令女正偃臥向上,男伏其上,股隱於床,女舉其陰,以受玉莖……』 
 
  『那本書應該是教人怎麼做小孩,不是生小孩吧!』 
 
  『是嗎?好像也是!那這本,這本你聽聽……經雲,陰搏陽別,謂之有子、又曰:三部脈浮沉正等,按之不絕者妊子也,又曰:婦人足少陰脈動者妊子也……這…這到底是什麼意思呀?』 
 
  她現在要生小孩,不是要開班授徒呀!曹小小心裡這麼想,卻還是有問必答道:『這是在教人怎麼診斷懷孕的症狀,不過,我現在用不上這個,因為,我快生了!』 
 
  『好嘛!我再找找……』十四隻好又埋著頭往書堆裡翻,終於又抽出了一本可能相關的經書,『這一本……』 
 
  一聽就知道不是!曹小小無力地搖頭,『不是!』 
 
  『那這一本說……』 
 
  『不是!不是!』難道,上天決定在這最關鍵的一刻亡她嗎? 
 
  最後,翻書翻到無力的十四怯怯地抬起頭,小聲道:『曹姑娘,我想……我們還是去求你的老師父……不,是你孩子的爹來救你吧!』 
 
  『我已經告訴過你,我跟他之間什麼都不是了!』 
 
  『可是--』 
 
  『你不是在找書嗎?怎麼到現在一點結論都沒有呢?』 
 
  『可是,我們都沒生過孩子,還是去找你那位師父救命,似乎還比較實際一點。』 
 
  提起冷厲痕,她曹小小就一肚子烏氣,『我說過了,他不是我師父!什麼都不是--』 
 
  就在這時,一道低沉而穩健的男人嗓音打斷了她,『曹小小愛徒,就算不當你的師父,我至少是你孩子的爹,你可以把所有藥書的內容全忘了,不過,這一點請你千萬不要忘記!』 
 
  隨著聲音走進來的是冷厲痕,此刻,他的神情顯得有些凝重,在來此之前,他沒有料到孩子會這麼快出生,足足比他算定的時間早了兩個月,如果單純地以一個大夫的角度來看,情況不妙! 
 
  『你……』 
 
  『以前不是老教你多讀點書嗎?就是喜歡跟我唱反調,現在總算吃到苦頭了吧?』他歎了聲,走到炕旁點住了她身上兩個穴道,並以內力護住了她的心脈,完全不管她正在抗拒著他。 
 
  曹小小使出了吃奶的力氣甩開他的手,就是不想教他碰她,『冷厲痕!如果你是存心來看我好戲的,那就不要來!我好痛……好痛……快痛死了啦!』 
 
  聞言,十四忽然覺得有點驚訝,真是奇怪了!從陣痛開始到現在,她從來沒聽過曹小小喊過一聲痛,可是,當這個自稱是她師父的俊美男人一出現,竟然就開始喊痛了? 
 
