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簡介:
他不過是要找個旅途中服侍他的小廝
沒想到這毛頭小子竟和他談起條件來
更荒謬的是才相處短短的兩三天
他竟然對他產生了莫大的「性」趣!
幸好這「小子」捨身救他意外洩露了身份
他便決定以身相許將她留在身邊
說好聽是為了報恩收她為侍妾但不談感情
事實上不過是夜夜對人家上下其手嘗個徹底
小姑娘雖然心傷,可也沒忘當初談的條件
趁他不注意偷偷摸摸地拐著他的心就落跑

 

就看咱們京城裴大少還要ㄍ一ㄥ到什麼時候……

 

 

 

楔子

  長白山麓 北雲觀


  三月初,理當來臨的春天遲了腳步,尤其是這座藏於山林間的道觀四周寒雪處處,絲毫看不出半點春回大地的影子。

  入夜後,北風乍起,使得位於道觀最後方廂房內的氣氛,更因室外呼號的寒風聲而更顯沉重淒清。

  距離床榻數步之遠處,十二歲大的小女孩,一雙小手緊握成拳,小嘴緊抿,不曾眨動的雙瞳直盯著床榻上,那張此刻正低喘且瘦弱枯槁的容顏上面。

  良久,坐在床沿,一身道服的婦人口中輕喟一聲,輕輕將握在手中的細瘦手腕放下,轉過頭來朝一旁的小女孩招了下手。

  「漪兒。」

  小女孩似已明暸什麼似的走向前,小嘴更加緊抿,小身子微顫。

  中年女尼憐藉地看著面前的小女孩,欲言又止,實在不知道該如何啟口告知小女孩,她已即將要失去她唯一的親人。

  就在中年女尼躊躇再三時,床榻上已傳來低喘的呼喚聲。

  「漪兒……」

  小女孩聞聲立刻趨向前,而中年女尼則是再次喟嘆一聲,並由床沿站起身。

  「漪兒,你娘有話要同你說,你……欸!」話落,她向站立一旁的另一位女尼使個眼色,兩人即一同退出廂房外。

  躺在床上的梅萱用她僅存的力氣強撐而起,打由心底泛起的冰寒讓她明白自己再也沒力氣與死亡相抗衡了,而唯一令她無法安心赴黃泉的就是面前這個顫抖著的小身子 她心愛的女兒。

  伸出虛軟的雙手,她將女兒的小小身子緊緊擁入懷中。她是多麼地舍不下呀……

  「娘親別哭,漪兒很乖,沒有哭。」小手伸出撫上娘親枯瘦的面容,不住拭去那滴落的淚水,嬌軟的嗓音隱含著恐懼的震顫。

  「漪兒乖,聽娘說,娘就快要死了……」微喘的聲音努力說著。

  自從她病重之後,為免女兒無法接受她必然會走上的道路,她早早就讓她明白了「生死有命」這四個字的意思,並要女兒接受這個事實。

  「娘……」帶著一絲抗議意味的嗓音阻斷了梅萱的話語。

  「漪兒忘了娘之前告訴你的話了嗎?」

  「漪兒沒忘。」小女孩抿抿唇,努力眨去眼中泛起的水霧。

  「漪兒很乖、娘很高興……」梅萱慘澹地一笑,「可娘時候已不多了,有些話娘一定要告訴你,娘不要你心裡有怨……」

  「娘……」小女兒驀地哽咽出聲。

  「乖女兒,聽娘說……」

  這一夜,窗外的風聲始終不曾停歇地呼號著……

  ☆ ☆ ☆

  翌年六月 北雲觀後山

  孤墳前,小女孩嬌小的身子默然佇立良久,臉上的表情沉靜,稚嫩的面容與一年前相比並沒有太大的改變。

  驀地,一道呼喚聲傳來。

  「漪兒。」

  小女孩轉身,看著北雲觀觀主靜悟師太慢慢朝自己走近。

  「觀主。」

  「就知道你會在離開前上這兒來。」靜悟慈藹的眼中有著淡淡的不舍。

  「燕叔到了?」小女孩問著。

  「嗯。」靜悟點頭,轉身往回走。

  燕叔是一位長年行走在長白山麓一帶,專事向獵戶收購獵物皮毛的商人。而這回來北雲觀主要是應小女孩的要求,前來帶領她離開此處,前往附近大城鎮的。

  小女孩跟著靜悟師太往道觀方向走著。

  須臾,「你真的決定要這麼做?」靜悟忍不住停下腳步,再一次問道。

  小女孩跟著停下腳步,仰望這位對她愛護呵疼的長輩,「是的,觀主,漪兒已經決定了。」仍舊稚嫩的眼底顯現一股與年紀不符的倔強神色。

  靜悟定定看著她堅定的眼神良久,驀地如同想通甚麼的展露一抹豁達的慈藹笑容,再次抬起腳步往前而行。

  「好,此次一別,一切都得靠你,觀主在這件事上是無法幫你,但是其他……漪兒,別忘了之前觀主告訴你的,如果……」

  慈藹關切的嗓音隨著漸行漸遠的腳步終至成為一抹飄盪林間的餘音。

  餘音漸逝,林間再度回歸原有的孤冷與靜謐,只餘徐徐的山風,慢慢吹拂過佇立孤墳,朝遠方天際遠揚。


第一章
 
 
  京城
 
 
 
  太平盛世,百姓安居樂業,而安定的生活則造就出國境內各個大小城市鄉鎮的繁華與富庶,其間當然以皇朝定都所在地 京城,為富裕繁榮景致的最佳代表。
 
 
 
  至於造就經濟繁榮景象的最大功臣,當屬那些經營不同類型商業、商品,且因營生乃至定居此地的大小商人們羅!
 
 
  而這些造就繁榮的大小商人中,隸屬於官商、權勢最大的「皇商」們,才是最為人所津津樂道的對象。別的不說,光是這些所謂的「皇商」們,他們所居住的豪院宅邸前,天天人車如流水般湧來的景況,就夠讓人談論不休了!
 
  當然,位於京城東南方一隅,裴家的巍峨華宅也不例外,因為裴家亦是所謂財大勢大的皇家專屬商人之一。
 
  裴家與其他「皇商」相同之處,在於裴家祖上在數代前即與建立皇朝的皇室之人有著密切的商業往來,乃至皇朝成立後,這些與之往來的商人更是因得到皇朝的信任而聲譽大增,幾任下來,遂成為官商之中,專屬於皇朝御用的「皇商」,亦是商業市場上,眾人望塵莫及的佼佼者。
 
  而裴家這一代的主事者裴羿青,因與當今皇朝眾多貴族間有著密切良好的關係,所以讓他在接下主事者棒子的這幾年中,更是奠定了他在商場上不可動搖的勢力。
 
  因此,天生精明、頭腦靈活的裴羿青,也有著比常人更加強烈的自信與傲氣。
 
  此時,裴府內用來處理龐大商事的書房裡,裴羿青一身淺藍鍛袍地坐在書桌之後的大椅上,俊挺的面容上的一雙迷人黑眸正全神貫注在桌上的帳目之上。
 
  一旁微敞的窗縫傳進陣陣早春的花香味與時而響起的鳥啾聲,但卻是一點也沒有影響到他專注的心緒,直到書房門扉傳來一聲輕聲。
 
  「爺,榮國舅派人送來請柬,邀請爺今晚過府一敘。」
 
  自行推門而入的護院元璐走近書桌,將手上的請柬放在裴羿青的面前。
 
  「不去。」裴羿青頭也不抬,淡聲回應,執筆的手繼續之前的動作。
 
  「爺,這已經是榮國舅這個月來的第三份請柬了,爺是否該考慮前去,以免……」元璐有些為難的勸道。只因榮國舅可不是什麼市井小民,榮國舅乃是當今太子的親舅,所以身分顯貴,不過因此人個性陰險狡詐,所以裴羿青一直不太願意搭理他。
 
  「以免怎樣?」裴羿青驀地抬頭,精銳的眼神睨向元璐,「就算他是皇親國戚又能奈我何,我才懶得理會他,更何況他邀我過府也沒存什麼好心,還不是為了去年他設立那支驛隊的事才會找上我的。」他冷嗤道。
 
  早就知道那個榮國舅利用自身皇親國戚的身分,讓一些需要驛隊運輸貨品的商號不得不同意讓榮國舅所有的驛隊來承攬任務,且還要付出高額的運輸費用而不敢叫苦。
 
  美其名是做生意,其實是不擇手段的搶錢,而現今這位榮國舅竟然將主意打到裴家的頭上來了!嘖,他才懶得理會那種人哩!
 
  「爺的意思是……」
 
  「不理他羅!」裴羿青不屑的撇了下嘴角,「姑且不論裴家本身就有驛隊的事實,就算沒有,我也不會同意由他的驛隊來替裴家運貨。」
 
  「屬下明白爺的意思。」元璐點點頭,心中其實也是有著同感的。
 
  「既是明白,何不在請柬送到時直接回絕,又何必再跑來問一次?」裴羿青睨著元璐。
 
  「屬下承認心中雖然早已明白爺根本不願和榮國舅打交道,所以也不會有意願接受榮國舅的邀約,但是屬下仍是有些憂慮,畢竟榮國舅非平常人,爺三番兩次拒絕他,恐怕他會……」
 
  「懷怨在心?」裴羿青揚眉接日,見元璐點頭,又道:「別擔心啦!他不敢對我怎麼樣的!」
 
  「那麼爺打算怎麼回覆榮國舅今晚的邀約呢?」
 
  裴羿青眸底一道詭光閃過,「就告訴他,我今晚與『飄紅坊』有約,所以沒空赴他的邀約羅!」
 
  「嗄?!」元璐頓時傻眼。
 
  不會吧!飄紅坊可是花樓妓院咧!主子寧可上花樓也不願赴宴的回答,豈不是擺明暸瞧不起人嘛!欸……
 
  ☆ ☆ ☆
 
  飄紅坊是京城內極富盛名的花樓妓院,平日高官顯要、名流富紳在此流連,狎妓高談暢飲的景況,早已被眾人視為平常,不足為奇了。
 
  畢竟太平盛世、世運昌隆,人民飽暖之下會思「淫慾」之心也很平常嘛!
 
  而今夜,飄紅坊來了名貴客,讓那早已忘穿秋水的飄紅坊花魁艷雪,立刻推卻一切邀約雜務,專心一意地迎進這位難得出現的貴客。
 
  不久,飄紅坊二樓東廂,一扇闔緊的門內突然傳出了一道略帶幽怨的女性嗓音。
 
  「裴少爺,你好久都沒來找艷雪了,艷雪還以為爺真把艷雪給忘了吶!」
 
  未著內襯、袒露半片酥白凝乳的艷雪偎在貴客裴羿青的懷裡,紅唇半噘,纖白嫩指不停地在他的胸前挑逗輕畫。
 
  「瞧!怨起我來了,你艷雪的愛慕者多不勝數,哪還差我一人吶!」慵懶醇厚的嗓音淡譏出聲。
 
  只見半斜臥在長椅上的裴羿青懶洋洋的神情中有著一絲邪惡,臉上黑眸中閃著光芒,年輕俊挺的出眾外貌讓人著迷,昂藏的體魄散發出矜貴的氣質與隱約的一股霸氣,薄唇上微勾起邪魅的淡笑。
 
  即使每日送往迎來,早已接觸眾多男人的艷雪,在見到他唇邊的笑容時,也不禁感到心頭悸動、芳心迷惑不已。所以每每總在兩人有所接觸的機會時,她便使盡各種勾撩手段,試圖不露痕跡地讓他迷上她,到時只要撈上一個侍妾之名,那她的下半輩子就不用再傷腦筋了。
 
  「哎喲!裴少爺,你怎麼這樣說嘛!人家的最愛可是裴少爺你呢!」艷雪故作不滿的噘噘紅唇,語氣甜膩、柔聲細語。
 
  雖說自己一直有私心,但是她可不能大意地讓裴羿青察覺自己的野心,因為整個京城裡誰不知道,裴羿青向來不招惹良家婦女、府裡也不養侍妾,更別提與女人談感情了,而他在京城中的眾多「紅粉知己」則皆是花樓教坊中的花娘,因為他只要女人的身體,卻是一點兒娶妻的興致也沒有,若是有哪個不識相的女人敢犯了他的忌諱,那就永遠再也見不到他的面,且一切的歡快寵幸也會立刻成為過往雲煙,不復存在。
 
  所以心中對裴羿青一直存有非分之心的艷雪,除了盡心討好他之外,言詞間也處處小心,以免打壞了他對她的「興趣」。
 
  「瞧你說的,連『最愛』這兩個字都冒出來了。」裴羿青噙著笑,慵懶地嘖聲,「說真格的,艷雪,你該不會有意找個人家從良……」他斜睨她,「而把主意打到我的頭上來了吧?」黑眸瞳中掠過一絲詭譎。
 
  「爺……」艷雪臉色微變,「你說到哪兒去了,艷雪雖是盡心服侍爺兒,可心中可從來不敢有什麼妄想的。」她仍舊笑靨如花的唇角抖顫出一絲不為人察覺的驚慌。
 
  「你明白就好。」閃動的黑眸了然地盯著心虛的艷雪,「我喜歡聰明的女人,而你艷雪則是其中的佼佼者。」富含暗示的話語以著低柔的嗓音說出。
 
  沒有一個女人會不對他存有非分之想,其間的差異只在於表現得明不明顯而已,當然眼前這個手段高明的艷雪也不例外。不過,只要她不要表現得太過分,他會保持睜只眼閉只眼地不予理會……
 
  但是,適時的警告他亦不吝於給予,只因即使他早就看透這些女人的心思,卻不代表在不予理會之際會容許她們爬到他的頭上來。
 
  艷雪心中暗暗打了個顫,不知怎地,她總覺得裴羿青此時看她的目光與對她說話的口氣,就好像他早已知曉她心中隱密的心思,而這點實在是令她感到心驚。偏偏他卻又不明說……
 
  「爺……」她媚眼一瞟,正想撒嬌幾句以轉移眼前這令人心驚的話題時,廂房門上突然傳來一聲清楚響亮的喀啦聲。
 
  門朝內打了開,一道碩長的身影施施然地踏了進來,彷入無人之境般的泰若自然。
 
  「啊!」艷雪驚呼一聲,看向來人,惱怒的媚眼卻在看清來人的面容時一怔。
 
  「你……」那是一張不輸裴羿青的俊俏面容。
 
  而一旁的裴羿青卻是在來人一踏入房內時即已看清來人面,他慵懶的姿態不曾改變,可唇角的淡笑卻驀然地加深幾分。
 
  「德歆,什麼事讓你這麼十萬火急地跑到這裡來找我,壞我興致。」裴羿青慵懶的開口,不僅讓來人臉上綻出笑意,也讓艷雪解除了心中疑惑。
 
  唐德歆悠哉地走到裴羿青對面的一張椅子坐下,對於擅闖他人房中的行徑,絲毫沒有過意不去的表情,俊臉綻出一抹邪笑,蘊含目的的眼一眄。
 
  「當然是有事找你。不過我可沒有打斷你的好事……」他看著衣衫不整的艷雪一眼,「反正你們也才剛開始,就先緩一緩吧!」
 
  裴羿青忍俊不住地笑出聲,「我真是服了你了,打擾了別人的好事還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我看我們這群朋友中就屬你行事最無顧忌了!哈!」
 
  唐德歆不在意地睨了他一眼,「那又如何?我也沒聽過其他人有啥意見,就你廢話忒多。」
 
  「也是。」裴羿青再次咧嘴,復而轉向身旁的艷雪,「你先下去,等我與這個不速之客談完話再召喚你過來。」
 
  「好的,艷雪這就下去。」即使心中百般不願,她也不敢多言的立刻由椅中起身、走出房外。
 
  「事這麼急?怎不等明日上我府裡再談?」待艷雪離去,裴羿青起身走到桌前,斟上兩杯酒,端起一杯遞給了唐德歆。
 
  「就是特地挑你上花褸來的時候才找你的,如果真是可以在你府裡談,我還需要這麼麻煩嗎?」唐德歆接過酒杯,迅速呷了一大口,「唔,好酒!」酒入喉後,他贊了聲。
 
  「喔?」裴羿青怔了下,「好吧!既在我府裡不能說,那此刻總行了吧!」
 
  「我想藉你的一名手下大將。」唐德歆頷首,遂開門見山地說出來此的目的。
 
  「誰?」裴羿青揚眉。就這樣?就只為了向他借名手下?
  「元璐。」
 
  「元璐?!」裴羿青再次挑高眉,「因何要向我藉『他』?」
 
  「下月我將送一批物資去洮州總督府,順便談點生意,你也知道洮州當地族群混雜,我需要一個通曉各族語言的助手,所以才向你藉元璐一同隨我前往。」唐德歆直言,眼神暗流波動。
 
  「你唐德歆手下人才濟濟,哪用得著來向我藉人?」裴羿青露出深思的神情看著對方,「該不會你是別有目的吧?」他若有所悟,直指核心的問。
 
  「哈!」唐德歆扯開笑臉,「就知道瞞不過你,那我就老實說吧!我要元璐。」
 
  「你要……」裴羿青怔了怔,眼中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你知道『他』是……」
 
  「知道。」唐德歆點頭。
 
  裴羿青露出欽佩的眼神,「厲害,連這你也給看出來了。好,我答應將元璐『藉』你。不過得等她下月到遼東辦完公事回京後才行。」
 
  「不行,下月我就要到洮州去了,否則我幹嘛來找你要人,遼東之行你另派他人吧!」
 
  「原來這就是你為什麼不到我府裡談的原因啊!你怕元璐知道了會不肯,所以才會利用她不在場的時候來找我。」裴羿青有趣的一笑。因為唯有他上花樓尋歡時,才不帶護衛隨行,而元璐則是他的貼身護衛之一。
 
  「對啦、對啦,說了半天廢話,你到底是答不答應呀?」唐德歆忍不住瞪眼質問。
 
  「喲,這就是你唐德歆上門求人的態度?」裴羿青肆笑、語意調侃。
 
  「誰求你了!嘖,少往自己臉上貼金,我是尊重你纔來問你,再羅哩叭唆地講廢話,就別怪我不經你同意……」
 
  「得了!」裴羿青立刻打斷他的威脅話語,撇著嘴角道:「我又沒說不答應,你急什麼!放心吧,遼東之行我會另派他人前往,元璐那邊我自會告訴她,這樣總行了吧!」
 
  聞言,唐德歆立刻眉開眼笑地露出滿意的神情。
 
  「太好了,我欠你一份人情。」
 
  裴羿青不以為然地擺擺手後,復又露出一抹詭譎的微笑。
 
  「那倒是不用,你只要好好照顧我們家元璐就行了。」
 
  「放心吧!」唐德歆兀自微笑,並未察覺裴羿青臉上笑容中所包含的深意。
 
  ☆ ☆ ☆
 
  三個月後 遼州
 
  遼州城位於遼東區的心臟地帶,亦是東北地區皮貨的集散地。
 
  遼州城佔著地利之便,各色人種交雜穿梭往來城內,形成極為熱鬧且奇特的大城。而城內最大一家供人打尖休憩兼住宿的旅店,則是位於西平大街上的「昇平樓」。
  自京城來此的裴羿青,坐在昇平樓二樓,半倚著欄杆,一隻手抓著半滿的酒杯,雙眼漫不經心地望著樓下人聲鼎沸的寬廣大廳。
 
  瞧著瞧著,原本漫不經心的眼眸又再一次落在一個穿梭在人群桌位間的小身影上頭,那是一個作跑堂打扮的少年郎,而在「昇平樓」落腳住了數日的裴羿青已數不清多少次將目光投在那令他感覺怪怪的身影上頭。
 
  對,那個在樓下大廳跑堂的少年郎給感覺就是怪怪的。
 
  原本這趟遼東之行該由裴羿青的手下元璐負責,可臨出發前,好友唐德歆硬是將元璐給「藉」了去,後來他想想自己在京城也著實有些悶得慌,於是也不再另外指派其他手下頂替,就自己親自前來了。
 
  不料在住進昇平樓的隔天,他就在無意中發現了一個有趣的對象,而數日的觀察下來,以他商人的眼光來看,這個在昇平樓大廳當跑堂的少年郎,可是一個不可多得的好手哩!
 
  坐在二樓上,裴羿青雖無法聽清這跑堂少年郎對來客所說的話,可在少年郎毫無窒礙與不同發色、不同人種的來客應對交談的情況看來,這個少年郎該是個懂得各種外族語言的人才!而這一點也是裴府一向喜歡網羅的對象……
 
  就在裴羿青正思忖時,跟隨裴羿青前來遼州的另一名護衛元絳已走上樓,朝他方向行來,並忙不迭地趨前行禮。
 
  「爺。」
 
  「事情安排好了?」裴羿青隨口問道。
 
  「屬下已與薛爺定下明日之約,他對於爺這回親自前來遼州,似乎感到有些不安。」元絳描述之前見到薛洄的情況。
 
  薛洄是遼州最大商賈,與裴家有著多年生意往來,只是薛洄在與裴家多年商務往來間,也不過才見過裴羿青兩次面而以,所以才會對這回裴羿青親自來遼州的行徑感到訝異。
 
  「有什麼好不安的。」裴羿青不在意的擺了下手,「只要他一直秉持『誠實』的原則與我裴家往來,難道我還會無緣無故去找他的碴嗎?嘖!虧他還是東北最剽悍的契丹人哩,窮緊張什麼?!」他淡譏道,目光依舊盯在樓下吵雜大廳間那道小身影上。
 
  元絳聞言心中暗暗苦笑。裴家財勢雄厚、權勢強大,即使只是商人,卻也是令人畏懼的對象,更別提大部分時間皆坐鎮京城總行的裴羿青竟然代元璐前來此地,怎不讓不明原由的薛洄往壞處上想咧!
 
  當然他也不會多事去向薛洄解釋,他的主子純粹是覺得無聊才會一時興起跑來遼州的。
  心思轉動間,元絳又想起一事。
 
  「對了,爺,遼州刺史彭大人遣人來說將會替爺物色一名合適的小廝……」
 
  裴羿青倏地轉頭,眼中露出不可思議的神色。「你拿這種事去找彭大人?」
 
  「元絳不敢,屬下也不知道彭大人為什麼會曉得爺的貼身小廝在抵遼州前突然病倒。」而至今還留在他們之前落腳的城鎮休養呢!
 
  「我不是說過,不用再替我找另一名小廝了。」裴羿青無奈道。之前由京城出發前,若非元絳堅持非找一位替代元璐來服侍他的貼身小廝,他才不想那麼麻煩呢!
 
  「莫非是你向誰提起這事,才會傳入彭大人的耳中?」裴羿青睨著一向「很」盡責的護衛一眼,心中有些發噱。
 
  少了貼身小廝,他就不會自行穿衣了嗎?看來窮緊張的人當屬他這位元絳護衛。
 
  元絳現出了悟神情,「我不過是跟『昇平樓』掌櫃的提了一次,請他留意看看是否有什麼可靠又勤快的人罷了。」他解釋著。
 
  不過那位彭大人也未免消息太靈通了吧!就算身為「皇商」的主子與皇朝幾位皇子及權貴交好,他也不需如此巴結奉承吧!
 
  裴羿青勾起似笑非笑的神情,「彭大人的盛情,我可不敢領受,假如我實在需要一名貼身小廝,不如就……他吧!」他伸手朝樓下某處一指。
 
  元絳一怔,立刻將目光朝主子手指的方向看去,「屬下不明白……」他質疑地問。就他目光所及,樓下除了旅客與昇平樓的幾位跑堂外再無其他人,到底主子指的是誰?
 
  「就他,那個發色比其他人淡的跑堂,去問問他願不願意接受僱用,隨我們一同返京。
另外,不管他肯不肯,你都先去回絕彭大人的『好意』,請他不要再費心,說裴羿青擔當不起。」裴羿青唇角微露嘲諷地吩咐著。
 
  「是的,爺,屬下這就去,不過,萬一樓下那個跑堂小哥不肯……」
 
  「無妨,不過是一名小廝嘛!還怕找不到嗎!去吧,將我的話轉告彭大人。」裴羿青擺了下手。
 
  「是的,爺。」元絳領命後隨即下了樓去。
 
  ☆ ☆ ☆
 
  一個時辰後,淺酌美酒的裴羿青,看到他的護衛元絳再次上樓來,而他的身後則是跟著一名身形矮小的少年,即是裴羿青之前指明有意僱用的那位跑堂少年。
 
  直到那少年近在咫尺地站在他面前,裴羿青才發現這個令他感興趣的少年,若不是髮鬢旁有一道看來礙眼的疤痕,他長得還真是挺俊俏的。
 
  明顯的異族長相加上淡棕色的發,淡棕色的瞳眸,清楚的彰顯他非純粹漢人的血統,可他嬌小的身形卻又一點也不像個外族人。
 
  而此刻面對他的臉孔也找不出半點受人青睞的欣喜神情,這一點讓裴羿青對他更加感興趣了一個渾身充滿著神秘並具有奇特氣質的少年。
 
  「你叫什麼名字?」裴羿青盯著面前有著堅定目光的淡棕色瞳眸,腦中突發奇想地忖著,倘若這雙眼是長在一個女子身上,該會是怎生的合適迷人?然偏生在男子身上,讓這麼已然一個長得矮小的少年臉上又多添了些許的陰柔,可謂暴殄天物了。
 
  「梅衣。」少年簡短回道,語氣恭謹卻不卑微。
 
  「梅衣?」裴羿青揚揚眉,「你是漢人?」好個雅緻的名和姓。
 
  「應該是吧!」少年眼中閃過一抹苦澀。
 
  「應該?」原不喜探人隱私的裴羿青也不明白自己心中突對這名少年所生起的好奇心。
 
  見對方似有追根究柢的意圖,少年只得無奈地回道:「家母是胡人,小的從不曾見過父親,由家母口中所言,家父是漢人,所以小的才說小的該算是漢人吧!」
 
  裴羿青盯著少年半垂的眼,總覺得少年這番話裡,似乎另有些未出口的事實,不過……算了!
 
  「好,那麼梅衣,我的手下應該已經告訴過你,我打算僱用你為我的貼身小廝,並一同與我返回京城這件事了?」
 
  「是的,裴爺,元護衛已經告訴梅衣,只是,梅次可以有個要求嗎?」少年輕緩徐言,但言下之意卻是若裴羿青不應允他的條件,那答案便是不接受僱用。
 
  裴羿青有些訝異地挑挑眉,朝眉心立刻不滿地蹙起的元絳使了個眼色,制止他的發作。
 
  「嗯,你說說看。」
 
  這還是頭一次有人敢跟他裴羿青提條件咧!而且對方只是一個跑堂的身分呢!看來這名少年之所以會在這幾日吸引他的注目,可不是沒有道理的,起碼勇氣就很可嘉!
 
  「元護衛說裴爺需要一位貼身小廝,服侍裴爺一路回返京城,可卻沒說抵京之後梅衣的去處,所以梅衣猜想,等裴爺回到京城,梅衣應該就會被遣返遼州?」
 
  「原則上應是如此吧!」裴羿青淡聲道。若非元絳堅持,他根本不想找什麼貼身小廝,京城裴府裡的僕傭眾多,他何必千里迢迢找一個帶回京去!
 
