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lose
作品简介:
在武居拓也眼中,女人,不過是暖床的工具。
所謂的「愛」與「情」,全是令人軟弱的藉口!
唯一值得信任的,只有他忠心的隨身護衛——雅人。
可沒想到,「他」不但偽裝成男兒身,欺騙他多年,
如今更大膽的,妄想與他共度一夜?!
自從在一場意外中失去雙親,並被武居拓也救起,
年幼的溫立雅便決定,以生命回報他的恩情。
得知他厭惡女人,她甚至隱藏性別,只求留在他身邊——
然而她多年的努力,卻在身分揭穿時,徹底崩潰。
既然將被驅離,那麼她可不可以留下屬於他的回憶,
就算只有一夜也好……
楔子
冷!
好冷!
溫立雅漂浮在深夜的海裏,隨著冰冷的潮水,上下浮沉。
她緊閉著眼,無助地等待死神降臨。
她的父親告訴她,他們家破產了,他再也沒有能力,照顧她的母親和他們幾個兄弟姐妹,與其任他們自生自滅,不如全家一起步上黃泉。
於是今天晚上,父親特地帶他們到一間高級的餐廳裏,花光身上所有的錢,讓他們飽餐一頓之後,便帶著他們來到海邊,全家手牽著手,一起走進冰冷的海水,步上死亡之途。
剛開始,大家都還緊緊拉著彼此的手,但是不久後,就被一個突來的大浪沖散了,從此她再也沒見到自己的家人,只能隨著本能,漂浮在冰冷的海水中。
她好冷又好怕,好想趕快回家。
她才八歲,根本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死,只因不想一個人孤伶伶的活在世上,所以才選擇和家人一起投海。
或許她真的捨不下這個世界,所以始終沒有沉下去,但是經過長時間的漂浮,她已經累了。她想她再也沒有力氣支撐下去了!
她瘦小的身軀被冰冷的海水凍僵了,原本浮出海面的頭顱,也開始往下沉。
她想,她真的要死了!
終於——她的最後一絲力氣用盡,她的身體開始往下沉,又鹹又苦的海水灌進她的鼻子、口腔裏,堵住她的氣管,使她無法呼吸。她嗆咳著,難受得不斷落淚,無力的任由身體沉入幽暗、深不可測的海底。
就在此時——
忽然一雙有力的臂膀,將她從海水裡拉起,她在半昏迷、半清醒的狀態下,感覺到那雙手臂的主人將她來在地下,帶往海岸邊。
她的雙腳,終於能夠碰觸到地面了。
意識朦朧的溫立雅,感覺自己被毫不憐惜的扔在沙地上,她無法睜開眼睛,但卻清晰的聽到有人用冰冷、毫無感情的聲音,說著她聽不懂的語言。
“檢查看看她死了沒有?如果死了就丟回海裏去,別礙我的眼!”
一身濕淋淋的武居拓也,將剛從海裏救上來的女孩,隨意扔在沙地上,翻翻白眼,暗自咒駡道:真是倒楣透頂!
他是日本人,因為母親是臺灣人的緣故,所以他每年都會到臺灣來度假,順便小住一陣子。
今天他難得心情好,想趁著深夜人靜時到海裏遊游泳,沒想到游著遊著,居然讓他“撿到”一個在海裏漂流的女孩。
要是女孩已經斷氣,那真是枉費他花那麼多功夫,把一具屍體從海裏撈上來。
他的管家宮城純三檢查之後,發現女孩還有呼吸與脈搏,於是立刻稟報道:“啟秉少幫主,這個女孩還活著,我認為我們應該儘快將她送到醫院去,遲了怕有生命危險。”
“唔,隨你怎麼處置。”武居拓也漠然應了一聲,算是勉強同意。
溫立雅知道自己正被人送上一輛車,她用盡僅存的一點氣力,拼命想把眼睛睜開。
她想見那個人!她想知道,是誰把她從海裏救上來的。
費了好一番力氣,她終於把眼睛睜開了,透過濕濡的亂髮,她看見一個清瘦、頎長的身影,劈開雙腿站立在沙灘上。
他正好背對著附近惟一的光線——月光,她看不清楚他的臉,但他那副睥睨天地、惟我獨尊的姿態,卻像鐘擺般,深深擺進她稚嫩的心底。
一種類似感激,又幾近崇拜的感覺,在她幼小的心底浮現。
是這個人救了她的命,他是她的救命恩人……
砰!
有人將車門關上,阻擋了她的視線,但是她永遠記得,初見他的那一眼。
永遠記得……
第一章
十六年後 深夜
雅人靜靜坐在武居拓也的房門外,雙眼轉也不轉地,凝視牆上一幅鐮倉時代的絕版畫作,兩耳聽而不聞地任由女人浪蕩的呻吟隱隱傳來。
他的主人此刻正與情婦在床上尋歡作樂,而他一如以往守在門外,保護主子的安全。
他的主子從不曾要求他在此刻回避,所以他也不曾刻意離開。
身為巨鷹幫主武居拓也的貼身護衛,他最重要的職責,就是時時刻刻保護他的安全,不得鬆懈。
所以除非必要,否則他從不輕易離開武居拓也一步。
他跟著武居拓也,已經長達十六年的時間了,這十幾年來,他早已練就一身視而不見、聽而不聞的本事。
不過最近,他愈來愈沒有耐心忍受這件事!
他低頭看了看時間,已經過了一個多小時,他的主人差不多該結束了。
果然過不了多久,房門打開了,開門的卻不是他的主子武居拓也,而是一個煙視媚行的女人。她正是武居拓也最新任的情婦——越川虹子。
她身上只隨便披著一條短浴巾,大咧咧地向人展示她半裸豐腴的性感身體,她剛才顯然經過相當劇烈的運動,呼吸仍有點喘,但一雙狐媚的眼,卻像頭貪心的母狼,饑渴地盯著雅人比常人更加俊美的容貌。
他唇紅齒白、皮膚柔嫩,宛如女人那般美麗。雖然只有一百七十幾公分高,他的胸膛卻像正常男人那般寬大,修長的雙腿連女人都嫉妒。
越川虹子輕含塗著豔紅蔻丹的手指,忍不住舔舔唇瓣。
這個男人實在很俊,她早就覬覦他很久了!
她知道這個名叫雅人的男人,是她男人的貼身護衛,他這種清逸俊美的類型,與她長年服侍、性格狂霸的武居拓也截然不同,她一直想換換口味。
她悄悄轉頭偷瞄浴室的方向,聽見那裏傳來嘩啦啦的水聲,她的男人顯然還在沖澡,於是她大起膽子,嬌媚地眨著眼問:“每次我和你們幫主享受魚水之歡的時候,你都守在門外,難道不會覺得心癢難耐,想親自一試嗎?”
雅人抬起漂亮得不像話的眼,漠然望她一眼,冷淡地回答:“不會。”
“少騙我了!只要是男人,哪有不愛這檔事的呢?你是男人,一定也是這麼想的,沒錯吧?”
