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簡介:
這個ㄚ頭真麻煩,打死都要跟在他身旁
保命金鎖為他當,還把整瓶毒藥肚裡灌
想要拒她千里外,真情難擋偷偷入心房
決心娶她作嫁娘,怎料伊人失蹤音訊斷
尋尋覓覓歷六載,不見佳人出現在身旁
尊貴皇位為她棄,還把整片江山拱手讓
如今乍見小麻煩,改行賣起棺材真好樣
死纏爛打爬身上,只為代言棺材好兒郎
公平交易不簡單,吃盡嚐遍拐她入洞房

 

情愛糾纏到天荒,甜蜜鴛鴦棺材各一半

 

 

 

 

 

楔子 

  蒹葭蒼蒼,白露為霜。
  所謂伊人,在水一方。
  溯洄從之,道阻且長!
  溯游從之,宛在水中央。


  詩經。秦風。蒹葭

  西元六二六二年武德九年玄武門喋血前夕。

  “逼宮?我沒聽錯吧!”

  清風明月,小小的紅亭裏,燃著一燭檀香,伴著沉鬱的酒香,過分慵懶的氛圍一點兒都嗅不出殺戮即將來臨的氣味。

  兩個男人在亭中對談著,在他們的手裏各執著一隻月光杯,杯中濃烈的酒液隨月波起舞,亮晃晃的光影,直教人神迷心醉。

  “伏琥,你想輔佐李世民逼宮,難道,終於是想自己當皇帝不成?”皇甫狩斜倚在金色的軟墊之上,話起之時,涼夏的晚風吹起未紫色的紗簾,拂掩了他半身。

  “不。”另一個男人的唇畔泛著淺淺的微笑,“如果我想自己當皇帝,大可不必拿那個李世民當幌子。”

  “為什麼?放眼天下,誰能與你爭鋒?你一面琥王令可以與天子令並行于世,具有同等……不!是更大的威力,除了你,我不知道能夠找出誰比你更有資格當皇帝。”

  “然而,我並不想當皇帝。”男人仰首一口飲下杯中的美酒,點明了一個無法被任何人撼動的事實。

  “為什麼?”

  “我不能當皇帝,也不會當皇帝,因為,她曾經對我說過,在她來的那個世界裏,皇帝叫作李世民。”

  “她?那個多年前失蹤之後,就一直了無音訊的小女娃?只因為她曾經跟你說過這句話,你要為她放棄帝位?”

  “值得!你曾經問我為何精研醫術,費盡百般苦心只為了尋找一味靈藥,現在我可以回答你了。”此時,四道深沉如刀般的淩厲視線正式交集。

  “為什麼?”皇甫狩微微一笑,從他深沉卻又充滿柔情的表情之中,立刻猜到了答案。

  “為她。”六月的晚風呼嘯而過!男人溫柔低沉的話語為即將掀起的一場鬥爭,做出了最後的注解。

  我一定會找到你,無論天涯海角……男人在心底再次覆述多年來不變的誓言,仰首望著天邊一輪明月。

  為她,他精研醫術;為她,他棄帝位如敝屐,甚至於不惜親手掀起一場喋血殺戮之戰,月光融融,風雲終將再起……



第一章

  火……她腦海中最後的記憶是闖進了一片火海,然後呢?頭好痛……真的好痛……

  嗚嗚……這一次她絕對要跟父親訴苦,訴什麼苦呢?唔……讓她好好想一想……唔,她到底沖進火場要做什麼?

  又為什麼火焰看起來如此妖豔洶湧,卻一點兒都不燙人呢?她一股腦兒地往裏頭沖去,一度她覺得渾身冰冷,然後,就像是一隻快被火烤熟的小雞般跳了起來,哇哇哇……好燙!

  “如何?絕明散的滋味好嗎?”

  教她停下腳步,躲在柱子後頭偷瞧的就是這個青衣男人的冷笑。

  “你——”白衣男人勉強站起身,似乎頭痛欲裂。

  “不要白費力氣了,師弟,服了我的絕明散,你兩眼都看不見了,更別想逃出去了,今天你就等著葬身在這火窟裏吧!”

  “我絕對不會饒過你的!”白衣男人咬牙切齒地說道。

  “啊!我好怕呀!”隨即,青衣男人冷笑了聲,“你以為現在在我眼前的這個瞎子仍舊是叱吒沙場的大將軍嗎?你以為我還會怕你嗎?告訴你吧!太子只不過是我拿出來騙你的幌子,真正想殺你的人,是我!”

  聞言,白衣男人竟也是一陣冰寒的笑,“如果你夠聰明的話,現在就把我殺掉,否則,我一定會找機會將你碎屍萬段。”

  “不,我不殺你,我要讓你活活被火燒死,以報這些年來我在你們伏家所受的窩囊氣,還有教師父後悔不將一生絕學傳給我!”

  她看著眼前的一切,其中那個身穿藏青色衣服的男人一眨眼間就飛走了,只有那個白衣男人腳步顛簸,不停地晃首,似乎試圖想要恢復視力,她看見他從懷裏拿出一瓶藥吃下,情況似乎好些了,卻仍舊還是看不見。

  她從柱子後頭跑出來,咚咚咚地來到了他的面前,不由分說地握住了他的手,拉了就跑。

  唔……她到底沖進來這個火場要幹什麼啦!一直到兩人跑出了火光波及之外,她還是想不出來。

  “哇……”半夜裏,嬰孩稚嫩哭聲隨著初夏的暖風飄送四處。

  “生了!生了!”產婆抱著嬰孩從內室奔出。

  “快!快抱過來給我瞧瞧上一張准父親的臉笑得合攏不了嘴,年輕的阮老爺接過了自己剛剛出生的女兒,立刻就覺得驕傲無比。

  “恭喜老爺,是個白胖粉嫩的千金呢!打從我這個產婆接生第一胎到現在,從來就沒有看過像這娃兒那麼漂亮的眼睛,圓圓大大的,日後絕對是個聰明的孩子。”產婆用力地稱讚,而這也是事實。

  “真的嗎?”

  “是呀!就像東胡同裏那戶姓曾的人家,幾年前也生了一個男孩兒,看起來就知道是個聰明人,只不過小時了了,大未必佳……呃,不是,我是說令千金看起來就是那麼聰明啦!”產婆趕緊捂住了嘴,不讓自已再漏風了。

  雖然產婆及時妀了口,不過,阮老爺卻是一字不漏地聽進耳裏去了,“小時了了!大未必佳?不成,一定要想個辦法才行。”

  “什麼辦法?”產婆好奇地睜大了眼。

  “就叫她步步吧!”

  “不不?啊!阮老爺,不要啦!應該要叫好好,人家不是說頭好好、身體壯壯嗎?既然如此的話,那就叫好好,不是很好聽嗎?”

  “好好?”好聽?簡直就俗氣到不行的地步!阮老爺實在是聽不下去了,一邊替心愛的小女兒戴上他千辛萬苦祈來的保命金鎖,一邊說道:“步步高升的步步!既然是步步高升的話,那應該就會越來越聰明吧!”

  “原來是這樣喔!”產婆恍然大悟,點了點頭。

  不過,只是取個名字,就想改變一個人的氣質與天資宿命?

  嘿嘿,天底下哪有那麼便宜的事情,咱們姑且就等著瞧這位小步步能夠聰明到什麼地步吧。

  十五年後。

  “小偷!快、快捉賊!”

  月黑風高,萬籟俱寂,阮府裏卻是一片驚天動地,尤其以阮府的新任當家主母最為激動,因為她剛才拿棍子要打小偷,卻不小心打到了自已的繼女,心疼之餘,只想用那棍子補敲小偷三百記,以茲對繼女阮步步的補償。

  “步步,對不起,不小心打到你了!等等,不要跑,我要替我的繼女報這一棍之仇!”說完,晚娘起身再度追逐那抹逃之夭夭的黑影。

  頭好痛!

  鳴……剛才爹爹明明就沒有在場,後娘幹嘛拿棍子打她呢?阮步步坐在地上,抱著頭唔唔低叫。

  好痛……阮步步顛晃地站起身,挽起衣袖就要衝上去也補打那個小偷幾百下,以報被誤打誤撞之仇。

  可是,啊,她的頭好痛……

  “失火了!失火了!”

  聽見下人們的叫嚷聲,阮步步吃驚地回頭,只見偏側廂房上空冒著熊熊的火焰,妖豔的火光吞噬了半邊天空。

  小弟!

  是的!那間廂房正是她剛出生不久的異母弟弟平常餵奶睡覺的地方,三更半夜誰都不可能去抱他,哪兒也逃不了的他,眼看只能活生生被燒死!

  不!要是親生兒子有什麼三長兩短,後娘會傷心死的!阮步步完全來不及細思,就已經拔腿往火光洶湧處奔去。

  片刻後——

  “小偷抓到了!步步,你在哪里?後娘已經替你報一棍之仇了!步步,你快出來看呀!”晚娘揪著小偷回到原地,發現眾人正在忙著救火,她看見了抱著自己親兒的奶娘,“你有沒有看到我那個可愛的繼女?”

  “沒看到。小少爺剛才哭得厲害,我才不過抱他出去散步一下,回來就見到屋子失火了。”奶娘抱著哭號不已的嬰孩,老實地搖了搖頭。

  “沒看到?步步……步步,你在哪里?”晚娘帶著小偷繼續尋找步步,好讓她可以在將小偷交官前,補打幾下回本。

  然而,一直到白日交換黑夜,黎明初曉時分,大夥兒還是找不到阮步步的蹤影,她彷佛就像是失消在空氣中一樣,沒再出現過了……

  火,燎燒了大半夜,而有一個男人打從開始就發現了,他一動也不動地倚望在亭臺上,冷淡地遙望著漫天的火光。

  “將軍,都這麼晚了,怎麼還不歇息?”白陀提著小燈步上亭台,在男人的身後恭聲問道。

  “今夜的長安城……似乎不太平靜。”男人頓了一頓,雙手懷抱著胸膛,漆黑的瞳眸中映著耀眼的紅光。

  “是呀!”白陀點頭,也跟著一起望著那場火二將軍,天邊的那把火燒得詭異,火紅得過分。“

  “詭異嗎?六年前的那場火,才真是詭異得教人畢生難忘。”男人寒冽的雙眸眯起,唇畔揚起了一抹苦澀的笑,回憶隨著天邊的火光縈回腦海,或許說,他從來就不曾一刻遺忘過……那年、那月、那個女娃。

  阮步步這一失蹤,就是過了半個月,整個阮府的人沒有一個不擔心,尤其是晚娘更是急的像熱鍋上的螞蟻,恨不得失蹤的人是自己。

  阮老爺當然也心疼,只是看見妻子如此自責,天生心地善良的他連一句重話都不敢說,忙著在一旁安慰。

  忽然,就在眾人都快要絕望之時,門外傳來了興奮而急切的呼喚,“夫人!夫人!小姐回來了!”

  “步步,你沒事吧?!”晚娘一接到下人的通知,就立刻跑出大門迎接半個月不見的繼女。

  “沒事呀!後娘,你怎麼了?一臉古裏古怪的樣子。”阮步步掃視了身旁眾人一眼,心裏覺得奇怪,他們怎麼好象一臉生離死別的模樣,看起來還真有點兒嚇人呢!

  “你真的什麼事情都沒有?你的頭痛不痛……”晚娘神情擔心,將她全身上下都給摸過一遍。

  “頭痛?嗯……有一點耶,”阮步步點了點頭,在眾人的拱簇下步過了大門門檻兒,立刻就有人來替她撒鹽驅邪。

  晚娘萬分愧疚地抱住了她,“嗚……都是我不好,不小心拿棍子追賊,賊沒打到,卻打到你左邊的腦袋,要是你被打出了問題,不小心變笨了,那我該怎麼辦……不,是你未來的相公該怎麼辦……”

  要捉住丈夫的心,除了高超的廚藝之外,一顆腦袋千萬也不能太笨,否則只怕丈夫要娶三妻四妾,自己還跟著一起數聘金。

  “左邊?可是我現在是痛右邊耶!”她納悶地掙開了後母的懷抱,小手按住右後方的腦勺。

  “右邊?難道我記錯了?我明明就打到左邊。”

  “可是我現在明明就痛右邊,後娘,你記錯了啦!”連打人都會記錯,真是不可原諒。

  “才不可能記錯,這半個月來,我一直自責不已,把這件事情放在心裏牢記著,生怕你這個繼女以為我這個後娘虐待你,你一時想不開就離家出走去自殺——”說到這裏,晚娘又忍不住一把將她抱住。

  “半個月?”這次,阮步步半點兒都不掙扎,她的小臉皺成一團,再度重複,“半個月?”

  晚娘用力點頭,納悶為什麼她的表情看起來就是一副茫然,“對呀!你爹擔心得要命,幾天前還去官府報了案,沒想到你今天就自己出現在家門前。你就不知道,當我們看到你的時候,心裏說有多感動,就有多感動啊!”

  “有半個月了?”阮步步目瞪口呆,被自己所聽到的真相給嚇到了!

  “對呀!你這半個月到底去了哪里?我們一直派人出去找,可是都找不到你,你好象消失了一樣,真是嚇死人了。”

  “我去了哪里?後娘,我到底去了哪里?”步步揪住了後母的衣袖,小臉透出微微驚慌的表情。

  她忘了……忘了自己到底是從哪里走來……忘了!忘了自己究竟是如何出現在家門口;她忘了……此刻腦海裏只有一片空白。

  “你到底去了……步步,你是糊塗了嗎?我剛才不是已經說過了,這半個月來,我們一直派人找你,可是卻一直沒有你的下落呀,”

  “我……我忘了,後娘,我……真的忘了。”她求助地望向後母,希望她能夠給自己一點答案。

  “步步,你這是在跟我開玩笑吧?”這會兒,晚娘一張俏臉兒變得有點僵硬,笑不出來了!

  阮步步咬著蒼白的唇瓣,不停地用力搖頭,“不,後娘,我才沒有跟你開玩笑,現在我只記得捉賊的事情,關於這半個月來發生的事情,我是真的統統都……忘了!”說著,沒來由地,她的心口有些疼。

  沉默,足足過了好片刻。

  晚娘哇地一聲,驀然一把抱住了繼女,鼻涕眼淚四管齊下,“步步,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原來你就已經夠笨了,我竟然還對你下這種毒手,嗚嗚……我對不起你……你是認真的嗎?”

  “後娘!”阮步步惱火地大叫了聲,誰在跟她開玩笑呀!而且……而且她哪有本來就很笨?!

  “好吧!事已至此……”晚娘哀聲歎氣了好半晌,拉起了步步的小手,母女兩人並肩往門裏去,“你先進去喝碗雞湯潤潤喉,等會兒我再教人去買些鮑魚魚翅讓你漱漱口,以後,你想要什麼東西,就儘管開口吧!後娘我有求必應,絕對不會虧待你的。”

  “後娘,我頭痛的地方不是被你打的吧?”怎麼突然對她這麼好?阮步步有點心驚膽跳,連忙想找個理由替後娘開脫。

  “不,這都是我的責任,對於你現在笨到連半個月裏發生的事情都會不記得的地步,我絕對會負責到底的……”說著,她又忍不住歎了一口氣。

  “後娘——”她明明就不是笨到忘記,而是真的記不得了嘛!

  “對了,還要買半斤人參靈芝回來給你壓壓驚……”說著,晚娘又凝視了她一眼,再度把她抱住,“嗚鳴……我對不起你……”

  “後、娘!”阮步步又急又氣,在繼母的懷裏不斷地掙扎著,“我真的沒事,爹,爹!你快點來救女兒呀!你不來,後娘就不會想要跟我吵架呀!後娘,你快放開我!我快要不能呼吸了……”

  吵吵鬧鬧,教眾人忘了注意這半個月來,阮步步的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反正對阮氏夫婦而言,只要可愛的女兒能夠平安無事,他們就已經阿彌陀佛,謝天謝地了!

  這個故事,也就從此開端……

  一年後。

  每個人都知道“三百六十五行,行行出狀元”這句千古名言,但卻不是每個人都知道三百六十五行出了一個“天下幫”。

  雖然,他們個個成員號稱都是擁有一技之長的“狀元郎”,其實,也只不過是一群隨便混在一塊兒,彼此狼狽為奸的烏合之眾。

  其中,有外號“奸詐狡猾”的四大長老,他們是本幫的創始人,不過,除了很會瞎起哄,以及替天下幫召開亂七八糟的年度、月度幫會之外,他們其實什麼都不會。

  另外,“天下幫”還有聞名天下的四大美人,其中最出名、也是最漂亮的就是阮氏禦靈殿的創始人兼千金小姐——阮步步,以及花家賭坊的新任頭頭兼千金小姐——花欣欣。

  傳說,她們兩個人是堂姊妹,只不過這件事情並沒有很多人知情,因為她們的四個爺爺們是拜把兄弟,所以她們的爹爹們才會不同姓。

  不過,這不是重點。

  重點是,最近也不知道是誰發起了一則傳聞,這個傳聞就是只要有人能夠追到炎狼將軍伏琥,讓他加入天下幫,誰就能成為天下幫裏的超級偶像,受到眾人的景仰與崇拜。

  至於這是為什麼呢?真正的理由卻沒有人知道。

  現在大夥兒紛紛把目標擺在幫內的四大美人身上,畢竟長得美美的外表就像是多了一張通行證,比較能夠吸引男人的注意,畢竟,無論那個炎狼將軍有多厲害,他總歸是一個男人吧!

  是吧?!不管了,先暫定他就是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好了!既然如此,剩下的癥結就在這四大美人身上了。

  令天,適逢“天下幫”年度第九百九十九次不定期大會,“奸詐狡猾”四大長老趁此把這件事情拿出來做了一番討論。

  只不過因為他們大事小事都亂開會,所以,這次開會,幫中四大美人就缺席了三個,只有一個乖寶寶阮步步每逢開會必露面,為的就是推銷她阮氏禦靈殿的產品——棺材。

  “整件事情就是這樣了!現在……有誰要自願?”“奸”身為老大,只好起頭發問。

  “我、我、我!我去好了!”稀落的人群中,有一抹跳躍不已的纖影最顯眼,阮步步一條纖白的手臂舉得高高的,不停地在半空中揮舞。

  “步步,你碓定自己可以勝任嗎?”“奸”挑起眉,望了眼前興致匆匆的女娃兒一眼,頗表懷疑。

  基本上,雖然她也是天下幫裏四大美人之一,可是,他們卻從來沒有真正考慮過她,只因為……唉!不提也罷。

  阮步步笑得甜美又燦爛,一點都不介意……不,她是根本遲鈍到感覺不出他們的懷疑,“基本上呢,沒有人一出生就什麼事情都會做的嘛!這個意思也就是說人只要肯努力學習,就很可能會前途無量……”

  四大長老完全無視阮步步一連串的嘰哩呱啦,不約而同地背過身去,四張臉莫不是帶著憂愁的表情。

  “喂,難道我們天下幫就只能派出像她這樣的貨色嗎?”“詐”忍不住一臉憂心仲仲。

  “其實,她長的挺可愛的,我想。”“狡”持居中立場。

  “猾”卻是歎了一口氣,“這好象不是容貌的問題,她這個小女娃什麼都好,就是有時候會讓人忍不住氣的想把她給掐死,這樣真的好嗎?”

  “可是,她真的長的很可愛,放眼天下,大概很難有人長的像她那麼可愛了,你們難道沒有聽說過嗎?外表是可以騙人的,只要我們把她訓練得乖巧又恬靜,再送她到炎狼將軍面前,他一看到這麼可愛又安靜的小女娃兒,十之八九應該會心動吧!”“奸”提出了一個非常不切實際的建言。

  因為,這種事情說起來容易,實行起來卻比登天還難,能教阮步步乖乖閉上嘴巴一刻鐘,不推銷她家的棺材、也不亂說話,大概就有人要三跪九叩,感謝老天爺的仁慈了!

  最後,終於由“奸”發表了最後的結論,“好吧!事情就這麼決定,咱們也只好死馬當活馬醫了——”

  “你們什麼時候變得那麼厲害,竟然還可以把已經死掉的馬醫活過來?真是好了不起喔!”阮步步不知道何時把小臉湊進了他們之間。

  “哇!”四個人同時被她嚇了一大跳。

  “你們到底想好了沒?我已經在那邊等很久了。”她小手指著一個遙遠的位置,表示自己剛才在那個地方站到快結蜘蛛網了。

  “我們已經決定了,這個無上光榮的任務就交給你了!步步,希望你能夠順利當上我們天下幫的超級偶像,供後人膜拜致敬。”

  “只要能夠勾引那個什麼炎狼將軍就行了嗎?”

  “沒錯,只要你能夠引他上鉤,並且加人天下幫,我們就封你為榮譽幫主,聽見了嗎?是幫主喔!”

  幫主?阮步步頓時眼睛一亮,差點就高興地跳了起來,她逐一握住“奸詐狡猾”的手,忍不住小臉漲紅,異常感動地點頭道:“聽見了!請各位長老放心,我絕對會努力的!”

  “什麼?竟然有這種事?!”阮府的小花園裏忽然爆出了女子驚叫的聲音,聽起來好象非常興奮的樣子。

  “對呀!後娘,聽起來就覺得很誘人對不對?”阮步步睜大了圓滾滾的眼睛,兩個瘋女人一起手牽手跳了起來。

  “那當然,能成為天下幫眾人羡慕的偶像,光聽起來就根吸引人,更不要說那些獎金、獎品了!”

  “果真不愧是我敬愛的後娘,想法竟然跟我一模一樣,我就說嘛!要是能夠達成這個目的,一定會有很多人覺得我很厲害,就會有人因為仰慕我的名氣來買棺材,到時候咱們就可以財源滾滾而來了!”此時,阮步步的眼睛變成了兩枚銅錢狀。

  “沒錯、沒錯!不過,步步,那個男人到底是什麼大人物呀?”點頭點了半天,後娘總算問出了心中最大的疑問。

  “什麼?後娘,你竟然不知道炎狼將軍伏琥是誰?!你難道不曉得他……他、他……是……其實呢,大概、應該是……是什麼呢?”說了半天,原來連她自己也不知道!阮步步搔了搔頭,一臉困惑。

  “是什麼?”後娘瞪大眼睛,等著解答。

  “嗯……呃……我想他一定是個很厲害的大人物,沒關係,後娘,你等我去打聽清楚以後再回來告訴你。”

  說完,阮步步拍了拍胸脯保證,一臉自信,滿肚子沒把握。

  “呵呵,你們感情真好。”阮老爺一臉欣慰地出現在她們身後,無聲無息地嚇了她們一大跳。

  晚娘首先反應過來,她急忙放開了步步的小手,改拉住丈夫的,“人家哪有感情跟她很好?嗚……你女兒欺負我。”

  阮步步立刻也換了一張繼女的不齒臉孔,“哪有?我才是被你這個壞心眼的後母隨便欺負,有苦說不出呢!”

