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簡介:
這年頭突然被人想起似乎不是件好事  
她爹好不容易想起偏僻院落還有她這個女兒時
就是把她當禮物送進文府給當家主子作侍妾
而當她的主人為了報復而想起她時
便是夜夜召見將她徹頭徹尾嘗個夠
她從不明白別人眼中嫉羨的“恩寵”有什麼好
不過是夜夜努力對她上下其手外加口出惡言
雖然這等惡劣行為還是讓她漸漸沈淪充滿愛戀
但有機會落跑遠離惡魔的時候還是別放棄
只是她怎麼會知道這一回是一人跑兩人逃
就算是他態度誠懇說是為愛千里迢迢把她找

 

但要她如何相信他真的不是為了肚裏那個寶

 

 

 

 

  染 妍 1
  愛一個人
  好難
  但卻難以抵抗

第一章

 
  金玉奢華、浮誇的大廳裏有兩名男子,一立一坐。
 
 
 
  立著的人是身著上好錦袍,肥凸的腹上還系著金織腰帶的單明富。他不斷地在大廳裏踱來踱去,逐年發福的臉龐上,一臉的煩惱著急,口中兀自喃喃。
 
 
 
  “……好不容易才和文家搭上線……如果再加把勁,或許日後……日後還可借‘皇商’之便結交上—些皇親貴胄也不無可能……那到時……可……可該怎麼做才好呢……”
 
  “送禮嘛!”
 
  有氣無力的插嘴聲出自坐主旁椅上,一臉神情委靡、精神不濟的年輕男子,似是縱欲過度而顯得青黃的臉上充滿著不耐煩的神情。
 
  他是單明富的長子單金堂,一大早就被叫到大廳來,心中正感不悅哩!
 
  “你說什麼?”單明富猛地旋過身。
 
  “我說爹既然怕好不容易才搭上文家的合作關係維持不久,那就送禮嘛!三不五時送上些禮,只要對方收下了禮,屆時總該會不好意思隨便中止與單家的合作關係了吧!”
 
  單明富聽完兒子的話,微皺的眉頭更加緊蹙。
 
  “你說得倒容易,送禮?送什麼禮人家才看得上眼啊!你也不想想,憑文家與皇朝的關係,認識的皇親國戚不知凡幾,什麼珍奇寶物沒見過,我們要怎麼送啊?如真要送,那又得花多少錢?”
 
  “差的您送不出手,好的您又捨不得,那我又能想出什麼辦法?”單金堂聳聳肩,打了—個不雅的大哈欠,—臉的無謂,彷若事不關己。
 
  “我特別找你來商量,可不是要聽你這混小子的推託之言,你也不想想,我這麼努力汲汲經營單家的生意,日後還不是全數交給你來繼承。而你成日只曉得和那群侍妾廝混,連替我——”憂慮教單明富氣不打—處來地開始罵起兒子。
 
  “行了,行了,別再念了。”單金堂擰起眉,驟然打斷他的話語,“我這就替你想想法子,總可以了吧!”他只手托著頭,語帶不甘地道。
 
  看來為免他的小妾在他的床上等太久,他還是快點幫他爹想著法子好了,不然他爹還不知要將他留在這裏多久呢!
 
  “好。”
 
  不由自主又踱起步來的單明富,在聽到兒子的話後,立時定住身形,朝單金堂的臉上看去。
 
  單金堂不耐的回看,心中暗自嘀咕著,臉中胡亂轉著念頭。
 
  突然,他腦中浮現一個主意,“我想到了。”他的眼中透出狡獪的神色,“既然難以決定送什麼禮,不如就送給文仲雅一個女人好了!”
 
  讓單金堂想起這個主意,是因為他身旁的一名小妾即是他人所贈予的。
 
  “女人?”單明富不解。
 
  “對,女人。”單金堂露出得意的笑容,“想那文仲雅身為‘皇商’之一,根本什麼都不缺,想要送一份入他眼的禮恐怕是很難,可送女人就不同,對男人而言,女人可是多多益善,再多也不嫌的。只要咱們送的女人合了他的意……那可不是比送什麼禮都來得管用許多。”他振振有詞,愈說愈覺得自己的主意很適當。
 
  “我倒是從不曾往這方面想過。”單明富眼露疑惑,
 
  “可真送女人,文仲雅肯收嗎?”
 
  “爹,你糊塗啦!你忘了大家都在說,文仲雅府裏侍妾成群,幾可媲美皇朝後宮,他怎麼可能會拒絕呢!”單金堂嗤聲道。
 
  “好吧,好吧!就算你說的有理,那我們要到哪里去找個女人給他?到花樓或偏遠小鎮買一個嗎?”單明富算是同意了兒子的提議,可下一個問題馬上又浮現。
 
  “不好吧!”單金堂反對,“買來的女人不見得好指使,並不妥當。”
 
  “那……”單明富擰眉,心中亦有同感。
 
  單金堂想了下,眼中忽露陰狠神色,“不如爹就在家裏的妹子們中選—個姿色出色的送給文仲雅好了。”
 
  “那怎麼行?!”單明富立刻反對,“送給文仲雅的女人只是妾,我單明富的女兒怎能毫無名分地隨便送人。”
 
  雖說他極端重男輕女,可將女兒送人作妾的事若傳出去,豈不是大失單家的面子。
 
  “哎!爹,就算只是文仲雅的妾,也勝過當其他人的正室許多,您會不明白這層道理嗎?”單金堂不耐的反駁,“如果您還是覺得不安,那不會挑一個您最不喜歡的送出去就得了。”
 
  “最不喜歡的……”
 
  “對啊!例如那個一直住在後園的單築兒,我記得她的模樣可是長得不錯喲!”單金堂猶記得前不久曾驚鴻一瞥的面孔,若非詢問下人,他還不知單府後園那個半荒廢的院落裏,還住了一個他同父異母的妹妹呢!
 
  “後園?”單明富想了半天,才終於尋到些許記憶,“是旻玉生的那個女兒。”旻玉是他第三個小妾,十年前就因病去世了。
 
  “大概是吧!”單金堂點點頭。管她是誰生的,只要符合要求就行了。
 
  “那她長得如何?”單明富問道。他連有這個女兒都不記得了,更遑論知道她的長相。
 
  “爹何不把她叫來,自己瞧上一瞧。”單金堂眼—瞟地回道。
 
  單明富想想也是,於是立刻要下人至後園將那位他根本就不記得的“女兒”帶來大廳。
 
  ※ ※ ※ 
 
    單築兒低垂著頭顱,戰戰兢兢地隨著下人走進多年不曾踏進的前廳,心中仍是充滿著驚訝詫異的感覺。
 
  十幾年來對她不聞不問的父親竟然會突然記起她並且找她前來,害得她之前還開口再三確認,才終於相信到後園找人的下人沒有弄錯物件。
 
  “……爹,大哥……”她忐忑不安地向前,對眼前坐在椅上的兩人福了福身子,語氣囁嚅低微。
 
  對面前兩人該是與她有著密切血緣關係的人,她是滿心惶惑,因為她對他們的印象也僅止于曾在府裏庭園中偷窺過的幾眼罷了。
 
  “你過來。”單明富一見到低垂頭顱的嬌小女孩,立刻迫不及待地招手令道。
 
  單築兒依言不假思索的走上前。
 
  單明富對走近的“女兒”定眼一瞧,眼中生起嫌惡地瞄著她身上沾著污垢的陳舊衣衫,口中忍不住嘀咕,“虧你還是單家的小姐,怎麼穿成這副德行,還弄得一身髒的?”
 
  單築兒—怔,隨即回應,“我剛剛在灶房幫忙……”
 
  “灶房?你……”單明富眉一擰,正想開口,一旁的單金堂已先出聲。
 
  “爹!”
 
  單金堂不耐地使個眼色,提醒他正事要緊,少扯些其他不相干的事。
 
  “呃,”單明富一窒,卻也立刻想起找單築兒來大廳的原因。“咳,你把頭抬起來讓我瞧瞧。”
 
  單築兒怔忡了下,才一臉茫然地抬起頭,滿眼不解地望著“父親”。
 
  單明富仔細地看著面頰上沾染了幾條煙灰痕跡的小臉蛋,這才發現他這個不曾聞問,甚至已不復記憶的“女兒”的長相,還真是秀美可人,只是那細緻眉眼間的憨實與單家之人是一點也不相符合。
 
  不過這也無妨,只要她的長相符合他的要求就成了。
 
  “如何?”單金堂見單明富臉上露出滿意的神情,不覺以理所當然的話氣開口,“我沒說錯吧,爹,她絕對符合您的要求的。”
 
  單明富聞言,同意地點頭,並直視眼前的“女兒”。
 
  “你,在單府裏也吃了我單明富十幾年的飯,而今是你回報我的時候了。”
 
  “嗄?”單築兒小嘴兒微動了動,卻是一聲也發不出來。
 
  回報?
 
  單明富再次打量了她一會兒後,隨即大刺刺地宣告出他的決定。
 
  “我決定將你送給文仲雅為妾。只要你乖乖的服侍他並努力博得他的歡心,那就是報答我對你這十幾年來的生養之恩。懂嗎?”
 
  嗄?
 
  單築兒的小嘴兒再次無聲的動了動,可一雙水眸卻猛地瞠大地看著她的“父親”,眼底充滿著驚詫和茫然的神色。
 
   ※ ※ ※
 
  十個月後
 
  永昌裏是京城有名的茶肆大街,街上茶館林立,其中又以占地廣闊、佈置雅致的吉祥茶館最為人所喜愛,而不時有皇親貴族、達官富賈的光臨,也讓吉祥茶館生意更加興隆,是謂此區中的佼佼者。
 
  於是不管是慕名亦或專為品茗而來的文人及貴胄,總是群集至此高談闊論,說政事、論是非。
 
  這日午後,像是事先約定好似地來了幾名貴客,佔據了吉祥茶館二樓面對街道兼且面積戒大的雅致廂房。
 
  “唉,宇文玄煒那個傢伙到底是來不來啊?今日可是咱們睿皇爺下帖邀約呢!他倒是大牌的很,竟敢姍姍來遲。”坐在窗邊,朝外張望的唐德歆語帶謔意,似真似假的抱怨著。
 
  坐在主位的三皇子聞言,嘴角噙著笑容,俊逸的臉龐表情隨適。
 
  “反正我只是因為大家很久未曾見面暢談,才會乾脆下帖找你們這些目前尚在京裏的朋友—同前來聚聚罷了。”
 
  他的言下之意就是說,如果有人沒辦法撥出空來也無妨啦!
 
  唐德歆驀地嗤笑了聲,“我看宇文玄煒八成是在家忙著抱老婆,而把今日聚會這—碼事給忘了吧!”
 
  “成了親之後,情況自然有所不同。”—旁品茗的裴羿青突然插上嘴,說了句話。
 
  想想原本他的新婚妻子漪兒,還有意扮男裝跟他前來此地,後來還是在他的勸說下才打消念頭的。他是不瞭解宇文玄煒妻子的個性,但是假若他是因“家累”而無法前來,他也不會覺得奇怪就是。
 
  “嘖!”唐德歆眸光一掃,“羿青,你是在說你自己是不?怎麼,嫂子也不想你出門呀?”他語帶誇張,話未說完竟已咧嘴而笑。
 
  “那你呢?借了我得力的助手元璐,幾時要歸還啊?”裴羿青啜了口茶,慢條斯理地反駁,並直戳入對方的痛處。
 
  唐德歆笑容稍斂,眼神一沈,“你慢慢等吧!”
 
  想他由裴羿青手中“借”來元璐這段時日,裴羿青都已經找到心上人並成了婚,而元璐至今仍是不肯乾脆點頭,答應嫁給他。唉!
 
  “好吧,那我就再寬限些時日吧!”裴羿青語帶笑意,—看就知道唐德歆在他那位被借走的手下身上並沒有討到什麼便宜,心中這才感到平衡了些。
 
  “看來我們這幾人當中,當屬仲雅最不受人拘束,
 
  也最自由囉!”輕笑聲伴隨著揶揄話語揚起。
 
  三皇子聽著兩人互嘲的話語,再想想自身,不由得目光朝—旁一直沒說半句話的文仲雅瞟去。
 
  只見英挺俊美、氣度翩翩的文仲雅,正—臉不關己事模樣地輕搖著手中玉為骨,綢為面的扇子,一身雪白長衫襯得他的人更加玉樹臨風,端是—派風流倜儻、魅力迷人的模樣。
 
  “三皇子真的這麼想?”文仲雅噙著溫文的笑容,“也許等我娶了妻子之後,會比宇文玄煒或羿青他們更加不自由也說不定。”
 
  他的話才落下,三皇子已然忍俊不住地笑出聲,而唐德歆與裴羿青則是雙雙露出不以為然的表情。
 
  唐德歆對著文仲雅冷嗤一聲,“要是別人,我或許還會信他個幾句,可你文仲雅……嘖!城裏誰人不知你文仲雅的家裏有個媲美皇上後宮般的樓宇,裏頭侍妾成群,有著各式美女的你會娶妻……”他丟給文仲雅一個白眼,“你該不是說這話來諷刺我們這些有‘伴’的人吧?”他懷疑地問著。
 
  “我怎麼不知道你疑心病那麼重咧,德歆?”仲雅依舊含笑,眼底閃著謔意。
 
  唐德歆睨著文仲雅唇邊那道他覺得很“刺眼”的笑容,“是你自己說話使然,休怪我們朝這方面想,不過撇開這些不談,我還真想問問你,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府中那座‘後宮’裏,究竟是藏了幾位侍妾啊?”這是一件他們這群人早就想探得答案的事了。
 
  “說實話,我也不清楚耶!”文仲雅眼底的謔意更深,“不過我建議你可以去問一問文府的總管,相信他定能給你—個滿意的答案。”
 
  唐德歆聞言瞪眼,尚未及開口,廂房門口用來遮掩的屏風後驀地傳來清朗的男性嗓音。
 
  “既然如此,那我還真得去問上一問咧!”
 
  眾人聞言皆目光—致地轉向屏風處,只見隨著話語落下,由屏風後頭走出兩名男子,一為唐德歆之前才剛提起的宇文玄煒,而另—人則是八皇子琚皇爺。
 
  三皇子咦了聲,“你怎麼也跑來了?”他看著自己同母所生的皇弟。
 
  “那天聽宇文隨口提到你們有約的事,我就要他今日在府中等我好一同前來。”八皇子一邊說著話,一邊巳挑了個空位坐下,並伸手到桌上為自己倒了一杯茶,神態從容隨適。
 
  “聽清楚了,不是我故意遲到,完全是他動作太慢,誤了我的時間。”隨同而進的宇文玄煒淡言幾句,將遲到的責任推往那己—副悠閒品茗樣兒的八皇子身上。
 
  “是嗎?之前德歆還在猜想你是不是因捨不得離開溫柔鄉,而決定不來赴約了呢!”文仲雅輕笑,手上的玉扇逕自輕搖。
 
  “大概是看我和羿青都已娶妻,而他卻仍無著落,心中有所不平吧!”宇文玄煒一臉不屑與之為伍的表情,諾氣犀利惡毒。
 
  “宇文玄煒!”被戳到痛處的唐德歆,一臉忿忿地由椅上跳起,可尚未發作;品茗潤完喉的八皇子卻已率先開口。
 
  “得了,德歆,這有什麼好爭的,咱們還不如來琢磨琢磨仲雅的‘後宮’到底是藏了多少名美女,這應該比較有趣才是吧!
 
  唐德歆微怔了下,臉上忿然的表情轉為趣味,他睨向文仲雅表情不變的俊臉。
 
  “說真的,仲雅,這事不僅是咱們心中的疑惑,我看恐怕也是京城裏大家都在猜測的話題,你何不好心點,為我們—解疑惑?”
 
  文仲雅閒適地輕搖手中扇,唇邊溫文儒雅的笑容不變,“之前不是才說過,其實我也不太清楚府裏那座‘芳華苑’到底住了多少人,不過我說文府總管應該比我清楚的話也不假,依范總管的個性,他的手中該是有一份詳列的名冊吧!所以想知道的人亦可去向他詢問。”他輕笑地環伺眾人好奇的眼,眼底輕劃過一道清冷的邪意。
 
  其實他早就知道外界一直沒有停止談論他府裏有著一大群侍妾的事,而他根本就懶得去在意,反正嘴長在人家身上,愛怎麼說就怎麼說,他又能如何?大不了就是—些有關他很風流、很多情之類的評語罷了。
 
  “你這樣不是很麻煩,還引來那麼多的流言,何不一開始就拒絕接受?”裴羿青隨口問道。大家都知道文仲雅府裏那些女人,都是別人的贈予。
 
  “就是嫌麻煩才會乾脆都收下算了,多養幾個人對我來說也不算什麼。”文仲雅收起扇,改而端起桌上的茶杯。
 
  “哇!你還真是豔福不淺哩!”八皇子咋舌歎道,“我看就算讓你一天換一人,恐怕也要輪上個把月的時間吧!”
 
  文仲雅勾唇一笑,並未回答。內心暗忖,如真如八皇子所言,那他此時焉有命與他們在此相聚。
 
  八皇子見他不答,心中倒是想起一事,“不過就算你可以一天—美人陪伴,總也有幾位特別得你寵愛的侍妾吧!例如那位姓‘單’的侍妾,八成就是你的最愛吧!”他朝文仲雅露出曖昧不明的笑容。
 
  “什麼?”文仲雅不解其意地揚眉。
 
  什麼姓“單”的侍妾?他的侍妾中有姓“單”的嗎?他自己怎麼不知道。
 
  “別裝了啦!專寵一位侍妾也不是什麼丟臉的事,人家單家都不怕讓外人知道他們將女兒送你為妾,你又有什麼好隱瞞的。”
 
  “說清楚點!”
 
  文仲雅依舊噙著笑,可是原本含著謔意、溫文的眼底已被鷙冷的神色所取代,不過與唇邊的笑意仍是有著奇特的協調感。
 
  八皇子看進文仲雅的眼,心中一凜,原本對溫文儒雅的文仲雅如何能成為文家的主事者的疑惑,在此時已一掃而空。
 
  原來文仲雅是一匹披著羊皮的狼啊!難怪在他接下主事者棒子後的這些年,文家的財富只增不減,甚至他此時的矜貴氣勢比自己這個名正言順的皇子還要來得令人信服哩!而文仲雅的這—面,看來也只有他們這群人才有幸親眼目睹吧!今日此時……他相信—些之前被斥為無稽的傳聞並非憑空冒出,而是有事實根據的。
 
  思及此,八皇子忙不疊地解釋起他方才所說有關“單”姓侍妾的話語來由。
 
  “大概半月前,有一天我單獨溜出皇宮,四處溜達著,後來在城北一間酒樓包廂裏歇息時,聽到隔壁有人提起你文仲雅的名字,所以我才凝神注意他們到底在說些什麼。”
 
  文仲雅不語,冷眼凝睇。
 
  八皇子微—聳肩,“提起你的名字的人是單家長子單金堂,他直跟旁人說他們是如何萬不得送女子給你為妾,以求兩家生意維持長久,所幸他的妹子不負眾望地成為你文仲雅的寵妾,說不定日後會扶為正室也大有可能,而他們單家日後的‘錢途’、‘仕途’就再也不用擔心了……”他微一停頓,“畢竟攀上‘皇商’可是很多人求也求不到的事呢!”
 
  文仲雅聽完八皇子的話後,半晌不作聲。
 
  之後,他眼中的冷意忽地褪去,又恢復之前的笑意與謔意,嘴角的笑容擴大。
 
  “聽過這麼多各界對我文仲雅的揣測與流言,當屬八皇子所說的這則流言最為荒誕不經,令人發噱。”
 
  八皇子怔然地回視他,“流……流言,這麼說你……”
 
  文仲雅頷首:“對,流言,我根本沒有一位寵妾是姓‘單’的,這麼說八皇子總該明白了吧!”
 
  “喔!”八皇子漫應—聲,暗忖,這又是—件純屬八卦的流言囉!真是的,害他還真的當真子哩!
 
  —旁聆聽的唐德歆忽地調侃—句。
 
  “就算仲雅沒有一位姓‘單’的寵妾,總也有‘位’寵妾吧!”
 
  “何止有‘位’!”文仲雅嘴角一勾,回上一句。
 
  眾人聞言失笑,尤以唐德歆笑得最為大聲。
 
  “你還真是大言不慚呀!仲雅。”唐德歆笑斥。
 
  “這也不能怪他嘛!”裴羿青輕笑說道,“畢竟仲雅可有群‘龐大’的‘後宮佳麗’呢!”
 
  文仲雅溫文回應。“食色性也嘛!”
 
  眾人又是一陣深有同感的哄笑。
 
    ※ ※ ※
 
  是夜——
 
  文仲雅端坐自家書房內,召來文府總管范永泰,問起“芳華苑”中是否有一位姓“單”的女人。
 
  即使他來者不拒地收下大部分主動贈予他的女人,也不代表他會允許那些想利用送上美女來拉攏他的外人,在外打著他文家的名號胡言亂語、為所欲為。
 
  今日下午,當八皇子談論起那件事時,他表面上不露聲色,其實他自己卻很明白,他的心中絕不像表面上那般的平和。
 
  自從他接掌文家主事者之位後,他就不容許任何人打著膽大妄為的主意,妄想在外打著文家的名號,做出些他並未應允的勾當,損及文家的名聲與商譽。而今日聽聞八皇子所言,他們依恃的竟然還是一個住在他府裏,可他卻從不曾謀面、接觸過的女人。這不是很諷刺嗎?
 
  “如何?”文仲雅半掩眼簾,犀利的眸光瞟向正翻關手中冊子的文府總管。
 
  當范水泰在冊上看到“單築兒”這個名字時,記憶一向很好的他也驀地想起數月前的事來。
 
  “稟爺,如果屬下沒有記錯,這位單小姐是由她的父親親自送來文府的。”而且是由他代爺收下的。
 
  “我可見過她,召她侍寢過?”
 
  “未曾有過。”範永泰肯定的回答。除非爺曾在府裏其他地方無意中見過她,否則依冊上記載,這位元 “單築兒”從未服侍過爺。
 
  “她進府多久了?”
 
  “依冊上所登錄,她已入文府十個月,再過兩個月就會被遣出府了。”範永泰依冊上所載的日期推算後回答。
 
  文仲雅表面上對他人所贈予的女人,一概來者不拒的收下,可那些女人入府時以及入府後的安排則是交給文府總管范永泰去處理安排。而如果入府裏來的女人在一年內未蒙文仲雅的青睞點召,就在—年期滿後由範永泰安排出府離開。
 
  文仲雅揚起眉,眼眸沈思。
 
  莫非就是因為快被遣出府了,所以才會想出這種辦法來引起他的注意?
 
  既然如此……“單築兒是吧?”那他豈能辜負人家的一片“苦心”呢?
 
  “范總管,去將那個‘單築兒’帶到我房裏,我倒想瞧瞧她到底長得怎生的模樣。”
 
  文仲雅站起身,隨手揮了下長衫下擺,逕自往書房外走去,眼底浮起一抹詭譎玩味的神色。
 
  
第二章
 
  雲翔樓位於占地廣闊的文府宅邸東邊,精雕畫棟的雅致樓宇四周花木扶疏,假山瀑布,景色宜人,而此樓即是文府主事者文仲雅的居處。
 
  單築兒一路跟在文府總管范永泰的身後,沿著三五步即高懸一盞燈火的曲廊前行,而心中忐忑不安的感覺在總管告知將要帶她前往何處後就不曾放下過。
 
  自從她被父兄當面告知要把她送予文爺為妾並將她送入文府後,她一直不曾見過這位“文爺”,而就在她以為她已不會再見到這位“文爺”而深感慶倖時,情況突然又改變了。
 
  “范總管,你先下去,我要單獨與‘她’一談。”
 
  溫文略顯低沈的男性嗓音揚起,打斷了單築兒滿腦子胡思亂想,她倉卒地抬眼一掃,這才發現自己正處在一陌生廳中,而前方坐榻上坐著一人,渾身散發出強烈的氣勢,讓她在未看清那人面貌時,即已怯怯地垂下眼簾,不敢再多看一眼,甚至也不及察覺帶她入廳內的范總管已然退出廳外。
 
  文仲雅半眯起眼,看著站在自己面前那低垂頭顱,看不清長相的女人。
 
  起碼她長得嬌小婀娜,身段看似不差。而一頭及腰長髮未紮起的披散在背後,使她有著—股楚楚動人的韻味散發出來。
 
  “過來。”他命令道。語調依舊低沈溫文,可卻有著不容人抗拒的威嚴。
 
  單築兒一震,略為躊躇了下才慢慢往前走向他,直到離他兩步遠距離時才停住。
 
  “抬起頭來,看著我。”文仲雅依舊半眯著眼,語氣低沈有力地再次命令道。
 
  單築兒不安又忐忑地抬起臉,依著命令地迎向犀利的目光。
 
  文仲雅挑起眉,有些驚訝地看著眼前秀美可人的小臉……
 
  粉嫩細膚的小臉上柳葉細眉,瓊鼻小巧秀挺下兩片誘人粉唇,而最吸引人的則是那雙晶瑩剔透、黑白分明的水眸……
 
  難怪單家人敢在外大放厥詞了,這個單築兒果然長的有幾分姿色。
 
  文仲雅一向將侍寢的女人當成發洩精力的對象,雖不將就,但也不很苛求,所以當他夜晚需要女人時,多半由服侍就寢的隨從為他到“芳華苑”召人來,並不特意指定物件,只要找來的女人,得了他的眼就成。不過他的隨從也不曾讓他失望過就是。
 
  外界的人一直以為送上美女是最好攏絡他的手段,而他來者不拒的態度更是加深此種印象,可誰又知道,他只是懶得多費唇舌去糾正他人錯誤的認知罷了,更何況他並不排斥溫暖的女體為他暖床的滋味,有人主動送上門來,他又何必矯情不接受呢!
 
  只是單家這般的依恃這個“贈予”……
 
  她……有什麼不同嗎?
 