越川虹子上前抱住他,雙手攀上他清瘦的身軀,豐滿的胸部不斷摩擦著他的胸膛,塗著豔紅蓋丹的白嫩十指,誘惑地撫摸他堅硬平板的胸膛。
“雅護衛,我很喜歡你,你知道嗎?看你強忍欲望,我實在很不忍,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可以偷偷瞞著幫主,私下陪你一次——”
“不必了!”雅人冷漠地推開她起身道:“你只要管好你自己的‘需要’就行了,至於我——不勞你費心!”他可不想看見幫主整天綠雲罩頂。
“你說什麼?!”被他當面毫不留情地拒絕,讓越川虹子大感害怒。“你敢拒絕我,難道不怕我在你的主子面前,編派你的不是嗎?”
“他不怕,因為他的主子,不是你以為的那種白癡!”一個譏諷的聲音在此時介入。
越川虹子一聽到這個聲音,俏臉立即刷白。
她原本滿含憤怒的面孔立即一轉,擠出笑容,千嬌百媚地扭臀走向那個開口說話的人——武居拓也。
“幫主,您洗好啦?哎呀,您可別誤會喔!人家只是和雅護衛開開玩笑而已,誰知道他會當真呢?”她佯裝鎮定地辯解道。
“是嗎?”
她的胃口可真大,應付他徹夜的需索,她竟然還有餘力偷腥!依他看,她足以榨乾三個大男人的精力。
不過——想到她意圖偷腥的對象,是那個始終默默守在他身旁、宛如他的影子般的忠心護衛,他的心情不覺惡劣起來。
雅人那小子,該不會被這只狐狸精迷住吧?
武居拓也濃眉一扭,朝房門口大喊一聲:“雅人!”
“是。”雅人立即繞過越川虹子進入房間。
“衣服!”
“好的。”雅人打開衣櫥,替武居拓也取出黑色絲質睡袍,送到他面前。
武居拓也毫不避諱地,扯開圍在下身的藍色浴巾,套上雅人為他準備的黑色睡袍。
雅人迅速垂下眼眸,技巧地轉開視線,沒敢直視他赤裸的強健身軀。
“幫主,聽說您要去東京?人家也想去東京玩,帶人家去嘛!”
此時,沒發現武居拓也情緒轉壞的越川虹子,又像塊橡皮糖似的黏過來,在他身上磨磨蹭蹭,惹得武居拓也更加心煩。
“我去東京是去處理事情,你跟去幹什麼?”他不耐地掃她一眼。
“哎呀!您去處理幫務的時候,我可以到附近逛逛呀!最近天氣轉涼了,人家想要一些秋裝……”
哼!這女人可真貪心,上個禮拜才去珠寶店,花了他將近五百萬日幣的錢買首飾,現在又想要新衣。她以為偶爾陪他上上床,就可肆無忌憚的予取予求了嗎?
他養情婦,但可不想養個只會吸血的吸血鬼!
如果她乖順聽話、討他歡心,那麼就算她不開口,也能得到她想要的,偏偏她心如狼虎,有了珠寶還想要衣服,有了他,竟還想打雅人的主意!
他瞄了垂首恭敬立在一旁的雅人一眼,一股莫名的怒氣,油然升起。
“虹子,你忘了自己的身份了?”他厲聲質問。
越川虹子見他面色難看,這才驚覺自己逾矩了。
“幫主,對不起!虹子不是故意的,虹子不跟您去東京了,請您原諒我!”
越川虹子驚恐得差點沒下跪求情。巨鷹幫在東北一帶的勢力很大,有巨鷹幫的庇佑,就算她不能呼風喚雨,也能在朋友面前好好炫耀一番,況且他又是她跟過最慷慨的男人,她實在不想在這時候離開他呀!
“你太貪心了!虹子,我討厭貪心的女人。”
他生氣了,而對於惹他動怒的人,他向來不留情面,但是看在虹子曾經侍候過他一段時間的分上,他可以勉強饒她一命。
“雅人!”他朝雅人使個眼色,雅人立即明白他的意思。
“虹子小姐,請你馬上收拾東西離開巨鷹幫,幫主不需要你了。”
“你說什麼?!”越川虹子毫無形象地尖叫:“你憑什麼趕我走?”
“這是幫主的意思,我只是奉命行事而已。”雅人仍是一派清冷地說道。
“騙人!這分明是你的意思,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你得不到我,所以就想趕走我!幫主,你知道我們在床上有多契合,你千萬別聽信他的話,幫主……”
她惶恐地拉著武居拓也正想開口,沒發現武居拓也的臉色愈來愈難看。
雅人發現武居拓也捏緊右手,雙眼露出血腥的凶光,他面色一凜,立即迅速上前,用力甩了越川虹子一記耳光,將她打到牆邊去。
“哎喲!”越川虹子捂著紅腫的臉頰,震驚地望著不知何時出手的雅人。
“你……你打我?!”
“還不快滾!”
他跟了武居拓也十六年,最清楚武居拓也的脾氣,他雖脾氣不好,但並不會無故亂發怒。
不過——若是讓他真的動了肝火,那麼就算是跟隨他十六年的他,也不敢保證自己能勸阻得了他,而這個女人不知自己死到臨頭,還在那裏大吼大叫,真是自尋死路!
“我——我偏不走,你想怎樣?”不知死活的越川虹子還在叫囂。
“我勸你最好快滾,要是再不滾,你的小命可能就不保了。”雅人嗓音清冷地警告。
“你說什麼——”
眼看著雅人的手又舉高,越川虹子這才趕緊閉上嘴、捂著雙頰,尖叫著逃出臥房。
雅人跟著走出房間,要人將越川虹子送出去,別再讓她踏進巨鷹幫一步。
要是她再踏進這裏一步,武居拓也鐵定會殺了她。
將越川虹子送走後,雅人回到武居拓也的房間,武居拓也已坐在窗前的大皮椅裏,端著杯琥珀色的薄酒,悠閒品嘗著。
他是個相貌英俊的男人,但是他的冷峻,與雅人的俊美截然不同,一個剛、一個柔,一個魁梧、一個清瘦,他們站在一起,各有各的特色,卻又能襯托出彼此的優點,堪稱最佳的拍檔組合。
“你倒是很會自作主張嘛。嗯?”他淡掃雅人一眼,薄怒地質問:“我要殺了那個淫婦,你倒很捨不得,難不成你想留著自己用?還是存心跟我作對?”
“雅人絕對沒有這麼想。”雅人沒有多為自己辯解,只平靜地說:“雅人只是不希望看見無辜的人被殺,絕對沒有忤逆幫主的意思!如果幫主認為雅人做錯了,就請幫主責罰雅人,雅人無話可說。”
“她無辜?哼!你要是知道她有今天的地位,是踩著多少人的肩膀往上爬,就不會覺得她無辜了。”
武居拓也斜睨著他,冷聲道:“今天我先不責罰你,不過若是將來你再犯錯,我一定一併處置。”
“是!謝謝幫主恩典。”雅人退到一旁,臉上仍然沒有任何喜悅之情,這就是他從小接受的訓練,忘記自己是個有情緒、感情的人。
他的任務,是誓死捍衛武居拓也的安全,至於情緒或感情那是他所不需要的,他早已經忘了!