  這真是奇了、怪了!而且,哪有當人家師父的那麼年輕俊美,簡直就大開了她的眼界,回去以後,一定要跟聞人炫耀這件事。 
 
  『少說話,留點力氣生孩子,要不然出了什麼差錯,你搞不好又要說我冷血無情,對你見死不救,到時候可就真是冤枉了!』 
 
  『冷厲痕!如果你存心要來嘔我,那你就快點走……』 
 
  『不要再浪費力氣了!』他掩不住內心著急地低吼道,『你現在肚子裡的胎兒才七個多月,隨時都可能有危險,現在,把罵我的力氣留著,以後要怎麼罵都隨便你。』 
 
  望著他憂切的神情,曹小小似乎也感到情況危急,不容自己再任性胡鬧了,她遲疑了半晌,終於乖乖地點頭道:『……嗯…』 
 
  看見她難得的乖巧神情,冷厲痕不由得感到憐愛,大掌輕輕地撫挲著她柔軟的粉頰,呵哄道:『乖,交給我,沒事的……』 
 
  她替他生了一個兒子。 
 
  或許是因為她真的沒有把晨晚要服的藥顛倒過來,並且按時服用,所以,生出來的嬰孩雖然不足月,不過,卻仍舊有一般正常足月小孩的大小。 
 
  『小小愛徒,真是辛苦你了。』他坐在炕旁,斂眸俯瞰著她明明就應該屬於蒼白,卻又因為用力過度而泛紅的小臉蛋。 
 
  『我不是你徒弟,你也不是我師父!』她別過臉,氣得不想瞧他一眼。 
 
  『還在生氣?』 
 
  『不敢。』她哼了一哼。 
 
  『你有什麼不敢的呢?』他不由得被她這句話逗笑了。 
 
  『你就只會嫌我泡的茶難喝,一點都不疼我。』她的語氣悶悶的,彷彿很委屈地在指控他。 
 
  『疼,當然心疼!你泡的茶……好喝,非常好喝,就是因為太好喝了,所以我總是捨不得喝,這樣你滿意了嗎?』 
 
  『你騙我!』她才沒那麼笨。 
 
  『不是天底下每個女人都有榮幸被我冷厲痕騙的,曹小小愛徒,你難道就不能將就一點嗎?』 
 
  這個男人真是一點兒都不會哄人,哪有人家騙了人,竟然還要被騙的人多加包涵的?!曹小小忍不住回頭嬌嗔了他一眼。 
 
  『我將就你?』 
 
  『對,麻煩你委屈一點,別要求太多。』 
 
  『不行!』她斷然拒絕,神情卻是愛嬌可人。 
 
  『不行?小小愛徒,你以為我不知道你拜入師門,是因為居心不良,想要幹掉我這個師父取而代之嗎?如果,我告訴你我可以不介意這一點,那麼,你是不是也可以將就一下呢?』他想起了那一天她昏迷時,不停囈語所吐露的秘密。 
 
  『你怎麼知道?!』她一張小嘴訝異得合不攏。 
 
  『你親口說的。』他有恃無恐地聳了聳肩。 
 
  『我?我哪有--』 
 
  『你還說你喜歡我,已經喜歡很久了。』 
 
  『不可能--』 
 
  『還有,我一直是你心目中最崇拜的對象,小小愛徒,這些話可都是從你自己嘴裡說出來的喔!』 
 
  『我還說了什麼嗎?』她小心翼翼地問道,生怕從他的嘴裡又吐出了什麼不該出現的話。 
 
  『當然有,你還說了--』 
 
  『不要再說了!』她摀住了自己的耳朵,一臉委屈地娓娓道來:『我承認就是了嘛!從我很小、很小的時候,阿爹就一直說「天醫盟」有多麼好,長大了一點以後,他老提起你這個天下第一神醫,說你的醫術獨步天下,就連華陀、扁鵲都跟你沒得比,聽得我耳朵都快長繭了,他還是繼續說。有時候,覺得差點快被他給吵死、煩死了!有時候,心裡恨死你這個人了……』 
 
  可是,在她的心裡深處,還是挺崇拜他的,要不然,也不會決定要拜他當師父,雖然有那麼一點點師成之後,要把他幹掉的念頭……『真是辛苦你的耳朵了。』他挪開她捂耳的小手,俯首輕啄了下她兩片雪白的耳朵,心裡憐極了她說到激動處,玉耳彷彿撲了胭脂般的嫣紅。 
 