  「果然。」少年嘴上咕噥著,復又正色道:「那麼我可以請求裴爺在梅衣到京城後,不要將梅衣遣返,讓梅衣在裴爺的商號裡待下來工作?」
 
  「工作?」裴羿青睨了少年一眼,「你會什麼?」他有些驚訝少年的要求,假如他想藉此與他攀關係,那為什麼不要求到裴府工作,反而要求到裴家旗下的商號裡做事?
 
  「梅衣懂的不多,不過如裴爺般的大商賈,旗下應該也有些酒樓、飯館的店舖,梅衣但求有一席容身之處,就算是當跑腿、小二也是可以的。」最重要的是,在裴家所屬的商號工作,安全性是絕不用擔心的。
 
  裴羿青深思地看著眼神閃動的少年,再次為那靈動又美麗的色彩感到惋惜,這雙眼實在不該生在男子身上的……
 
  「裴爺……」梅衣眼中生起疑惑,看著沉默尚未回答的裴羿青。
 
  怎麼,不行嗎?是否自己的要求已太過逾越了?
 
  這些天大家都在談論這位由京城來的御用皇商裴羿青,談商行規模有多麼大、多麼地遍及全國,而他本身又是多麼有權勢,甚至連州刺史大人都得看臉色。
 
  他是不明白裴羿青為何會選上他來擔任他的小廝,但是梅衣的目標一向很清楚確實 到京城去 所以對他來說這個很好的機會。
 
  裴羿青忽爾由唇角勾起一抹蘊含深意的微笑。
 
  「敢當面與我談僱用條件而面不改色的人,你梅衣算是頭一個,不過想在我的手下做事,光有勇氣是不夠的,還得看你有什麼其他能力才行。」
 
  在旗下商號安置一個人根本就不是什麼值得討論的事,只不過這個梅衣的態度與常人不同,不僅引起他的興致,也勾起他內心深處的劣根性子。
 
  「梅衣說過,梅衣什麼也不懂。」梅衣不明白,當個跑腿下人也需要具備「能力」嗎?
 
  「你懂契丹語?」裴羿青突然問道。
 
  梅衣對突然改變的話題有些反應不及,他微愣了下才回道:「呃,略懂一些。」
 
  「你還懂哪些其他的外族語?」裴羿青再問。
 
  梅衣眼中有著困惑,不過仍是沒有隱瞞,「我還會說些女真話、朝鮮話,還有……」
 
  這幾年來身處各色民族交雜的遼州,他因而學會了不少他族的誥言,也許是自己對這方面比較有天賦吧!學習外族的語言對他來說似乎很簡單,所以這幾年來,他倒是愈學愈多樣了。
 
  「果然如我所判斷的。」裴羿青撇了下嘴,雙眼直視面前少年,「這樣好了,明日你跟我前去赴薛洄商約,擔任翻譯,如果表現良好,我就答應你的請求,安排你在裴家旗下商號工作。」他淡聲提出考驗少年能力的條件,眼底閃動惡意光芒。
 
  「好的,裴爺。」梅衣應允點頭。
 
  而一旁的元絳眼中則是生起濃濃的疑惑,不明白主於心中到底在想什麼。
 
  不過是找一名貼身小廝,有必要這麼麻煩、大費周張地作什麼「測試」嗎?
 
 
第二章
 
  舁平樓是遼州第一大樓。老闆兼掌櫃的於庭在二十年前頂下這家原本只是小酒館的店舖時,並沒有什麼太大的野心,純粹只是想混口飯吃罷了,卻不料無心插柳。
 
  生意倒是愈做愈大,這可是於庭當初所料不及的事。
 
  而為圖方便,於庭從一開始便住在平樓後方的一棟小屋裡,二十年下來,除了小屋曾翻修加大外,於庭一直都沒有另覓其他住處。
 
  此時,就在昇平樓打烊後,近午夜時分,於庭小屋廳中猶是燈火明亮,於庭端坐椅中,一臉不以為然地盯著坐在對面椅中的少年——梅衣。
 
  「由京城來遼東的商旅很多,你做什麼要找一個最艱纏的老闆!」
 
  「又不是我去找的,是他們找上我的。」梅衣一臉無辜的回望於庭。放下髮髻的長髮披散,柔順的貼在身後,而原本發安旁的疤痕竟不見蹤影,斜倚在大椅中的身形顯得玲瓏且嬌俏。
 
  白日的少年郎竟赫然變為一位可人的美嬌娘了。
 
  「那你也可以立刻回絕啊!」於庭用著不贊同的目光看著她。
 
  胡鬧!即使無人知曉她是女兒身,可是跑去當一個男人的貼身小廝,也未免太不合宜了吧?!
 
  「於庭叔叔,這幾年來若不是您嫌我年紀太小,怎麼也不肯答應我隨人上京城去,怕我會有事,否則漪兒早就到京城古了。而今漪兒都快滿十八歲了,叔叔還有什麼不放心的呢!」梅衣——真名梅衣漪,細聲柔意地勸著眼前這位照顧她、保護她卻與她毫無血緣關係的叔叔。
 
  「怎麼可能放心!你一個女孩家,孤身一人前往人生地不熟的京城,這叫叔叔要怎麼放心得下!」於庭喟歎道。
 
  「漪兒,難道至今你仍是無法釋懷你爹拋下你娘的事實而執意找到他,且給他一個教訓的想法嗎!」
 
  「於庭叔叔,漪兒早就沒有那種想法了,你想到哪兒去!之前我不是才告訴過您,漪兒想到京城去的原因。」
 
  梅衣漪的眼中閃動著光芒與一絲有趣神色。
 
  梅衣漪不否認她在年紀小的時候,對於那位未曾謀面,且拋下母親的父親有著仇怨怒的心態,尤其是當母親因長年思念父親成疾,最後病倒且纏綿床榻數年後過世,她的心中更是充滿著不諒解與想復仇的心態。
 
  後來當她堅持離開她與母親居住的北雲觀時,北雲觀的觀主靜悟師太遂要她來找在遼州開設旅店的於庭叔叔,後來她才知道,於庭叔叔是靜悟師太在末出家修道前,與她感情最好的弟弟。
 
  之後,在於庭的堅持下,梅衣漪巧扮成男孩在昇平樓待了下來,且在昇平樓裡擔任跑堂的工作,而因為高明的偽裝與她一直住在於庭的小屋使然,數年下來尚不曾有人識破她女扮男裝的偽裝。
 
  仰在數年來與外界頻頻的接觸下,她原本狹隘可笑的復仇之心早已化為無形,可那股想親眼一見薄倖父親一面的決心卻日益加深。
 
  因為毋親在生前所透露的訊息太少,所以她只知道父親的姓名以及他是一個居京城的商賈,其他就不甚瞭解了。
 
  因此梅衣漪打算前往京城,先謀得一安穩長久的居身之處,然後再利用工作上的便利,或是閒暇來打探她所想要知道的父親居所的下落,也好伺機窺得「那人」一面,瞧瞧那位她從未曾謀面的父親長得是什麼樣子。
 
 而這個想法在有人想找她當貼身小廝時,算是有了進展了。
 
  「我當然知道你想去京城的原因。」於庭瞪她一眼,「可為什麼非要當人家的小廝才能上京城。你怎不在裴家商隊裡謀個打雜什麼的工作,也好過冒著被人拆穿真面目的風險。」他是怎麼想也覺得不妥。
 
  「哎!於庭叔叔,像裴家這種有錢有歡的商家,哪會有缺少人員而讓我有謀差事的機會,若非這回裴羿青的貼身小廝在前不久突然病例,恐怕我還沒機會在他手下謀到差事呢!」梅衣漪繼續說服著。
 
  「是沒錯啦,可是……」於庭猶是猶豫再三,無法就這麼同意。
 
  「而且。」梅衣漪再接再厲的補充,「裴家商隊有自己所屬的驛隊來運送貨物,名聲之大根本沒人敢招惹,漪兒跟著他們到京城去,在安全上就大可不必憂心了,對吧!於庭叔叔。」
 
  「嗯、嗯。」於庭點點頭,不能否認她的顧慮是正確的。
 
  畢竟由此至京城,千里迢迢,沿途還要經過不少窮山惡嶺,假若沒有武藝高強且完善的驛隊護航,的確是很容易發生危險的。
 
  「另外,於庭叔叔,由遼州到京城間,還有一群喜歡掠劫商旅的盜匪存在,如果跟著裴家商隊,那至少可以不用擔心——」
 
  「行了,行了,別再舉例了。」於庭有些頭痛地蹙起眉心。「反正你是打定主意了,是吧!」
 
  或許她說的也有道理,雖說太平盛世,國泰民安,可中原以外之地,究竟多少仍是有些不肖之途藏於荒野礫漠之間,伺機蟲動,而裴家商隊確實是少數強大且旁人不敢輕易招惹的隊伍之一,如果她是跟著這種商隊到京城去,他的心中該是會比較放心才是吧!
 
  「嗯。」看著於庭無奈的眼神,梅衣漪開心地笑了。
 
  「漪兒的確是已經決定了。」到這裡,她又不禁皴皴小鼻,「不過,那個裴羿青的心腸似乎不怎麼好哩!我說想要留在京城,在他旗下所屬的商號裡工作,這種對他來說是輕而易舉的事,他偏不肯乾脆答應,硬是要我明日隨他前往商談生意擔任翻譯工作,如若表現良好,他才肯答應我的要求。噴!還真是所謂的『無奸不商』,他一點虧也不肯吃哩!」她不滿的叨念起來。
 
  「既然他這麼難相處,那擔任他的隨身小廝豈不是辛苦萬分,漪兒,你何不乾脆趁明天隨同他去談生意時……」於庭才剛抒展的眉心又再次蹙緊。
 
  「於庭叔叔!」梅衣漪笑著打斷他的話,「別擔心我了啦!在「舁平樓』這幾年,什麼樣難纏的客人沒碰過,現在我不也是好好的,不怕的啦!於庭叔叔。」她安撫著。
 
眼看再也勸不動讓她打消去京城的意圖。於庭最後終於無奈地頷首。
 
  「也罷!阻了你這麼多年,也不見你打消上京城去酌念頭,不如你就走一趟吧!記住,事情如果沒有結果。就別逗留太久,早些回到叔叔這裡來。知道嗎?」
 
  「知道了,於庭叔叔,我會記住您的吩咐。」梅衣漪鄭重承諾。
 
  於庭不捨地看著秉性純良的梅衣漪,心中著實不放心。「唉!假若不是你怎麼也不肯,叔叔早該為你找一門合適的婚事的,想想你都快十八歲了,再這麼耽誤下去就要變成老姑娘了……」
 
  「於庭叔叔!」梅衣漪雙眼瞳大,不敢相信地喚了眼前愈愈發不可收拾的叔叔一聲。 .
 
  怎麼又提起這事了嘛!她不是早就表明立場、清楚她今生無意嫁人的想法了嗎!
 
  好不容易都快拖至達到「老姑娘」的年歲了,於庭叔叔怎麼相i起這件事了嘛?唉……
 
☆ ☆ ☆
 
  翌日中午,梅衣漪隨同裴羿青前去赴薛洄之約,而元絳自然亦是善盡護衛之責地跟隨著。
  
  午宴進行不到半個時辰,梅衣漪就更加確定了心中的想法。
 
  今日所謂要她來擔任「翻譯」之職的工作,本就是裴羿青故意刁難她的舉動。
 
  原來裴羿青亦是懂得契丹語的,而與他商談生意的對象薛洄雖是契丹人,可人家的漢語說得可是溜的很,所以,凡此種種情形看來,今日這場商務討論的場合。她梅衣漪的存在根本就是多餘的嘛!
 
  午宴結束,回到舁干樓後,裴羿青這才斂下之前在午宴時面對眾人的溫和表相,回歸與眼底相同色的淡漠表情。平淡的眼波泛起一抹狡光地看著梅衣。
 
  「小小年紀就能有如此穩當的個性,也算不易了,看來裴家著實不該錯過如你這般的人才才是。」
 
  小小年紀!梅衣漪一愣。他到底以為她的年紀有多小!
 
  「多謝裴爺。」聽他的話中意,該是同意她所提的要求吧!
 
  裴羿青睨向他。不錯,反應快捷,有一個反應機靈的貼身小廝該也是不錯的。
 
  「你就由明日開始工作,等到這回採購的貨品點清裝妥,你就同我們一同敝程回返京城,至於你在『舁平樓』的工作,我會吩咐元絳去跟掌櫃的說一聲,你先下去準備,盡阜將行囊打點好。」
 
  「不用麻煩元護衛了,裴爺,掌櫃的是梅衣的叔叔,他已經知道此事了。」梅衣漪連忙出聲阻止元絳欲轉身的身形。
 
  想起昨夜被於庭叔叔嘮叨一晚的慘況,梅衣漪再次抑下一個逼到喉間的哈欠,而這巳不知是今天以來的第幾次了。
 
  「哦?」裴羿青揚高眉,露出興味的目光,「舁平樓的掌櫃是你的叔叔?」
 
  梅衣漪點點頭,不明其意。
 
  「如果我沒弄錯,於掌櫃不僅僅只是昇平樓的掌櫃,他還是舁平樓的老闆。對吧?」
 
  「是的,裴爺。」梅衣漪微訝地回應。
 
  咦!他也不過才住了幾天而已,怎會知道這件事!尤其是於庭叔叔本不喜歡提起這事,所以知道叔叔是舁平樓老闆的人,大多是居住在本地很久的居民。
 
  「既然你是遼州第一樓老闆的侄子,前途不可謂不好,那又為何要到陌生的京城去求發展呢!」裴羿青輕撇了下嘴角。
 
  梅衣漪暗自翻了翻白眼,半垂眼簾,小心回答,「梅衣早有意前往京城,只是一直沒有找到合意的僱主,所以才會延遲至今。」 
 
  這個裴羿青好生奇怪,不過是一名小廝,有必要這麼問東問西的嗎?
 
  「這麼說,我算是你梅衣『合意』的僱主羅?!」裴羿青揶揄問道。好個高明的推托之詞。
 
  愈是與這個梅衣說話,愈是由他的吉談中發現許多令自己訝異的地方,起碼梅衣的聰敏就出乎自己的意料之外。如今他忍不住要猜想,將來這返京的一路上,梅衣不知又會帶給他多少的驚奇了!
 
  「呃,是的,裴爺。」梅衣漪回答得有些忐忑。因為她感覺裴羿青玩笑的話語中,似乎包含著另一層不明的意思。而就是這層不明之意令她心中生起怪異的感受。
 
  看來往後待在這位不輕易顯露真正情緒的主子身邊,處處都得證言慎行!
 
  看著半垂著眼,狀似恭謹的梅衣,裴羿青似覺無趣的撇撇嘴角。「好吧!你可以下去了,別忘了明日準時來上工。」他特意強調地叮嚀著。
 
  梅衣漪聞言立即吁了口氣,躬身行禮,「是的,爺。」話落,她立刻頭也不回的退出門外。
 
  可一踏出門外,她的腦中立刻又想起一事。
 
  糟了!她從未當過人家的小廝,究竟這個貼身小廝該做些什麼呢!
 
☆ ☆ ☆
 
  翌日清晨,梅衣漪雙手捧水盆,手臂上搭著乾淨的布巾踏入舁平樓內院東側一間與其他廂房隔開的房間,並小心的將水盆放在靠窗邊的支架上頭,然後輕緩地吐了一口憋住的氣息。
 
  昨日在好不容易拉來石絳,私下問清身為一名小廝該做的工作為何,今展她立刻照章行事,先為主子端來淨臉的溫水,然後……
 
  梅衣漪往房問另一頭用紗簾隔開的內室走去。
 
  她抬手掀開簾走進內室,打算盡責地喚醒睡覺的主子起床,可才踏入內室,就見裴羿青旱不知醒來多久地盤腿坐在床榻上,對她瞧過來的眼清醒又炯亮,明顯可看出他已醒來很久了。
 
  「啊!爺,你早醒了……」梅衣漪心一驚,直往床邊衝去,一邊暗忖自己是否起得太晚,來得太遲了!
 
  心慌地衝至床邊,才抬眼就見到裴羿青一片赤裸的胸膛,頓時間,她瞠大眼、滿臉漲得通紅,驚嚇得心怦怦直跳。
 
  天哪!在舁平樓當跑堂多年,也沒見過許多衣衫不整、袒胸露背的大漢,可眼前這副偉岸,有稜有型的胸膛卻讓她頭一次體會到萬般的窘迫不自在。
 
  「做什麼眼睛瞪那麼大!」略略低沉的嗓音含蓄興味地喚回梅衣漪有些跑掉的神志。
 
  裴羿青看著梅衣白皙的臉上泛起的潮紅,感覺心中一陣異樣的感覺掠過。
 
  染上紅潮的臉,竟讓他男性的容顏添了一抹惑人的「美」……
 
  裴羿青頓時一怔,心地由床榻上一而起,下了床來喝道:「傻愣愣地杵在那兒作什麼?!還不快點過來幫我更衣!」
 
  「喔!」回的梅衣漪慌張的拿起放置在床頭的罩衣。身形向前,可目光一接觸裴羿青光滑無一絲贅肉的健胸時。
 
  臉上的熱度不褪反升,讓她不禁暗自在心中罵起自己的不鎮定。
 
  又不是從未見過光裸胸膛的男人,幹嘛這麼慌張啊!這不是擺明了讓人有挑剔她的機會嗎?噴!
 
  瞧見她懊惱的眼神,裴羿青冷眼一射,伸手接過她手中的衣衫。
 
  「去把我的早膳端來,我餓了。」
 
  罷了!看他臉紅成這樣,八成是不曾看過他人的裸胸吧!真不知在這種以豪通風氣著稱的北方城鎮,怎會有這種閉塞個性的男子咧!同是身為男子,有什麼可害羞的! 
 
  裴羿青的命令正中梅衣漪的下懷,她如蒙大赦地哽著嗓音回應後,立刻轉身奔竄出內室。
 
  而她的行為則是惹來裴羿青冷哼一聲,盯著拂動的紗簾,暗暗思索自己是否雇錯人了?!
 
☆ ☆ ☆
 
  基於頭一天頭一回上工擔任小廝工作以落荒而逃做為收場的教訓,那天接下來的時間以及由那天開始直到裴家車隊敝程返京的數天時間內,梅衣漪終於「習慣」了小廝的工作,而服侍裴羿青期間,也不再發生如第一回那般「不盡責」的舉動了。
 
  反正小廝的工作也不難嘛!不外乎就是白日伺候主子起床、洗臉、更衣,伺候主子用膳;夜來伺候主子沐浴、更衣、用膳,以及隨後的上床安寢;至於平時嘛,就是隨傳隨到l羅! 
 
  跟隨在龐大驛隊旁邊且騎在馬上的梅衣漪,一雙俏、眼眄了下前方距離她有數匹馬身之遙的裴羿青背影。
 
  還以為小廝的工作有多離哩!害她一開始上工時老是緊張兮兮地,生怕自己不能勝任這份工作,而讓人半途給「斥」回,退了貨……
 
  「梅兄弟啊!怎麼大老遠就看你一人邊騎馬邊喃喃自語的,也不怕多吃進些風沙到嘴裡邊去!」爽朗的男性嗓音由一名才由車隊略後方馳向前來的大漢口中發出。
 
  赫!正陷入冥想的梅衣漪差點被這道豪氣又「大」聲的嗓音給嚇到。她吞了口差點哽岔氣的口水,小心地頭一瞧——只見身旁騎在一匹壯馬上的大漢正對她咧嘴而笑。
 
  「烈大哥。」
 
  叢烈是裴家運貨驛隊的副領隊,是一名出身東北的剽悍壯漢。自從梅衣擔任裴羿青的小廝後,也不知是看對了眼或是怎麼的,叢烈就是覺得梅衣很合他的脾胃,所以只要一得空,他就會拉著梅衣聚、聊聊什麼的。
 
  一開始梅衣漪對他的行為覺得很不習慣,可後來就發覺叢烈這個人生性耿直,個性豪遐直爽,極好相處又不用處處小心,所以兩人的交情也不再如起始般陌生了。
 
  梅衣漪很高興自己多了個兄長,而叢烈則是覺得梅衣這個老弟生性過於單純,所以三不五時就留意照顧他,怕他不小心給人欺負了。
 
  「中午打尖時沒吃飽嗎?看你臉色難看的好像不知餓了多久時日似的。」叢烈滿眼不贊同地搖著頭。口中詢問著。
 
  梅衣漪一愣,忍不住啼笑皆非回睨一眼。她哪是沒吃飽啊!她只是不習慣整天騎在馬上的折騰疲累好不好!而臉色難看也是正常的嘛!
 
  「烈大哥。」她試圖解釋,「我不是……」
 
  「這樣好了。」不待她話說完,叢烈已快速打斷梅衣漪解釋到一半的話,「入夜前我們就會抵達玉田縣」,等馬隊安頓妥當後,我去找你,大哥帶你上街好好吃上一頓!」他拍胸脯保證著,並從馬身旁的鞍帶裡掏出個硬饃饃遞給了他。「先拿這個頂一頂吧!免得萬一體力不濟,一不小心給摔下馬就不好了?」
 
  梅衣漪哭笑不得地接了過來,「謝謝烈大哥,可是我真的不是……」
 
  「得了,跟大哥還客套什麼,甭謝了!」再說一次,叢烈又成功的打斷梅衣的解釋。
 
  梅衣漪幾番無法說清楚話,後來乾脆也就不再試圖解釋地露出一抹哭笑不得的表情。
 
  騎在不遠處前方的裴羿青偶一回頭就看到他的小廝立對著馬隊的副頷隊笑得一臉燦爛,心中突然冒起一股不知打哪兒來的不感覺。
 
  於是他忍不住向跟騎在身旁的護衛元絳問道:「我怎麼不知道梅衣已經跟馬隊的人混得那麼熟了?」
 
  元絳不解主子問話語氣中的怪異感,可他並未多想,只是將他所知的稟明瞭出來。 
 
  「叢烈似乎很欣賞梅衣,不時找他談天說地,還對他稱兄道弟的,爺?這有什麼不妥嗎?」
 
  「沒什麼不妥。」裴羿青擺手,「我只是覺得奇怪,之前待在遼州時,梅衣從早到晚都跟隨在我身邊,他哪來的時間與叢烈變得那麼熟稔,還稱兄道弟的。」他淡聲地問道。
 
  元絳心感怪異,「爺,梅衣即使是你的貼身小廝,可總有用膳及休息的時間吧!照我看來,是叢然一得空就找上梅衣,兩人才會這麼快的熟悉起來的,不過屬下有留意,他們兩人並未因此而耽誤自身的職責……」
 
  「行了,我才問上兩旬,你說了那麼一大串做什麼!」
 
  裴羿青撇了下嘴角,似笑非笑,「放心吧!我無意指控什麼,手下之間感情和睦是好事,你緊張什麼啊!要是元璐在此,鐵定不會如此的。真難以想像你和元璐還是同胎所生,可性子就南轅北轍,差多了。」
 
  「爺說的是,屬下的確是遲鈍了。」元絳苦笑地接受裴羿青那一針見血的調侃話語,心中著實感到有些哭笑不得。不過他也不敢否認自己與元璐的個性的確是有很大的不同。
 
  起碼與他同胎所生的元璐有一個他所不及的優點,就是元璐的性子較他來得機靈多了,元璐可以輕易猜出主子的真正情緒心意,而他卻不行,總是怎麼仔細觀察。也無法弄清主子那倏來倏丟的性子走向,難怪裴羿青會說出他對事太過緊張的話來。
 
  裴羿青聞言睨了元絳一眼,眼底露出不以為然。噴!他又沒這麼說,這個元絳也未免太老實了吧!
 
  「咱們今晚落腳的地方快到了吧!」見官道上的人車有多的趨勢,裴羿青懶得再理會元絳心中有啥錯誤的想法,順口一問。
 
  「是的,爺,入夜前驛隊即可進入『玉田縣』安頓下來並早些休息,以便明日清晨早點敝程,因為明日行程較為吃重,要整整走上一日且不休息,才能趕在明晚入夜時分抵達下一個落腳的城鎮。如果其間有耽擱,驛隊就只好露宿荒野了。」 
 
  裴羿青頷首,「轉告驛隊領隊,不用顧忌我,儘管照著他所認定最恰當的方式去安排行程。」
 
  這回他臨時決定代元璐到遼州來,可把他這支專走東北線的驛隊手下給嚇到了,呵呵!
 
  「是的,爺。」
 
  裴羿青不再言語,一雙俊目遙望前方已隱約可見的城鎮輪廓,可心底從稍早即已生起的窒礙感覺卻是一點也沒有消除半分。
 
  須臾,他忍不住又回首瞄了「他的」小廝一眼。而在這一眼裡他看到梅衣依舊一臉笑意的與叢烈持續交談著。
 
  突然,他發覺心中那股莫名其妙的不悅感覺,竟然有加深的趨勢……為什麼? 
 
  不會吧!裴羿青心中倏地有了驚人的領悟!
 
  原來在短短時日的相處,他竟然對他起了一股莫名的佔有慾,所以才會看到他與別人高興的交談時,心中頓感不悅……
 
  這……該死的!這到底是什麼可怕的心態呀!
 
  「可怕」的領悟,讓裴羿青的臉色在瞬間變得非常非常的……慘綠!
 
 
第三章
 
  由京城通往東北的官道上,玉田縣只是其間大大小小縣郡中,一座中等規模的城鎮,可熱鬧繁華的景象卻沒有輸給其他一些較為有名的大城,尤其是入夜後,位於城中呈十字型的大街兩旁掛滿了燈籠,將大街映照得明亮不已,街上的各式小販亦是熱情地招呼著人來人往的逛街人群,四處吆喝叫賣著。
 
  「這裡的人好似不怕冷似的。」梅衣漪剛將手裡裝著溫水的水盆放下,打算服侍裴羿青先洗手淨臉時,眼角餘光不小心溜了窗外一眼。忍不住不解的話語脫口而出。
 
  坐在椅中的裴羿青嗤聲回應。
 
  「之前在遼城,夜晚的景況比這兒更繁華喧鬧,那時怎不見你有什麼意見?!」
 
  呃!剛擰好布巾轉過身的梅衣漪,對裴羿青突如其來的諷語在心中打了個突。
 
  「爺,先擦個臉吧!」他走向裴羿青,小心的遞出布巾,心中雖不明他心情不佳的原因,可語氣間已是自然而然的顯出拘謹又慎重的口氣來。
 
  哎!她太粗心了,怎麼沒在進門時就留意到爺臉上的神情呢?!
 
  「替我擦!」裴羿青冷不防的命令道。雙眼盯著他半垂的眼簾,心中倏地升起不滿的情緒。
 
  從第一次見到他,他就一直認為他的這雙眼實在不該長在一個男人身上,可直到今日當他看到他對著叢烈露出毫無防備的笑容時,他才發現,原來他這雙一向閃著冷靜色淡棕色瞳眸,竟然也能露出那般熱切的神情。
 
  姑且不論稍早自己心中所「領悟」到的是種什麼樣的感受,可這個梅衣的確不像一般小廝,他從不曾對他這個主子露出任何脫出「恭謹」之外的表情。而他似乎也總能看出他心中的喜怒,且先行判斷是否該閃避。這一點,就連從小跟在他身旁的元絳與元璐也無法做到。
 
  梅衣漪手持布巾,眼神怔怔,不太敢相信主子之前所說的話。
 
  「爺要……屬下幫你擦臉?」他是不是耳背聽錯他的意思了?還是再問清楚較好。
 
  「對。」裴羿青不吝再說一遍,對於梅衣眼底泛起的訝異神色,心中終於感到有些許滿意。
 
  「呃……爺……」哎,他真的沒聽錯耶!
 