武居拓也注視著雅人冷靜得毫無任何情緒的表情。一抹自我厭惡的怒氣,不禁猝然升起。
該死!他向來對任何人都從不留情,惟獨對雅人這個從小服侍他的貼身護衛,就是狠不下心懲戒他。
要是換了別人,敢在他面前自做主張,就算不死,也會被他扒掉一層皮,以敬效尤,而對於雅人——他卻連聲責駡都不忍。
雅人到底對他下了什麼魔咒?
嗤!開什麼玩笑?
他憤然仰頭將酒一口飲盡,用力甩開酒杯。
雅人只是他的貼身護衛,就算他對雅人心軟了點,也不代表自己對他有任何情感!
他瞪著自己映在玻璃窗上的倒影,不由得想起為了一個女人,和他決裂的雙胞胎弟弟項允沖。“允沖不知道怎樣了?”他不禁喃喃自語。
他已經大半年沒看見他了,半年前,他氣衝衝的從臺灣跑到日本來,質問他是否曾在多年前,假借他的身份氣跑了他當時的女友——藍憐,害她傷心之下,拿掉了他們的孩子。
為了這件事,他們發生嚴重的爭執,他的胞弟氣惱地拂袖而去,大半年沒有音訊。
前陣子,聽說他已經和那個名叫藍憐的女人正式結婚,目前兩人正專心迎接新生命的誕生。
他實在不懂,不過是個女人,允沖怎會為了一個只有身體可利用的女人,和他這個親大哥翻臉呢?
就算是因為他的緣故,害他們的孩子未能出世,也不需要因此和他這個大哥決裂吧?
再說,像藍憐那種戲子所懷的孩子,不生下也好,誰知道那個孩子是不是允沖的?
況且那件事都過去這麼多年了,他有必要因此和他翻臉,一去大半年不肯和他聯絡嗎?由此可見,女人都是禍水!
“哼,全是那女人惹的禍!”他低聲嘀咕。
雅人聽了,忍不住搖頭苦笑。
直到現在,他仍然不明白自己做錯了什麼,當然更不可能承認,自己這麼做不對。
對他來說,女人只是一種玩物,不是值得用心對待的終身伴侶,當他高興時,可以寵寵女人,讓她們開心。不過一旦激怒他,就算是女人,他也不會輕饒——越川虹子正是最好的例子。
這樣的他又怎會明白,他的弟弟是如何用真心愛著一個女人,願意為她放棄一切?這種深情,他是永遠也無法體會的!
雅人打從心底為武居拓也感到悲傷,因為他永遠也不會明瞭,愛著一個人的感覺有多美好,可以想見,他這輩子將會過著多麼孤寂而淒冷的人生,直到終老,身旁依然沒有一個真心愛他的人陪伴他。
不過沒關係!他會留在他身旁,直到永遠……
雅人迅速垂下眼眸,掩飾住眸中差點流瀉出的洶湧情感,不敢讓武居拓也看穿他的心思。
“只要有女人,就沒好事發生!雅人,你說對不對?”
武居拓也仍為了雙胞胎弟弟的事責怪女人。
雅人依舊沉默不語,因為就算他開口為女人辯解,也只會落得被奚落的下場。
“你又不是女人,替她們說什麼話?”
他知道武居拓也一定會這麼說,所以與其開口,還不如保持沉默的好。
“嘖,算了!雅人,晚了,你下去休息吧。”
武居拓也看看時間,夜已深了,該讓他下去休息了。
“是!”雅人行了個禮,默默轉身走出房間。
武居拓也盯著雅人的身影消失在門後,不覺勾起嘴角。
就算全天下的女人加起來,也比不上一個雅人重要,她們連他的一根手指頭都及不上,因為她們絲毫沒有忠心可言。
如果說,全天下的人都將背棄他,只有一個人不會變,那麼他敢肯定,那個人絕對是雅人!
他知道自己是幸運的,因為他從不信鬼神,但奇妙的命運之神卻將雅人安排到他身邊。
或許,他該因此感到滿足了。
雅人回到自己的臥房,脫去一身的束縛後,直接走進浴室盥洗。
簡單的沖過澡,他沒穿衣服,只用一條白色的毛巾擦拭濕淋淋的頭髮,便赤裸地走出浴室。
當他經過衣櫥前方,從穿衣鏡裏看見自己赤裸的身體時,立即停下腳步。
他怔忡地垂下抓著毛巾的手,注視著鏡中的自己,神情有點茫然。
這就是他的身體嗎?他好像已經很久、很久沒仔細看過自己的身體了。
透過落地的穿衣鏡,他細細打量身上變得陌生的部位。
專替武居拓也縫製衣物的服裝店曾經說過,他有一副很標準的身材,依照人體最恰當的黃金比例,構成一個完美的軀幹。
他有著緊窄挺實的臀部、修長美好的四肢、纖細如柳的腰技,以及一般男人所沒有、白皙光滑的肌膚,還有……胸前那對不算大、卻尖挺圓潤的隆起物體。
雅人睜大眼,用一種不可思議的表情,輕輕撫摸胸前那兩座隆起的乳峰,像是不明白,這種東西怎麼會長在自己身上?
這就是每個女人都會擁有的東西嗎?
雪白、柔軟、富有彈性,頂端的紅蕊像兩顆豔紅的莓果,顫抖地待人品嘗。
他想起了曾經不經意,在武居拓也床上見過的女人裸體,她們大多擁有豐滿雄偉的胸部,而他居然像個嬰兒似的舔吮它們,他——很喜歡吃這種東西嗎?
如果他知道“他”其實是女人,也會像喜歡那些女人一樣,喜歡她嗎?
她立刻搖頭黯然失笑,就算他知道她是女人,也不會高興,只會憤怒,因為他最討厭被欺騙。
在整個巨鷹幫,只有她的義父和義兄兩人,知道幫主的貼身護衛雅人,其實不是“他”,而是“她”,她是如假包換的女人!
她拿起放在床上的貼身衣物,小心地套上。
那是由她的義兄人稱巨鷹幫鬼才的宮城元朗所發明,一種兼具內衣與掩飾作用的貼身衣物。
整件上衣是由柔軟有彈性的矽膠製成,厚度從二到十公分、依照她身體的弧度特別製作,不但可隱密、舒適地將她的胸部保護住,增厚的矽膠部分,更可以“增強”她單薄的女性身軀,製造出一片寬厚的男性胸膛。
正因為這件貼身“矽膠護甲”的神奇功效,她才能在巨鷹幫一待就是十六年,卻從未被人發現她是女性。
其實穿上這種矽膠護甲並不舒服,悶熱不說,還有點笨重。而她之所以願意這麼做,完全是為了巨鷹幫的現任幫主——武居拓也。
她——正是十六年前投海時,意外被武居拓也救起的女孩,溫立雅,是她的本名。只是已經很久沒人喊她這個名字,大家都叫她雅人,把她當成好兄弟,她早就忘了,自己其實是個女人。
當年,她被武居拓也的總管宮城純三送到醫院後,挽回了一條生命,但是她的家人已經確定全部喪生,喪事則由慈善機構代為處理。
之後的一個禮拜,親切和藹的宮城純三,與兒子宮城元朗天天到醫院來看她,他們每年跟著武居拓也到臺灣,多少會說一點中文,因此和她溝通倒不成問題。
他們每天見面,逐漸熟識了起來,而溫立雅毅然決定拋棄女孩的身份,成為一個“男人”,是宮城父子將隨武居拓也,返回日本前一天的事。
記得那天……
第二章
“宮城叔叔!元朗哥哥!”躺在病床上的溫立雅,一看到從她被救起清醒後,就對她十分親切的叔叔和大哥哥又來看她,立刻放下手中的書輕聲喊道。
“小雅,今天在醫院還好吧?”