  『不是耳朵,是我的心靈飽受你的間接摧殘,以後不許太厲害,免得天底下又多了像我這樣的受害者,知道嗎?』 
 
  『是。』笑著應完,他俊美的臉龐往下挪移,輕吻了下她心跳怦然的胸口,可以感覺到她輕輕地倒抽了口冷氣。 
 
  『別親了……』 
 
  『我知道。』他雙臂溫柔有力地圈住了她,沉聲低語道:『為什麼你堅持一定要當我的徒兒呢?難不成,我當你的相公就不好嗎?』 
 
  『那你還教我醫術嗎?』這一點對她而言非常重要。 
 
  『那你還想把我除掉嗎?』這一點對他而言似乎也挺重要的。 
 
  『除掉你,我可是會當寡婦的。』她輕輕地哼了一聲,充滿了一股難以言喻的甜蜜氣息。 
 
  『這麼說來,你是已經決定嫁給我了?』 
 
  『以後就算不當我師父,還是要教我醫術!』她以條件勒索道。 
 
  『教我傾囊相授都可以。』他從來沒有想對她隱瞞,不過,她就是老學不會,這怪不了他! 
 
  『那我以後要是不小心就變成了天下第一神醫,你會不會很妒嫉我?』她開始很高興地幻想著。 
 
  『那是不可能的事情。』不是因為他正是那個天下第一神醫才這麼說;這句話,他完全是憑著良心講出來的老實話。 
 
  『什麼?』她好像應該要聽清楚那句話才對。 
 
  『我說,要是你真的成了天下第一神醫,我會以你為榮,就算要我拜你為師都行!』嘴裡天花亂墜地哄著她,不過,他心裡非常明白,只要對象是她,他就絕對不會有當人徒弟的一天。 
 
  『呵……』對於曹小小,只要用力讚美就準沒錯,『對了!你這些日子都在幹什麼?為什麼都不來看我?』對於這一點,她仍然心有怨懟。 
 
  『我在做解藥。』他倒是有一個很光明正大的理由。 
 
  『解藥?』她不解地眨巴了下大眼。 
 
  他輕輕地點了點頭,大掌柔撫著她汗濕的秀髮,『對,用你所摘的修羅草做解藥,解普洮身上的毒。』 
 
  『你--』她訝異地瞪大了雙眸。 
 
  他聳了聳肩,回視她圓睜的眼睛,『無論他有錯沒錯,我師父都已經死了.我並沒有原諒他,只不過為了不讓他以後再亂指名要你這個半調子學徒醫他,也為了讓他能夠專心把師父當年所傳下來的半本醫書寫完,我決定要救他,不過,就算是服了解藥,解了他身上的毒,但他的身體積弱已深,再活也不過一年半載了。』 
 
  『我想,他不會介意的,而且,他還會很感謝你給他這個贖罪的機會。』她抱住了他,緊緊地依偎在他強健的胸膛上。 
 
  『惹禍精。』他笑斥了聲,知道如果不是因為她的出現,以及她當初那一番話,自己是絕對不會救普洮的,她解了他心中的結,幫了他一個大忙。 
 
  曹小小氣呼呼地鼓起腮幫子,『你罵我?我都還沒跟你算帳呢!你那算是什麼信呀!只寫了那一句話,想氣死我嗎?害我……』 
 
  這時,在襁褓中的男娃兒大聲哭了起來,『哇……哇……』 
 
  她實在太生氣了,還是很想要一吐為快,『害我--』 
 
  『哇哇……哇……』他們的兒子似乎不太識相地越哭越大聲,存心不教她這個娘有機會說下去。 
 
  看到了這種情況,冷厲痕不由得失笑,雖然這麼想似乎很對不起辛苦懷胎的她,但兒子似乎存心在護著他這個當爹的,教他忍不住擁著孩子的娘入壞,吻著她柔軟的髮鬢,一語雙關地說道:『謝謝你,替我生了一個好兒子。』 
 
  曹小小泡的茶很難喝,甚至於很恐怖,這大概是每個人都知道的事情,只不過,很少人知道泡茶是她人生最大的樂趣,要不然,她也不會樂此不疲地繼續下去,這一點,冷厲痕恰好非常清楚,所以,在他們婚後,曹小小還是在丈夫的縱容下,繼續著她泡茶的樂趣。 
 