  “我……你們……不要……”阮老爺覺得身旁的溫度頓時冷得像冰窖一樣,他完全不知所措,結巴著想勸阻她們。

  “不要?相公,你說得真對,咱們不要理她!”說著,晚娘拉著丈夫的臂膀,轉身就走,回頭還不忘給親愛的繼女一個眼色,教她最好趕快去調查清楚那個炎狼將軍的真實身分,一解她好奇的饞心。

  唉……當人家的愛妻與愛女可真辛苦呀!阮步步哀聲歎氣地搖頭,心道:老爹呀!別怪我們,這全部都是後娘的主意,她說我們這麼做,完全是為了你的身體健康著想呢!



第二章

  他一直很好奇想問她的名字;不,或許不是好奇,而是因為想要知道她的名字,才好讓自己知道她是敵、是友,以及該如何對她。

  “哇!好漂亮的綠繡鳥……”兩個人走在林蔭中,她不斷地被眼前的美景所吸引,完全不把他的問話聽進耳襄。

  “你到底是誰?!叫什麼名字?”他有點不耐煩地問,絲毫感受不到她的興奮,因為眼前的美景,他絲毫不能窺見。

  “你看、你看!那些小鳥兒真的好漂亮喔!”她雀躍著,拉著他的衣袖,手指著樹梢頭那幾抹輕巧的綠影,歡喜地尖叫。

  “我看不到。”他抽回了手,用冷淡的語氣提醒她。

  “啊……”她失言了!一雙圓亮的瞳眸鎖住了他棱角分明卻又十足俊美的臉旁,心兒忍不住怦動,“我忘了自己是誰。”

  “什麼?!”他的嗓音依舊低沉冷漠,只不過摻進了些許驚訝。

  “我忘了自己的名字了。”她靠在他的耳邊喃喃低語。

  “你在開玩笑!”

  “哪有很好笑?人家是認真的好不好!”她朝他吐了吐小舌,卻立刻覺得自己很過分,明明就是在欺負他的雙眼看不見。

  “你到底是誰?又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裏?!”

  她望著他嚴厲的臉龐,沉默了好久、好久之後,才緩緩笑道:“我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在這個地方了!因為,是老天爺派我來救你的呀!你不信?不要否認,我就知道你一定不信……”

  沒錯,他確實是一臉不屑,覺得她就像剛才那只緣繡鳥般聒噪,“翼兒,既然你不知道自己的名字,那叫你翼兒好了。”

  一不做,二不休。

  這條原則允其適用在生性鍥而不捨的阮步步身上,自從那一天之後,她簡直就是費盡了苦心,她完全等不及接受“奸詐狡猾”四大長老的訓練,絞盡了腦汁,只為了能夠探聽出那位炎狼將軍的生平事蹟,只差沒有把他家祖宗三十六代祖譜抄出來狂歌猛頌,以表達自己對他的感謝之意。

  嘿嘿,她當然要感謝他了,全都拜他所賜,她才能有機會當上幫內風雲人物呀!阮步步此刻堅定地告訴自己,她絕對不是數典忘祖之輩,要是能夠當上榮譽幫主的話,那她一定早晚三住香供奉他。

  這些,都是題外話;客棧酒肆中,多的是龍蛇雜處的八卦之輩,關於這一點,沒有人比阮步步更明白的了。

  令天,她來到了八卦界中最負盛名的紹興酒樓中,拿著一本簿子,舔著毛筆興奮地記錄著一整天聽到的秘辛消息。

  “他從來沒有吃過敗仗,非常厲害……”路人一號說。

  “……你以為咱們大唐哪來的平安盛世?就是因為有炎狼將軍庇護,咱們才能夠安居樂業,娶妻生小孩……”路人二號說。

  一直問到了第四十五號路人,阮步步才終於覺得受不了了,因為每個人的說詞都是大同小異,一千零一句不外乎是——聽說他的個性不太好,就是從來沒有吃過敗仗……

  她瞪圓了澄亮的明眸,噘起了紅嫩的小嘴兒,道:“我知道他戰無不勝、攻無不克,是個所向披靡的無敵大將軍,這個我都已經聽過幾十遍了!我想要知道的是他真實的一面!”

  “炎狼將軍真實的一面?”眾人開始在底下竊竊私語。

  “對呀!他在哪里生、從哪里來、愛吃什麼、愛做什麼?這個總是要清二楚,事情才能好好地從長計議呀!”

  “事情?什麼事情?”第四十五號路人此話一出,前面四十四雙眼睛也跟著一起投射過來。

  “就是——”阮步步忽然住了口,驚覺自己差點就露了口風,開玩笑,她怎麼可以把變成偶像這種大好機會拱手讓給別人呢?

  “什麼事情要好好從長計議?你怎麼突然不說話了?到底是什麼事情?”第四十五號路人窮追不捨地問道。

  “沒、沒事,今天就到此為止,咱們後會有期。”

  她用力搖頭,擺了擺手,寶貝地抱著記錄一整天收集到的炎狼將軍基本資料本子,沒到眨眼的工夫,就在眾人的愕視之下,奪門而出,再眨眼,就已經逃得只剩下一顆小黑點。

  從來沒有吃過敗仗,性格不太好……

  唔……她現在對於炎狼將軍這個人大概也只有這麼一點點印象了!阮步步仍舊維持著一貫黏皮糖的功力,令兒個一早就蹦蹦跳跳跑到了韞王府,求見當今官中最具權勢,並且受到全國子民崇拜的偶像,同時也被他們天下幫拱來當幫主的男人——韞王洛紫陌。

  “你想見那個男人?”洛紫陌有點訝異自己剛才親耳聽到的話。

  “對呀!”

  阮步步非常興奮地點頭,很高興自己的話終於被聽懂了,“幫主大人,你聰明絕頂、位高權重,咱們又有一點小小的姻親關係,你就幫我這個……嗯……堂姊,對,就是堂姊解危一下吧!”

  “堂姊?你什麼時候成了我的長輩了?”他眉心一皺。

  “唉呀,不要這麼見外嘛,你不是已經娶了我的小堂妹歲歲了嗎?那咱們應該就是親戚了嘛!”

  他深沉一笑,抱著看好戲的態度點了點頭,“好吧,雖然我不知道你們這些人心裏到底在想些什麼,不過,這件事情我就替你想想辦法吧!”

  “耶!”阮步步高興地跳了起來,忍不住手舞足蹈,一張小臉甜的像掐得出蜜汁般,“我就知道幫主大人心腸最好了,那個什麼長安第一大善人戎懷天根本就與幫主大人沒得比……”

  聽到她又吹又捧,完全不管這張牛皮會不會吹破似的,洛紫陌忍不住失笑出聲,“步步,我真的還是很好奇一件事情,憑你這張天花亂墜的小嘴,為什麼沒能把阮氏禦靈殿的生意給做得有聲有色呢?”

  “呃……這是因為……因為人家一直沒辦法找到產品代言人嘛!”阮步步皺著小臉,非常委屈地訴苦道。

  洛紫陌冷笑了聲,“那是因為任誰都不會自願去當棺材的代言人,不過這我管不著,提醒你,在你去見那個男人之前,我必須先警告你小心一點,他是個不可小觀的厲害角色。”

  “真的嗎?”阮步步做出了一個“好可怕”的表情,一雙圓圓的眸子還是忍不住透出了好奇,“到底有多厲害?”

  “你記得玄武門前發生的奪嫡之爭嗎?”

  “嗯……呃……應該……不,你不要說,讓我想一想,就是……”不到片刻,她已經苦惱得小臉全部皺成一團。

  “當令皇帝與他兩位兄弟爭儲,最後順利贏得皇位,當了天子,你想到了嗎?”他再次給予更明白的提醒。

  “對對對,我想要說的就是這個,就叫你不要說,讓我自己想嘛!”阮步步一臉譴責地瞅著他,覺得他多嘴奪走了她難得的表現機會。

  “等你想到?”洛紫陌對於她的癡心妄想予以一抹冷笑,“等你想到只怕天都已經黑了,你知道原本應該要當皇帝的人究竟是誰嗎?”

  “太子李建成呀!”阮步步橫了他一眼,覺得他簡直就是侮辱她有關國家大事的基本常識,連這個都不知道,她還能在道上混嗎?

  “是嗎?如果我跟你說不是他,而是另有其人呢?”他望著她,悠然地挑起一道劍眉。

  “不是太子?那就是當令皇上了嘛!”不是老大,就是老二,這哪里有什麼困難的呢?阮步步聳了聳嬌肩,忍不住開始有點得意,原來,她也有不屑回答的一天哪!

  “也不是。”洛紫陌笑著搖頭,一眼看穿了她內心小小的得意,心想她這一點倒是跟他的新婚娘子,也就是她的小堂妹殷歲歲如出一轍。

  “那……難道是你?!”她瞪大了美眸,紅嫩的小嘴圓張成小碟狀,心想原來自己有眼不識泰山,竟然不知道眼前的男人差點就當上了皇帝?!

  洛紫陌對她的猜測回以一抹冷笑,半晌沒有回話!伸手接過一旁下人遞上來,用以出人皇官的令冠,再回眸,毫不意外見到一雙充滿好奇的圓滾滾眼睛,悠然一笑,“不,他就是你將要見到的那個男人!”

  贏得一場戰爭,對他而一一曰,從來就不是一件困難的事情。

  對於這一點,伏琥對自己非常有自信,只不過,就算贏得了無數次勝仗,這些年來他卻仍舊常以邊關為家,只有偶爾回到長安的將軍府邸稍作歇息,彷佛長安城裏有著什麼不堪回首的過去,而他恰好不忍輕碰。

  三月初,剛結束了與東突厥的戰爭,伏琥按慣例回到長安城,彷佛有一個不為人知的理由,教他每年此時固定回來長安,無論發生什麼事情,都不能阻止他回來這個地方。

  此際,將軍府的書房中,佈置著一幅山水陣圖,圖上沿著八卦巽位排置著陣旗,而下此陣旗的人正是如今大唐最驍勇善戰,並且從來都沒有吃過敗仗的炎狼將軍——伏琥。

  “主人,你聽說最近長安城裏傳出的事情了嗎?”白陀跟在主人身旁伺候著,他是被留在長安打理將軍府的管家。

  “對於那些閒人之間流傳的閑言聞語,我無心理會。”伏琥薄峭的唇畔泛起一抹冷笑,繼續專注在排列兵陣之上,反正一直以來,天下人給他的流言流語從來沒有一天少過。

  “可是,聽說有一位小姑娘亟欲見主人一面。”說著,白陀從懷裏揣出一封信函,往上呈給了主子。

  “不見。”伏琥連看一眼的興致都沒有。

  “可是,韞王大人他……”白陀欲一肓又止,似有一臉疑惑。

  “這件事情與他又有什麼關係?”聽見洛紫陌也涉人其中,伏琥這才歇下手,轉眸望了屬下一眼。

  “韞王大人想請主人賣他一個面子,見見這位小姑娘。”白陀雙手將信函捧得高高的。

  “不見。”他還是冷冷地丟下一句老話,別過臉龐,繼續將心神放在山水列位上,嚴冷的神色連一絲情感都難覓見。

  “韞王大人料到主人一定會拒絕,他說如果主人堅持不肯見這位小姑娘的話,就要請太平公主來將軍府小住幾日。主人,韞王大人這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呀?”白陀終於問出這些日子來困惑自己的問題。

  “他在開玩笑!”伏琥猛然拍案,強烈的手勁撼倒了一堆陣旗,他的臉色驟變,一雙黝黑的怒眸狠狠地瞪向白陀。

  洛紫陌那傢伙簡直就是惹是生非的高手!他惱火地想,姑且不論那位太平公主是狩皇的新婚妃子,光是她那瘟神本事就已經教人望而生畏了!他可不想再讓她有機會晃出大明宮,然後不小心被綁架,再讓狩皇決定去替她打一場仗,最後必須由他去收拾善後。

  “原來是開玩笑……”白陀點頭,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隨即,他覺得有點不太對勁,“開玩笑力可是,我看韞王大人的態度好象非常認真,不太像是在開玩笑呀!主人,太平公主來咱們這裏到底要住幾天呀?”

  嗯……去把情況問清楚一點,他好教人下去做準備。

  伏琥幽冷一笑,斂眸注視著山水陣上的一片混亂,“不,太平公主半天也不會住在將軍府裏,因為,我會見那個小女娃,另外,派人去告訴韞王,就說我賣他這個面子,教他給我牢牢記住。”

  “是。”白陀連忙點頭,心裏覺得主人似乎話中有話,只不過太高深玄奧了,他實在是聽不太懂。

  “長老。”阮步步一臉笑眯眯,蹦蹦跳跳地跑進天下幫的大堂,“我告訴你們一件事情,是一件天大的好消息喔!”

  奸詐狡猾四位長老沒半個鳥她,他們伸手揮開她,“步步乖,到旁邊去,讓我們想一想怎麼帶你去見那位炎狼將軍。”

  其實,他們此刻最傷腦筋的事情,是如何堵住阮步步這張天花亂墜的小嘴,能夠讓她安安靜靜地待在伏琥面前,一句話都不說。

  “唉……沒辦法了,我想這件事情或許緩一緩會比較好。”最後,“狡”不得不下此結論。

  “明天。”阮步步突然插嘴進來。

  “步步乖,到旁邊去,讓我們想一想怎麼帶你去……”說著,“猾”把她給抱到一邊去放著。

  “就是明天。”就在下一刻,她不死心地又跑回來他們身邊,把一顆小腦袋放進四個人之間。

  “你說什麼?”總算開始有人正視她的存在,說話的人是“詐”。

  阮步步眉開眼笑,嘿嘿,總算有人注意到她了,真是令人高興!“我已經求過幫主大人了,他答應要引薦我去見那位炎狼將軍,而且,時間已經決定了,就是明天。”

  “什麼?!”四個人同時驚叫。

  “‘什麼’是什麼?”阮步步偏著小臉,反問他們。

  “什麼的意思就是……不!現在不是說文解字的時候了,步步,你不可以現在就去見那位炎狼將軍,絕對不可以!”

  “可是,幫主大人說過,如果不把握這一次機會的話,下次就很難約到炎狼將軍的人了!不過,既然長老們這麼說,好吧!那我去把它推掉好了。”說著,阮步步掉頭就要走出去。

  不過,她的前腳都還沒有踏出門檻,後腳就被人給扛了回來,“奸詐狡猾”四大長老這時不禁籲了一口寒息,拍了拍胸口,為自己剛剛所受的驚嚇稍作撫平的動作。

  “你千萬、絕對、百分之百不可以去推掉與炎狼將軍這場難得的約見,絕對不可以!”四位老人鄭重撂下警告。

  聞言,阮步步質疑地皺起眉心,一雙圓咕嚕的美眸輪流掃了他們一眼,“可是,你們剛才不是說……”

  “我們剛剛什麼都沒說,好不容易逮到的機會,你一定要去見他!”四個老人再度異日同聲。

  “可是你們明明就說了……”

  “我們只說過好不容易逮到的機會,你一定要去見他!”更早之前說過的話,他們絕對否認到底。

  “是這樣嗎?”奇怪,在她印象中不是這樣呀旦嬌小的阮步步被他們團團包圍住,抬起小臉,兩顆晶亮圓溜的眼珠子再度掃了他們一圈。

  “沒、錯!”完全就是一副斬釘截鐵的語氣。

  四個老人擺出了恫喝的姿態,那個樣子好象是在說明一點,那就是她最好乖乖聽話,否則他們、他們……就跪下來求她了!

  俗話說的好——人要衣裝,佛要金裝。

  雖然阮步步的甜美可愛已經是長安城人人公認的不爭事實,可是,四大長老還是覺得她應該要好好打扮一下,所以特地要她在出門前,最好能夠撲撲胭脂水粉,增添幾分明媚的動人光彩。

  “你要上胭脂?”一群女人望著眼一刖甜嫩的圓臉兒尖叫。

  阮步步不知道為何這些婆婆媽媽如此訝異,不過,時間已經快來不及了,她還趕著要出門呢!

  “沒錯,快快快,你們替那麼多人敷過胭脂水粉,經驗比較多,一定會把我弄得很好看,所以我就跑來找你們了。”說完,她乖乖地坐到椅子上,左顧右盼催促著她們。

  “可是,這是兩碼子事,小老闆,我們……我們是替……敷粉,你跟他們不太一樣呀!”婆婆媽媽之一吞吐地說道。

  “唉呀!一樣都是人嘛!哪有什麼不同呢?快快快,你們趕快替我畫臉兒,讓我變的十分美麗,最好可以迷倒天底下所有的男人。”阮步步笑著說出自己剛剛決定下來的雄心壯志。

  “……好吧!既然你這麼說,那我們就只好照做了。”說完,一群女人拿起了手邊的脂粉,開始往阮步步的臉上塗去。

  怦……怦怦……

  呼,心跳得好快,好興奮喔!因為她就快要見到那位炎狼將軍了!

  阮步步與“奸詐狡猾”四大長老在將軍府的小廝帶領之下,緩緩地走進了會客的廳堂,一路上,她掩袖半遮面,一副欲語還差的俏模樣。

  “步步,你有沒有照我交代的方法去做了?”“奸”走在她的身邊,忍不住探頭探腦,再次確定地問道。

  “當然有,只不過,我很不習慣這樣,覺得怪怪的耶!”她細嫩的嗓音從水袖後悶悶地傳出。

  “不習慣自己變得千嬌百媚嗎?”

  “是這樣嗎?可是,今天早上出門的時候,我那個同父異母的小弟一見到我就哇哇大哭,是不是被我的模樣嚇壞了?”她一邊走,一邊疑問道。

  “當然不是,他只是從來都沒有看過自己的姊姊這麼漂亮,所以感動得想哭而已。”“詐”此時插嘴道。

  “是嗎?”從袖後傳出的嬌嫩嗓音似乎頗表質疑。

  “那當然!所以,你大可以放心把手放下來,給我們四個瞧瞧你現在的模樣吧!”四個人同時睜大了好奇的眼睛。

  “嗯……我想還是不要好了。”她考慮了很久,最後搖了搖頭。

  “你是想要給我們難得的驚喜嗎?還是想要讓將軍第一個看到?好吧,我們就等著沾將軍的光好了。”四個人開始很興奮地期待,腳步忍不住更迅速地往大廳邁去。

  “嗯……呃……喔!”阮步步點頭,一張小臉忍不住垂得更低了。

  “就是你想見我?”

  男人低沉渾厚的嗓音回蕩在悄無人聲的廳堂中,伏琥站在高起的前階上,居高臨下俯瞰著眼前用衣袖遮住自己的阮步步,以及她身後的四個老人一眼,不過,他的目光立刻又回到她身上。

  “是……是的。”好興奮……真的好興奮……阮步步屏凝著呼吸,完全不敢輕舉妄動,生怕一個不小心,就高興得跳起來。

  “既然如此,為什麼見到了我,卻還是用衣袖遮著臉?”這一點就讓他感到相當不悅。

  “因為我……我……”阮步步欲言又止,唔……這很難說明耶!她絞盡腦汁想要找理由。

  “將軍大人,事實上是因為她太害羞了,為了要來見將軍大人一面,她還特地梳妝打扮過,現在一見到大人的廬山真面目,大概是有點怕羞了吧!”“奸”連忙替步步解釋,暗地裏扯了扯她的衣袖,“快見人呀!”

  “……好吧!既然你們這麼堅持的話,那我就……”阮步步聽話地放下衣袖,露出了小巧可愛的臉蛋……呃,不,是猴子屁股。

  一時之間,眾人的臉色慘綠。

  只有伏琥還是一臉無表情……不!他不得不承認自己在見到她那張可笑的小臉時,曾有短暫一瞬間的愕然上個小妮子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此刻一張臉被畫的像猴子屁股?

  她只怕不知道吧!敷滿白粉的臉蛋兒上,圈著兩團紅紅的頰暈,兩道被墨筆畫成小山狀的眉毛,更顯得可笑三分,如果說她現在臉上還有什麼值得被提起的優點,大概就只有那一雙圓滾滾的亮眸了。

  也難怪他們會驚嚇成這副德行,因為阮步步病急亂投醫,那群婆婆媽媽其實是幫死人化妝的高手,但這門高超的技藝一日一施行在活人身上,呃……這可能就很有商量的餘地了!

  “你到底為什麼堅持要見我?”伏琥注視著她,平淡的嗓音沒有一絲波紋,不過,如果他肯多花點心思在她身上的話,他絕對會發現眼前的小女子根本就沒有用心在聽他說話。

  好漂亮!

  阮步步確實完全沒把他的話聽進去,她目不轉睛地瞧著他的眼、他的發,一瞬間感動得說不出話來;他的頭髮比一般男人更長、更黑,甚至比女人更好看,根嚴謹地用白色的錦帶在腦後綁成一束,一絲不苟,卻更突顯出他五官的深刻俊美,更與他一身玄黑色的衣袍形成了強烈的對比。

  他的體形高大而且修長,充滿了不可思議的力量,手掌均勻地布著長年撫握兵器的薄鋪上看就知道是經常出生人死、驍勇善戰之人。

  她終於找到了!阮步步忍不住心花朵朵開,完全把自己此刻的小猴子模樣拋在腦後,興匆匆地來到他的面前,站定腳,心裏頭有如小鹿亂撞。

  “請……請你……請你讓我……”她緊張的一句話都說不全了。

  很好!很好!步步這個小妮子竟然不用他們點醒,就已經聰明開了竅,懂得要開口邀請將軍下一次的約見了。四大長老莫不欣慰有加,老眼含淚,雖然教人分不清楚是剛才被她嚇出來的波水,還是感動得想哭。

  “你到底想說什麼?最好趕快把話說完,馬上就可以滾了!”伏琥瞪著眼前這張可笑的小臉,冷淡的嗓音如冰刀般銳利。

  為什麼……她明明看起來如此可笑,然而,當他聽到她甜美的嗓音時,緊繃的心弦彷佛被人狠狠地撩撥了下。

  “請你……請你……請你讓我為你訂作棺材!”此話一出,眾人的臉色直接從慘綠轉黑,她卻沒有心思顧及,更沒有發現眼前的男人臉色已經陰沉至極,她只是一股腦兒地向他推銷自家產品。

  “你放心,我絕對會為你量身打造形象,用上好的檜木、漆工!絕對讓你睡得舒舒服服,只是到時候,如果真的覺得不錯的話,就要請你好好替我們阮氏禦靈殿廣告宣傳一下,我答應你,看在你的面子上,只要是你介紹來的客人,商品一律八折大優待——”

  千萬不要懷疑她為什麼能夠有時間說出這一大串廢話,只因為四大長老的腳都已經被她的話,以及伏琥的閻王臉色給嚇軟掉了!