宮城純三放下蘋果和蛋糕,在病床邊的椅子坐下。
“我很好,醫生伯伯說我很乖,所以我可以出院了。”溫立雅驕傲地宣佈。
“是嗎?那真是太好了!”宮城純三笑著點點頭。
“既然小雅的身體狀況都復原了,那我們就可以安心回日本了。”宮城元朗也笑著拍拍她的小腦袋。
“回日本?你們要回日本了?”溫立雅抓緊棉被,恐懼地問道。
“是啊!拓也已經決定下個禮拜要返回日本,所以以後我們恐怕不能再來探望你了。”
“不要!”溫立雅突然大喊。
“小雅?”
“不要丟下我!我的爸爸、媽媽、哥哥、姐姐都死了,我不知道自己還能去哪里,我好害怕……”說著,她竟哭了起來。
她這一哭,宮城純三和宮城元朗都不如道如何是好,只能極力安慰道:“不要哭啊,小雅!我想,你們的政府應該會想辦法安置你,他們不會讓你就這麼流落街頭的。”
“那他們會把我送到哪裡去呢?”她紅著眼眶,哽咽著問。
“這……”宮城純三和宮城元朗互望一眼,誰也說不出答案。
“他們會不會不管我?還是會找一個很壞的人來照顧我……”她一雙大眼充滿無助和恐懼。
“這……應該不會吧!”宮城純三和宮城元朗的心被扭疼了,他們不敢想像這個可愛的小女孩,被人虐待的情形。
“我……我可不可以跟你們回日本?”溫立雅睜著掛著淚水的大眼,怯生生地問。
“這……小雅,這恐怕不行!”宮城純三歉然搖頭。
“可是……我想留在那天救我的大哥哥身邊!老師說過,做人要懂得感恩,他救了我的命,我想留在他身邊報答他。我會幫你們做事,我發誓!我一定會努力工作的!求求你們!”
“這真的不行呀!”即使宮城純三再怎麼憐憫她,還是只能搖頭。“我們巨鷹幫從不收留女性,而且我們少幫主一向瞧不起女人,他連巨鷹幫的大門都不可能讓你踏進一步,又怎麼可能容許你留在巨鷹幫呢?”
不是他狠心不答應她的哀求,實在是有難言之隱呀!
“爸爸,其實這倒不一定喔!”宮城元朗忽然露出一抹微笑,神秘的說道。
“你說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宮城純三不明白兒子心裏在打什麼主意。
“爸爸,您在這裏稍等一下,我先帶小雅出去一趟,馬上回來。”
說著,他主動拉起溫立雅的手,將她帶出病房。
“元朗等等!”宮城純三還想問清楚,但宮城元朗已經將人帶走,宮城純三只有搔搔頭,在病床邊的椅子坐下,認命地等了起來。
一個鐘頭後,宮城元朗回來了。
“爸爸,我想讓你見一個人。”他拉開門,神秘兮兮地對父親笑道。
“誰啊?”宮城純三好奇地問。
“來!進來。”宮城元朗朝門外招招手,一個短髮清秀的小男孩低著頭,從病房外走進來。
“他是……”起先宮城純三認不出小男孩是誰,疑惑地歪頭看了半晌,才突然指著小男孩嚷道,“他——他是小雅?!”
“沒錯!爸爸,她這樣看起來,是不是完全像個男孩呢?如果是的話,我們就可以讓她偽裝成男孩,帶回巨鷹幫。”
“不——不行呀!”宮城純三差點沒嚇死,他膽子再大也不敢這麼做呀!“巨鷹幫規定,所有成員在人幫時都必須接受訓練,大家一起吃飯、一起洗澡,一起睡覺,小雅是女孩子的事,很快就會被揭穿的,這樣根本行不通呀!”
“不,還有一個辦法,可以避免這種情形發生。”
“什麼辦法?”宮城純三疑惑地問。
“就是一開始就讓小雅與大家隔離,只要不和大家一起接受訓練,小雅的真實性別就不會被拆穿了。”
“只要是巨鷹幫的新成員,就得和大家一起接受訓練,這是規定,我們沒辦法改變的。”
“不!爸爸,辦法其實很簡單,只要小雅一進幫裏,就指派她擔任少幫主的貼身護衛,那麼她自然可以不和大家一起練功,而是和我一起接受特別訓練。”
“對啊!這個辦法我怎麼沒想到?還是元朗你聰明!”宮城純三用力一拍自己的腦袋,暗罵自己腦筋不清楚。
沒錯!中國人有句俗話說: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把小雅安插在少幫主拓也的身旁,正是掩飾她真實身份的最好辦法!
“那我——可以和你們一起回日本了?”
其實他們到底在說什麼,溫立雅並不很清楚,她只想知道,自己是否真能和他們一起回日本。
“當然!你出院之後,我們會先找個地方安置你,等我們替你辦好出國手續,你就能跟我們一起去日本了。”宮城純三慈藹地點頭回答。
“爸爸,您和媽結婚這麼多年,也只有我這一個兒子,我看您們乾脆收小雅為義女好了,這樣我就有妹妹啦!”宮城元朗看父親這麼喜歡溫立雅,索性提議道。
“欸,真是好主意!”宮城純三驚喜地降大眼,抱起溫立雅笑著問:“小雅,你願不願意做宮城叔叔的女兒,元朗哥哥的妹妹呢?”
“我……我願意,我願意!”
溫立雅摟緊宮城純三的脖子,因為過度感動而放聲哭了起來。
她何其幸運!雖然失去血緣最親的父母與手足,但是好心的老天爺,又賜給她沒有血緣關係的家人。
就這樣,她以宮城純三“養子”的身份,跟隨他們回日本,改名為宮城雅人,正式進入巨鷹幫,擔任少幫主武居拓也的貼身護衛。
記得武居拓也第一次看到她的時候,可不怎麼高興,還曾經當眾嘲笑過她的身材,嫌她瘦得像只小猴子。
如今她雖然清瘦依舊,但是青春期之後,多了女性的徵兆,再加上平日用矽膠護甲墊襯出來的雄厚胸膛,再也沒有人敢說她乾瘦如猴了。
然而她外觀的性別雖然改變了,其實她內心還是非常女性化的,她渴望愛人,也渴望被愛,可是這願望卻如此難以實現。
因為,她所愛的不是別人,正是她隨侍多年的主子——武居拓也。
他們一同生活了十六年,而他又是個能讓女人前仆後繼、不斷主動送上門來的出色男子,英俊、果斷、充滿男性陽剛的魅力,她會愛上他並不奇怪。
這麼多年來,隨著日子一天天過去,她對他的愛也一天天加深,但是她不敢告訴任何人,也不敢表現出來,因為對他們來說,她是個道道地地的男人呀!