  「還不動手!」裴羿青斜睨他發怔的小臉,一邊催促道。
 
  這下子,梅衣漪可不敢再想著自己是否聽錯裴羿青的話了。在他的催促下,她跨前一步,手一抬,手中的布巾就往他的俊臉上復去。
 
  不曾為他人擦過臉的她,其實也不知該如何完成此項工作,所以只得抓緊布巾,胡亂在他臉上揮動著。
 
  反正只要每一寸皮膚皆拭過,就算是盡責了吧!
 
  裴羿青看著他一轉凝重的棕眸、以及「用力」擦著他的臉的忙碌小手,心中驀地感到有些懊惱起來。
 
  他裴羿青什麼時候變得會如此刁難下人了,而這個習慣似乎是在他來到他的身邊後才突然養成的……
 
  驀然問,一道若有似無的幽香傳人他的鼻端,讓他的心神忽地一陣恍惚悸動。
 
  他忘情地伸手撫上他的臉,柔膩滑潤的觸感令他的手心傳來一陣酥麻……
 
  「爺……」驚嚇聲與手下微微顫動的感覺,讓裴羿青由脫軌的舉止中清醒過來,而梅衣那張佈滿震驚與紅潮的小臉讓他心頭一動,倏地全身繃緊。
 
  他臉紅的模樣簡直是令人垂涎,無法自制。
 
  濃烈的男人氣息襲來。在成為裴羿青的隨身小廝後,她已不知多少次差點被他強烈的男性魅力給勾去了心神,一顆未曾被碰觸的芳心幾番悸動,害她老以為自己患了什麼心絞之類的病痛,後來才慢慢明白,根本就不是那麼一回事。
 
  而今,她的主子竟然對男裝打扮的她伸出手……哎喲!他該不會是……她的眼底生起懷疑神色。
 
  「想擦破我的臉呀!這麼用力的!」裴羿青粗聲粗氣的低吼以掩飾他的心虛,抽回「出軌」的手掌時,羞惱的神色也躍上眼底。
 
  他該不會是太久沒有女人了,所以才會對一個發育不良的少年起了邪念吧! 
 
  被他一吼,梅衣漪嚇了一跳地往後退了兩步,頓時忘了之前因他異常行為所受到的驚嚇。
 
  她的身子剛退開,裴羿青已倏地由椅上站起,轉身走向窗邊,由身居的二樓往下望著熱鬧的大街,背對著她。
 
  「你可以下去了,今晚你自個兒休息去吧!晚一點也不用過來了。」比平日更冷淡的嗓音,是極力粉飾太平的結果。
 
  「呃,喔,是的,少爺。」梅衣漪遵守「聽話」原則,在微怔之後,立刻應聲退出房間。只是眼底依舊帶著不解的神色。
 
  不過此刻的她也無力去思索或追究裴羿青倏變的脾性,一整天騎乘在馬上的疲累,讓她只想立刻找個「平坦」
 
  之地躺下去休息一番。而裴羿青今晚不需要她服侍的「好意」只讓她感覺慶幸不已,再無力多想其他那些她並不想深入去思考的問題。 
                        
  門扇合上的輕響聲傳來,裴羿青這才由窗前轉回身。
 
  與之前冷淡嗓音毫不相符的嚴厲眼神直盯在合起的門扇上。眼底燃燒著對自己心中不當念頭的唾棄烈焰。
 
  頭一次,他的心中不覺生起怨歎
 
  他如果是個女人就好了,那他腦中對他所生出的邪念、遐想不就迎刃而解,事情也簡單了許多。
 
☆ ☆ ☆
 
  哇!怎麼會這樣呢?
 
  是夜稍晚,當梅衣漪置身在這間佈置得富麗堂皇的花樓廂房中時,她的心中反覆不停的自問著。
 
  天吶!她怎麼會任由叢烈將她拉到這種地方來的?她不是該早早上床就寢了嗎?!
 
   「梅兄弟,看你之前用晚膳時仍是一副無精打彩的模樣,趁著今夜大哥我不用輪值,咱兄弟倆就在這兒樂和樂和,也好提振一下你的精神。」
 
  誤以為梅衣精神狀態不佳的原因是因為「禁慾」,叢烈暗示地拍了下他的肩,神情滑稽地朝他擠了擠眼。
 
  天吶!痛死了,烈大哥也未免太有力了點吧!
 
  梅衣漪齜牙咧嘴地皺起小臉,頻頻抽氣。
 
  「烈大哥,梅衣不……不適合來這種地方的。」她張望了下門口,心中盤算該如何「脫身」,而又不致「辜負」叢烈的好意。
 
  「哪會不合適,我在你這年紀時早就開葷了,哪像你這副彆扭樣。」叢烈瞪了坐立不安的梅衣一眼,「說正格的,梅兄弟,你……該不會還是個……童子雞吧!」他略猶豫了下仍是直言問出心中疑問。
 
  才剛端起桌上茶杯,啜了口茶水想定定心神,卻猛然聽到叢烈直言不諱的問題,一口茶汁驀地哽在喉間,一時間咽也咽不下去!
 
  這……這烈大哥問的是什麼話呀?!
 
  「烈……烈大哥……」好不容易吞下喉頭的茶水,梅衣漪滿臉尷尬,哭笑不得地叫道。「你怎麼問起這種事來了?」
 
  「為什麼不能問?你怕羞呀?」叢烈理直氣壯的問,「兄弟之間有什麼不能問的……」   「烈……烈大哥……」好不容易吞下喉頭的茶水,梅衣漪滿臉尷尬,哭笑不得地叫道。「你怎麼問起這種事來了?」
 
  「為不能問?你怕羞呀?」叢烈理直氣壯的問,「兄弟之間有不能問的……」
 
  「問呀?大爺。」一道女聲驀地由門邊傳來。
 
  接在這道柔媚嗲聲發出後,兩名姿色中等、身段優美的花娘走進廂房,身後則是跟著兩名手捧裝滿酒菜托盤的丫頭。
 
  叢烈眼眸一亮,立刻忘了之前與梅衣正在談論的話題,他朝兩位花娘招招手。「還不快點坐過來,我這個兄弟最近精神不算太好,正需要你們來幫忙提振提振!」他大聲嚷嚷,毫不忌諱。
 
  「烈大哥!」梅衣漪十分尷尬地叫道,「你在胡說甚麼呀!」
 
  天吶!這下子要叫她如何才能由此地順利脫身,回客棧睡覺去啊?!
 
  兩名花娘聞言露出了然的嬌笑,婀娜行來地在兩人身旁落坐,其中那坐在梅衣漪身旁的花娘,更是故作無骨的往梅衣漪的肩頭上靠去,口氣嬌柔地嚷著。
 
  「哎呀!這位小爺臉都紅了,該不會是頭一回上這種地方來吧?」
 
  「大概是吧!」叢烈反應快捷地代梅衣回答,大手攬來坐在身旁的花娘入懷。
 
  「那銀花可得好好招呼小爺羅!」依在梅衣身旁的花娘聞言心中一喜,身子更是不客氣的往他的身上揉了上去。
 
  天吶!梅衣漪無措地伸出一手抵住直往自己身上靠的溫熱嬌軀,心裡又是慌亂又是覺得可笑。
 
  「呃……銀花姑娘……你可不可以別靠得這麼近………這樣…這樣我很……」
 
  正當梅衣漪快要招架不住而打算用力推開那一直往自己身上貼過來的花娘時,不曾合上的門上突然傳來一道熟悉的嗓音。
 
  「我果真沒有聽錯吶!嘖嘖,這可不是梅衣嗎?興致這麼好啊!」
 
  梅衣漪猛地抬頭,立刻接觸到裴羿青那雙閃著火光的俊眸,棕眼內無措的神色更甚。
 
  「啊!是爺……」她怔怔回視,他也來了……
 
  突然間,她的心底莫名地泛起一絲苦澀。
 
  一旁的叢烈在看到裴羿青的身影時,與梅衣的反應不同,他咧開嘴,心無城府地打起招呼。
 
  「爺,您也來了啊!」
 
  「聽說這裡乃是『玉田縣』最有名的花樓,我是男人……」裴羿青瞟了梅衣有些呆滯的小臉一眼,「總也不能免俗地想來見識見識。」
 
  「我也是聽客棧小二這麼說,才會拉著梅兄弟一同前來,倒是不知道爺也有興趣。」叢烈爽朗一笑。「那麼爺有興趣加入我們同點共飲嗎?」
 
  裴羿青勾起嘴角,露出一個毫無快意的笑容,「不了,我已另作安排。」他的目光再次瞟向梅衣,給了他一抹意喻不明的深長注視。
 
  「不打擾你們了,玩得愉快些。」丟下話,裴羿青轉身離開,迅捷如陣風般不再回顧。
 
  裴羿青離去後,叢烈再次咧嘴而笑,「想不到爺還挺知情趣的,你說是嗎?梅兄弟。」他朝梅衣丟了個眼色地問著,一點也沒有發覺之前裴羿青看著梅衣時的怪異目光,以及此時梅衣臉上僵硬的表情。
 
  「烈……烈大哥。」梅衣漪驀地推開「黏」在自個兒身上的軀體,由椅上起身。
 
  「對不起,烈大哥,梅衣突然覺得有些不舒服,所以不能再陪烈大哥共飲了,梅次先走一步,下回再向烈大哥好好賠禮。」
 
  話落,梅衣漪不待叢烈有何反應地弓身一揖,隨即快速地奪門而出,落慌逃離。
 
  反應不及的叢烈半晌才回過神來,眼露疑惑,百思不得其解。
 
  梅兄弟怎麼了?幹嘛跑得宛如有鬼在後面追似的,如果是害羞,那就直說嘛!他又不會強迫他作甚麼的。嘖!
 
☆ ☆ ☆
 
  另一間廂房內,裴羿青則是有些氣悶的斜靠在一張寬大的軟榻上,任由偎在身旁殷勤服侍的花娘將溫熱的美酒餵入自己口中,思緒仍是停留在之前看到梅衣出現在花樓裡時的震驚之中。
 
  男人上花樓教坊,本是一件再尋常不過的事,他有參麼好驚訝的!
 
  可或許就是他從來不曾真正想將他當成一個男人來看待,所以才會因乍然在花樓中看到他時,心底著實感到不能接受。
 
  裴羿青思及此,忍不住挫敗地嘆了聲,唾棄自己「思想」上的異常與不當。
 
  這……這絕不可能!他是個正常男人,喜歡的一直是女人,絕不可能會迷上一個男人的!
 
  像是要證明心底的決心,他伸手一扯偎在身旁的花娘,翻身已將她壓在身下。
 
  「爺兒……」仰倒在榻上的花娘淫浪大笑,嬌嬌誘惑的喚道。一雙手主動攀上他的健胸撫揉起來。
 
  還以為這位俊美又貴氣的公子爺對她沒興趣,心中正是著急時,他就突然猴急起來。不過她可不會放過這種機會的。
 
  裴羿青盯著身下這個據說是玉田縣內名聲最響,長相也是最美的花娘,發現心底竟有些提不起勁來……不過……
 
  他伸出大手扯下花娘全身衣衫,凝脂般的胴體霎時毫無遮掩的呈現在他的眼下,而身下的她也的確不負名聲,如玉脂般的嬌胴碓實是迷人。
 
  他俯下頭,狠狠地咬上面前顫動的碩大凝乳……
 
  夜逐漸深了……
 
☆ ☆ ☆
 
  玉田縣那一夜之後,裴羿青與梅衣漪之間陷入了一種曖昧不明的奇怪相處模式,除了裴羿青的隨身護衛元絳有些感覺不同外,其實在外人眼中,兩人仍舊如常,一為主、一為僕的毫無改變。
 
  不過身在其間的兩人卻是各自心底有數,知道在那晚花樓相遇後,各自的心境已與之前大不相同了。
 
  裴羿青原本就有個矜傲霸氣的個性,尤其在多年經商期間所接觸到的人事物,更讓他無視那些束縛人的禮教,做起事來隨性且唯我,但是……迷上一個「男子」……可就遠遠超過隨性的尺度了……
 
  於是多日下來,裴羿青對梅衣的態度,時而溫和、時而嚴厲,情緒之多變,讓原已適應且應對合宜的梅衣漪陷入動轍得咎,苦不堪言的境地,亦無法如之前一般從容應對,甚至先行閃避可能會波及她的怒火之類的情形了。
 
  欸!騎在馬上,乖乖跟隨在裴羿青身後「吃」塵土的梅衣漪,內心發出這些天來不知是第幾次的哀嘆,心中真的開始後悔沒有聽從於庭叔叔的話,另選其他商旅跟隨,卻執意當裴羿青貼身小廝,才會落得像此時這般進退不得的情形。
 
  欸!往京城的路途似乎愈來愈漫長了。而她也沒有把握自己不會在抵達京城前,因忍受不住裴羿青的故意刁難而脫口回嘴得罪他!
 
  嘖!早指導裴羿青的個性如此多變狡傲,她絕不會答應接下小廝的工作的,只可惜如令想這些也已太遲!卡在半途的她是萬萬不能貿然辭去工作,獨自冒著風險孤身上路的。
 
  所以,在權衡輕重下,梅衣漪決定對裴羿青明顯變得陰晴不定的性子儘量忍耐,反正一抵京城她就不再是他的貼身小廝,暫時就先忍他一忍吧!
 
  思及此,梅衣漪忍不住將目光再次投向前方的裴羿青,內心暗自翻個白眼,口中則是打個疲累的哈欠。
 
  目前也只有在白日,大夥皆騎在馬背上趕路的時候,他才會暫時不為難她吧!
 
  哎!好困。梅衣漪再次打了個哈欠。
 
  不過,如果梅衣漪肯向自己承認,其實她並不是非得當裴羿青的小廝不可,也並不是不能孤身上路獨自前往京城,畢竟這幾年來她從于庭叔叔那兒也曾習得一些防身的武藝……
 
  如果她肯向自己承認,其實她之所以極力說服自己忍受裴羿青的原因,實在是因為她在這段服侍他的期間已不知不覺的迷上他,所以她根本就捨不得離開他、也不想例凱他……起碼在抵達京城之前她都不想……
 
  至於這一點是那夜在花樓碰上他之後,她才驟然領悟出來的,而那天當她見到他時,心中所產生的那種苦澀感,則是一種悵然的嫉妒。
 
  只是她也明白,自己與裴羿青不管在身分、地位上皆相差太遠,即使讓他是到她實為女兒身的事實,兩人也不可能有甚麼結果的,所以,就讓她以男兒身默默陪著他走上這一段路就好了……
 
  淡棕瞳眸升起思索的簾幕,陷入沉思的梅衣漪絲毫沒有察覺,原本行進維持一定速度的馬隊竟在突然間緩下速度,最後終至停止下來。
 
  待她回過神地抬起頭時,才赫然發現裴家驛隊已被一群皆以巾帕蒙面的大漢團團圍住
 
  咦?不會吧!這該不是她心中所想的那種情形吧?!
 
  竟然有人大膽地想劫裴家的貨?不會吧!
 
☆ ☆ ☆
 
  儘管梅衣漪心中百般不信,可一團混亂的打鬥現場與刀來劍去的閃光及鏗鏘聲,早已推翻她心底的認知,清楚的彰顯出事實來。
 
  真的有人要劫裴家的貨,也真的有人不怕勢力龐大的「皇商」哩!
 
  「這種時候還在發呆,你想找死呀!」
 
  一道勁風彈開劈至梅衣漪眼前的刀勢,伴隨裴羿青低沉的怒斥聲。
 
  梅衣漪瞪大眼,尚不及反應,身子已被裴羿青揪往身後,雙手一揮一推,輕鬆的將向梅衣漪揮刀的強徒打倒在地,口中兀自斥著。
 
  「不是要你先退到車旁暫避,你跑出來作甚麼,不想要命了!」
 
  裴家驛隊人手雖不多,可個個會武,能打又經驗豐富,唯獨梅衣漪是車隊中唯一一個「弱小」,所以當大夥兒與來劫貨的匪徒動手之際,他才會吩咐要他暫時迴避,誰知他竟然不知在何時跑進正在打鬥的現場,還差點被刀劈中而不自知,簡直是把他給嚇壞了。
 
  「呃……爺,我……」
 
  終於回過神的梅衣漪,試圖在一片吵雜聲中,解釋自己並非完全不會武,可才開口即被打斷話語。
 
  「閉嘴!乖乖在我身後躲好,別出聲妨礙我教訓這兩個想不勞而獲的渣滓!」
 
  裴羿青嘴上斥著身後的梅衣,可一雙俊目卻是盯緊逼近前來的兩名匪徒。
 
  如果他沒記錯,這兩個朝自己逼近的人就是之前與帶頭之人站在一起的三人其中之二,而且看起來武功似乎不弱。
 
  裴羿青略一分神瞄到元絳此刻似乎也被其他匪徒給纏住了。而依目前情勢,自家這方面也已露出佔上風的情勢,難怪面前這兩人會直衝向自已而來,看來匪徒亦深諳「擒賊先擒王」的道理!
 
  裴羿青倏地勾起一絲嗜血的笑容,凝神迎上攻向自己的兩名匪徒,其間亦不忘先將梅衣推往一旁。
 
  霎時,掌風凌厲交錯,卷起一道道冷風的氣流。
 
  盈滿擔心的梅衣漪站在一旁,既想上前幫忙、又深知自己這種只能打退尋常身手的的人武功是幫不了裴羿青的,為免增加他的負擔,自己則是應該能躲多遠就躲多遠才是……
 
  就在她心急如焚之際,眼角餘光突然瞄到一道藏在遠處樹後的鬼祟身影,待她定眼細瞧,赫然發現那鬼祟人影正揚起手對著裴羿青忙於打鬥而無暇顧及的背部一揮。
 
  「啊 」
 
  霎時,淡棕瞳眸染上極度驚恐,無暇多加思考的小身軀,使盡全力狂撲而上,以己身脆弱之軀接下那迅如疾風,急射向裴羿青身後的暗器 
 
  驀地,梅衣漪才感到肩頭傳來一陣劇痛,眼前已然黑暗一片——
 
 
第四章
 
  解決三名圍攻他的匪徒,元絳趕至裴羿青身邊時,恰巧目睹梅衣撲身為主子擋下偷襲暗器而倒地不起,而裴羿青察覺狀況,發出凌厲掌風,試圖以最快速度解決兩名圍攻他的匪徒。 
                        
  元絳立刻加入戰局,很快的,兩名圍攻裴羿青的匪徒節節敗退,沒多久便負傷突圍遁逃而去。裴羿青因憂慮梅衣的狀況,所以並未追上前去。
 
  其時,匪徒們見領頭之人已然逃逸,因而萌生怯意,沒多久後亦四處竄逃,劫貨之行徹底失敗。
 
  裴羿青臉色嚴峻,眼底佈滿激烈神色的俯下身,察看癱倒在地的梅衣,並發覺他的肩頭上泛著一片血紅,一把只露出刀柄的小尖刀正插在她的胸上靠肩之處。而由受傷處冒出的血色仍是鮮紅來判斷,刀尖應該沒有抹上什麼毒物之類的東西。 
 
  裴羿青稍感安心地吩咐站在身後待命的元絳,「查看車隊狀況,再將隨行大夫帶來。我會先為他止血。」
 
  話落,裴羿青將梅衣由地上抱起,並將他移至另一處可避風之處。
 
  之後,他伸手將梅衣肩頭的衣料撕開,手指運勁連點傷口旁穴道兩下,再一鼓作氣將插在肩頭上的尖刀快速拔出。而這之間梅衣竟然一直沒有清醒的跡象,令他不覺心生疑惑。
 
  「爺。大夫來了。」此時去而復返的元絳已先揪著驛隊的隨行大夫過來,然後再次轉身離去。
 
  「大夫,請你查看一下他至今未醒的原因。」裴羿青抬頭將手中才拔出的小尖刀遞給大夫,「依我看,刀上並未抹毒才是。」
 
  大夫接過小尖刀檢查後,再診視梅衣的傷口及脈象,之後才鬆了眉頭。
 
  「爺,刀上的確沒有抹毒,不過刀上倒是抹了可癱瘓行動力氣的藥物,而這才是梅衣一直不醒的原因。所幸這種藥物並不傷身,過幾個時辰。他自然就會醒來了。至於傷口,既已止血,只要再上點藥,休息個十天半月,就可完全痊癒了。」
 
  裴羿青聞言終於緩下臉色,「有勞大夫了。就由我來替他上藥好了。」
 
  「好的,爺,那屬下就先過去車隊那邊了。」大夫將一瓶傷藥交給裴羿青後就放心離開,轉往查看車隊受傷的人員去了。
 
  裴羿青在梅衣的傷口上灑上藥粉並用布巾包紮縛緊,這才放心地將原本撕開的衣衫拉攏,可在拉扯中,他卻無意間看見了令他不解的現象——梅衣的胸前處竟然裹著厚厚一層一層的白布?
 
  他身上有傷嗎?可看他平日靈活的樣子,一點也不像身上有傷的樣子啊!
 
  那……
 
  裴羿青疑惑的眸光一閃,大手倏伸,毫不避諱的由梅衣身上被他撕裂的衣衫縫間伸入,撫上他被自布包裹的胸前,並按壓……
 
  驀地,手掌下怪異的觸感讓裴羿青腦中靈光一閃,一道匪夷所思的想法躍上心頭,令他的雙眼瞬間進射出強烈的光芒。
 
  「爺,梅衣傷得很重?」完成察看行動回返的元絳,不明所以地看著狀似發呆的主子。
 
  被喚回神的裴羿青,強自按下心中泛起的波濤並不露痕跡的抽回復在梅衣胸上的手。
 
  「車隊情況如何?」
 
  「車隊人員沒有太大損失,如有受傷也儘是輕傷,並無大礙。來劫貨的匪徒除了領頭那幾個人武功高明外,其他全是泛泛之輩,對於車隊人員來說,抵擋起來並沒有很困難,只是劫匪人數眾多,所以掛綵也是難免。」
 
  「那就好。」裴羿青頷首。「不過此地似乎也不宜久留。下一個最近的城鎮離此多遠?」 
 
  「約莫需要兩個時辰,就可以抵達離此最近的『朝陽縣』。」
 
  「即刻起程趕往朝陽縣,然後讓車隊人員在朝陽縣先休息幾日再說。」裴羿青當機立斷,下達命令。一方面不想讓車隊再繼續暴露在此危險之地,另一方面梅衣的傷也需要有個安適的地方來休養。
 
  「是的,爺。」元絳立刻領命而去。
 
☆ ☆ ☆
 
  朝陽縣城朝日客棧
 
  一座與其他廂房隔開的小巧院落是朝日客棧裡要價最高的特等廂房。雖然院落不大,可它幽靜的環境卻是供受傷之人休養的良好居所。
 
  遣退元絳後,裴羿青坐在床沿,看著床榻上猶未清醒的梅衣,俊目眼底陰霾一片。
 
  望著眼前這張沾染著些許塵土的小臉上那精緻的五官,他不禁暗罵自己在多年經商、閱人無數之下,竟然也有眼盲的時候。
 
  總在心底暗歎梅衣實不該有一雙應長在女人身上的美眸,卻從來不曾想過,「他」臉上的五官根本就過分細緻也過於柔美了……
 
  思及此,裴羿青雙手倏伸,不再猶豫的解起梅衣身上的衣衫。 
 
  沒多久,梅衣身上除了下身的長衫褲猶在,上身只剩下胸前被白布纏復的地方被遮掩,其餘的肌膚盡皆落入裴羿青的眼中,而那眩目的白皙……眩花了他的眼。
 
  呈現在他眼底細白通透如美玉般的肌膚底下,隱約可見細緻的血管與筋脈,如此吹彈可破的柔滑玉肌,怎麼可能會生在一個男子的身上?!
 
  裴羿青熾烈的眼神閃動,他伸手由腳上靴旁抽出一把鋒利的匕首,朝床上人兒的胸前白布一揮—— 。
 
  緊縛的白布霎時被割裂,一對凝脂玉乳彈跳而出——
 
  至此,梅衣女扮男裝的事實終究在無意間被揭露了。
 
  俊目眸光一閃,眼底燃起熊熊怒焰—— 
 
  這個該死,欺騙他的梅衣!
 
  裴羿青丟開手中匕首,大手再伸上前。繼續將床上人兒身上的衣物完全剝除,才眼冒火光看著眼前美麗的胴體,終於承認自己之前的確是眼盲、胡墜地沒有看清楚真相。
 
  該死的,「他」真的是女兒身!
 
  早知到如此,他又何必苦苦掙扎,暗罵自己竟然對一個「男子」起了邪念! 
 
  原來他根本就沒有問題,原來他的身體比他的眼更早一步認出「他」是女人的事實!而他心中蠢蠢的慾念根本就是正常的! 
 
  裴弈青看著她胸前挺立,形狀優美的凝乳,忍不住伸出手指輕畫過那白皙上頭的紅梅,感到體內那隱忍已久的慾火似已騷動了起來。
 
  手指撫觸的動作往上行,滑過細膩的頸項、下巴,停留在她柔潤的紅唇上,來回撫摸、滑動…… 
 
  忽然,滑動的手指停下動作,灼灼定在她臉上的目光一閃。
 
  他抽回手,快速由床沿起身,走到房間另一頭。擰來一條濕巾,回到床邊坐下,俯身開始擦起梅衣的小臉來。
 
  擦去塵垢的小臉,精緻五官更加突顯,而她臉上與身體不盡相同膚色的差異也更加明顯。他已可以確定她臉上與頸項的顏色該是易容的結果所致,只是憑著手中的濕布巾是去除不掉罷了。
 
  而由這一點也讓他懷疑起另一點……他丟開布巾,再次俯下頭……
 
  須臾,裴羿青由梅衣的髮鬢旁撕下那條偽裝良好的「疤痕」。
 
  果然這道疤痕也是假的!裴羿青定定地凝視眼前這張小臉,心中五味雜陳,怒氣翻騰。
 
  他長這麼大還從沒有被人騙得這麼慘過,一向矜驕的男性自尊怎堪忍受被人如此戲弄! 
 