  “滾!”一個單音節的恐嚇淡淡地從伏琥的唇間飄出,他斂眸俯瞰著阮步步那一張猶不知死活的小臉兒。

  一句話震醒四個人,當他們反應過來時,忽然就像一陣旋風般,飛快地將阮步步卷走,“將軍大人,我們告辭了,”

  “我話還沒說完……”阮步步不死心地想跳下來,一雙美眸依依不捨地回望著伏琥那張冷淡至極的臉龐。

  “不要再說了!再說下去咱們五個人統統沒命了!”四大長老話才說完,就已經挾持引起騷動的罪魁禍首離開現場。

  他們忍不住回頭偷瞧那張奪命閻王臉,八條腿不敢有任何耽擱,一直等到他們安全地跑到很遠、很遠的地方,才不約而同地松了一口氣。

  呼……好險!

  “你……你、你不要命了嗎?怎麼可以對將軍這麼說話!”一回天下幫的老本營,四個老人推派出老大“奸”出面訓話。

  阮步步委屈地垂下小臉,“我只不過是……只不過是跟他說要免費替他量身訂作棺材而已,那又不會怎麼樣,你們難道不會覺得很好嗎?死了就不用花錢再去買棺材,這樣不是很省事又方便嗎?”

  “方便?!”四個人的眼稍、嘴角同時抽搐了起來。

  聽見他們附和,阮步步頓時又眉開眼笑了起來,興奮地解說道:“對呀!我一定會用上好的材質去替他做,請最好的木工,還要有最棒的設計師傅……嘿嘿,那當然就是小女子在下我囉!你們想想,像這樣可遇不可求的黃金組合,那價碼可是很貴的呢!”

  “不行!你以後絕對不可以再對將軍說那種話,知道嗎?”四位長老派出了代表鄭重地對她施加壓力!威脅她絕對不可以再輕舉妄動。

  “知道了啦!”她心不甘情不願地點頭,小手卻在背後亂畫著,似乎已經在替伏琥的棺材構畫美好的藍圖了!

  她到底應該如何教他答應呢?沒來由地,他那張冷峻的臉龐躍入她的腦海裏,阮步步甜甜一笑,心底卻覺得若有所失……

  為什麼……當她腦海中浮現他那張臉龐時,心中盈起的感覺竟是思念?!大概有什麼地方搞錯了,她明明才第一次見過他,怎麼可能對他有著彷佛相隔億載千年的深徠想念呢?

  四位長老見她一臉呆滯,似乎應該是有悔改之意,所以決定暫時放過她,四個人相繼起身走出去。

  這時,阮步步聳了聳肩,再度揚起甜美的微笑,心想自己可能是好不容易找到了代言產品的物件,一時興奮過頭了而已,這麼一想事情就通了,她兩隻小腳相繼從原地挪開,跟在四位老人的後頭離去。



第三章

  他不需要別人的同情,甚至於他根本就不屑他人施加在身上的多餘情感,就算是現在雙眼失明,他也寧可跌得一身是傷,也好過被人可憐。

  “小心!”

  “不要靠近我!”他揮開了她伸來的小手。

  “我只是想幫你……”

  “不需要!”聽見她可憐兮兮的語氣,教他覺得心情不好。

  “你這個人怎麼這麼過分!我只不過是想幫你一個忙,你不領情就算了,竟然還把人家給推開,好痛……”她似乎發現了他絲毫都沒有給予應該的同情時,哭得更大聲了,“手心擦破皮了啦!好痛……”

  “把這藥擦在傷口上,它能教傷口不留下任何疤痕。”他緊皺著眉頭,從暗袋裏拿出一隻小瓶,循聲丟到她面前。

  “你不是不想理我嗎?”她看了看地上那只雕功精美的小瓶子,噘起了紅唇,不想理會。

  “擦上。”他沒好氣地說道。

  “不要!你要跟我道歉,我才要擦藥。”哼!把這幾天從他那兒受到的窩囊氣一次回報,真是大快人心。

  “不要惹我生氣!”這次,他則是警告。

  “誰存心要惹你生氣?明明就是你惡人先告狀,欺負人家!不擦、我就是不擦藥!最好感染死掉,讓你一輩子感到罪惡!”老實說一句,她實在是不大懂得看他人的臉色,唉……不知道該說從小父母忘了教她,還是她根本就少了這一條神經。

  “愛擦不擦隨便你,威脅我是沒用的!”說完,他憑著來時的記憶,持著拐杖,頭也不回地走掉了。

  少了眼前的光明,他的腳步走起來有些顛簸,然而,他卻秉持著一股天生的傲氣,絕對不求助於人。

  “你不要走!痛痛痛……痛死了啦!”她在他背後不停地哇哇大哭,路人沒有半個,小鳥兔子倒是來了一堆旁觀好戲。

  聞聲,他停下了腳步,額角隱約冒著青筋。

  最後,她還是擦藥了!而她也同時發現了一點,他的手掌雖然看起來力氣很大,塗起藥來卻是異常的溫柔,一點都沒有弄痛她。

  從頭到尾,她不轉睛地瞅著他,心想他裏在白布之下的雙眸該有多麼俊朗深邃,其是可惜……

  “如果我不小心恢復了記憶,然後把你忘了,該那怎麼辦?”她知道他一直沒有發現她正盯著他的俊顏不放。

  他冷哼了聲,毫不在乎地說:“那就忘了吧!”

  上窮碧落,下黃泉。

  六年的歲月匆匆而過,回憶她的輕脆笑聲和撒嬌,點點滴滴,是他唯一的慰藉,日日夜夜竟成了一種刻骨銘心的思念,鏤刻在他的心底,經過了漫長的六年仍舊無法忘去。

  他從來沒有放棄過尋找她的念頭,隨著時間一天天流逝,他的心逐漸變得焦躁不安,九陰草與櫻淬上一兩種毒藥之間究竟能夠相抗多久,有著天下第一神醫之稱的他,此刻也失了把握。

  “還是找不到?”伏琥冷冷地觀著跪在眼前的黑影,語氣不善上,六年來,定期一詢的慣例從來沒有停止過。

  “是的,主人,那味藥材極其珍貴,不易尋得……”

  “廢話少說,這個我比誰都清楚!”他一口截斷了影子的藉口,他不聽,除了順利找到她、找到九龍草之前,他不聽任何失敗的藉口。

  “是!”影子誠惶誠恐,立刻感覺到了主人的怒氣。“小的查過了,這味藥只能產於天山,而這幾十年來,整個天山上只采到了一株,照這種情況看來,那絕無僅有的一株藥可能在那個人……的手裏。”

  “不可能!”伏琥冷冷一喝。

  “主人?”影子對於主人突如其來的斷然語氣感到有點意外,抬起頭,見到了一張如地府修羅般冷冽的臉龐。

  “那味藥材絕對不可能在他手裏。”他昂起首,挑眉反觀著影子,“因為,早在玄武門前,我就已經親手殺了他了!”

  “什麼?!他回來了?”

  太極宮裏,初初聽到這個消息的李世民顯得非常驚訝,他完全把成疊的奏章甩在腦後,急著揪住大臣的領子,追問整件事情的可信度。

  “是的,皇上,炎狼將軍兩天前已經回到長安城了。”大臣試圖維持聲音的平穩。奇怪,為什麼皇上一聽到將軍回京,就興奮的像個孩子似的?

  “那……那他為什麼這次又不進官來看人家?每年都這樣,真是一點兒都不夠意思。”李世民哭喪著一張臉。

  “皇上宣他進宮不就得了?”大臣很理所當然地說道。

  “他……人家請不動啦——”李世民放開了大臣的領子上哀聲歎氣道。

  “皇上,你是一國之君,怎麼會請不動鉅子呢?”所以,這位大臣完全不敢相信自己親耳聽到的話。

  “唉呀!你才剛進官沒兩年,不會懂的啦!沒有他,就沒有今天的我,如果不是他當年策動玄武之變,那很可能死在大哥亂箭之下的人就是我!”說著,李世民又忍不住感激又感動,在心底膜拜起英明神偉的伏琥。

  “皇上……”大臣心底惶恐,覺得自己剛才好象親耳聽聞了一椿駭人的官變真相,他……他該怎麼辦?

  嘿,皇天果真不負苦心人。

  阮步步令兒個一早就興匆匆地跑到帳房裏,找到了管帳的福叔,伸手就是要經費去辦正事;她可是花了好大的工夫,好不容易才調查到炎狼將軍今天上午要出門去呢!機不可失,她可要好好把握才行。

  “租馬車?”管帳的福叔面有難色,看著步步那只伸來要錢的小手,不僅臉色難看,更是膽戰心驚。

  “對呀!福叔,快點把經費拿出來,我要去租一輛上好的馬車。”阮步步想到美好的未來,“張小臉笑得甜美極了。

  “小老闆,這……”上好的馬車?到底是他聽錯,還是她說錯了?

  “不行嗎?只不過是租一輛馬車而已,這可是放長線釣大魚,福叔,等我把大魚釣到手,咱們就等著吃香喝辣吧!”

  “可是……”

  “又可是什麼?”

  “咱們這兩個月來營收不太好,產品都賣不太出去,而租一輛上好的馬車可能要幾十兩銀子,小老闆,你要不要折衷一下?”

  “折衷?”阮步步偏著小臉疑問。

  福叔高興地點頭,看來事情似乎有轉圜的餘地,“對,聽說在西市口租一輛牛車只要五兩銀子,如果這樣的話,這個錢咱們還出得起……”

  興奮……很興奮……非常興奮……

  一雙又圓又亮的大眼睛不停地往將軍府裏探望,阮步步片刻都安靜不下來,一直到看見伏琥出了將軍府門口,她才蹦蹦跳跳地迎上去。

  “琥將軍哥哥!”

  聽見了一道嬌嫩卻又陌生的呼喚,伏琥擰起居心,停住腳步,接過下人牽來的馬匹韁繩,回頭就看見了一張甜美的小圓臉兒。

  他冷冷地觀了她身後那輛牛車一眼,語氣不善地說道:“你……到底以為自己在做什麼?”

  上次他是看在洛紫陌的面子上,才勉強接見她,或許也因為這個理由吧,使得他一見到她心裏就不舒坦,她甜美的嗓音……總是教他心旌神動,而她的所作所為卻常常教他臉色鐵青,錯愕不已。

  除了冀兒,天底下大概也只有眼前這個小瘋婆子有此能耐了!這一點認知,教他覺得不太高興。伏琥別開視線,並不正眼看她。

  “你忘了嗎?我叫阮步步呀!咱們上次見過面的,我全給你打聽好了,今兒個聽說要出門是不是?我特地召車來接你,感不感動呀?”交易成功的第一步,就是要攏絡一下彼此之間的關係。

  “打聽?你上哪兒打聽我的消息?”他忍不住擰起眉心,懊惱自己總是不經意被這個小瘋婆子挑起胸臆深處的那根心弦。

  “就是——”阮步步一時不察,興奮地要向他說明,等她想到自己不能出賣貢獻消息的人時,她一雙圓滾滾的美眸已經瞟向了門房。

  雖然她立刻心虛地收回視線,不過,事情已經來不及了,她的一舉一動已經完全落入了伏琥的眼底。

  “我看將軍府的門房似乎有必要換人了!”說完,他一雙冷冽的寒眸往回望去,只見門房小廝個個噤若寒蟬,沒人敢出半點聲音。

  “不不不!你不要怪罪他們,他們只不過是被我拗得受不了,才會跟我說你令天要出門去,是我不好,你不要怪他們啦!”她沖到他的面前,只差沒有撲到他的身上求情。

  “既然知道這樣做會害了他們,那你以後最好不要再犯,否則我就拿他們開刀,替你的所作所為抵罪!”

  說完,他幽淡地睇了她一眼,挪開她擒在他胸前的小手,轉眼身形俐落地跨上馬背,長腿一夾馬腹,揚長而去。

  “喂!你不坐我特地替你租來的車嗎?”阮步步站在原地,小手圈成圓筒狀,大聲地在他的背後喊道。

  “你自己留著用吧!”伏琥輕哼了聲,壓根兒不想理她,胯下的千里神駿不片刻就已經奔出好幾丈,並且迅速地遠離中。

  “你真的不坐嗎?喂……你不要看不起這輛牛車喔旦它可是我花了半個月的零用津貼才租到的高級貨耶!你真的不坐嗎?”她繼續不死心地大吼大叫,完全沒有發現馬上的男人臉色已經鐵青的近乎全黑。

  該死!如果他辦不了她,遲早也將超級幫兇洛紫陌給砍成八段!伏琥急騁而去,忍不住在心底嘶吼著。

  “坐一下嘛!人家好歹也花了五兩銀子……五兩銀子耶!”真是浪費!阮步步哀怨地噘起了小嘴,不知道那個租車的老人肯不肯退她錢?

  這時,兩位門房的小廝忍不住竊笑起來,倒不是存心取笑她,而是覺得她太可愛了,炎狼將軍是何許人也?堂堂一個長安城裏的風雲人物,怎麼可能坐著她的牛車逛大街呢!別傻了!

  討厭!浪費了她白花花的五兩銀子……

  阮步步牽著牛車,打算回去西市,試試看能不能把錢退回來,就在此時,一名男子從身後喚住了她。

  “我終於又見到你了,”男人穿越過市井人潮,興高采烈地跑到她的面前,氣喘吁吁的模樣似乎已經在她的身後追逐很久了。

  “見過我?我們以前見過面嗎?”阮步步揚起美眸,上下打量著眼前商旅打扮的男人。

  “你不記得了嗎?六年前,我們曾經在長安城東市集見過一面,你那個時候慌慌張張的,拿著全身的家當想要買一匹馬,你忘了嗎?”江湖單幫客看見了她,似乎非常感動。

  “買馬?”怎麼可能?買馬?她連牛車都快租不起了耶!這似乎表示了最近他們禦靈殿的生意真的不太好,阮步步哀怨地想道。

  “對呀!你還說……還說……好象急著要去辦一件什麼重要的事情,你到底要去辦什麼事情呀?”他試圖喚回真實的記憶,沒辦法,六年前,兩人匆匆見過一面,能記得的事情確實不太多。

  不過,眼前這位姑娘天真嬌憨的模樣,確實教他留下非常深刻的印象,以致於六年來閱覽無數過客,卻一直忘不掉她。

  “嗯……呃……噫……你先別說,我一定會想出來的,不可以說喔!”阮步步很用力地壓榨著腦汁,發現自己根本就對他所說的事情感到一片空白,一點印象也沒有。

  “你知道嗎?我最近剛剛娶了媳婦兒。”他天外飛來了一句。

  “咦?”這兩件事情有關係嗎?阮步步驚訝地瞪大了眸,覺得光一件事情就已經夠她傷腦筋了,兩件事情兜在一塊兒的話,那她很可能把腦袋絞成豆渣,只怕都沒辦法理出一個頭緒了。

  “然後我發現女人真的很神奇,胭脂水粉樣樣來,就算上了年紀的女人,都可以因此看起來像十幾歲的年輕小姑娘。”他一雙眼睛瞅著阮步步,若有所思地說道。

  “呃……”阮步步陷人了嚴重的困惑之中。

  完了!完了!這件事情到底又跟上一件事情有什麼重大關係?她真的被他搞得暈頭轉向了!阮步步覺得眼前開始浮現令人暈眩的小星星。

  “所以,姑娘,你可不可以告訴我……你到底是用什麼方法,或是修練了什麼神功,可以經過六年,看起來還是一個樣子,完全都沒有變老的跡象?!你放心吧,我絕對不會把你的秘密告訴別人的。”他湊近她的耳邊,小心翼翼且神秘地說道。

  “你這是在誇獎我嗎?可是,我從十歲到現在,明明就長大了不少,什麼叫作還是一個樣子?哼!”他這麼說,擺明瞭就在暗喻她是個長不大的侏儒,真是夠了!阮步步心底有點生氣,雙手叉腰,一雙圓滾滾的眼睛瞪著他。

  “十歲?這怎麼可能!”他驚叫,那她未免也早熟得太過分了吧!

  “對呀!”她再度肯定地點頭,心想他幹嘛這麼吃驚?“為什麼不可能?六年前,我還不滿十一歲呢!”

  “怎麼可能?六年前我看到你的時候,並不比現在差多少呀!”所以,他才會一見到她,就立刻認出來她是六年前的那個年輕女娃呀!

  “哪有可能?你一定是認錯人了,告辭!我先不跟你說了,現在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辦!”說完,阮步步章著牛車,緩緩地往西市口步去。

  “姑娘——”江湖單幫客想要追上去一問究竟,然而心裏卻顧及身後的貨物,只好歎了口氣,回到商旅車隊中。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呢?六年前,她那個樣子真的只有十歲嗎?難道,他認錯人了?不,不可能……當年他看到的人,絕對是她沒錯!



第四章

  “既然老天爺要我救你,那我一定要救你到底!”

  只是,就算她都已經這麼斬釘截鐵告訴他了,他竟然還是不肯讓她跟去,寧可一個人單獨去赴約。

  她不死心,一路上,她問遍所有過往的行人,以及全部賣馬的人家,就是沒有人肯以少少的價錢把馬賣給她。

  她全身上下只有一條從小戴來保命安神的金鎖值錢,再多也沒有了。

  “買馬?姑娘,你買馬做什麼?”總算有一家馬商肯注意她……不!是注意到她手上那條價值不菲的金鎖鏈了。

  一逮到人問起,她話匣子就開了,“我琥哥哥最壞了,他不讓我跟他去,吩咐絕對不可以給我任何馬匹和車輛,可他雙眼看不見,一個人單獨赴約絕對會有危險的,要是我有馬的話,就可以跟在他後頭偷偷去了。”

  “他是你情郎吧?瞧你替他擔心成這樣!”老闆呵呵笑道。

  “才……才不!”她羞紅了小臉,囁嚅道。

  “好吧!我把這匹老馬賣給你好了,不要小看它,以前它可也是一條千里名駒,只是年紀大了,有時候不大中用,不過,你想要追情郎的話,它可是綽綽有餘了。”

  夢見他了!

  難道,真應驗了“日有所思,夜有所夢”這句話嗎?否則,她為什麼會夢見炎狼將軍呢?夢裏的他看起來年輕多了,不過,現在的他更有男子氣概,比夢裏的他好看百倍……

  不不不!阮步步抓了抓頭髮,心想自己現在想的應該不是這個吧!此時,她兩顆圓滾滾的眼珠子盯著案上的白紙不放,半晌,她再度搔了搔頭,發現自己根本就想不出來什麼樣的棺材樣式比較適合他。

  嗯……她應該要去問問他才對!

  阮步步抄起了案上的白紙,隨手掐了根筆管兒,咚咚咚地就跑出去了,心裏只是想到要見他,就忍不住心花兒朵朵開。

  天若有情,天亦老。

  這裏不是大唐皇宮,然而,其中的堂皇巍峨比起真正的皇宮卻有過之而無不及,這正是鬼帝狩皇所居住的地方,位於龍首原,知道的人並不多,而有幸踏進此地的人更是稀少如鳳毛麟角。

  “你還是沒有放棄尋找她嗎?”皇甫狩見到了久違的兄弟,眼眉之間不禁多了幾分笑意。

  “死也不可能放棄。”伏琥昂眸,眺瞰著大明宮中一川新草,過了六年,還看卻似當初,彷佛從來沒有改變過。

  “你已經為她犧牲不少了,先是興兵宮變,放棄自己當皇帝的機會,再來呢?伏琥,你還會為她做出什麼事情?”皇甫狩來到了他的身後,問出了一個懸在心底多年的疑問。

  “任何事,只要我能夠找到她,而且,我也必須儘早找到她,因為,櫻淬的效力究竟能夠支撐多久,我真的不知道。”他沉痛地閉上了黑眸。

  “說不定她早就已經死了,那你又該怎麼辦?”

  “不,就在三天前,魍告訴我她還存活在人間,沒死。”

  “你真的相信那個狗屁天官說的話?”皇甫狩不屑地輕哼了聲。

  “狩皇,你不也信了嗎?太平公主可是他欽點給您的呢!”說著,伏琥斜睨了他一眼,似是取笑他的狂妄自大。

  “那只被他這個江湖術士僥倖言中而已。”皇甫狩嗤之以鼻,一副完全不將那個叫魍的男人放在眼底的感覺,只是在想起新婚妻子時,黑眸底閃爍的柔情卻不容被否認。

  “是這樣嗎?”伏琥不置可否地笑笑,“那我希望他這個江湖術士這次也能夠一吉中,千萬別出岔錯了。”

  忽然,空曠的夏原中回蕩著另一個男人的笑聲,不見人影,只聽見了關妙的嗓音緩緩地滲進了空氣之中,“那如果我這個狗屁天官告欣你,那個小女娃現在人已經在你身旁了呢?”

  “魍?!”伏琥與皇甫狩兩人雖然都有些訝異,然而,他們卻似早已經習慣了這個男人的出現方式,隨即就恢復了平靜。

  “去尋找吧!她了已經出現了!”話畢,一道幽幽的笑聲消逝在空氣中,然後四周歸於寂靜,此時,只有一個男人的心底因此而激蕩不已。

  她已經出現了!而且就在他身旁……老天!只消想到這一點,伏琥就完全無法靜下心來思考,他整副神魂都為之激狂不已。

  “琥將軍哥哥!”門外,忽然揚起了脆嫩的女聲,幾乎是立刻地,阮步步笑眯眯地跑進來。

  老天!她又來了!伏琥發現只要她一出現,他就忍不住想動氣,彷佛這六年來他的心如止水不過是夢一場。

  “到底是誰放她進來的?”他的嗓音既沉又冷,音量不大,卻足以教門外的下人全部聽得一清二楚。

  “不要怪他們,他們全都是看在韞王大人的手諭份上,才讓我進來的,我告訴他們說,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找你。”

  嘿嘿,她哪有真的很笨?早就知道光是她一個人進來,絕對不會那麼順利,所以就繞道去韞王府要了一道手諭。阮步步手裏還是那一張白紙和毛筆,在下人的帶領下進了伏琥的書房。

  “你竟然說謊?”他很嚴厲地眯起雙眸,狠狠地盯著她,心裏卻暗自提醒自己似乎應該去給洛紫陌一點警告,叫他不要再多管聞事。

  “哪有?”她深受侮辱地噘起了小嘴,“真的很重要嘛!我是要來問問你到底喜歡什麼顏色,好讓我可以決定款式呀!”