  文仲雅綻開一抹奇特詭譎的淡笑,突然伸臂將站在離他兩步遠距離的纖軀一把扯來近前,並將她夾在自己跨開的雙腿之間。
 
  單築兒猝不及防,驚惶地睜大水眸,下意識地掙扎起來。“呃……”
 
  文仲雅唇角笑意更深,環住她嬌小柔軟身子的雙臂更加收緊地制止她的動作。她的掙扎激起了他對女人不曾有過的佔有心態。
 
  接觸的女人不知凡幾,這還是頭一次碰上個女人不願被他摟抱的。
 
  “別忘了,你可是被送來給我作妾的,難道沒人教你,如今我已是你的主子、你的夫,你是不能隨意反抗我的。你這般掙扎可不是明知故犯嗎?”
 
  文仲雅一隻大手滑至她腦後濃密的青絲之間,掌住她的頭顱,噙著笑容的嘴吐出惡意的警告。
 
  單築兒身子—僵,原本因突然受驚而掙動的身子不敢再有動作,瞠大的水眸清楚的看清他眼中散發的掠奪的光以及眼底默性的邪佞神色。
 
  尚未從驚嚇中恢復,他的話語又帶給她另一層的惶懼感覺。她一點也沒有聽錯那些話語之中所蘊含的惡意與譏諷。
 
  “你不笨嘛!聽得懂我的話。”文仲雅盯住她慌懼的眼。有些訝異她竟然聽出他話語中的嘲諷與惡意。
 
  女人之于他都是屬於“無腦”之類,除了爭寵諂媚之外別無長處,所以只要伺候得令他滿意,他也不吝于回予豐厚的賞賜,不過別的方面就不要妄想了。
 
  而令眼前這個女人竟能在他的目光下做出這種反應……不知她是訓練有索或是怎的……”
 
  嗯!有意思……
 
  文仲雅眼底的惡意加深。“這般楚楚動人的驚惶樣,不知嘗起來是怎生的滋味?”他輕佻柔語,毫不掩飾地說著露骨的話。
 
  未經人事的單築兒心頭一揪,即使並不明白他的話中之意,可卻看得懂他眼中不知名且令她感到害怕的的的眸光,她的身軀更加僵硬。
 
  他……該不是想要……打她吧?
 
  她該不是以為他要打她吧?全身繃緊如受困陷阱的小動物。
 
  文仲雅驀地冷嗤出聲,雙手一揚,兩手抓住她上身衣衫前襟往兩旁用力扯開,露出單薄肚兜下的一截白嫩小腹。
 
  “啊!”單築兒驚嚇得猛抽了一口氣,羞得臉色倏地漲紅。”你……啊……”
 
     在她驚駭囁嚅時,文仲雅微勾薄唇以貼上她白皙粉嫩的頸間處,放肆地咬囓,舔舐品嘗起來……
 
     而他大有力的大手,一隻緊貼在她的背後壓制她得掙動,另一隻則是隔著單薄的肚兜,放蕩地揉捏起她胸前的凝乳……
 
  “呃……”過度驚惶讓單築兒的聲音全哽在喉間,眼底隱隱泛出驚嚇的水光。
 
  自幼喪母,後又獨自在單家後院長大的她,從未有人教導她有關於男女之間的事,所以她完全不明白文仲雅此時的動作用意,可她的心中卻也隱隱有些明白。
 
  這該不會就是她在“芳華苑”裏,偶爾聽到別人所言的,身為一名侍妾所該“做”的事吧?
 
  “反應這麼僵硬,怎麼討我的歡心呢?”文仲雅柔聲揶揄,大手更進一步地探入肚兜內,手掌直接握住那柔膩的凝乳,兩隻長指放肆地揉擰起青澀的蓓蕾。
 
    “啊──”單築兒驚呼出聲,全身猛地竄過的戰慄酥麻感覺,令她雙腿驀地癱軟如泥。若不是身子被緊箍在他的雙腿間,她早已癱倒在地了。
 
    “嘗到滋味了?”他故意忽視她眼中驚懼神色地調笑著。而她全身抖顫的模樣更激起他心底狩獵的噬血心態與掠奪的滿足感受。
 
他驀地將她嬌小的身軀拉到自己腿上,且令她跨坐其上,同時他的大守則是扯落她肚兜的系帶以及肩上的衣衫,令她上身裸裎在他面前。
 
    “啊”她驚叫一聲,慌惶的小手胡亂揮舞著,試圖遮掩令人羞愧的裸露。
 
文仲雅盯著她嫩白如絲的雪膚,眸底的戲弄神色漸逝,灼烈的欲火生起。    
     
     他伸出一手,將她一雙小手反剪到身後並壓制住,頭一俯,邪惡的唇舌立時含住因上身弓起而更顯突出的雪白嫩乳頂峰,並細細咬囓那半綻放的緊繃蓓蕾……
 
   “啊……”單築兒頭往後一仰,嚶嚀叫出聲,全身抖顫地承受由體內泛起的陌生酥麻快感。
 
   “現在妳的反應可是好多了……”他用唇舌拉扯著以挺立的蓓蕾,口中喃喃贊道。
 
     原只想淺嘗她的滋味,卻不料自己也開始激動了起來……真是奇怪!
 
   “想不想嘗嘗更激烈快意的感覺呢?”文仲雅邪氣的低笑。大掌下滑,直接掀高她推在膝頭上的裙襬,並探進褻褲內,放肆地探索起來。
 
   “呃──”單築兒一驚,直覺想併攏雙腿時,這才發現自己羞人的姿態,羞窘令她的臉色乍紅乍白,眼底慌惶的水光凝結成珠地滾落臉頰。
 
    文仲雅無視她的反應,手指肆意地捏住花瓣前端敏感的珠核柔搓,再以其他指頭撩撥敏感珠核的下方瓣蕊,慢慢聊弄出快意的濕潤……
 
   “……呃……”她的聲音再度哽在喉頭,鼻端急促的喘息,強烈的衝擊令她幾已招架不住。
 
   “舒服吧!”文仲雅瞇起眼,細看她的反應,口氣粗嘎。“再試些別的滋味……”一根長指毫無預警地戳入她微泛濕意的體內──
 
   “啊──”她的身子猛地一抽,陌生的侵入與瞬間傳來的劇痛令她害怕又心驚地全身繃緊,不知所措地扭動掙扎起來。
 
    文仲雅泠眼盯著她驚怕、無措的小臉,深入她體內的長指不撤返入,開始強硬地來回刺戳,進出她濕窄的體內,心中浮起一股受性的滿足。
 
   “不……”她喘著氣,一點也不明白他為什麼要這麼對她,“……別……別這樣……求求你……”下腹傳來一陣一陣的刺痛令她害怕地哀求出聲。
 
    她全身抖顫,下腹強烈痙孿抽搐著,卻仍是無法擺脫他強悍的侵犯動作。
 
    文仲雅無視她的哀求,低頭咬住她柔嫩的雪乳,毫不留情地在其上囓出無數個淤紅印記,在她體內的指頭更加肆無忌憚,強行進出抽送,享受她體內緊窒、驚惶的甜美抽搐感覺。
 
  直到她不再抵抗他的侵入,且她的雪白身軀也逐漸泛起紅暈時,他才面露詭譎地猛然撤出手,並放開鉗制她身子的手,然後任由精神恍惚、渾身虛軟的她由他的腿上跌下,軟趴在地上。
 
  接著,文仲雅由坐起身,走到門前,朝守在房門外的隨從吩咐了幾句話後,後又回頭,站在趴跌在地的單築兒旁邊,俯頭盯視她。
 
  “別以為讓你進了文家,你單家就可以在外邊大放厥詞,去告訴你的父兄,千萬別惹火我文仲雅,否則後果可不是你單家可以承擔得起的。”他徐緩柔聲道來,只可惜語氣中的冷冽令人不寒而慄。
 
  “另外,想要成為我文仲雅的寵妾,就如你單家在外所言,”他冷嗤一聲,“那你就給我待在這裏,好好學習所謂寵妾是如何伺候主子的!”
 
  話落,文仲雅轉身坐回坐榻上,灼烈又冷凝的目光盯住地上正掙扎起身的單築兒,看著她努力屈起身子跪坐在地上,一雙小手難掩羞愧地胡亂著衣。
 
  本來只想借著給她一些教訓好讓她傳話給她的父兄,要他們別妄想利用文家的用意,卻在接觸到她柔馥的香軀後而差點功虧一簣。
 
  他沒有想到她的身子竟然會激起他的欲念,讓他想就此佔有她。
 
  幸好理智及時阻止了他。
 
  雖說被送進文府的女人,多多少少每個人心中都有著特定的目的,可如單家這般大膽妄為的倒是沒有,如此富含目的的女人他是不會有興趣的,就讓她待滿一年被遣出府去吧!
 
  至於被她激起的強烈欲望……反正女人多的是,尤其是他文府裏更是不缺……
 
    ※ ※ ※
 
  半晌,雲翔樓的隨從已帶著一名長相嫵媚的女子在敲門後進入廳中。
 
  “爺,翠雲姑娘帶來了。”
 
  “你先下去。”文仲雅擺了下手。
 
  “爺……”隨從遲疑了下,目光飄向跪坐在地上的單築兒。
 
  文仲雅冷眼一瞟,“就讓她待在原地,不准離開,待會兒再與翠雲一同送回芳華苑。”
 
  “是。”隨從不敢有所猶豫,立時應聲出了廳外。
 
  在雲翔樓工作多年的他,深知只要爺露出那種目光時,就是代表著爺心情不佳,而此時身為僕傭的人是有多遠就閃多遠,千萬別輕易開口,以免更加惹怒了主子,招致可怕的後果。
 
  隨從退出廳外後,文仲雅起身上前,揪住翠雲轉身就往內室走去,並在經過單築兒身旁時拋下—句話。
 
  “學著點吧!”
 
  直到通往內室的門闔上的聲響傳來,單築兒才抬起低垂的小臉,一臉不解地望著闔上的門扉。
 
  她從來就沒想到在“芳華苑”眾人口中的“文爺”竟是—個如此“可怕”的人。
 
  他不僅對她做些令人羞窘欲死的行徑,還用力推她,害她跌痛全身筋骨,險些爬不起身,末了還說了一大堆莫名其妙,令人不解的話語來“警告”她,然後又要她留在此處……學習?
 
  學習什麼?單築兒皺起細眉,滿心不解。
 
  突然,由內室傳出連續的呻吟聲,且一聲比一聲更加清楚大聲,那是女人的呻吟……吧?
 
  似痛苦又似歡愉的叫聲讓單築兒全身—僵,嚇了一跳地想起身探個究竟,可忽然耳中又傳來夾雜在呻吟聲之間,屬於男人濃重的喘息聲……
 
  單築兒慢慢擰起眉來。心頭隱約有些明白,卻又不是太明白這—陣陣由內室傳出來的奇異聲響,並非是有人碰上了什麼危險之事所導致的……
 
  原本欲起身的她定在原處,不敢有所動作。
 
  那麼,到底這位“文爺”之前所言,要她學習的事情是什麼呢?
 
  而這個疑問,直到那位翠雲姑娘由內室走出,兩人一同被房門外的隨從送回“芳華苑”後,單築兒還是沒有找到答案。  
 
    ※ ※ ※
 
  翌日
 
  芳華苑是一座由大大小小的院落所集結而成的居處。原本是用來讓文府作客的賓客過夜之用,後來因被送進文府的女子日益增多,所以文府總管索性就將這一區大大小小的院落歸為一區,讓這些女子進駐其間,以利管理,而至於客居就改為另一隅的院落取代。
 
  而單築兒就住在芳華院最北邊的一個小院落內,且還是名副其實的“小”,其間只有一間內外廳共用的房間,以及房外的小小花園。而且因她從未曾服侍過文仲雅,所以地位也只比傭僕高了那麼一點,自然也就沒有服侍她的侍女,因此—切起居生活皆得靠自己來打理。
 
  單築兒在此住了十月有餘,其間除了住在鄰近院落,同樣不曾服侍過文仲雅的李媚和怡音偶爾前來走動聊天外,其餘住在芳華苑其他院落的人,她並不是太清楚,也很少有交集。
 
  可今天就不同了。一大早當單築兒由廚房轉回自己的住處時,李媚與怡音竟不約而同的帶著詭異的表情前來找她。
 
  “築兒,你可不可以不要再跑來跑去的,好好的坐下來回答我們心中的疑惑。”
 
  單築兒才剛把由廚房端來,放著茶水、點心的託盤放在自己房中的小圓桌上,坐在桌旁的李媚已經按捺不住地開口。
 
  “什麼疑惑?”單築兒奇怪的看她一眼,提起茶壺為每人倒上—杯茶。
 
  她哪有跑來跑去,每次她們來找她,不總是由她先到廚房砌來熱茶,然後再坐下來,大夥談天說地,閒聊一番的嗎?
 
  “昨夜文爺點召你去‘雲翔摟’服侍他,是不是?”李媚單刀直入,直截了當地問。
 
  “是啊。”單築兒端起茶杯,沒有多想的點點頭。
 
  “什麼?”李媚驚呼出聲,“爺真的先找了你後,再召那個住在南苑的翠雲前去,那……築兒,爺真的如別人所言那麼神勇啊?”她驀地降低音量地問。
 
  李媚出身花樓,早已諳男女情事,因貌美而被人買下贈予文仲雅為妾,可惜被送進文府大半年了,也不曾見過他一面。無聊之餘四處走動之下,認識了不少住在芳華苑的女人,而她最喜歡單築兒的單純,覺得單築兒是芳華苑中最“無害”的一名侍妾。
 
  可誰知今晨她竟驚聞這位“無害”的侍妾已搶在她之前被點召前去服侍文仲雅了。
 
  “媚姐?什麼神勇啊?”單築兒舉杯就唇的手停頓原地,一臉不解。
 
  “別裝了啦!昨夜爺點召你去服侍,難不成就只是看看你,而沒要了你?”尖銳夾雜嫉妒不滿的嗓音出自怡音的口中。
 
    怡音原為一富商之妾,只因文仲雅無意間的一瞥,讓富商誤以為文仲雅對她有意,因而將她轉送給文仲雅,可是來了數月,她與在座兩人一般,也不曾與文仲雅有過接觸,更遑論服侍他了。
 
  故而當她聽聞單築兒已搶先—步被點召時,她的心中可是不平衡極了。
 
  “要?”單築兒一頭霧水的重複,“怡姐,我不大明白你的意思耶!”
 
  “裝蒜!”怡音冷嗤一聲地斜睨著她。
 
  單築兒瞠大水眸,更加不明白了。
 
  李媚在一旁仔細地觀察起單築兒,卻發現她一點也沒有經人事的跡象。於是忍不住疑惑地問:“昨晚爺到底叫你去雲翔樓做什麼?”
 
  單築兒—愣,想起昨夜文仲雅對她所做的那些令她感到羞愧的事時;忍不住臉兒泛紅。
 
  李媚與怡音沒有忽略她乍變的神色,兩人的眼中同時泛起疑色,不解她為什麼突然臉紅起來。
 
  單築兒被兩人看得更加不自在,急忙遮掩似地開口,“其……其實昨晚爺找我去雲翔樓,只為了警告我一些事罷了。”
 
  這個結論是她昨晚努力很久且反復推敲文仲雅對她所說的話語中,所得到的結論。
 
  至於爺對她上下其手的事,她是打死也不會說出來的,因為那實在是太丟臉,也太羞人了。
 
  “警告?!”李媚與怡音兩人同聲一呼,“警告什麼事?”
 
  “呃,其實我也還沒搞清楚哩!”單築兒有些苦惱地回答,“好像是我爹還是我大哥做了什麼惹爺生氣的事,還是其他什麼的,我也不明白。”
 
  即使她在苦思之下有了結論,可她還是不明白,文仲雅為何不去警告那些惹他生氣的人,反而對她這個什麼事也不清楚的人說了一堆像是警告的話語來。她又沒有做錯什麼?!
 
  李媚與怡音面面相覷,絕沒有想到事情竟然是這般出乎她們的想像。
 
  “唉!我還想說如果你被爺點召,那或許下次可以在爺面前為我們提上一筆的說。”知道昨夜的情形,怡音心中的嫉意驟失,語氣也恢復以往的平和。
 
  “可不是嘛!我也是這麼想呢!”李媚亦從善如流地附和,心中的不平衡亦暫時止熄下來。
 
  “呃……”單築兒葛地傻笑幾聲,“這我恐怕是幫不上忙了。”
 
  別說依昨夜的情形,文仲雅是鐵定不會再找她見面,就算有機會,在他那種目光下,她也不認為自己有辦法說出些有條理的話來。
 
  “爺既對你無意,你自然是幫不上忙囉!”李媚擺擺手,狀似體諒地說。心中暗忖,今晨聽聞昨夜文仲雅連召二女侍寢,害她還以為……這個流言也未免傳得太離譜了些吧!
 
  “唉!築兒,昨夜見文爺的面,他是不是如我告訴你的一樣,長得英挺俊美,溫文儒雅啊?”之前怡音是三人之中唯一曾見過文仲雅的人。
 
  單築兒微怔了下,眉心輕顰。
 
  如果與她以往在單家封閉的生活中所接觸的人相比,文仲雅的確是比單家的長工、家丁,甚至是她異母的兄弟都要來得好看俊逸許多。
 
  不過昨晚對她來說,文仲雅的長相並不重要,因為他對她所做的事與所說的話,可比他的長相可怕多了,更別提他那種充滿詭異惡意,深不可測的目光了……讓她直到今日,只要一想起他的目光,她的心跳就控制不住的加快起來。
 
  這實在是有些可怕哩!
 
  “發什麼呆?”李媚伸出手指戳了下單築兒的額頭,“在問你話呢!”
 
  “呃……噢,爺……爺長的好看,很好看……”單築兒回神,想起怡音的問話,連忙乾笑兩聲,疊聲地說出她們想聽的答案。
 
  “看吧!我說的沒錯吧!”怡音露出勝利的目光瞟向李媚。“當初若不是爺對我有意,我家老爺也不會將我送給爺,不過這樣也好,跟著爺這般俊俏的郎君總比跟著……”她抿了下唇,語意是不言而明。
 
  李媚眼一瞟,“嘖,你說想跟就能跟啊?也不想想你我被送進文府這段時間,連爺的面都沒見過,想怎麼跟呀?別不自量力。”她的語調充滿著不以為然。
 
  怡音回道:“你可知我們來此這麼久,為什麼連爺的面也見不著嗎?”她睨著李媚,“告訴你也無妨,一直以來我們都沒找對人,打聽錯方向了……”
 
  “真的?”李媚挑挑眉,“不就是找那‘雲翔褸’的管事詢問打聽嗎?”
 
  “才不是呢!”怡音撇嘴反駁,“原來那管事根本不管這碼子事的,挑選由誰到雲翔樓服侍爺的人是守門的隨從啦……”
 
  “那……”
 
  單築兒愈聽愈不懂,注意力也不再集中在她們兩人的話語上,只因自昨夜過後,她的心中已經產生了一大籮筐的問題未解,她很想找個人來問問,可是……即使她再怎麼不解世事,個性再怎麼單純,某些疑問她也知道是不能隨便問人的,再說,她也不認為自己有膽子開口問出“那種”問題。
 
  那……她該怎麼辦呢?
 
  單築兒愈想,一張小臉就皺得愈緊。
 
  或許……她也可以把昨晚的事都忘了,那就什麼疑也沒有啦!
 
 
第三章
 
  采風酒樓
 
  端坐在酒樓的廂房裏,文仲雅俊逸儒雅的俊臉上掛著愉悅從容的微笑,舉杯與對座之人共飲。
 
  采風酒樓一向以美食、醇酒、價位高昂聞名京城,
 
  是隸屬于文家旗下的產業之一,每逢文仲雅需要招待一些與之往來的商賈或是與自個兒的友人相聚,多半都會選擇此處設下宴席,以期能賓主盡歡。
 
  而今日文仲雅設下午宴,宴請的物件卻只有一人,那就是“正風鏢局”的主人魏玉,他不僅是文仲雅的知交好友之一,所主持的鏢局也與文家有著生意上的往來。
 
  一向文家近程貨品都是由自家驛隊運送,但是遠端的貨物運輸則絕大部分都交由“正風鏢局”來統籌運送。
 
  所以每逢文家有特殊大宗貨品出貨,或是特別珍貴物品需要運送時,魏玉與文仲雅兩人總會相約聚首見面,除了商紂運貨的路線以及其他安全相關事宜外,他們兩人也會借此機會互通有無,談天說地,開懷暢飲—番。
 
  “仲雅,你這家‘采風酒樓’還真是名不虛傳,這酒的確是夠來勁!”談完正事,放鬆下來的魏玉大大呷了一口杯中灑後,滿臉愉悅地稱讚著。
 
  文仲雅眼一睨,“魏局主,你又不是頭一次到這裏來,這句話我不知已聽過多少次了,能不能換句別的?”他撇嘴揶揄道。
 
  魏玉絲毫不以為忤地咧嘴,“好酒好菜上桌,再多說幾回也是應該的,更何況這麼貴的酒樓,若不是你作東,想進來吃點東西,我還得考慮考慮呢!”他不諱言地直說。
 
  文仲雅頓時失笑,“少說的你魏玉一副窮兮兮的模樣,誰不知你‘正風鏢局’在京城裏的盛名,要說你花不起在‘采風’吃—頓飯的花費,沒人會相信的,你就別扯了!”
 
  魏玉也跟著笑了,“這倒是,不過‘正風鏢局’會在京城裏揚名立萬,說來也是拜你文仲雅這位恩人大力賞口飯吃所致喔!要不是你……”
 
  “你有完沒完?”文仲雅無奈地打斷他的話,“每回見了面就提,你不膩,我可聽煩了,不是早跟你說過,若非你‘正風鏢局’能力卓絕,我哪會安心將運送貨品事宜交給你們鏢局去負責,我是生意人,對這種事可是公事公辦,沒有什麼朋友情分可言的。哪天要是你們有了什麼閃失,可別怪我另謀他處喔!”他似嘲諷又似警告地侃侃而論。
 
  “放心吧!”魏玉大笑出聲,“我懂你的意思。”他再次飲下杯中酒,啞哂舌之後又道:“不提那些了,我倒是忘了問你,你那個跟著商隊西行的弟弟該回來了吧?”
 
  “應該是啊!”文仲雅拿起桌上玉扇咱的一聲展開,並輕輕搖動起來,“仲群跟隨那隊商旅原預計—年內返回京城的,算算時間,該也……”他驀地噤口,目光轉向廂房的房門。
 
  原來廂房們外突然傳來一陣喧鬧,間中還夾雜著不雅的咒駡聲,聽起采—點也不像是正常來此用膳的客人應有的行徑。
 
  文仲雅凝神聽了—會兒,俊眉微攏,隨即擺手叫喚一旁伺候的隨從。
 
  “俞廷,去看看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
 
  隨從立即領命而去。
 
  魏玉自顧自地舉箸吃著桌上美食,“可能是有人喝醉酒鬧事吧!你忘了‘采風’的掌櫃待客手段高明的很,不需要你這主子出面處理的啦!”
 
  文仲雅淡笑不語地搖著手中玉扇。
 
  他當然知道自己屬下的能力,遣隨從去察看究竟,不過是因為他不喜飲酒的興致被人打擾,當然,另—方面他也很想知道有誰敢如此大膽地在他文家所屬的酒樓裏鬧事。
 
    ※ ※ ※
 
  沒過多久,隨從俞廷已去而複返,身旁還跟著“采風”的掌櫃。
 
  “爺,屬下失職,讓閒雜人等擾了爺的興致,屬下特來請罪。”掌櫃一臉誠惶誠恐地請罪,眉宇間帶著一抹無奈的神色。
 
  “是誰敢在酒樓裏鬧事?”文仲雅從掌櫃臉上的神色中看出一絲不尋常的氣息。
 
  “稟爺,不是有人鬧事,只不過是單公子又喝醉了。”
 
  “又?”文仲雅挑眉。單公子?“他常喝醉?”
 
  “稟爺,最近單公子常來酒樓,每回不飲至醉倒就不肯離去。而他每次喝醉總是吵鬧不休。”掌櫃是有所指,含蓄的暗示著。
 
  “那又如何?”文仲雅更加不解。
 
  吵鬧不休就“請”他離去。這層道理,掌理采風樓那麼久的人會不懂嗎?
 
  文仲雅的回應讓掌櫃面露疑惑,只得坦白直言,免得主子真以為他能力不足。
 
  “稟爺,單……單公子的行徑,屬下不敢過分干涉制止,實因單公子與爺的關係所致。”
 
  文仲雅驀地收起玉扇,笑容略斂,“說清楚,那位單公子與我有何關係?”
 
  掌櫃臉上疑惑更深,“爺,單公子不就是爺即將迎娶入門的妻子之兄,文家的舅爺嗎?”
 
  文仲雅聞言,眼神一沈。
 
  “咦?仲雅,我怎麼不知道你打算娶妻了?”一旁的魏玉訝然搶先出聲。
 
  “我沒有。”文仲雅神色不變,不過眼底已緩緩透出冷冽不悅的氣息。
 
  “啊!”掌櫃才聽到文仲雅簡潔的回答,心中迷霧散開,立時明白自己被流言給唬住了,他低呼一聲,臉上露出慚愧不安的神情。
 
  “爺……”
 
  文仲雅舉手一阻,“不必多說,以後你該知道怎樣處理那位‘單公子’了吧!”
 
  “是的,爺。”掌櫃垂首回答。
 
  “行了,你下去忙吧!”文仲雅揮退掌櫃後,轉向隨從俞廷,“去查一查,那個單家在京城裏到底還利用文家之名做了多少事?”否則單憑一面之詞怎唬得過經驗老道的掌櫃。
 
  “是。”俞廷隨即離去。
 
  “仲雅……”
 
  “小事不足為慮。”文仲雅斂下眼底的冷冽氣息,恢復笑容轉向魏玉,“別管那些了,喝酒吧!”
 
  “好。”魏玉點點頭地舉起酒杯,臉上突然又露出懷疑神情,“仲雅,你真的沒打算在最近娶妻嗎?”
 
  文仲雅眸光一睨,眼神詭譎。
 
  “你看我像是那種喜歡自找麻煩的人嗎?”他撇撇嘴地反問。
 
  魏玉仔細盯著他看,“是不像。”半晌,他突然爆出大笑。
 
  奇了,他的腦筋怎麼突然卡住了,明知道文仲雅有群媲美皇帝後宮的侍妾,竟然還會問他要不要娶妻這句話來,不是太可笑了嗎?
 
  嘖!還是喝酒吧!  
 