  他氣憤於她的欺騙,可心底為她而起的騷動卻也是不容否認。
 
  他悶哼一聲,倏地低頭吻上梅衣的紅唇。
 
  一股難以抵擋甜意沁入口中。他驚訝於她的唇競比想像中更加甜美。
 
  他來回摩挲梅衣粉嫩的唇瓣,並漸漸加深力道,轉趨粗暴,他用力撬開她閉合的牙關,恣意的探舌人她口內翻攪……
 
  霎時,下腹間狂湧起熱潮,慾火熊熊燃起……
 
  他更形粗暴的蹂躪她的紅唇,火燙的舌強悍地佔有翻攪她口中的柔嫩,他順著己身的需求掠奪她的甜美,直到他的強取豪奪弄醒了她……
 
  「唔……」
 
  輕微的哼吟聲傳人裴羿青的耳中,他這才鬆開被他吮住的舌,略略抬高臉,等待她睜開眼的剎那——
 
☆ ☆ ☆
 
  體內一逕上升的熱度與舌尖傳來的刺痛,讓梅衣漪不得不由混沌中掙扎地醒過來。
 
  為什麼她覺得好累又好痛……
 
  梅衣漪慢慢睜開迷濛雙眼,依舊意識不明的腦子在還未弄清自己身體是怎麼一回事時,就被懸著在眼前的放大俊臉給嚇了一跳。 
 
  「我還以為你不打算睜開眼,面對事實了呢!」
 
  隨之而來的嘲諷聲更是讓已嚇住的梅衣漪,更加弄不清楚此時的狀況是怎麼一回事。
 
  發……發生了什麼事?眼前俯視她的臉也未免湊得太近了點吧! 
 
  「你到底醒了沒?」不耐煩的嗓音再次由裴羿青口中發出。
 
  從她睜開眼後,就是一張呆怔的表情,她以為裝傻就可以了嗎?
 
  不悅的嗓音傳人她的腦中,讓她終於慢慢記起之前發生的事情……有人偷襲裴羿青,而她則是在察覺後……
 
  「爺,你……」她眨動驚疑不定的棕眸。
 
  「想起來了!」看她恍悟的神色,就知道她終於想起之前的事了,真是有夠遲鈍的!
 
  「是啊!爺,你有沒有受傷!那些劫貨的盜匪有沒有……」
 
  「我沒受傷。」裴羿青打斷她的話,眼沉沉喑,口中灼熱的氣息襲上她的臉龐。
 
  「受傷的人是你,劫貨的盜匪並未得逞。不過這些事都不是你該關心的,現下你該擔心的……應該是你目前的處境,以及你該如何向我解釋這件事才是。」
 
  處境?解釋?他在說什麼,她一點也沒聽懂,可為什麼心中就是生起一股冷颼颼的寒氣……
 
  寒氣?梅衣漪感到有些不對勁的往下一瞄——
 
  「啊——怎麼會這樣……」
 
  身無寸縷的狀況讓她失聲尖叫,吃驚地漲紅了臉,眼珠一轉瞄到床旁絲被,小手倏伸就想將之拉來遮掩目前的「慘況」,不料才一伸手,肩頭立刻傳來一陣劇痛,臉色也立即由紅轉白。
 
  「啊,好痛——」
 
  裴羿青伸手按住他不及阻止的蠢動小手,眉心微蹙地瞪向她。
 
  「不是才告訴你,你受了傷嗎?還敢亂動!」
 
  即使牽動到傷口令她痛得冷汗微沁,也讓她明白自己目前似乎真的不宜亂動,可……可她也沒有忘記目前自己身上不著寸縷的事實啊!
 
  「呃,爺……」被按在裴羿青大掌下的小手動了動,梅衣漪滿眼窘意,不復以往一貫的冷靜表情。「可不可以麻煩你把那……」她渴求的眼瞄到她伸手不及之處的那條絲被。
 
  頭一次看到她驚慌失措的裴羿青,心中掠過一抹勝利的虛榮感。
 
  這下子看她能怎麼冷靜面對他!
 
  「反正你又不冷,等你好好回答我的疑問後,我自會將被子給你。」他勾起一抹可惡的笑容,不是不明白她要什麼,只是他還不想給罷了!
 
  「你……」梅衣漪瞠大不敢置信的眼,瞪著他唇邊那抹詭異的笑容。
 
  可惡,他說不給,她就得如此丟臉地「暴露」在他的眼前嗎?她可以自己來,就算痛死,她也不要忍受目前令她感到無地自容的狀況!
 
  握在手中的小手方一抽緊,裴羿青就由她的眼中瞄到一道不馴的抗拒光芒,而那光芒隨即挑起他潛在心底很少顯露的男性強悍霸氣。
 
  做錯事的人還想反抗?!
 
  裴羿青臉上喑沉的黑眸驟地進出激烈的掠奪光芒,下一瞬間。他已俯下頭快速地攫取了他早已垂涎很久的紅唇——
 
  梅衣漪僵住了,怎麼也沒想到裴羿青會突然做出這種侵犯她的動作來!心底立刻生起又慌又亂的抗拒感覺,可惜太過驚訝反令她全身肌肉緊繃地動不了。
 
  「唔……」她緊咬牙關,瞪大雙眼。
 
  裴羿青一點也不在意她僵直的反應,反倒是覺得在她意識清明時吻她,要比她失去意識時來得更加甜美吸引人。
 
  於是他毫不客氣地撬開她緊閉的牙關,火熱的舌攻入她的口中,不帶勾撩、不加哄騙,直接順由己身的慾望兀自攻掠,奪取他的所需。 
 
  隨著充滿慾望掠奪的吮吻,他的大手亦毫不客氣地欺上她的胸前,棲占一隻滑膩凝乳,恣意搓揉,體會它在手心裡沉實軟熱的觸感。
 
  灼燙的氣息、強勢的掠奪,讓梅衣漪幾乎不能呼吸,難以招架,全身上下竟然慢慢變熱了起來,既無力抗拒他突如其來的行為,復又被他強烈的男性氣息給融了心,到後來她根本就忘了之前心中產生的抗拒心態。
 
  所以直到裴羿青放開她的唇瓣時,她的神志猶是一片混沌,無法立即回過神來。
 
  裴羿青勉強按下幾乎失控的慾望地放開她,並看著生嫩純真的她,一臉意亂神迷的動人模樣。
 
  久歷情場的他由她的表情就明白她必然也對自己有意。所以才會有著這種迷亂的表情,而她的青澀,使她根本無從掩藏的顯露出來而不自知。
 
  裴羿青內心的勝利感生起,唇角勾起邪笑。
 
  原來卸去冷靜面貌後的她是如此可愛。
 
  「該回神了!」不曾由她胸前撤離的大手,兩隻長指輕佻的擰了嬌嫩的櫻紅一下,試圖喚醒她。
 
  「啊!」說不出的刺麻感令她驚呼出聲,果真如他所願的回了神,她瞪向他,「你做什麼?!」
 
  裴羿青充耳不聞她的驚呼,逕自問道:「你女扮男裝當我的小廝,是否有什麼目的?」
 
  怒瞪他的棕眼一怔。目的?
 
  半晌,她丟出話,「我要被子!」要她回答問題就得先給她被子,不然衣物也可以,她才不要赤身露體地被人「逼供」咧!
 
  看著她眼底倔強的神色,裴羿青大手倏伸抓來床榻一角的絲被往她的身上覆蓋,暫時接受她的條件。
 
  「回答我的話。」
 
  「回答什麼話?」覆蓋在身上的絲被,終於讓她感到些許的心安。只因裴羿青那灼燙的眼神實在是太令人感到害怕心驚了。
 
  「你女扮男裝的目的為何?」
 
  梅衣漪奇怪的看著他,「我之前不是曾經說過,我要到京城去。」
 
  「為什麼?你為什麼一定要到京城去?」裴羿青盯住她的眼。
 
  「我……我當然有我想去的原因吶!」奇怪,她想去京城又礙著他什麼事了。
 
  「不能說?」他揚眉,眼底泛起一絲不悅。
 
  「與你無關,你知道也沒用,那純粹是我個人的私事而已。」梅衣漪心中更感莫名的不解。
 
  「所以不能說?」他睨著她。
 
  「呃……也不是這樣說……」梅衣漪忙不迭地否認.心中著實不明白他為何堅持追問自己的私事,可另一方面她又覺得他真正想知道的事又好像不是這問題的答案。
 
  「你想去京城,所以才扮成男人來替我工作、當我的貼身小廝?你是特意找上我的嗎?」
 
  「才不是呢!你忘了是元絳護衛主動找上我的。」梅衣漪立刻否認,「而且我又不是為了要當你的小廝才扮成男人的,這幾年在於庭叔叔的昇平樓裡,根本就沒人知道我是女人。」她咕咕噥噥地說著,一半解釋,一半有些抱怨。
 
  其實這幾年來,有時她幾乎都快要忘了自己是女人了呢!而且,只要把分內工作做好,她這個小廝是男是女會有很大的關係嗎?
 
  「好吧,既是你的私事,那我就先不過問了。」裴羿青似是已失去追問的興趣。
 
  這話有語病。「喔!那……」梅衣漪小心翼翼的看著他,「爺問完話了?」 
 
  「你說呢?」裴羿青似笑非笑的凝視她。
 
  「我?」梅衣漪皺起眉心,被他的話弄得一頭霧水。那到底對她女扮男裝的事,他是生氣還是不生氣?
 
  「呃。爺……」有些事好像還是先問問清楚比較好。
 
  裴羿青狀似詢問的揚揚眉,並沒有開口。
 
  「呃,既然梅衣目前……」
 
  「你的名字的叫梅衣?」裴羿青倏地出聲。
 
  耶?「呃,梅衣本名梅衣漪,我只是少說一個字而已,畢竟我扮著男裝,總不好用那麼個女人名吧!」反正裴羿青都知道她是個女人了,那也不用再隱瞞了。
 
  「嗯,繼續說。」裴羿青滿意地頷首。
 
  繼續說?說什麼?梅衣漪眼露茫然的看著裴羿青等待的眼神。
 
  須臾,她才倏地想起之前被打斷話語時,她正想問他的話。
 
  「呃,是這樣的,爺,既然我現在受了傷,又被爺發現是女扮男裝,那爺是不是已經準備將梅衣趕出去,並另行尋找別的適任的小廝?」棕眸眼底升起了試探光芒。
 
  唉!這下子恐怕得靠自己的兩條腿走到京城了。
 
  「你很怕失去這份工作?」裴羿青微揚唇角,慢條斯理的問著。
 
  梅衣漪一怔,不禁自問,她是在擔心失去這份工作嗎?
 
  呃,應該不是吧!但自己孤身上路好像也不是一件好事!誰知到京城的一路上還會發生什麼事,畢竟連跟著赫赫有名的「皇商」自家驛隊都會受傷了,那如果自己隻身上路呢?
 
  更何況,如果要她不昧著良心老實承認,她實在也不是很捨得離開他的身邊,即使此刻他已經知道她是女兒身也是一樣……
 
  唉!梅衣漪半垂著眼,突然感到迷惘起來,腦中一片混亂!
 
  這個問題有那麼難回答嗎?看她滿臉苦惱的模樣。
 
  裴羿青忍不住有些好笑地忖著。
 
  不管她是否怕失去這份小廝的工作的答案為何,他還是不得不佩服她高明的偽裝技巧,能在閱人無數的他面前偽裝那麼久而沒有被拆穿!不過這一點他可是不會告訴她的。
 
  但是她「欺騙」他的這件事,他卻是要跟她好好的算上這筆帳,以彌補他受傷的自尊心!尤其是一想到之前她猶是「男人身」時,他對「他」所產生的邪念是如何地折磨他的思緒,他就不能輕易原諒她的「蓄意」欺騙!
 
  「不用多想,我並沒有想要『解雇』你的意思。」裴羿青斜睨著她,眼底泛起邪佞的神采,「相反的,我對恢復女人身份的你有著莫大的興趣,而且這回你會受傷也是為了救我,我裴羿青豈是那種不知感恩之人呢……」他的語調忽轉慵懶曖昧。
 
  梅衣漪羽睫微顫,心中猛地打了一個寒顫。
 
  為什麼他轉為溫柔的語氣,卻讓她心中產生了一股不祥之兆呢?而且他的話語似乎也有些不對勁……
 
  「嗯……我不明白爺的意思?」她小心的覷著他眼中詭異的光彩。
 
  「有什麼不明白的。」他伸出一指,輕佻地拂過她已恢復些血色的唇瓣,並在她因他的動作而驀地瞪大眼時,露出一抹更加曖昧的魅惑笑容。
 
  「我的意思是說,你既然救了我,我也不是不知感恩,所以我已決定好該如何回報你的忠心了。」
 
  「呃……」她不明其意地看著他唇邊算計似的笑容,心跳突地加快,心底寒意上升。
 
  「你不問問我想如何報答你的救命之恩嗎?」裴羿青的雙眸露出意有所圖的神色,故意問著她。
 
  「呃……不……不用了,爺,我……我只是盡……盡本分而已,爺不用在意的!」梅衣漪愈來愈覺得有不對勁
 
  「那怎麼可以!」裴羿青慢條斯理的說著,並看著聰敏的她似有所覺的小臉升起了驚慌的神色,「我的報恩方式便是以身相許,破例將你收為侍妾留在我身邊,以後亦不用再從事下人的工作了。」
 
  宣告了他的報恩方式,裴羿青隨即拉開梅衣漪身上遮體的絲被,雄偉健碩的身軀往下壓在她不及反應的赤裸嬌軀上。
 
  今夜,他就要她成為他的人!
 
 
第五章 
 
  弄不清狀況的梅衣漪在裴羿青霸道的宣言下,已被嚇呆了,直到他那沉重的軀體壓在她身上的重量令她差點岔了氣後,她才察覺此刻兩人暖昧且不合宜的姿勢,以及他那張已近咫尺的俊臉,及那絲絲噴灑在她臉上的男性氣息……
 
  「啊!」她將小手硬是擠入兩人相貼的胸膛之間,試圖將他推開,可惜她的力氣一點也無法撼動他沉重且不肯移動的身軀。
 
  「呃,爺,別……別這樣……」哪有人話才說完就付諸行動的,她可沒有答應什麼喔!他這麼壓著她,她的名節怎麼辦?她還要不要做人呀!
 
  「別怎樣?」他反問,大手抓住她一雙蠢動的小手往上拉過她的頭部上方並壓制住,「你不會是以為我之前所說的話事在徵求你的同意吧!」他將臉部更貼近她,話語裡隱含著嘲笑與強硬的霸道含意。 
 
  「呃……我……」愈發逼近的俊臉,讓她平日一向冷靜的腦子頓時一片空白,而他鼻端噴出的灼熱氣息也讓她的心跳加快,臉頰止不住的泛起無措的紅潮。
 
  她恐慌起來了……
 
  「別亂動!」他警告地施些力道在輕壓住她雙手的大手上,「別忘了你的肩頭有傷,太用力可是會弄通你自己
 
  梅衣漪聞言反射性的身子一僵,想起之前無意間牽動到傷口時所感受到的椎心痛楚。 
 
  「這才乖……」裴羿青滿意地感覺她不再掙動的身子,雙眸凝視她那雙令人心動的美麗棕眸,頓時感覺自己的耐性已臻極限。此時他不想談話,他只想品嚐她的甜蜜!
 
  倏地,他不再忍耐地攫住梅衣漪近在眼前的粉唇——
 
  梅衣漪再次被他突來的行為給嚇得無法反應,只能無措又被動地瞪大眼,任由他灼熱的唇在自己的嘴上肆虐吸允……
 
  漸漸的,他灼熱的氣息染上她,她慢慢合上眼,融化在他堅持霸道、又充滿勾撩魅惑的吻裡……
 
  她甚至覺得在她沉淪於他的吻時,她的心似乎也一起跟著沉淪了……而她竟然不再如之前般升起驚恐的情緒,反倒是感到體內有一股熱流逐漸竄升了起來,令感到莫名無措……
 
  裴羿青輾轉吸吮她的唇更為激烈,他撬開她的牙關並探入舌尖入內,捲起她的粉舌勾撩嬉戲,傳達那不容錯辨的慾望火焰……
 
  不識情慾滋味的梅衣漪呼吸急促,幾乎喘不過氣的她只感到自己身軀傳來一陣又一陣的熱潮,她的胸前起伏不定。鼻端發出輕吟而不自知。
 
  「唔……」狂熾的吻迷亂了她的神智,讓她漸感著迷的頻頻發出呻吟一聲。
 
  許久之後,他終於放開她被吮腫的唇瓣,改而細細咬起她細緻的耳後及頸項肌膚。一啃一嚙地撩撥她體內的情慾……
 
  他並非不曾與處子交歡過,但卻從不曾如此有耐心地挑弄對方。可梅衣漪卻不同,她的反應帶給他極為不同的感受,他的心中竟然因她馴服的反應而產生了一股極佳的滿足感。
  
  「啊……」體內竄起的熱潮令她感到愈來愈燥熱,未經人事的胴體泛起一朵朵的慾望紅花。
 
  她覺得好熱……好熱……卻一點也不知該如何消弭這種令她全身都不對勁的奇異感受,尤其是當她感覺他的大手在自己胸上揉動時,那種令人感到恐慌的熱流就更加僨張起來。
 
  「唔……不要啊……你別這樣…」盈滿迷濛的棕眸裡有著害怕與慌亂。
 
  「要。」他斷然道。大手霸道地握住一隻滑潤的凝乳搓揉,手心感受著那比其他他所接觸過的女子更加柔滑細膩的膚觸,並不時以雙指夾住凝乳頂峰的粉嫩櫻紅來回揉擰著。 
 
  「呃……」微微刺痛又酥麻的感受直竄上心頭,讓她只能無措地喘息著,更是不知該如何反應那猛烈襲來的火熱感覺。
 
  耳中傳來的低吟聲,讓裴羿青滿腹的慾望更加勃發,凝視身下泛著紅暈的白皙胴體,讓他黑眸中情慾的火焰更加熾烈燃燒起來…… 
 
  比尋常人更加白皙的嬌胴上佈滿著情慾的暈色,小臉上更是浮起初識情慾的動人媚色,就仿若一尊原本無生命的玉石突然被賦於生命般的動了起來,那微微的顫動與口中無意識的嚶吟,讓他的呼息也跟著粗重許多……
 
  白皙柔膩的胴體胸前,兩朵挺立的櫻紅隨著胸前的起伏上下波動,炫目的美景吸引了他的目光,也讓他忍不住誘惑地吻上那媚人顫動的蓓蕾…… 
 
  「唔……」她不由自主地逸出一聲嬌吟,無法抗拒那由身軀傳來的愉悅感受。 
 
  「你好敏感啊。」他低喃讚歎,靈巧的舌尖捲住她的嬌嫩,使勁地吮吻。 
 
  他又是吸吮又是嚙咬著她一邊的蓓蕾,大手亦不忘探撫挑逗著另一邊的蓓蕾,時而輕搔,時而搓揉…… 
 
  「嗯……啊……」不曾體驗過的快感火熱,讓她誠實的吟哦出愉悅的感覺,也讓裴羿青滿腹的情慾更加勃發,若不是顧及身下人兒不經人事的青澀,他早就按捺不住的佔有她了!
 
  而自己這種硬生生壓抑住慾望的陌生行徑,可是他識事以來的第一次!就連他自己也很訝異,他竟然會擔心自己過於粗暴的行為而傷害了她?!難道他已經忘了自己之前還在為她的「欺騙」而生氣著。
 
  他的大手驀地使力收緊——
 
  「啊……」一串激烈的呻吟忽地由她的口中發出。胸前傳來又痛又麻的感覺讓她心底惶恐不安,可身體卻又感到灼熱的奇異快感。
 
  「感到快意了?」裴羿青邪魅低笑,看著身下人兒小臉上泛起的情慾紅暈,「放鬆,別怕,再讓你嘗嘗更加快意的感覺。」
 
  熟練的大手由她的胸前往下摩挲,魔魅的手指滑過她柔膩香馥的小腹肌膚,直探入被他頂開的雙腿之間,撫上那溫熱的處女地—— 
 
  「啊……」她用力抽了口氣,被他的動作給嚇住了,下腹猛地抽緊。
 
  「都濕了……」他的嘴角勾起一抹浪蕩的笑痕,「可見你比我所感覺的還要來得敏感。」他邊說邊將兩隻手指滑入濃密的花叢之間,靈活地翻開層層粉嫩的花瓣,探入其間,擰住那極端敏感的花核搓揉起來……
 
  「啊——不……」陌生卻激烈的熱流由小腹間竄起,她的小腹顫抖、抽動,私密處已沁出花露……
 
  「舒服吧?」他邪佞地問著,感覺自己腹下的火焰持續燎燒著。
 
  這麼敏感又這麼誘人的身子呈現在他的眼前,讓他額前沁出涔涔汗水,鼠蹊處更加腫痛不已。
 
  「啊……」她的口中逸出低喘呻吟,感覺他的手指在自己的私處搓弄時,那令她感到蝕心的快意與難受,而那不時竄過下腹的熱流讓她的私處不自主地頻頻收縮。沁出更多激情的濕液……
 
  焰入欲流中的嬌容媚人,讓裴羿青滿意於她誠實無偽的反應,嘴角邊的邪肆笑痕更熾。他陡地將一隻長指朝她濕濡的花徑刺人——
 
  「啊——」她喊叫出聲,感覺私處傳來強烈的刺痛。
 
  「好熱……」他低喃,指頭在緊窄的花徑裡開始肆虐來回戳弄,而那濕滑的花露,更是助長他的動作更加滑順。他不在意她痛苦的叫喊,再加入一指——
 
  「啊——」她再次尖喊。好痛!他為什麼要這麼對她?
 
  原本只是肩痛,現在是上下皆痛……可為什麼在這種刺痛中又有著一種火熱、酥麻的感覺呢?
 
  「怎麼了?」盯緊她瞬息萬變、又愛又痛的神情,想衝入她體內的衝動感更加深重。
 
  他不理會她激烈的反應,執意在她的花徑中抽動,速度愈來愈快,而他的拇指亦不放鬆地配合手指抽送的動作,不斷搓揉腫脹充血的敏感花核……
 
  「啊……不……」她的小腹緊抽,全身熱流四處奔竄,痛苦又帶著愉悅的感覺讓她難受得弓起身子,雙腿頻頻顫抖。
 
  看著身下人兒臉上愈來愈潮紅的顏色,也感覺自己的指頭被她體內箝夾得愈來愈緊,他的下腹再次竄過一道渴烈的抽痛。胯下的男性怒張再也無法忍耐下去地發出急需宣洩的訊息……
 
  他由她的體內抽出手指,迅速解開褲頭,釋放出早已硬挺的男性象徵,再抬高她一條腿,俯腰挺身,毫不猶豫地將昂揚的熾鐵直搗入她緊窒的花徑之中,並一鼓作氣地衝破處子障礙、直人深處——
 
  「啊——」原本才因他撤出肆虐手指而不再感覺刺痛的她,還來不及鬆口氣,如同再被另一把刀刺穿的劇痛霎時由小腹間傳來,她面色慘白,全身困難忍的痛楚而僵直。
 
  「忍著點,很快就不痛了。」裴羿青看著她眼角滾落的淚珠以及慘白的臉色,心中突生不捨,只好強自按下想衝刺的衝動,口出安慰之詞地等她適應他在她體內的感覺。
 
  「嗚……不要……你放開……好痛……」忍了半天還不是一樣的痛!他騙人! 她一邊在心中恨恨的罵著,一邊開始扭動起身子,試圖讓停留在體內的灼燙硬物退出,卻沒料到她這番努力反倒造成了反效果,因而更加助長了熱硬堅挺的渴望,也一併破裂了他極力隱忍的好意。
 
  裴羿青低吼一聲,俯身利用自身的重量壓制住她蠢動的下身。
 
  「不要動。」他咬牙切齒地斥道。
 
  可話才剛落下,身下的人兒又是一陣扭動,柔嫩的肌膚摩擦著他已剩下不多的理智,教他再也無法繼續忍耐下去了。
 
  「這可是你自找的!」他發出一聲低吼,不再等待地開始擺動腰桿,在她的體內進出。
 
  「嗚……」如火燒灼般的熾熱刺痛從她窄小的花徑中傳來,剎那間狂湧而出的淚珠紛紛滾落在她慘白的雙頰上,而他強勁的衝刺力道在撼動她的身軀時亦弄痛了她肩上的傷口,「啊……唔……痛……不要……」雙重痛楚的衝擊下,讓她的神智愈形混亂,口中不斷發出求饒聲。
 
  裴羿青明知自己弄痛了她,可高張的慾火已壓過不忍的情緒,他發覺自己實在無法停下腰部擺動的動作,而深入她體內的銷魂感受更讓他的理智蕩然無存……
 
  「啊……」慢慢的,梅衣漪喊痛的哀吟聲轉變成歡愉的嚶嚀,從不曾體驗過的快感竄過全身……
 
  她的轉變讓他愈發控制不住,而她所發出的嬌吟聲則更加鼓舞了他的慾望,他剽悍地在她的花徑中抽出又刺入,一再的掠奪,全然忘了她初經人事的身子可能抵受不住他如此狂放的攫取——
 
  她感覺小腹間的熱潮愈來愈灼熱……直到一陣狂野的浪潮襲來,她感到眼前一片昏黑。 
 
  欲罷不能的衝刺達到頂峰,在最後的一擊後,他低吼地將體內的熱流射入了她的體內。
 
  喘息稍定,裴羿青抬起眼才發現身下人兒早已不支地暈了過去。而這時他同時發現自己過於激烈的肆掠動作也讓她包裹在傷口上的白布又滲出絲絲血痕來。
 
  「該死的!」他低咒一聲,由梅衣漪身上翻下,快速地下了床朝放著藥物的桌几走去。
 
  不久他回到床榻上,伸手解開她肩頭上的白布,重新上藥且再次包紮後才在她的身旁躺下,小心地將她抱入懷中併合上眼……
 
  裴羿青從來沒有想到自己會對一個女人產生如此強烈澎湃的情慾,甚至在一得知「他」是「她」時,即迫不及待地任由慾望淹沒他的理智而佔有了她,.還不管她身上尚帶著傷,這實在不像自制力一向很好的他會表現出來的行徑!
 
  可他又怎能否認,即使此刻她如此安靜的躺在他的懷中,他的心中仍是充滿著蠢蠢欲動、想再一次佔有她的慾望渴求!
 
  倏睜的黑眸凝視著懷中人兒,眼底慢慢升起了不悅的冷光。 
 
  他一點也不喜歡自己的情緒如此輕易的被人所影響!
 