  『賢婿,真是辛苦你了!』曹華鵲是過來人,他非常清楚冷厲痕身處在多麼危險的處境。 
 
  『一點也不。』 
 
  『喔?』 
 
  『反正,她這樣剛好幫了我一個大忙,我一點都不介意她泡的茶有多難喝,更不用怕沒病人上門,就算一百年沒有半個客人,我的錢財都可以供她衣食無虞,更可以年年遊山玩水,樂不思蜀。』 
 
  說著,冷厲痕隨手拿起桌上的茶水喝了一口,驀然他臉色一變,氣急敗壞地朝著門外大吼道:『該死的,曹小小,你到底又在我的茶裡放了什麼鬼東西?!』 
 
  『茶葉。』一顆白嫩的雞蛋兒臉從門外探了進來,笑咪咪的。 
 
  『怎麼可能?』這個味道根本就不是茶葉!誰敢證明這壺裡的水是用茶葉泡出來的,他天下第一名醫的封號就拱手讓人! 
 
  曹小小無奈地撇了撇紅嫩的小嘴,『它明明就是茶葉,阿爹昨天帶來送給咱們的;相公,你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現在泡茶的功力可是比以前好多了呢!』 
 
  難得她想要乖乖泡一次茶給他喝,沒想到他竟然不領情,嘖!難怪好人常常死得快,因為一定都像她這樣被人冤枉,氣都氣死了! 
 
  『我帶來的?小小,我沒帶茶葉來送你們呀!』曹華鵲簡直就是一頭霧水,一臉納悶地望著女兒。 
 
  『就是擱在門外那一包呀!』她比手畫腳地說道:『阿爹,你不要跟我開玩笑了--』 
 
  『我沒有跟你開玩笑,我生平不喝茶,怎麼可能會帶茶葉送你們夫妻倆呢?小小,你到底又泡了什麼東西……啊!那個……門外……那個……』說著,曹華鵲一張臉忽然慘白,驚疑地望了身旁的女婿一眼。 
 
  『九鳳花的根。』冷厲痕語氣淡淡地替他把話說完,俊美的臉龐神情顯得有些僵硬。 
 
  『那是什麼東西?』她曹小小依舊不知死活地問道。 
 
  『一小撮九鳳花的根用水熬成三分,足以教十個大漢當場斃命。』他淡覷了那杯茶水一眼,心想她應該不只放了一小撮吧! 
 
  『那……那你為什麼還站著?』曹小小萬分驚疑地問道。 
 
  面對這個問題,他冷笑地挑起眉梢,『如果那麼簡單就喪了命,還能當你的相公嗎?』 
 
  『爺?』曹華鵲簡直就是嚇呆了!怎麼可能--『就快了。』冷厲痕忽然從天外飛來了一句教人聽不懂的話語。 
 
  『嚇?!』兩個人一起發出這聲驚歎聲。 
 
  『……替我解毒。』說了一大串藥名給曹華鵲之後,冷厲痕高大的身軀忽然失去了支撐的力氣,砰然倒下。 
 
  這時,曹小小才覺得事態嚴重,她頓時哭得像個淚人兒似的,撲上前去,哇哇大哭道:『相公!你沒事吧?!你不要丟下我呀--』 
 
  認真說起來,曹小小在無心之中,幫了冷厲痕不少忙,大概,她天生就有幫夫的運吧! 
 