    ※ ※ ※
 
  雲翔樓
 
  單築兒腳步略顯躊躇地踏進樓閣廳中,—抬眼,就看到文仲雅坐在半個多月前那一次,她來此地見他時所坐的坐榻上,—雙俊目沒有露出任何情緒的盯著她。
 
  單築兒不敢多看那雙令她不安的眼,半垂眼簾,她小心又緊張的揪著腰際衣擺,慢慢走向前。
 
  過了半個多月平安無事的生活,再加上夜夜的“自我催眠”,她幾乎已快要淡忘之前見過文仲雅以及他對她所做過的事了。
 
  而今晚他突來的“召見”行徑,很快就讓她回想起上次來這裏見他的情形。她有些擔心地暗忖,不知今晚他又要警告她—些什麼事了?
 
  文仲雅端坐榻上,冷眼看著以“龜”步朝他走來的嬌小身影。
 
  他並沒有忘記上回見她,想戲侮她卻反被她甜美的身軀引發出熊熊欲火的情形。
 
  上回見她純粹是因為外傳的流言所導致對她長相的好奇之心。所以在那次之後,他本想只要她在—年期滿被遣出府後,自然單家也就不再有藉口利用文家這個“鑲金”的招牌在外胡為。
 
  誰知他的一念之仁,竟讓單家以為他文仲雅的不作聲便是默認了某些事情,於是就在這短短的時日之間,他文仲雅即將迎娶單家之女的傳聞已是甚囂塵上,人盡皆知了。
 
  而事情還不只如此,單家竟敢在外打著文家姻親的頭銜,利用生意往來之便以及他人懼于文家在商場上的地位與權勢,做出圖利自己卻損及文家商譽的事來。
 
  結果他單家圖得厚利,卻讓文家商譽蒙上以大欺小的陰影。好—個大放厥詞,膽大妄為的單家呀!
 
  看來他文仲雅對外表露的溫文表相,還真是扮得很成功呢!成功到讓人以為他“真的”是誠實可“欺”哩!
 
  文仲雅盯著已“龜”行到自己面前,且只用頭頂上的發旋面對他的單築兒,薄抿的唇畫出一弧殘意。
 
  且看他如何回報“欺”到他頭上的人吧!
 
  ※ ※ ※
 
  “你很怕我?”
 
  低沈溫潤的男聲響起,打破室內靜默的氣息。
 
  “呃……”單築兒怔了怔,沒想到他會用如此溫和的語調同她說話,一時之間竟忘了回話。
 
  “兩回見你,總看不到你抬起臉,看來你還真是有些怕我喲!”文仲雅定定地凝睇她,溫潤的語氣中緩緩注入了慵懶氣息與笑謔之意。
 
  這下子單築兒更加懷疑自己的耳朵了。她迷惑地忘了先前心中的忐忑害怕,猛一抬臉對上一雙閃著邪佞慵懶笑意的俊眸,這才證實方才他真的是用著溫和的語氣同她說話,而不是如上回……
 
  文仲雅迎視她閃著訝異的水眸,唇邊的笑意更深。
 
  “這才對嘛!面對我時,老是畏首畏尾,那要如何服侍我呢?”
 
  “服……服侍?”她眨眨眼,有些結巴地重複,不太明瞭他的意思。
 
  她發覺他說話很難聽懂咧!
 
  “聽不懂我的話?”文仲雅細看她的眼,“你總不會以為我召你來雲翔樓,只是為了要找你閒談吧?”淡柔的語氣揉入了曖昧氣息。
 
  她的眼很純淨。不知她的心是否與她表現出來的純稚—般,抑或這一切只是一場精心設計出來的表演戲碼?
 
  “我……我沒有這麼想……”他問的話好生奇怪,她再笨也知道他召她來此,絕不可能只是說話閒談的。
 
  “那你是怎麼想的?”文仲雅微眯起眼,好整以暇地問著。
 
  單築兒猶豫的看著他,“呃,我是想……想爺是不是又有什麼事要……要警告我了。”話才說至一半,她已垂眼不敢再直視也的眼。
 
  文仲雅被她那誠實反應心中惶恐的怯生生表情給吸引住。於是大手一伸,如同上回般將她的身子拉到自己跟前,置於雙腿間,並探手抬起她的下顎,細看她惶惶不安的表情。
 
  看來她的膽子似乎不大,而想要對一個怯弱的女人予取予求,應該是很容易的。
 
  “你終於明白我上回的警告之意了?可為什麼事情並未有所改善,反而更加變本加利呢?”他伸出一隻手指,輕緩的劃著她柔嫩的頰膚。
 
  單築兒全身泛起一陣戰慄,生起疑惑的水眸眨了又眨。她又聽不懂他所說的話了!
 
  他說話—向都這麼深奧難懂嗎?兩人不過交談幾句話而已,可絕大部分她都不懂他話中的含意。是她太笨了嗎?
 
  文仲雅看進她眼中的疑惑,卻一點也不能肯定那是她真正的情緒或是裝出來的,心中不覺生起—股莫名的煩躁,眼眸也驀地—沈。
 
  “不管你是真不懂還是假不懂,不久後,你一定會懂的!”仿似宣告什麼似的,他低柔的音陡地逸出一絲鷙冷。
 
  握住她下顎的大手倏地收緊並將她的小臉拉近自己,話語落下之際,他灼烈的薄唇已用力壓上她那兩片甜美可口的唇瓣之上,狂肆地蹂躪……
 
  “唔——”
 
  單築兒又再次被他突發的舉動給驚嚇住,無力又抖顫地任他吮腫唇瓣,連—絲反抗的力道也發不出來,一雙水眸瞠得老大。
 
  她的不知回應與驚惶大眼,令他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滿足,而饑渴的情欲亦隨之而來地在他的腹下竄升而起——
 
    他囓咬她甜美的粉嫩,大膽的舌尖探入她不知所措、微張的口中,掠所溫熱的私密空間,翻攪著青澀卻又如蜜般的軟舌。
 
  瞠大的眼珠凝定,可渾身上下襲來的熱潮卻讓她有著軟麻的奇特感受,他肆虐的唇舌迅速地搖動她的神智,酥麻了她的感官……
 
    他霸氣的唇舌下滑,放蕩地吸吮上她泛著暈紅的頸上雪膚,毫不客氣地在其上烙下淤紅印記。
 
   “呃……”戰慄的身軀更加抖顫起來,未曾經歷男女知識的她時難以承受如此噬人的侵略狂潮,也根本不知如何應付,只得任由對方為所欲為的“做”下去……
 
    她不自主地喘氣,感覺自己的雙腳竟然有些不聽使喚起來……
 
    熟悉的欲流自下腹狂湧而上,文仲雅掠奪的眼底迸出熾熱的火光。一隻大手佔有的隔著衣衫,握住她胸前的一隻豐盈揉搓把玩。
 
    同樣的情形又發生了。單築兒猛抽了一口氣的同時,腦中只來得及晃過這句話,就被體內竄起如針刺般快感淹沒了感官知覺。
 
   “呃……”她急促的呼吸,紅暈泛滿臉頰,水眸迷蒙,呈現出一種誘人的景色。
 
     文仲雅抵不住誘惑地眼露邪魅,大手倏地拉掉她腰間系帶,讓她上身的衣衫自然敞開,露出裏頭的肚兜,再由肚兜的下擺直接探入她的胸前,握住一隻香軟柔滑的酥胸揉捏起來……
 
     單築兒無助地顫抖著,腦中一片空白,早就失去了清明的理智,困惑又愕然的神色佈滿小臉,虛軟如棉的身子讓她無力抵擋這令人羞窘欲死的狂肆動作。
 
  “唔……”她的小嘴張了又張,想說出些推阻的話語,卻發現發出的聲音只是一些無意義的呻吟。
 
  咬囓著鎖骨的唇略為鬆開,“你想說什麼?”複又重重吮上一口。
 
  “啊——”她觸電似地身子一震並叫出聲。極力想拉回混沌的神志令她不安地扭動著難受的嬌軀,表情像是享受又似痛苦,驚惶的神色亦不曾由她的跟底消失過。
 
  “無話可說了?”文仲雅的臉上浮起異樣的邪笑,看著她臉上的紅潮與眼中的驚嚇,心知肚明未經人事的她根本不明白此刻發生在她身上的“狀況”,到底是因何而起的!
 
  而他也知道,依她此刻的情況,恐怕根本就沒聽清他的問話,更遑論回答了。
 
  “既然無話對我說,那就乖乖的服侍我吧!”說話的同時,他的大手已滑落到柔軟的小腹,隔著不料壓覆在她雙腿之間,並來回撫摩處子禁地的柔嫩之處。
 
  “不……”她猛地一抽,虛弱出聲。他的動作讓她想起上回他弄痛她的動作,害怕襲上心頭,她勉力地一扭身子——
 
  “不?”文仲雅驀地仰起頭,燃著欲望火光的俊目看著她。他可沒忘記上回她也曾經抗拒過他。心中倏地升起—股不舒服的情緒。
 
  “別忘了你是被‘贈予’給我的女人,是沒有說‘不’的權利的。”溫柔的嗓音突轉為鷙冷地蹦出。
 
  話落,停在單築兒腰下的大手倏地用力一扯——
 
    不一會兒,文仲雅已將她下身的束縛剝除,之後又如法泡制地扯下她上身的衣衫,然後再一次地提起她的身軀,令她跨坐在自己的大腿之上。
 
   “啊──”直到她反應過來而驚呼出聲,她驚惶的水眸以對上他狂肆的俊眼。
 
    她心頭一揪,一大推原本欲出口的抗議倏地消失不見了。只因他的眼神實在令她感到害怕。
 
    那種隱約透出噬人光芒,使得原本膽子就不大的她是一句話也不敢吭出聲。
 
    文仲雅握住她纖細的腰肢,看清了她眼底倏升起膽怯,“怎麼?不是想反抗我嗎?”他凝住她的眼,泠泠的嘲道。
 
   “我……沒有。”單築兒一驚,囁嚅地回答,極度的害怕已讓她水眸蒙上一層水光。
 
     文仲雅盯住她的眼,突然低笑出聲,“諒妳也不敢……”她的頭一低,倏地吮住她胸前一隻白嫩凝乳,舌尖卷住誘人鮮嫩的乳峰,不住來回兜旋吸吮……
 
   “啊……”
 
    單築兒猛然弓起身子,全身再次竄起熱流,她不明白他為什麼對她這麼做,也不懂他這麼做的原因……可她真的感到很難受……
 
    文仲雅輪流地吸吮兩隻柔嫩乳房,並不住咬齧那已然挺立如實的嫣紅蓓蕾,豐潤的乳房逐漸在他口中脹大……
 
   “嗯嗯……”身體上的奇異變化讓她無措,可快意的感覺卻讓她不由自主地由口中逸出呻吟。
 
   “別……別這樣……我很難受……”她又驚又慌,忍不住求饒。
 
   “還有更難受的……”他粗喘了聲,大手已在說話的同時往下移去,探進她被迫大張的雙腿之間。
 
    “啊──”她驚呼出聲,再也不知如何是好了。
 
   “妳已經濕了……”她低啞的喃著,指頭感覺她溫暖私處動情的證據。
 
    那微微濕潤的花瓣,更加煽動文仲雅下腹早已蠢蠢欲動的欲火。
 
    他的手指放肆地搓弄花瓣前端,按摩揉弄那微微鼓起的珠核,並不時滑下撩撥閜頭的層層肉瓣,恣意又灼烈地煽起她敏感的感官,直到穴口一再湧出動情花露並淌滿了他的手……
 
   “呃……啊……好難受……”
 
    單築兒承受著比上回更加激狂的感受,粉臉酡紅,水眸迷茫,她不住地喘氣、嚶吟,全身雪白的嫩膚慢慢泛起醉人的紅暈……
 
    下腹的緊繃,讓文仲雅按住她私處的手更加無所忌憚地肆虐、撥弄。
 
    突然,他的手指滑下,長指猛烈戳進她濕窄的甬通,感受著那不曾被人侵犯過的內部肌理,不住緊縮推阻地夾緊他的感覺。
 
   “啊──”
 
    她下身一僵,口中尖喊出聲,與上回同樣的劇痛又再次由小腹泛起,而這回她除了痛的感覺之外,竟然還感受到一種非常陌生的渴求……
 
    渴求什麼?
 
    文仲雅重喘著,在她體內的長指,不顧她的尖喊與嬌喘恣意滑動起來,不過她過分緊繃的身子卻使他的進出動作有著強大的阻力。
 
  “放鬆,你不放鬆只會更痛。”他低語哄慰,手指動作未停。
 
  由上回他便已知道她除了個頭嬌小,所以如果不讓她放鬆—些,待會兒接下來的陣仗恐怕會讓她痛不欲生。
 
  他是打算佔有她沒錯,可也不想弄得血淋淋的呢!
 
 
  染妍 2
  戀一個人
  好苦
  但卻不易遺忘
 
第四章
 
   “呃……不……好痛……”
 
    單築兒劇烈喘息,被他執意在她體內肆意的手指弄得更加難受,雖是痛楚,卻又有著一種陌生的渴求產生,令她的心慢慢焦慮起來,而她卻是一點也不明白這是什麼原因造成的。
 
    她似是痛苦又似快慰的媚態,讓文仲雅不決更是欲火中燒。
 
    他俯首,重重咬上她胸前晃動的嫣紅蓓蕾,留在她體內的長指更加無所忌憚,強蠻地戳刺進出她愈顯濕滑的甬道……
 
   “啊……”
 
    單築兒呻吟嬌喘,全身不住抖顫著,下腹不自主地抽搐……
 
    文仲雅額邊汗水淌下,目光梭巡逐漸陷入欲海之中的秀麗容顏。此時她姣美的嫵媚樣,讓他再有無法自製,幽黑的眸射出掠奪的狩獵光芒。
 
    他由她的體內撤出,迅速解開自己的褲頭,釋放出造已腫脹勃起的碩大,對準她淌著花露的花徑穴口,一隻大手掌住她胸前一隻豐盈,健壯的腰杆猛然上挺──瞬間貫入她緊窒花徑之中。
 
   “啊──”
 
    單築兒慘叫出聲,比之前更痛上百倍的劇痛倏地由小腹傳來,水眸中的淚珠崩落。
 
   “放鬆,別繃得那麼緊,我不想傷了妳……”他眼底泛著紅絲,強悍地使勁一頂,更加用力的貫入她的體內深處。
 
   “不……不要了……你饒了我……”灼熱的劇痛持續由下腹傳來,令她渾身顫抖,虛軟地哭叫哀求。
 
    她真的沒有看錯他眼底不善的神色,他真的是為了某件事生氣而怪罪她,所以才會這麼地欺負她,讓她這麼痛……
 
   “跟著我動……”文仲雅悶哼一聲,濃濁低語,大手握緊她纖細的腰肢,強橫地令她隨著自己進出她體內的動作起伏……
 
    而她驚惶痛楚的表情,只是更加滿足他心中噬血的掠奪念頭而已。
 
    他並不是不曾與處子交歡過,可從不曾對她們多付出一絲心力安撫;對她,他已經拿出從不曾有過的耐性先幫她準備好了,所以她此時的痛楚純屬必經之途,他才不予理會。
 
    他咬齧著她柔膩的肩頭,緩緩的由她的體內往外退出,再猛力挺舉而入──
 
   “啊……”她叫著,小手因痛楚而不自主地揪著他的臂膀,頭微後仰,無力抵抗。
 
   “好熱……”大手搖動她邀之配合自己更加深入她的花心深處。
 
    汗珠由他的額角滑下鬢旁,他感到自己碩大的勃起被她濕暖緊窄的幽穴緊緊夾住的銷魂快感。
 
    他粗喘著,恣意地挺刺起來,大手緊握她的纖腰,令她迎上他一下比一下更加狂烈,一次比一次更加猛烈的撞擊……
 
   “啊……不……啊……”她頻頻抽氣痛呼,嚶吟聲逐漸無力虛弱。
 
    隨著他逐漸狂烈的衝刺,一陣陣椎心痛楚傳來,再加上一波波戰慄的奇特感覺,讓她驚惶失措的神經繃個死緊,眼前也漸漸感到一片昏黑……
 
   “啊……”終於她細聲尖喊了聲後,已在他無情的攻勢之下昏了過去。
 
    文仲雅握緊她的纖腰,撐住她癱軟的身子,繼續挺腰衝刺……直到最後一擊,他將火熱的精華盡灑在她的體內後,才停止了狂烈的動作。
 
    喘息稍定,文仲雅抱著昏厥的單築兒由坐榻而起,不曾將稍止息的男性撤出她體內地抱著她直接走進內室。
 
    他將她壓入床榻上,一手握住她胸前淤紅處的腫脹凝乳,一手將她的大腿掰得大開,下身的男性硬挺用力往挺進,直達體內的最深出──
 
    接著,他不在停歇,狂肆的律動起來,灼燙的堅挺來回進出摩擦她濕濡的甬道肌理……
 
   “唔……”失去知覺的嬌軀抖顫,口中無意識地悶哼出聲,就彷若在抗議此刻正嵌在她體內男性猛烈衝刺的粗狂動作。
 
    文仲雅滿意地粗喘,盡情享受她如絲般嬌嫩的身子所帶給他的極致快感。
 
    此刻,不論她有無知覺,被她激起的狂肆欲火,就要用她的身子來止熄,他毫不客氣地攫取,也不覺得有克制的必要!
 
    ※ ※ ※
 
  “唔……” 
 
  臉頰上持續的輕拍,讓原本無意識的單築兒逐漸由無感的混沌中蘇醒。
 
  她努力在渴睡與清醒中掙扎著。
 
  “起來!”
 
  眼睫的顫動讓文仲雅知道她已快要清醒,於是大手繼續拍著她渴睡的臉頰,口中喝令道。
 
  “……我好累……讓我睡……”她好累,全身又好痛,為什麼他還要吵她,不讓她繼續睡下去。
 
  “起來!”冷喝聲再次響起,嗓音中多了一些令人不悅的成分。  
 
  而這個成分就如同雷電一般的劈進單築兒渴睡又迷糊的腦子裏。
 
  喝!她驀地睜開眼。終於想起這個喝令她起來,擾她睡覺的“他”是誰了。
 
  “睡得像豬一樣,把你賣了,恐怕你還是醒不過來地任人宰割哩!”
 
  嘲諷的話語由坐在床沿的文仲雅口中冒出。
 
  單築兒尚未聽清他的話,就已先接觸到他深黝眼眸中危險又充滿不耐的強烈鋒芒,令她心中猛地一驚,以著超乎的毅力快速地由床上撐起酸疼的身子,水眸帶著一絲防備與驚惶地回視他。
 
  文仲雅俊臉微沈,對她如此形於外的懼怕反而有些不解與不屑。
 
  “怎麼?我是豺狼還是虎豹,竟能讓你如此害怕不已?”
 
  散發出矜貴氣息的俊臉,睥睨地俯視她,語氣中已流露出不耐。
 
  “沒……沒有啊……”她努力撇清,口氣囁嚅,其實心中早已膽戰心驚,惶然不已了。
 
  “少睜眼說瞎話了!”文仲雅擺明不信態度地冷嗤,“既然醒了,還不給我下床,穿好衣衫回你的房去,我要睡了。”他表明不與女人同床共枕的態度,毫不客氣地再次令道。
 
  “呃……噢!”單築兒一愣,隨即聽命挪動起僵硬的身子,卻又突然察覺自身的裸裎狀態。
 
  她的水眸慌張地左瞄右看,想先找件什麼東西來遮身,卻又在無意中瞄到自己大腿上帶著斑斑乾涸血跡的狼狽狀況,不覺又是—愣。
 
  “你還在蘑菇什麼?”見她才剛動了下複又停滯,文仲雅微眯起眼審視她,懷疑她是否故意拖延,打著想賴在他床上不走的主意。
 
  噎的—聲,單築兒被他冷聲一喝,嚇得回神並七手八腳地趕忙下床,不料過於慌張,腳上—絆。
 
  “啊——”她驚呼一聲,頓時跌落床下,身子撞擊地上的力道,讓她痛上加痛,齜牙咧嘴,卻是連—聲痛也不敢喊出來,生怕又在無意中惹惱了文仲雅,招致更加嚴重的後果。
 
  見她跌落床下,援手不及的文仰雅心中一緊,放在膝頭上的大手倏握成拳,不過他臉上的表情卻仍是維持不變,且還立刻冷嗤出聲。
 
  “還真是沒見過有人不好好下床,卻硬是用跌的方式下床的。”
 
  “對……對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
 
  單築兒忍痛由地上爬起,低垂著頭顱疊聲道著歉,並在遍尋不著自己的衣衫時,才猛然想起之前兩人所發生的事,於是直覺地就朝通往外廳的房門而去。
 
  天哪!她的身子真的好痛喔!不知道待會兒回去之後應該擦什麼藥才能解除這種痛?
 
  文仲雅坐在床沿未動,冷眼看著蹣跚的小身影消失在門外,他並沒有加以阻攔或是再開口,只是對心中驀然生起—股莫名的異樣感覺感到納悶。
 
  或許是因為她醒來以後面對他的態度所致吧!
 
  每個與他交歡過的女子,總是會千方百計地賴在雲翔樓不舍離去,可單築兒卻不同,即使初經人事兼跌下床的疼痛也不能阻止她倉皇逃離他的腳步。
 
  她真的那麼不同於其他人?
  
   ※ ※ ※
 
  翌晚  雲翔樓
 
  文仲雅兩腳跨開地坐在寢房的床上,俊目灼然地盯視著站在房門口,一臉膽怯,躊躇不前的嬌小身影。
 
  披散在身後的及腰長髮如一匹黑煉,襯得她白皙的芙頰顯出我見猶憐的動人模樣,尤其是她臉上那雙水眸裏的慌惶神色,更如陷入獵人阱網中的獵物,那種倉皇無處可逃的祈禱可笑模樣。
 
  這或許就是今晚他明知昨夜才初承男女之歡的她需要休息,卻仍是無法舍她而就其他女人的原因吧!
 
  只要一想起她眼中那驚怕惶惑的動人樣,他心底那股掠奪的噬血情緒就高漲不褪。這可是他在昨夜特意召她侍寢好進行心中計畫時,所始料未及的收穫啊!
 
  反正他向來不克制想要一個女人的欲望,那又何必在今天破例呢?既然想要她,那他依然可以在要她的同時繼續進行心中原有的計畫,不是嗎?
 
  “過來!”
 
  文仲雅收回思緒,嘴角勾起笑痕,眼底泛起一絲掠奪前的興味。
 
  站在房門前,見他一直不吭聲,正偷眼瞄他的單築兒聞聲身軀一顫,趕緊收回不正的眸光,正想依他的命令行事,無奈雙腳如加了千金重擔地怎麼都邁不出去,實因昨夜的“慘痛”記憶猶新,身子也依然有著疲疼,令她下意識就是不想向前,且還迫不及待想立刻逃離此地。
 
  “你在磨蹭什麼,還不過來!”文仲雅再次命令道,唇角笑意更深,心知肚明她的怯懼是為了什麼,而她的表情更加深了他對她的興趣。
 
  單築兒遲疑了下,終是不敢不從。垂眼地走向他並站在他的面前。
 
  單築兒才剛站定,文仲雅即伸手托起她的小臉,俊臉肆笑地問道:“這麼怕我呀?蹭了半天才肯過來。”他的語氣親昵,口氣和緩。
 
  單築兒被迫迎視他的目光,眩惑于他俊美臉龐上的邪魅氣息,她瞠大水眸,愣愣地望著他。
 
  先是溫柔以對,再是邪戾翻臉,陰晴不定的個性,讓她即使覺得他俊美的長相令人著迷,可心中仍不免有著潛在的擔心懼怕無法解除。
 
  “怎麼,傻了?”文仲雅笑斥,拇指來回輕劃著她柔嫩的唇瓣。
 
  “呃……”單築兒困難地開口,實在有些擔心他下一刻又要生氣翻臉了,“爺……我……我可不可以……回去了。”她結結巴巴,勉強表達了自己的想望。
 
  “你不知道我召你來的用意嗎?”文仲雅勾唇一笑,另只大手放浪地覆上她被衣物裹住的乳房,暖昧地擠捏著,“不想親近我?”
 
  一陣酥麻熱潮驟然由體內竄起,單築兒心頭霎時—驚的想起前一夜的“艱辛”,她倏地瞪大眼。
 
  “你……你又要做……做那件事了嗎?”
 
  “如果我說是呢?”文仲雅挑起眉,有些好笑於她的用詞,俊美的臉上浮起幾分邪意。
 
  單築兒一聽,水眸底立刻浮起驚慌的神色,“可……可做那事好痛,我……我可不可以不要做啊?”
 
  做那件事真的、真的好痛耶,所以今天就算她再害怕也要努力爭取“不做”的機會。
 
  文仲雅低笑,“可憐的小寶貝,看來你真是被嚇得不輕呢!”
 
  他伸手將她纖細嬌小的身軀攬近,並貼在自己健碩堅硬的胸膛上,男性的頭顱埋進也泛著淡香的頸肩處,鼻端不住廝磨那兒雪嫩的肌膚。
 
  “你好香啊!為何我每回見你時,你總是未束發,是習慣使然嗎?”他輕聲細語。
 
  “呃……”單築兒渾身僵硬,滿心不自在的猜想他為何會突然變得如此“和善”,而且他此時似乎是在與她……呃,閒談?
 
  情況怎麼又變成這樣呢?單築兒滿心不解,水眸眨了又眨,就是沒弄懂。不過……
 
  “呃……我剛沐浴完,所……所以還……還來不及束發,就……就被叫來了。”即使他此時的態度較昨夜來得不同,可她仍是不敢掉以輕心,一臉小心翼翼,且坦白地回答了他的問話。
 
  文仲雅再次被她的態度給逗出笑意。她……真的很有趣哩!
 
  如果她的個性真如她這幾回在他面前所表現出來的“單純”和“蠢笨”,那麼他還真是懷疑,她原本又是打算用什麼方法來蠱惑他,進而成為他的專寵呢?
 
  難道會是用她那雙怎麼也藏不住心思的大眼睛嗎?嘖,可笑!
 
  文仲雅勾著邪佞的笑容,忽地放開她的身子開口命道:“脫下你身上的衣衫,上床來。”
 
  計畫仍要進行,只不過且讓他先在她身上找些樂趣後再進行吧!
 
  “嗄?”
 