明知他不知道她的真實性別,也不可能回報她一絲一毫的感情,她卻仍是義無反顧的將全部的感情投注在他身上。
就像沉迷賭博的賭徒,明知獲勝的機率微乎其微,還是心甘情願將大筆資金投入,冀望那幾乎不可能發生的奇跡。
當然她十分清楚,自己的感情不可能獲得回報,因為武居拓也最痛恨被欺騙,一旦他得知她的真實性別,她惟一的下場將是被逐出巨鷹幫。
他們永遠不可能有結果,但愛——豈是說收回就能收回的呢?
她已經深陷泥沼,難以脫身了。
清早,溫立雅——如今已改名為雅人——正通過穿堂,準備前往武居拓也的房間。
他們將在今天起程前往東京洽公,並且與武居拓也在東京的好友——神野嵐會面。
“雅護衛,您早!”
一路上遇到幾位巨鷹幫的成員,莫不恭敬地點頭向她打招呼。
雅人在巨鷹幫的地位,雖然只是幫主身邊的貼身護衛,但她打小就跟隨在武居拓也身旁,與他形影不離,對他們來說,她就像他們的上司一般,他們對她也相當尊敬。
“你們早。”雅人淡淡點頭,正要跨上階梯,忽然門前的方向傳來一陣喧嘩,而且聲音愈來愈大。雅人盯著傳出喧鬧聲的方向,略微思考片刻,立刻決定過去一探究竟。
她走到前方的大廳,看到一堆人拉扯成一團,而且似乎有個人被包夾在其中,她不由得皺起眉頭問:“這是怎麼回事?”
“啊,雅護衛!”有人看見她,立即大喊:“您來得正好!您看——這個厚臉皮的女人,竟然趁我們不注意的時候偷溜進來,想去找幫主,被我們發現後不但不肯出去,還硬要闖進去!”
“女人?”
雅人仔細一看——可不是嗎?是有個女人被他們團團圍住,而那個女人不是別人,正是昨晚被攆出去的越川虹子。
“你又來做什麼?”雅人歎息著問。
她還真是不死心哪!
“我要見幫主!我不相信幫主當真不顧我們恩愛這麼久的情分,說分手就跟我分手,一定是你在背後挑撥離間,幫主才狠心這麼對我!”
她把被武居拓也趕出去的怨恨,與勾引雅人被拒的羞辱結合在一起,儼然把雅人當成破壞她大好“錢”途的惡人,根本不知道多虧了雅人,她才能保住一條命。
“我真的沒挑撥過什麼,隨你愛信不信,我問心無愧,不在乎你怎麼想。”雅人淡然回答。
“哼,說得比唱得還好聽!告訴你,我絕不會相信你的話,我沒那麼好騙!”
越川虹子原本美豔的臉龐充滿了怨恨,頓時變成醜陋無比。
“不管你怎麼想,要再回到幫主身旁,已是不可能的事!你應該也很清楚,一直以來,幫主不只你這個女人,沒有你,我們馬上能再找到五個以上的遞補者,你絕不可能是幫主的最後一個女人。你明白嗎?”
“這點不用你說我也知道!”越川虹子惱羞成怒地嘶吼:“我沒奢望過當幫主惟一的女人,我只想回到幫主身邊!”
若沒了武居拓也這個黃金打造的靠山,她就得靠自己償還欠下的大筆卡費,她光想到就擔心得睡不著覺。
“那我只能說遺憾,因為幫主是不可能改變心意的。”
“都是你!都是你這個不男不女的人妖!幫主才會把我趕出去,我絕對不會原諒你!”
越川虹子的叫嚷聲,嚇得圍在一旁的人面色如土。
老天啊!她不要命啦?居然敢當著雅護衛的面,說他是不男不女的人妖!
“噓,快住嘴!”
大家不忍看她死得太難看,紛紛勸越川虹子閉嘴為妙,沒想到她不但不收斂,反而愈說愈激動,愈喊愈大聲。
“本來就是嘛!你們沒發現嗎?他沒有喉結耶!一個大男人,怎麼可能沒有喉結,由此可見,他不是個男人,而是個不男不女的怪物!”
她的話一說完,現場立刻響起此起彼落的劇烈抽氣聲。
相對於其他人的驚恐,雅人的反應倒很冷靜,她只揚了揚眉,淡淡地問:“你說完了嗎?”
“呃?說……說完了!怎樣?”越川虹子漲紅臉叫囂著。
他過度平靜的模樣,反倒叫她害怕起來。
“如果說完了,那就請你離開!”雅人轉向其他人命令道:“送客!”
說完,隨即轉頭離開。
“啊——是!”
被嚇呆的眾人這才回過神,趕緊將越川虹子這尊瘟神請走。
“放開我!宮城雅人,我恨你!你聽到了嗎?我恨你……”
“無所謂,我讓你恨。”
雅人對於越川虹子的叫嚷聲,壓根不在乎。
她早就習以為常了!為了她的主子,就算被人唾駡,她也不在乎。
飛機平穩地降落在東京羽田機場,雅人跟隨武居拓也步出機場,門口立即有輛高級的私家轎車迎接。
“武居幫主,神野幫主知道您來,特地命我前來迎接,請您上車。”
原來這人正是神野幫幫主神野嵐的屬下,特地前來迎接武居拓也前往神野幫。
“哼,嵐那傢伙倒還挺有心的!”武居拓也毫不客氣的上車。
雅人四處觀望了一下,確定沒有任何危險後,才跟著坐上車。
武居拓也見狀,立即嗤笑道:“放心吧!現在經濟不景氣,沒有人捨得浪費一顆子彈來取我的命。”
“屬下還是不能輕率大意,只要有任何危及幫主性命的可能,我就必須留意,這是雅人的職責!”
“咳!你還是這副老樣子。”武居拓也就是受不了他這種死板板的個性,一點都不知道變通,開口閉口不是“幫主危險”,就是“幫主小心”,簡直無趣透頂!
“抱歉!”
雅人雖然低頭表示歉意,但武居拓也心裏明白,他根本不是真心悔過,如果下次遇到相同的情形,他還是會有同樣的反應。
畢竟相處了十六年,他心裏想些什麼,他還會不知道嗎?
“算了!”他就是拿雅人沒輒。
真是上輩子欠他的!
高級轎車將他們送抵神野幫,位於東京近郊的總部,神野幫幫主神野嵐,已恭候武居拓也很久了。
“拓也,好久不見!”
武居拓也一下車,神野嵐立刻走上前,但不是為了和他握手,而是一見面就用力捶了他一記。
“你這傢伙真該揍!前陣子我在臺灣結婚,特地打電話邀你,你去是去了,但卻吝嗇得連聲祝福都不給,到底有沒有把我當朋友?”神野嵐啐罵道。
“就是因為把你當朋友,才不忍心見你墜入苦海。”
“你說什麼苦海?”