☆ ☆ ☆
 
  裴羿青斜躺在廂房外廳的椅上,耳中聽著護衛元絳對昨日裴家驛隊突遭劫襲的情況既作出的推論,半掩的眼眸裡精光浮動。
 
  「爺以為呢?」元絳將自己心中的想法說完後隨即開口詢問,只因他實在無法由主子的表情中看出他心中的想法。 
 
  「你說的沒錯。」裴羿青倏地開口。「雖說這幾年來已經沒有人敢大著膽子打裴家貨物的主意,可也不能說『絕對』沒有人不敢,畢竟裴家驛隊所運送的貨品中有絕大部分是為皇室所採購的物品,價值亦貴重無比,所以依常理來說,覬覦的人絕對不會少。」
 
  「可是,爺,這回驛隊在『黑陰山』被劫掠的情形,實在不像是臨時起意……」元絳難掩心中感到不對勁的感覺。
 
  「可那縣令大人卻又說『黑陰山』的那群劫匪已經存在有一段時日了,而且也的確是不時下山劫掠過往的商旅。」
 
  昨夜才抵達朝陽縣,他就前往縣府衙門「拜訪」了縣令大人,並與之有了一番談話。只是這一番談話不僅沒有解開他心中疑惑,反倒是暴露出更多的疑點。
 
  「昨日驛隊遭襲的情形是不尋常。」裴羿青眉眼一揚。
 
  眸中射出一道犀利的冷光,「從劫匪一開始的『包圍』,以及事後敗退的『迅速』,足可顯示來人非臨時起意攔路打劫,而是一種早已計劃好的行動,不過來人最大的失策,就是過於看輕裴家驛隊的實力,換作是其他人,劫匪早就得逞了!」
 
  「屬下也是這麼認為的,尤其是圍攻爺的那兩個人中的一個。如果屬下沒有錯認,此人該是與『黃石門』脫不了關係。」
 
  「怎麼說?」
 
  「屬下曾經和『黃石門』的人交過手。而此人的武功路數並無太大不同,所以屬下才會斷定他與『黃石門』定然脫不了關係。也因此這件劫貨的事,屬下有個大膽的假設……」
 
  裴羿青眸光一閃,若有所悟,「元絳,你該不會是想告訴我,這件劫貨的事是那個陰險小人榮國舅所策劃出來的吧!」他的唇角一勾。
 
  他會這麼想的原因是很少有人知道,榮國舅的偏房就是出身「黃石門」的江湖人,而這層關係也讓榮國舅與「黃石門」間有著密切的互惠關係。
 
  「屬下正是這麼猜想的,爺。」元絳點頭。他花了不少時間來琢磨這件事,想不到裴羿青倒是一下子就想到了。
 
  「就算是如此,目前我們在此地也做不了什麼事。一切恐怕還是要等回到京城以後才能再更進一步的查證了。」裴羿青眼中露出一抹厲色。
 
  那個榮國舅八成以為自己的計劃很是周詳吧!敢惹上裴家算他夠膽,不過他既不想過安逸的日子,那他裴羿青也不會客氣的!
 
  「那爺打算何時啟程?」
 
  「反正時間還算充裕,就讓驛隊再休息兩日再起程吧!不過……」裴羿青想了下才道:「梅衣的傷勢再過幾日恐怕還是無法上路。」
 
  「那……」
 
  「屆時驛隊先行起程,我們就在這朝陽縣城多待幾日了。」裴羿青很快的作了決定。
 
  「是的,爺。」元絳心中雖感奇怪,卻又不如從何問起。看來主子似乎對那個梅衣很是不同。
 
  「對了,昨日你見到那縣令時,他對於『黑陰山』上長期被匪徒盤據的情形有無解決之道?喔,黑陰山該是他的『轄區』吧!」
 
  「是的,爺,黑陰山的確是屬朝陽縣境。不過聽那縣令所說的語意,他似乎對此情形束手無策,他甚至還要我回來請求爺在回京後,替他向朝廷求援,看看能否由朝廷派出人來幫他剿滅那幫匪徒。」
 
  裴羿青驀地失笑,「這太荒唐了吧!他身為縣令,不直接呈表上京求援,反倒要我這個平民百姓來替他轉答,真是太可笑了。」
 
  「爺,你得太客氣了。」元絳忍不住也笑了。「誰不知你和皇朝中人很是熟悉,就連上回三皇子還請你代他上安州……」
 
  「得了。」裴羿青舉手阻止元絳未竟之言,「就算我與皇朝幾位皇子有著往來,可這種掃蕩匪徒的事可是公事,縣令大人他……」
 
  話未說完,內室中突然傳來物體撞擊的聲響,連接著一聲「唉唷」的痛呼聲打斷了裴羿青的話語。
 
  咦?兩人同時噤聲,並將目光投向通往內室的門扉上。
 
  「我進去看看。」裴羿青首先恢復過來,並由椅上起身,「你先下去,吩咐小二將吃的東西送到房裡來。」
 
  話落,裴羿青隨即快步朝內室而去,絲毫沒有留意元繹臉上露出的驚訝表情。
 
☆ ☆ ☆
 
  裴羿青靠在內室的房門上,看著半趴伏在地,狀似無法爬起的人兒,耳中聽著地上人兒那不堪入耳的咒罵,讓他原本焦慮的臉色轉為有趣的嘲諷。
 
  「好好的床上不待,做什麼躺到地上去了,難不成你覺得躺在地上比較舒服。」
 
  毫不客氣的嘲諷話語直接傳進梅衣漪的耳中,令她已摔痛的身子驀地僵在原地,咒罵聲亦驟然而止。
 
  之前她才醒來,迷糊的神智讓她暫時忘了昨日所發生的事。等到她直覺地想起身下床時,肩頭猛然襲來的痛楚,加上她突然發現自己竟然不著寸縷的身子,使她在大驚之下,一不小心就直摔下床,而摔下床導致身子的痛楚也讓昨日所發生的事一一湧人她的腦中。
 
  記憶的回復讓她有著無地自容的感受,而自己迭聲咒罵自己的話語偏又給他聽見……
 
  「你還想趴在那裡多久?雖然你的背部的確很誘人,可是欣賞之餘,我不免也會擔心你在地上待太久會有受寒的可能。」裴羿青看著她白皙動人的美背線條,感覺昨夜那股蠢動的慾望似乎並未完全平息。
 
  「我要是爬得起來,還用得著趴在這裡嗎?」梅衣漪咕噥地低罵,決意不讓他看輕的將手臂弓起,打定主意即使再痛也要由地上爬起。
 
  就在她以手掌撐地,想使力撐起身子時,一雙健臂已用輕柔的力道將她由地上抱起。
 
  「何必逞強呢?漪兒,你就不能坦白直言自己無法由地上起身嗎?」低沉夾帶著不悅的語氣隨著裴羿青將她的身子放回床榻上時響起。
 
  漪兒?! 梅衣漪腦中轟然作響,被他對她親密的稱呼給嚇到了,而昨夜兩人所發生的事隨即浮現腦海,讓她的小臉頓時間佈滿羞窘的紅潮。且自己依舊赤裸的身軀則更是彰顯了這個事實。
 
  她趕緊將身旁伸手可及的被子拉來裹住自己的身子,感覺自己自從在昨日被裴羿青揭穿偽裝之後,似乎就一直處於被動的狀態,而從他的表情看來,即使經過一夜的時間,以及兩人也發生了親密關係,他似乎對她之前的「欺騙」仍未釋懷哩!
 
  「怎麼不說話,在想什麼?」看到她嫣紅的臉頰,裴羿青當然知道她此刻正想著什麼,不過她此時這般又差又窘的表情,他還真是不曾在其他女人身上見過呢!
 
  頓時間原本對她逞強行徑感到不悅的情緒消失了。取而代之是對她產生了更深一層的「興趣」。
 
  他俯近她,唇角微勾,凝注她的黑眸底有著淡不可見的笑意。
 
  「呃……你……」突然湊近的俊臉讓她的神經猛地繃住,緊張不已,「你別靠得那麼近……」她瞠大眼,不知該如何逃開他「嚇人」的視線。
 
  「都是我的人了,還這麼緊張做什麼?」裴羿青諷笑。
 
  唇瓣更加湊向前,且在說話的同時,惡意地摩挲過她的紅唇。並看著她的小臉更加爆出紅潮的色澤。
 
  「呃……昨……昨晚是不對的……」梅衣漪被他輕佻的動作與話語弄得心中又急又惱,早就失去平日一貫冷靜應對世事的鎮定態度。
 
  「什麼意思?」裴羿青眸光一硬,不悅的質問。「什麼不對?!」
 
  「昨夜的事……」梅衣漪在他犀利的目光注視下,腦子一片混亂,「是……是不對的,你是主,我是僕,這事……根本就是……一時的錯誤……我會……我會把它忘記的……唔唔……」
 
  好不容易才硬著頭皮,在他愈形「可怕」的目光下表達出自己對昨夜之事的看法,卻不料話才說完,灼燙的男性氣息已猛烈襲來——
 
  瞬間,她的唇已被覆蓋掠奪了……
 
 
第六章
 
  梅衣漪訝異地瞠大眼,清楚的感覺到施壓在自己唇上的灼熱唇瓣散發出不容錯辨的怒火及一些其他不知名的情緒……
 
  怒火?
 
  接著,震愕驚疑的棕眸蒙上熱度的迷濛神色,裴羿青霸道需索的親吻已迅速瓦解她的意識,令她呼吸困難,氣息顫抖,感官一片迷亂……
 
  昨夜曾體驗過的暈眩迷茫又再次侵佔住她的感官知覺,勾起她內心不知名的蠢動。 梅衣漪再也分不清自己體內那猛烈湧上的火熱感覺到底是代表著抗拒、抑或是迎合……
 
  裴弈青渴求的舌一再深入她方口中狂掠著,帶著需索也帶著懲罰。可當懲罰的意念逝去,慾火猛地生起,他嘗到了欲罷不能的滋味……
 
  明知她猶帶傷在身,明知她可能承受不了,可裴弈青知道自己快要失去控制了。要不是察覺到她身子發出強烈的顫抖,他可是不會停手的…… 
 
  裴弈青心不甘情不願的鬆開她,看著她被他吮得腫脹紅艷的花瓣。 
 
  「別再說些令我不快的話來,別忘了昨夜我說過要收你為妾,所以不論我對你做什麼都是正常的。」他要她明白,只要是他裴羿青想要她,她就絕不得反抗!
 
  梅衣漪感頭暈目眩,可又無法忽略他宣告式的話語。「我……我又沒答應。」她努力拾回理智頂了回去,可惜無力的嗓音卻顯不出內在的決心。 
 
  「都已經是我的人了,即使你不答應,也無法改變既定的事實!」裴羿青撇嘴,語調霸氣地說。 
 
  「你!」梅衣漪目瞪口呆,看著他眼中泛起的邪魅神色,心底泛起慄然,不明白自己到底惹上什麼樣的男人,怎會如此我行我素、狂妄霸道! 
 
  「你終於明白了。」看她一副愕怔愣的模樣,裴羿青挑高眉梢,露出一絲得意的神色。 
 
  「要知道,你梅衣漪可是我裴弈青頭一個收為妾的女忍,而且看在你算是對了我的胃口的份上,我就不再計較之前你『欺騙』罪行。所以你最好不要再說出什麼讓我覺得不中聽的話來。」他半帶威脅地說著。 
 
  「你也未免太強人所難了吧!」好半晌,震愕的梅衣漪猛地回神,提出抗議。
 
  裴羿青俊眉一揚,「是嗎!我很強人所難?」說著,他迅速地將梅衣漪胸前的被子扯開,雙手探前攫住她渾圓飽滿的凝乳,恣意揉搓起來。
 
  梅衣漪渾身一僵,猛地再次漲紅了小臉,一雙小手慌亂無措抓住那雙肆虐的手臂,企圖阻止,可惜她的身子卻早巳背叛理智地癱軟發熱起來,而小手也變得使不上力。
 
  裴羿青刻意揉搓著她,指頭亦不留情的捻著柔嫩的乳峰,忽重忽輕的擠壓在她白皙的肌膚上留下處處紅痕,也一併挑起她青澀的慾望。
 
  「唔……」梅衣漪難忍地逸出低吟,抓著他手臂的小手再也無力推阻他地任憑擺佈。
 
  裴羿青見狀,唇角勾起得意,大手倏地放開她。
 
  「問問你自己現在的感覺,別騙自己說你不想要我,我裴羿青從不強人所難!」
 
  「你……」她發出如蚊蚋的細聲,急促地喘息著,美麗的棕眸一片迷茫。
 
  「別再多想了,目前你還是先養好身上的傷吧!」他忽地斂下得意的神情,語氣一轉濃醇,「等你的傷勢好一些,我們再來討論這個問題的答案吧!」
 
  看在她有傷在身的份上,他就暫且先放過她!一待她好轉,不管是在床上或是存在他心中未解的疑惑,她都得好好的給他一個交代。
 
☆ ☆ ☆
 
  裴家的驛隊在朝陽縣城的客棧休息兩口,第三天一早就起程繼續返京的行程。而梅衣漪則是因傷勢未癒,繼續留在客棧裡養傷,並在裴羿青的「堅持」之下,依舊與他同房,不敢再提要搬出房的話題。
 
  一開始,梅衣漪因受傷失血的虛弱與初夜承歡的疼痛疲累,的確是躺在床上乖乖的休息了數日,什麼事也做不了。 
 
  可是數天之後,原本身子根基就不錯的她就開始嘗到氣悶的滋味了,只因在裴羿青的限令下,她只能在廂房內活動,不能也不准踏出房外一步。
 
  而她會如此乖巧聽從命令,除了有些懼於裴羿青下令時的眼神外,她也不想在己身有傷時,因抗令而被人給轟出去,到時她豈不是呼天不應、叫地不靈地淒慘極了。所以她著實安分守己地待在房裡養傷休息了數日。可是她乖乖聽令的結果卻是在她行動已可自如時。
 
  裴羿青反倒好幾日不見蹤影,讓她連個說話的對象也沒有。若不是每日清晨,在濃厚的睡意下,她依然可以感覺到他擁抱她的手臂力道,她幾乎要以為她已經很悲慘的被人拋棄在此地了呢!
 
  「發什麼呆啊!食物是用來吃的,不是用來看或是瞪著的,漪兒。」甫一入門,裴羿青便看見梅衣漪坐在桌前,對著桌上的食物發著呆,甚至連他進門站在桌旁好一會兒,她都可以視而不見,這未免也太離譜了!
 
  於是在見她始終無意回神的情形下,他只好出聲。看能不能喚回她飄遠的神智,不過這對他男性的自尊,又是一次不快的打擊。
 
  似乎聽到有人正喚著她的名字,梅衣漪眨眨有些茫然的眼,直到她看清坐在她對面椅上的裴羿青。
 
  「咦!你什麼時候進來的?」她訝然低呼,不假思索地脫口而出。 
 
  裴羿青勾起一抹諷笑,「真是不容易啊!我還以為你已經打算把我當成屋內的擺設物,徹底的視而不見了呢!」
 
  「呃……有嗎?」梅衣漪訥訥低問,清楚地看見他眼底的火焰。
 
  「沒有?」他做作的揚高眉梢。
 
  「呃……」她的心一凜,「我……我只是想事情,所以一時失神。」她坦承自己的行為,只因他又露出那種總是令她心中感到發毛的神情。
  
  裴羿青盯著她,忽地轉開話題,「放著桌上的東西不吃,是在等我餵你嗎?如果是,那你盡可直說。」他的眼底閃過邪氣的光芒。
 
  梅衣漪並未留意到他另有所圖的眼神,在聽到他似威脅又似揶揄的話語後,早已執起箸來,將桌上的菜餚胡亂夾了並往自己的嘴裡送。
 
  食物入口的美味,讓她才驚覺自己早就餓了,於是不待裴羿青再次開口,她已快速的吃將起來。
 
  而一邊享用著桌上的食物,一邊她的心中也感到有些懊惱。好似自她開始養傷之後,她的情緒就很輕易的受裴羿青的影響,尤其是他一逕顯露的霸氣態度,更讓她心中產生怯懼,再不復以往不懼不卑的態度。難道是因為兩人已發生了親密關係所致?亦或是他說了要收她為妾的暖昧話語,才會讓她既慌亂、又摸不著他真實態度而嚴生無所適從的感覺所致……
 
  唉!好煩,好氣悶! 梅衣漪愈想愈感到頭昏腦脹,索性乾脆甩掉腦中惱人的思緒,轉而專注在眼前的食物上,而就在此時她清楚地感受到對方傳來的灼燙目光……
 
  她不自在地揚起視線對上裴羿青灼人的目光,確認了自己果然沒有感覺錯誤,頓時,她的心跳驀地加快,雙頰也止不住的泛起不自在的潮紅……
 
  「你……你怎麼不吃?」她勉力吞下口中食物,訥聲問看,試圖轉移他的目光焦點。他難道不明白他那種目光實在是會讓人感到坐立不安嗎7
 
  「我還不餓,下午縣令府的荼宴讓我『吃』得很飽。」裴羿青隨意將一手放在桌上,專注的目光仍是不移的投射在她的身上。
 
  「呃,這些天……你似乎很忙。」她再接再厲,繼續努力轉移他的注意力。可惜成效似乎不彰,因為他在聽到她的話後,臉上竟然顯露出一絲詭奇的笑意,而他的目光……仍是沒有移開。
 
  「想我?」他挑高濃眉。
 
  梅衣漪一怔,旋即漲紅臉,「誰……誰說的!我只是感到有些……奇怪罷了!」還好口中的食物早已吞下去了,否則她非噴飯不可。「少……少胡說了!」
 
  裴羿青眼中閃著得意之色地看著眼露倔強的可人兒,沒有再追問,反倒是問起了另一件事。「朝陽縣令大人邀請我住到他的府邸,你覺得如何?想換個地方住住嗎?」
 
  「嗄!」梅衣漪感到莫名,「縣令大人邀的人是你,你怎麼問起我來了?」 
 
  「你是我的女人,要換地方住,難道不該問問你的意思?」裴羿青輕謔地道,口氣淡然地令人感覺不出他是認真在問。
 
  「我才不想去住什麼縣令府哩!」梅衣漪本能誠實的回應。可話才出口,就突然想到,他的語氣似乎也不像真的在徵求她的意見,「呃,爺盡可住到縣令大人的府邸去,畢竟客棧對爺來說,實在也是太簡陋了,至於我嘛,就繼續住在這兒好了,等爺何時想啟程回京,再遣人來通知我好了。」她叨叨絮絮的了一大串,只希望他可以忘了自己一開頭所說的那句不知輕重的話。
 
  「你真的不想隨我住到縣令府?」裴羿青再次揚揚意不明的濃眉。 
 
  「真的,真的。」梅衣漪用力點頭以示保證,不太明白他話中的真意。
 
  「好。」裴羿青突地煞有介事的頷首,「既然你也無意住到縣令府,那不如明日咱們就啟程回京城去好了。」
 
  梅衣漪聞言一怔,「明……明日……啟程?」為什麼他說的好似是由她來決定要不要住進縣令府邸的樣子呢?
 
  「對啊!反正你身上的傷也好了大半,而你又不想住到縣令府去,那不如咱們明日就啟程返京好了,也省得那位縣令大人老是假借各種名義找我去他家裡,見一大堆莫名其妙的閒雜人等。」他半是抱怨的說著。
 
  梅衣漪終於明白的吁了口氣,原來是他自己不想再待在朝陽縣城了。那他幹嘛還問她有沒有意思搬到縣令府去住,真是的!看來他的性子並沒有如她所以為的那般「隨和」與「穩定」。因為自她受傷之後,他對她時而輕鬆、時而嚴厲的態度,已讓她有些搞不清楚他的真實心性到底為何?
 
  而她,真的感覺自己當初似乎選錯跟隨的對象前往京城了!
 
  「怎麼停著不吃了?漪兒。」裴羿青看著她眼底的疑惑,不覺露出一抹邪氣的笑容再次轉移話題。
 
  「我……我吃飽了……」在他那種眼神與笑容下,梅衣漪的食慾早已快速消失。
 
  「吃飽了!」他懷疑地問,才吃那麼一丁點就說飽了?
 
  「嗯。」梅衣漪肯定的點點頭。
 
  裴羿青聽到她肯定的回答後,臉上突然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那好,既然你吃飽了……」
 
  他倏地伸出手,將措手不及的梅衣漪抱坐在自己結實的大腿上。「……那就來做做一件我已經等了很久的事……」
 
  「嗄?!」梅衣漪僵硬的坐在裴羿青的腿上,驚嚇的棕眸裡閃著不解的神色。什……什麼意思?什麼是他等了很久的事?
 
  裴羿青盯著她眼底的疑問,發現自己很喜歡懷中人兒在受傷之後的改變,尤其是她再也無法保持冷靜的小臉表情,更是大大地滿足了他男性的自大心理。
 
  當然不能說他很樂見她受傷,可是她的受傷不僅揭露了她女扮男裝的偽裝,讓他不再因對一名「男子」動心而感到困擾,且她面對他的態度也因此番的受傷而有了明顯的不同。
 
  而閱女無數的他,自然很清楚她對他感到無措與態度不同的原因為何!
 
  「別說你不明白那件讓我等了很久的事是什麼!」他的手指煽情地撫過梅衣漪粉嫩的唇瓣,並探入其間輕刮著她的貝齒,意義已不言而喻。
 
  「呃……」梅衣漪心頭一顫,腦中一片混亂,驚喘一聲,「我……我不要坐在這裡……」她扭動身子,試圖掙脫下地,但是裴羿青的手臂卻愈發收緊,緊緊地箍住她的纖腰,令她無法達成目的。
 
  她的心中在瞬間明白了他所謂等了很久的事,到底是指什麼了。 
 
  裴羿青眼中燃起慾望的火焰,灼熱的氣息吹拂在她的臉頰時,他已攫取了她的唇,火燙的靈舌用力撬開她的牙關。舌尖霸道地入侵她口內柔嫩之地。
 
  灼熱又霸道的舌頭,散發出高熱的迷亂了她的心智,一種甜蜜又魅惑的感覺充斥在她的感官之中,她怯怯地舞動起小舌,頭一次化被動為主動的反應著他……
 
  她的回應讓她更加體會到他狂猛的掠奪與熱情。他大膽的舌尖令她忘卻一切,焰人了甜美的境界……
 
  懷中人兒對他初次的回應,宛若火上加油地更加燃起裴羿青胸中的慾火。
 
  環住她纖腰的大手下滑,按住她的圓臀朝自己的腰下壓,讓他下腹間的火熱硬挺隔著衣料不住在她的雙腿問廝磨。
 
  「唔……」她在他的口中驚喘、抽氣。即使在他如迷魂般的熱吻中,她依舊清楚地感覺他那抵在自己雙腿間的熾熱碩大。
 
  「感覺到它的迫不及待了嗎?」他抵著她的唇畔煽情的低喃,靈舌如火焰般滑過她的唇齒,昭示著他強大的慾望需求。
 
  「唔……」她的全身顫然,腦中已然迷濛。
 
  迷亂之際,裴羿青將梅衣漪由自己腿上抱起,走進廂房內室,佈滿慾望的瞳眸燃起熾烈的火光。
 
☆ ☆ ☆
 
  裴羿青她放在床榻上,再度俯身吻住,她大手則是不停歇地解起她身上的衣物。
 
  「唔……」虛軟的梅衣漪渾然不覺他的動作,只因裴羿青熾熱的吮吻早已迷亂她的心智,顛覆了她的感官,使她再也法理智的思考。
 
  裴羿青的大手復上她已然赤裸的胸前,靈活的手指揉捏著她圓潤玉乳上的粉色蓓蕾…… 
 
  「呃……」他的動作如火焰般的燃燒著她,使得她的全身竄起了一片火熱,口中也不自主地逸出驚訝與歡愉的嚶嚀聲。
 
  他充滿焰火的唇瓣下滑,印在她纖柔的頸上、鎖骨。直達她柔嫩纖白的凝乳頂峰,含住那充血挺立的嫣紅蓓蕾……
 
  「啊……啊……」竄過全身的歡快熱流讓她的神智陷入迷茫的愉悅境地,原想抗拒的小手早已失了力道,且還不自主地舉起,並環上他壯實的頸部。
 
  裴羿青的唇舌一再吸吮著敏感挺立的蓓蕾,時而輕舔、時而啃嚙,耳中聽著由她口中發出低沉又媚惑的呻吟聲。
 
  他的一隻大手順著她弧度優美的身軀曲線下滑,揉蹭著她滑膩肌膚,找尋每一處敏感的所在。
 
  「嗯……」從不曾體驗過的快感令她幾乎喘不過氣來,呻吟聲由她的口中頻頻逸出,她感覺火熱愉悅的酥癢感受充斥在她的全身上下。
 
  「啊——」接著,當他的大手探入她雙腿間敏感的私密處時,一聲輕喊無措又震驚地逸出她的口中。
 
  吸吮著蓓蕾的舌益發粗暴起來,熟稔的舌尖輾壓糾纏她的敏感處,而探入私處的大手則是配合地愛撫起那濕熱的層層瓣蕊…… 
 
  「呃……」她難耐地拱起下身,不知名的需求令她不知所措,穴口處已沁出動情蜜露。
 
  他的長指尋著她下身充血悸動的花核,毫不遲疑的揉弄起來。並感受她的柔嫩與滑膩。
 
  「啊……」狂猛襲來的愉悅令她叫喊出聲。
 
  裴羿青由她的胸上抬起頭,大手將她的雙腿掰得大開,雙目著火地垂看她流淌著蜜露的私密處。
 
  「好一副美麗的景致……」他發出讚歎聲,濃濁的嗓音低沉。
 
  「不……不要看……」她微覺怪異地的睜開虛茫的雙眼,展現在眼前的竟是令人羞赧的一幕。
 
  「何止要看,我還想嘗嘗你的味道呢。」她慌亂的反應更增加他體內邪惡的劣性,他的唇角勾起邪氣的笑痕。
 
  他再次伸手,不曾遲疑的探入眼前悸動的瑰瓣中,盡情撥動著,拇指按在她的花核之上,時而按揉、時而揉搓地勾撩著。 
 
  「啊……」她難耐的呻吟出聲,感覺感官的激烈刺激讓她再次沉入慾望的深淵,神智漸漸迷濛,美麗的棕瞳半闔,蒙上情慾的霧氣。
 
  他的指頭持續揉弄著她腿間的花瓣,直到他的大手沾染了濕滑的蜜露……忽地,他用兩指猛地戳入那緊窄的花徑之中——
 
  「啊——不……」她的下腹緊抽,兩腿抖顫著吶喊,突來的刺痛令她的體內一陣收縮,緊緊地箝住那入侵的手指。
 
  「放輕鬆,忍一下,等會兒你就會感到舒服了……」他低喃誘哄,感受那緊緊夾住他的抽搐肌肉。
 
  「漪兒,你可真是又濕又緊啊……」她的反應激起他強烈的慾火,他可以感覺自己下腹男性象微已強烈的勃起腫脹,於是他的指頭再無忌憚地在她的花徑中反覆的戳刺起來,動作狂野霸道。
 
  「啊……」一開始的刺痛感漸漸逝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漸燃漸高的情慾火焰,來回地擺弄她的心智,並加深心中那股不知名方渴求感受。
 
  她不自主地弓起身子,扭動著迎合他肆虐的手指動作,口中不住逸出呻吟聲。
 
  好熱……為什麼她會感到好難受,可卻又不想遠離的感覺?
 