  單築兒驚訝地瞠大水眸,臉色驀地漲紅,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啊什麼?沒聽清楚我所說的話嗎?”文仲雅漾著笑容,話中帶著邪意,“我說要你脫下你身上的衣衫,上床來。”
 
  “你……”單築兒倒抽了口氣,“你……你真的又要做那件……呃……”
 
  “這不是廢話嗎?”文仲雅嗤笑一聲,挑挑眉,“不做‘那’件事,那我要你脫衣做什麼?”尤其是在他的欲望早已蠢蠢欲動時,他可投有壓抑自己欲望的習慣。
 
  “你……”單築兒微張著驚訝的小嘴,半晌也說不出話來。
 
  她……她可不可以拒絕啊?
 
  見她仍是一副傻楞的驚惶模樣,文仲雅乾脆將她拉來貼近自己,不管她尚未回神地逕自剝起了她身上的衣物,動作熟練快速——
 
  直到自己身上不著寸縷且被拋上床時,單築兒才發出驚呼聲地掙扎扭動起來。只是他有力的雙臂早已欺了上來並強橫地鉗住她,再加上他壓住自己的身體重量,就算她使盡力氣也無法掙開他。
 
   “不……不要……”
 
    單築兒驚怕的扭動,摩擦著文仲雅與她相貼的身軀,更加撩起他小腹間悶燒的火焰。
 
   “乖乖,這一回妳不會在痛了。”他驟然俯頭含住她雪白水乳頂峰的蓓蕾。
 
   “啊!”單築兒倏地身子一繃,感覺由胸前傳來一股尖銳的快感。
 
    文仲雅先是用力地吸吮凝乳頂峰,接著又以唇齒慢慢地咬齧起來……
 
   “呃……啊……”又麻又癢的感覺,讓單築兒感到難受極了,嬌軀顫抖地微微拱起。
 
   “舒服嗎?今夜就教妳嘗嘗不同的滋味……”魔魅的低沉嗓音徐徐地蠱惑著她的神智。
 
   “呃……我好難受……你……不……不要……”尖銳的快感愈發明顯,也螫著她的感官的忍耐度。
 
   “妳要的……”他哄著,大手握住她柔軟富彈性的凝乳,不住恣意地搓揉擠壓,灼熱的唇齒來回吸吮兩座乳峰,直到它們挺立嫣紅,完全綻放。
 
   “啊……”細細的嚶嚀聲由喘著氣的口中逸出。原本已不太清明的腦子在欲望的侵襲下,更是一片混沌,連想要抗議的念頭亦消失無蹤。
 
    文仲雅由她的胸前抬起頭,大手依舊握住軟熱的凝乳,兩指夾住挺立的嫣紅蓓蕾,放浪地搓揉磨蹭……
 
    他的視線則是凝定在她白皙賽雪的胴體上,審視著她胸前令人愛不釋手的飽滿雪嫩,以及胸前由他烙印上的淤紅印記……
 
    她的水眸迷蒙,漾出陷入情潮的媚波,粉嫩的雙頰焚燒著激情的紅潮。
 
    文仲雅跪坐而起,揚手快速解開自個而身上的衣物,露出肌理結實的魅力胸膛以及下腹那直挺挺、熱力十足的腫脹勃起。
 
    他肆意的撐開單築兒白嫩的雙腿大張,灼熱的視線停留在她最隱密的私處,細看那微為戰慄的美麗花瓣……
 
    不雅的姿勢加上一道幾欲燒灼肌膚的視線,讓單築兒有些警覺地尋回一絲清明神智,水眸半張,努力想要弄清狀況,卻不料眸光才移,文仲雅裸裎的健軀隨即印入眼簾──尤其是他下腹那……那奇異的物體……
 
   “嘎?”她震驚地瞠大水眸瞅著他。“你……你……”驚慌令她一句話也無法說得完全,詭異與不詳的感覺交錯。
 
    孰知她那流轉著波光,驚瞠的水眸以及結巴的話語,不僅沒有改善她此刻此時的景況,卻反倒是勾起文仲雅更深層的欲念。
 
   “沒想到妳也有如此媚人的一面,我還真是小看妳了。”他的鼻息愈發粗重,大手倏地伸往她的雙腿間,兩隻手指滑入花叢之間,捏住前端若隱若現的花核。
 
   “啊──”
 
    單築兒身子一僵,感覺一股強烈的快意竄過全身。她反射性地想併攏雙腿,卻發現力氣全失。
 
   “舒服嗎?小寶貝”他低笑,粗嘎的嗓音充滿著不掩飾的欲火。
 
   “呃……啊……”她虛弱的抖顫著小腹,口中發出無意識的呻吟。
 
    文仲雅邪氣灼亮的眼盯著她半闔水眸及喘不過氣來的模樣。
 
   “妳喜歡我這麼做的。”他肯定的嘎語,加深手上動作,來回在她的花瓣之間滑動、勾撩,並不時輕探撫摩那淌出玉露的幽穴入口……
 
   “啊……”她弓起身子,難以制止那源源不絕,持續襲來如電流般的酥麻快意。
 
    她的反應令他有著異樣的滿足,中指毫不遲疑地驟然戳進她濕濡窄小的甬道之內!
 
   “啊──痛……”突來的刺痛令她驟然想起之前景況而尖喊出聲,下腹伊陣緊張抽搐。
 
   “噓,放鬆……相信我,小寶貝,這回不會如上次那般疼了……”他微微轉動中指,拇指搭在濕濡的花核上撫慰搓揉。
 
    這可是他生平頭一次如此軟語哄慰一個躺在他身下的女人。
 
   “真……真的……”她喘氣顫抖,逐漸在他的安撫下放松下來。
 
   “乖……”感到她終於放鬆,邪佞的手指略往後撤,跟著再深深戳進入她的體內──
 
   “啊……啊……”單築兒猛然弓起身子叫出聲,感覺再一次的攻擊,而除了痛楚之外,一種戰慄的感覺亦同時生起。
 
    在她體內的手指來回抽撤進出,且速度愈發加快,直到她體內湧出大量玉露,甬道也不斷抽搐……他才滿意地撤出手指,將下腹腫脹硬碩的男性頂住她的穴口之處。
 
    他身手俐落地將她虛軟的雙腿曲起壓下,不耐再等待的男性頓時猛力一送,沒入她的體內深處──
 
   “啊──”
 
    單築兒身子抽緊,痛楚再次由小腹間傳來,尚未及停止叫喊聲,他已在她體內抽動起來。
 
   “痛……不……”害怕令他忍不住再次求饒。
 
   “乖乖,忍一忍……”他的動作不停,深深貫入她花徑內的男性,清楚地感受她體內濕熱緊窄的緊夾抽搐所帶給他的銷魂感受。
 
    他知道她太小,可他也實在不能再等了,能耐著性子至此時已屬奇跡。
 
   “啊……”她扭動起身子掙扎,又痛又害怕。口中胡亂尖喊。
 
    他俯頭覆上她的唇,腰杆使力,一下下地衝刺進出她的體內不再克制地發洩,狂猛地律動,直到見到她臉上痛楚得神色褪去,他才放開她的唇……
 
    狂肆的衝刺火燎燒,迅速且狂野……
 
  這夜,文仲雅在要了她幾回後,依然如前夜般,毫不留情地將她趕下他的床,令她回去自己的居處。
 
 
第五章
 
  晌午剛過沒多久,單築兒在離開廚房後,沿著一條人煙罕至的小徑,慢慢走回自己在芳華苑的居處。
 
  當初她在啥事兒也沒弄清的狀況下被送來文府,住了兩個月後,耐不住無所事事的無聊日子,由送飯的丫鬟口中探清了廚房所在,於是她毛遂自薦,如同以往她在單府時—般,主動要求到廚房幫忙,以免閑得發慌的手腳無處放。
 
  廚房的活兒一向又苦熱又辛勞,有人主動分勞可是求之不得的事。所以文家廚房管事大娘在看了單築兒俐落的手腳以及得知她從不曾見過文仲雅的事實後,判定單築兒該是不會有機會了,因而就答應了她想在廚房幫忙的要求。
 
  之後,單築兒每日兩回到廚房幫忙打點文家主子們的午、晚膳,如遇到文府有宴,則是再增加時間留在廚房做些她拿手的南方點心,而這項絕活是以往在單家獨自生活,沒事就流連在廚房時,從那位由南方被雇來的大廚身上學來的。
 
  而從她開始在文家廚房幫忙後,單築兒在文家的生活才算是不再感到無所事事的難受,且也呈現出一種規律的方式。
 
  可惜好景不常,就在她數著日子,發現自己即將可以離開文府返回單家之際,文仲雅的“召見”以及接下來夜皮召她往雲翔樓“侍寢”的舉動;已迅速破壞了她的日常作息與平靜的生活。
 
  好不容易等到這幾天,文仲雅不再召她前去雲翔樓“服侍”,而她也不再“累”得直不起腰,可以睡個好覺,並在隔日準時前往廚房幫忙時,卻又發現了—件不可思議的事——
 
  她竟然開始想念起文仲雅了……想念?!
 
  想念耶?這怎麼可能呢?
 
  一直以來,她對他只有“驚”,只有“怕”,從來也不曾有其他想法,誰知才幾日不見,她的腦海中竟不時會浮起他那張噙著奇特笑容的俊臉來,而每回一想起他,她的心就開始怦怦的亂跳一氣,這……這種情況真是太令人難以理解了!
 
  單築兒不自覺微蹙著眉,心不在焉地走進自己在芳華苑的住處。
 
  “你可回來了!”
 
  迎面而來,充滿著不耐的女性嗓音,讓單築兒收回漫遊思緒抬起頭,這才發現多日未見的“鄰居”李媚和怡音,竟雙雙待在她房裏。
 
  “媚姐,怡姐,你們怎麼來了?”
 
  坐在小圓桌旁的李媚眼神不善地瞟向單築兒,“還說呢,我和怡音來了一上午時間,也不見你的蹤影……誰曉得你做什麼去了?”
 
  單築兒有些愕然,尚未應答,一旁的怡音已輕嗤一聲地接上口。
 
  “哎!人家現在身份不同了嘛!自然也就忙碌許多了,哪像咱們兩人成日無所事事,根本就沒人搭理!”柔聲輕諷的話語隱含著濃濃的嫉羨氣息。
 
  單築兒聞言更是腦中轉不過來地猛眨著水眸大眼。
 
  她聽得懂她們含著諷刺意味的言詞,可卻一點也不明白原因何在?
 
  “呃……對不起,媚姐、怡姐,我不在房裏是因為我到廚房去了,你……你們大概忘了我每日都會上那兒去幫忙的吧!”她語氣小心的回應著。
 
  即使並不明瞭面前兩人不善的態度從何而來,單築兒猶是努力解釋著,畢竟除了文府廚房的人外,眼前兩人算得上是她在文府裏唯二的“朋友”了,而一向孤獨的她並不想失去這兩位“肯”和她說話聊天的朋友。
 
  才發出諷言的怡音一愣,“你去廚房?都登上枝頭的人還需要到廚房幫忙?”她的嗓音不自主地尖銳高揚起來,眼神充滿著不信的神色。
 
  “你是在諷刺我們嗎?去廚房?!”李媚撇撇嘴,語氣亦是不悅。
 
  “你們到底在說什麼啊?”單築兒一頭霧水,實在是不明她們話中之意,有些無措地擺動手腕,這才想起提在手裏的東西。
 
  “啊!對了。”她低呼—聲,將一直拿在手上,忘了放下的油紙包放在圓桌上並打了開來,“媚姐、怡姐,你們不是很喜歡我做的‘水晶糕花’嗎?今日我恰好帶了些回來,你們先嘗嘗、消消火,有話慢慢再說……”
 
  “你少顧左右而言他了!”怡音驀地一喝,“真以為我們不知道文爺連續半個多月時間,夜夜召你到雲翔樓侍寢的事,還想裝蒜?!”
 
  “嗄?”單築兒愣愣回視正瞪著自己的怡音。她哪有裝蒜啊!她們一直不說清楚,她哪知道她們到底是在問什麼事啊?
 
  “還想否認?”誤以為她的沉默代表否認的李媚跟著搭上話,“那麼你倒是說說,這麼一箱上等綾羅裁制的衣裳又是從哪兒來的?”她指著床旁口以往未曾見過的木箱。
 
  她與怡音在等待單築兒回房時,早巳按捺不住好奇心地將木箱打開並仔細看過裏頭的各色華服,心中更加肯定今早聽聞的傳言並非空穴來風,而兩人心中也早就充滿了又嫉又怨的情緒了。
 
  “那是前些天,爺要管事送來的。”單築兒坦然回答。其實正確來說,那箱衣裳是文仲雅在對她做了“那件事”的隔天,遣人送來給她的。
 
  “果然。”怡音質問的心態在聽到她的承認時轉為酸澀,臉色亦浮起忿然。
 
  文仲雅連續半個多月只召單築兒侍寢的消息,在今日終於傳入居處較為偏僻的她和李媚耳中,原因是“芳華苑”眾女皆想知道這位如此“受寵”的單築兒到底是何方神聖?何以不曾有人聽聞過她?
 
  結果,她和李媚竟不約而同地隱瞞了她們與單築兒熟識的訊息,之後還不約而同的來到她的住處想問個清楚,誰知她根本就不在房裏,所以兩人才會一同在她房裏等了一上午。
 
  可如今證實了傳言,她的心中卻極不是滋味極了!
 
  她的長相並不輸給單築兒,何以她竟能得到文仲雅的青眯?難不成單築兒用了什麼方法……
 
  怡音的眼中升起懷疑神色地看著單築兒。
 
  “你是用什麼方法引起爺兒的注意,進而讓他召你侍寢的?”
 
  搶在怡音疑惑的話未出口前,有著同樣心態與懷疑的李媚,質問的話語已脫口而出。
 
  李媚一向對自己的美貌很有自信,只可惜文府裏規矩嚴謹,害得她苦無機會接觸文仲雅,而她有自信,只要讓文仲雅見到她的面,她就有辦法吸引住他的目光,套牢他!
 
  “我……我沒有啊!”單築兒一臉無辜地看著眼前兩人。
 
  文仲雅召她去侍寢的事,她也很莫名其妙,不知為何他會突然知道她這個人的存在,就好像之前在單家,她爹在多年的不聞不問之後,竟然會突然想到她的存在一樣。
 
  可惜不管是文仲雅或是她爹想到她,她的下場似乎都不是很好;她爹突然想到她是為了要將她送給文府,而文仲雅突然想到她則是為了……哎!反正兩者給她的感覺就只有“不明所以”四個字足以形容而巳。
 
  “沒有?”李媚不信地盯著單築兒狀似無辜的水靈大眼,“你沒有用方法吸引爺的注意力,那爺兒怎會天天召你去,專寵你一人?”
 
  “哪有?!”單築兒瞪大眼眸,鄭重否認。
 
  別說她沒有用什麼方法引起文仲雅的注意力了,依他在前些個夜裏對待她的方式與態度,她可一點也不覺得他有在“寵”她,即使不曾有人寵過她,而她也不知道被寵該是什麼滋味,但也可以分辨得出來;文仲雅對她絕不是什麼“專寵”,而是……
 
  是什麼呢?單築兒下意識地搖搖頭。她也不明白是什麼!
 
  “怎麼沒有……”李媚正想再問,卻被一旁的怡音打斷話語。
 
  “好了,不要問那些了。”眼見問不出什麼的怡音,腦中一轉,朝李媚使了個眼色後轉向單築兒。“這樣好了,築兒,不如等今晚爺兒召你去雲翔樓時,你替我們兩人在爺面前美言幾句,讓爺偶爾也召咱們上雲翔樓去服侍他,好不?”
 
  不論單築兒是何讓爺兒青睞有加,此時追問也屬無益,倒不如利用她單純的個性與目前受寵的短暫時間中,為自己謀得一線出路的機會。
 
  只要她能上得了文仲雅的床,那接下來就各憑本事了!
 
  怡音的要求讓單築兒擰起眉心。她不是不肯,而是不知怎麼向她們解釋,她對文仲雅的“懼怕”之心讓她實在很難對著他開口,更遑論是這種“複雜”的要求了。
 
  “呃,怡姐,我看……爺兒今晚應該是不會召我去雲翔樓的。”她婉轉地解釋。
 
  “怎麼會?”怡音不信,“爺最近不是夜夜召你到雲翔樓去?”
 
  “呃……”單築兒猶豫了下,”我已經好些天沒去過雲翔樓了,所以……”之前她或許夜夜被召喚至雲翔樓,可最近這些天她就不曾再去過了。
 
  “嗄?”怡音驚愕—呼,“怎麼會這樣?你這麼快就失寵啦?”
 
  全京城誰不知文仲雅府裏侍妾成群,府外紅粉知已無數,溫文風流的名聲與權富滔天的“皇商”美名並為齊驅,無人不曉……
 
  可才半個多月時間而已……這個單築兒也未免太不濟事了吧!
 
  “失寵?”單築兒疑惑重複,不解的目光看向面前兩人,心中感到莫名。
 
  “難道不是?”李媚回答她自問似的話語,眼底滲出不屑的嘲諷。
 
  就憑她那副傻模樣,看也知道沒本事留住男人的心,更何況是如文仲雅這般的天之驕子。
 
  “呃?”
 
  單築兒對她話語之中明顯的鄙意感到疑惑,才正想開口問個明白時,房門口突然傳來溫文低沈的男性嗓音,打斷了她想問的話。
 
  “好熱鬧的氣氛啊!”
 
    ※ ※ ※
 
  突然響起的聲音,令房中三人一陣愕然,目光頓時齊聚房門口發聲之處——赫然發現發聲之人是一名長相英廷俊美、氣質矜貴迷人的年輕男人。
 
  曾見過文仲雅一面的怡音在認出來者何人時便呆愣當場,而李媚即使並不認得來人,可他那俊逸溫雅的魅人風采在瞬間便眩花了她的眼,心中亦隱約有了答案。
 
  “啊!”單築兒訝呼一聲,最先反應過來,不經考慮的話語沖口便出,“你怎會來這裏?”
 
  “怎麼?我不能來這裏嗎?”文仲雅噙著一抹她—直不能理解的沈笑,低柔的嗓音彷似無害。
 
  “呃……不……我不是這個意思。”單築兒瞠大水眸看著走進屋內的男人,心中暗罵自己的失言。
 
  笨!笨死了!這文府每一寸地方都是屬於文仲雅的,瞧她問了什麼笨話出來!
 
  “或許是我貿然前來,破壞了你們談體己話的氣氛?”文仲雅走到單築兒身旁,俯頭凝視她眼丸大瞠、滿眼受驚的有趣俏模樣,嘴角淡淡勾起笑容。
 
  “呃……當……當然不是。”單築兒戰戰兢兢地辯解著,心中既是因見到他而感到莫名的開心,可想起他極端陰晴不定的性子又令她心中產生戒備。
 
  與他多次的“接觸”,即使她仍然不明白他此刻掛在臉上的笑容代表何意,可她卻可以確定,這種笑容絕非代表他的心情是愉快的。
 
  此時,一旁已然回神的怡音由椅中站起,體態婀娜地福了福身,用著比平日更加嗲柔百倍的嗓音,嬌滴滴地喚了聲,“爺……”
 
  反應靈敏的李媚由怡音的言行中證明了自己心中猜測,更加不落人後的繞過圓桌,走近文仲雅,口中亦大膽地喚著,“爺……”
 
  “免禮。”文仲雅優雅地擺擺手,慵懶魅惑的目光瞟向兩人,“你們是……”
 
  “妾身李媚。”’
 
  “妾身怡音,爺。”
 
  “好。”文仲雅唇角勾出一抹漫不經心的淡淡笑容,“我突然前來,擾了你們的興致了。”他的目光飄—旁圓桌上的點心。
 
  “好精緻的糕點,像朵花兒似的。”他隨口贊道。
 
  “爺要不要嘗嘗?”李媚反應快捷的出聲,呢噥軟語地問道。
 
  “也好。”文仲雅沈凝的眸底掠過—絲興味,上前一步,有些輕佻地撚起—塊桌上的點心放進自己嘴裏咀嚼起來。
 
  忽爾,“好吃,這糕點甜而不膩,芳香四溢,我怎不知文府有這麼一位技藝高明的糕點府子?”他並不嗜甜食,可這點心卻是與眾不同。
 
  “這‘水晶糕花’不是廚子做的,是築兒親手所制,爺。”即使心中不願,怡音仍是不敢隱瞞,不甘不願的道出。
 
  “築兒?”文仲雅有些訝異地睨向單築兒。
 
  像她這般單純又迷糊的心性,也能做出如此細緻的糕點來,還真是不容易啊!
 
  單築兒不敢多言,僅是坦承的點點頭。
 
  文仲雅挑挑眉,不太滿意她眼底未消的警戒,“這點心叫……對了,‘水晶糕花’,這個名兒是你自己取的?”他瞅著她的小臉。
 
  “不。”單築兒小聲地開口,“這名字是教我做這點心的廚子告訴我的。”
 
  “文府的廚子?”他追問。
 
  “不是。”她半垂眼簾回答。
 
  文仲雅瞅著她不自在的小臉,心中有些納悶,這麼一個不懂得對人嬌嗔迎合的女人,他為何會衝動地跑到這裏來找她呢?
 
  是—時興起,抑或是因為她與其他人不同的態度?
 
  之前每回見她,他並沒有看錯,她純真燦亮的水眸底總是帶著一抹不自覺的戒慎神色,就仿若他是—只擇人而噬的猛默,隨時都會朝她—撲而上。
 
  她看不見他—向示人的溫文儒雅,所以也不會如其它女人一般主動迎含求寵,憨實不解事的小臉總是表露出令人發噱的表情。
 
  她的表現實在不像一個滿懷目的、意有所圖的侍妾!他已幾乎可以確定了。
 
  或許她的表現就是讓他對她的“興趣”至今還無法消除的原因。
 
  “既然不是文府的廚子,那就是單府的囉?”腦中浮掠過的思緒並未讓他的表情有所變動。
 
  “嗯。”她再次點點頭輕應了聲。
 
  “爺。”不甘被忽視一旁的怡音插嘴進來,“築兒沒告訴您,她在單府時,大部分的時間都是待在廚房裏的,所以說就算會做幾道點心也是應該的嘛!”
 
  “是嗎?”文仲雅不置可否地瞟了怡音—跟,帶著慵懶神色的眼底掠過一抹邪意的詭光。
 
  “來,我們走吧!”倏地,他展臂將站在身旁的單築兒攬進自己懷中,並帶著她往房門外走去。
 
  不及反應的單築兒直到被帶著走到房門口時,才猛地回神,語氣結巴地問:“呃,爺……爺有事……要築兒做嗎?”
 
  文仲雅嗤笑一聲,繼續摟著她往外走,用著—種不輕不重卻是大家皆可聽清楚的音量回答她的問話。
 
  “還用得問嗎?我找你,當然是為了要做一些你我都喜歡做的事囉!”
 
  輕佻的回答夾雜男性低柔的調笑聲慢慢遠去。
 
  留在房裏,徹底被忽略的二女,在文仲雅帶著單築兒離去很久之後,仍是雙雙瞪著房門,眼中充滿著又嫉又怨又不甘願的神色。
 
  久久……
 
    ※ ※ ※
 
  不知道其他富貴人家的家裏擺設,是否都如同文府裏的擺設一般堂皇,就如同她此刻身處的地方與所坐的椅子?
 
  單築兒在—張可容納三個她的椅中,慢慢地轉動著頭顱,數不清是第幾次的環視身處的“大”書房。
 
  她一邊覷著四周,—邊也順便活動活動久坐而幾乎僵化的身軀。  
 
  之前文仲雅將她由芳華苑帶走時,她並不明白他口中所謂做一些兩人都喜歡的事是代表著什麼意思。
 
  後來他把她帶來這間大書房,並要她安靜地坐在一旁後,就不再理會她,直接埋首不遠處那張好大且上面還放滿冊子的書案上。
 
  直到過了很久,她才理解原來他喜歡做的事就是坐在桌後,看著擺在桌上一本本的冊子,而她喜歡做的事則是坐在這張椅上不動且發著呆……
 
  可……可是她一點也不喜歡坐在這裏,無事可做地數著自己的手指頭呀!
 
  或許她也可以數數占滿一座牆的書架上,到底是放了幾冊書……單築兒無聊的目光悄悄投向文仲雅身後的那個大書架……
 
  可沒多久,她忍不住的目光又再—次停留在文仲雅微俯的側臉上。而這幾個時辰內,她已數不清多少次這麼做了。
 
  單築兒定定的看著文仲雅的側臉,胸中湧起—股熟悉的熱流。而她一點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麼在每次見到他時,就會產生這種反應?且還有愈來愈盛的趨勢……
 
  她也曾努力去理解思考為什麼自己會對文仲雅有這種反應,可惜在無人可問兼之自己也想不通的情況下,她乾脆就順其自然地隨它去了。
 
  坦白說,假若文仲雅不要老是拿一種令人猜不透又令人不寒而慄的目光睞著她,他還真是她這輩子裏看過最好看的男人。
 
  他的五官英挺俊美、輪廓分明,渾身上下時時散發出一股懾人的尊貴氣息,卻又充滿著男性的迷人魅力……那是說,只要他如此時此刻,只用側臉對著她的時候……
 
  “發什麼呆哪?我還沒見過有人看我會看到魂都飛了的。”安靜寂然的忒大空間,文仲雅那含著嘲弄的嗓音驀地響起。
 
  單築兒被乍起的聲音所驚擾,拉回遠揚很久的心神後,赫然發覺原本側對著她的俊臉,早不知何時已轉了過來,而他臉上那雙炯然有神的俊目此刻正定定地注視著自己,且唇角還噙著明顯的嘲笑。
 
  她心頭—驚,小臉窘然地漲紅。糟了,糟了,自己發呆太久,被他發現她偷窺的行徑了。
 
  看到單築兒驚慌漲紅臉的反應,文仲雅唇邊的笑意更深。
 
  “其實我並不介意你用‘那種’目光看著我,你甚至可以再走近一些。”
 
  單築兒臉上熱度更高,感覺無地自容,紅唇微張地動動唇片,卻發現實不知該如何自圓其說。
 
  文仲雅一挑眉,正要再說些什麼,書房門上突然傳來幾下敲門聲。
 
  “爺。”隨敲門聲而來的叫喚聲是文仲雅的隨從俞廷的嗓音。
 
  “進來。”文仲雅隨口回應。
 
  俞廷推門而入,手上捧著一迭冊子,“爺,南城管事送來上半年度的帳冊。”他將手上一整迭的冊子往書桌上放下。
 
  將手上帳冊放下,俞廷突然看到坐在一旁的單築兒,他大大一愣,眼中閃過驚詫,不過隨即不忘規矩地朝單築兒頷首行禮。
 
  “築兒姑娘。”
 
  他認得她,前陣子爺召她至雲翔樓時,他曾見過她幾次面,他比較驚訝的是爺竟然肯讓她進入這個他一向不准他人隨意進入的書房。
 
  “除了帳冊,還有其他事嗎?”文仲雅瞄了桌上一眼,隨口問道。
 
  俞廷拉回看向單築兒的驚訝目光,“是還有一些事想稟告爺。”
 
  “什麼事?”
 