“不是嗎?明知道女人全是自私貪婪、不可信任的動物,你還一頭往婚姻的地獄裏栽,我無法阻止你就算了,怎麼可能祝福你墜入無邊苦海?”
“拓也,容我老實說,你真的病得很嚴重!”神野嵐搖頭。
他的腦子裏裝的到底是什麼?石頭嗎?硬得根本敲不開!
“不對嗎?難道你從不認為女人是這樣的?”
“或許以前的我想法和你一樣,覺得女人只是一種美麗的玩物,但現在我已經改變這種想法,自從認識淳純之後,我才真正明白以前自己錯過什麼。不過也正是因為這樣,我才能遇到淳純,所以我相信這是上天所做的安排。”
“老天!現在你連神也信?我看你八成被洗腦了。”武居拓也對他的神論嗤之以鼻。
“算了!我懶得和你爭辯,我相信將來有一天,你一定會改變的。”
“哼!那你就耐心等,看看在地球毀滅之前,我會不會改變好了。”
武居拓也肯定,自己經對不可能改變想法,就算天崩地裂,他也不可能改變!
“嵐,你怎麼讓客人站在門口呢?太失禮了,快請他們進來吧!”
一個看起來相當年輕、模樣清新可愛的女孩,從屋內走出來,笑吟吟地望著他們。
那正是神野嵐新婚不久的妻子——齊淳純。
“淳純。”神野嵐走到她身旁,輕輕摟住妻子的腰。
齊淳純抬頭對丈夫微微一笑,笑容溫柔而美麗,讓神野嵐瞧得心蕩神搖起來,忍不住低頭偷了一個吻。
奇妙的是,原本相貌兇惡、讓人望而生畏的神野嵐,在此時看起來,居然變得那麼溫柔可親。
雅人覺得很不可思議,一個粗枝大葉、全身上下完全無法以纖細兩個字形容的男人,居然能用那麼溫柔的表情看著一個女人。
這和她以前見過的神野嵐完全不同,雅人的表情頓時變得迷惑起來。
她不解,這就是感情嗎?
如果一個男人真心愛著一個女人,就會變成這樣嗎?
她的視線不自禁落在武居拓也身上,如果他真心愛上一個女人,也會變成這樣嗎?
她隨即搖頭笑自己傻,世上任何人都有可能改變,惟獨武居拓也不可能!他的個性,她最清楚的不是嗎?
既然如此,她還癡想什麼呢?
一切只是她自作多情罷了!
“拓也,你來得正好,我有件事需要你幫忙!”
用餐時,神野嵐開口道。
“什麼事?”武居拓也好奇地問。
真稀奇!世上居然有神野嵐解決不了的事?
“是這樣的,最近我和長田組的長田老大,為了橫濱地區的地盤問題,有點誤會,聽說巨鷹幫和長田組素有交情,所以我想請你出面,替我和長田老大協調,希望不動用武力,就能夠解決問題。”
“怎麼?你現在結了婚,膽子也變小了?要是以前的你,鐵定帶人先剿了長田組再說,絕不可能說出和解這種沒出息的話。”武居拓也嘲笑道。
神野嵐並不生氣。“的確!結了婚,有了家庭的牽絆之後,我更加珍惜自己的生命,不再像以前那樣,只會用蠻力解決問題。現在我的生命,已經不是我一個人的,而是我和淳純、以及將到來的孩子所共有,我必須對淳純及將來的孩子負責,不能再隨便做無謂的犧牲。這種心情,你能瞭解嗎?”
“我不瞭解!我只知道,你變得膽小怯懦了。”
“隨你怎麼說都行,我只想問,你到底願不願意幫我?”
“你開口的事,我怎麼可能不幫忙?其實和長田老大有交情的人是我父親,並不是我,不過他雖然已經過世了,但我相信長田老大仍會賣我這個面子。這件事就包在我身上,我負責替你勸退長田老大。”
“那我就先謝過你了!”
“別客氣!你替我約好長田老大,然後就耐心等我的好消息吧!”
第三章
距離上一次來到東京,不過是半年前的事,卻已讓雅人覺得,這個國際大都市前進的腳步,實在太快了。
記得她上一次來東京時,女孩子們還流行穿露肚臍的小可愛,怎麼才半年後,現在已經改換裸露另一個部位了?
她瞪著一個從她面前走過的女人,暗自驚訝她的褲腰,居然低得露出臀部的股溝。
她這輩子還沒露過手臂以外的部位,甚至連短褲都不曾穿過,因為怕被人發現她沒有一般男人有的濃密腿毛。
現代這些追求時髦的年輕女孩,不但大方的露腿、露臍,現在連臀溝都敢露。
看來時代真的改變了!
“雅人,你在發什麼呆?”
武居拓也踏進約好的日式懷石料理餐廳,發現雅人沒有立刻跟上來,轉過頭才發現,他竟盯著一個女人的背影直瞧,連人家走遠了都沒發覺。
“幫主,對不起!”雅人趕緊收回視線,為自己竟然失神感到愧疚。
“你喜歡那種女人?”武居拓也詫異地掀了掀眉。
他一直以為自己的護衛對女人沒興趣,沒想到他不是沒興趣,而是沒遇到喜歡的類型。
而他喜歡的類型可真出人意表,瞧那女人全身上下幾乎全都露光了,連他的情婦都穿得比她多。
或許他該替雅人找個對象了!他若有所思的望著自己的貼身護衛,直到雅人微微地輕聲喊道:
“幫主——我們該進去了,長田先生或許已經來了。”
“嗯。”
武居拓也哼了聲,轉身先行走進餐廳。
稍後他們在老闆娘的帶領下,來到相約的包廂,長田老大正好也在此時趕到。
他一屁股坐下,率先致歉道:“真是不好意思,武居幫主,讓你久等了。”
“不,其實我也剛到。長田老大,多年不見,您還是風采依舊呀!”
“哈哈!好說!”長田老大仰頭髮出宏亮的大笑。“武居幫主,你過獎了。”
“長田老大,既然您和先父是舊識,那就別再喊我武居幫主了。”
“好,既然如此,那我就喊你賢侄了!賢侄,我知道你今天來,是為了調解我和神野幫的紛爭,其實仔細想想,我也有不對,我明知道橫濱、八景島一帶都是神野幫的勢力範圍,實在不該妄想介入,真是非常抱歉,請代我向神野幫主致歉!”
“沒關係,我想嵐不會把這件事放在心上的。”武居拓也沒想到事情會這麼容易解決,實在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他們甚至還沒開始用餐呢!
這時,日式料理屋的老闆娘親自領著幾位內將,送來大批醇酒美食,她們離開後,長田率先舉杯道:“賢侄,這件事是我不好,我僅以這杯薄酒,向神野幫主致歉,我們今天痛快地喝,不醉不歸。”
“沒問題!”武居拓也豪邁的舉杯回應。
“哈哈,乾杯乾杯。”長田心情極好地喝光自己杯中的酒,又主動替武居拓也倒酒。
他發現坐在一旁的雅人,既不吃也不喝,於是招呼道:“這位小兄弟,你別客氣,一起喝呀!”