  “款式?”他挑眉。

  “對呀!棺材的款式。”她笑著點頭。

  “我不需要讓你替我訂作棺材,死也不肯。”他斬釘截鐵地說完,踅足就要往門外走去。

  “小氣鬼!”她悶悶地嘟嚷道。

  小氣鬼?她是這麼喊他的嗎?伏琥狠瞪了她一眼,很好,她有種!“話說完了嗎?既然說完了,那就請回吧!恕本將軍不奉陪了。”

  她嬌小的個頭跟在他的背後,一張小嘴仍舊喋喋不休,“小氣鬼,人家只不過請你當一下阮氏禦靈殿的產品代言人,竟然連這一點小忙都不肯幫,虧外面的人都還誇你是個保家衛國的大英雄……啊!對了,我還沒跟你談價碼對不對?你一定是這樣心裏不高興,咱們先說好了,我可沒有什麼錢,不過,雖然薪資根微薄,可是我的誠意很夠——”

  沒預警地,她一頭撞進了堅硬的肉壁上,抬起美眸,才發現他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停住腳步,並且轉過身冷冷地俯覤她。

  “你說完了嗎?不要吵我,滾!”不知道為了什麼,只消聽到她嬌嫩的嗓音,每一字、每一句彷佛對他都帶著殺傷力般,教他煩躁不已。

  她讓他聯想到一個人,一個在他雙眼失明時,帶給他唯一光明;一個令他朝思暮想,卻從來不知道她真面目的女子——翼兒。

  “你好奇怪喔!我只不過是跟在你後頭而已,又不會妨礙到你走路,你為什麼要趕我?!”

  “我不需要告訴你理由。”說完,他擺開了她,轉身又要往外步去。

  “難道,你心底有喜歡的人兒了?”阮步步依舊不死心地想追上去,煞車不及,又一頭撞上了他寬闊的背部。

  這個女娃兒走路到底長不長眼睛?伏琥沒好氣地一歎,停下腳步,側首伸臂正好撈住了她,一雙幽冷的寒眸瞥著她好奇的小臉,“我不需要對你說明,腳長在你身上,最好識相一點,快滾。”

  她完全把他的驅逐當成了耳邊風,只覺得自己似乎不太怕他,這情況在很久、很久以前好象曾經發生過一樣,記憶蒙矓,然而,她卻覺得自已似乎不應該怕他。

  阮步步在他的臂彎中站穩了腳步,不到黃河心不死,她決定打破砂鍋也要問到底了。“不說?那……就是有了?你是不是因為不想被喜歡的人兒誤會,所以不喜歡我接近你?”

  “你沒必要知道這些事情。”老天!她的身子好柔軟,伏琥咬緊了牙根,發現這個小妮子根本就不知死活地往他的懷裏鑽,甜美的觸感一如他藏在心底最深處的記憶。

  該死的她!

  她確實是不知死活地往他的懷裏鑽,好奇怪喔!為什麼她總有一種感覺,好象她賴在他的懷裏不是第一次了?!

  “我——”她不死心地想上訴,然而,小嘴才剛放開,就已經被他俯落的唇瓣給狠狠地封吻住,蠻橫的力道施加在她軟嫩如花瓣般的唇上,霸道而且無理,卻絲毫不傷害到她。

  這……這是真的嗎?他、他真的在親地嗎?阮步步瞪大了雙眸,完全不敢相信眼前……不,是嘴唇上彷佛烙印般的親昵觸感,下一瞬間就感覺到他修長而有力的手臂擒按住自己的腰肢,兩人之間的距離消逝於無形。

  “啊……”她低呼了聲,掙不開他強勢的力道,也完全無法抵抗他靈活熱燙的唇舌侵略自己,纏綿勾弄著她唇間那一隻小小的丁香舌,漸吮漸深,彷佛要將她全身的力氣與空氣都給掠奪殆盡。

  步步小手揪住了他玄黑色的衣襟,以防自已雙腿不支跌倒,不過,她太多慮了,幾乎是在下一瞬間,他熱燙的大掌便捧住了她的後腦勺,與支撐在她腰間的長臂形成了一道屏障,卻也是她無論如何都逃不開的牢籠。

  兩人之間的碰觸教人意外地濕熱,她感覺到自己的身子逐漸在燃燒,卻又彷佛有一股灼燙的熱流曖昧而且不受控制地從她的喉頭、心口,一路蜿蜒至小腹的保處,蔓延成災。

  “唔……”她輕輕地嚶嚀出聲,嬌小的身子在他的胸前稍蹭了下,這樣的舉動不經意地撩起了他本能的男性欲望。

  “冀兒……”好久了,他不曾嘗過這般失控的滋味,伏琥放開了她柔嫩的粉唇,灼灼的黑眸凝視著她嫣紅的小臉。

  “我不是冀兒,上次不是已經告訴過你了嗎?我的名字叫作阮步步。”當他放開她時,她的心裏竟莫名生起了一股失落的感覺,臉紅心跳,身子依舊虛乏嬌軟,心底卻因為他喊錯名字而有些難過。

  她的話,狠狠地提醒了他!

  “我不管你叫什麼名宇,不要再來纏著我,否則下次就絕對不會只是這樣了!”他惱怒地別開眸,恨自己竟然在她的身上失去控制,他猛然放開她,轉身飛快離開。

  他好凶喔!而且為什麼……為什麼他明明看起來那麼凶,一雙眸光卻又如此悲傷?阮步步小臉一黯,被他那悵然若失的神情給螫疼了心。

  那個冀兒……就是他所喜歡的人兒吧!他……真有喜歡的人兒了?一思及此,步步的心窩兒裏湧滿了悲傷。

  “步步,你怎麼了?”一進門,晚娘就被步步一張蒼白的小臉給嚇了一大跳,她連忙拉過那雙冰冷的小手,著急地問道。

  “沒、沒事。”阮步步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到家的,圓睥一抬,瞧見了一張憂心如焚的美顏。

  “還說沒事,一張小臉兒白的像鬼似的,到底是怎麼了?是誰欺負你,告訴後娘,我替你做主!”晚娘拍了拍胸脯,非常豪氣幹雲地說道。

  “真的沒事,可……我心底就是難過。”說著,她心窩兒一擰,忍不住哽咽出聲,一張小臉被浪意漲得通紅。

  “步步丫頭,好好的,怎麼說哭就哭了?你不要嚇後娘呀!”如果剛才是嚇了一大跳,那現在她可是被嚇了非常大一跳。

  “沒……我要去睡了。”步步掙脫後母的手,往自己的小院落步去。

  “步步——”晚娘在她身後不死心地喊。

  “我真的累了,真的想睡了!”聞聲,阮步步頭也不回,拔腿就跑回自己的房間。

  那晚,沒來由地,她輾轉反側,撫著被他狠狠吮吻過的雙層,胸口劇烈地絞痛……

  她是膽小鬼……她是膽小鬼……她真的是一個膽小鬼!

  從那天以後,阮步步就不曾再到將軍府去了,甚至連他的大門口都不涉足一步,彷佛在逃避什麼悲傷的事情一樣。

  這件事情立刻就被四大長老知道了,他們派出了最佳說客,阮步步的異姓堂姊——花欣欣,前來關切一下情勢的發展狀況。

  “步步,你怎麼最近都不去將軍府了?”比奸、比詐,花欣欣絕對勝過阮步步千百倍,套話的功夫更是一流。

  阮氏禦靈殿開張一年多,花欣欣還是覺得她這個小堂妹腦袋似乎有點怪怪的,否則好好的一個人躺進棺材裏,竟然一點兒都不忌諱。

  “不想去。”阮步步扁著小嘴兒,躺在棺材裏頭,彷佛逃避什麼事情一樣,從一早躺進去就不肯出來了。

  “不想去?你不是很想要引將軍上鉤,好當上咱們天下幫的榮譽幫主嗎?”對花欣欣而言,金銀財寶比這種虛名更重要,所以,她一直都很懷疑步步這個小堂妹為什麼總是想不開,老是喜歡往“難”字裏頭鑽去。

  “他不喜歡我。”

  “他誰都不喜歡,不只有你。”花欣欣雙手靠在棺材邊緣,一雙滴溜溜的眸子往棺材裏頭探去。

  “為什麼?他看起來好凶,一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樣子,看了……心裏就不舒服。”心兒疼,她卻沒法子對誰說。阮步步嬌嫩的小臉兒皺成一團,壓根兒不知道自己究竟在介意什麼事情。

  她知道他在想念一個人,可他在想誰……他究竟在想誰呢?她為什麼又會覺得心裏難過呢?她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我聽說過一個傳聞,六年前,他曾經被好人所害,雙眼失明,差點就沒了性命,從此,就沒聽說他對別人友善過了。”花欣欣現學現賣,因為這件事情是兩天前,長安城第一大善人戎懷天親口告訴她的。

  “失明?可是他現在眼睛看得見東西呀!”

  步步吃驚地瞪大了眸子,猛然坐起身,對了!夢中的他確實是雙眼裏著療傷的白布,看不見東西的……但,那只是她的夢呀!

  “這你就不曉得了!他的醫術很厲害,幾十年前,伏家的祖先就是是江湖上響噹噹的頭號人物,聽說他們曾經留下一本絕世醫書,書裏記載著千百種可以起死回生的醫術,後來,傳到了伏琥將軍這一代,更是出神入化,只要他肯施救,就沒有人可以在他的手裏死掉。”花欣欣見她已經上鉤,聳肩笑笑,轉身踱離棺材旁。

  “這麼厲害?!”阮步步猛然起身揪住她的衣袂,不讓她有機會釣足了她的胃口,就拍拍屁股走人。

  “沒錯!所以你不覺得如果他加入我們天下幫的話,那咱們不就等於如虎添翼了嗎?”這點不用別人告訴她,憑她花欣欣的奸巧,隨便猜也知道。

  “可是……我不喜歡被他討厭的感覺,悶悶的,不舒服……”步步別開眸子,覺得自己變得好奇怪,話才說著,心裏竟然又難過起來了!

  “咦?”花欣欣回頭發出了好大一聲疑問。

  “你有問題嗎?”阮步步被瞧得有點心虛。

  “不不不……沒什麼問題,只不過……步步,你不會是……喜歡上……他了吧?”花欣欣從頭到尾把她瞧過一遍,覺得這個可能性越來越大。

  “我喜歡他?才不可能呢!”阮步步急忙一口否決,卻在此時,雙唇上彷佛還殘留著被他吮吻過的腫痛,一張小臉兒頓時腓紅如櫻。

  臉紅了!花欣欣賊兮一笑,“你就當真這麼篤定?搞不好現在你心裏已經偷偷喜歡了,只是自己不曉得而已。”

  “我……才不會呢!”這下,她心虛得連話都說不太出來了。

  “聽說,他長得不賴唷!步步,你可要好好把握,雖然他可能沒有那個戎大善人那麼有錢,不過,也是一隻肥滋滋的羊兒喔!”

  “他長得那麼好看,身形又高又壯,才不是你口中那只肥滋滋的羊呢!”她不許別人侮辱他。

  她這個小堂妹竟然還會為男人辯解?花欣欣笑容彎成新月狀:“嘿嘿,我要回去了!放心吧!我會去告訴長老們,叫他們不用多慮了,你絕對會再去將軍府的。”她一臉勢在必得,搖了搖手,轉身離開了禦靈殿。

  在她的身後,阮步步圓瞪著眸,急忙地否認道:“欣欣,你聽我說,我才不想去,真的不想——”

  討厭!竟然不聽她說話……阮步步呱起紅嫩的小嘴,想起了他懷抱的寬闊與溫暖,臉兒忍不住一陣臊熱,她轉身倚著棺材,小臉枕在交疊的纖臂上,心裏忍不住幻想了起來。

  到底他所想念的那個翼兒……生得什麼模樣呢?他一定很喜歡她吧!否則也不會對她念念不忘了!

  那怎麼辦?如果真的照欣欣說的那樣,白己也是喜歡他的呢?完了!阮步步撫著狂跳不已的心口,覺得這個可能性似乎越來越高了……

  阮步步這個小瘋婆子到底鬧夠了沒?!只要想起阮步步那個小瘋婆子,伏琥發現自己的心就無法平靜下來。

  隨著她身影一日日的叨擾,他的心一日日不平靜了起來,為什麼她的聲音如此甜美……甜美得教他幾乎心都摔了。

  冀兒!翼兒!你究竟在哪里?既然已經在我身邊了,為什麼不出現呢?

  你可知道自己的身體情況……不妙呀!

  今天一早,他收到一封密函,從信中的內容看來,他似乎有必要回邊關之城一趟,對信中的內容做一個詳細的調查。

  “主人要回邊關了?”白陀乍聽到這個消息,不禁錯愕。

  “沒錯,去準備一下,入了天過午就啟程。”伏琥冷淡地斂眸,坐在書案前,長指繞弄著一條精緻的金鎖。

  “主人才剛回長安沒多久,怎麼又要趕著回去?難道是狩皇下了命令,要主人回去嗎?”

  “囉唆!你把這個命令傳下去就是了!”伏琥黑眸一眯,神情不悅,似乎不太高興有人質疑他的命令。

  “是是是!”完了,惹主人不高興了。白陀連忙陪笑臉,忍不住膽戰心驚,揖手告退,往門外奔去。

  “慢著。”驀地,伏琥咬住了他,語氣有些僵硬不自然,“今天……她來過了嗎?”

  “請問主人,您所指的人是誰?”不會是他現在心裏想到的那位小姑娘吧!白陀想到阮步步,不禁有點惋惜,其實,她挺可愛的,而且,最重要的一點是她似乎替主人帶來了新的活力。

  他曾經聽已經仙逝的父親說過,六年前有一個女娃兒不僅救了現在的主人,還差點與主人成了親,只可借到最後竟然失蹤了!不知道……這位步步姑娘比起當年那位小女娃,是不是能多幾分勝算呢?他衷心希望。

  “就是那個家裏開棺材店的小瘋婆子。”提及阮步步時,伏琥的神情略微不自然。

  哈!果真是她,白陀必須要很用力,才能掩飾嘴角微揚的笑意,他搖頭道:“不,屬下沒見到,也沒有聽下人提起過。”

  “是嗎?”已經都過三天了,她還是沒來?難道那天被他的吻嚇著了不成?無來由地,他的心湖泛過一絲淡淡的想念,嚴酷的臉龐依舊毫無表情。

  “傳我的命令下去,無論是誰見到她。就告訴她一句話,不要再白費力氣了,我是絕對不會答應她的。”

  “是。”白陀正式領命而去。

  結果,就在當天下午,阮步步還是再度光臨將軍府了,而且是破例不拿韞工令,就被請進了將軍府裏,這樣的情況真是教她高興呀!

  只不過,當她聽到伏琥已啟程回去邊關而不在將軍府時,小臉忍不住垮了下來,慘叫道:“他回邊關去了?!”

  “是的,阮姑娘,我們將軍大人今兒個莫名其妙決定要回邊關,午膳剛過就帶人走了。”白陀雖然覺得很對不起她,不過,他還是很盡責地把主人的話統統轉達。

  “那就是還走不遠囉?”

  “應該是吧!”白陀點頭,“姑娘,你問這個要做什麼?”

  阮步步柳眉一擰,圓滾滾的眸子寫滿了困惑,“我只知道他比我高好多、也壯好多,可是,這樣是不夠的。”

  “不夠?”呃去……難不成她這小姑娘還嫌他家主人的身材不夠高大威猛嗎?未免太貪心了吧!放眼天下,能夠找到比他家主人體魄更修長精健的男人,十隻手指頭只怕都數得出來。

  “對,不夠,要是尺寸不合,他睡起來不舒服,不肯為我們阮氏禦靈殿代為廣告宣傳就糟了……嗯,我決定了!”她雙手擊掌,似乎想到了什麼,轉身跑出大門,揚長而去。

  “決定?決定什麼——”白陀才抬頭,還來不及問清楚,就發現她的人影已經消失成一個小黑點了。



第五章

  就憑她這種三腳貓的跟蹤功夫,不到半天的時間,就已經被他給發現了,小小的人兒被隨從揪到了他的面前,聆聽訓示。

  “你跟來這裏做什麼?!”他沒好氣地說道,只可惜向來嚴厲的雙眸正裹著白布,否則一定是狠瞪著不知死活的她。

  “保護你呀!”她可是非常理直氣壯的。

  “我不需要任何人的保護。”就算他現在兩眼失明,武功仍舊比她高強千百倍,再加上最近他暗地訓練自己辨聲,一般人無法接近或是傷害他。

  “不行,我還是一定要保護你,你走到哪里,我就跟到哪里,一定牢牢跟在你背後,管他什麼天涯海角,我都跟你。”她不由分說地抱住了他修長的手臂,好教他無法輕易將她甩掉。

  她永遠都不會知道剛才的那一番話,在他的心底造成了多大的震撼,他心湖一暖,不再跟她追究,耳畔聽到了一陣氣弱的馬嘶聲,“你去哪里弄來那匹馬?它的聲音聽起來就是一副老而將死的樣子。”

  “用金鎖去換的。”

  “金鎖?”聞言,伏琥心中有一種不祥的預感,“你說的是那條你告訴過我,從一出生就戴在身上的保命金鎖?”

  “對……呀!”她瞅著他山雨欲來的陰霾神情,怯生生地說道。

  “你這個小傻瓜!”他忍不住喝斥她。

  “誰教你不讓人家跟,我只好自己想辦法嘛!”她不服氣地嘟囔道。

  “來人!”他揚聲喚來隨從。

  “在!”來人應答。

  他不自覺地將她緊緊擁在懷中,硬聲吩咐道:“不管花多少代價,去把她那條金鎖買回來!”

  “哇!步步離家出走了啦!”阮老爺拿著一封留書從內室跑出來,恰恰好撞上了晚娘。

  “哇!她真是說到做到呀!真是了不起。”不用多猜,晚娘心裏也知道她是追隨炎狼將軍而去了。

  “嗚……她一定是心裏還在責怪我這個做爹爹的人不守貞潔,竟然在她娘死了以後,還娶了一個二娘進門,所以她才會離家出走……”

  看見自己的丈夫如此苦惱,晚娘心裏有點不舍,遲怯地開口道:“呃……相公,其實,她只不過是去追——”

  “追尋自己的夢想與幸福?!”阮父自動把話接完,更是悲從中來,“我就知道……就知道她一定在心裏打算很久了,她一定早就想要及早擺脫我這個不守貞潔的父親,存心不讓我參與她後半輩子的人生,嗚……早知道,我就不應該再娶……”

  喂!老兄,咱們好說歹說連小兔崽子都已經一起生出來了,你難道現在才想反悔嗎?雖然心裏嘀咕著,晚娘還是一臉笑容可掬,沒辦法,誰教她太喜歡眼前這個傻男人呢?真是冤孽!

  “嗚嗚……我真是一個不盡責的丈夫和父親,每次你們在吵架鬥嘴的時候,我都幫不上忙,沒法子替你們調停,她一定對我這個父親很失望,可是,我就算絞盡腦汁,也沒辦法呀……”

  聞言,晚娘揚唇徐徐一笑,她們本來就是打算多讓他這個呆頭鵝用一下腦袋,免得年紀輕輕就不幸得了癡呆症,這樣也好,在步步回來之前,就讓他多傷腦筋一下吧!

  她搖手晾了晾淺黃色的手絹,留下丈夫獨自苦惱不已,她則是腳步款款生姿,從容不迫地離開大廳。

  一路上風塵僕僕,數度差點就被淹沒在荒煙沙堆之中,阮步步卻仍舊不屈不撓,憑仗著她打不死的蟑螂精神,追隨伏琥的腳步來到了邊關,她一臉感動地站在城門前,身後牽著一隻累到差點就要斷氣的可憐騾子。

  她終於到了!阮步步歡天喜地,揚聲朝裏頭大喊道:“琥將軍哥哥,我來探望你了!”

  她的叫聲引起了守門侍衛的注意,“這位姑娘,請問你……”

  “我叫阮步步,你叫我步步就好了。”她看著前來關心的侍衛,很高興地回答他。

  “喔!好上位步步姑娘,請問你來這個地方做什麼?”

  她偏著小臉,甜美一笑,非常理所當然地回答道:“做什麼?那還用問嗎?當然是找琥將軍哥哥了!”

  “這項消息確定屬實嗎?”

  “沒錯,主人,從北方傳回來的消息確實如此。

  “不可能,冀兒怎麼會在北方呢?”伏琥摒退了影子,一個人獨自站在議堂大廳中沉思。

  就在此時,薛延得到了守衛的傳報,來到了大廳,“將軍,城門之外有一位女娃兒嚷著非見您不可。”

  “女娃兒?”一絲不祥的預感泛過伏琥的心頭。

  “是呀!眼睛圓圓大大,說不出來的逗人討喜,笑容像小嬰孩般甜美,她說她叫阮步步。”

  他就知道是她!伏琥一時之間分不清楚泛過心頭的究竟是無奈、抑或者是雀躍,他只是清楚地明白一件事情,當自己聽到她再度出現之時,胸口微微地顫動了下,原來,他對她並非毫無感覺的。

  “叫她回去。”他硬聲命令道。

  “回去?”

  “沒錯,叫她回去,我不想見她!”