  俞廷眼神閃動了一下,“是有關前幾日爺吩咐屬下去辦的事。”他意有所指的回答。
 
  文仲雅眸光一閃,心中已然明白。
 
  他轉向一旁的單築兒,“築兒,你先回雲翔樓等我,待會兒我會過去與你一同用晚膳。”
 
  “喔!”單築兒一聽,如蒙大赦地跳下已坐了一下午的大椅,直朝著書房外走去。
 
  可當她才準備抬腳跨出門檻時,倏地又一臉無措的轉回身。
 
  “我……呃,爺,你能不能告訴我,那‘雲翔樓’該怎麼走啊?”之前她到雲翔樓都有人帶路,此時教她自個兒一人前往,她還真是沒轍呢!
 
  文仲雅一聽,唇角勾起有趣的笑容,“出了書房,走右邊的曲廊,碰到岔路就保持靠右邊走,就可以抵達雲翔樓了。聽懂了嗎?”
 
  “聽懂了。”單築兒點頭,回過身就跨出房門外,身形看來有些急促。
 
  文仲雅盯著她的背影,忍不住又笑了。
 
  她……真的很有趣。
 
 
第六章
 
  單築兒狀似倉皇的身影遠去後,俞廷向前關上她離去時忘了合上的門,又再次回身過來。
 
  “爺,經過這幾日,屬下已然佈署完畢,只要爺一聲令下,明日之後,商場從此不再有‘單’家生存之地。”
 
  單家仗著送女為妾以及與文家有著商業往來,在外大放厥詞並打著文家名號做著圖利自身的事。
 
  原本這種小奸小惡的事對文家並沒有太大的影響,可單家大膽撚虎須的行徑卻意外的惹起文仲雅的怒火,並在數日前下了要單家在商場上消失的命令。
 
  而今,一切已然就緒。  
 
  文仲雅聽了俞廷的話之後並未馬上回應,身子往後靠向椅背,大手拿起桌旁的白玉骨扇展開,徐徐的搖動起來。眼神沈凝,看不出情緒來。
 
  半晌——
 
  “爺?”
 
  “先暫緩幾日再說吧!”文仲雅終於做下決定。
 
  “爺?!”俞廷驚訝不解的看著他。
 
  俞廷跟了文仲雅多年,當然知道他的個性、也知道一旦文仲雅作下決定的事,幾乎是不曾更改過的,可這回卻在—切就緒時喊了“暫停”……
 
  該不會是為了剛才離去的築兒姑娘吧?!
 
  文仲雅驀地輕笑出聲。
 
  “事情還是要做,只不過先行緩一緩罷了。你不用如此驚訝的看著我。”
 
  “還有什麼未竟事宜嗎?爺。”俞廷驚訝目光轉為迷惑。
 
  “不是你,是我。”文仲雅勾起唇淡笑,意有所指,並不隱瞞。
 
  俞廷—愣,隨即明白,“是為了築兒姑娘?”
 
  “正是。”手上白玉骨扇一收,“我對她的‘好奇心’尚未解除呢!怎能就此攆她出去,破壞了我目前的樂趣。”
 
  樂趣?俞廷一頭霧水,“爺……很喜愛築兒姑娘?”他試探地問。
 
  或許文仲雅所謂的“樂趣”,指的是“喜歡”的意思吧?
 
  “我是不討厭她。”文仲雅魅力薄唇上的笑痕加深,“可她能帶給我的‘樂趣’,才是比較重要的。一旦樂趣沒了,事情便繼續進行。”
 
  沒錯,暫緩進行計畫,皆因他從不曾碰過如單築兒般的女人,而他暫時還不想失去這個能帶給他新奇感受且時時令他發噱的“對象”。
 
  俞廷愈想愈弄不懂。
 
  文仲雅對女人的態度,表面上看來像是非常的溫柔體貼,實則藏在溫文表相下的他既無心又冷情,且從不曾有任何女人讓他另眼看待過。
 
  所以,這個“樂趣”又是啥玩意兒啊?他一點也沒聽懂文仲雅的話中之意。
 
  身為文仲雅的隨從,他可以在商事上幫得上忙,可有關男女之間的事,他可就沒轍了。
 
  “爺,此時計畫如果暫停,那單家在外行徑是否要先行做處理?”
 
  文仲雅心中其實並不很在意那些瑣事,可單家的行徑也的確夠大膽囂張、目中無人的。
 
  “也好。不如就遣人去向那單明富警告—聲吧!”事情尚未了結前,就先玩玩容易窮緊張、卻又生性貪婪的單家主人翁吧!
 
  “警告?”俞廷微皺眉頭,有些不解。
 
  “警告。”文仲雅點頭,“找人告訴單明富,要他去告訴他兒子單金堂,不要太常往文家的茶樓酒肆跑,這可是一種很浪費的習慣……”他撇嘴邪笑,“諸如此類的話,不需要我來教你怎麼說吧!”
 
  俞廷聽完文仲雅隱含嘲謔的話語,心頭一緊,即刻回應,“是的,爺,屬下明白了。”
 
  不管了!管他主子心中有何盤算,做下人的只要照命令去做就行了。
 
    ※ ※ ※
 
  自從那日文仲雅親自到單築兒的居處帶走她並對一旁急於“表現”的李媚、怡音兩女視而不見之後,單築兒就失去了這兩位肯與她說話談天的“朋友”。
 
  李媚與怡音暗恨單築兒“不肯”在文仲雅面前為她們美言,使她們毫無接近文仲雅的機會,因而也不再替單築兒“守密”了。
 
  結果在兩女有意的宣揚、渲染下,單築兒在“芳華苑”已不再默默無名。
 
  單築兒並不知道李媚、怡音兩人背後的作為,只知道自從文仲雅三不五時召她前去雲翔樓後,已讓她陷入被人敵視的淒慘境界,因為她老是會碰到特意上她小院落來挑釁或是要她在文仲雅面前美言的人。
 
  到後來,她白日時間乾脆儘量待在廚房裏躲避,可漸漸的,廚房裏的人看她的目光以及對待她的方式也不再如往昔了。
 
  有時候,她真的希望文仲雅從來沒有召她去雲翔樓,她也就沒有如今日這般的煩憂了。
 
  可當她這麼想時,她卻又忍不住會同時想起這陣子,某些夜晚見到文仲雅的情形,而心中那股不知何時產生的依戀仿佛更是加深許多。
 
  由以前在單家生活的情形,她明知她不該有著依賴他人的奢想,可她就是無法控制自己心中的意念。
 
  明顯感受到芳華院眾人對她的敵意,卻也讓她從中體會出自己對文仲雅那不尋常的感覺……
 
  哎!好煩喔!打她長這麼大,還是頭—次感到這度煩悶耶!
 
  單築兒原本走在通往廚房方向的小徑上,無意識地拐進—旁隱密的樹叢,並尋得一塊稍大的平滑石頭,以石代椅地坐了下來,打算好好的、不受人打擾的思索一番……
 
  “……翠雲姑娘氣壞了,原本最常被爺召去侍寢的人,如今一個月能被召喚一次就算是好的了……”
 
  樹叢另一頭傳來嗓門不小的嗓音,打斷了單築兒的思緒,也將那些對話一字不漏的聽個清楚。
 
  “可聽說那個受爺新寵的女人長得也不怎麼樣,還聽說爺連派個丫鬟給她也沒有呢!哪像你還是老早以前就被總管振去服侍翠雲姑娘了。”另一個聲音不以為然的反駁著。
 
  “說的也是,可翠雲姑娘還不是整天生著悶氣,害的我也跟著受罪。”先前說話的大嗓音啐了一口,語氣稍微壓低。
 
  “忍耐點吧!我看爺對那個什麼築兒的八成也是一時興起,否則怎會連個侍女也不派給她,說不準過一陣子熱度褪了就不會再理會她了,屆時你那翠雲姑娘不就又如同以往一般受寵了。”另—道嗓音帶著安撫地說著。
 
  “希望如此囉!”大嗓門的聲音有些無奈。
 
  “不過就我看,你也別想翠雲姑娘可以得寵多久,在府裏這麼久,你還不明白爺的侍妾成群,卻是沒一個能維持長久,爺有錢有權,想攀上他的人多如牛毛,爺哪會將這些侍妾放在眼裏……
 
  兩個人在原地短暫停留後,即邊談邊走,很快的聲音逐漸遠去,單築兒也聽不清楚了……”
 
  “她們說新受寵的女人,說的是自個兒吧?”單築兒喃語自問。
 
  拜最近眾人的“冷言嘲語”所致,較之以往,她已能清楚辨出他人對她的諷刺之言了。
 
  她知道她們口中談論的“翠雲姑娘”是誰。
 
  她記得自個兒第一次被召去雲翔樓時,文仲雅在對她做了一些事之後,曾拉了一位女子進入內室,她記得那名女子的名字就叫作“翠雲”。
 
  而今,在經過這些時日後,她已經知道當時文仲雅要她“學習”的是什麼事了。
 
  從小就失去娘親的她,一直以來並沒有人教導過她有關男女之間的事,可這回被送進文府,直至最近與文仲雅之間所發生的事之後,她懵懵懂懂的心中總是感覺有絲怪異與不對,可卻又說不上來,也無人可問,只得悶在心裏胡亂思索著。
 
  或許,她是該找個人問問……
 
   ※ ※ ※
 
  是夜,單築兒再—次被召至雲翔樓,而離上一回她來此已過了五、六日了。單築兒慢慢走向坐在床沿的文仲雅,一言不發的站定在他面前。
 
  “怎麼這麼—副嚴肅的表情?”慵懶又帶著好奇的嗓音揚起。
 
  文仲雅看著站在面前,已不大會露出驚嚇戒慎神色的單築兒,不太明白她今日臉上這副他不曾見過的表情代表著什麼?
 
  原不想理會的,可不知為何話就這麼滑出口了。
 
  “想問我什麼嗎?’’既然話已出口,索性就問個清楚吧!
 
  半垂的眼簾驀地抬起,單築兒驚訝地回望他。
 
  咦?他怎麼知道她有話想問?!
 
  “問吧!”他勾起唇角。
 
  “嗯……”見他並無不悅,單築兒愣愣的點頭並接著問:“之前聽人說只要在芳華苑住滿一年,就可以各自回家、不再受限制……”她小心地問出口。
 
  文仲雅挑起眉,盯著她小臉看了半晌,“你沒聽錯是有這麼回事。”
 
  單築兒聞言水眸倏地瞠大,眼底流露出一絲希冀的光芒。
 
  “那……爺,築兒住在芳華苑已超過一年,那我可以回家了嗎?”這是她日前才突然想到的事,本想找文府總管一問,恰好今夜被召來雲翔樓,且文仲雅又准許她問,所以她就趕緊把握機會的問了。
 
  她想離開?
 
  文仲雅眯起眼,“你在這兒住得不開心?”
 
  “不會啊。”單築兒不假思索的回答。
 
  除了這些日子被芳華苑裏其他人敵視外,她待在文府的日子可比待在單府愉快多了。
 
  只是,即使她不是很喜歡待在單府後園的日子,可單府畢竟是她的家,而文府又不是。
 
  “既然住得開心,那你提這事做什麼?”文仲雅質問的語氣融入一絲清冷。
 
  即使依自己先前的計畫,她早晚也會被他打發出府,但可不是指現在。而她的主動提起,不知為何竟讓他的心中湧起一股怒氣。
 
  從來他不曾在意過女人,可也從未有女人離得開他;她的主動提起,是打著以退為進的想法嗎?
 
  “我只是在日前突然想起這事,不知為何,總管也沒有來通知我已經可以離開了。”單築兒並未察覺他語氣中的轉變,逕自說出自個兒心中的疑問。
 
  如果可以,她也很想多留一段時間,與文仲雅多相處點,可她也知道,這事可不是由她可以決定的。
 
  而從自己幾天才得以見到文仲雅一面,她就隱約明白,即使自己對他日益產生依戀,可他卻未必如同自己的心態一般。
 
  文仲雅定定凝住她,見她並沒有停止這個話題,心中怒氣更甚。
 
  “你要離開也並非不可,只是在我對你的興趣未消之前你還是得乖乖的在我需要的時候,前來服侍我,之後嘛……”他忽露出殘忍的目光,“你想走就走,我才懶得管你,而屆時如果你反倒想留下來,就別怪我命人把你扔出府去!”他盯緊她的眼,撂下傷人又寡情話語並撇唇冷笑著。
 
  單築兒一怔,一時並不明白他為什麼突然變了臉色,直至他那傷人的話語慢慢滲入她的腦中……
 
  她的臉色倏然轉白,聽懂了他的話中之意,水眸裏升起了無措神色,心中猛地揪緊。
 
  她聽出了文仲雅話中的鄙視與不屑,也終於有些明白他是如何看待如她—般前來雲翔樓“服侍”他的女人了,包括她自己。
 
  見她變色的小臉,文仲雅唇角霎時勾出—抹詭譎冷笑,伸手揪住她的手臂,一把將她拖上自己的腿上。
 
  “什麼話也不用再說,盡你的責任、服侍我吧!”他的眸光熾亮邪氣,手臂力道強勁帶著些許蠻橫。
 
  單築兒瞠大眼,伸出小手揪住文仲雅的前襟衣料,穩住自個兒差點翻倒的身子,什麼也來不及反應地盯著他那雙浮起獸欲、晶亮灼熱的眼。
 
    文仲雅迅速拉開她胸前的衣料,扯下遮住高挺豐盈的肚兜,低下頭用力咬住白嫩的凝乳,一隻大掌撩起翻飛的裙襬,探入褻褲內,粗暴放浪地深入她的私處,放縱地搓揉、撥弄……
 
   “啊!”
 
    單築兒被他突如起來且放浪粗野的動作所驚,揪著他胸前衣襟的小手,改揪為推,身子不自主地掙動起來。
 
   “別……別這樣……你做什麼……”她心中害怕,胡亂喊著。
 
   “還用得著問我要做什麼嗎?”
 
    文仲雅不容她反抗,深入她雙腿間私處的手指,邪惡地捏住那凸起的花核,來回搓揉著。
 
    “啊……”單築兒身子一僵,呻吟出聲。
 
   “明白我要做什麼了嗎?”
 
    文仲雅盯著她小臉上慢慢生起的紅暈,唇角勾著邪笑,長指下滑,用力一頂,以刺入她緊窄的體內。
 
   “啊──”單築兒猛地弓起身子,小腹一陣抽搐,玉露氾濫。
 
   “都濕了……”他低笑,長指不住在她體內轉動、抽撤,勾撩她的欲望。
 
   “還想掙扎嗎?”他故意地問著,氣息逐漸粗重,已然勃起的男性,隔著衣料抵住她的柔軟。
 
    她之前如同挑釁般的話語以及隨後無意的掙動反抗,讓他原已燃欲的心更加焚燒,滔天的欲火與渴望再加上怒火,讓他只想狠狠的掠奪,不再留情……
 
    他的長指放縱地在她緊窒濕濡的蜜穴裏抽動,俊目火紅地凝在她泛著暈紅的胸前椒乳,看著她逐漸陷入情潮的欲流之中,半闔的水眸勾人攝魄。
 
   “啊……呃……”
 
    戰慄的麻癢讓她方知覺集中在下腹,她腦中混沌,情欲的波浪一波波湧來,淹沒了她的理智,讓她泛紅的臉頰更加紅豔媚人,呼吸愈發急促,口中無意識地逸出聲聲嬌吟。
 
    文仲雅抽徹的動作逐漸激烈,氣息亦跟著眼前迷人的景象愈發粗重起來……
 
    他高明的歡愛技巧很快就完全潰散了她的意識,她嬌喘吁吁,全身脹痛,難以自持……
 
    文仲雅驀地撤出手指,撕下她的褻褲,將她坐在自己的腿上的嬌軀翻轉,令她背對他而坐。
 
    同時,他解開褲帶,露出腫脹的男性勃起,身手勾住她的腰肢抬起她的下身,隨之他的腰杆向前一頂──自後方強悍地刺入她的體內。
 
   “啊……”單築兒弓身,叫喊出聲。強烈的衝擊讓她腦中有一時的暈眩。
 
    文仲雅將她披散肩後的青絲撥往一旁,灼熱的唇瓣貼上她白皙的頸間,放浪地咬囓、吸吮。
 
    他的一手掌住她纖細的腰肢,一手探往她的身前,握住一隻凝乳搓揉,精壯的腰杆擺動,硬碩的男性在她渾圓緊俏的臀間衝刺,粗野的動作衝擊,令她的身子不住在他的腿上跳躍……
 
   “啊……”
 
    隨著兩人交接之處的來回摩擦,一波波震撼的快感在她的體內逸開奔竄,他猛烈的攻擊令她幾乎無法招架,細小的汗珠沿著頰邊淌下,抑不住嬌吟、喘息,一聲聲的由她的口中吟哦而出。
 
    夾雜著怒氣的狂肆欲火湧向她,文仲雅帶領著她,懲罰著她地讓兩人一同陷入銷魂蝕骨的欲流之中……
 
    她終會明白,當他要她時,她沒有說“不”的權利。
 
  而當他不要她時,她也休想再在他的身邊停留一刻!
 
   ※ ※ ※
 
  文仲雅吩咐俞廷對單家的“警告”,收到了很大的“迴響”。
 
  沒幾日,作賊心虛的單明富為了自己對家人的“管教不當”,特地登門拜訪,求見文仲雅好親自致歉以示誠意。而與他同行的是單明富—位文君新寡的女兒單春霞,長得美豔妖媚、顧盼生姿,只可惜眼中卻充滿著不悅與不耐煩的神色,就仿若這趟來文府,並非是出自她的本意一般。
 
  不過,不管單春霞是用著何種心態而來,卻在她見到文府主人文仲雅的身影之後,一切都不同了,她眼中的不悅、不耐迅速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躍躍欲試與愛慕貪婪的神采。
 
  “單老爺還真是勞累,太多禮了。”
 
  文仲雅大刺刺地坐在迎賓大廳裏的主位上,一雙俊目輕瞟著一旁桌上的“厚禮”,語聲輕淡柔和,語意一語雙關。
 
  “文爺,為了我兒莽撞的行為,我怎能不親自登門向你作個解釋,而且若不是你的手下前來提醒,我還不知我兒金堂竟然在文府旗下的酒樓裏,因喝醉酒鬧出事端在外頭做出這麼不智的舉動來。老夫真是感到汗顏,也深覺對文爺很是過意不去。”單明富一副誠惶誠恐模樣的致著歉。
 
  自從文府派人來“提醒”他制止有關兒子金堂在外的行為後,一開始他可是擔心得寢食難安,生怕文府已然發覺他私下的某些行徑。可等了數天,卻並未見到文府對單家有任何的“回報”手段……他才終於放下心來。於是在一番思索之後,他決定將去年所用過的方法,再次如法炮製一回。
 
    於在一番思索之後,他決定將去年所用過的方法,再次如法泡制一回。
 
  他要一方面裝作不知情的上文府,登門為兒子金堂在外的行為致歉,另—方面則是將剛回自家門,守寡的女兒春霞帶來文府讓文仲雅見上一面。相信依女兒的姿色,定能讓一向對美女來者不拒的文仲雅看得上眼。到時他和文家的關係豈非更穩固了。
 
  所以,在定下計策後,單明富就興匆匆地拉著不太情願的單春霞登門而來。
 
  “好說。”
 
  文仲雅看著狀似誠懇,實則說話避重就輕的單明富,表面上一派淡然溫和,眼底卻是掠過一抹不為人所查覺的鄙夷冷嗤。
 
  他實在不得不佩服單明富這種睜眼說瞎話且面不改色的厚顏無恥行徑。而單明富如此不將文府放在眼裏,視他文仲雅如愚人般耍弄的可惡行為,教他怎能不“好好的”回報一番呢?!
 
  他一點也不相信單明富會毫不知自己兒子特意在他文家旗下酒樓,先是以文家妻舅身份地大肆賒帳,而後又賴帳的行為!
 
  更別提單明富自己亦不落兒子之後的行徑了。
 
  單明富向他人暗示即將與文府結親,將手上—批劣質瓷器商品,以極高價賣與那些想與文家攀上關係的商家,及待對方發現自己竟以特級品的價格買到劣質的商品時,又因懼于文家的勢力而不敢聲張,生怕多抗議幾句,反倒招來日後更大的損失。
 
  於是單明富就用此種方式,私下偷偷做了不少不誠信的生意、賺取了暴利,甚至還自以為文府毫不知情他的行徑地登門為他的兒子做辯解。
 
  文仲雅淡睨著他,輕搖手中白玉骨扇。
 
  不管上了單明富的當的商家,是因貪念而咎由自取地蒙受重大損失,可單明富如此徹底的利用文家名聲,還真是涉足商場多年的他平生僅見哩!
 
  見文仲雅似無責怪之意,單明富心中暗喜,認定自己行事的“高明”已然瞞過文仲雅的眼,於是臉上惶恐的神色逐漸退去,得意之色浮現。
 
  “蒙文爺不見怪,老夫可放下心中重擔了。”他口中說著客套話,心中可沒忘今日來此的另一個目的。“另外,老夫今日來此,除了為小兒不當的行徑致歉外,小女春霞仰慕文爺已久,於是老夫厚顏,特攜女同行,與文爺見上面。”
 
  文仲雅聞言眼神順著單明富所指地瞟向那個自他走進大廳後,即不斷以媚眼撩勾自己的女人,心中登時才有些發噱。
 
  送了—個還不夠,單明富又打算再送一個女兒予他為妾?文仲雅抿唇一笑。
 
  他文仲雅在外人眼中真的有這麼“好色”因而這回單明富又打算怎麼來算計文府了?
 
  單春霞熬到爹爹終於提起了她,再見文仲雅似乎也沒有什麼不滿之意,於是她迫不及待的扭動腰肢,蓮步輕移地走到文仲雅的面前。
 
  “文爺……”她用著嫵媚的身段福了福,一雙媚豔的眸子大膽的直視勾撩他。
 
  當初單明富為了攏絡某位富商,所以才會選了天性蕩肆、長相美豔的她,嫁予那位“年邁”的富商當續弦,結果數年之後,富商死,她沒撈到好處、反倒是在—次偷情時被人發現而被夫家趕了出來。因此這回,她定要找一個年輕且有權有勢的男人作依附,而眼前這位令她一見傾心的文仲雅就是她單春霞的最佳目標。
 
  “單姑娘不必多禮,仲雅可擔待不起呢!”文仲雅搖著手中扇,語音低柔慵懶地掩住不屑的輕鄙。
 
  “叫我春霞吧!文爺。”單春霞唇邊勾著醉人媚笑,浯氣大膽毫不羞怯,“聽說文爺的府邸乃是京城內頗富盛名、景致優美的名宅,不知……春霞是否有眼福能一攬勝境?”她的眼神充滿希冀,語音嬌嗲,明示著自己想就此留下的意願。
 
  “春霞!”一旁的單明富低斥出聲,“你這樣太為難文爺了,文府是你想留就可以留下的地方嗎?!”他故意說著反話與女兒配合、唱作俱佳。文仲雅挑眉,但笑不語。
 
    文仲雅挑眉,但笑不語。
 
  這一家人還真是有演戲的天分哩,老的老奸巨猾、大膽妄為,小的無視禮教、大膽淫娃!
 
  好吧!就看著單明富日後還會做出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吧!
 
  就在單家父女以為文仲雅的沉默即代表著拒絕而臉色微變時,文仲雅驀地開了口。
 
  “既然單姑娘有此期望,仲雅怎好令佳人失望而返?”他忽地綻出燦笑,俊目帶著幾分邪味,讓站在他面前的單春霞心頭一陣狂跳。
 
  “就請單姑娘留在文府作客幾日,待仲雅親自帶領單姑娘在敝府中一遊。”
 
  閑來無事,就陪他們玩上一玩吧!
 
 
  染妍 3
  想一個人
  好甜
  但卻更加牽絆
 
第七章
 
  文仲雅的侍妾繁多,群居于芳華苑內,是眾人皆知的事,可讓一位女子單身住進府裏的客房,那就是不得了的大消息了。尤其是文仲雅還特別派了兩個丫鬟前去客房服侍那位嬌客。
 
  而這種准許女人單獨住進文府的情形,是從來也不曾有過的事。
 
  頓時,芳華苑內的眾家女子人人自危,生怕那位破例住進文府客房的嬌客,會是將來文家的女主人。
 
  不過猜測歸猜測,可沒有人敢多問一句地惹禍端,只敢背地議論紛紛。
 
  而因為此事,單築兒反倒是撿到了幾日不受人騷擾的平靜日子,只因芳華苑除了忙於討論這件“大事”外,也一致認為單築兒的受寵光景即將不復存在,而她對她們的存在亦很有可能不再有威脅了。
 
  沒想到就在單築兒才剛籲下一口氣時,那位才住進文府客房的單春霞,已然在居住的數日間摸清府裏大致的情況以及有關於芳華苑前陣子最為盛傳的流言,而那流言的主角正是去年被單家送進文府的她的“妹妹”哩!
 
  於是這日,單春霞親自“登門踏戶”的跑到單築兒的居處來了,並恰恰將她堵個正著。
 
  “原來你是我爹告訴我,去年送給文仲雅做妾的單築兒呀,長得也不怎麼樣嘛!為什麼人家都說文仲雅對你另眼看待,十分寵愛呢?”
 