  不過,或許她幫冷厲痕最大的一個忙,就是用這一些奇奇怪怪的茶督促他研發一些新型的解毒丹,聽說,在距今三年後,他終於發明了一種解毒丹,能解天下百毒,人們對這種藥求之若渴,叫價萬兩都時有所聞,只是人們大概都想不到,這藥是天下第一神醫為了讓愛妻能夠繼續泡茶興趣而發明的,這是後話,在此不贅述…… 
 
 
後記&聲尾
 
       雖說,可憐之人必有可悲之處,不過,曹小小必須捂著良心,說一句老實話,其實, 嫁給冷厲痕並不是一件很悲慘的事情。 
 
  至少,他就對她生出來的小毛頭疼愛有加,那股子為人父親的寵溺勁兒,教她這個老婆大人都忍不住想要吃醋,要不然,她也不會負氣跑出『藥王谷』,故意讓他擔心一下。 
 
  飯亭旁,一大群人圍在一起旁觀他們這對歡喜冤家的熱鬧,才正是瞧得津津有味之時,忽然,起風了! 
 
  冬天的陽光絲亳不俱備任何使人溫暖的條件,冷冷的風一刮起,將原本在一旁觀看熱鬧的路人們給趕回家去了,人群散了,不片刻,裴宓兒也被相公龍天樞派人接回府。 
 
  街道上,頓時冷冷清清,只剩下他們夫妻兩人以及不滿週歲的小兒子,在冷厲痕寬闊的懷抱中,三個人影幾乎成為一個,非常親密地偎在一起。 
 
  『回家了。』 
 
  他悶吭了聲,俊美的臉龐依舊沒有表情。這個小妮子!竟敢說他用妙香散那種壯陽藥來顯示男人威風,等著瞧吧!回去有她一頓好受的了! 
 
  『相公,你到底喜歡我哪一點呢?』跟在他身邊有一步、沒一步地走著,曹小小忽然好奇地抬起小臉問道。 
 
  『我沒告訴你嗎?』他眉心微微一蹙,故意裝佯。 
 
  『沒有。』她很虛心求教地搖頭。 
 
  一抹邪惡的笑意冉冉地躍上他的唇畔,『我只是因為你泡的茶實在是太可怕了,只好由我這個天下第一神醫把你娶回家,免得危害天下蒼生。』 
 
  『什麼?!』她簡直太震驚了,完全沒有發現被他抱在懷裡的乖兒子彷彿覺得她這位娘親的長髮很舒服似的,白胖的小手揪住她一撮髮絲。 
 
  『我這樣的回答,你不滿意嗎?』他淺笑說完,伸手解救了她可憐的長髮,並以眼神警告寶貝兒子不許欺負她這個娘。 
 
  『當然不滿意!』她沒心思瞧見一大一小的兩個男人正在做無言的約束,只顧著氣呼呼地叫道。 
 
  『要不然你想我怎麼說呢?』 
 
  『說……說我美麗可愛又大方,說……說我聽話懂事又善解人意,說……說你喜歡我!』正常的人應該要這麼說嘛!她的語氣委屈極了! 
 
  『你愛怎麼說,就怎麼說吧!我沒有意見。』他淡然地聳了聳肩,一副聽天由命的認分表情。 
 
  『那……』她偏著小臉,思考了一會兒,才嬌嗔道:『我要說你覺得我美麗可愛又大方。』 
 
  『隨便。』 
 
  『還有我聽話懂事又善解人意。』 
 
  『妻子說的話,為夫的不敢有任何意見。』人生啊!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還是可以活得下去的。 
 
  『另外,你還會愛我一輩子。』這句話,她說得特別用力。 
 
  聞言,他驟然停下了腳步,側眸一瞬也不瞬地瞅著她被冷風凍得紅通通的小臉兒,黑眸深處泛起的溫柔笑意,彷彿是在對她這一句話表示讚賞。 
 
  『你怎麼了?』 
 
  『沒什麼,我們回家吧!』他攬著她纖細的肩膀,繼續往前走。 
 
  『可是你還沒有告訴我,你會不會愛我一輩子?』她不依地嘟嚷道。 
 
  『我說過了,只要是你說的,我都沒意見。』 
 
  『那你就是同意囉?』她興匆匆地追問。 
 
  『沒意見。』 
 
  『到底是不是嘛?』 
 
  『我、說、沒、意、見!』 
 
  他忍住了吼她的衝動,這女人,竟然還說自己善解人意?連這一點小小的微妙心思都不懂!他早就已經回答她的問題了,不是嗎?冷厲痕挑起眉梢,斂眸覷了她一眼,『你到底要不要回家?』 
 