  “可是……將軍,聽地方上的老人家說,最近的天候不太穩定,隨時都可能會有大風暴,如果叫她一個姑娘家隻身涉入沙漠,萬一要是不幸遇上了塵暴,那我們豈不是草菅……人命。”最後幾個字,薛延說得非常小聲。

  “她就算死了也不關我的事。”他無情地說,然而,當他心中浮現她那張甜美的笑臉時,想到死亡降臨在她身上,胸口竟是一陣痛楚。

  “好吧!既然將軍這麼說,那我……我就去請她離開了。”說著,薛延就要轉身出去傳達將軍令。

  “慢著!”伏琥沉聲喚住了他,片刻後才緩緩地說道:“她可以留下,直到下次軍使回京時,她就必須跟著離開。”

  這個女子才一開口,他立刻就知道她是一個冒牌貨。

  伏琥冷冷地瞪著眼前這個容貌雖然漂亮,聲音雖然甜美,卻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是他的翼兒的女子。

  熾熱的心,一瞬間冷卻了下來。

  “是誰派你來的?”他挑起眉,語氣冰冷而且陰寒。

  “我……我……”嬌美的臉孔頓時因恐懼而變得蒼白扭曲。

  “說。”冰冷的音節從他的齒縫間輕輕蹦出,伏琥眯細了黑眸,仍舊無法完全藏起暴戾的殺戮之氣。

  忽然,咚地一聲,女子冷不防地跪倒在地,蜷成一團抖瑟不已,“饒了我,我不是……不是故意要欺騙將軍……只是有人告訴我……告訴我,如果能夠、能夠成功冒充那個翼兒姑娘,就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

  “來人,帶下去問話,查清楚究竟是誰告訴她這件事的。”伏琥冷冷地吩咐完,轉過身,懶得再多看那名女子一眼。

  終於可以留下來了!阮步步牽著那只載著自己風塵僕僕萬里而來的騾子,在小兵的帶領之下走進了城門,才發現這裏簡直就是世外桃源,全不若城外那副鳥不生蛋的淒涼景致。

  接下來的幾天,憑她一張三吋不爛之舌上刻就跟士兵們混得很熟,稱兄道弟,好得不得了。

  “你們真的好辛苦喔!”她充滿同情心地說。

  因為她實在是太可愛逗人了,全城的士兵沒有人不喜歡她,無時無刻,她的身旁總圍繞著一堆人,有時候是眾家軍官,有時則是他們的妻小。

  “對呀!對呀!不過,將軍更辛苦,他要帶兵打仗,保家衛國。你知道嗎?因為跟在將軍的手底下做事,我們家那些婆娘都很崇拜我們這些男人,希望我們能夠替她們拿到將軍的簽名。”其中一個將士說道。

  “他的簽名這麼搶手呀?”步步一張小臉寫滿了驚奇。

  “對呀!對呀!咱們將軍的行情一點兒都不比說王大人差唷!而且因為稀少難得,所以市價居高不下呢!”罪人點頭如搗蒜。

  “真的?”一個鬼主意在步步的腦海裏開始成形、打轉,最後,產生了一個小小的雛型,嘿嘿,搞不好會很賺錢唷!

  “步步姑娘,你在想什麼?”

  她連忙笑眯眯地搖頭。

  “沒什麼,只是覺得你們太可憐了,每天出生人死,肩負重任,我看這樣好了上一次我匆匆來到這裏,也沒替你們帶什麼禮物,等會兒我寫幾張折價券給你們,買棺材可以六折成本價大優待,鮮花香燭買五送一,‘五子哭墓’還有道士超渡就算你們七五折,一定的金額還可以抽獎,獎品豐富,頭獎是高級棺材一具,告訴你們,我們的價格真的很便宜……”

  眾將士的臉色頓時像極了春天剛拍的新芽,然後,越來越綠,轉眼春夏秋,一陣夾帶著黃沙的風呼呼吹過,他們個個面色迅速灰敗下來。

  “呃……”她這是在咒他們早死早超生嗎?兵將在外,最忌諱的就是“死”這個字了,她竟然還要送他們棺材……

  “你說夠了嗎?”

  隨著低沉的男人嗓音揚起,一張冷峻的臉龐出現在她的身後,阮步步只見眼前眾人的臉色直接從鐵青轉黑,一時之間還不瞭解發生了什麼事,她回眸瞧清來人,正好對上了一雙陰騺的銳眸。

  “琥將軍哥哥。”她甜甜一喚。

  好久沒見到他了!雖然她在這邊關之城裏住了好些天,可是,想盡辦法就是見不到他,沒想到才見著他的面,心窩兒裏就如湧蜜般愉悅,小臉兒也跟著漲紅了起來。

  “你們統統退下。”伏琥揚手揮退屬下,偌大的天井中只剩下他們兩個人,以及偶爾巡視過來的值班侍衛。

  他看起來好象不太高興?她注意到他眉閑染著一抹憂愁,彷佛失落了什麼重要的東西一樣。

  “你在看什麼?”他察覺到她瞅著不放的視線,語氣冷峭地問道。

  “聽說……你以前曾經失明過?”

  “這不關你的事。”

  “可是,我聽說你自從失明之後,就性情大變,整個人古古怪怪的,琥將軍哥哥,既然你現在的眼睛已經好了,你是不是可以……對人好一點?”她很小心地瞅著他陰沉的臉色,音量越來越小。

  “你說我性情大變?”他質疑地挑起眉。

  “對呀!難道不是嗎?你說話這麼凶,一張臉也這麼凶,我想你以前一定是和藹可親又善良,對不對?”她充滿憐憫與期盼地望著他。

  聞言一抹似笑非笑的勾痕泛上了伏琥的曆畔,他直勾勾地覷著眼前這一張小小的圓臉兒,心底忍不住覺得好笑。

  他的性情曾經大變?是不是該有個人來告訴她這個小瘋婆子,他的個性一直以來就是有名的爛,冷酷薄峭、講求實際,對自己人如此,對敵人更是毫不留情,有生以來,只除了一個曾經闖進他生命裏的小女娃以外,他從來未曾對誰付出過真正的關心。

  “不對。”他搖頭,非常老實地戳破她的幻想。

  “是嗎?我還以為……”

  “你以為什麼?”他雙手環胸,兩道不懷好意的眉挑得高高的。

  阮步步不愧是阮步步,依舊是有問必答的不知死活個性,她失望地噘起了小嘴,“我還以為你本性善良,只不過曾經受過刺激,所以現在才會變得兇惡殘暴,泯滅天良——”

  “你竟敢說我兇惡殘暴,泯滅天良?!”他嚴厲地眯起眸子,渾厚的語氣微微地失去了控制。

  “我——”她被他吼慌了,小嘴微啟著,急著想找解釋。

  “你——”他咬牙切齒,覺得她那張粉唇就像毒藥般,對他散發出致命的吸引力,“簡直找死!”

  低斥了聲,他摟住她不盈一握的纖腰,俯首狠狠地攫覆住她的小嘴,趁著她愕然的同時,靈活的舌尖迅速地人侵她兩片柔軟的曆瓣,將她的甘甜、濕濡,飽含少女彈性的一切占為已有。

  又吻她,起初,一雙圓滾滾的眼睛瞪著他,然而,隨著他一次次彷佛交歡揉撚般的吮吻,她逐漸失去了力氣,此時,對於渾身充滿躁熱的她,連呼吸新鮮的空氣都是一種奢侈。

  然而,她卻寧可放棄那樣的奢侈,永遠耽願在他如罌粟般的親吻之中。一雙晶亮的圓眸綬緩地閉上,小手攀上了他的肩。

  “唔……”唇與唇之間的歡愛逸出了她甜嫩的嬌吟,僅只輕輕一聲,卻足以震醒他早已喪失的理智。

  倏地,他放開了她,懊惱地咬緊森牙,發出一聲低狺。

  “不是說我找死嗎?你怎麼又親人家?”她實在不懂這個男人,說是一套,做又是一套。

  “不行嗎?”他黑眸陡然一眯,用嚴厲的神情掩飾心虛。

  “我不喜歡……因為,你每次親完人家,就變得好凶喔!”她的心兒怦怦,光是仰望著他,就會教自己渾身沒了力氣,兩條腿軟得像棉花糖一樣,這怎麼可能是不喜歡他呢?

  只是呀……他每次親完她,臉色就繃得跟閻羅王似的,教她覺得心慌意亂,以為自己做錯什麼惹了他生氣。

  聞言,他的臉色驟變,彷佛被人刺中了內心深處不可被碰觸的柔軟,他雙眸一黯,硬聲說道:“不喜歡就算了,以後我不會再吻你了。”

  “我……我不是這個意思呀!”阮步步急忙地拉住了他,“其實,被你親……很舒服,只要你不凶……就好。”

  伏琥一時語塞,愣愣地瞪著地,覺得白己好象變成了一個要糖吃不成的小孩,他根本就不是在凶她,他只是在生氣,那是他在懊惱自己竟然不由自主受到了她的吸引。

  他緊盯著她羞紅的小臉,看見了她的額心有一枚淺淺的紫痕,幾不可見,他試探性地用長指輕撫,一時之間,他被眼前所見到的一切給震驚了,額印的顏色逐漸因為他指尖的熱度而顏色變深,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

  他冷不防地擒起她的手腕,替她診脈。

  “琥哥哥,我沒生病,你替我把脈做什麼?”

  “這件事情你自己知道嗎?”他的嗓音很沉、很低,沙啞得近乎溫柔的呢喃,目光炯炯地注視著她。

  “知道什麼?”她疑惑地偏著小臉。

  “你的身體裏有——毒!”

  如果,他推斷得沒錯,她是中了九陰草之毒,而這味毒藥全天底下只煉成了數滴,在六年前,就全部被翼兒給喝了!

  難道,他師兄另外有所隱藏,而他不知情嗎?伏琥試圖為剛才引起內心騷動的事實解釋,然而,他卻又在下一刻推翻了這個猜測。

  因為,從她眉梢透出的淡淡粉紅,以及她身上的一切症狀,都顯示了她的身體裏另有一種毒藥,那是他當年為了抑制九陰草毒性,特地煉出的櫻淬,難道這也是巧合嗎?

  不!不可能!伏琥伸手撩起她肩畔的發,探首看見她後頸上同樣泛著不尋常的粉紅光澤,他回眸怔怔地注視著眼前這一張充滿疑惑的嬌顏,一時之間心緒澎湃,激狂不能自已。

  “翼兒,是你嗎?真的是你嗎?”他擒起了她的小手,貪婪地把她小臉上的每一吋細微都看進眼底,不停地迭聲追問道。

  他太大意了!這些日子來,只顧著忽略她帶給他心裏的一次次震動,完全沒有注意到她身上所顯示的每一個徵兆,如果他夠小心的話,他應該早就要發現她的不對勁才是。

  而且,教他最感到心慌意亂的是,她的症狀越明顯,就越代表著九陰草的毒快要發作了!

  阮步步被他狂熱的神情給嚇了一大跳,怯怯地想抽回自己的手,小臉上的笑容顯得有點微弱,“我的身體裏……到底有什麼?琥將軍哥哥,你不要嚇我,到底是什麼呀?”

  “冀兒,你還記得這個名字嗎?”他試探地問道。

  阮步步望著他,嬌怯地搖頭,“不……她就是你一直很想念的人,是吧?我知道的,你是有喜歡的人兒的,她就是冀兒吧?”

  “你真的什麼都不記得了?”他必須深深地吸一口氣,才能克制自己不擒住她、追問她。

  她怎能夠……怎麼能夠就這樣忘了他?!在他的生命裏掀起了如此軒然大波的巨變之後,怎能如此輕易地把他忘掉?一時間,伏琥無法克制自己暗恨的心潮洶湧襲上。

  “我到底要記得什麼?你都快要把我搞糊塗了。”

  不,她是根本就已經被他吻得、耍得團團轉,她不懂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麼,教他的神色變得如此嚇人,阮步步搖頭,迭次往後退。

  “冀兒……”他長臂一收,將她緊緊地擁人懷裏,低頭嗅著她發間的馨香,他閉上雙眸,壓抑不住內心的激動。

  “琥哥哥,我的身體裏面到底有什麼?你不要存心嚇我呀!”她慌張地在他的懷裏掙扎,非問出一個答案來不可。

  “不,沒什麼。”他卻什麼都不再說了,只是極盡溫柔地抱著她,“別動,就讓我這樣抱著你吧!你……終於回來了。”



第六章

  雖然信誓旦旦一定要保護他,但她要是真能保他平安無事,只怕烏龜都可以爬牆了!因為要教烏龜爬牆實在是大不可思議了,所以,不用懷疑,此刻被扶持在壞人手裏的女娃兒正是不死心跟來的她!

  路上,他們遭到了敵人的突襲,而偷襲他們的人正是當初那個害他雙眼失明的男人。

  “放開她!這是你我之間的恩怨,不關她的事。”該死的她!不是已經吩咐她千萬不能輕舉妄動了嗎?!她竟然……此時的他,只想把她這個不聽話的小娃兒按在腿上,狠狠打她小屁股一頓。

  “把九陰草之毒給服了,我就大發慈悲不殺她,否則……”男人嘿嘿地冷笑了兩聲,非常得意自己再度居於上風。

  “你怎麼可以欺負琥哥哥,他的眼睛都已經被你害到失明了,你竟然還想害他?拿來,這瓶毒藥我替他吃好了!”說完,她奪過男人手裏的小瓶子,以唇湊瓶,仰頭咕嚕兩聲就把藥全給吞了。

  “住手!”他揚聲一吼,神魂俱裂。

  “好了,這瓶毒藥我全吞了,這下你可沒有東西可以害人了吧?一命抵一命,以後你不許再害琥哥哥了。”她隨手把瓶子一丟,反覷了壞人一眼,圓潤的小臉上透出了難得一見的聰豔嬌嫵。

  “算我服了你了,小女娃,你有種!”男人瞠目結舌,忍不住讚歎,就在此刻!聽到了一聲提醒的呼喊。

  “翼兒,伏首!”

  僅僅只是一瞬間,她不過是照著他的話去做,一枚利葉呼嘯劃過男人的臉頰,其中,帶著教人只要嘗過,就一輩子難忘的麻癢藥。

  男人為了尋找解藥,放開了她,緊急撤退,而她,幾乎是在下一瞬間就被他擁進懷裏,她身上幾處大穴全部被他點住。

  “你這個笨蛋——”他又急又氣,簡宣快昏了頭。

  “我替你吃毒藥,你竟然罵我笨蛋!”她也生氣了,這次是真的生氣了!他難道不曉得她是真心想要救他喝?

  “因為你笨,是因為你竟然拿著生命安危開玩笑,我不需要你來救我!”他朝著她的耳邊大吼。

  “可是,我就是想要救你呀!”她氣悶。

  “救我也不需要用自己的命去換!你——笨蛋!”

  “我只是想救你,你竟然還罵人……”她委屈地扁起小嘴,賭氣地別過眸子不想理睬他了。

  不料,他竟然一句不發地更加擁住了她,緊緊地、牢牢地,似乎怕極了她隨時會消失離他遠去,此刻,烙在他眉心間的刻痕很深、很深……

  六年了,原來日日夜夜牽縈著他的思緒,就是這一張逗人憐愛的小臉,伏琥站在暖炕前,俯首望著她坐在炕上,兩隻小腳懸空亂晃的可愛模樣。他看著她的眼神,彷佛注視著稀世珍寶一般。

  “你說,你叫阮步步?”他長指撩著她頰畔的發,一次次,彷佛永遠都不夠似的。

  “對呀!我不是已經告訴你好幾次了。難道,你根本就沒有聽到嗎?怪不得,你每次都不叫我的名宇,害我都以為自己被你討厭了!”阮步步逗人地噘起小嘴,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

  “你的身子……還好嗎?”

  “我很好呀!長老們常說我阮步步什麼本事沒有,就是頭好身體壯壯,精力過人,琥將軍哥哥……”

  “把將軍兩個字去掉,不要讓我再重複一次。”他頗有不悅地說道。

  “……好吧!琥哥哥,你怎麼了?!你的表情好奇怪喔,是不是身體哪里不舒服?你要不要找大夫來替你瞧瞧?”她伸手探著他的額頭,發現一切都沒有異樣,奇怪的只有他對她的態度一百八十度大轉變。

  “不。”他眸光近乎貪婪地注視著她,彷佛一輩子看不夠她似的,“你真的不記得我是誰了嗎?”

  “我怎麼可能不記得?你是炎狼將軍,琥將軍……琥哥哥呀!”她在他的瞪視之下,及時妀口。

  “嗯。”他淡淡地輕哼了聲,沒有抗議,卻並不代表他很滿意,順勢坐上了暖炕,一把將她抱進了自己的懷裏。

  “琥哥哥,你想幹什麼?”她被突如其來的親昵給弄慌了手腳。

  他細碎的吻不斷地撒落在她的眼梢眉間,“你不是想要替我量身訂作棺材嗎?就當作是你要替我量身吧!”

  “量身?琥哥哥,你答應我了?”她喜出望外,完全沒有注意到自己身處在狼吻之下,眉開眼笑,從他的懷裏掙扎起身,“可是,我現在身邊沒有帶布尺,不能量身呀!你等等,我現在就回房去拿——”

  “不!”他立刻擒住她的小手,將她重新擁回懷裏,男性的薄唇依附她的耳畔,輕廝低喃著,“不要離開我。”

  阮步步一時之間不適應如此親昵的接觸,心兒惴惴,找藉口掙扎著從他懷抱裏起身,“沒有布尺,真的不能量身,琥哥哥,你、你放開……放開我,我回房去拿……拿尺……”

  他的心激狂不已,然而整個人卻是異常地沉靜,修長的健臂牢牢地擁住嬌小的她不放,低沉的嗓音透出沙啞。

  “為什麼忘了我?冀兒,為什麼……”

  “我真的記得你呀!你為什麼一直要說我忘了你?你是炎狼將軍,全天底下沒有人不認識你……”她勉強地從他的臂彎裏抬眸,委屈地瞅著他。

  “不,冀兒。”他柔柔一喚,指尖輕觸著她額上的紫印,“我問你,這道痕跡是什麼時候出現的?”

  “你也看到了?前天晚上,莫名其妙就出現了,告訴你,我可不是愛漂亮偷偷點額妝,它真的是自己浮出來的。”她很用力地想澄清。

  “我知道。”他只是淡淡一笑,長指勾起她半肩的系繩,沒有兩下就把那塊輕薄的衣料從她身上褪去。

  “你知道?”她頗感驚奇地問,不過,就在下一刻,她一雙圓滾滾的眸子被嚇得大睜,“琥哥哥、我想……我想你一定不知道規矩,量、量身不用……不用脫衣服啦!”

  而且……就算脫衣服,為什麼是脫她的?!

  他一眼看穿了她此刻內心的疑惑,唇泛淺笑,“那你可以脫我的。”

  她的表情就像聲音一樣,都是這麼顯而易見,一點兒都不懂得隱藏。

  然而,這卻也是最教人家疼愛她的一點。

  “可是,量身真的不用脫衣服呀!”她一顆小腦袋還是轉不過來,小手試圖按住他的大掌,卻發現自已根本就控制不了他。

  “你再囉唆,不怕我反悔嗎?”他臉色一沉,連帶著語氣都不是很好,足以見得他的性格……真的不太好。

  她急急地拉住了他的衣袖,“不不不,你千萬不能後悔,從現在開始,我們就把脫衣服的規矩加到量身的程式裏好了。”

  “只能對我。”他得寸進尺地提出條件。

  “那當然,人家又不是色女。”她嬌嗔了他一眼,倏忽,他的長臂一擁,她身子忽然失去了重心,再度跌進了他的懷裏。

  她才正想開口抗議,卻在下一瞬間瞪大了雙眼,眼睜睜地看著自已的上衣孺絆沒預警地被褪至肩畔,袒露出包裏著雪白酥胸的嫩紫色肚兜,兩團飽滿隨著她急促的呼吸,起伏不定,煞是撩人。

  他用兩指揪住了其中一隻私藏在肚兜下的嫩蕊,原本,她的觸感是如此柔嫩,彷佛嬌生的嬰孩般,然而,隨著他不斷地撚弄戲玩,小小的尖端開始充血突起,挺立而且敏感。

  “琥哥哥,住手,咱們不是說好要量……量身嗎?”她的呼吸開始變得困難灼熱,一絲近乎刺痛的快感從他的指尖傳來,如輕煙般繚繞心房,越來越難以克制。

  她一雙小手忍不住揪住他鐵肩上的衣料,緊緊地揪住,腰身不自覺地隨著他撚弄的頻律扭動,然而,此舉卻只是更添他眼底一幅放浪的媚態,她內心的煎熬卻依舊得不到任何解放。

  這時,他唇畔泛起一抹淡淡的淺笑,反身將她抵制在暖炕上,在他高大身軀的壓制之下,她根本就動彈不得,只能揚起美眸,怯怯地瞅著他。

  “琥哥哥,你到底想做什麼?”瞧見他一雙如烈火般熾熱的眸子,她差點就要被自已的呼吸給哽到。

  “要你。”

  他只是輕輕淺淺地撂下兩個宇,俯首封吻住她喋喋不休的小嘴兒,熱燙的大掌直接采入了她的肚兜內,撫握住一隻飽滿的雪峰,反復恣意地揉擰,耳畔,她嬌美的嚶嚀彷佛在催促箸他繼續,不要停止。

  這……這是什麼感覺?阮步步更加劇烈地在他的身下扭動,完全分辨不出此刻充斥全身脈絡的躁熱是歡愉,抑或是痛苦。

  “琥哥哥,等、等一下……你這麼做,是喜歡我嗎?”她怯怯地咬著唇,心慌意亂地問出問題,卻沒把握他會回答。

  聞言,伏琥只是更用力地咽咬了下她翹挺的乳尖兒,彷佛在懲罰她一樣,惹得她不自禁地嚶嚀出聲,在他的懷裏更劇烈地顫抖。

  “何止?”