“不,謝謝您的好意,我不喝酒。”雅人直接拒絕了。
為了能隨時保持清醒的神志,以便保護武居拓也的安危,她從小就立誓滴酒不沾。
但長田老大可不怎麼高興,他不悅地問武居拓也:“拓也賢侄,你這個屬下怎麼這麼掃興?難得大家一起喝酒,他光坐著不喝,豈不壞了大家的興致?”
“不用理會他沒關係,長田老大!雅人從不喝酒,十幾年來一直是這樣,我也不勉強他,你可以當他不存在沒關係。”
“可是……”這麼大個人,怎麼可能當他不存在嘛?
“雅人還是先出去好了。”雅人知道長田老大對她不喝酒的事感到不滿,為了不使武居拓也為難,便想起身離開包廂。
“不用了!長田老大不是小心眼的人,他不會介意你在這裏的。”武居拓也阻止道。
“呃……”既然武居拓也都這麼說了,長田老大也不好多說什麼,只能悻悻然地低頭喝悶酒。
喝了兩杯酒,他又想到一個新點子。
“賢侄,難得你來到東京,不如我們叫幾個藝妓來表演助興,你說如何?”長田老大興奮地建議道。
“如果長田老大喜歡看藝妓表演,那也無不可。”
其實,武居拓也對將臉塗得死白的藝妓表演並無多大興趣,不過要是長田老大喜歡,他可以勉強自己接受。
“好,那我馬上要老闆娘請藝妓過來。喂!來人呀……”
長田老大立刻拉開嗓門,要人去找老闆娘過來。
寬大的和式包廂裏,充斥著日式歌舞與音樂聲。
“哈哈!唱得好、唱得好,有賞,統統有賞!”
長田老大取出現金,拋灑在空中,幾位藝妓上前搶錢,紛紛撞成一團,霎時尖叫聲和疼痛的呻吟聲四起。
真是個沒格調的大老粗!雅人不屑地在心中批評道。
不知道這場鬧劇似的宴會,什麼時候才能結束?
她將視線轉向武居拓也,他正一口口啜飲杯中的清酒,不置可否地看著眼前的鬧劇。
不知道他是覺得享受,還是和她一樣,一直在忍耐呢?雅人暗自思忖。
過了一會兒,答案揭曉了。
武居拓也放下酒杯說道:“長田老大,很高興你今天肯撥冗和我見面,問題終於圓滿解決了,等會我還有事,得先走一步。”
“拓也賢侄要離開了?再多留一會兒嘛!”長田老大驚訝地大喊,並且衝過來阻攔他離開。“別急著走,我們玩得正盡興呢!”
“您不必急著離開,請盡情享受,我會請他們把帳單送到神野幫。”
“不不!如果你走了,那還有什麼樂趣?再多留一會吧!喂!你們這些女人,還不快過來留住武居幫主。”他轉頭朝那些藝妓大吼。
“是——”幾個藝妓經他這麼一吼,立即上前拉住武居拓也的衣袖,半撒嬌半哀求地道:“武居幫主,您再多留一會兒吧!”
“不了,我真的有事。”他拂開女人們的手,逕自朝外走去。
雅人跟隨在他身後,準備離開包廂。但是一種自背後升起的危機意識,讓她不由自主的回頭。她一回頭,立即驚喊出聲:“幫主小心——”
原來那卑鄙的長田老大,竟趁武居拓也背對著他,拔槍意圖殺他,當雅人發出警告之時,一顆子彈已由彈匣中射出,劃破空氣而來,目標是武居拓也的後心。
武居拓也也察覺到,空氣中流動的危險因數增加了,他的反應是未回頭、將身體往右一閃,憑直覺躲過那顆子彈。
雅人見他沒有回頭,以為他來不及反應,情急之下,竟用自己的身體去替他擋住那顆子彈。
當她的右後背傳來一陣劇烈的痛楚時,她安心地笑了。
子彈是打在她身上,不是在他身上……太好了!
她承受不住身體傳來的痛楚,緩緩倒地。
“雅人!”武居拓也一回過頭,正好看見雅人中彈倒地,震驚的發出憤怒的嘶吼。
“您沒事……真是太好了!”
鮮血從雅人嘴裏湧出,她勉強說完這句話,隨即昏厥過去。
“你傷了雅人?!你居然傷了雅人!我要你償命!”
武居拓也暴怒地拔出手槍,想朝長田老大開槍,沒想到長田老大早有安排,十幾個持槍的黑衣人踢破紙門跳入,將武居拓也團團圍住。
雙拳難敵四掌,這下武居拓也不但動不了長田老大,恐怕連自己想安然離開都有問題。
君子報仇,三年不晚,識時務者為俊傑,眼前的情況對他不利,他最好先想辦法離開!
不過無論如何,他都不能丟下雅人!
他冷眸一眯,當機立斷扣下扳機朝四方掃射,然後趁所有人忙著躲避時,蹲下身將受了傷的雅人迅速馱在背上,然後踢倒兩個最靠近他的敵人,在第一時間乘隙逃出。
“武居拓也逃了,快追!”
長田老大發現他逃走了,立即指著他逃逸的方向喝令道。
“你們給我聽著,沒有逮到武居拓也,不准回來見我!不論死活,今天我都要見到人!”
“是!”一群黑衣人齊聲一吼,全部轉身往外追去。
此時,這間日式料理店的老闆娘,風情萬種的走進來,依偎在長田老大身旁嬌笑道:“阿娜達,人家可是盡全力幫你了,抓不到人,可不是我的錯。”
“我知道!我怎麼捨得怪你呢?寶貝!”長田老大色迷迷的,將料理店的老闆娘摟進懷中,肆無忌憚地上下其手。
原來這間料理店的老闆娘,竟是長由老大的情婦,只不過因為之前一直是秘密交往,所以沒有人知道這件事。
料理店老闆娘願意幫助他的條件,就是希望能夠扶正,他雖已有妻子,但要是能在他身邊占個位置,將來他兩腿一伸,她少不了也能得些好處。否則依她目前的地位,哪天他若掛了,她頂多只能得到這間料理店而已。
“不過——武居拓也不是省油的燈,你真的抓得到他嗎?”老闆娘擔憂地問,這畢竟關係到她後半生的幸福,她不能不關注。
“寶貝,你放心!除了你所看到的這些人,我還在外頭,布下天羅地網等著逮他,他逃不掉的!屬於你的,我一毛都不會少給你。哇哈哈哈……”
長田老大摟著老闆娘仰頭縱聲大笑,橫濱這塊大肥肉,他早就覬覦很久了,武居拓也雖然是他老友的獨子,但誰叫他幫著那個神野嵐說話,他當然要連他一併除掉,到時候——
橫濱就是他一人的天下了!
該死!
長田老大到底在這附近安排了多少人?
武居拓也背著雅人,急速在錯綜複雜的窄巷中穿梭,並不時變換路徑,以甩開後方密密麻麻的追兵。
原以為從料理店突破重圍後,就能順利將雅人送醫,沒想到狡猾的長田老大,不但在料理店裏埋有伏兵,就連料理店外也是三步一崗、五步一哨,等著他自投羅網,幸虧他還有點身手,再加上太多人急於爭功,自亂陣腳,他才有機會再次突破重圍。
只是不知道,他還有沒有第三次的好運氣?