  聞言,她雙眼乍然一亮,『你是特地出來找我的?』 
 
  『廢話,不是找你,難道還有別人嗎?』他冷冷地丟下這句話,繼續筆直地往前走。 
 
  這時,管她說的是不是廢話,也不管他到底是不是在罵她,曹小小光聽到他特地出來找她這件事,心裡就樂得開花兒。 
 
  她小跑步上前,親熱地挽住他修健的長臂,一副充滿小女人媚態地偎近他,從他的身上貪婪地汲取溫暖,『我們回家吧!』 
 
  『嗯。』他微笑頷首。 
 
  『回去我泡茶給你喝,你想喝什麼茶?』 
 
  『隨便。』 
 
  『我前天發明了一種新茶,你想不想喝喝看?』 
 
  『你隨意。』這小妮子學什麼都慢,從拜他為師到現在,半點正經的醫術沒學到,唯獨發明害死人的新茶種倒是天才一個! 
 
  她靜了一靜,彷彿很認真地在思考,『我想那應該會滿好喝的,回去泡好了,我自己也喝喝看好了。』 
 
  『不行!』他徒然沉喝了一聲。 
 
  『為什麼不行?你怎麼不再說隨便、沒意見了?』 
 
  『反正你就是不准喝就對了!』如果她還想要自己一條小命尚存人間,就趁早打消這個蠢念頭。 
 
  她噘起了小嘴,心裡不服氣,『那你告訴我為什麼嘛?是不是我泡的茶太好喝,你想一個人獨佔呢?』 
 
  『隨便你怎麼去想!』只是她為什麼能夠想像自己泡的茶很好喝呢?直至今日,這個問題依舊是他心底一個教自己深深不解的謎兒。 
 
  『你又開始說隨便了!冷厲痕,你今天絕對要把話給我說清楚,要不然我絕對不善罷干休!』 
 
  『……』對於她這番叫囂,冷厲痕決定聰明地不加理會。 
 
  他不吭一聲的反應轉移了她的注意力,曹小小抬起美眸望著天色,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情。 
 
  『好像快下雨了,十四不知道等到她想見的人沒有?那天我生完孩子以後,她就不見人影了,我希望她已經找到了,而且,最好已經在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就像我一樣……』 
 
  聞言,冷厲痕微微一笑,一家三口依偎的身影漸漸地隱沒在街角的另一端,凜冽的冷風絲亳不對他們俱備任何傷害的威力,或許,在他們身旁圍繞的不是冬天,而是春天的溫暖也說不一定。 
 
  最後,還有一個謎底沒有揭曉。 
 
  那就是為什麼冷厲痕會喜歡上曹小小這個大言不慚的惹禍精呢?其實,這個答案應 該有人已經猜到了!那麼,就讓我們一切盡在不言中吧!反正,無論如何,他們夫妻兩人似乎已經找到了適合彼此的生活方式,雖然離相敬如賓還有一大段距離,不過,他們 倒是吵得很快樂。 
 
  後來,民間有一個傳說。  
 
  傳說,在很久、很久以前,京城郊邊的山野林間有一座『藥王谷』,谷裡住了一個很厲害的大夫,他的醫術直追華佗、扁鵲,大有把這兩位老前輩幹掉的凌厲架勢。 
 
  不過,如果有人要上山去找他醫病,請千萬小心,倘若他請你喝茶,請別以為他存著好心,因為那杯愛妻茶很可能會教你去向閻王爺買單報到。 
 
  喔?你不服氣?你想問為什麼他也喝了茶,卻一點事情都沒有嗎?因為,他不是別人,他恰恰好是天下第一神醫……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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