  裴羿青的指頭來回抽動,更加深入她的體內,而他的雙目則是緊緊睇著他那張佈滿情慾且漲紅的小臉上。
 
  他倏地撤回手指,並敏捷地躍下床,快速地解開自己身上的衣物。
 
  「呃……」突湧的空虛感讓她發出抗議的呻吟,半闔的眼眸徐徐張開,無措地微一偏頭,卻正好對上裴羿青剛扯落褲子的雙腿之間的昂揚熾鐵——
 
  她驀地瞠大眼眸——
 
  如……如此的茁壯壯大……天……
 
  扯落了全身束縛的裴羿青瞄到她的表情。唇角勾起邪肆的笑容。
 
  「怎麼?嚇到了?」他再次爬上床,「放心吧!這回你定能嘗到不同於上回的感覺……」他捧起她挺翹的圓臀,忽地低下頭,攫住了她的私密花瓣。
 
  「啊——」她渾身一僵,更加瞠大眼,口中猛地驚喊出聲。
 
  他……他怎麼可以…… 忽然,她全身顫抖、雙眸緊閉地驚喘,狂肆的快感竄遍她的全身。
 
  「嗯啊……」她再也無法控制的嬌吟出聲,理智蕩然無存,再也無法想起任何事來。
 
  裴羿青靈活的舌尖舔弄著充血敏感的花瓣,嘖嘖啜飲那不斷淚出的甜美蜜露……她的私處在他一次次的侵略下,花徑穴口處不住地收縮抽搐。引來他更加狂熾的慾火……直到她的下腹逐漸抽緊、抽搐,他驀地抬起頭。
 
  「我要你,漪兒。」他再也按捺不住了。他將她的雙腿弓起,用力一個挺進,強悍的昂揚沒有遲疑地直搗花徑深處。
 
  「啊—」她狂喊出聲,刺痛與充實的快感同時由小腹間傳來,不過比起上回初夜的劇痛,這回的刺痛已不再那麼難以忍受了,且那強烈的充實快感亦不同於上回地快速竄起。
 
  「別怕,這回不會再痛了。」他語音暗啞的輕喃。無法阻擋那花徑內部火熱緊窒所帶給他的銷魂快感,他擺動起腰桿。
 
  天吶!如此濕熱緊窄,就宛如上回他初次佔有她的感覺一般……
 
  「唔……」她緊鎖眉心,急喘嬌吟。
 
  裴羿青狂猛的慾火緩慢的由她的體內撤出,再慢慢送回,來回反覆……
 
  直倒他看到她鬆開的眉心,並感到她回應的拱身,他才開始釋放那幾已逼瘋他的高張情慾——
 
  他一次次的在她的體內抽送,速度逐漸加快……
 
  一聲聲難抑的嬌吟由她的口中逸出,銷魂的快感充斥在她的全身上下。
 
 「啊……嗯……」身下人兒的嚶吟如同一劑強烈的迷藥,讓他控制不住亢奮的衝動,他不斷在她的花徑中撤出、衝進,強悍的摩擦佔有她——
 
  不曾體驗的快感,讓她逐漸陷入慾望深淵……
 
  最後,強烈的高潮如閃電一般的攫住了她,也讓她的下腹湧起一陣強烈的收縮、抽搐……
 
  「啊——」她尖喊出聲。領略到男女歡愛的極致感受。
 
  強烈的收縮激起裴羿青更加強悍且狂猛的衝刺,終於在一陣狂烈的衝刺後。男性的熱流射入已然癱軟不支的人見體內……
 
 
第七章 
 
  即使梅衣漪很清楚自己是女人,也不曾把自己當成男人,可在女扮男裝這麼多年後,當她看著手上這疊裴羿青在離開寢房前所交給她的女性衣物時,她還是感到頭痛了起來。
 
  她不是不喜歡手上這些質料精緻的女裝,也並非不知如何穿上這些繁複的衣物,她只是覺得惶惑,心中升起不確定的感覺,就宛若當她穿上這些女裝才後,她往後的人生道路似乎也已經不在她的控制之下了……
 
  原本她決意跟隨裴家商隊前往京城,心中實是有著妥善周密計劃的,誰知途中生變,造成今日這種尷尬的情況,而她也由一名服侍裴羿青生活起居的小廝變成一名在床上服侍他的「女人」。
 
  此時她的處境可謂令人喪氣又悲哀,可是她卻沒有後悔。心已淪陷加上還算豁達的心性,讓她即使心頭有著輕淡的無奈,卻也因眷戀他溫暖的氣息,而執意粉飾太平,得過且過地度過每一日。
 
  如今她終於明白,母親何以能無怨無悔地生下她且默默等待那從不曾再回來的父親,直至她的生命終了。原來終究是一個「情」字作祟。
 
  而今,自己在嘗到同樣滋味時,更能深刻體會「情」字有多麼害人不淺了。它綁住了她想遠離的腳步,束縛了她自由的心境,讓她心甘情願留在他的身邊,任由他擺佈,而在他的心中,她只是一名「侍妾」而已……
 
  父親的薄倖讓她背負著「私生女」不名譽的稱謂。而今她又成為裴羿青的侍妾——又一個不名譽的頭銜。有時她會想著,命運可真是捉弄人啊!
 
  梅衣漪眨了幾下眼,硬是將腦中亂七八糟的想法甩到一旁,慎重的將手上的衣物的其中一件抖了開來,並將目光對準其上精繡的素雅花兒圖案……這是一件月牙白色的肚兜……
 
  須臾,她掀開唯一復體的絲被,露出白皙且淤紅處處的赤裸嬌胴,慢慢下床並將床上的衣物一件件往身上穿將起來……
 
  而在外廳等待良久,不耐地進來催促的裴羿青,才一走進內房即看到披散著一頭淡棕色濃密髮絲的梅衣漪.下身著裙、上身在月白色肚兜的襯托下,白皙透明的肌膚更加顯得晶瑩剔透,白裡透紅,而肌膚上那清晰可見的紅痕則是昨夜他狂肆掠奪的成果。
 
  好一位美麗媚人的混血美人,他沒想到她穿起女裝來竟是如此的嫵媚艷妍。
 
  「太久沒穿女裝了,已經忘了該怎麼穿了嗎?」他慢慢朝著看似手腳不太靈活的梅衣漪而去。
 
  「嗄!」突來的嗓音讓她驚訝的轉過身,猛地瞪大了眼看著朝自己走近的裴羿青。
 
  「需不需要我來助你一臂之力呢?」裴羿青一邊揶揄著一邊伸手將垂落在她肩頭上的髮絲撥開,修長的指頭撫上頸肩處的一道淤紅,感覺一股熟悉的熱流由小腹間竄起。
 
  不如為什麼,每每一接觸到她,他就會有一股強烈想把她壓在身下並進人她的衝動,這種衝動對他來說,是一種很陌生也很令人火惱的感覺,因為他實在不願承認,自己的自制力有那麼的薄弱。
 
  梅衣漪渾身一震,感覺他指頭上的溫度宛如炙鐵般的燒灼了她,讓她頓時心跳加快了許多,於是她的身子反射性地往旁邊一挪,「不……不用了……」她語氣急促地回道,一邊將抓在手上的衣物胡亂地往自己身上套,形色慌亂無措。
 
  裴羿青見她慌亂閃避自己的動作以及她臉頰上那泛起的紅暈,嘲謔又邪氣的笑痕在他的唇角漾開。
 
  「怎麼!經過昨夜,你身上還有哪個地方是我沒瞧過、沒嘗過的。」
 
  「你!」穿衣穿了一半的梅衣漪沒想到他竟然可以如此毫不忌諱地說著這般露骨的話語來,忍不住驚愕瞠目的瞪著他,雙頰紅暈更甚。
 
  「我說錯了嗎?」裴羿青勾著笑,伸手將她呆怔的身子拉到面前,動作靈活的替她整起衣衫。「瞧你,我不過才說了一句實話,你就嚇得連衣服也不會穿了,嘖嘖,你之前面對我時的冷靜沉著都到哪兒去了?」
 
  他發現戲弄她是一件非常有趣的事,尤其是她因他所說的話而臉紅無措時的表情,更是大大滿足了他男性妄大的心態,讓他愈發欲罷不能。
 
  梅衣漪恍悟他說那些話只是為了作弄她,忍不住心中懊惱,可自己微小的力道卻又爭不過他執意為自己穿衣的手臂力道。
 
  於是她只得僵硬的站在原地,瞠著雙眼瞪向他。任由他為自己整裝兼「輕薄」。
 
  天吶!他的手到底是在替她繫上衣帶,亦或只是假借名義的撫弄她的……
 
  裴羿青瞇起眼,看著她的身子在他「不規矩」的手下微微顫抖的無奈樣,不禁有些莞爾。
 
  「你已經是我的女人了,你的身子有哪裡我沒摸過,現在不過摸你幾下就抖成這樣,難道你就不怕傷了我的心?」他調笑的俯頭低視她,灼熱的鼻息與男性獨有的氣息直襲上她。
 
  「你……」梅衣漪無言以對,根本不知該如何回答。
 
  這個男人好生奇怪,明明是他行為不端,竟然還能理直氣壯的質問她的不合作。
 
  「好了,先不提這些了,」他終於將她衣上的繫帶綁好並鬆開放在她身上的手。「外頭的飯菜都快涼了。趕緊出來,用完膳咱們好啟程上路了。」
 
  話落,他噙著輕笑,轉身出了內室。
 
  梅衣漪呆立原地半晌,才終於讓他的話語進入腦中,她重重地吐了一口氣,這才俯身穿上鞋,再依照他的吩咐出了內室。
 
☆ ☆ ☆
 
  京城
 
  換回女裝的梅衣漪發現穿上女裝後最大的不便,就是無法再行動自如的騎騁在馬上趕路,不過這一點對裴羿青來說似乎一點也不造成困擾。
 
  於是在裴羿青怎麼也不肯讓她改回男裝及執意地堅持下,梅衣漪再次屈服聽從他的「建議」,與他共乘一騎的繼續他們返京的路程。
 
  經過十天不太急促的行程,三人兩騎終於由京城東面的城門進入城內,並且馬不停蹄地往位於城內東南方的裴家府邸而去。
 
  當裴家那一眼望之不盡的青石高牆以及擻峨巨大的府邸大門呈現在梅衣漪眼前時,她突然感到慶幸她是與裴羿青共乘一騎,否則她恐怕早就因過分驚愕於眼前的景致而摔下馬了。
 
  天吶!在遼州時她的確是早就聽聞裴羿青是少數擁有極大權勢與財勢的「皇商」之一。也知道裴家的生意遍及國境各處,甚至跨越國境之外……
 
  但是眼前這座媲美皇宮的豪華宅邸也未免過分超呼她的想像之外了吧!更別提那群站在門前兩邊,聞訊而來,一宇排開的人群……
 
  那些人……應該是屬於裴府的僕傭吧!
 
  梅衣漪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的「奇景」,渾然不覺馬匹已然停在裴府的大門前,且裴羿青亦下了馬。 。
 
  直到裴羿青將她由馬上抱了下來,她才終於回神,內心仍是咋舌於眼前盛大的迎接人群。
 
  「怎麼!嚇呆了?」裴羿青趁著抱她下馬之際,在她的耳邊調笑一句,接著不待她回應即不避諱的攬住她迎上站在人群中恭敬行禮的裴府總管常彥。
 
  「爺,你一路辛苦了。」
 
  裴羿青頷首,「常總管,我不在京城的這段日子,府裡一切還好吧?」
 
  「府中一切平安,爺可以放心。」常彥露出笑容地回應。
 
  「很好,我們先進去再談吧!至於其他人……」裴羿青瞟了站在門旁的僕傭,「就讓他們回自己的工作崗位上吧!」他似笑非笑的將目光投向常彥,「下回別再搞這種迎接儀式了。」
 
  常彥露出含有一絲狡獪的笑容,「爺此次離京時間久長,欣聞爺返回,當然得慎重迎之,這是人之常情,並不過分。」 
 
  「看來你好似很盼著我回來?」裴羿青揶揄著,摟著梅衣漪一路往府邸裡走。「該不會是我交代你的工作太過於沉重了吧?!」
 
  跟在裴羿青身後的常彥苦笑的望了一併隨行的元絳,不知該如何回答。
 
  這陣子裴羿青不在府裡,一些有時效性的商務皆落在他的頭上,明明就快被這些商務給壓死了,可他身為人家的手下哪又能抱怨辛苦呢!
 
  走在前頭的裴羿青見身後的常彥遲遲不回應自己的問題,忍不住好笑的咧開嘴,心知肚明他沒有答話的苦處。
 
  「別難受了,現下我既回府,你就不用再那麼辛苦的替我處理商事了。」
 
  「多謝爺。」常彥如蒙大赦地露出開心的笑容。
 
  裴羿青被他語氣中的釋然惹來一陣大笑。
 
  看來這陣子常彥八成被那些繁瑣的商務給整慘了,否則他這位一向能幹精明的總管怎會發出如此愁苦的氣息來。想想上回他代三皇爺到江北辦事而不在京裡的那段時日,常彥好像也不曾有過抱怨,怎麼這回卻有著不一樣的反應了?!
 
☆ ☆ ☆
 
  直到進入裴府前廳之前的沿途,梅衣漪發現週遭的僕傭丫環在見到裴羿青時,都是停下腳步,必恭必敬地向他打著招呼,可看到被裴羿青攬在身旁的她時,目光卻是充滿著疑惑與訝異,而這種情形讓她感到非常的不自在,心中亦升起了疑惑。
 
  不過這個疑惑在裴羿青帶她進了前廳並向裴府總管介紹她時,她還是沒有答案。 
 
  「對了,這位就是我由遼州帶回來的梅衣漪姑娘,漪兒,常彥是裴府統籌一切事物的大總管,日後住在府裡,有什麼事盡可吩咐他去處理。」裴羿青垂眼看著偎在身側,眼底有些無措的梅衣漪。 
 
  「常總管。」梅衣漪不太自在的微笑頷首,即使眼前這位裴府總管臉上並沒有露出太過驚訝的表情,可廳中一孝隨侍的僕人眼中神情可就不一樣了,害得她差點以為目已突然長出三頭六臂出來了呢!
 
  常彥亦微笑回應她,但眼中實在無法不露出好奇神色。從接到裴羿青傳訊之後,他就對這位讓主子願意被為侍妾的女子有著莫大的好奇,也一直在猜想是怎樣的天仙絕色才會讓主子動了收侍妾的念頭,畢竟主子從來不喜在自家府邸裡養上一群侍妾的。 
 
  而令疑惑揭曉,讓主子生平第一次動了收妾念頭的竟是一位混血美人,而且由她的眼神看來,這位姑娘的個性該也不怎麼柔和才對。
 
  「常總管,我要你準備的事,打點好了嗎?」裴羿青在替兩人介紹後,隨即問著。
 
  「爺,都已經準備好了,『玉還閣』也派了兩名丫環來負責梅姑娘的生活起居。」
 
  「那好,來人,帶梅姑娘到『玉還閣』,要閣內的丫環好生伺候著。」裴羿青召來僕人後,復垂首看著身邊人兒,「漪兒,你先下去沐浴更衣並休息一下,我晚點再過去看你。」
 
  梅衣漪知道他才回府,定有許多待辦之事,於是極力隱下心中尚未消失的惶惑感,她點點頭沒有多說一句話的隨著僕人離開前廳。
 
  待梅衣漪離開後,裴羿青輕鬆的眼神轉為凝重。揮手摒退閒雜人等後隨即開口詢問。
 
  「常彥,驛隊這回在黑陰山遇劫之事,我要你先行探查的事可有結果?」
 
  「是有些眉目了。」常彥一整臉色,「不過爺才剛回府,是否要先休息……」
 
  「無妨,我還不累,既然這件事已有眉目,還是先行處理比較妥當。」
 
  「是,爺,那麼……」
 
  「這麼著,你到書房等我,」裴羿青再次打斷他的話,「等我換件衣衫,略為梳洗一下就過去。」
 
☆ ☆ ☆
 
  半個時辰後,在裴羿青一向用來處理商務的書房裡。
 
  裴羿青與貼身護衛元絳及裴府大總管常彥各據一方地討論起這回驛隊遇劫之事,同時,他也由常彥口中聽到另一椿事件。
 
  「你是說這回由揚州違貨返京的驛隊也遇到同樣的事?」裴羿青才啜了一口手上的茗茶,隨即聽到另一樁裴家驛隊遇劫之事,他俊眼一瞇,一道犀利的寒光由眼縫中疾射而出。
 
  「是的,爺。」常彥正襟危坐,復又瞟了眼面露訝異的元絳,才將事情始詳細道出。
 
  「這回由揚州運往京城的貨品,因為項目繁多且數量不少,於是這回除了裴家驛隊外,還僱請『江北幫』出動幫內船來運送,而事情就發生在水路終點,船隻正孬靠岸之際。」
 
  「人員可有損傷?」裴羿青眉眼間籠上一層陰沉的神色。
 
  「所幸裴家驛隊人員一向訓練有紊,再加上『江北幫』派出來的人員身手亦不弱,所以全體人員稍有損傷,可並不嚴重,對方行事謹慎,久攻不下隨即退去,因此貨物亦沒有損失。」 
 
  「來者一概蒙面……不過『江北幫』領隊倒是認出來襲擊人中,有幾個人的武功路數像是『黃石門,中之人,而這一點與爺在黑陰山遇襲,元絳認出對方身手,有著相同之處。」
 
  裴羿青眼神一冷,「看來真是有人衝著我裴羿青而來了。」
 
  「屬下也有這種感覺,所以屬下就依照元絳的推測,派人暗中盯住榮王府,結果發現榮王府近日果然有著不尋常的情形,老是有一些偽裝成平民的江湖人士頻頻進處榮王府,因為偽裝拙劣,所以並不難認出。」
 
  「榮國舅一向與江湖人士有所往來,這種情形並不能代表什麼,也不足以證實這回裴家商隊遇襲之事是由他所主使的。」
 
  「當然這異常並不足以正是榮國舅是劫掠裴家商隊的主使者,不過屬下也查到,最近榮王府所屬的驛隊表面上是接了些生意出了京城,可在仔細的調查下,才知道驛隊是出了京城卻並非運貨,而且驛隊也並非在白日出京,而是趁夜深人靜才出發。」常彥繼續將近日所查到的事實述說出來。
 
  對方保密功夫很好,他可是費了千辛萬苦才查到一些蛛絲馬跡的,而他也已經很久沒有好好睡上一覺了,如今主子終於回京,他的責任終於可以卸下來了。
 
  「那總體的一切,你的結論是什麼?」裴羿青眼簾一掀,直指核心地問。
 
  「屬下曾仔細查探那些進出榮王府的江湖人士的身份為何,發現其中果然有許多『黃石門』中的人,以屬下與元絳的想法並無不同,屬下也認為此次裴家商隊遇劫之事,那個榮國舅絕對脫不了關係。」
 
  聽到常彥的結論,裴羿青唇角逸出冷笑,「難道就因為我懶得理會他,懶得去赴他那些另有名目的邀宴?我怎麼不知道他的心眼有那小,竟敢依恃身份,打起我裴家貨物的主意來了!」
 
  常彥瞅著主子唇邊陰寒的笑痕,喟歎一聲,「爺,或許是,之前太不給他留面子了,所以才會導致他惱羞成怒的動起手來。」
 
  「那照你這麼說……」裴羿青似笑非笑地斜睨著常彥,「我該乖乖的去赴他的邀宴,即使他想將他那位如同花癡一般的女兒塞給我,我也該不吭一聲地接受下來,這樣才叫作給他留面子?」
 
  常彥當場哭笑不得,「爺,屬下不是這個意思,不過之前爺拒絕榮國舅欲與裴府聯姻之事,可能也是讓榮國舅對爺心生不滿的原因之一,而且在爺這回離京前,每逢榮國舅送來請柬,爺總是以與花樓教坊有約為由拒絕赴宴,這種拒絕之詞……」常彥露出苦笑。
 
  裴羿青撇撇嘴,「笑話,連當今聖上有意為我指婚,我都敢拒絕了,他算那根蔥吶!就憑他那個驕蠻的女兒。
 
 「嘖!下輩子再說吧!」
 
  「爺!」常彥猛地一翻白眼,「可如今如果無法抓到榮國舅是劫掠我裴家商隊主謀的證據,那又該如何解決茈事?敵人在暗、我們在明,實在是很吃虧的,爺也不想這種事再發生吧!」
 
  「那你的建議是什麼?」裴羿青睨著他,心中暗忖。希望常彥不會說出他此刻心中所想的結論。
 
  「屬下認為,既然目前抓不出榮王府涉入此事的證據,那不妨由『黃石門』這邊來下手,可能會比較容易一點,不過為免咱們的行動太過於明顯,屬下建議爺偶爾還是接受榮國舅的邀約,過去敷衍一下比較好。」
 
  裴羿青就知道常彥會這麼說,他嘴角一勾,俊目清冷地一睨,「你明知我根本就懶得理會他,你還對我作出這種建議?!」
 
  「依目前的情形,爺就先虛與委蛇一番,相信不用多冬,事情便可解決了。」常彥難得看到裴羿青露出為難的神色,忍不住就咧嘴而笑,不過口中仍是正經八百地勸說看。
 
  裴羿青看著這位名為僕、實為好友之一的常總管,當然清楚他唇角笑意的來由,再次不以為然的撇了下嘴角。
 
  「好吧!我就勉為其難應付一番好了,不過你探查的動作可得加快速度,我可不想與那險小人來往過多,知道嗎?」
 
  其實他並不擔心常彥的能力,只是他的確是對榮國舅毫無好感,一想到要擺出平和表情與他來往,他就心生不爽,所以才會慎重其事的警告常彥,要他不可耽誤過入時間。
 
  「是。」既然主子肯加以配合,那事情就較為容易處理了。
 
☆ ☆ ☆
 
  玉還閣 
 
  深夜的樓閣,涼風徐徐,一片幽靜。
 
  裴羿青踏進佈置清雅精緻的內室,一眼就瞧見半倚坐床頭,狀似熟睡的梅衣漪。
 
  之前在書房議事時,心底的沉重驀地一掃而空,他走近床邊俯頭低視,一陣女懷幽香撲鼻而來。
 
  陷入熟睡的面容垂靠一旁,兩頰泛著粉色的淡暈,更襯出她特有白皙肌膚的吹彈可破,順著頸線往下看,未著兜衣的胸前,罩衣半敞,前襟露出半隻圓嫩凝乳。
 
  睡著的她,掩去了倔強冷靜的眸子,反顯出嬌小柔弱、今人憐惜的一面,他感覺體內那股熟悉的熱流又再次奔馳著。
 
  看來不管她呈現在他面前是哪一種風貌,他對她的反應猶是不變.他真的迷上她了嗎?
 
  這是他不願去想的問題,此時此刻他只要知道自己還要她便行了。
 
  裴羿青勾起霸氣的笑容,伸手解開自己身上的衣物。
 
  露出昂藏體魄,僅著一件衫褲地爬上床,並將佳人推躺在床上並摟人自己的懷裡。
 
  他單手支著床面,半撐著身子俯看著在他一番擾動猶是沉睡的女人。
 
  「這麼累啊?!」他自語似的問著,眼底忽地浮起一絲邪惡,大手一伸,慢條斯理地解開沉睡人兒身上的單衣絆結,讓她露出一雙柔嫩凝乳以及僅著褻褲的嬌胴。
 
  他忽地邪魅低笑,繼續將她身上的衣物扯落,並伸出一隻修長手指,由她的頸部往下劃摩,滑過胸前柔膚,到達凝乳頂峰,來回輕摩,然後再繼續往下,越過香臍及微微起伏的小腹,直探入雙腿間的密林之中,輕畫著粉嫩的皺褶花瓣,撩逗不去……
 
  「唔……」渴睡的昏沉中,梅衣漪不自覺輕吐嚶嚀。感覺體內升起了陣陣熱潮,直被他揉撫自身敏感處的手指給逼至清醒……
 
  當意識逐漸清醒,她才赫然發現,自己身上的反應並非幻夢,而是真實感受,且始作甬者正是此刻俯首用著邪惡目光謔笑地看著她的裴羿青。
 
  「怎……怎麼……」腦中猶是昏昏沉沉的她,一時之間根本無法反應過來。
 
  「終於醒了。」裴羿青挑眉謔問:「睡得那麼熟,我看就算把你抬去賣了,你恐怕也依舊人事不知地繼續睡吧!」
 
  「呃……」梅衣漪猛眨著困盹的眼,還是未達清醒狀態。
 
  「看來我好像努力得還不夠喔!」
 
  原本在層層花瓣中撥弄挑動的手指,倏地戳刺進入她已泌出蜜露的花徑之中——
 
  「啊——」她渾身抽緊,瞠大眼眸,終於明白被喚醒的原因,神智也在這刺激下驀地清明。
 
  「你可終於醒了,還真是難弄吶!」裴羿青唇角邪揚,語帶誇張地戲謔,可手下的戳刺動作卻是有愈來愈加快的趨勢。
  
  「你……啊……」竄過小腹間的快感令她忍不住逸出難耐的呻吟。 
 
  見她已然完全清醒,裴羿青不再給她話或是想抗議的機會,一個翻身朝她壓下,唇瓣迅速復上她的紅唇,堵住她任何開口的可能性。
 
  霎時,一場雲雨歡愛就此展開序幕……
 
 
第八章
 
  這日,近午時梅衣漪單手托腮,姿態不太端正地坐在玉還閣外的階梯上,雙目帶著些許沉鬱地望著前方造景精緻的花園美景冥想著。
 
  她實在不明白自己怎會落得如此境地,不過短短的半個多月,當初她住進裴府的輕鬆心態已然不復見,反倒是心情一日日地沉重起來,甚至不時的自問,自己當初的選擇是否是錯誤的?
 
  她實在不該住進裴府的,任憑裴羿青將她當成籠中鳥似的關著,而是應該照她之前的計劃,做她想要做的事才對。
 
  不過想想,其實也不能怪她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之前她因「感情」的淪陷而選擇留在裴羿青的身邊時,可沒想到一旦她住進裴府後,會發生十天半月也見不到他一面的情形。畢竟在前往京城的一路上,她與裴羿青可是寸步不離兼如影隨形的在一起,甚至夜來,她也逐漸習慣他霸道摟著她不放的手臂了。
 
  誰又會想到,當她住進裴府後,除了頭一天夜裡她依然睡在他的懷裡,之後,她也只在一次在裴府裡閒逛時,匆匆與他打了個照面,而當時兩人不過打聲招呼、交談兩句,裴羿青就趕著辦事的走人了,而事後她猶是不見他踏入玉還閣一步。
 
  裴羿青這些稱得上是「冷落」的行徑,雖說讓她心裡感到失望與感情受傷,可畢竟他並非閒人卻是不爭的事實,她當然不能指望他會放下忙商務跑來陪她,所以她一方面忍耐見不到他的思念,一方面也自我安慰,他必定是太過忙碌,所以才無暇到玉還閣來探視她……
 
  可這種自我安慰的想法很快就不管用了,而讓她認清事實並非如她所想像的那般美好的人,正是前方端著托盤朝她走來的兩位名為來服侍她的丫環,實則她倒覺得她們是被派來「折磨」她的還比較貼切。
 
  「吃飯了,不用坐在那裡盼呀盼的,爺兒不會來的啦,爺恐怕早就忘了有你這號人物了。」話帶刻薄的丫環萍兒,端著托盤由梅衣漪的身旁越過,直接走進樓閣內,踉在她身後的另一名端著托盤,臉色也不太好看的丫環則是秋兒。
 
  梅衣漪暗自扮了個鬼臉後,隨即由階梯處站起身,伸手撣了撣裙擺沾附的塵土之後,轉身走上階梯。
 
  自從她住進玉還閣,一開始她只覺得這兩位被派來服侍她的丫環在對待她的態度上有些奇怪,後來在一閒談中,她說出她原本在遼州時,是以女扮男裝的身份在酒樓裡當跑堂的之後,萍兒與秋兒的態度就驟然改變了。
 
  之後,由她們對她不時的冷嘲熱諷下,她才明白,原來整個裴府裡的丫環心中,莫不對裴羿青有著莫大的愛慕與興趣,再加上裴羿青遲遲不娶妻也不納妾的行徑,更讓府裡稍具姿色的丫環們是個個抱希望,又個個沒把握。
 
  當然,最可惡的是她這個突然蹦出來的人囉!因為她的出現,代表著她們又少了一個機會,而她無意間說出的身份背景,更是不能讓她們服氣,畢竟嚴格來,她梅衣漪原也是個下人吶!
 