  他妀咬用舔,微微一笑,另一隻大掌緩緩地往下滑去,一直探到了她雙腿間私密的幽心,撩開她淡黃色的裙襦,修長的手指探入勾弄著那塊小小的禁地,幾乎是立刻引起她的嬌喘掙扎。

  “不……不可以碰那裏……”她搖著頭,小臉紅的像蘋果,不懂他“何止”二字的涵義,更不懂為什麼自己在他的撫弄之下,會興奮得一整顆心都為之戰慄顛倒。

  伏琥完全無視於她的抗拒,大手扯下她單薄的褻褲,修長的繭指撩撥著她柔嫩的花蕊,輕輕地掰開她羞澀的緊閉,竟然又是一番更誘人的甜蜜天地,他愛煞了她飽含彈性的柔嫩,胯間的昂揚迅速地充血疼痛。

  “啊……”

  她屏著呼吸,小心翼翼地不敢輕舉妄動,感覺到自己那羞人的地方,有一顆小小的敏感逐漸地在他的揉弄之下變得翹硬,血嫩的肌膚變得更加單薄,致使他的每一下輕觸都教她難以克制地低吟,羞澀的潮紅迅速地泛滿全身,一時之間,她不知所措地揪住了他的衣襟。

  “琥哥哥,住手……”她呻吟抗拒,只是,他卻更恣意妄為地撚玩著那顆小小的珍珠。

  伏琥輕吻著她的小臉,冷不防地,長指試探地擠入了她狹小的幽穴,深淺不一地抽送著。

  感覺到他的手指正在自己的體內,阮步步只覺腦袋裏轟地一聲,害羞地掙扎了起來。

  “不……不……”她想抽身,奈何身子卻是誠實的,隨著他的一次次旋轉恣動,甜美的愛液染上了他的手,形成了羞人的明證。

  她捂著紅透的小臉,不敢瞧他,她淺淺地嬌喘著,生怕太過用力的呼吸,全身子那一根緊繃的弦會隨著他的律動而崩潰,就在她不知不覺之中,衣衫零落,纖細的身子春光畢現。

  伏琥揚唇一笑,似乎非常滿意她的表現,他抽回手,起身褪去了衣袍,只見她從指縫中悄悄地探出眼,倒抽了一口冷息。

  她原本就知道他很高大……但,沒想到他的體魄竟然可以好到教人驚歎,肌肉修長而且充滿了賁起的力量,而他的胯間……那昂揚的欲望,老天!難道那就是……不!絕對不行!

  她掙扎著,不過,下一刻就證明了她只不過是在白費力氣,因為,他高大修健的身軀重新覆落了她,教她絲毫動彈不得。

  “不……”她眼角噙著淚光,可恥的是……她竟然不無期待!

  他猛然分開她雪白的玉腿,僨張的昂揚頂住了她水蜜滿盈的柔軟,感覺到那兩片小小卻又多汁的花瓣吸納住他的前端,欲迎又拒。

  “琥哥哥……會痛。”她皺起眉心,不停地搖頭抗拒,嬌小的身子不住地往上抬挪,殲手揪住了身下的炕褥,猛然——

  “啊……”他冷不防地貫入了她,她痛呼出聲,感覺自己一刹那間彷佛碎成了千萬片,十隻纖指絞緊了錦褥,所有餘下的呻吟都被吻進了他的唇間。

  不要……好痛……她會死掉……小腹間的滿脹感覺震撼了她的全副感官,兩行淚水滑下雙頰。

  步步無力抗拒,然而,心底對他竟又是如此眷戀,心底湧起一股想啜泣的衝動,身於只想更偎近他,抱著他,一輩子都不想離開了。

  “唔……”她松放了揪住床褥的小手,妀抱住了他的肩臂,緊緊地、牢牢地,十指指尖在他的手臂上劃下了淺淺的痕跡。

  “不要這樣,小東西,再這樣下去,我真的不能保證自己不會衝動。”他放開了她的唇,在她的耳畔低吟道。

  老天!她花甬間的柔軟與濕潤已經夠教他瘋狂了,沒想到她竟然任意妄動,小小的柔穴裏充滿了足以逼瘋每個男人的彈性收縮,破瓜的處子之血不斷地泌湧而出,隨著她不自覺的蠕動衝擊著他的自製力。

  “我不是故意的……只是,好脹……琥哥哥,你在步步的身子裏,害人家的肚子……好脹、好熱。”

  她只是輕輕地說出事實,卻一句一字都充滿了淫蕩的挑逗,尤其那一雙黑滾滾的回眸春水蕩漾,無論是她的眉兒、小嘴、鼻子、滑頸,抑或是她的身子都充滿了勾引他的十足魅力。

  “只是這樣?還疼嗎?”他輕吻她翹挺的鼻尖。

  “不動,就不疼……”她望著他,咬著唇羞澀道。

  “不可能。”他微笑,一語戳破她的異想天開。

  “為什麼不……啊……琥哥哥,停下來,不要……停……”她完全無力制止他緩緩地抽回僨張的昂揚,修細的雙腿夾緊了他有力的腰杆,卻對於他在身子裏撩起的火熱沒有任何澆滅的作用。

  痛……可,好親昵,好曖昧……從來沒有一刻,她覺得自己與他如此親近過,他……竟然在她的身子裏……存在著、律動著……

  “我的小東西……這次絕對不會讓你再離開我了,絕對不會!”

  “琥哥哥,我真的不懂……我不是那個翼兒……我不認識她……啊,不要那麼快,慢點……求你不要……”身下的火熱一次次地貫穿,洶湧的快潮也隨著一遍遠高漲,逐漸淹沒了她。

  他在懲罰她!為什麼……她到底做錯了什麼,要教他如此待她?為什麼自從他喚她翼兒以後,一切就變得好奇怪?

  “你……就是翼兒。”他輕聲地告知,大掌按住了她悄挺的雪臀,一挺身,狠狠地貫入了她狹小的花甬,完完全全地充滿了她,一次次,貫穿、抽回,撩起她身子裏如火灼般的快感激動。

  “我……是步步,不是她……”她喃喃地搖頭否認。

  好奇怪的感覺……她的身子彷佛有某種東西正逐漸地融化,她顰起居心,臉頰泛起了一層薄薄如櫻花般的羞暈,小口兒淺淺地吐出熱息。

  “琥哥哥……”

  “你真是一個甜美的小東西。”他的語氣曖昧得彷佛恨不能一口將她給含住,下身貫穿她柔軟花心的頻律逐漸地加快。

  “啊啊……”

  花壺深處的火熱一波波更見洶湧,她伸手雙臂緊緊地環住了他的頸項,猛然,她弓起嬌軀,抖顫地承迎迅速襲擊她的快感,一切來得如此之快,她的神魂為之飄浮蕩漾,久久不能恢復。

  老天!伏琥低吼出聲,她柔軟的花襞正因高潮而一次次痙攣收縮,包覆緊銜著他,教他險些瘋狂,他俯首吻住了她紅豔的小嘴,大掌不住地揉擰著晃浪的雪胸,抽送的速度逐漸失去了控制,不斷地加快……

  “唔……”她嚶嚀出聲,因極度歡愉而淌下淚水,早已分不清楚他加諸在身上的是痛苦或快樂,一次次地柢達快感的顛峰。

  驀然,他緊緊地按住了她雪白的臀瓣,猛烈的抽擊了數下,然後深深地貫穿她小花穴深處,激射出濃烈的火焰欲液。

  “啊……”步步完全無法克制身子的顫抖,抱住他,緊緊地依附著他,接近了死亡的高峰。

  久久,她急促的呼吸依舊無法恢復過來,小臉卻意外是幽怨的。

  “除了一樣東西以外,我什麼都沒量到……”她偎在他壯闊的胸膛裏,悶悶地抱怨。

  “什麼東西?”他揚起眉。

  “一樣做棺材用不著的東西……弄得人家好疼。”說完,她俏臉含羞帶嗔地凝視著他,話中若有所指。

  聞言,他失笑不已,忍不住把她摟得更緊,彷佛恨不得把甜美的她給揉進胸膛裏才甘心似的,他俯首啄吻了下她圓潤的額頭,“這裏日夜天候不定,不適合你養身子,過兩天,咱們就啟程回長安去。”

  貞觀四年,三月,大唐擊敗了東突厥,掌控一切兵馬調度的幕後黑手伏琥,教許多突厥人又畏又恨,雖然束突厥汗國的俟巾率領了四萬余眾向大唐投誠,然而,真正在突厥國境內仍潛藏著許多叛變的勢力,打算伺機而起。

  突厥的喇嘛佛寺之內,兩個男人進行著不為人知的談話,其中一名是帶發修行的僧人,另一名衣冠華麗,可以看出來身分不低。

  “他竟然會在這個關鍵的時刻回長安?太不像他的為人了!”僧人轉念著怫珠,微微一笑。

  “法師,聽你的語氣,似乎很瞭解炎狼將軍?”

  僧人搖頭,“不,我不瞭解他,但是,我卻很明白他的弱點在哪里,他想要九龍草去救他心愛的女人。”

  “是這樣嗎?法師,可我最近又聽說了一項消息,此行他帶了一名女子回長安,他們兩人決定要成親,日子就訂在明天了!”

  “什麼?他找到她了?!”平靜的面孔此刻有了裂痕。

  “誰?”華衣男人挑眉。

  “他心愛的女子!”這麼一說,所有事情的疑點就全部豁然開朗了!不過,他卻非常篤定一點,那就是伏琥還會再回來,很快的……

  其實,天下幫的人想要伏琥加入的原因很簡單,因為“奸詐狡猾”四位長老成天與阮步步廝混在一起,憑他們深厚的江湖經驗,以及對她的觀察人微,早就發現她身體的異狀。他們暗中請遍了各大名醫,卻無論如何都沒辦法解開阮步步身體裏兩股相抗的劇毒。

  最後,他們都只有一個建議,那就是請天下第一神醫,也就是伏琥出面,阮步步才有得解救,只不過,這件事情難在一點,那就是六年來,伏琥從來不為他人診治,標準的冷酷無情,見死不救。

  所以,當伏琥帶著步步回到長安,並且向阮氏夫婦提出想要盡速迎娶她的決定,並且堅持她立刻住進將軍府之時,他們四個人高興的只差沒有飛上天,隔天就前來拜訪將軍府。

  “步步,你真的辦到了!”“奸”拉著她的手,欣慰地說道。

  “辦到了?”

  “就是教炎狼將軍加入咱們天下幫呀!”

  “嗯……呃……其實,長老,他好象沒有意思要加入我們天下幫耶!”她怯怯地說道,並且有點心虛,最近日子過得太幸福了,教她完全把這檔子事全給忘了。

  “什麼?那……那你體內的毒怎麼辦?要叫誰來替你會?”四張老臉同時垮了下來。

  “我的體內有毒?”阮步步一張小臉也跟著皺了起來。

  “是呀!雖然我們從來都沒有告訴過你,但是,我們就是看出你中了稀世奇毒,才想要教炎狼將軍加人我們天下幫,憑他一身絕學,肯定可以替你醫好身體裏的毒。”

  “騙人!我的身子裏怎麼可能會有毒?”

  “步步,我沒有騙你,你一定要趕快想辦法解除體內的積毒,否則只怕命不長了……”

  “別說了!”伏琥出現在她的身後,冷冷地喝止他們的話。

  “奸”直接把目標轉向他,“將軍,她的身體裏潛藏著劇毒!難道你這麼厲害,竟然會看不出來嗎?”

  伏琥斂眸注視著步步充滿疑問的小臉,一陣久久的沉默之後,才緩緩開口道:“我知道,從一開始我就知道了,因為,在她吞下毒藥的那個時候,我就在她的身邊。”



第七章

  “喝掉它。”

  “這是什麼東西?聞起來好香喔!”她捧著小碟,湊近一聞。

  “櫻淬,一種毒藥。”

  “什麼?你竟然教我喝毒?!人家身體裏已經有九陰草毒了,再加上這一種,只怕一喝下去就命歸黃泉了!”一聽到又是毒藥,她嫌惡地別開小臉,打算抵死不肯喝。

  “不會,櫻淬的毒正好是九陰草的死敵,它能夠暫時抵抗九陰草的毒性發作,可以讓你多撐一段時日,希望能夠撐到我替你找到九龍草。”

  “對不起……”她竟然教他擔心了!一張小臉苦悶地皺起,淡淡的淚霧浮上了凝視著的瞳眸,凝視著他不放。

  一陣久久的沉默,教雙眼看不見的伏琥感到有些納罕,她是他遇見過最聒噪的一隻鳥兒,絕對不可能憋這麼久不說話。

  “怎麼了?”他撫著她的小臉,愛煞了她柔嫩的觸感。

  “沒、沒什麼。”她乖乖地仰頭一口將毒飲盡,忍不住舔了舔舌,“好甜、好香,真教人難以相信它是一種毒藥。”

  “這才是此毒最可怕的地方,能夠教人死在它的手裏而不知不覺。”他只是淡淡地陳述事實,再度伸手點住了她身上兩大穴道,把毒封住。

  “琥哥哥,我……”她欲言又止。

  “你想說什麼?”他卻已經聽出了她有一堆話想說。

  “沒什麼……我只是在想要是我死了,應該會有人難過吧!比如我忘掉的爹娘,他們搞不好還在人世間,又比如伺候我的那些小姊姊們,還有馬房的小哥哥,最重要的是,要是我死了,外面那些花花草草就沒人理了……”

  “你說錯了,如果你死了,沒有人會比我更痛苦。”他苦笑,低沉的嗓音近乎痛楚的歎息。

  那天,在她近乎胡鬧地吞下那小瓶毒藥時,刹那間,他感覺到自己的胸口疼痛得接近死亡邊緣,才發現她雖然不按牌理出牌行事,她的一切卻早已深入他的心。

  “琥哥哥,你說什麼?”

  雖然聽不明白他究竟說了什麼話,她雖然看不見他眼底的神采,卻仍舊被他緊鎖的雙眉,以及痛苦的表情給深深震撼了。

  “沒什麼,咱們成親吧!”他求親的語氣彷佛談論天氣般自然,沒教人發現他其實是有點緊張的。

  “成……成親?你在開我玩笑嗎?”她被他的話嚇得手忙腳亂。

  “你以為呢?”光聽她驚叫的嗓音,他就可以知道她現在肯定亂成一團,不知所措,他迷人的薄唇為此泛起了一絲淺笑。

  “可……我失去了記憶……不知道爹娘,更不知道家在何方……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我……”

  “說得更明白一點,就是來歷不明,你想告訴我的就是這個嗎?”他抱住了她的纖腰,眉梢一挑,邪佞地取笑道。

  “啊!你好壞!”她一雙小粉拳立刻朝他的胸口飛舞過去。

  “我不在乎。”他笑著避開她不關痛癢的攻勢,低沉的嗓音極溫柔。

  “你……再說一次,我沒聽清楚。”雖然沒有真切地聽清楚,然而,她卻似乎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心兒悴跳如雷鳴。

  “我說,我不在乎娶一個來歷不明的女娃兒,而且,沒有來歷豈不更好?那樣一來,你永遠都是我的翼兒。”他用指尖感受著她小臉上生動的表情,並且逗留在她柔嫩的唇上久久。

  “我隨時會死掉,這你是知道的。”

  “你已經服下了櫻淬,它能夠暫時抑制住九陰草的毒性,而且,我不會讓你輕易死去,在我還沒有允許之前,就連閻羅王都不能從我身邊奪走你。”

  “你好霸道,反正人生自古誰無死,我可以先下去黃泉路上等你,你可以活久一點,慢點來……沒關係。”

  她貪戀地望著他凝肅的臉龐,忍不住扁起了小嘴,紅了眼眶,心想:雖然想要在他面前逞強,可要是她在黃泉路上想他怎麼辦?想他,卻見不到他,那會教她非常難過的。

  他從她哽咽的語氣裏,聽出了她此刻的心思,他低咆道:“我不要!反正你一定要活著,我不准你死上。”

  “你真的好霸道喔!”她微微地笑了,眼角的淚水恍惚成了亮光。

  “一定要活著,平安活到我找到九龍草救你,答應我,嗯?”他撫著她柔順的長髮,吻上了她的唇,久久方歇。

  “嗯,琥哥哥,我答應你,可是,要是我不幸真的死了……”她急急地安撫著他因惱怒而變得緊繃的臉龐,“你先別生氣,我只是說如果,如果我真的死了,不認得你了,要是我真的忘了你……要是這樣,那你一定要找到我,提醒我曾經答應過絕對不忘了你。”

  在得知自己身上有著天下神醫都難解的至毒時,她也同時知道了為什麼他總是喚她翼兒!

  中毒是會死的,可是,這件事情並不令她害怕,而是教她傷心,因為,她也同時知道了這六年來,他日夜守候著她歸來的一往情深,明白了他為什麼總是用一種非常悲傷的眼神看她。

  而她,卻什麼都不知道!

  一整天,她抱著伏琥,賴在他身上,死都不肯下來。

  “怎麼了?哪里不舒服嗎?”雖然她嬌小的身子完全不會造成他任何的負擔,但令天的她實在是太奇怪了,伏琥不禁停下手裏撚藥的動作,把她從身上抱下來,放在懷裏細細呵護。

  “不……我很好。”她搖頭,繼續往他身上爬。

  他不允許她逃避,再度將她從身上剝下來,緊緊地把她抱住,這次絕對不讓她爬到他身上去,“既然沒有地方不舒服,那為什麼哭了呢?”

  她揚起淚濕的長睫,直直地盯著他俊美的臉龐,細細的抽噎聲不斷地從喉頭冒出,看起來一副難得的楚楚可憐。

  “我只是想到……想到自己什麼都不知道,而你卻一直記得我,這六年來,你一直在找我,只怕也是想過我的吧!可是,我卻從來都沒想過你,連一丁點想念都沒有為你而生,我就覺得自己好過分……真的好過分……”

  “原來只不過是為了這種小事情,有什麼好哭的?”

  “這才不是小事情!人家不是常說兩情相悅嗎?可是,這六年來,你只有孤單一個人,而我卻過得像沒事的人一樣,光想到這一點,我就覺得自己虧欠你好多……”更多的抽泣聲從她的喉頭冒出。

  “那是因為我的六年只等於你短暫的一年。”

  他終於真正相信當年天官所說的話,只因他已經從各方消息得知,她曾經在一年前失蹤,而在歸來之後失去了記憶,就算他原本對這件事情再有疑問,此刻也煙消雲散了。

  他兩片迷人的薄唇在她的耳畔吹氣低喃,“而且你說錯了,小東西,我不是‘只怕’想過你,而是沒有一天、沒有一刻忘掉過你。”

  聞言,阮步步扁起了小嘴,卻忍不住盈眶的淚意,“對不起……我真的記不起來……真的記不起來!”

  “那你就在洞房花燭夜好好補償我就行了。”他邪氣一笑,密密地封住了她嬌嫩的唇瓣,雙手開始不安分地在她身上遊移愛撫,提前索取一些報酬的利息,不片刻,她已是嬌喘連連,無力抗拒……

  “成親”,這兩個喜氣洋洋的字眼,只怕一輩子都會烙印在伏琥的胸口,成為他永遠的痛楚;令夜,又是良辰美景,紅燭花燈,好不熱鬧。

  一進洞房,伏琥幾乎是立刻忘情地抱住她,他終於等到了這一天,此刻懷中的女子已經是他的妻,而不再只是天空中飛翔的幻色羽翼,任憑他再努力,都捉摸不著。

  “琥哥哥,你抱疼我了……”她怯怯地抬眸,纖細的膀子隱隱生疼,她從來沒有見過如此激狂的他。

  “對不起,我一時想事情,想出了神,沒傷著你吧?”他松放了力道,牽起紅錦巾,步至紅帳旁,兩人相偕坐在暖炕上。

  “沒……琥哥哥,我身上的毒是不是快發作了?”她小臉羞紅,問出了這兩天懸在心底的疑問。

  “為什麼會這麼問?”一絲憂慮閃過他的眸心。

  “這兩天我心口悶悶的,渾身不對勁,不太舒服。”她皺著眉心,向他敍述身子的狀況,“對了,還會有點反胃。”

  “把你的手伸過來。”他執起她纖細的手腕,並起修長的兩指擱在她的脈心上,幾乎是立刻地,他臉色變得鐵育,冷不防地搶過她,吻住了她柔嫩的小嘴兒,一時之間,她頭上的鳳冠玉珠叮咚直響。

  他吻得好深、好深,彷佛絕望般地探人她溫熱的唇間,激狂而且霸道,久久,他才放開了她,卻仍舊深深凝視著地嫣紅的小臉。老天!此刻的他寧願自己是一個不僅醫術的尋常庸夫。

  “琥哥哥,我是胸口不舒服,嘴巴又沒有生病。”他一邊診脈,一邊吮弄著她的唇,把她的心跳弄得亂七八糟,整個人兒不知所措。

  “你沒事,只不過是這些天忙成親的事,讓你累著了。”他微微一笑,摘下她的頭冠,頃刻間,她一頭柔細的青絲披迤下來。

  “是嗎?”那她就放心了。

  他微笑頷首,伸手從暗袋之中拿出一條金煉,執起她纖細的素腕,替她扣上,“還記著這條金鎖嗎?”

  “啊!我還以為掉了呢!原來在你這兒。”她乍見失蹤好久的寶貝,忍不住眉開眼笑。

  “把它戴上,保平安。”

  “沒想到你一臉酷酷的樣子,竟然這麼迷信。”她朝他吐了吐紅嫩的小舌,淘氣地取笑道。

  然而,他卻只是苦澀一笑,撫著她纖腕上金鎖一道道的起伏痕跡,“相信我,我從來沒有一刻如此希望它靈驗過。”

  阮步步成親,身為她的堂姊,花欣欣當然也是座上佳賓,既然婚禮已經結束,她也就準備收拾一下,好再去叨擾那個戎懷天。

  不過,因為將軍府裏的寶貝實在太多了,教她忍不住又多留了一日,因為伏琥的醫術實在是太出名了,所以她想要偷學個幾招,搞不好以後還可以拿來騙吃騙喝。

  “欣欣姑娘。”一名小廝見到了她,恭敬地打了聲招呼。

  花欣欣眼尖看見他手裏拿著一份藥單,前往的方向也正好是存藥房,她探頭探腦,好奇問:“要去庫房取藥?誰生病了?”