  單春霞在見到單築兒時,隨即蹦出一串刻薄又不懷好意的嘲諷之言。
 
  她瞄著單築兒臉上大大的水眸以及秀麗的五官,心中納悶,她怎麼不知道她還有這麼一位異母的“妹妹’呢?  
 
  而她長得……還可以啦!也難怪爹爹會將她送給文仲雅為妾。
 
  不過如今她已住進文府,不管是她單築兒或是其他芳華苑的女人都得閃—邊去,她要文仲雅的目光只看到她單春霞—人。
 
  而目前傳言說最受寵的單築兒,就是她要剷除的首要目標。
 
  單築兒在單春霞來勢洶洶地闖進自己房裏時,已然有些嚇到,而單春霞隨之而來的話語,更是讓她聽的目瞪口呆,怔怔地不知該如何回答。
 
  還有最重要的,她是誰啊?
 
  “你為什麼不回答我的話?!”單春霞見她怔愣不話,一副對自己視而不見的模樣,立刻心生不滿與憤怒地大聲斥道。
 
  這麼—個傻楞愣的女人,怎麼會是最受文仲雅寵愛的人?她不相信!
 
  單築兒心頭—驚,不及細想對方的問話,口中已然脫口問出。
 
  “你……你是誰咽?”
 
  答非所問!單春霞厭惡地擰起眉心。
 
  “我是單春霞,你同父異母的‘姐姐’,前幾天剛住進文府。”她撇嘴一瞥,傲然回答。
 
  “你……你是……”單築兒喜出望外地瞠大水眸
 
  以前住在單府時,從來就沒有人理會過她,更遑論她那些異母所生的兄弟姐妹了,而今,竟然有人肯認她為“妹”……她不自主面露欣喜神色。
 
  “姐——”
 
  “等一下!”單春霞舉起手制止她的話,一臉鄙夷地睨著她,“雖然爹說你的確是他的女兒,可我才不承認你是我單春霞的妹妹呢!誰知道你這個我從未見過的‘小女孩’是打哪兒蹦出來的!”
 
  “呃……我……”的確是單家人啊!單築兒有口難言地睜著無辜水眸。心中升起悵然與些許的難過。
 
  以往在單家時,她一直住在單家偏僻的後園裏無人聞問,更別提知道自己有多少位同父異母的兄弟姐妹了,所以……也難怪人家不肯“認”她了!
 
  “別妄想和我攀什麼情分!”單春霞再次擺手打斷單築兒才開口的話語。美豔的臉上除了原有的輕蔑神色外,又再加上深濃的敵意。“依我和你現今的關係而言,我們除了是敵人外,絕沒有第二層關係了!”她斬釘截鐵地撂下話。
 
  如果就憑眼前這個除了空有一副尚且過得去的面貌,其他皆一無可取的“蠢女”,都能成為文仲雅的寵妾,那麼憑著樣樣皆不輸給別人的自己,對想爭取在文家卓絕地位的計畫,豈不是更加有著勝算了!
 
  “關……關係?”
 
  單築兒眼中生起疑惑,小嘴因心中愕然而微微張開著。一點也不知道她這模樣在單春霞眼裏看來,又更加“蠢”上幾分。
 
  “這麼簡單的話也聽不懂,真不明白文仲雅怎會看上你的!”單春霞撇撇嘴,有些後悔跑到這裏來。
 
  眼前這個“蠢女”根本就不值得自己大費周張的“剷除”!相信不用多久,文仲雅自會因她的“蠢笨”而棄之不理的,自己實在是過於多慮了!
 
  單築兒更加困惑地眨著眼,“呃……你……”的話我聽不懂耶!
 
  心裏頭還尚未哀悼完對方不願承認自己是單家一份子的悲哀,單春霞讓人摸不著頭緒的話語,更讓她陷入五里霧中。
 
  單春霞媚眼斜睨,不屑地啐了一口,不想再與她多費舌。
 
  “看在你同是姓單的份上,我就好心的告訴你吧!別以為憑你這模樣能讓文仲雅維持多久的興致而不膩的!男人叼!對你這種樣兒的女孩是不會真正在意的,圖的也不過是一時的新鮮快活罷!等哪天興致消失,你就得自求多福了。”單春霞哼著不屑鼻聲,用著恩賜的語調說著。
 
  單築兒愣愣回視她,頭—次真正體會到,平平—句話由不同人說來,竟會產生如針紮進心頭的刺痛感受,尤其是眼前這個才宣稱兩人同為單家人的“姐姐”,話說出來更有著雙重的效果。
 
  單春霞再次斜瞟單築兒發愣的小髒,“要知道,文仲雅遲早也是會娶妻,但是他的物件可絕不會是如你這種登不上場面,一時玩耍的侍妾的!如果你聰明點,大可在此時他對你的興致未減時,多‘要’一些,為日後打算,要不就乾脆閃邊去……”她塗著豔紅的唇勾著算計的冷笑,“如果我打聽的沒錯,你待在文府應該也超過‘—年’了吧!”
 
  這幾天,她的出手大方,可為她得來很多對她有用的消息。尤其是文府對芳華苑所訂下的“—年”期限這種家規,她也很清楚。
 
  單築兒誠實的點頭,“呃,我的確……”已經住在這兒超過—年了,她呐呐回答。
 
  “好,”單春霞不讓她說完話,“既是如此,你就好好想想自己該怎麼做吧!別到時讓人用‘攆’的,那就不好看了!懂嗎?”
 
  單春霞說完“重點”,隨即不管對方反應如何地扭身離開。
 
  反正她來的目的已經達成,要讓她再多說一句,她也不屑!
 
  單築兒怔愣原地,目送遠去的背影,心中反復思索單春霞撂下的話語,眉心忍不住攢了起來……
 
  她真的不懂。
 
  她真的一點也想不明白,為什麼最近每個人見到她時,不是滿臉敵意就是說些她一知半解的話來。
 
  什麼“癡心妄想”、“不自量力”,甚至“異想天開”、“厚顏無恥”的話她都已經聽過了,心裏也很明白這些話都不是什麼表示友善的話,而她也知道人家會對她說這些話的原因是因為大家都認為文仲雅對她“另眼看待”的關係。
 
  可實際上只有她心裏最清楚,即使在這段時日來,她對文仲雅已不再懼怕,甚至還對他產生了不同以往的深刻眷戀感覺,可她卻可以確定—件事,那就是,無論文仲雅對她的態度是“笑”或“怒”,都跟眾人所言的“寵”或“戀”,一點也扯不上關係的!
 
  單築兒在心中幽幽長歎,滿心無奈……
 
  生活是艱難的!
 
  艱難到她就算只求過著平靜日子也不可得!
 
    ※ ※ ※
 
 
  單春霞的“來訪”,給了單築兒很大的衝擊,也讓她想了很多,即使再不解世事,她也開始瞭解自己此刻在芳華苑受人怨嫉,孤立無援的立場了。
 
  單春霞那日對她所說“—年期限”的話,提醒了她的記憶,也讓她想起之前當她向文仲雅提起這件事的那夜,文仲雅對她有如懲罰的激狂舉動,讓她只要一想起來,心中就感到怕怕的。
 
  可當她思索了幾日,決定再次重提舊話,向文仲雅問有關“一年到期”的事時,她卻再也等不到文仲雅要她前去雲翔樓“伺候”的召喚了。
 
  後來,她想了又想,轉而去向文府總管范永泰詢問此事,卻得到已伺候過文爺的姑娘,在不得允許下,是不能任意離開文府的答案。
 
  之後,為了避開那些三不五時就上她住處挑畔、故意找麻煩的人,單築兒養成了白日遠離自己住處並四處閒逛的習慣,甚至還常常拖到入夜以後才摸索著回到自己的住處。
 
  而此刻她坐在大石上沈思,而眼前這個養著為數不少的珍奇錦鯉的大池,就是她在文府閒逛多日後,無意中所發現的。
 
  這個大池位於一座無人居住的院落主樓宇前方,四周庭園花木優美地環繞池子邊,讓她一眼看見時就很喜歡,而最大的好處是這裏罕有人煙出入,也絕不會碰上那些她並不知該如何應對的人。
 
  所以,在單築兒發現此處後,每日必定會過來且坐在池邊石上觀賞池中悠游的魚兒,並在心中暗暗羡慕它們的自由自在,而沒有如她—般的煩惱與……思念。
 
  思念……?單築兒忍不住攢緊眉心。
 
  “年紀輕輕,作什麼愁眉苦臉的?”
 
  清朗帶著好奇語氣的男聲驀地在她的右方響起,讓單築兒心頭—驚,半垂螓首猛地抬起,眼神驚嚇地看向發聲處。
 
  —張年輕俊挺的男性臉龐微俯,看著自己的俊目有著些許的熟悉之感。不過她可以很肯定自己從不曾見過眼前—身白袍的陌生男子。
 
  文仲群大方地任由對方看著自己,並從剛才自己看了對方半天,而她竟一點也未曾察覺的情形看來,她在一時半刻之間,恐怕還不會從驚嚇的情緒中恢復過來。
 
  而她豐富的表情變化則是之前他—直站在旁邊不出聲的原因,再加上此刻因驚嚇而瞪大的眼眸,真是他平生僅見,有趣極了。
 
  “你……你是誰?”
 
  也許是在這數月間經歷過太多“驚嚇”而讓她有些適應了,又或許是眼前這個男人讓她感覺不到什麼潛在的威脅,單築兒很快便定下心神,眸底的驚嚇神色逝去,轉而露出好奇。
 
  “我是文仲群,那你又是誰?”俊挺帶著幾分豪邁的男性面容逸出笑意、語意中含著—絲有趣調侃意味地反問著。
 
  好熟悉的笑容喔!她好像在哪兒見過哩?!單築兒仰望他,腦中有些眩惑。
 
  “我是單築兒,你叫文仲……咦!”單築兒一怔。腦中靈光一閃,水眸大眼仔細看著眼前陌生男人的五官,“你……你你是不是和文爺有什麼關係?”她沖口而出,眼神疑惑。
 
  “哈哈……”文仲群笑出聲,俊目眼底泛起頑意,“那你又跟‘文爺’有什麼關係呢?”
 
  “你……”單築兒頓時一愣,不知文仲群是故意逗著她玩的。
 
  “怎麼不回答?”文仲群含笑故意再問,“雖說來者是客,可做主人的總得先搞清楚客人的來歷,你說是吧?”
 
  “說的也是。”單築兒不覺地附和點頭,“當主人的的確應該……咦?嗄……”她驀地噤口,察覺自己似乎被戲弄了,“你……你唬我!”微惱的目光瞄向他身後的樓宇,“這個院落又沒有人居住,你才不是什麼主人呢!”
 
  “誰說我不是?”文仲群挑挑眉,眼神含謔,他伸手朝身後建築一指,“這座樓宇本來就是我居住的地方。”他再指指池中的魚,眼中謔意更深的睇著她,“而你面前這池你欣賞很久的錦鯉,也是我養的。至於我嘛……前陣子我出了—趟遠門,所以—直不在府內,直到昨日才剛回府。”他的眸底閃過一抹惡作劇的光芒。
 
  單築兒被他一席話給驚呆了,“你……”
 
  “我是文仲群,你口中‘文爺’的弟弟,亦是此院落的主人,單姑娘。”文仲群笑謔地作態一揖,宣佈了答案,並開懷地看著臉色驟變的嬌容。
 
  單築兒如遭雷極般怔住!天哪!他……他是……
 
  驚慌之下,她猛然由石上蹦跳起身子,卻不料腳下一顛,身形不穩地直往石旁的地中栽去——
 
  “小心!”
 
  文仲群—個箭步向前,迅速出手揪住她險些跌下池子的身子,並將她驚上加驚、有些虛軟的身子由石上扶了下來。
 
  單築兒驚魂甫定,小手拍拍自己心跳急促的胸口,仰起感激的水眸,“謝……謝謝你……”幸好他拉她一把,否則……她又不會游水,也不知那池子有多深。
 
  文仲群含笑俯頭,正要回答時——
 
  “仲群,你在做什麼?!”
 
  文仲雅的嗓音傳來令站在石邊的兩人—愣,雙雙回頭看向站在池子另—邊的頎長身影。
 
  “大哥。”文仲群先回神、笑開臉的喚著,“你怎麼來了,我才打算上書房去找你呢。”
 
  文仲雅並非文家長子,可因與文仲群皆同母所出、感情也很好,故而文仲群根本懶得理會家族排行之稱,一徑稱文仲雅為大哥。
 
  “既是如此,你為何還逗留在此?”文仲雅口中反問,目光卻停留在文仲群扶住單築兒的手臂上。
 
  “還不是一踏出房門,就看到有人在我錦鯉池逗留不去,一時心生好奇與她多聊了幾句,就耽擱了時間。”文仲群毫不隱瞞,實話實說。
 
  “是嗎?”文仲雅挑挑眉,目光轉向文仲群身旁的嬌小身影。“我怎麼不知道你喜歡看魚?築兒。”
 
  單築兒硬著頭皮迎上文仲雅的目光,心中立時一凜,“我……我以為這裏沒有人住,所以才跑來看……看看的。”她聲如蚊蚋,語氣戰戰兢兢。
 
  糟了啦!他又露出“那種”眼神了。
 
  “咦?”文仲群聽著他們兩人的交談,俊眸一轉,看看單築兒,再看向文仲雅。
 
  “大哥,你認得她?”
 
  “當然。”文仲雅眄他一眼,淡聲道:“她是我的侍妾。”
 
  “嗄?!”文仲群眼眸微微瞠大,“你的侍妾!唉!好可惜,她很有趣的說。”既是大哥的女人,那他就不便與她親近、甚至捉弄她以增樂趣了。
 
  “我知道。”文仲雅的眼底倏掠過一絲激烈的光芒,“否則她如何能成為我的侍妾。”
 
  咦?文仲群揚眉。這句話有點問題喔!
 
  大哥對這位侍妾的態度似乎與他以往對其他女人的態度都不太相同。
 
  “大哥,你——”
 
  “你先到書房去等我,我待會就過去。”文仲雅截斷他的話,忽而命令道。
 
  “唉……”文仲雅看到他眼底的神色,“好,那我先上書房去了。”他不再多問的轉身就走。
 
  反正不管大哥與那單姑娘有什麼糾葛,也是不幹他的事不是嗎?!
 
  “過來。”文仲群一走,文仲雅立刻出聲要她走近自己。
 
  單築兒身子微微一縮,深知他不容人反抗的性子,即使他的眼神令她下意識的想逃開,可她仍是不敢付諸行動地依言走向他。
 
  見她磨磨蹭蹭、勉強靠近的身影,文仲雅心中再一次訝異,即使他掩藏得再好,她就是可以察覺他真正的情緒!為什麼?
 
  而再一次的認知,對於他此刻心中的怒火只有更加火上加油,絲毫無幫助。
 
  當他之前看到仲群扶住築兒,以及兩人相視而看的情景時,他的心頭突生出一把怒火……他一點也不喜歡看到築兒偎在他人身旁的模樣!
 
  即使他不要她,也不代表她就可以轉移目標投入他弟弟的懷裏!
 
  單築兒站在文仲雅的面前,心底雖隱約因見到他而感到一絲欣喜,可他含怒的目光卻讓這絲欣喜轉為小心的戒備。
 
  她真的不懂,似乎每回見到他時,他總是在生氣,要不就是故意作弄嚇唬她……難道她真的這麼討人厭嗎?
 
  “你該不會忘了,你是我文仲雅住在芳華苑裏的侍妾吧!”見她走近,文仲雅隨即伸手不客氣的揪住她,語氣隱含暴戾的質問。
 
  “我……”單築兒仰望他不再掩飾而充滿怒火的眼眸,小臉有些發白地點頭。
 
  “既然知道,你為何跑到別的男人的院落來?你心底打著什麼主意?!”他冷哼道。
 
  單築兒瞠大眼,“哪……哪有打什麼主意?我不過是來看……看魚。”他……他抓得她好痛喔!
 
  “文府在別處的園子也有養魚,怎你就偏偏挑選仲群的居處來看魚?”文仲雅不信的眼神睨向她。
 
  單築兒蹙起眉,“我……我哪里知道這兒是他的住處啊!我來好多次,又不見這兒有人出入,所以……怎知他前陣子是因為出了—趟遠門才不在的,今天他突然蹦了出來,我也是嚇了一大跳。”她愈說愈小聲,眼簾也慢慢垂下。
 
  “你倒是很楚仲群才剛出了—趟遠門。”文仲雅冷睨著她,怎樣都無法壓下心中翻騰不已的情緒,就是執意把怒火發在她身上。
 
  “是他自己告訴我的嘛!”單築兒囁嚅地回嘴,偷偷抬眼覷了他一眼。
 
  “真的?”文仲雅使力將她拖近貼向自己,“你們才剛認識,他就告訴你這麼多事,另外還毫不避嫌的摟住你?!”他暴戾的眼盯著她半垂的眼,語氣冷硬起來。“抬眼看著我!”
 
  單築兒聞言一怔,抬起驚惶水眸,“他哪有摟著我……”她直覺反駁,想起之前差點跌下池子,“那是我差點跌落池子,他好意拉住我……”他是在為這事生氣嗎?
 
  “拉住你之後,你就不會推開他。還毫不忌諱地任由他繼續摟著你?”他的嗓音更冷,話語中擺明瞭蠻不講理的意味。
 
  單築兒瞠目結舌,“我……”哪有?
 
  他……他好“番”喔!
 
  “承認了。”文仲雅冷笑。執意將罪名加在她的頭上,盯住她的眼神中注入—絲殘忍,握住她纖腰的大手逐漸加重力道——
 
  “哎唷!你捏痛我了!”單築兒驀地痛呼出聲,“你……放開……”她忍不住扭動著身子。
 
  文仲雅心中一震,立刻警覺的放鬆手上力道,不明白自己怎會突然變得如此失控。
 
  他定定看著她有些扭曲的小臉,目光眨也不眨,眼底暴戾之色倏生倏隱,陰晴不定。
 
  半晌,他突然開口。
 
  “不管你跑來此地是打著什麼主意,我只要你記住一事,那就是目前你還是我文仲雅的女人,即使我不再要你,只要我還沒有叫你走,你就得給我循規蹈矩地待在芳華苑裏,別輕易做出什麼敗德不當的行徑來惹起我的怒火,懂嗎?”
 
  冷眼中的怒氣被殘忍所取代,他毫不留情地撂下傷人的話語。
 
  單築兒的小臉泛白,小嘴微張,無言地看著他倏變的眼神,內心著實不解。
 
  即使她再不解世事,她也知道他的這一番話有多麼的惡毒、無情……可她並沒有做錯什麼事啊?!他為什麼要這麼說她?
 
  “我的話你到底聽懂了沒有?”見她一徑呆怔的小臉,文仲雅怒火再次上揚。
 
  “嗯……”單築兒不想多說什麼地點了頭。反正再說什麼他也不會相信的。
 
  “嗯什麼?”他眯起眼,惡意質問。
 
  “聽……聽懂了。”單築兒囁嚅回應,頭也跟著低下。
 
  文仲雅盯著她逆來順受的態度,不知為何心中竟忽然迸發從不曾有過的異樣怨氣,俊薄的唇片緊抿。
 
  不過是—名微不足道的侍妾,為什麼竟能影響他的情緒至斯?
 
  倏地,他放開揪住她的手臂,—個驟然轉身,撇下她大步離去。
 
  被撇下的單築兒獨立池邊,直到很久很久之後,才終於腳步闌珊地離開。
 
 
第八章
 
  秋風乍起,氣候漸漸轉涼了。
 
  單築兒一人孤零零地在偌大的園子裏閑晃,清瀅的水眸漫無焦距地四處飄移。
 
  自從那日被文仲雅怒斥警告後,她不敢再上文仲群的院落去看魚兒,生怕又再次惹怒了他。可她也不想整日待在自己房裏,等待那些將她的房間當庭園逛的人,因為她到現在還是不知道該如何應付那種情況。
 
  再加上之前各種不堪的流言已傳遍文府下人處,造成每每她到廚房時,再也沒有如以往的優遊自在,為難她的、嘲調她的,乃至異樣的跟光,讓她開始對前往廚房感到卻步。
 
  最後,萬般無奈地,她選擇在文府廣大的庭圍裏閒逛,也好過老是面對旁人異樣的眼光與刁難。
 
  而這些閑晃的日子,給了她很多空閒來思考一些她最近所面對卻又令她似懂非懂的責難言詞。
 
  慢慢地,她自個兒也開始想通了一些事,也明白了即使她什麼也不想爭,可旁人卻是不作如是想的。
 
  而更令她不解的是,她都已經很久沒再見到文仲雅了,為什麼她們還是拿她當敵人看?
 
  “那朵花兒真有那麼香,讓你湊在鼻前半天也捨不得放開?”
 
  揶揄的男性嗓音驀地在單築兒耳旁蹦出。她心中一緊,倏地回頭,聯手上的花兒掉落在地也不自覺。
 
  “嗄!”是你。”出聲之人是上回與她有過一次交談的文仲群,而她會記住他的原因除了他與文仲雅長得頗為相似外,他也是害她被文仲雅莫名其妙責駡了一頓的原因,所以即使兩人只見過一面,她還是記得他。
 
  “可不是我嗎?”文仲群一臉悠哉閒適地沖著她一笑,“好久不見了,單姑娘,最近怎不見你上我院子裏去看魚啊?”
 
  “呃……”怎聽他問起“看魚”的事,就讓她想起上回被罵的情景,“不了,那兒既是你的居處,我怎好常常跑去吵擾……”
 
  “唉,這是從何說起?”文仲群瞪大眼,“你是在屋子外看魚,哪會吵到——”他驀地想起那日當大哥在自己的樓宇前看到她時的表情,以及這些天他在府裏聽到的“傳言”。
 
  “大哥不准你去看魚,是吧?”他的個性雖較為粗獷,但卻是粗中有細,很多事他也是看得很分明的。
 
  單築兒一愣,“不,不,當然不是。”她有些不自在的回答,暗忖被罵不攀是什麼光彩之事,還是甭提起為妙。只是不知他為何會輕易猜出原因?
 
  文仲群看著她不會遮掩情緒的小臉,心知肚明卻也有絲驚異。他從來不曾見過被送進文府贈予大哥為妾的女人們,有如她這般單純的樣子的!是他離家太久,眼力有誤?亦或她是其中的“特例”?
 
  文仲群挑起眉,“既然不是大哥不許你到我那兒看魚,那你什麼時候再上我那兒啊?”他狀似無意的問著,可眼底卻浮起—絲詭譎的深意。
 
  “呃……”單築兒一時反應不及,小臉呆滯地窘在當場,既不會撒謊也不懂該如何說出敷衍言詞,可又無法忘懷上回文仲雅的“警告”。
 
  “怎麼不回答?”文仲群細看她的表情笑了下,語氣殷勤地追問。
 
  “呃……我……”單築兒皺起眉頭,水眸底浮現為難的神色,並未察覺對方眼底的詭譎他意。
 
  “無法決定啊?”文仲群挑挑眉,眼底突現一抹惡作劇的神色,“不如由我來替你決定吧!”
 
  “嗄?!可是……”單築兒驀地驚慌的瞠大眼。她是很喜歡去看魚,可也不想惹出文仲雅再一次的怒火啊!她……該怎麼回答呢?
 
  “這樣好了!”文仲群不由分說地打斷她,“反正之前看你也是閑著無事站在這裏發呆。那咱們撿日不如撞日,就今日此刻吧!”話才撂下,他上前一步,狀似熱心地拉起她的手,轉身就走。
 
  單築兒一時不察被他拉著往前走了幾步後才猛然倒抽了口氣,止住了“盲從”的腳步。
 
  “咦……耶?哎,不行啦……”
 
  “怎麼不行?不過是去看魚,哪來這麼多囉囉唆唆的,走吧!”
 
  單築兒正感無措,暗自叫苦,不知該如何拒絕對方如此“熱誠”的邀約時,不遠處突然傳來女子嬌嗲卻清晰的嗓音——
 
  “唷——文爺,築兒妹子不是您的‘侍妾’嗎?怎會在園子裏跟個男人拉拉扯扯的!”嬌嗲的嗓音很是柔媚,可惜字字帶著冷嘲和鄙諷。
 
  單築兒身形—頓,轉首—望,認出說話之人正是上回跑到她的住處,說了一大篇話“警告”她的單春霞,而據對方所言,單春霞亦是她同父異母卻從不曾謀面的姐姐。只是對方也表明不認她這位“妹妹”的立場了。
 
  而此刻除了這位滿眼不屑神色的單春霞外,她的身旁竟然伴著單築兒已多日不見的文仲雅,臉上無啥表情,但一雙射出銳光的俊目卻是直勾勾地落在築兒的身上。
 
  “大哥,怎麼有空閒逛起園子了?”文仲群一見到文仲雅立即露出爽朗笑容,“才正想上前院書房那兒去找你的說。”
 
  “既然有事找我,怎麼還待在這兒廝混?”文仲雅嗓音雖低沈,眼神卻是一眨也不眨地落在文仲群拉住單築兒的手上頭。
 
  一旁的單春霞見文仲雅語音平緩,似乎對眼前這一幕景象不以為意,心中忍不住興風作浪的念頭也插嘴出聲。
 
  “可不是嘛!好歹築兒妹子也算是文爺的侍妾,群爺在大庭之下與她拉扯,似有不安喔!”
 
  文仲群睜大眼,恍似這才明白文仲雅問話中的含意,他驀地朗笑一聲;“瞎扯,我哪兒與她拉扯不清了,我只是要帶她上我那兒看錦鯉罷了!這也值得大驚小怪?!”他星目—轉,睨向滿眼惡意的單春霞。
 
  “誰說我大驚小怪,你——”單春霞媚眼一瞪正想再說上幾句。
 
  “別說了!”文仲雅制止了單春霞,轉向文仲群,“既然有事找我,那就同我上書房去談。”他再次瞄向文仲群拉著單築兒小手的位置,眼底倏地燃起烈焰;“至於春霞所言的也沒錯,築兒是我的侍妾,你的言行的確是該稍加留意才是。”
 
  “大哥?”文仲群訝異地挑高眉,終於注意到文仲雅的目光焦點所在。
 
  不會吧!大哥那種目光該不是吃醋了?!大哥該知道他做事一向有分寸的才是。怎會突然說出這種話來?!
 