  所以,半個多月下來就形成目前這種狀況,她們不認為她有資格接受她們的服侍,可裴府的規矩又容不得她們有怠職的行徑,因此不甘願的她們只得不時對她說些「不中聽」的話語來紓解心中的不平情緒。
 
  所以,她文能對此情形說些什麼呢?梅衣漪心中苦哈哈的忖著。
 
  最近幾天,她愈來愈希望自己仍是待在遼州的「昇平樓」裡,當個無憂的跑堂小二,也不願吃珍饈、睡錦床地「享受」這種受人服侍的生活。
 
  梅衣漪慢慢在桌旁坐下,看著滿滿一桌精緻菜餚餚,生性不喜浪費的她忍不住又自討苦吃地開口邀道:「菜這麼多,我也吃不完,你們要不要一起坐下來吃?」
 
  話才剛落下,只見面前兩人陡變的臉色,梅衣漪就知道自己又說錯話了。
 
  「哼!你是故意諷刺我們是不是?明知道我們當『僕人』的是不能與『主子』同桌而食的,你這麼是何居心,想害我們被總管責罰嗎?!」一臉不善的萍兒首先發難,站在桌旁俯瞪住梅衣漪。
 
  梅衣漪嘴巴微張的跟著瞠大眼,心中一股火氣開始往上冒,開口正欲說話,另一名丫環秋兒卻搶先開了口。
 
  「也難怪啦!之前也是服侍人的下人身份,難怪會說出如此不得體的話來,不過萍兒說的沒錯,你八成是看我們兩人不順眼,所以打算等我們真的信了你的話,與你同桌而食,然後再狠狠的去告上一狀來害我們吧!」秋兒一臉嫌惡不屑,執意抹黑她。
 
  哇咧!這下子梅衣漪胸中的火氣可真的爆開來了。不過是好意,簡單的一句話,也能讓她們扭曲成這般用意!
 
  她在遼州時雖然不曾交往過什麼要好的女伴。可眼前這兩個……還是敬謝不敏的好。
 
  本來對她們一直以來的冷言冷語,她根本就懶得理會,可照如今這種情形看來,她再存著息事寧人的想法,只會讓她們的氣焰更加囂張而已!
 
  「喂喂!你們兩人到底是夠了沒?!好歹我也是裴羿青的侍妾吧!我都沒有嫌棄你們服侍得不好,你們倒是愈罵愈過分了!有沒有搞錯啊?」還真以為她是那種打不還手、罵不還口的人嗎?梅衣漪由椅上站起瞪著面前兩人。
 
  萬萬沒想到以為個性溫和的人竟會反擊,萍兒和秋兒當場驚愕,臉色更加難看。
 
  待一回,萍兒不甘示弱地回道:「侍妾?你這個侍妾照我看來也沒多久好當了!」她冷笑一聲。
 
  「可不是嘛!」秋兒跟著接腔,「少端著你那小小侍妾的架子說話,可憐喲!難道你不知道,咱們爺可能再過些時日就要娶那榮國舅的女兒,你還在這兒天天盼著爺兒,別作夢了你!」
 
  梅衣漪聞言心中一震。是嗎?裴羿青已經準備娶妻入門了嗎?
 
  不知怎地,在聽到這個消息,她只感覺自身仿若墜入無底的深淵之中。一絲暈眩感覺迴旋不去,心頭慢慢泛起一陣陣絞痛……
 
  見梅衣漪臉色驀地發白,秋兒揚起幸災樂禍的笑容,「很驚訝?不然你以為爺兒最近這些日子為何不曾踏進玉還閣一步?還不是爺兒忙著陪他那即將過門的妻子,哼哼,這種情形就算再笨的人也知道,等爺一娶妻後,你也就該走人了!」她將這陣子府裡流傳的私語,加油添醋說得煞有介事,活靈活現。而她會如此做的原因很簡單,說穿了就是「嫉妒」二字在作祟。
 
  「裴羿青真的準備娶妻了?」梅衣漪深深吸了口氣。壓下心中翻騰的情緒,要自己冷靜下來。
 
  「大家都這麼說,難道會有假?」秋兒不甘地看著眼神恢復自持的梅衣漪,硬著頭皮斥道。
 
  「你如不信,此時爺正在前堂偏廳招待他那即將過門的妻子呢!」萍兒冷眼地睨著梅衣漪,「你何不親自去瞧一瞧,便知分曉。」
 
  看著面前兩人一逕不善的眼神,梅衣漪實在不想再和她們多說什麼了。也罷,就讓她去瞧瞧那位即將被裴羿青娶進門的千金小姐是長得如何國色天香吧!也順便了了眼前兩人極力挑釁的目的。 
 
  「好啊!那我就上前廳瞧瞧去吧!」不再給她們有說話的機會,梅衣漪轉身就走出廳外,不料才踏出廳外就見到裴府總管常彥站在廳外不動的身影,她不及細想他為何會突然出現在此,伸手揪住他的衣袖,劈口就問。 「裴羿青此刻人在前堂偏廳?」
 
  「是的,衣漪姑娘。」常彥點頭。
 
  「好。」一得到答案,梅衣漪立刻放開他的衣袖,轉身就走,直朝前廳而去。
 
  常彥並未阻止地看著梅衣漪的身影遠去,然後才回過身來,看著聞聲走出廳外的兩名丫環。
 
  他是知道府裡很多丫環一直對裴羿青有著某些想望,但是卻沒想到情況已是嚴重到讓她們忘了本分地做出以下犯上的行徑來。
 
  唉!看來他這個總管當的有些失敗哩!
 
  「常總管。」萍兒與秋兒在看到常彥時,早已臉色大變,忐忑不安的猜想他究竟來了多久了?
 
  「回你們的住處將東西收拾一下,待會兒我會遣人來送你們出府。」常彥慢慢地開口。
 
  他可以不在意她們心中存有什麼想望,可逾越本分的下人,依裴府的家規是不會再僱用了。更別提她們還做出辱罵主子的行徑來,沒有先重打二十大板再逐出府,已算是他常彥手下留情了。
 
  「常總管!」兩人大驚地軟跪在地,心中頓時明白之前對梅衣漪的嘲諷咒罵已被他聽到。
 
  「不必多言也不用求情,你們早就很清楚裴府的規矩,不盡心服侍主子,逾越本分的懲處是什麼,如今明知故犯,還有什麼話好說的。」輕淡的話語,卻是斷然打去了她們存著僥倖逃脫的想望。 
                        
  跪在地上的兩人頓時悔恨莫及,臉色慘白地再也說不出話來了。
 
☆ ☆ ☆
 
  當梅衣漪依循微弱的印象來到裴府前堂,並找到偏廳所在時,時間已過了好久,而她胸中的火氣早已消失,對自己目前的處境也有了一番新的想法與決定。
 
  半個多月被「冷落」的時日下來,若不是心中有著依戀不捨,她早就該向自己承認,當初自己沒有對裴羿青逕自收她為妾並要她住進裴府的決定表示抗議,就是一件錯誤的做法。 
 
  想想,一個只願收她為妾的男人會為她帶來什麼幸福的生活,又會對她有著幾分真情摯意?而這段日子他的表現更是讓她再也無從替他找尋借口,並欺騙自己她與他尚有未來可期!
 
  尤其是他又要娶妻了,屆時她該如何自處呢? 她錯了,她應該堅持仍為他的「小廝」,而不是落到現今進退不得的「侍妾」……
 
  梅衣漪抿著唇瓣,伸手才往偏廳大門上推去時。大門猛地由內打了開來,一位豐乳纖腰、長相嬌艷的女子,一臉怒氣、口中咒罵不休的衝了出來,直掠過梅衣漪的身旁半奔跑地離去。
 
  梅衣漪跨前一步,即看到一臉厭煩、嘴角噙著冷笑的裴羿青恣意地坐在一張大椅上,形態忒是從容,絲毫沒把那離去女子的咒罵看在眼裡。
 
  「你怎麼來了?」一抬眼就看到多日不見的梅衣漪。他微微一怔,脫口問道。心中有些訝異她竟然會主動跑來找他,他還以為她一點也不在意他因太忙而沒有去看她的情形呢!
 
  將近一個月的時間,為了配合常彥私下的調查行動。又不想引起榮國舅的疑心,所以他除了偶爾赴榮國舅那些居心不良的筵宴,還得不時再赴他人之邀以示平常。
 
  好不容易常彥終於為這次裴家驛隊被襲之事,找到了不容榮國舅狡辯的鐵證,他才鬆下了一口氣,並利用這幾日將堆積過多的商務處理一番,卻不料今日一早,榮國舅那花癡性格的女兒竟然登堂入室地到裴府來糾纏他!
 
  好不容易他冷淡不理睬的熊度終於氣走了那個花癡女,梅衣漪隨即又出現在他的面前,而他在見到她時,心中那種驚訝與喜悅的感覺,也讓他驀地發現自己這段時日對她的冷落,以及自己心底竟是如此的想著她……
  
  「我想與你說幾句話,不會耽誤你太多時間的。」梅衣漪簡潔回答,實在看不出他目前的心情為何?
 
  不過由他乍然看到她時所說的話的厭煩語氣聽來,她才做下的決定該是正確,也符合他的期望才是吧!
 
  剛勾起嘴角的裴羿青在聽到她冷靜生疏的語氣時。心中微怔。她不是因為想念他才來找他的嗎?
 
  「你想說什麼?」裴羿青凝望她。近日來的忙碌疲累讓他的耐心大減,尤其是她眼底的冷淡色更是讓他心中突生不悅。
 
  「我想離開裴府。」梅衣漪深吸一口氣,決然說出她割心的決定。
 
  她想離開?!裴羿青瞳眸閃爍,面色微變。
 
  「這是什麼意思?」他的話語平和,可語氣卻是冷凝難測。
 
  「我……」她微蹙起眉。無法看出他眼中神色的含義,「我不認為我能勝任這種無所事事的侍妾生活……」她有些詞不達意地說著。
 
  「裴府的生活讓你吃不好、住不好?」裴羿青似笑非笑的打斷她。 .
 
  「不,當然不是,我只是不適合這種……呃,而且聽說你也快要娶妻了。」算了,也不必拐彎抹角,她實在學不會迂迴地說話方式。
 
  她在胡說什麼?裴羿青挑挑眉梢,一逕凝望著她,並未回答。 
 
  梅衣漪見他不回答,認定他是默認了,胸內的一顆心更是往黑暗的深淵跌下,而他的承認更堅定她心中所作下地決定。
 
  「我……我決定離開這裡,照我原來的計劃去做……」來京城的路上,她早就在他的堅持下,將她因何決定到京城的理由說出,並且連她幼年住在長白山山麓的北雲觀的事,她也沒有瞞他。 
 
  「若事真教你給找到了那個人,而你也看到了『他』之後呢?繼續當一個女扮男裝的小廝?」他再問。
 
  「我還沒有想那麼遠,其實我也不確定是否真的能找到『他』,不過,我可以確定的是我一點也不想再過現在這種日子了。」見他似乎並無反對之意,梅衣漪更是坦承直言。
 
  「現在這種日子有什麼不好?」平和的語氣驀地尖銳起來,俊目眼底閃著壓抑不住的怒氣火光。「想成為我裴羿妻侍妾的女人比比皆是,就只有你不僅不領情,還擺出一副不屑的樣子!」 
 
  去!他至得不承認,當她出想離開的話語時,竟讓他的心起了一陣恐慌,他沒有想到她想離去的心態會絞扭了他的心思。他不該那樣在乎她的,可見鬼的,他真的被她的話給傷到了! 
 
  梅衣漪被他突然顯現的怒氣給嚇了一跳,她瞠大眼,急促的解釋。
 
  「我不是不領情,我只是想……既然你即將娶妻。那人必定是你衷心所喜愛的,而你的確應該好好的、專心一意的對她,而我也不再有存在的必要了,不是嗎?」她咬牙道。無法抑止心頭湧上的抽痛感覺。
 
  她知道她這一番話很虛偽、很言不由衷,也很痛苦,但是他都已決定娶妻了,她又能怎麼說呢?難道她能說她這一番話其實是她心底衷心希望他能如此待她的方式嗎?
 
  裴羿青嗤聲,「你也未免太自作主張了吧!你有什麼權利來替我決定當我娶妻後,你這個侍妾的去留問題?更何況,即使我娶了妻,我想再納幾個侍妾,也沒有人敢有意見!」
 
  「你……」她的臉色有些發白,突然恍悟自己似乎太過於天真了。他的身份尊貴、有權有勢,財富驚人,他要納十個八個侍妾根本只在他一念之間,她怎會認為在他決定娶妻之後會改為專心一致,獨愛一人?!太可笑了!
 
  「或許遼州的民風養成你隨心所欲的個性,可是這裡是京城,裴家不是你想留就留,說走就能走的地方。」裴羿青繼續不留情的說著,「你已經是我的侍妾了,難道不該恪守本分,乖乖待在你的玉還閣裡嗎?」
 
  從未曾有過的焦慮感加入原有的恐慌,形成一股愈發膨脹的怒氣,在他的心中升起。他從不曾思及娶妻之事,更不喜做出納妾這種自找麻煩的事,而對她的喜愛,讓他打破慣例的收她為他唯一僅有的侍妾,她還有什麼不滿意?竟然在住進裴府不足一月的時間就跑來告訴他,她要離開!
 
  他有過的女人凡幾,就她梅衣漪總是做出一些他預料不到的事來打擊他男性的尊嚴,這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這回他定要讓她認清,她唯一可待之處,就是他的身邊!
 
  梅衣漪瞠大眼眸,「我從未同意成為你的『侍妾』,隨你回裴府並不代表默認,你不能限制我!」他說的話太難聽,很快就惹起她隱藏的怒氣。
 
  可惜裴羿青並未有所收斂,「你隨我回裴府,並住進我為你安排好的樓閣,這還不代表你已默認?!」他冷嗤反駁,俊目眼底泛著強烈鑠光。
  
  她的怒氣爆開,「那不是默認,那是因為……」對他的深情眷戀,所以才會順從他意地住進裴府,而沒有加以抗議。
 
  梅衣漪驀然噤口,眼底含怒的看著他。如果他一逕用這種絕斷的口吻對她,那她也絕不會對他坦白她留下來的真正原因。
 
  「因為什麼?」他若有所感地急問,突然覺得她未說完的那些話很重要。
 
  「沒什麼。」梅衣漪逃避的轉開眼,「就,就當作我此時突然改變主意,總可以了吧!」她硬聲說著蹩腳的借口,試圖掩飾心底的狼狽。
 
  「不可以!」他的回答來得很快兼充滿戾氣,且話才落下。他的人已逼近到她的眼前,氣勢洶洶,霸氣地俯視她那雙一直令他喜愛不已的淺色棕眸。
 
  只不過目前胸中充滿戾氣的他已無心欣賞,此時他往昔的冷靜與慵懶從容已被怒潮給淹沒了。
 
  梅衣漪被他渾身散發出來的怒焰給嚇住,被迫迎上他那雙充滿鑠芒,熱力四射的眸子。
 
  天吶!這麼一個卓爾矜貴,昂藏不凡的男子,又怎是一個身份背景皆無,且還是個不名譽的私生女所能匹配得上的。
 
  頓時,她的眼前更加清明,他的生命中是不可能如她私心所盼的只有她而已,此時他硬要她留下,或許只是因為他尚未厭了她罷了。
 
  思及此,她硬是下喉間哽窒,堅強的揚起細緻的下巴。「我的心意已決,告訴你我想離開,只是為了尊重你這個主人……」既已下了決心,就不要再猶豫了。
 
  「你休想!」蘊含濃厚不悅的話語,猛地由裴羿青的口中蹦出。
 
  他驀地伸手攫住她的下顎,復上自己熱燙的唇瓣,堵住她那張不斷說出令人生氣話語的小嘴,極盡怒氣與色慾的深吻住她,讓她再也無開口的餘地。
 
  這個吻夾帶著強烈的殺傷力,瞬間催毀了梅衣漪本就顯得薄弱的意志力,也讓她幾乎喘不過氣來地逐漸癱軟。兩手抵在他的胸前,作著消極的抵抗,可薄弱的力道卻又似愛撫般令裴羿青的慾望更加高揚……
 
  他的強勢讓她根本掙不開他的牽制,而他充滿熱力霸道的吻也讓她逐漸陷入同樣的迷亂之中不可自拔,她的腦子再一次漾起昏眩……
 
  「你是我的。」他的唇瓣由她的唇角滑下,在她柔嫩的頸間、耳畔印上密密麻庥的啃吮印記,並一邊對她宣示他擁有她的歡利,「沒有我的允許……你哪裡也不能去,不准去!」
 
  裴羿青霸道的話語猛地傳進梅衣漪已形混沌的腦中,如一根尖刺地刺穿她——
 
  「不要……放開……」抵在他胸前的小手驀地生出力道。
 
  「不放!」裴羿青目光如火,「別否認你對我的感覺,你一點也不想離開裴府。」
 
  「胡……胡說!我……我就是要走……你……別碰我——」她氣喘吁吁,小手猛推阻著他,眼中則是佈滿不服的氣怒。
 
  「不用白費力氣了!」他使勁將她的雙手反轉至身後並用一隻大手緊握住。
  
  「你放開……」她扭著身軀,可被他壓制住的雙手讓她輕易的就落敗且無法動彈。
   
  裴羿青毫不遮掩地讓他眼底的慾望張顯出來,他俯頭,灼熱氣息襲上她,且充滿著憤懣的威脅。
 
  「今日我定要讓你認清,你是我侍妾,你哪兒也別想去,你是我的!」話才撂下,他已隔著衣裳咬住她胸前的乳峰、用力吮咬起來……
 
  「呃……你別……」她渾身一緊,卻是無力反抗,只得任由他為所欲為。
 
  裴羿青早已深知她身軀的弱點所在,在一陣熟稔的咬喵調弄,他可以感覺藏在衣衫下,她胸前那兩朵柔嫩蓓蕾已在他的勾撩下變得又硬又挺……
 
  他得意地抬頭,看著她漲紅小臉,極力隱忍的俏模樣,嘴角不由勾起得意狎肆的笑容。
 
  「這下你總不能否認了吧!看看你現在這媚人的模樣,真是令人著迷啊!」
 
  「你!」她抿緊唇,強迫自己怒瞪他,可惜胸前急促的起伏卻洩漏了她真正的感受。
 
  他哂笑,倏地放開壓制她的手,兩手開始扯弄起她腰間的繫帶……
 
  「不……」方得到自由的小手立刻慌張伸起,胡亂揮舞的反抗他的行徑,口中發出著急的尖叫。
 
  剛扯下繫帶的大手一頓,唇邊勾起一道瞭然的肆笑,「也對。這裡的確不是很適當的地方……」他忽地伸手將梅衣漪抱起,準備就近一尋較為隱密的地方。
 
  「啊——」被他突來的舉動嚇到,梅衣漪直覺伸手揪住他胸前的衣料,反應不及地怔住。
 
  裴羿青才抱著梅衣漪轉身走向門口,就看到廳門外旁站了一個人,而從常彥的眼神以及欲言又止的神情看來,他與漪兒之前的交談恐怕已盡數被他聽得一清二楚了,而他也可以肯定,常彥定是不贊同他的作法,所以有話要說……
 
  不過——裴羿青俊目微醚,厲光直射向常彥臉上——他是不會給他機會開口的!
 
  「有什麼事明日再說,今日不准有人來打擾我!」
 
  裴羿青撂下話,隨即收緊手臂,抱著懷中的梅衣漪揚長而去,一點也沒有給對方有說話的餘地。
 
  留下臉上慢慢逸出苦笑的常彥站在原地久久。
 
  或許有一個太瞭解自己的主子也不是一件好事哩!
 
  不過主子到底知不知道,對自己心愛的女人用那種蠻橫霸道的手段是不行的啦!
 
 
第九章
 
  翌日。
 
  由於已確定拿到裴家驛隊受襲事件的主使者是榮國舅的鐵證,也算準被他折騰一夜的梅衣漪應是沒有力氣下床及做出任何不智行為的裴羿青,一大早便在護衛元絳的陪同下,帶著總管常彥,前往皇宮拜訪好友,亦即三皇子睿皇爺,並將手中的罪證交給三皇子,要他出面處理此事。
 
  在得到三皇子允諾以及受邀留下用膳,裴羿青直到午後時分才得以脫身回到裴府。
 
  誰知才一回府就得知梅衣漪早在午前即以女扮男裝的小廝模樣,矇混過關,堂而皇之地踏出裴府大門,從容離開了。 
 
  「匡啷」一聲巨響,精雕著細緻花紋的高幾連同其上擺放昂貴的玉質花瓶,已在揚手之間,被裴羿青摔向牆壁砸成碎片。
 
  而看著裴羿青臉上冷凝的表情與眼底毫無遮掩的怒氣,也難怪跪在地上的門房嚇得全身抖顫,卻是大氣也不敢喘上一聲。
 
  與裴羿青一同回府的常彥與元絳面面相覷,對此時這般景況,一時之間也不知該如何開口勸說,好讓主子這極少形於外的沖天怒氣平息下來。
 
  就在兩人面露著急時,裴羿青或許是從之前砸壞東西的行徑中稍事發洩了怒氣,他沒有再對跪在地上的門房多加質問或是懲處便揮退了他們,轉身一臉沉鬱的坐上廳內的大椅上,沉默不語。
 
  半晌過後,常彥先有了動作。
 
  他先是將服侍的下人遣退,然後才走近裴羿青,打破了沉默。
 
  「爺,衣漪姑娘才離去沒多久,憑裴府在京裡的人脈眼線,要找到她是不會有太大困難的。」常彥如是建議,卻見到裴羿青更加晦澀的眼神。
 
  「不必了!」裴羿青冷冷的吐出話來。
 
  「嗄?」常彥一愣。
 
  「這種頑固成性、死性不改的女人,還找她回來做什麼?!」裴羿青猛地咬牙怒罵出聲,臉上呈現出一副小男孩耍性子的賭氣模樣而不自覺,當場就把面前的兩個手下給嚇呆了。
 
  這是他們跟在裴羿青身邊後,從不曾見過他表露過的神情哩!
 
  不過此時的裴羿青卻是渾然不覺,心中兀自忿忿不平的想著自己昨日是多麼努力的「身體力行」,向她證明她梅衣漪是屬於他裴羿青的,而他也絕不會棄她而不顧的。
 
  可她竟然絲毫不領情,罔顧他的好意仍是離開了!這教他男性的面子要往哪裡擺!
 
  而如此處處打擊他自尊心的可惡女人,他才不要找她回來呢!
 
  裴羿青眼神更加黯沉。
 
  「爺……」好不容易回神的常彥再次開口。「還是讓屬下先探出衣漪姑娘的下落吧!畢竟一個單身女子獨自在龍蛇混雜的京城裡生活,總是不太妥當。」
 
  「有什麼不妥當。」裴羿青驀地冷笑,「她都可以女扮男裝,成功的騙過我的眼睛,要在京城裡生活,又有何難?」他哼了哼,火氣未減。
 
  「可是,爺……」常彥怎麼想都覺得不妥。更何況爺口中雖不說,他也知道梅衣漪對爺的意義,絕不止是一位「侍妾」那麼簡單,萬一她這一離開而有了什麼閃失,那爺到時豈不後悔莫及,還是……
 
  「我都說不必了,你聽不懂話嗎?!」裴羿青眼底的火焰再次爆開,他由椅子上猛地拔身而起,並朝廳門大步走去,一副想眼不見。耳不聽為淨的模樣。
 
  「爺,請留步,聽常彥一言就好。」常彥大聲叫喚,止住裴羿青的腳步。
 
  「快說!」背對常彥的裴羿青沒有回頭,語氣不善的蹦出話來。
 
  「爺,常彥希望爺能真正冷靜下來,並仔細想想為什麼爺會因為衣漪姑娘的逕自離開而發那麼大的脾氣!」常彥語音沉著地直言。
 
  裴羿青猛地逼身,「什麼意思?」他瞇起眼,火氣十足地質問。
 
  常彥歎了一口氣。真是當局者迷啊!
 
  「爺,從你打破慣例,收衣漪姑娘為侍妾,以及因她的離去而情緒暴躁,爺難道不曾想過衣漪姑娘在你的心中地位是與其他人不同的,就是因為如此,爺才會因衣漪姑娘的離去而——」
 
  「胡扯!」裴羿青驀地斥道,「難不成你是想告訴我,我……我……」他的俊臉浮現出不敢置信的驚愕表情。
 
  常彥意味深長的頷首,「爺,你仔細想想吧!」
 
  裴羿青俊眉驀然蹙緊,臉上驚愕的表情褪去。
 
  「胡扯!」他再次斥道,一甩袖轉身就大步離開前廳了。
 
  常彥見裴羿青的背影消失在門外,忽地轉身看向一直沒有開口的元絳。
 
  「你覺得我的猜測有誤嗎?」
 
  元絳搖搖頭,老實回道:「從爺為了衣漪姑娘的傷而滯留在『朝陽縣』時,我就覺得不尋常了,可……」他聳聳肩,意喻不言而明。
 
  常彥聞吉,立刻像尋到志同道合的夥伴般笑開了臉,「看來我果真沒看錯,想來裴府終於要有一位女主人了。」
 
  「那也得爺想通才行。」元絳立刻潑下一盆冷水。
 
  「看著吧!』』常彥自信地瞟了他一眼。「爺很快就會認清衣漪姑娘對他的意義啦!」
 
  「是嗎?」元絳有些懷疑地問,他可是很清楚主子的頑強個性,「那我們器要做些什麼嗎?」不知道這種事,他們幫不幫得上忙。『
 
  「現下嘛,先找出衣漪姑娘的落腳處再作打算吧!」常彥想了一下說道。
 
  「這個我倒是幫得上忙。」元絳立刻附和。畢竟看過衣漪姑娘男裝扮相的人,除了爺也只有他了。
 
  啊!不對,裴家驛隊的人也看過,不過此刻的驛隊早已出了京城工作去了。
 
  「好。」常彥沒有多想,立刻點頭。
 
  反正不管如何。總得先將人給找出來再說吧!
 
  兩個多月後京城城西
 
  「……就麻煩門房大哥將這茶轉交給李爺,謝謝您了。」將手中的包裹交了出去,扮成男裝、個頭嬌小的梅衣漪轉身離開李府大門前,直行沒多久,拐了個彎隨即溶人熱鬧大街的人群之中。
 
  之後,將該送的貨品全都送完後,無事一身輕的梅衣漪走在人群中,安步當草地走向位於兩條街外的「記勝茶坊」而去。
 
  自從兩個多月前離開裴府後,憑她曾從事數年跑堂小二的經驗,她在城西頗富盛名的「記勝茶坊」謀到了工作,且工作性質一如以往,仍是跑堂小二。
 
  當然這也得拜她高明的偽裝,才會如此順利的找到棲身之處。
 
  兩個多月下來,工作熟稔上手後她打算著手先前既定的計劃,於是她開始在前來茶坊飲茶的商賈、文人身上找機會打探她那個薄倖父親的消息,可惜至今成效似乎不彰,而她雖無可奈何卻也仍是固執地堅持著。
 
  至於遠離了裴府,離開了裴羿青對她造成最大的困擾則是她發現她根本就無法忘記他。
 
  每日、每時、每刻,裴羿青的影子都深深印在她的腦中,令她對他的思念不僅無法除卻,反倒是與日俱增地讓她備感困擾與無措。
 
  可之前是她自己執意要離開的,即使目前心中產生了些許的懊惱,可事已至此,她總不能再回頭跑去找他,要他再將她「收回」吧!嘖!她可做不來這種丟臉的事!
 