  “應該是將軍要替夫人補身子的吧!花姑娘,咱們將軍可真是疼愛夫人,他一身絕學全被她給獨享了。”

  “是嗎?可不可以把藥單給我瞧一瞧,傳聞將軍大人是天下第一神醫,如果把他開出來的補藥方子弄成賣單,一定會大賺錢的,放心吧!到時候我絕對會分你一份,絕不虧待你。”她的一雙鳳眸笑得只剩下兩條細縫,嘿嘿,多留在這裏一天果真是明智的抉擇。

  “不好吧!將軍待我不薄……”小廝為難地搖頭。

  “放心吧!只不過是補藥方子,好歹我也是你們夫人的堂姊,只不過偷瞄一眼,我想他們夫妻應該不會介意的。”

  “好吧!只能讓你偷瞧一眼,再多就不行了。”小廝充滿戒心地把藥方子交到她手裏。

  “知道了。”花欣欣狀似漫不經心地一覽,其實,只不過短短的一瞬間,她就已經把上面的藥名全給背下來了。

  當年,那毒下在她的身上,卻喂進了他的心坎兒底,只消一想起,無時無刻都會教他的胸口抽疼欲裂,死不了人,卻遠比死亡更令他痛苦萬分。

  “琥哥哥上碗又是什麼藥?味道跟平常不太一樣。”阮步步捧著手裏的湯碗,好奇地問。

  “你只管喝下就是了。”伏琥站在她的面前,銳眸注視著地的一舉一動,俊美的臉龐陰沉至極。

  “喔。”她點頭,乖乖地捧起湯碗,準備一口仰盡。

  那日,他替她診脈之後,就知道她已經懷孕了,而喝下這碗藥卻會令她流掉孩子。

  他知道,然而卻只是靜靜地,冷眼看著事情發生;他並不想阻止,更甚至於他就是這整件事情的主謀。

  “步步,不要喝!”花欣欣驀地沖了進來,一手打翻她手裏的湯碗。

  “欣欣,你怎麼了?一臉著急的樣子,瞧你,把琥哥哥親手熬給我的湯藥不小心打翻了啦!”阮步步看著地上的碎片,譴責地說道。

  “我不是不小心,而是故意的,炎狼將軍,你怎麼可以這麼過分!步步到底做錯了什麼,讓你狠心想要墮掉她肚子裏的孩子?”花欣欣瞪著伏琥,任憑她再勇敢,有一瞬間,她卻仍舊泛起一種接近死亡的膽怯。

  “你閉嘴!”伏琥沉聲一喝,銳利的雙眸充滿殺氣地瞪著花欣欣,大掌緩緩地握成拳頭。

  “欣欣,你到底在說什麼?我怎麼一句話都聽不懂。”

  “問你的好相公吧!他太可怕了,他親手開出的那帖藥足以教長安城裏所有的知名大夫都感到驚奇,不但可以乾淨地把孩子弄掉,還可以保護母體受到最少的傷害,炎狼將軍,你生平不救人,卻教人料想不到你的一身絕畢竟然是拿來用在自己的妻子身上!”

  她拿著伏琥所開的藥方到城裏的藥店去,準備問清楚藥效,好大量製造,沒想到會得到這樣的結果。

  伏琥冰冷的視線回到了步步身上,“我不需要對你多作解釋,花欣欣,趁我還有一點耐心之前,滾出這道房門,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琥哥哥,欣欣到底在說什麼?真的是我……所想的那件事嗎?為什麼?為什麼你不要孩子?”阮步步迷惑地搖頭。

  一瞬間,他冰冷的眼眸注滿了柔情,卻又在下一刻,戴上了一張更冷硬無情的面具,“沒錯,你是懷孕了,可是,在你體內的九陰之毒已經發作,它會讓你的身子承受不住懷孕之累,提早死亡腳步的來臨,所以,我必須在孩子尚未造成禍根之前,令他消失。”

  “我不要!”她撫著肚子,對他無情的處置感到震驚,迭步地後退,冷不防地轉身,從他的眼前逃開。

  “只要會傷害到你的東西,我都會及早剷除,其中,也包括了……我們的孩子。”他在她的身後緩緩低語,只是,他的嗓音太沉、太冷,以致於沒教人聽出來停頓的那一瞬間,他神情中流露出來的痛苦。

  他竟然不要!

  他怎麼可以不要呢?好歹這也是他的骨血呀!

  她是這麼相信他,毫無懷疑地要喝下他給她的藥汁,卻沒料到那藥竟然是要墮掉他們的孩兒的!

  她知道他是為她好,可是,他為什麼不告訴她?步步想到這裏,忍不住哽咽出聲,她是如此相信他,卻也因為她太相信了,所以就更感到傷心……

  從今天一早,阮步步就站在煉丹房外,過了好長一段時間,就是找不到時機進去,她想把話問清楚,卻又不想在這個時候見到他。

  “你就是伏琥的新婚妻子?”皇甫狩從她的身後喚住了她。

  阮步步回身,看見了眼前的男人,哪怕她是一個神經再遲鈍的人,都可以感覺出他絕非泛泛之輩,“嗯……你又是誰?”

  “原來就是你,讓他連皇帝都不肯做。”皇甫狩並不回答她,一雙銳利的雙眸上下打量著她。

  “皇帝?”這話教步步覺得熟悉,是了,韞王大人曾經對她說過,原本要當皇帝的人是伏琥。

  “沒錯,難道你不知道嗎?為了你曾經告訴過他的一句話,他寧願一手將李世民拱上皇位,也不為自己坐大,你知道他為此失去了多少珍貴的東西嗎?”話一說完,皇甫狩立刻知道自己說錯了,因為,對伏琥而言,可能再也沒有任何東西可以比得上眼前的女子來得珍貴寶貝。

  “我對琥哥哥說過了什麼?”條地,她的腦海裏閃過一個念頭!教她不禁心跳漏了一拍。

  這時,皇甫狩極其俊美的臉龐透出了不悅,“你曾經告訴他,在你來的那個世界裏,皇帝叫作李世民!”



第八章

  宿命的運轉,來自於那天、那一次見面。

  天官,一個不速之客。

  “她不是這個世界的人,她的氣來自於未到之將來。”天官笑望著她,透露著不為人知的天機玄秘。

  “不可能,魍,你不要天官當久了,就滿嘴神鬼傳說,胡說八道。”聽到這種話,他顯得不大高興。

  “是不是這樣,以後你就會知道了!”天官毫不在乎地聳了聳肩。

  而她,只是愣愣地瞧著眼前這個陌生而且俊秀的男人,說老實話,她並不大懂他話中的涵義,只覺得他一身、口工靈如和風、如止水,彷佛神殿中丈高的佛像般,絲毫不受幾間萬物的牽絆影響。

  “對了,你來這裏找我做什麼?”他問。

  “關於太子與秦王的鬥爭,聽說,你與狩皇已經想到解決的辦法了?”天官唇畔的笑一絲不減,“我只是很好奇,最後,究竟誰能夠當上皇帝呢?”

  “皇帝是李世民。”她忽發驚人之語。

  “你確定嗎?小姑娘。”天官的唇畔笑容是詭譎的。

  “翼兒,你不是失去記憶了嗎?皇帝不可能是李世民,絕對不可能。”只有他搖頭失笑,認定了這是不可能發生的事情。

  “為什麼不可能?雖然我忘了自己是誰,可是我記得皇帝確實是李世民沒有錯呀!”不知道為什麼,她對這一點就是毫無疑義。

  “不可能!”這次,他微微動了怒。

  “為什麼不可能?明明就是他呀,”他竟敢侮辱她少得幾乎可憐的記憶?一張小嘴克頓時噘得半天高。

  “他憑什麼當皇帝?”他的語氣充滿了不屑。

  “可他就是皇帝。”她還是一口咬定,挑釁地反覷著他,只有天官在一旁彷佛正看著他們的熱鬧。

  經過了一陣彷佛沉寂百年般的寂靜之後,他才開口緩緩地說道:“不,我不信。”

  我不信!

  清晨,窗外花香鳥嗚,阮步步從夢中驚醒,不是因為夢境太可怕,而是那極度熟悉,並且教她懷念的感覺教自己從夢中醒起。

  “步步,你怎麼了?作惡夢了嗎?”伏琥來到了她的身旁,坐在炕畔將她擁入懷裏,一宿未睡的他,神情因徹夜的深思翻卷而顯得有點疲憊。

  “不是。”她搖頭,眼角噙著淚水。

  “那你可真是一個天生愛哭鬼了,動不動就哭。”他笑歎,把她揉進懷裏阿哄著。

  “琥哥哥……”

  “有事嗎?說吧!”

  “我答應你,如果……如果不能找到解藥的話,我就聽話……我真的會聽話打掉孩子的,你放心吧!我真的會……聽話……”她說著、說著,喉頭忍不住哽咽,再也說不出聲。

  聞言,伏琥怔仲久久,凝視著地,胸臆激動不能自己,驀然,他伸手將她擁進懷裏,低喃道:“錯了!我並不想要你聽話。”

  他只是想要留她的命,把她留在身邊一輩子,不離不棄,直到永遠。伏琥沒把這些話告訴她,只在心底無言地呐喊,忍不住將她擁得更緊,曲指輕拭她滾落頰畔的淚水。

  “琥哥哥,我真的捨不得,捨不得呀……”

  “我知道。”他牢牢地擁緊了她,低歎了一口氣,“我知道。”

  阮步步昂起小臉,揪住了他衣袍的襟領,神情充滿了盼望,“琥哥哥,有沒有一種方法能夠告訴我們的孩子,跟他說下次……這次不行,要他下次再來投胎當我們的孩兒,我一定會把他生下來的,一定會……”

  到時候,她還能有命可活嗎?伏琥心中一慟,咬緊了牙關,他心裏何嘗不也是這樣盼望,他心裏又何嘗願意犧牲掉他們的親生骨肉?

  所求為何?他只為了求她能活命呀!

  “那把孩子生下來吧!如果這就是你想要的。”卻……不是他想要的。伏琥在心底喃喃地說道。

  “什麼?!”她不敢置信親耳所聞,澄澈的圓眸不禁大睜。

  “生下來,我想,用盡生平所學,應該能夠保你們母子不死。”他溫柔地笑望著她,心卻再一次被她額間那抹淡痕給撕扯粉碎。他無眠想了一夜,卻想出了這個他絕對不會喜歡的爛決定。

  “你是說真的?不騙人?!”她臉上逐漸綻放如花朵般的笑容。

  “嗯,可是你必須答應我,從今天起,你必須好好聽話,我說什麼,你就做什麼,千萬不可以輕舉妄動,知道嗎?”他嚴聲叮嚀。

  “嗯!一定……我一定聽你的!”她一雙小手緊緊地抱住了他,給予他最認真的保證。

  接下來的日子,伏琥費盡百般心思調養步步的身子,絲毫不敢有半分鬆懈,然而,看著她額心的紫痕一日日加深顏色,他的心便急切如焚,下令尋找九龍草的行動也跟著日益頻繁。

  然而,天下不如意事,十有八九。

  過了一個多月,九龍草非但沒有下落,邊關再度傳來突厥人帶頭為亂的消息上頂次,許多長年向大唐納貢的民族也跟著一起作亂,李世民屢次派兵前往平叛,卻都沒有成果,最後,戰端擴大,東北一帶民不聊生。

  “我不離開。”面對部屬的請求,伏琥手握著李世民的詔請書,以及韞王派人送來的遊說函,只是冷著一張臉,給予狠心的拒絕。

  “將軍?!”眾人驚喊。

  “我需要時間,至少現在……我真的不能離開這裏,不能離開——”她的身邊。伏琥別過沉痛的臉龐,雙眸黯然地垂下,在心底說完了把自己魂夢牽絆在此的真正原因。

  “將軍,請您三思!”眾將士齊聲高喊。

  “什麼都不要再說了,我絕對不會離開長安,當然更不會出兵平叛。”說完,伏琥淡覷了他們一眼,拂身離去。

  “求我?”

  阮步步望著跪在她面前的一行人,忍不住又驚又疑,只想趕快逃得遠遠的,實在承受不起他們如此誠懇的請求跪拜。

  “請夫人勸將軍出兵!”為首的男人代表全體求道。

  “出兵?這種事情我不懂!你們跟我說也沒用呀!去跟琥哥哥說吧!我只懂得做棺材呀!”而且,還常常賣得不太好,阮步步忍不住在心底咕噥。

  “將軍疼愛夫人,只肯聽夫人的話,請你去求他出兵吧!”

  哪里是他聽她的?明明就是她對他言聽計從,珍奇藥材照三餐喝,每天她的浴桶裏都是花花草草,聽說有治百病的效果。偶爾呢,她還要被他拉去在身上穴道插上幾針,不教毒氣直攻她的心脈,照這樣下去,害她都忍不住想,會不會她到最後生出來一個怪胎?

  “真的那麼嚴重嗎?那琥哥哥為什麼不出兵呢?”嗚……他們怎麼還一直跪著啦!阮步步才一躲到牆邊,就發現他們的頭立刻跟著轉過來。

  “原本我們也在猜想,最後,我們想出了一個最大的可能性,那就是為了……夫人你。”

  “為我?!”她瞪圓了美眸,覺得他們好象正在說一件她早就應該知道,卻從來都沒有想過的問題。

  “是的,將軍擔心夫人的玉體安危,才不肯出兵吧!夫人,天下百姓最後的希望都在你身上了!”

  阮步步望著眼前一雙雙企盼的眸子,並不立刻點頭。是嗎?琥哥哥真是心懸著她,才不肯出兵的嗎?她討厭自已,總是教他擔心……

  春光無限。

  紅色的花帳上還貼著新婚的雙喜字,而此時,那床鴛鴦戲水的錦被上正交纏著一對情潮正濃的人兒。

  “琥哥哥……好舒服……”

  阮步步伏坐在他健壯的身軀上,輕輕地挪動腰肢,套動著他如赤鐵般灼熱的欲望,然而,最教她感到激動的是他一次次的頂腰,教兩人的歡合處更加緊密,搗出春水潺潺。

  這個體態是如此的親昵,他抱住她的感覺彷佛嬰孩般,他躺在她的身下,看似以逸待勞,事實上,他沒有一刻不挑惑地,帶著薄繭的長指不時地揪玩著她翹挺的乳尖兒,不片刻就透出荒淫的豔紅色。

  或許,是因為得來不易,所以,伏琥傾了此生最大的溫柔來眷寵她,教她意亂情迷,他微微一笑,從她顫動逐漸加劇的花穴中,他感覺到她就快要決堤崩潰,她收縮了內襞,將他吸銜得更緊。

  “琥哥哥,快一點……”她雙眼暈迷,忘情地催喚著。

  “遵命。”他笑著回答,猛然翻過長軀,將她按覆在身下,“小東西,你的耐性越來越差了。”

  “我——”她小臉羞紅地嗔了他一眼。

  “不過,我自己也差不到哪里去。”他吻住了她的唇,並非猛烈地戳穿她,因為,她的肚子裏已有了嬰孩,所以,他只是密集地抽送,一次次加快,將她逼上了幾欲渾然忘我的激情之中。

  “啊啊……”她幾乎是立刻飄浮上了天際,眯著水眸,深情而且不舍地望著他賣力揮汗,完全失去平素冷靜的俊美臉龐。

  她真的好喜歡、好喜歡他呀!

  縱歡之後,阮步步牢抱住他不放,彷佛此生她是鐵了心眼黏定他了,只是,她說出來的話,卻完全跟她的舉動相反。

  “琥哥哥,你出兵吧!別管我了。”

  聞言,伏琥的臉色倏然鐵青,“那些該死的傢伙,竟然把腦筋動到你身上?!小步兒,你不要勸我,我不可能在這個時候丟下你不管。”

  他猛然起身,抄起一旁的玄黑色外袍披上,原本柔情似水的臉龐倏忽變得緊繃鐵青。

  “可是一旦戰端擴大,百姓不好過,我心裏也很難受呀,人家真的會很難過、很難過的。”她坐起身!苦悶地噘起了小嘴。

  聞言,他回眸覷著她那張悲天憫人的小臉,久久不說話。

  伏琥總算知道為什麼阮氏禦靈殿不會賺錢的原因了,這個小妮子通常在嘴巴上說棺材買一送一,順便八折奉送來氣死人,事實上,她的心眼比任何人都軟,要是真有人在她面前受重傷,只怕她還會掏盡腰包,去替那個人療傷解圍,就像當年她對他所做的事情一樣。

  “琥哥哥……”她使出了撒嬌的手段,揪起的錦被不小心從胸前滑落,乍現一片無邊春光。

  也不知道她是有心抑或者是無意,反正,她成功地博取了他全副的注意力。伏琥歎了口氣,再度步回炕旁,手指緩緩地解開身上衣袍的系帶,“好吧!我答應你,即刻起兵。”

  話音甫落,一眨眼,她就已經被縛在他強健的體魄之下,動彈不能,如果起初她還對他的行動存有疑慮,那麼也在下一刻已經烴消雲散了……



第九章

  雖然心裏認定天官是胡說八道,然而,這卻更加速催化他想要擁有她的決定,今宿,花燭紅燈,小別莊裏外皆是熱鬧滾滾。

  “你可真會挑日子,竟然選在眼睛複明的這一天成親。”好兄弟成親,皇甫狩不遠千里前來道賀,正巧,看見了下人正在替他解開裏眼的白布。

  “那當然,我想要親眼看看我的新娘子到底長成什麼模樣,狩皇,別妄想在我之前先偷瞧她的模樣。”他一身醫術高超,絕明散的毒困不了他,雖然再過兩日才能取下藥布,但他為了親眼目睹自己新娘的真面目,不惜一賭。

  “我確實很好奇你的新娘子長什麼模樣,不過,我不會卑劣到竊取你這個新郎的權利,只是,你不怕她是一個小丑兒嗎?”

  “她無論美醜,都是我想要的女人二他站起身,走了幾步,然後,非常滿意地一笑。

  “時辰還沒到嗎?”皇甫狩笑問。

  “快到了。”他轉眸望向門外一片漆黑的夜色,今夜的月,晦暗無光,彷佛正在預言著什麼事情即將發生。

  就在這時,幾名婢僕匆匆地跑進來,在他們的臉上莫不是驚慌的神情,“主人,翼兒姑娘不見了!我們四處都找過了,就是沒有看到她的人影,主人,請下令派兵搜尋……”

  聞言,伏琥全身泛過一陣極寒的戰慄,心裏有種不祥的預感,不知道為什麼,他就是有一種感覺,那就是她已經離開了他的身邊。

  她,走了!

  年年柳色,灞陵傷別。

  長久以來,這個地方是長安城人送行餞別之處,就連一草一木,都充滿了依依離情,從今起,再添一段新愁。

  才剛新婚就要分離,這教阮步步覺得不舍,她緊緊地抱著他,感受著他懷抱的溫暖,卻也無法忽略從他赤色皚甲傳來的冰冷觸感。

  她終於知道為什麼世人都叫他炎狼了,只因他一身赤紅馳騁在沙場上,就像是一頭嗜血的火焰之狼,森利的白牙從來都不會手下留情,總是準確地撕開敵人的喉嚨,致之於死地。

  “琥哥哥,你要小心自己的身子,記得快點回來……”才說著,兩行晶瑩剔透的淚水應聲滾了下來。

  “這個我當然知道,我會很快回來的,你還哭?你再哭我就不走了。”伏琥沉下臉恐嚇道。

  他用指尖摩掌著她柔細的粉頰,輕輕地拭去了她滾滾不絕的淚水;他永遠都不可能忘記,當年被迫與她硬生生分離時,震盪在他胸口那種痛徹心扉的摧擊滋味。

  “人家又不是故意的……”她低聲哽咽,忍不住一再抽噎。

  “你這該打的小傢伙,老是教人心煩意亂。”他輕聲低斥,卻又壓抑不下滿心的眷戀,啄吻了下她盈泛著淚光的眼角。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她抬起眸,可憐楚楚地說道:“琥哥哥,我可不可以半個月去探望你一次?要不然,我會好想、好想你的。”

  他的臉色一沉,“不行,你把戰場當成什麼地方了?況且,你的身體不允許長途的舟車勞頓。”

  “那一個月一次?”

  “休想。”他完全不給予商量的餘地,一口否決。

  “兩、兩個月呢?”她纖細的小手悄悄地比出了一個“二”字。

  “我統統不許。”一張嚴俊的臉龐頓時烏雲密佈,他真想把她按在腿上,給她一頓好打;她總是這麼不知死活,教他替她擔心受怕。

  “不許我去探望你,那我現在就要跟你去,”說著,她激動地沖上去,嬌小的身子卻無論如何都跨不上他那匹高大的黑色駿馬。

  “過來!”他長臂一攬,她立刻就像只小雞般跌進了他寬廣的懷抱裏,不死心地想要掙脫鉗縛。

  “放開我,我要跟你去!”她被他牢牢地抱住,動彈不得,激動的大叫慢慢地變成了無聲的啜泣。

  “如果真的想念我,那就教人送信給我,讓我知道你有多想我。”他柔聲地安撫著。

  “那你要回信。”她淚眼瞅他,乘機勒索道。

  “儘量。”他不太熱衷地說道,從來都不是那種肉麻兮兮的男人,內心如火焚般的思念,他寧可死也不會告訴她,況論要他寫信訴情衷。

  休、想!

  這時候,在一旁站了很久,差點都快要長出蜘蛛網的李世民總算開口了,他笑眯眯地說道:“唉呀!賢弟,你放心地去吧!她現在可是朕的幹妹妹,朕絕對不會虧待她的啦!”

  “最好如此。”伏琥冷覷了他一眼,再度俯首啄吻了下步步的小嘴,翻身上馬,深情難舍地低瞰了她一眼,“放心吧!我很快就會回來了。”說完,他一勒馬韁,胯下的駿馬立刻拔腿遠奔,與前鋒隊的五千騎會合之後,迅速地往邊關行去。

  在那裏,有著十萬大軍正蓄勢待發,只等著他命令一下……

  戰爭一日一開打,通常就是經年累月不會結束,也就是當初伏琥不願意離開步步身邊,回到戰場上的原因。

  而一次次的捷報,也都顯示著他即將凱旋歸來。

  不過,阮步步卻從來都沒有收到他的信,而現在,她現在總算知道他那一句“儘量”的意思了,

  他受傷了!是被敵人的銳箭所傷,傷口並不深,不過,他竟然連受了傷都不教她知道,這一點教她無論如何都難以原諒。

  她要去見他!現在就想見到他,哪怕是多一刻,都是折磨。

  此刻,白陀正在指揮下人手腳利索一點,可以在最短的時間內準備好可以護送阮步步前去邊關的裝備,忽然,只覺一股逼人的寒氣從背後襲來,回眸,瞧見了她一臉又氣又怨,淚珠子在眼眶打轉。

  “夫人……”

  “出門之前,限制人家這個也不能做、那個也不能做,既然打仗那麼重要的話,就不用回來了啦!”她心裏好氣,氣他什麼都不說,就連他受傷的消息都是聽回京的快騎傳報的,心想自己每天寫信,報告自己從沒有忘記吃藥,而他卻……難道他不曉得這樣是存心教她難過嗎?

  “夫人,請不要這麼詛咒上戰場的人!”