  腦中迅速閃過詫異,文仲群笑咧開嘴,從容的放開單築兒的手,臉上半點不安或罪惡的神色也沒有。
 
  可惜文仲群的無謂並未消去文仲雅心中一絲一毫的怒火,他冷諷地瞥了單築兒那噤若寒蟬、戒慎的小臉一眼,繼續不留情地說出傷人話語。
 
  “就算她不懂男女之防,不在乎別的男人碰她,可你也應該懂得分寸與她保持距離,而不是在此和她拉拉扯扯,糾纏不清的引入誤會,是吧!”
 
  剛才看到仲群拉著她的手時,他的心中難以控制的升起—股怒火,仲群的行為讓他有一種私人領域被侵犯的不悅與憤怒,他尚不及去理清這股突生怒火的緣由,只知道心中對單築兒的—股獨佔欲讓他對之前的那—幕感到無法忍受。
 
  而最可惡的是她竟然也毫不拒絕的任由別的男人牽著她的手!
 
  單築兒小臉乍白。文仲雅的話中含意實在是明顯到再遲鈍的人都聽得懂。而一旁的單春霞則是竊笑不已,暗喜自己的蓄意已達成目的。
 
  “大哥。”文仲群皺起眉頭來,“你這話是從何說起?”大哥這話也未免說得太重了些吧!不過是件小事,有必要說出這種如賭氣般的重話嗎?
 
  而他這種行為實在是太過於不尋常了,一點也不似他以往對女人的態度,太奇怪了。
 
  “到書房去等我!”文仲雅冷眼一瞟,不再費心掩飾情緒。
 
  文仲群—怔,“大哥……”他張大眼,感覺出文仲雅外露的怒火,心中更感訝異。
 
  “好,那我就先過去了。”他撇了下嘴,吞回到口的話語,轉身走人。
 
  大哥既已表態,那別人的“家務事”他還是別管了吧! 
 
  文仲群一走,文仲雅更加不客氣地冷睇著單築兒的小臉,俊目眼底有著明顯的寒冽光芒。
 
  “看來那天我對你說的話,你並沒有認真的聽進去,也沒有遵從的意願,是吧?”
 
  單築兒無措的抬眼望著他,實在不明白這回自個兒又做了什麼惹他發火的事了,而他說的話更是令人費解,她已經儘量遵照他的話去做了,為什麼他還是—副她做錯事地責問她?
 
  “我不明白。”她低聲喃語,似問他又似自問。文仲雅眯起眼,定定地睇著她。如同上回一般的疑問浮上心頭。
 
  從沒有,二十多年來從沒有—個人能惹起他如此狂烈的怒火,影響他的情緒,為什麼這麼一個單純又蠢笨的小女人竟然辦到了?!
 
  他不能容忍自己一貫縱容的處世態度因她而改變,更不容許一個“女人”如此輕易地影響他的思緒,並造成忒般大的影響!
 
  而這一切又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文仲雅臉色沈冷,唇角勾起一抹冷笑自問著。
 
  看來這場遊戲似乎已經玩不下去了……起碼對此時此刻的他而言,是再無耐性持續下去了。
 
  他要將這事做一個結束!
 
  “不管你是真不明白,亦或是裝蒜也罷!我已經不想再浪費時間陪你玩下去了!”他盯著單築兒閃著迷惘神色的水眸,臉色更沈,眼中射出一抹絕斷的厲芒。
 
  他的目光讓單築兒不覺打了個寒顫,眸光微驚地由他的臉上移開,凝向他處。
 
  文仲雅目光不移,閃著嚴厲寒芒盯住她,垂放身旁的拳頭握緊……
 
  下一刻他不再多言,驀然轉身大步離去,撇下不知所措的單築兒呆立原地,以及一直站在旁邊看“戲”的單春霞。
 
  須臾,及時反應過來的單春霞在狠狠地瞪了單築兒一眼後,隨即急匆匆地轉身追趕遠去的文仲雅。
 
  開玩笑!好不容易在客房悶了那麼久,才終於讓文仲雅遵守承諾,陪著她逛逛文府廣大的花園,她怎能在一時疏忽下,又再次錯失大好機會呢!
 
  之後,單築兒不知自己又在原處站了多久,只知道當她由恍惚中覺醒,意識到自己身在何處時,臉頰上竟佈滿了她並不明瞭從何而來的濕意……
 
  這—刻,在文仲雅再次掉頭撇下她離去的瞬間,她終於領悟到什麼叫作心痛的滋味……
 
   ※ ※ ※
 
  翌日,—輛被指定目的地的馬車從文府偏門門口駛離——
 
  “你做了什麼?!”馬車內,一臉怒氣的單春霞蹙眉質問同乘的單築兒。
 
  “什麼?”單築兒怔怔抬眼,眼底有著—絲慌亂與無措。
 
  “我問你又做了什麼事惹火文爺,否則他為什麼突然攆我們走?”怒氣不減的單眷霞眼神猙獰,早巳不復—貫在人前維持的嬌美假像。
 
  在今日之前,—切是如此的順利,她如願的住進文府,也如願的讓文仲雅不再專寵單築兒,改而將目光轉移到她的身上,甚至昨日她還親眼見到文仲雅對單築兒的責備……—切的—切不是—直很順利的進行著嗎?可為什麼才—夜之隔,她就和單築兒一同被逐出文府了?這實在沒道理啊!
 
  “沒、沒有啊!”單築兒愣愣回視單春霞質問跋扈的臉,心中實在不大明白對方話中的意思。
 
  他昨日已然發那麼大的火了,她還能“再’做些什麼事惹火他嗎?
 
  “沒有?”單春霞語音尖銳,伸手掐住單築兒細小的上臂,“你沒做出錯事,那文仲雅為什麼會突然把我們兩人逐出文府?”
 
  “我……我不知道。”單築兒呐呐道。上臂傳來的刺痛令她原已昏亂的思緒更加混沌了。
 
  —早,文府總管便派人來告知,要她立即離開文府的命令,而在一片混亂及催促後,她就被趕上馬車了,根本就來不及細想其他,更別提該怎麼回答單春霞所質問的問題了。
 
  單春霞滿眼懷疑的瞪著她,“就算你不知道你做了什麼事惹火文仲雅,那我呢?我可沒惹到他,為什麼趕你走時竟連我也—並趕……是不是你在他面前曾說了我什麼,所以他才會連我—起趕走?”
 
  單築兒張大眼,更加迷惑地望著她,“呃……”她搖搖頭感到不解,她哪有在文仲雅面前說過有關單春霞的話,她都已經好久沒見過他的面了耶!而昨日好不容易才再次見到他,他就一副想殺了她的責駡她……她哪有機會開口說話呀?!
 
  單春霞冷笑一聲,指尖更加用力地掐入她的上臂柔軟,“還想裝!你這副故作無辜的傻模樣只能去騙騙三歲小孩子,想蒙我還早得很呢!”
 
  “啊!”上臂傳來尖銳的刺痛令單築兒不自主地痛叫一聲,—雙噙著無辜淚水的瞳眸直視跟前顯得兇狠的臉龐。
 
  原來每個人—旦生起氣來,臉色都會變得如此猙獰兇狠啊!昨日的文仲雅、此時的單春霞……還有這陣子不時跑到她的住處的陌生女人們,她們的臉上也總是—副生著她的氣的猙獰模樣……
 
  單築兒半垂下眼簾,看來很多事都不是如她所想像地那般簡單,而每個人表面所呈現的面貌,似乎也不如她想像中的美好吧!
 
  “你還不肯說實話?!”單春霞憤恨地甩開她的手臂,兩眼陰沈的瞪視著單築兒一邊齜牙咧嘴,一邊揉著自己手臂的“蠢”樣。“沒關係,你害得我們倆被趕離文府,等回到單府,看我怎麼收拾你!”
 
  單春霞難掩憤恨地撂下狠話,態度陰狠跋扈,嬌媚的臉龐蒙上了怨毒神色。
 
  單築兒依舊半垂著眼沒有出聲,不是心虛難言,而是她真的真的不知道該如何回應突然撲向她而來的惡毒責難。
 
  除此之外,此刻她的心早就因今展—連串的情勢變化給攪成團混亂。
 
   ※ ※ ※
 
  不顧下人的攔阻,文仲群大刺刺地闖進文仲雅一向用來處理商務並嚴禁閒雜人等擅入的大書房裏。
 
  才一站定,文仲群就看到文仲雅既沒有如同以往待在書房時努力在書桌前處理商事,也沒有偶爾偷空坐在窗下軟榻上,悠閒的品茗菲閱讀書冊。
 
  此時的文仲雅竟然是站在窗前,目光投向窗兒敞開的窗外;—副神魂不知何蹤的呆滯模樣。
 
  “大哥……”
 
  咦?他沒看錯吧?!文仲群懷疑地眨了眨眼。
 
  “有事?”
 
  被文仲群闖入室內的聲響所擾,文仲雅走回書桌後,在大椅上落坐,面無表情的俊臉上,眼神清冷,不復以往的輕鬆慵懶。
 
  即使心中有著疑惑,但文仲群可並未忘記他來此的目的。
 
  “大哥,聽范總管說,你在兩天前已將單姑娘遣離文府,送回單家去了?”
 
  文仲雅淡淡揚眉,“你是指哪個單姑娘?”
 
  “還會有哪個?!”文仲群瞪大眼,“當然不會是那個住在客房裏、頤指氣使又愛到處打聽大哥行蹤,死命纏著你的單春霞,我說的是單築兒啦!大哥,你真的將她攆出府了?”
 
  “沒錯。”文仲雅眼底寒光—閃。
 
  文仲群更加瞠大眼,“大哥,你……你不是很喜歡她嗎?怎麼說攆就攆,她又沒做錯什麼事!”
 
  從大哥兩次因單築兒與自己交談而生氣的反應看來,他可以肯定大哥對那單築兒的感覺絕對與別的女人不同,說不定他很快就會有個大嫂子說!誰知不過數日光景,大哥竟然將人給逐出府了!這未免太令人想不通了?!
 
  而且說實在的,他還蠻喜歡單築兒那純真且毫無心機的個性。
 
  “她被攆走,你倒是比誰都要著急嘛!”文仲雅唇角一撇,清冷的目光直射向文仲群的臉上。
 
  文仲群頓時—愣。這……大哥這麼說該不是還在氣那天他和單築兒說話的事吧!
 
  “大哥,你說到哪兒去了,我只是聽范總管說你兩日前就將人攆出府,才忍不住跑來問問你。”’
 
  其實他是聽到府中下人談論兩位單姓姑娘同時被逐出府的事,才跑去向范總管求證而得知的。
 
  “你從什麼時候開始,竟然關心起我要攆走哪位侍妾了?”文仲雅唇角擻出一抹冷嘲。
 
  “那倒是沒有。”文仲群微赧地笑笑,眼神坦白又好奇,“只是那位單築兒姑娘畢竟曾和我有過兩面之緣以及交淡,所以聽到她被逐出府去,不免心中感到有些惋惜……”
 
  “惋惜?”文仲雅冷眼一瞟地打斷他的話。
 
  文仲群直覺的點點頭,“就是啊,我是覺得蠻可惜的,就這麼把她送走,因為——”
 
  “你喜歡她?”文仲雅再次打斷他未竟之言,垂放在椅子扶手上的雙手已不覺緊握成拳。
 
  “喜歡?”文仲群—愣,有些摸不清文仲雅問話中的含意。
 
  “對,你喜歡她?”文仲雅冷冷地再問。
 
  這下文仲群終於有些明白了,敢情大哥臉色這般難看還是為了同一個原因?
 
  “我是喜歡她,喜歡她單純的個性,可我也很清楚她是大哥的,好不?!”他瞠大眼,坦白直接表明立場。
 
  文仲雅眯起眼;看著文仲群眼底的清朗,心中泛起一絲不為人所察覺的懊惱。
 
  他並不是真的認為文仲群會去覬覦自己的女人,他只是……只是……
 
  “我才不管她的個性是否如你所言般的單純,單憑單家最近在外的所有行徑,就讓我有充分的理由來看清她或是單春霞心中真正打的主意。”
 
  “單家在外的行徑?”文仲群疑惑自語,“我不明白,大哥。”
 
  文仲雅瞥了他一眼,慢慢道出這陣子單家在京城內陸續做出的斂財行徑以及向外宜稱的不實謠言。
 
  聽完之後,文仲群恍然地點點頭,“所以大哥你才會生氣的將她們逐出文府……”他轉念一想,“不能否認那位單春霞的確是渾身充滿著算計,可單築兒卻又不同了,她們兩人的個性南轅北轍,絲毫都搭不上——”
 
  “單家人人如此,她焉有例外的道理?”文仲雅驀地打斷他的話,臉色冷肅。
 
  “大哥……”文仲群張口結舌。他怎麼不知道大哥有—竿子打翻—船人的習慣?
 
  更何況,從文仲雅接掌家業,並對送予他的女人來者不拒後,就不知有多少人打著占文家便宜的主意。單家也絕非第—個這麼想,更遑論單家的行徑雖然比以往那些人要來得過分,可就憑他們的行徑想要造成文府的損失,恐怕還早的很哪!
 
  那麼大哥究竟是因何特意執著在這件事上頭、甚至還採取了行動?難道這之間還有什麼他所不知道的內情存在嗎?
 
  “大哥,單家的行徑,如果真有造成文府的什麼損失,根本也不值得咱們大動干戈,只要大哥動動小指,單家轉眼成灰,那……大哥,你為什麼這麼生氣?”文仲群忍不住問出心中疑惑。
 
  文仲雅身子一震,跟著唇角撇了撇,“你問完了沒有?不過是送走一名侍妾,也值得你特意跑來問東問西的,如果你真的那麼空間,不如我交代幾件事給你去辦,你看如何”
 
  文仲雅瞠大眸,哇!好狠的大哥,自己不過好奇跑來問問,好歹也是關心他好不好,誰知竟好心遭雷劈,反而為自己惹來麻煩了。
 
  想也知道,大哥想交辦的事絕非什麼簡單之事!唉……
 
  “行了,大哥,我懂你的意思,我不再多問了,我這就出去,你慢慢忙吧!”話落,文仲群不再逗留,轉身就走,行動之快捷,猶如火燒屁股。
 
  算了!等大哥氣消後,他再來好了,此刻還是明哲保身比較重要啦!
 
  只是……依大哥此刻的態度,希望日後他不會後悔自己所做下的決定才好。
 
  文仲群離去許久之後,文仲雅握成拳的手掌才慢慢地鬆開。
 
  該死的!仲群不該跑來對他說這些話的!
 
  自從下達了送走她的命令後,他的心中就—直泛起後悔的感覺,甚至讓他開始嘗到寢食難安的滋味。
 
  他已經極力想撇去這種感覺了,偏生仲群又跑來提醒他的記憶……
 
  該死!他從不將女人放在心上,如今又怎能容許有女人對他造成如此大的影響力,他不能接受!
 
  他一定要忘了她!
 
  他也絕對會忘了她!
 
  文仲雅原本放鬆的掌心再次握緊,俊臉上閃現出堅定的決心。
 
 
第九章
 
  單築兒被送回單家第三天接近晌午時分,—年多未曾住人且更形破敗的後園小屋門板被人重重地踹了開來。
 
  單家主事者單明富一臉鐵青灰敗,氣勢洶洶地穿過小的可憐的外廳直趨內室,後面則跟著單家長子單金堂以及聞風而至的單春霞,還有幾位僕人。
 
  “賤人!還不給老子起來!”
 
  之前門板被踹開、重打在牆上的巨響,加上隨後單明富的怒吼喝斥聲;很快便吵醒了原本猶在睡夢中的單築兒。
 
  自從被送回單家那日,在單春霞的加油添醋中,單築兒被單明富在氣怒下,狠狠的“教訓”了一頓,直至今日她的身體仍是隱隱作痛,所以這兩天她大部分的時間都躺在床上休息。
 
  而此時,猶搞不清狀況的單築兒,張著—雙困盹又迷惘的水眸由床上爬起,看著眼前—臉怒容的父親以及他身後的“人群”。
 
  見她—臉迷糊的無辜樣,單明富氣怒的搶上前,揚手就朝她尚未完全消腫的臉頰落下一掌,力道之大令她重重地翻倒—邊。
 
  “該死的賤人,你到底做了什麼該死的事得罪了文仲雅?不僅連累了春霞與你一同被趕出文府,現在還害得我們單家如此地淒慘!”單明富破口大駡,眼神怨毒。
 
  “爹,你在說什麼,她做了什麼?”一旁的單金堂打了個哈欠,剛起床不久的他尚未弄清氣衝衝跑來此地的父親是因何發那麼大的火。
 
  “我就是想問她做了什麼,而讓文仲雅在兩天之內就弄垮了單家,陷我們於絕境。”單明富恨恨的由口中吐出話來。
 
  “什麼?!”單金堂聞言臉色倏變,驚覺到不對勁,“爹,您說清楚一點好不好?”
 
  “還有什麼可說的!”單明富咬牙看著自己的兒子,“單家完了,什麼都完了!”他眼神—轉朝床上的單築兒看去,眼底的怒火再起。
 
  “都是你!”他伸出手指著她。
 
  在經過二個早上奔走無效並確定單家就此垮臺,在京城已無立足之地的他,此刻只想狠狠的發洩心中挫敗的怒火,而眼前的單築兒就是那只待宰的羔羊。
 
  “爹……”勉強再次由床上爬坐而起,單築兒眼神驚懼,一隻小手捂著紅腫的臉頰,嘴角淌著血絲,囁嚅地開口,語音模糊。
 
  她不明白。她做錯了什麼?為什麼爹又再—次動手打人了?
 
  “別喊我爹,我沒有你這種扯自家人後腿的女兒。”單明富怒斥,“我真是後悔,當初根本就不該將你送進文府,惹來今日家破財散的橫禍。你說!你到底是存著什麼心眼,要這般的害我?!”不去想自己算計文府在先的過錯,他將過錯全部算在單築兒頭上,大聲痛駡不已。
 
  單築兒怔然無語,眼神呆滯地看著站在她的面前,對她破口大駡的父親,以及站在父親身後,那名為她的兄姐,可眼中嘲弄鄙夷神色卻一點也不像親人所該有的態度嘴臉,她的心中滿一片迷惘不解……
 
  他們……真的是她的家人嗎?
 
  “爹——你先別忙著罵人行不行!”好不容易由震驚情緒中反應過來的單春霞尖聲打斷單明富的怒斥聲,“你倒是說清楚,我們單家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什麼單家完了,這是什麼意思?!”
 
  “你聽不懂嗎?”單明富怒瞥她一眼,“文家對外宣稱與我單家毫無瓜葛,並通令全城商家不得與我單家往來交易……文府權大勢大,此話—出,誰敢不從……他……他文仲雅分明就是執意要斷我單家生路,置我於絕境!真、真是氣死我了!”他怒駡聲色俱厲下還含著深深的恐懼與頹敗。
 
  “那……那該怎麼辦?”單春霞臉色亦跟著翻白。想著日後再不能過著衣食奢華的日子,令她頓時六神無主、內心恐懼了起來。
 
  “怎麼辦?”單明富冷笑一聲,“京城再無我單家立足之地了……”
 
  “怎麼可以!”單春霞尖叫。她才不要離開此地,“爹,我們可以想別的法子,或許……或許改做別的生意……”
 
  單明富—瞠目,“你以為這是小孩扮遊戲那麼簡單嗎?文府除了斷我生計,另外還……’他眼中的怨毒神色加深。
 
  沒想到文府竟然將他歷年來在正當生意掩護下所從事的—些斂財勾當,都給查得一清二楚,所以除了眼前的困境,他還很有可能會吃上官司……這哪是當初他算計文仲雅時料想得到的事。
 
  更別提今日—上午他四處走訪一向有生意往來的親朋好友尋求協助,可結果只是令他更加氣惱及感到莫大的羞辱──根本沒人肯對單家伸出援手!
 
  “那……那……”見到父親眼底的神色,單春霞明白了,她尖叫出聲“不——我不要……”混亂的雙眸左右轉動,驀地停留在單築兒臉上──倏地,她走到單築兒眼前,氣憤地伸手揪住她的手臂,使力掐緊。
 
  “是不是你?!那日被趕出文府,你死也不肯說,現在我看你還要如何狡辯!”她尖聲質問,見單築兒猶是—臉怔然,心中更是氣極。
 
  “說話呀!別以為不吭聲裝啞巴,事情就能這麼算了,今天你—定要給我說個清楚,是不是你在文仲雅面前說了什麼,否則他怎麼會如此對付咱們單家?說啊!你!”她使力推搖著單築兒,語氣已陷入歇斯底里的瘋狂狀態。
 
    只有她心底最明白。在短暫住在文府的時日,憑她女性敏銳的直覺與觀察力,她早巳看出隱在文仲雅厲色間對單築兒的特別情愫與關切。所以假若單築兒曾在文仲雅面前說過什麼……
 
  “夠了!”單明富斥喝。被單春霞—攪和,他的氣怒稍緩了些,他瞪著單築兒,“你給我說清楚,你到底有沒有在文仲雅面前說什麼關於我們單家的事?”
 
  “沒、沒有啊。”被搖晃得頭昏腦脹的單築兒,努力讓亂晃的眼珠歸依,口中呐呐回答。
 
  單明富盯著她的眼。其實心中很是明白,她根本沒有那個能耐可以影響文仲雅的任何決定,可目前單家落到如此境地,卻是在她被送回單府後所發生的,這能說跟她一點關係也沒有嗎?
 
  瞪住她的眼底逐漸透出一抹冷酷寒光,“此刻無論你承認或不承認,對單家目前的處境已沒有太大影響了,可你也別以為我會容許你繼續留在單家。”他的語氣嫌惡又惡毒,仍是執意將此刻單家所受到的傷害罪名算在她的頭上,—雙冷睨她的眼眸,自始至終不曾有一絲親情存在。
 
  “現在,我要你立刻收拾一下,給我離開單家,從此以後你是生是死都與單家無關。”他頓了下,“另外,一旦出了單家大門,你再也不准提起你與單家的關係,因為我絕不會承認的,懂嗎?就當我單家從來也不曾有你這個人存在過!”決裂又絕情的話語輕易地由單明富的口中說出。
 
  單明富絕情的話讓單築兒身軀震動,腦中一陣暈眩,小臉慘白。
 
  “爹……”她無聲地動動唇瓣,過分震驚讓她根本無法反應。
 
  “什麼都不用說了,你成事不足,我只將你逐出門已算是很大的寬容了!”單明富一擺手,不想與她再多說地轉身快步離去。
 
  單明富才走,單春霞一張幸災樂禍的臉已湊了上來,“看你做的好事,這下子可不是得到報應了?文仲雅不要你,連單家……”她哼了兩聲亦扭身出去了。
 
  至於單金堂則是記掛著之前父親所言,所以只是瞥了單築兒一眼,並沒有多說什麼的亦匆匆尾隨離開。
 
  而那些隨侍而來的僕人在見到主事三人皆離開後,也就一哄而散,獨留下單築兒—人依舊滿臉震撼木然地坐在床榻上。
 
  “離開……”她喃喃無聲自語,怔怔盯視著洞開的房門。而此時由敞開的房門驀地吹進一道秋日的冷風襲上她的身,就如同此刻她心底擴散的晦暗—般冷凝寒涼……
 
  半個時辰之後,在單家僕人的“監督”之下,單築兒身無分文地被逐出了單家大門。
 
    ※ ※ ※
 
  文仲群再次闖入文府的大書房。
 
  門扇被用力推開的聲響,使得坐在書桌後正和文府總管范永泰說話的文仲雅驀地停口,一雙俊目直射向走向書桌的人。
 
  “大哥……”
 
  文仲雅舉起手制止文仲群,轉頭繼續之前未盡之言,“那批由閩南運來的香料到了沒有?”
 
  “昨日剛抵京,已經照爺的吩咐分批下好貨了。”文府總管范永泰恭證地報告著。
 
  文仲雅滿意地頷首。“很好,沒事了,你先下去忙吧。”
 
  “是。”範永泰一躬身,隨即退出書房。
 
  書房門剛闔上,文仲雅便轉向站在書桌前的文仲群,“說吧!你這麼急匆匆的跑來,該不是又有什麼‘大事’想告訴我了吧!”他盯住文仲群的臉,語意嘲諷。
 
  文仲群哪會聽不出他話中的諷意,他埋怨的回瞪,“可不是唄!就是有‘大’事要說,否則我不會繼續在茶樓品茗聽曲,跑來看你臉色作什麼?!”
 
  最近,雖說大哥依然如以往一樣的作息辦公,可他就是覺得大哥變了,比以前更冷的眼神,以及更加尖銳的言詞與決斷的行事作風……
 
  “好了,有什麼事你就說吧!”文仲雅拋下手上待關的帳本,往後靠向椅背地望著他,語氣有些無奈。
 
  他一點也沒興趣與文仲群鬥嘴,早點聽完他想說的話就早點解脫。
 
  見文仲雅肯聽了,文仲群連忙將他之前在茶樓與朋友飲茶時所聽到的傳言道出。
 
  “大哥,你還記得前一陣子匆匆將自家祖宅賤價出售,然後舉家遷出京城的單明富吧!”
 
  文仲雅臉色微變,由鼻中哼了一聲算是回答。
 
  文仲群著了一眼神色突轉怪異的大哥;續道:“聽說那個單明富在得知自家生意完全遭文家阻斷,且無法挽救的當日,便遷怒于單築兒身上,並當場將她轟出單家大門咧!”他毫不客氣地道出聽來的傳言。
 
  “什麼?!”文仲雅脫口道,臉色倏變,“她不是與單家一同離開京城了嗎?”
 
  “沒有,大哥。”文仲群覷了兄長驚訝表情的臉一眼,暗忖不知當自己再說出下一個傳言時,大哥又會有怎樣的反應。
 
  “還有什麼?”文仲雅已覷見文仲群眼中那一閃而逝的遲疑。
 
  “大哥……”文仲群慢吞吞的開口,“聽說那個單築兒被趕出單家後,因身無分文,又無法立時謀得棲身之處,已經淪為乞兒,露宿街頭了——”
 
  他的話來說完,文仲雅已無法再遮掩心中震撼地臉色大變,並由椅上倏地起身。
 
  “她行乞?!”懊惱的神色從他的眼底滲出,他不該送走她的。“你確定?”
 