  而且由這些日子,他一點也投有找她的跡象看來,裴羿青恐怕早就忘了她梅衣漪這個人l羅!
 
  也對啦!一個如他這般財權驚人、高高在上的人物,還怕會沒有女人陪伴嗎?她梅衣漪又算是那根蔥啊?!人家怎麼可能還會惦著她這姿色平平、個性彆扭,又喜歡和他唱反調的下堂侍妾呢?
 
  「唉……」梅衣漪輕歎一聲,忍不住心中酸溜溜地忖著,雙腳無意識地朝著既定方向走著,身旁熱鬧的街市景況一點也沒有進入她的眼簾之內。
 
  走著走著,直到她經過一條巷弄口,眼角餘光突然捕捉到一抹白……
 
  「咦?」無意識前行的腳突然頓住,身軀往後倒退幾步地回到巷子口,原本飄遠的目光收回,焦距對準的朝巷子裡那抹她感覺很熟悉的「白」色瞧去。
 
  果然是他! 
 
  那個背部貼著巷壁站立且被幾名狀似地痞流氓樣的人圍住的白衣男子,不就是這些日子來,她常在「記勝茶坊」看到的那位楊公子嗎?
 
  她之所以會對他印象深刻,是因為她在頭一回送茶水點心到他桌上且見到他的第一眼時,她的心中就生起一股莫名的溫馨好感,因而對他有著很不錯的印象。
 
  後來幾次在茶坊見到他且兩人比較熟絡後,她也曾經向他打聽過消息,只因她那未曾謀面,薄倖的父親與他有著同樣的姓——楊。不過很可惜,這位楊公子也不曾聽聞過她父親的名字。
 
  所以,有時她都會開始懷疑娘親生前所告訴她有關於父親的敘說。假若父親真如母親所言,是個祖居京城的大商賈,那麼何以都沒有人記得或聽過他的名字呢?
 
  哎呀!現在是什麼情況了,她竟然還在這裡想些有的沒的的雜事,還是趕緊想想該怎麼替那位不諳武功,斯文書生模樣的楊公子解除此刻的燃眉之急吧!
 
  須臾,梅衣漪眼一凝,身形一動,毅然地朝巷內衝了進去。
 
  「喂喂!光天化日之下就攔路劫財,你們也未免太目無王法了吧!」
 
  尚未奔抵白衣男子所站立之處,梅衣漪早已邊跑邊大聲嚷嚷的叫出聲,心中半期望在自己的「大」嗓門之下,能引來一些「好奇」亦或是「見義勇為」的群眾,好「嚇跑」
 
  眼前這幾位面目不善的市井流氓,否則以自己僅有的幾手防身之術,恐怕是打不過這麼一群惡漢的。
 
  其實她也不想多管閒事的,可要她視而不見地離開,她實在是做不到哩!更何況,這位受困的楊公子,好歹也算是她的朋友吧!
 
  梅衣漪微喘的站在白衣男子身旁,雙眼大睜地瞪著眼前比她預想中更加高大的惡漢們,腦中兀自亂七八糟的胡想著。
 
  「是你!」白衣年輕男子楊衍,詫異地看著一路叫喊而來的嬌小身影,「你怎麼會在這裡?」他是茶坊的夥計,此刻不是該身在茶坊的嗎?
 
  「楊公子……」
 
  梅衣漪小喘了一下,正想答話時卻被人給打斷了。
 
  「小子!」一時反應不及的惡漢們在回過神來,立刻大聲呼喝,「你沒事冒出來管什麼閒事,想找死啊!」名滿臉長滿麻子,狀似帶頭之人的男子率先開口。
 
  哇!做壞事的人嗓門還敢比別人大!真是見識了!
 
  梅衣漪眉心緊蹙,「你們這麼多人包圍一個手無縛雞的斯文人,想也知道定沒安什麼好心眼!」她也不想死啊!可誰教她就是認識他嘛!
 
  手無縛雞之力……一旁原本還弄不清梅衣出現在此地的原因的楊衍聞言,頓時黑了一張俊臉,同時也終於弄懂他突然出現的用意了。
 
  原來……打抱不平啊!
 
  一陣哄笑聲揚起,「他是手無縛雞的斯文人?」麻子臉的惡漢冷嗤,不屑地瞄著梅衣漪,「那你呢?一個比人家還要來得瘦小的『弱雞』也敢大言不慚,不自量力……」話未竟,眾人又是一陣哄然大笑。
 
  「呃,梅兄弟,你……」吵雜聲中楊衍苦笑的開口。
 
  梅衣漪充耳不聞,再次對著面前惡漢叫道:「就算我不白量力好了,那你們這麼多人圍著人家一人的行徑又算是什麼?!』』
 
  麻臉惡漢「呸」的一聲,吐了一口口水在地,滿臉猙獰不耐地罵開口。
 
  「臭小子,你給爺兒我閉嘴滾到一邊,就憑你這身寒酸樣還引不起爺兒的胃口,等我收拾了這個白面書生後,再好好的教你一些『道理』!」他揚起拳頭地比畫著。口出威嚇之言。
 
  頓時,眾惡徒臉上皆現出躍躍欲試的神情來。
 
  梅衣漪心一凜,握緊放在身側的小手,硬是挺胸硬聲反駁。
 
  「你們如此目無王法,欺壓良善,就不怕事後我去報官嗎?」
 
  麻臉惡漢聞言眼神一戾,「想報官……」他冷哼一聲,上前跨步地揚起拳頭,「那我就打得你說不出話來,看你能奈我何!」
 
  話才落,高揚的拳頭已力道十足地對著梅衣漪的臉上揮落——
 
  「啊——」電光火石間,麻臉惡漢先是被某樣東西打中手臂,慘號一聲地抱著鮮血淋漓的手臂倒地,而神奇的是同時其他的同伴們亦同樣被不知名的力道擊中軟麻穴而倒地一片。
 
  情勢甫落,令人措手不及。
 
  「看來你替人擋刀的習性一點也沒變嘛!真是讓人不知該稱讚你的勇氣十足,亦或是罵你不自量力的愚蠢哩!」
 
  嘲諷話語夾帶著狂怒火氣的嗓音,用力地轟進梅衣漪的耳中,而熟悉的音調則是很快地拉回她怔果的心神。
 
  原本眼見躲避不及,認命閉上眼準備承受重擊傷害的梅衣漪在猛地回神時,才發現自己竟然不知在何時已被攬進一副寬大溫暖的懷抱之中,且這副胸膛還散發出一股非常熟悉的男性氣息。
 
  咦?這是……
 
  梅衣漪驚嚇兼訝異的揚起貼在「某」個胸膛上的頭顱,一雙鷙猛、燃燒著熊熊火焰的俊目映入眼簾……
 
  是他!她的眼眸因極度驚訝而瞠大,其中充滿了不敢置信!
 
  「怎麼?才多久沒見就不認得我了!」裴羿青盯住她驚詫的眼,一字字皆夾帶著火氣地諷著。
 
  可惡的女人!兩人這麼久沒見面,她沒有久別重逢的欣喜表情,就只會拿一雙驚嚇的眼眸瞪著他。
 
  「你……你怎麼會在這裡?」半晌,梅衣漪終於得以發出聲音來,可話才問出口,她就明顯感到他眼中的火焰似乎又更強烈了些。
 
  果然,裴羿青冷哼了聲,「我不在這裡,難道要眼睜睜的看你這個笨蛋被人一掌給打死!」火氣十足的語氣中隱含著不為人所察覺的輕顫。
 
  想到若非自己及時趕到,她八成已被重創倒地的模樣,他的心中又是一陣滔天怒焰燃起……一雙厲眸離開她的臉上,轉而瞟向一旁「見死不救」的楊衍。
 
  雖然只見過一面,可記憶力忒好的裴羿青還是認得他。他是工部侍郎楊思亭之子楊衍,而他可不是什麼軟腳蝦,相反的,楊衍可是懂武之人。
 
  楊衍被裴羿青夾帶濃厚殺氣的冷冽眼神所懾,心中不禁苦笑。
 
  他當然知道對方「瞪」他之意,可他真的不是見死不救,而是他的救人行動根本不及眼前這對身手不凡的主僕二人的快捷。 
 
  「嗄!」裴羿青的話提醒了梅衣漪,她轉頭四望,這才發現倒了一地的惡徒們,以及站在一旁看似無恙的楊公子,還有…… 
 
  「元護衛!」她再次愕然低呼。
 
  元絳站在一旁微微向她頷首,不敢在盛怒的主子面前開口,以免被牽怒的火花擊中。
 
  裴羿青「瞪」完楊衍後,手臂收緊,攬著梅衣漪轉身就走。
 
  梅衣漪愣愣跟了幾步,忽而清醒地止住步伐。
 
  奇怪?自己幹嘛這麼乖乖地跟著他走啊!
 
  她是很感激他伸出援手啦!可兩人如今早已不同路,又何必同行?更何況她也尚未與楊公子打聲招呼,問一下人家有無受傷哩!
 
  「怎麼?」裴羿青垂首瞪著她。
 
  「呃……」梅衣漪垂下眼,不敢看他閃著火焰的雙眼,「我們又不同路,不……不用一起走了,我還得趕回……」
 
  「茶坊。」他冷嗤,「不必了,你跟我回裴府去!」霸道的撂下話,他略為使力地攬著她繼續走。
 
  梅衣漪瞪大眼,「我才不要!」她反射地叫道,使勁抵抗被迫前行的身勢。
 
  她的話猶如火上加油般的令裴羿青佈滿怒火的雙眸中浮上一層戾氣。
 
  「我從來就沒有允許你離開裴府!你敢再多說一句,休怪我不客氣!」
 
  梅衣漪更加瞠大眼,一股火氣直冒了上來。
 
  「你無權限制我!」她怨聲駁斥。
 
  俊目中戾氣大熾,「就讓我們看看,我到底有沒有權利限制你!」
 
  話落,裴羿青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動作,伸手將梅衣漪嬌小的身子由地抓起,甩在肩上,並充耳不聞她的驚呼聲地揚長而去。
 
  直到聽到「他」的驚呼聲,楊衍才赫然發現他一直以為的「小兄弟」竟然是一名「小姑娘」。他跨前一步,正想阻止裴羿青的行為時,元絳已閃身攔住了他的去勢——
 
  「你……」楊衍蹙眉。
 
  「公子請勿擔心,梅姑娘本是我家主子未過門的妻子。」元絳淡聲解釋,心中卻泛起了苦笑。
 
  依方才主子那蠻橫的霸道行徑,八成是忘了這陣子他與常彥的苦勸了。唉!還真是死性不改啊!不知這回又會讓衣漪姑娘氣成什麼樣了。
 
  難不成主子又想再一次氣走她?!
 
  「是嗎?那麼你家主人是……」
 
  「裴羿青。」嗄!是他?楊衍一怔。
 
  「地上這些人,就勞煩公子報官吧!」元絳再次拋下話後,隨即不再多言地離去。
 
  由怔忡中回神的楊衍,才一舉步,眼角餘光不意瞄到地上一物,而那個位置正是之前裴羿青與「梅姑娘」站立之處。
 
  他趨前撿起地上遺落之物,定眼一瞧,才抒開的眉心再次緊蹙起。雙眼眼底慢慢浮起疑惑的神色……
 
 
第十章
 
  裴羿青目光陰沉夾帶怒火地將梅衣漪一路「扛」回裴府。
 
  而他如此明顯外張的情緒,讓裴府下人無人敢問安打招呼地任由他直趨所居的院落而去,生怕一個不慎,主子這些日子來從未止熄的怒火又再次爆了開來,而即使此時有人看清那被「扛」在主子肩上的人是誰時,恐怕還是沒有人敢多問一句!
 
  於是裴羿青一路「暢行無阻」的直奔自己的寢居,並不太溫柔的將肩上的梅衣漪丟上床,然後自己再站在床邊居高臨下地俯視她。
 
  先是被倒栽蔥的姿勢一路被晃得頭昏眼花而叫不也來的梅衣漪,在被粗魯的丟在床上後,一肚子的火氣也終於爆發。
 
  「我是人不是物品,你憑什麼高興就把我扛來丟去的為所欲為?!」
 
  就算讓她猜想個千萬次,她也絕不會想到兩人再次見面竟會是這種情形。
 
  「你還敢指責我?!」裴羿青不客氣的瞪著她充滿怒氣的小臉,心中充滿著一直沒有消除的怒火。
 
  「你故意忽視我的命令和警告,擅自離開裴府的帳我都還沒找你算,你又在我去找你時,讓我親眼目睹你不顧自身安危。自找死路的行徑,現在你還敢振振有詞的指責我?」
 
  「我哪有自找死路?你說的……呃!」氣得高聲駁斥的嗓音驀地哽住,梅衣漪轉動震驚的眼珠,定定的凝在他的臉上。
 
  他來找她?!她簡直不敢相信她剛剛聽到的話。
 
  「你……你來……找我?」她結結巴巴地想再次確認自己並未聽錯。
 
  裴羿青僵了下,盯著她震驚小臉的俊目眼底,倏地閃過一絲赧然不自在的神色,可隨即又被怒火給掩蓋。
 
  「沒錯,我是去找你,」他粗聲坦承,「可看看你在做什麼?!沒幾兩重也敢學人家打抱不平,枉顧自己的小命!」
 
  一想起之前的景況,他忍不住又冒出火氣。
 
  早在一個多月前,他就由常彥「特意」的自言自語中得知她的落腳處。可是當時他的心中猶是對她的擅自離開感到憤怨,故而置之不理。
 
  後來,他終究按捺不住想見她的念頭而偷偷跑去看了她一次,卻發現再次扮起男裝工作的她,如魚得水的模樣,就仿若離開他的身邊對她來說是一件輕鬆自如且快樂的事,她一點也沒有因與他分開而憔悴半分……
 
  當時他氣得立時拂袖離去,內心暗自下著決心,絕不再心軟……反正女人俯拾皆是,她梅衣漪並沒有比別人強多少…
 
  可隨著時日過去,他愈來愈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心中總是覺得有股火氣,並不時莫名的發著脾氣,而除此之外,他還發現一件更可怕的事,那就是他再也對其他的女人提不起興致來了。尤其是當他面對一向最受他喜愛的「飄紅坊」的花魁艷雪時,他卻一點也提不起「性」致來時,他終於向自己內心的堅持投降了。
 
  他終於明白了自己的心。
 
  於是他迫不及待地前去找她,卻不料在抵達「記勝茶坊」前就讓他看見了漫不經心走在大街上的她,以及她接下來「愚蠢」至極的行為——
 
  他無法忘記當他看到她身陷危險時,他心中生起的驚懼感覺,當時他赫然明白她到底有多深入他的心中,佔據了多少的位置……
 
  梅衣漪心中突生起了欣喜,欣喜於他坦承找她的言詞。可他接下來的話可就不怎麼中聽了。
 
  「就……就算是我有些有勇無謀好了,可你也不用說得那麼難聽嘛!」又喜又怒的情緒,讓她抗議的話語顯得有些無力。
 
  「有勇無謀?」裴羿青將眉梢挑得高高的,語氣中火氣不減的斥道:「你也知道你有勇無謀、不知死活的拿自己的小命去玩,你到底有沒有想過,萬一出了什麼事,那我怎麼辦?!我……」他驀地噤口不語,眼神暴戾地盯著她看。
 
  梅衣漪被他眼中突生且明顯顯現的暴力神色給嚇住了,連身子也跟著僵硬起來。
 
  可下一刻,裴羿青卻突然伸手,將她由床上拉起摟進懷裡,那緊攬的力道讓梅衣漪一時之間幾乎喘不過氣來。
 
  可一股又酸澀又滿足的感動在瞬間充塞在她佈滿思念的心中。她從他未竟的話語與微微顫抖的霸道手臂中,聽出並感覺到那隱於其間的心慌與……摯情。
 
  那是她從來也不敢奢望得到的東西,而他此時的表態竟給了她一種如置身夢幻之中的感受。
 
  「你……你會怎樣?」她低聲的問道,「如果我真的出了事……」她眨著眼,感覺胸口那股滿足的溫馨感整個爆了開來。
 
  裴羿青一顫,猛地拉開她的身子,灼灼的目光俯視她的眼,臉上驀地泛起一股可疑的紅暈。
 
  「你是真不懂我在說什麼,還是只是在裝蒜?!」他粗嗄地低吼。
 
  一切莫名的、被招惹起的怒焰盡皆熄滅——
 
  「那你何不跟我把話說清楚呢?羿青。」她柔柔的喚出他的名,淡色棕瞳眸泛著水光,散發出強烈無遮掩的情意波光。
 
  她知道要一個如他般強勢驕傲又霸道矜貴的男人坦白說出心中情意,本就是一件很難的事,但是就這麼一次,就這麼一次,她希望能由他口中聽到幾句安撫她心中傍徨思緒的話語,那她就再無所求了。
 
  裴羿青盯著她散發出深摯情感的美麗瞳眸,才發現自己之前似乎從來不曾認真看清她眼底一直存在的東西,也或許是自己之前並不想看清吧!
 
  灼灼目光中的焰火慢慢平息,這段日子來心中不曾消失的風暴也消失無蹤。
 
  裴羿青唇角一勾,唇畔畫出一絲自嘲的笑痕。
 
  何必硬撐呢?他不是早就承認自己這輩子已栽在面前這個可人兒的手裡了嗎!
 
  霸氣的瞳眸瞬間柔化,「回到我身邊吧!這段日子沒有你,我才深深體會到你對我的重要性……我或許遲鈍、笨的不知自己的心,但是當我明白時,我就知道今生今世我是再也不會放開你了。」他的嗓音低嗄,卻是包含著深濃的情感。
 
  「羿青……」梅衣漪感覺喉間哽塞,眼底波光更盛。
 
  再沒有什麼比他這一番話更讓她感到滿足了,她……別無所求了。
 
  「羿青,我也愛你……」她低語喃喃,原以為這句話她這輩子是沒有機會說出來了。因為她唯一想說這句話的對象根本就不希罕她的感情,誰知峰逼路轉,事情竟然有了這麼大的改變。
 
  溫柔的俊目眼底倏地綻放出狂喜的光芒。
 
  「嫁給我吧!」裴羿青伸出大手,誠摯地執起她的小手。
 
  「我……」她頓時怔住,小臉雙頰倏地泛起了紅暈。
 
  見她沒有立刻答應,裴羿青心中一緊,馬上以非常霸道的口吻開口。 
 
  「不准說不要,既已承認愛上我,我絕不容許你再離開我!」
 
  梅衣漪心中一噱,忍不住因他語氣中心慌的憤慨而感到有些好笑,沒想到這麼一個自信的男人也有心慌的時候。 
 
  「我又沒說不答應。」她的眉眼泛出笑意,眸光晶亮更顯迷人。
 
  「真的?!」裴羿青聽到她帶著笑意的話語立刻咧開嘴,可隨即他又斂下笑意,「好啊!你竟敢這般戲弄我!」
 
  他灼烈的目光逼近她,更伸手將她柔軟馨香的身子攬進懷中。
 
  「我……我哪有?」她不服的扭動身子。
 
  「還敢狡辯!」他冷嗤一聲,眼中閃過一道邪光,「看我如何治你……」
 
  話未竟,他已將她往床榻上壓倒,為自己渴望已久,慾火高張的男性慾望,找到一個名正言順佔有她的理由。
 
  「啊——你……」她嚇得大叫一聲後,隨即明白他突來動作的用意,她雙頰更加火紅,只因那活生生的「證據」
 
  正緊緊又火熱的抵在她的大腿內側,且一副蠢蠢欲動的急切樣。
 
  裴羿青不想讓她說出拒絕話語的俯首堵上她的紅唇,並挪出一手地反手拉床邊紗幔,然後他開始剝除身下人兒身上的衣物……
  
  濃烈的情慾在久別重逢、情意相通的情況下猛烈爆了開來。
 
  此刻,情濃意長、無限繾綣……
 
  裴羿青在帶回梅衣漪,且兩人也互吐情意後的隔天,馬上就下令開始籌備婚事,並派人快馬遠赴遼東,將梅衣漪的親人——昇平樓掌櫃於庭以及北雲觀靜悟師太,護送來京參加他們兩人的婚禮。
 
  頓時間,裴府如燒滾的開水般沸騰了起來——
 
  不過兩天後,就在全員開始忙碌之際,與裴府不太有往來的工部侍郎楊思亭帶著兒子楊衍一同登門拜訪,並為梅衣漪帶回一件遺失之物,也順便讓她解開了一件她誤會很久的事。
 
  原來那日在那條巷子,裴羿青帶走梅衣漪後,楊衍無意中拾得梅衣漪遺落的一隻麒麟玉珮,而其形制模樣與玉質皆與自己父親身上另一隻玉珮相仿,而他早就聽說父親身上那隻玉佩原為一對,可惜另一隻早已不知失蹤多久了。
 
  於是楊衍就將玉珮帶回家並詢問父親,沒想到這一問竟問出了一個令人驚訝的答案來了。
 
  原來楊衍撿到的那隻玉佩果然與父親楊思亭身上的玉珮同屬一對,且他手上這隻玉佩還是屬於他那位已過世很久的伯父所有。
 
  於是父子倆在不明答案之下,才決定前往裴府找梅衣漪問個清楚。
 
  梅衣漪在裴羿青的陪伴下,與楊思亭父子有了一番長談。最後很多彼此皆不甚清楚的事也逐漸在談話中明瞭,存在梅衣漪心底的疑惑也終於有了答案。
 
  「還有疑問想不通?」裴羿青將梅衣漪由椅上抱起,放在自己的大腿上.兩人同坐上軟榻。
 
  自從中午送走了楊思亭父子,她就待在房裡發呆。至今都近掌燈時分了,她似乎仍未清醒。
 
  「不是。」梅衣漪喟歎一聲地偎近他,「事實與我這十幾年來的認知有著那麼大的差異……」教她一時之間,實在很難接受。
 
  原來她一直以為的薄倖父親根本就不是負心之人.父親的確是打算迎娶母親的,父親甚至在返京前就去信要自己的家人先行準備一切事宜好節省時間,誰知父親卻在返抵京城前意外身亡……所以父親的家人並不清楚父親想娶的是什麼人,當然也就不會知道有她的存在了。
 
  父親不是薄倖人,他只是……而母親的早逝是否是因她在潛意識中早已有所覺父親已然身亡所致呢?
 
  「唉……」她再次喟歎,心中仍是有著悵然與遺憾。
 
  「傷心?」裴羿青眼露憐惜神色地垂眼看著懷中人兒。
 
  「不。」梅衣漪終於振作,仰頭對他一笑,柔聲應道。
 
  「只是長久以來的認知,突然被顛覆,感覺有些不能適應罷了。」往事已矣,又何必再自尋煩惱呢?
 
  「別多想了。」裴羿青有些粗聲道。從不曾安慰人的他實在不會應付這種事,心中忍不住有些懊惱起來。
 
  梅衣漪礙眼看他,明白他簡短話語中的含意,心中一片暖意洋溢。
 
  「對了。關於楊大人所提的事,你……」裴羿青忽然想起一事,眉頭不覺一蹙。
 
  那個可惡的楊思亭在認了侄女後,竟然提議要漪兒住到楊家去待嫁,等他籌備好婚禮事宜再前往迎娶她過門。而這種想將漪兒由他身邊奪走的建議,立刻讓他對那位「楊大人」起了很大的反感,偏偏當時漪兒又沒有立刻拒絕這項提議。
 
  「你怎麼會以為我有在考慮這件事?」梅衣漪懷疑地看著他。「我已經答應你,絕不離開你的,不是嗎?」
 
  裴羿青心中豁然開朗,「可是他是你的伯父。」
 
  「那又如何?我跟他又不熟。」梅衣漪眼中閃著好笑神色,「我比較想住在這裡,不行嗎?還是你覺得我不該不守禮節……」
 
  「少胡說了!」他突然變了臉色,「我什麼時候說過這話的,我才不管什麼禮節不禮節,反正你給我乖乖待在裴府,等我娶你就成了!」
 
  「喔!」梅衣漪有些不好意思地聽著他如此露骨的話,「不過,我倒是想做一件事。」她轉移話題地看向他。
 
  「什麼?」他有些提防的問。
 
  「我想到我娘的墳上告訴她,爹並沒有負她……」她的眼神一黯。
 
  「好,不過得等我們成婚以後,我再陪你一同去。」他慷慨答應,只不過有但書。
 
  「為什麼要等我們成親後,反正聽說籌備婚事很費時日,不如就趁這段時間,我自己先行——」
 
  「不行。」裴羿青斷然拒絕地打斷她的話語,眼神轉為懷疑,「你該不會是想借此機會跑回遼州,而不打算嫁我了吧?!」他的語氣不覺嚴厲起來。
 
  梅衣漪一怔後,雙頰驀然轉紅,「你在胡扯什麼?!羿青,嫁給你是我衷心所盼,你別亂懷疑我行不行?」她有些嬌嗔地睨著他。
 
  「真的?」滿天陰霾立即一掃而空,裴羿青揚眉再次確認地問。
 
  「真的。」梅衣漪慎重地點頭,心中有些發噱。
 
  自從兩人不再互相隱瞞情感,她才發覺裴羿青孩子氣的一面,成天疑神疑鬼,懷疑她又會偷偷離開的稚氣提防心態,真是令她感到好笑,可心中又有著備受重視的感動。
 
  看見她眼中的笑意,裴羿青心知肚明原因何在,不過在明白她對自己的重要性之後,他才不在意她是怎麼想他的行為呢!反正她休想再離開他!
 
  只是她這種不尊重「丈夫」的行徑仍是該受到一些教訓的……
 
  他的眸底謔意一閃,雙手已開始在她身上「動」了起來。「證明你的誠意給我看,漪兒。」
 
  「證……證明?」她猛眨著眼,臉兒臊紅,渾身開始發熱起來。
 
  「對,證明你想嫁給我的誠意羅!」他勾起嘴角,露出一抹邪惡的笑意,緩緩將她壓倒在軟榻之上,強健的身軀強勢的疊上她的。
 
 梅衣漪瞠大眼,「哪……哪有人這樣的……」她訝異地叫道,抗議如此不公平的「建議」。
 
 裴羿青嘿嘿一笑,眼神邪惡,「乖漪兒,難道你還不明白你的『相公』對想做的事所把持的堅決態度嗎?」他不由分說地堵上她微張的小嘴。
 
  「唔……不……」
 
  模糊的抗議聲慢慢轉為低沉的輕吟……
 
  一陣微風由未闔攏的窗隙拂入室內,輕緩的襲上軟榻上相糾纏的恩愛身影……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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