  “害人家替他那麼擔心,卻連捎一個訊兒回來都沒有,就連受傷都不教人家知道,他到底知不知道人家很擔心他……”

  聞言,原本心底還有點責怪她不替伏琥著想的下人們莫不動容,“夫人,主人一定知道的。”

  “他答應過我,一定會平安回來的……”說著,哽咽上了心頭。

  她後悔了!她不該勸他上戰場的,雖然每個人都跟她說,伏琥從來沒有吃過敗仗,戰無不勝,攻無不克,凡是他所到之處,無不披靡,可是……她真的後悔了,想見他的念頭張狂著……教她心急欲焚。

  “後娘,我……想去看他。”阮步步特地回家向父親與繼母告別,因為她能不能有命回到長安城,都是一個未定數。

  “去吧!步步,基於為人母的立場,我應該為了你的身子安危而阻止你,可是,為了讓你不再有遺憾,我寧可讓你冒險前去邊關。”

  兩人一起散步在以前常常交換心得的庭院裏,物是人非,往日的歡景歷歷在目。

  “我……是真的很喜歡他。”步步停下來,惻眸望著後母。

  “那就去吧!在找到解藥之前,你的每一天都是珍貴無比的。”

  “如果,我回不來了……後娘,請你告訴爹爹,其實咱們母女倆感情是很好的,只是故意鬥嘴給他看,不是存心要惹他傷心的。”

  “你放心吧!我不會告訴他的。”基本上,這兩句話的意思根本就完全相反,哪有可能教阮步步放下心?

  “後娘!”步步瞪圓了眸子,氣悶地嬌喝。

  晚娘心裏明白她的焦急,微微一笑,“你會回來的,步步,我讓你去看將軍,只是因為我永遠都忘不掉你那一天悲傷的神情,如果誰曾經見過你當時的表情,那個人就會知道,其實,你是真不捨得離開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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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那消失的半個月,她究竟做了什麼?

  曾有一度,她很用力地想過,然而,她卻發現自己無論怎麼想,都想不起來,濛濛矓矓地,似乎有人在呼喚她,可是,每當她快要想到之時,頭就會發出劇痛,教她不敢深入再想。

  那天,晚娘匆匆地從門外跑進來,一見到發愣的她,忍不住美顏一沉,來到了她的身旁,頗有微辭道:“步步,你在想什麼?打從你回來到現在,整個人恍恍惚惚的,害你爹看了都快擔心死了!”

  “不知道……”她雙手支在案上,清澈的眸光直盯著前方,“後娘,我好象曾經答應過一個人絕對不把他忘掉,可是,他到底是誰呢?”

  “既然不知道是誰的話,那就表示你根本就沒有答應過這種事情。對了,咱們大門外來了一堆人,運來了一堆木材,到底要做什麼?”晚娘這才想起自己進來步步房裏的主要目的。

  “開棺材店呀!”阮步步一聽人手和貨物都抵達了,小臉一掃陰霾,飛快地跳起身就要跑出去。

  “什麼?”晚娘掏了掏耳朵。開棺材店?不,她一定是聽錯了!

  “沒錯!”她在門口停下腳步,回眸笑著替後母證實,“人家不是常說‘人生自古誰無死’嗎?後娘,既然每個人都會死掉,你難道不覺得天底下再也沒有比賺死人錢。更大宗的行業了嗎?”

  “是這樣嗎?”晚娘頗表懷疑。

  “那當然,等著瞧吧!憑我阮步步過人的能耐,一定可以生意興隆,財源滾滾,最好的情況當然就是分店一家、兩家的開張,最後就可以全國連鎖了!”她興奮地說完,蹦蹦跳跳地跑了出去。

  在她的身後,晚娘忍不住失笑,心想步步真不愧是她相公的寶貝女兒,父女兩人全都是一個傻氣樣兒,教人啼笑皆非,卻又忍不住想疼愛。

  晚娘搖頭苦笑,拾裙提步跟在她的身後一起走了出去,想要看看她這個小迷糊究竟能搞出什麼鬼玩意兒。

  不料,晚娘在門口就撞到了停下腳步的她,見她一臉怔仲,目不轉睛地凝視著枝頭上跳躍的綠繡鳥。

  “後娘,我真的……沒有把誰給忘了嗎?”她的嗓音微微地哽咽住了,為什麼她的心裏好懷念……

  這時,綠繡鳥彷佛受到了風聲驚擾,兩翼一振,飛揚遠去。

  “翼兒,你在哪里?!”快回到我的身邊!快回來——

  是錯覺嗎?她彷佛聽到了一個男人幾近痛楚的嗓音從遙遠的天端傳來,他嘶吼著,一陣陣扯得她心疼。

  晚娘微微震懾于那張小臉上悲傷的神情,隨即,柔和地綻開一抹微笑,牽起了她柔軟的小手,兩人往大門口的那團熱鬧走去。

  “我不知道,步步,不過,如果你對他夠重要的話,放心吧!他會自己來找你的,只要有緣,你們就能夠再次見到彼此。”

  是的,她真捨不得。

  坐在疾奔的馬車之中,阮步步幾乎無法克制身子的顫抖,她不想離開他,就算她一直想不起來一年前曾經發生過的事情,她甚至於不敢想像自己竟然會回到過去,但是……在她心底對他的思念,卻從來沒有忘記過。

  忽然,就在她想出了神之際,馬車停了下來,車帳外傳來對峙的談話,步步揭開了車簾往外望去。

  “乖乖把人交出來。”那是個陌生男子,一身突厥人的打扮,她從來都沒有見過。

  “辦不到。”白陀坐在駕座旁,硬聲地說道。就在這時!護衛們團團地圍住了馬車,無論如何都要保護步步的安全。

  “那我就只好不客氣了。”話音一落,男人的手裏散開了白色的煙霧,隨著呼呼的風沙飄向了他們。

  跟在伏琥身旁多年,白陀絕對不會不知道這種香味,那是一種會教人失去意識的厲害香粉——

  迷魂香!

  “把事情的始末從頭到尾說一遍。”

  白陀一睜開眼睛,聽到的就是伏琥冰冷得近乎無情的嗓音,他陡然一顫,從炕上跳了下來,在主人的面前跪下。

  “請主人降罪,白陀失職……”

  “我不要聽這個,把夫人失蹤的事情從頭到尾說出來!”

  伏琥冷冷地觀了他一眼,沒有人可以看得出來,在他嚴酷的表情之下,正隱藏著如焚般的憂心。

  “事情是這樣的……”

  白陀一字不漏地將路上所遇到的事情描述出來,當他說出迷魂香一事時,伏琥的心底陡然一怵,或許,這也就是他在戰場上被分了神,導致受傷的原因了;那個人竟然沒死……

  就算如此,敵眾卻仍舊被他給弭平了,只是沒想到班師就要凱旋回京,步步竟然在這種時候被人劫走。

  該死!如果她有任何損傷,他絕對不會輕饒那個傷害她的人……

  俗話說:好事不傳,壞事傳千里;對於天下幫而言,根本就沒有什麼好事、壞事之分,只要他們想知道的事,就沒有不曉得的。

  “什麼?!步步被劫走了?”“奸”驚嚷道。

  “好大的膽子!竟然敢劫走咱們可愛的步步丫頭?!”“詐”也跟著一起著急的亂跳一通。

  “對呀!對呀!那個人難道不曉得步步丫頭是咱們重要的娛樂嗎?少了步步丫頭,咱們天下幫以後哪來的人生樂趣?”“狡”則是咬牙切齒,恨不得把那個人大卸成八塊。

  “沒錯,我都已經決定要把往生後的棺材交給她做了,你們就不知道,上次她幫狂魔訂做的粉紅色貝殼和惡霸的黃色小菊花好漂亮喔!這些日子我在家裏自己試畫了幾張,要交給她依樣訂制的說……”說著,“猾”從懷裏掏出了幾張薄紙。

  “這上頭到底畫的是什麼?”三個人一起發出疑問。

  “青龍、白虎、玄武、朱雀,正好代表我們四個剛剛好。”他鼻子高高地翹起,似乎非常得意自己的傑作。

  “是嗎?這看起來明明就是青竹絲、野貓、烏龜和小雞。”比較之下,原來阮氏禦靈殿的棺材設計竟然是這麼好,另外三個原本對阮氏產品不太屑的人,不禁對阮步步開始刮目相看。

  “什麼烏龜和小雞?真是不懂得欣賞,把圖還我,哼!”“猾”伸手奪過圖畫,一時間場面混亂極了。

  “奸”急忙撥開扭打成一團的他們,“現在不是胡鬧的時候了,快!快把這個消息傳下去,看咱們天下幫裏面有沒有什麼人可以去幫忙的。”

  “啊!我想到了,有一種剛從東瀛傳來的行業可以派得上用場,我昨天才剛跟他們簽下了人幫條款,現在應該可以利用一下他們的長才。”“狡”的回憶被勾起。

  “什麼行業?”三個人一起問他。

  “忍者。”

  直到此刻,伏琥總算知道為什麼洛紫陌肯心甘情願權充天下幫的幫主了!這群人平常就像是隨便混在一起的烏合之眾,不過,當真遇到危難時,他們卻又能夠發揮不可思議的作用。

  他善打仗,只是,找人的功夫可能遠遠不如天下幫這票人,才不過幾天,他們就殺進了敵人的老巢,果然不出他所料,高昌果真沒死!

  “我已經來了,快把我的妻子還給我。”伏琥冷冷地看著眼前僧人打扮的他,六年來的恩恩怨怨瞬間浮上眼前。

  “終於把你引來了。”高昌笑著命人帶出阮步步。

  看見了心愛的人兒被挾持,伏琥的臉色依舊平靜如昔,就連低沉的嗓音都沒有洩露他此刻的心急,“你究竟想要做什麼?”

  這六年來,在腥風血雨下生活,早就練就了他一身處變不驚的冷靜理智,越是危急,他越是平靜。

  “殺人。”高昌緩綬地吐出這兩個字。

  這時,阮步步非常激動,心底覺得這樣的感覺似乎相識,從小僧人的手裏掙扎著想跑過去捍衛伏琥,“不,不可以,你不可以傷害琥哥哥,一命抵一命,你殺我也行……”

  聞言,伏琥的冷靜面具有了龜裂,他低咆道:“阮步步,你這次敢再給我吞毒藥,你就給我等著瞧!”

  “人家又沒有……”阮步步被他吼得極委屈。

  高昌笑著搖頭,彷佛眼前的一切勢在必得,“不,三番兩次下手都殺不死你,這次我不會再動手了,你大概從沒料想到我還活著,而且還在突厥國裏混得不錯吧!”

  “我確實沒有想到,是我自信失算了,當年應該要確切看到你的屍首才該甘休的。”伏琥咬牙切齒地說。

  “你不會的,因為當年玄武門前太混亂了,你根本就沒有心思注意到我是否真的死了。”高昌想到這裏,忍不住得意地笑了。

  伏琥懶得與他多廢話,直接點出了目的,“交出解藥。”

  “解藥?”

  “對,我要你交出九龍草!”

  “它早就不在我手裏了。”

  “什麼?!”黑眸一眯,伏琥的語氣愈發陰沉。

  “如果,你當初決定要當皇帝的話,那麼,你早就應該在皇帝的禦藥庫裏找到它了。伏琥,難道你帶兵打仗這麼多年,還不瞭解一句話嗎?最危險的地方,往往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九龍草在禦藥庫?”

  “是的,伏琥,你難道從來沒有懷疑過他嗎?”高昌緩緩地說道,在他的話裏,隱藏著多年來不為人知的秘密。

  “你所指的人是——”伏琥的眉心忍不住一擰。

  “一個有能力主導這整件事情發生的人。”

  “不,絕對不可能是他。”在他的提示之下,伏琥的心裏浮現了一個人名,冷不防地起了一陣寒顫。

  “你還想不通嗎?你難道以為自己沒當上皇帝,原因只是如此單純嗎?哈哈,有時候心裏認為最安全的東西,往往……就很可能會不知不覺中致人於死地。”

  “你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伏琥冷淡地昂起首,彷佛已經從震驚中恢復,比起高昌,他的神情裏有更多的勢在必得,再加上得知九龍草就在他觸手可得的地方,他便毫無所懼。

  “因為我知道你會去找他,而且,你很可能會殺了他,可以順便替我一報多年來身為他的傀儡之恨,以及被他出賣之仇,”高昌此時恨恨地咬著牙,雙眼燃起了怨恨的火花。

  伏琥望著他,久久不語,倏地,他緩緩地搖頭,笑道:“不,你錯了,我不會殺他,當我決定不當皇帝的那一刹那,他已與我無仇,我又何必為了你,與他鬥得兩敗俱傷呢?”

  “不……不……你要殺他!你一定要殺他!”高昌震驚了,他沒有料到伏琥聽到誰是自己的真正仇人,竟然沒有想要報復!

  伏琥此時看著他的眼光是悲憫的,就在此時,他長臂一揚,站在高昌身旁的小僧人紛紛暴退不止一丈,他輕身飛起,將心愛的小人兒納回懷裏,站在他的身後慢語道:

  “師兄,當初並非我們伏家不將絕世醫術傳給你,而是你實在不是一塊學醫的料,否則,你也不會中了夏蟲之毒還毫無感覺。”

  “我?也中了毒?!”高昌猛然回眸,不敢置信。

  伏琥撫著步步的小臉,解開了她手腕上的繩索,並且從懷裏拿出一隻小瓶子,丟到了他的面前。

  “算是他想殺人滅口吧!僅僅只是把你逼來這塊荒地當僧人,對他而言,不如一勞永逸把你的嘴給封了,把這瓶藥吃下去,可減去你體內七分毒性,不過,一身的武功只怕就此廢了。”

  “不……不可能……不可能量我寧可死,也不要失去武功!”高昌兩眼暴睜,幾近瘋狂的邊緣。

  “我把藥留下,由你自己決定。”說完,伏琥攬起步步的纖腰,輕身躍出僧寺,就在此時,才見到天下幫的幫手飛奔而來。

  雖然他找人的功夫沒有他們厲害,不過,解決麻煩的本事卻不比他們差,寺外的僧人們早就被他派人撂倒了,哪里還輸得到他們?

  “不——”

  高昌激動的呐喊一直到很遠都還聽得到,阮步步偎在伏琥的懷裏,聽的有點總戰心驚,揚起眸,看著情郎俊美的側臉。

  “琥哥哥,你到底要什麼形式的棺材?”

  “阮步步,你最好給我閉嘴,不准你再提這種事……”

  “鴛鴦棺好不好?你睡一半,我也一半。”

  一陣久久的沉默之後,只聽得伏琥悶吭了聲,“隨便你。”

  自古以來,皇帝都有一個屬於自己的禦藥庫,裏頭藏盡了天下無奇不有的珍貴藥材,不管是千年的人參,或者是成精的靈芝,很可能會被列為貢品給送到這個禦藥庫來。

  照慣例,皇帝每年都要來巡視一次,增新汰舊。

  今天,恰恰好就是這樣的日子,李世民一早就來到了禦藥庫,在官人的協助下淘汰那一堆花花草草。

  此時,他手裏正拿著一株紫色的草根,“唉呀!這株藥草長的又幹又扁,真是爹爹不疼、奶奶不愛,來人,把它給丟了吧,朕不要了!”

  說著,他就往外一丟,沒料到,紫色的藥草在半空中畫過一道圓弧之後,落入了另一個男人的手裏。

  伏琥冷笑地望著他,挑眉道:“你不要,我要!”



尾聲

  “這麼想來真是不可思議,原來,我曾經與你相遇,還陰錯陽差救了你呢!”阮步步偎在心愛相公的懷裏,心滿意足地說道。

  他們舊地重遊,依然是那個小別莊,雖然人們有些改變,只不過,同樣都是那麼可親可愛,只是,阮步步覺得他們替她畫的那張圖實在是有辱她花容月貌的嫌疑。大概又是“那個人”的傑作了吧!

  存心,不教伏琥找到她。

  伏琥笑刮她粉嫩的小臉,“瞧你小臉得意的模樣,真不知道當初是誰笨笨的去吞毒藥?你說,到底是誰呀?”

  “人家只是想救你,心裏根本就想不得那麼多了。”她噘起了小嘴,對他的取笑感到不依。

  “笨蛋。”他輕斥。

  “你又罵人家笨?!”她圓瞪了美美的水眸。

  “誰教你真忘了我。”說到這個,他還是忘不掉那天,當他得知她把六年前的事情忘掉時,充塞在他胸口的那股嘔氣。雖然表面上不說,其實,他一直暗恨在心底。

  “哪有?人家明明就記得。”她嬌聲抗議。

  “好,那你說,你到底記得了什麼?”他揚起眉梢,一臉不信。

  她垂下了小臉,過了久久,才緩慢地說道:“心痛……我是想不起來,可有時候會覺得心好痛,知道自己不該忘了一個很重要的人,不過……心裏不寂寞,因為心底一直有你,所以不會寂寞呀!”

  聞言,伏琥心頭一暖,縱有再多的怨氣都煙消雲散了,“你這小妮子,教人心亂的本事似乎越來越爐火純青了。”

  “那是因為琥哥哥不嫌棄。”她笑哼。

  “哼,對於這一點,你倒是越來越有自知之明了。”他大手撫順著她一頭青絲,輕吻著她俏麗的小臉。

  “呵……對了!對了!你快幫我簽名。”她總算想起正事了。

  “簽名?”他懷疑道。

  她很用力點頭,“沒錯,後來我打聽過了,相公大人,你的簽名可真值錢,我想要是把它加個什麼‘駕鶴西歸’、‘英年早逝’、‘遺容永存’這樣的字眼做成挽聯,阮氏禦靈殿絕對可以發一筆不小的財。”

  “你要把我的名字弄在挽聯上?!”他不敢置信地瞪著她,嗓音不禁微微錯愕地揚起。

  “對呀!快快快,多多益善,簽越多張越好,我好拿來當庫存,才不用你每次忙得要死,我還要伸手跟你討。”

  “不幹!”

  “求你……”

  “不簽就是不簽,無論你如何求我,就是不簽。”說完,他冷哼了聲,表明了自己絕對不會跟著地一起胡鬧的決心。

  聞言,她傷心地扁起小嘴,從他的懷裏站起,走到牆角的陰影處躲起來,小手哀怨地在地上畫著圈圈,不時還抬眸偷覷他一眼。

  “嗚嗚……我好可憐,不,是寶寶好可憐,剛剛懷他的時候,每天吃補湯、喝補藥,泡花花草草場,都不知道已經把他整成什麼樣子了,現在,因為琥哥哥拒絕我,不幫我簽名,害我的心情很難過,人家說心情不好的孕婦生不出好看的寶寶,在這種先天不良,後天又失調的情況下,嗚嗚……我生出來的寶寶搞不好真的會變成怪胎……”

  伏琥差點被她的話氣到內傷,忍不住對她這個小妮子又愛又恨,“算你狠,拿來,多少張我都簽給你,這樣總行了吧!”

  她快樂的表情轉換得極其神速,一下子就跳回了他的面前。“耶!我就知道琥哥哥心腸最好了,是全天底下最好心的人,就連咱們長安第一大善人都沒有琥哥哥心地善良……”

  好耳熟的臺詞,反正阮步步只要稱讚人心腸好,就也只有這一千零一套說詞了。

  一眨眼,文房四寶迅速地被擺到他的面前,伏琥只能無奈地繃著俊顏,一張張替愛妻的新產品提筆背書了。

  唉……成親對他而言不是墳墓,而是賊船,既然已經一腳踏上來了,他也就只好甘心認命,誰教他……愛她呢!

  此刻,阮步步眉開眼笑,當然,除了自己的相公外,她也靠著關係,跑去跟很多權貴人士索討簽名,例如皇帝李世民、以及一票王公大臣。

  當然,她也不會忘了去找和她相公一樣,都是長安城裏炙手可熱的風雲人物,比如說是說王洛紫陌、長安第一大善人戎懷天,當然還有人人敬畏的殺手頭子慕容霄,沒有人可以逃過她的魔掌。

  而這些男人聽到她索討他們簽名的作用時,都與伏琥一樣臉色驟變,不過,聽說在伏琥的脅迫之下,最後他們都還是替她簽了。

  事實上,這些男人也是一個拖一個下水的,嗯……是否不願獨哀哀,所以也要眾哀哀呢?事情背後的心態很值得被追究。

  反正,只要是他們親筆題下的挽聯,販賣的價錢就會非常可觀,是婦女同胞們之間的搶手貨。

  據聞這是中國史上第一次出現了販賣名人挽聯的紀錄,聽說一千多年後也有人起而效尤之,是不是學阮步步這一招呢?

  這,就不得而知了!

  以上,純屬歷史上不被記載的佚聞,信不信,由你了!


【全書完】


附錄小花絮

  初次見到阮步步,李世民其實是有一點錯愕的,雖然他誥封她為天冀公主,表面上什麼都沒說……不,是不敢說,可是,他心底卻忍不住一直想,想著當年的那個女娃兒會不會就是她?

  太極宮裏——

  “真的是她?!”李世民問著眼前微笑的男人。

  “沒錯,真的是她。”

  “嗚……難怪我覺得她那麼面善,我聽說她好象因為後來又撞到頭,才會又失去記憶的,那……是不是我害的?”

  “沒錯,是你害的。”男人笑著點頭。

  “那……他、他要是知道了,會不會很恨我、找我算帳、抽我的筋、剝我的皮,讓我不得好死?”說著,李世民一臉驚慌,嚇得四處亂跳。

  “嗯……非常可能。”男人再度點頭,臉上的笑容有點壞心。

  “嗚嗚……那我怎麼辦?人家真的不是故意的,只不過當時的天候不明,一不小心那個東西就脫手而出,打到了她的頭……”

  “雖然你是不小心的,不過,他並不知道。”男人挑眉,一張笑顏更加壞心三分不止。

  “啊……那該怎麼辦?”

  “那就只有請皇上自求多福囉!”

  “哇哇……人家不要啦!”

  男人看著李世民躲進了陰暗的小角落裏嗚嗚低泣,僅只淡淡地聳肩一笑,並不予以理會,更不會奉上無謂的安慰,反正,照這種情況看來,他不哭個十天半個月,是絕對不會停止的。

  驀地,一道蒼老的嗓音在他的腦海中響起——

  “保住大唐的江山,讓那些厲害的男人為我大唐的社稷所用,如果是他們,一定可以創造出前所未有的壯大盛世,足以教後世萬代景仰。”

  他永遠都不會忘了這一番耳提面命,也因為這一些話,他與他們是友、亦敵,難分正邪。

  揚唇一笑,他舉步走出太極官,留下身後一袂清風。

  而留在太極宮裏的那個笨蛋呢?果然不出他所料,十天半個月後路過此地,依舊可以聽得到他哀怨的哭號聲……



【附錄小花絮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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