  “傳言是這麼說的,而且她被趕出單家的事是由單家被解散的下人口中說出來的,應該不會錯。”文仲群覷著眼神愈來愈混亂的兄長,內心實在忍不住想起—句話,那就是“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當初在聽聞單築兒被送走的事,他也曾問過大哥,生怕大哥會看不清自己對單築兒的真正心意,而在一時衝動下犯了錯,誰知卻被削了—頓,讓他不敢再提。
 
  而今,由兄長的跟神看來,他果真對單築兒有情,只是之前不知為何不肯承認罷了!
 
  得到文仲群的回答,文仲雅眸光再變,雙手緊握成拳,俊臉上的線條緊繃,久久,才終於語氣晦澀的開口。
 
  “為,為什麼?她是他的女兒不是嗎?”
 
  所謂虎毒不食子,單明富怎麼忍心將自己的親生女兒趕到大街上,任她無依淪落,終至乞食維生……
 
  “大哥,你不打算採取行動嗎?”文仲群深知兄長一向不將女人放在心上,高傲的性格是很難主動表態的,所以乾脆就不拐彎抹角,直言點破地詢問。
 
  “行動?”思緒仍然亢塞著震驚的文仲雅喃語重複。
 
  “大哥,你不想將她找回來嗎?”文仲群說得更白。
 
  文仲雅勉力定下混亂思緒,無語地看著站在面前的弟弟,眸底閃動著複雜光芒。
 
  “怎麼樣啊?大哥。”性急的文仲群無法等待地再次開口,“還是你又打算叫我少管你的閒事了,就如同上回那般?”
 
  “你說什麼?!”文仲雅眼底進出火光。
 
  “大哥,”文仲群忍不住仰頭大歎一聲,“你就別再堅持了。你可曾想過,你這麼猶豫下去,不肯面對自己真實心意的結果,很有可能會更加害慘了她的!”
 
  “你胡扯什麼!”文仲雅硬聲斥道。
 
  “我沒胡說!”文仲群不怕死地反駁。“大哥,你怎麼不去照照鏡子,看你現在這副不苟言笑的模樣,根本和以往大相徑庭,你還要否認自己的心意嗎?”他回視兄長的瞪視目光,話語再無保留。
 
  本來就是嘛!明明眼底的憂慮都要滿溢出來了,還這麼的堅持、嘴硬。這種反應還真是不像他那位—向無畏難的兄長會做的事咧。
 
  文仲雅狠瞪著弟弟的瞳眸驀地進射出被說中心事的羞惱火光。可—忽兒,火焰消逝,真實情緒湧現,取代了原本隱晦的神色。
 
  “你說的對,仲群。”
 
  為了不讓一名女子對他產生影響力,威脅他高傲的自尊心,他執意推開她,選擇拋棄她,並打定主意要忘了她……
 
  可是,再大再高傲的自尊心終究還是敵不過那顆已對她動情的心……
 
  “仲群,立刻代我傳令,動員文府在京城裏的人力資源,儘快探得築兒的下落!”他急聲下令,不再遮掩心中的焦慮。
 
  文仲群一聽,立刻笑咧開嘴,“對嘛!這才像我大哥該做的事嘛!畢竟娶妻也沒有那麼可怕嘛!”
 
  文仲雅聽到他的調侃之言,立刻狠狠地白他一眼,不過眼底卻掠過—絲尷尬神色。
 
  “我沒說娶妻可怕,我只是不想娶妻來自我麻煩。”
 
  文仲群斜睨他,“依我看大哥最近的表現,小弟的建議是,大哥最好是在找到她之後,儘快將她娶進門,以免夜長夢多,而大哥也不會再如這陣子一般,明明就欲求不滿,卻是怎麼也不肯找‘芳華苑’的女人來紓解一下,更別提上花樓什麼的了!”
 
  “你說夠了沒有?!”文仲雅惱怒地瞪著一臉嘻皮笑臉的弟弟,“還不去辦正事,淨會在這裏消遣我!”
 
  “難得嘛!”文仲群依舊咧嘴而笑,可在文仲雅的目光下,他還是不敢太過於逾越地轉身朝書房門口走去,“好了,好了,我這不是在走了嗎?”嘖!再不去辦事,有人八成又要翻臉了。
 
  “放心啦,大哥,憑文府在京城的勢力人脈,要找到築兒大嫂根本就不是問題啦!”丟下話,文仲群人已在門外了。  
 
  ※ ※ ※
 
  可惜文仲群把話說得太早了。
 
  文家在京城的勢力的確很大,半天之後,單築兒自從被單家趕出門後的行蹤已被查得一清二楚。
 
  原來單築兒在被趕出家門後,因身無分文,所以便在城內四處求職好謀取生計,無奈因她身形瘦小,讓人誤以為虛弱不堪勞役而到處碰壁。後來在熬了數日後,終於淪落為乞,並以城北一家破落寺廟為棲身遮敵之所。
 
  不過沒多久之後,她賴以棲身之處卻被另一群惡乞丐強肆進駐,並將她驅離,至今下落不明……
 
  文仲雅在聽到手下的回報後即陷入瘋狂的境界,並親自帶人在城內四處找尋打探。
 
  只可惜無論文仲雅如何努力的找尋,動員了多少人力,單築兒的蹤跡卻再也不曾被發現。
 
  數月後,文仲雅尋找的範圍也由京城裏逐漸擴至京城以外。  
 
  ※ ※ ※
 
  —年後  京城城南  李府
 
  宴客大廳的圓桌上擺滿佳餚,李府主人李宏為笑容滿面,殷殷致意,只因他終於在多番努力下,請到眼前這位此刻正輕啜美酒的大人物──文仲雅,過府飲宴,而如此權大勢大的貴客肯駕臨李家,怎不令他內心感到得意不已呢!
 
  因此在得到文仲雅的首肯後,李宏為卯足全力設下酒宴,請來絲竹樂班人府演奏助興,而陪客則是他的一子一女,務必讓赴宴的貴客盡興而歸。
 
  當然李宏為心中亦有著私心,這頓精心設置的晚宴不僅希望借此與文仲雅多加熟絡,另—方面他的女兒李姿芸的出席亦是富含深意的。
 
  “啊!文爺,不知這酒可還合您的口味,”李宏為殷殷詢問。
 
  “還好。”文仲雅瞥了李宏為一眼,放下手中的酒杯,唇邊慢勾起—抹淡笑 “不過,如果是茶,那就更好了。”傲氣由他的話中充分流露無遺。
 
  對於各種應酬場合,眾人對他的諂媚言行態度,他早就聽到麻木了,而眾人對他如此卑微謙恭不外乎就是為了他手上所掌握的財和勢,所以李宏為也沒有例外。
 
  至於李宏為身旁的千金李姿芸眼中的含意,他更是不會弄錯的。
 
  而自己呢,也不知為了哪樁,竟會接受李宏為的邀約,答應來此“—敘”。
 
  不知道他和李宏為有什麼可“敘”的。文仲雅眼底掠過一抹嘲諷。
 
  文仲雅淡諷的言詞令李宏為有一時的呆怔,可隨即他勉力乾笑了幾聲,再接再厲的開口。
 
  “哎!這可真是我的不對了,不知文爺對茶比對酒更加感興趣。”他召來—旁的下人吩咐,“立刻泡來兩日前才運到的普洱茶上來,為文爺暖暖胃。”
 
  下人領令而去,李宏為轉向文仲雅,“文爺,您看這樣可好,改酒為茶?”
 
  文仲雅唇角微勾,冷眼看著李宏為唱作俱佳的諂媚嘴臉,心中更加後悔來此赴宴。
 
  一旁李宏為的女兒李姿芸見文仲雅—副意興闌珊模樣,立刻隨意抓住個話題插入談話。
 
  “文爺,聽爹爹說,您才剛由南方返京,不知有什麼奇人軼事可說予我們聽聞呢?”
 
  文仲雅眼神略黯,淡聲響應,“我只是一名商人,向來沒興趣也沒空去聽什麼傳言的!”
 
  李姿芸一僵,眼底泛起難堪,沒想到他會這麼直接不客氣的拒絕。
 
  可從數月前—次無意的場合見到文仲雅後,她就認為也只有這樣—名俊美的男人,才夠資格配得上她李姿芸,成為她的良人。而今日的晚宴有一半的原因就是為了她而設的。
 
  “呃……文爺。”即使文仲雅態度不佳,她仍是不願就此放棄,“既然文爺喜茶勝過酒,那麼定然對與茶相佐的茶點有著絕佳的品味才是。今日桌上就有幾味道地南方口味的小點心,文爺是否有興趣品嘗品嘗,並不吝賜教?”—雙富含深意的美媚瞅著文仲雅,極其低柔的嗓音詢問著,其曖昧的程度彷佛請對方品嘗的不是桌上的點心,而是另有他物!
 
  文仲雅眼底眸光一閃,“是嗎?!那麼李姑娘可否為在下介紹一番?”他的目光投向桌上幾碟樣式精緻、色彩多樣的小點心。
 
  “姿芸遵命。”一聽到文仲雅的話,李姿芸笑的得意又嫵媚,“文爺請看,這幾碟點心皆是江南蘇州名點,像這一碟有著紅綠圖案的叫作‘火焰絲光’,這一碟一大一小,兩餅相連的是‘龍鳳夾餅’,另外這一碟像一朵朵花兒交迭的點心叫……”
 
  “水晶糕花。”文仲雅脫口接話,目光凝在碟上的點心。
 
  “文爺果真內行。”李姿芸訝異又欽佩道,“這點心就叫作‘水晶糕花’。”這種南方點心,在身處北地的京城很難見到的,更遑論會製作的人更是寥寥可數。
 
  文仲雅不理會她的話,伸手拈起—塊“水晶糕花”放入口中咀嚼——
 
  瞬間,原本意興闌珊的俊目眼底波濤洶湧,—道激烈的光芒閃過。
 
  “這糕點是誰做的?”他狀似隨口的問道。半垂的眼簾遮住許多呼之欲出的情緒與……緊張。
 
  “是府裏廚房的—位廚娘做的。”李姿芸沒有多想地回答,並沒有說明因自己嗜食點心,所以那位廚娘算是她專屬的點心廚子,也之所以她才會懂得這麼多點心的名稱。
 
  “廚娘。”文仲雅念了聲,忽然問道:“那我可以見見這位技藝高超的廚娘嗎?”
 
  文仲雅突如其來的詢問,讓在場三人盡皆愣住,沒想到他會提出這種奇特的要求。
 
 
第十章
 
  李宏為畢竟是見過場面的商人,很快就反應過來,並毫不考慮的答允,且立刻揮手要下人到廚房去叫人前來。
 
  “去將‘竹’寡婦叫來大廳。”
 
  “築寡婦?”文仲雅揚眉,眼底閃著不知名的光芒。
 
  “是的,文爺。”李宏為有問必答,不疑有他,“廚娘名喚小竹,是一名寡婦,所以大家就喚她竹寡婦了。”他邊解釋邊瞄了一旁的女兒一眼,見女兒微微頷首,才放心下來。幸好他還記得很久以前女兒隨口道出有關那位廚娘的事。
 
  “寡婦!”聽完李宏為的話,文仲雅眼底的光芒慢慢黯去,微露失望神色。
 
  當他吃到那和記憶底一模一樣味道的“水晶糕花”時,他還以為……還以為他終於找到……
 
  “文爺,”一直注視著文仲雅的李姿芸忽然感到他態度上的怪異,“你沒事吧?”
 
  “沒事。”文仲雅抿唇一笑地回道。
 
  “可是……”李姿芸不信,想再開口時卻被李宏為使個眼色,硬是打住到口的話語。
 
  沉默突然降臨-——
 
  三名主人翁局促不安地陪著不再開口的文仲雅枯坐,直到去廚房叫人的下人去而複返,並領著一名瘦小女子進了大廳才打破了僵凝的氣氛。
 
  “稟老爺,竹寡婦帶來了。”
 
  下人稟完話,身形往旁—讓,露出身後被遮住的女子,而就在李宏為尚未及回應時,文仲雅已在目光接觸到那名女子時身形猛烈—顫,倏地由椅上站起──
 
  “文……文爺?”李宏為被他的動作嚇了—大跳,一臉疑惑的也跟著站起身。然後他才發現文仲稚此時正甩一種可怕兼噬人的目光“瞪”著剛踏進大廳的廚娘。
 
  他更加疑惑不解,目光由文仲雅的臉上移向另一頭的廚娘,才赫然發現廚娘正—臉蒼白如紙,身子僵凝原地,滿眼驚駭震懾的回視文仲雅。
 
  這……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呀?
 
  久久,正當眾人仍感詫異時,文仲雅的嗓音驀然在寂靜大廳中響起,語氣客氣卻又充滿著冰寒之氣。
 
  “我可以問一下,背在你身後的東西是什麼嗎?”他繼續瞪著單築兒身後那一“坨”東西。
 
  沒錯,李府這位專屬於李姿芸的廚娘“竹”寡婦,正是文仲雅—年來翻遍京城、甚至已擴至京外,卻仍是遍尋不著的單築兒。
 
  至於單築兒則在踏入大廳,見到文仲雅時就因過分震驚而呆掉了,所以即使文仲雅終於開口出了聲,她還是無法立即反應,更別提聽清楚他所問的話。
 
  才走近文仲雅身旁的李姿芸對眼前的怪異情況亦是滿心不解,而在看到單築兒似乎因懼怕到無法回答問題時,她便不假思索地插了嘴,代為回答了。
 
  “那是個嬰兒啁!”奇怪,那麼明顯的事實,還需要問嗎?“她的兒子啦!”
 
  她兩句簡單的話,對李府的人是稀鬆平常、人人皆知的事,可聽在文仲雅耳中,卻可謂晴天霹靂,既震驚、震怒,卻又有著滿心的釋然。
 
  —年多了,他幾乎都快絕望了,以為今生今世,或許再也無法找到她的縱影,卻沒想到她竟然在他毫無心理準備下,突然蹦了出來地先讓他感到欣喜,然後再順便扔給他一個更大的“驚訝”!
 
  文仲雅俊臉僵硬,目光不移的瞪著單築兒,極力克制瀕臨爆發的怒氣──她背在身後的是他的孩子!
 
  可惡!若不是今日在陰錯陽差之下被他找到,她是不是想就此帶著他的兒子在李府為奴,終老一生,永遠也不告訴他她已為他生下孩子。
 
  而他……是否會一輩子也不知道自己有—個兒子了呢?
 
  文仲雅驀地深吸一口氣,眼神不移地繼續盯著單築兒,徐緩地再次開口。不過,物件卻是一旁的李宏為。
 
  “李老爺,謝謝你盛情的晚宴邀請,可惜此刻我有重要事待處理,就先走一步了。”他邊說邊朝著單築兒走去,話說完,他也在她的面前站定。
 
  “至於你……”他俯現僵凝的單築兒,“有些事,你可得好好的跟我解釋清楚!”陰森森的撂下話,他大手倏伸,拎住她的衣領,舉步朝門外走去。
 
  難受地被拖行,終於讓單築兒由震驚中醒來,她驚慌的喊出聲。
 
  “哎!放、放手啦!你做什麼……”她努力地推著他的手,扭動身子掙扎著,而在扭頭之間,瞄到李宏為震驚疑惑的臉,於是她嚷叫著向他求救。
 
  “老……老爺救我……”啊!小姐也在此,“小……”
 
  單築兒的叫喚,喚醒了李宏為呆怔的思緒。
 
  “文爺,這廚娘……”
 
  “我會派人來與你洽談她的賣身契轉讓問題。”文仲雅不待他問完即快速丟下話。
 
  “呃?賣身契……不、文爺,她……”李宏為反應不及,有些語無倫次,實因文仲雅此刻的行徑,真的是太不合常理了。
 
  文仲雅充耳不聞李宏為還想說些什麼,一徑拎著單築兒往外走,甚至在她掙扎過劇下,乾脆將她抱起,緊箍在胸前,身形不停地跨出門外──
 
  李姿芸與身旁的兄長面面相覷,完全被這種情況給弄傻了,不過李姿芸仍是在文仲雅即將消失在門外前,不顧仕女風範地揚高嗓門,及時問了一句大家都想知道的事。
 
  “文爺,竹寡婦到底和您有何關係?”
 
  忽然,門外專來回應一句。
 
  “她是我文仲雅已失蹤—年的侍妾!”
 
  侍妾?!
 
  宴客廳內頓時響起抽氣驚呼聲。
 
  想不到這些時日來,文仲雅大肆在京城內尋人的對象。竟是……她?!
 
   ※ ※ ※
 
  文仲雅出了李府,坐進自家馬車即直趨文府而去。
 
  回到文府,文仲雅喚來總管,將由單築兒背後解下的小娃娃交付並囑咐他慎重小心照顧。
 
  之後,他即抱著單築兒直奔自個兒的居處院落“雲翔樓”,打算好好進行—場“審問”!
 
  他在內室的床榻上將她放下,並在她打算跳下床以便伺機逃脫時,往床邊—坐,阻斷她的去路。
 
  “好了,現在,我要你給我解釋清楚!”俊目瞪向那偷偷往床裏邊直退去的小女人。
 
  “解釋什麼?”
 
  單築兒囁嚅反問。如罪犯般被一路強制押來的狀況,讓她—臉戒慎,身子仍是不自覺地往後退。乍然見到他的心中所湧現的喜悅,已被他眼底的怒火與狂肆的行為給嚇得消失殆盡。
 
  看來他似乎很不樂意見到她呢!可既不喜歡見到她,卻又為什麼要抓她回文府來呢?
 
  文仲雅語氣僵硬,“解釋你為什麼在被送回單家前,不告訴我你已懷有身孕?”
 
  他瞪著她。雖說這事是他疏忽在先,忘了當他和她同床時,並未囑人讓她喝下避胎藥汁,且當他送走她時亦忽略了她也許懷有身孕的可能性。
 
  可當她明知事實卻不告知的行為卻更加可惡!
 
  “那……那時我又不知道。”單築兒眨眨水眸,盡力以平穩的語調回答。
 
  想不到這麼久沒見,他還是如同她最後—次見到他一般的對她充滿怒氣,且態度更是不友善至極。
 
  “那你是什麼時候才發現自己有孕?而既然你知道有了孩子,又為何不來找我?!”他眯起眼,只要想到她在有孕期間,竟是以乞討為生,他的心便猶如刀割般地抽痛起來。
 
  “呃……我……”明明只是詢問話語,可由他口中說出,給她的感覺就是不止如此而已,那陰冷的口吻……
 
  單築兒的身子戒慎地再往床邊縮去,直到感覺兩人已拉出一些距離時,她才正想開口,文仲雅卻巳不耐久候的一把將她由床角處扯了出來。
 
  “啊——”她驚叫—聲。
 
  “快點給我說清楚!”文仲雅將她揪至自己面前,口氣不再壓抑的吼道。
 
  怒吼聲讓單築兒瑟縮了下,實在很想伸手捂住耳朵加以逃避,而他咄咄逼人的態度則是慢慢激引出她很少形成的火氣。
 
  唉!她到底又做錯了什麼?從之前在李府大廳見到他之後,他眼中的怒氣從未稍減過。
 
  “說話呀!發什麼愣?!”文仲雅口氣強硬地再吼了—聲。
 
  單築兒再次被吼得身軀一震,在心底悶燒的火氣終於浮現。
 
  “我就說—開始我並不知道我的肚裏已懷了小娃娃,你沒聽懂嗎?!”她擰起細眉,大聲回答。
 
  “那你到底什麼時候才知道的?”文仲雅迅速地再追問。俊目直湊近她的粉臉。
 
  單築兒—怔,臉兒驀地一紅,眼神透出幾許尷尬,才剛燃起的火焰瞬間全滅。
 
  “我一直不知道。”她半垂眼簾,坦白述說,“李府廚房的裴大娘說,因為我的骨架太小,兼太瘦,所以一點也看不出有孕在身,後……後來是因為裴大娘發現我什麼地方都不長,偏就肚子一直大了起來,才拜託府裏的大夫為我把了脈……那時才知我已經有了七個月的身孕了……後、後來孩子就出生了……”
 
  文仲雅一言不發地聽著,眼底的焰火隨著築兒逐趨小聲的述說而逐漸消失,熾熱又溫柔的流光湧現。
 
  “從來就沒有人教過你有關這方面的事,是吧!”他憐惜地瞅著她,語音低柔瘖瘂。
 
  他不該覺得驚訝的,從她的初夜那回,他就很明白她絲毫不明白男女之間的事了,不是嗎?!那麼她當然也不會知道在兩人魚水之歡後,她有可能承受的後果……
 
  單築兒很用力地眨了眨眼,不明白他的火氣為什麼突然不見了,而他此刻的表情以及看她的眼神,讓她的心跳忽地加快速度的跳動起來。
 
  她曾見過他的這種跟神,那是以往當兩人躺在床上,他壓住她時,常會顯露的眼神……
 
  她的臉頰驀地浮起了緋紅,貝齒輕咬住唇瓣,心頭突然一片混亂。
 
  為什麼他的態度又突然轉變了?她發覺即使這麼久沒再見過他,她對這個男人仍是一點也不理解。
 
  “就算你不知道自己有孕,可後來孩子生下以後,你還是可以來找我啊!”他生怕再次嚇到她似地,小心的將她的身子攏進懷中,俯頭凝視她,語音低沈地再問。
 
  文仲雅的溫柔舉止安撫了單築兒,讓她慢慢地抬起水眸,回視正凝睇著她的男人。
 
  “你已經將我趕出文府了。”她再咬咬唇,“我想你除了已不要我之外,孩子、孩子應該也是不會要了的才是。”她小小聲地解釋自己的想法。
 
  “誰說的。”文仲雅歎息一聲。
 
  “嗄?”她詫異地徽張小嘴。什麼意思?
 
  文仲雅深吸口氣,“築兒,你可知自從知道你被你那狠心的父親趕出家門後,我已經在京城內外找了你一年多了嗎?”
 
  “找我?!”單築兒小嘴張得更大。
 
  “是啊!找你。你可知我找你找得有多苦?築兒卿卿。”文仲雅眼神裏的溫柔愛戀終於不再保留地傾瀉而出,而他溫柔的嗓音有著濃濃的欣喜。
 
  終於,在一年多苦苦的追尋之後,他終於找到她了。而擁她入懷的真實感受,也讓他終於放下一顆空懸很久的心。
 
  雖說文仲雅此刻對待她的態度,令單築兒感到羞赧不知所措,可心中那種開心的感覺也是不容否認的,可……她還是不能理解一事。
 
  “你為什麼一直找我,還說很辛苦?”
 
  再不弄清楚他如此巨大改變的原因,她就要開始懷疑起自個兒此刻是不是正在夢境之中,所以才會被他如此溫柔的呵護著。
 
  “當然是因為我想你、愛你,所以才會拼命的找尋你,並後悔當初沒有看清自己的心而將你送走……所幸,上天終於肯幫我了,讓我終於找到你……”他抬起她的下顎,注視那雙水盈眸子,語氣鄭重、毫無保留。
 
  失去她的日子,讓他日日懊悔太晚承認自己對她的情意,以致造成兩人分離的淒慘生活。虧得他還是商場上,人人稱許精厲又聰明的“皇商”。
 
  所以,在此刻終於找到她的時候,他再不要隱瞞自己對她的愛意,他要讓她知道,她對他有多麼的重要。
 
  單築兒被他的話震懾住,心頭狂顫、眼淚也不聽使喚地湧上眼眶。
 
  怎……怎麼會呢?這是真的嗎?她的耳朵沒有聽錯嗎?還是她真的只是置身於一場幻夢之中?
 
  與他分離的日子裏,她早就認清,即使他無情的離棄,卻不能消減—絲她對他的深情眷戀,她深深的戀著他、愛著他……
 
  或許她會撒下生平第—個謊,說自個兒是個寡婦的原因,是因為她早就決定自己的下半輩子,只會守著她和他所生的孩子—起度過所致。
 
  而今,她那心底最不可能實現的希望竟然成真……她的心好慌、好亂,眼眶裏不斷湧上的淚水終於滿溢,如斷了線的珍珠滾落下來。
 
  文仲雅伸手溫柔地抹去她面頰上的淚珠,灼熱的男性氣息熨燙上她的肌膚。
 
  “你呢?我都已經坦白直言,承認愛你了,那你呢?沒有話要告訴我嗎?”
 
  單築兒怔怔看著他露出睽違已久的笑容,心兒狂跳了起來,眼淚止住的同時,臉頰也發燙,可卻—句話也說不出口。
 
  她的反應,早巳彰顯了她的心意。文仲雅含笑地俯下頭,薄唇一寸寸的向她靠近,熱濃的呼息吹上她的臉。
 
  “築兒卿卿,這段時日,你想我嗎?”
 
  他靠著她的唇瓣說著話,每說一個字,薄唇便以似有若無地輕觸她的唇瓣。
 
  她瞪大水眸,雙頰更加火燙,根本無法回答。
 
  “怎麼不說話?”他的問話中帶著笑意,“我可是很想你喔!”
 
  他將懷中人兒慢慢放倒在床上,並隨即將自己的身軀迭上,體會著那思念很久的柔軟。
 
  “真、真的嗎?”
 
  她怯怯的伸出小手撫上他的俊臉,鼓起莫大的勇氣,小小聲的問:“你真的很想我嗎?”
 
  “是的。”
 
  他直視她的水眸,眼底閃著溫柔摯情。
 
  “可、可是……怎麼會呢?你怎麼可能……”她還是不敢相信,總覺得自己正在做—場過於美好的夢。
 
  看著她慌亂的眼,知道她心中的恐懼,文仲雅溫柔的勾唇。
 
  “築兒卿卿,就讓我慢慢來向你證明吧!給我時間,嗯?”
 
  真的嗎?單築兒心頭泛起了暖意與感動。
 
  文仲雅再次溫柔一笑。“首先,就先讓我以行動證明,在這段日子來,我有多想你好了。”
 
  他反手拉下床旁的紗簾後徐徐俯下身軀,薄唇真正地覆上她的紅唇,而不再是之前誘哄的挑弄。
 
  須臾,兩人的衣物漸次由紗簾閉合處丟出,細細的女性輕吟與男性粗重的喘息,逐漸繚繞在偌大的室內,久久不去……
 
  久遠的相思,讓這股歡愛焰火延燒了許久。而至於那些兩人分離期間的遭遇與感受,有的是時間來傾訴細談,不是嗎?
 
  畢竟往後他們還有長長久久在—起的日子,對吧!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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