“該死!這條巷子到底通往哪裡?”他急喘著氣,卻不敢停下腳步。
被他揹在背上的雅人緩緩睜開眼睛,虛弱地說:“幫主……您別理我,快……自己先走吧!”
“你在胡扯什麼?”武居拓也不高興地轉頭瞪他一眼。“別忘了你在巨鷹幫裏的職責,就是保護我的性命安全,如今我還沒死,你就想撇下我先走?”
“再揹著我,您就真的得死了!”雅人悽楚地一笑。“放我下來,別管我……一個人死,總比兩個人都死的好……”
“別再說這種白癡的蠢話了!我沒那麼短命,你也沒那麼倒楣!”
武居拓也睜大鷹眸,銳利的眼珠在黑暗中尋找安全的掩蔽場所。
忽然他眼睛一亮,發現前方出現一個巨大的牌坊,那是神社的鳥居也就是神社入口處的高大牌坊。
那是個好地方,長田老大那幫人,絕對想不到他會躲在神社裏!
況且自古以來,神社就是一個不屬於政府管制的特別行政區,在神社管轄的範圍內,不管政府或百姓,都多少存有敬畏之心,因此許多亡命天涯的犯人,視神社為拯救他們性命的中途之家。
武居拓也不覺露出笑容,加快腳步,衝入鳥居之內。
一旦他踏入鳥居,就算長田老大那幫人對這裏有一絲懷疑,也不敢擅入搜查!
十分鐘後,他坐在神社內某間廂房的榻榻米上,焦急地注視虛弱躺在面前,緊閉著眼的雅人。
神社的人聽說有人受了槍傷,已去延請醫生,並替他連絡神野嵐派人趕過來。
至於雅人究竟傷得如何,武居拓也並不知道,他沒時間替他檢查,而雅人也無法自行回答,因為他已在數分鐘前昏過去了。
“雅人到底傷得怎樣?”他一面喃喃自語,一面低頭在雅人身上四處搜尋,最後——他在雅人背後找到一個彈孔。
“原來子彈卡在裏頭!可是——為什麼沒流太多血?”
照理說打在胸肺附近的彈孔,很容易引起胸腔的大出血,雅人身上的傷口明明沒有大出血,為何會陷入昏迷呢?
還有他手下這種奇異的觸感是什麼?
雖然同樣柔軟、有彈性,但他很肯定,那絕不是雅人身上的肌膚。
他懷疑地皺起眉頭,毫不猶豫地解開雅人身上的衣物,想仔細確認他在衣服底下藏著什麼,然而一解開扣子,他卻被眼前的景物驚愣住了。
“這是什麼?”他不敢置信地瞪著雅人寬大的襯衫下,那與膚色相當接近的假胸膛。
雅人身上,怎麼會有這種奇怪的東西?
一種詭異的感覺襲來,他想也不想地扯下雅人的襯衫,隨手扔在一旁,然後仔細檢查他所穿著的“怪物”。
那是一件類似背心的膚色護甲,從雅人的脖子下方直達腰部的位置,柔軟的矽膠,密密實實地包裹住他的胸膛。
“雅人穿著這種東西做什麼?”
武居拓也在腋下的位置,找到一個隱密的拉鏈,他直覺抓緊拉鏈往下一拉——鮮紅的血霎時泉湧而出。
他立即反射性的,抓起雅人剛被他脫下的襯衫,吸去瞬間湧出的大量鮮血。
原來雅人的確流了很多血,只是先前那些血都被假皮膚包裹在裏頭,只有少部分流出來罷了。他不經意抬高視線,整個人霎時像被定格似的,許久無法動彈。
那又是什麼?另一層假皮膚?
他震驚地瞪著眼前的東西,那絕對不該出現在他的隨身護衛——雅人身上!
胸部?!雅人身上,居然長著像女人一樣的圓潤胸部?
這是惡作劇吧?雅人怎麼可能有女人的胸脯?
武居拓也顫巍巍地伸出手,碰觸那對沾染著豔紅血跡的雪白乳房,想確定那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
他一碰到那雪白細嫩的膚觸,立即震驚地往後跌退一大步。
是真的!那層皮膚上,有著常人正常的體溫。
這件事太荒謬了!難道雅人是女人?!
他咬著牙往雅人胯下一摸,不敢置信地睜大眼。
果然!雅人沒有男性的象徵,也就是說——她確實是個女人!
該死!這怎麼可能?
與他一起生活十六年的雅人,居然是個女人?這怎麼可能?
他握緊雙拳,一股被人欺瞞的怒氣由心而生。
這件事,到底有幾個人知情?
他相信雅人的義父宮城純三,和義兄宮城元朗絕對知情。
等回到巨鷹幫,他會追究到底的!不過在那之前,他得先想辦法保住雅人的小命。
“撐著!”他在她耳邊嘶吼著命令:“我命令你給我活下來,聽到了沒有——女人!”
雅人虛弱地呻吟一聲,像在回答他的命令。
第四章
雅人悠悠自夢境中甦醒,睜開眼睛後的第一個感覺,就是痛。
“呃!”她本想起身,但胸口附近傳來的劇烈痛楚,讓她忍不住痛苦地呻吟。
“你醒啦?”一位護士模樣的女孩跑到她的床前,喋喋不休地興奮說道:“小姐,你昏迷了好幾天呢!每天都有很多人來看你,其中有個男人好凶,知道你還沒醒過來,差點沒拆了醫院。”
“小……小姐?”雅人對她的稱謂,感到莫名其妙。“你在叫誰?我嗎?”
“當然呀!”護士好笑地點頭。
她八成病糊塗了,這裏是女病患所住的樓層,她被安排住在這裏,當然是小姐呀!
再說,她身上的性徵是純然女性化的,任何人見了,都絕對不會懷疑,她不是女人。
護士見她還是一臉狐疑不解的模樣,歎了口氣,無言地指指她隨著病袍明顯起伏的女性胸形,要她自己看。
雅人順著她的手勢好奇地低下頭,這一低頭,才發現保護自己胸部的矽膠,竟然不翼而飛,只有一層薄薄的病袍,遮掩住她清瘦的身軀。
她低叫一聲,飛快抱住自己的身體,差點扯掉手上的點滴。缺少矽膠的掩護,就像沒穿衣服一樣,令她感到不自在。
“這下你總該明白了吧?”護士攤攤手,無奈的問。
“我……為什麼會這樣?是誰……把我的衣服脫了?”她仍很虛弱,但為了問明原由,還是靠著僅有的體力支撐下去。
這點我不清楚,但是你被送到這裏來的時候,身上就已經沒有衣服了,只披著一件很大的男性襯衫。”
“男……男性襯衫?”雅人突然有種很不好的預感。“是……誰送我到醫院來的?”
“是一個男人,好像姓……”護士小姐一時想不起名字。
“武居?”
“啊,對!就是武居先生,不過後來還來了很多人,好像叫做什麼……神野幫的,他們圍在急診室裏討論事情,把急診室搞得像拍賣市場一樣,亂哄哄的。”害院長氣得要死,又不敢發脾氣。
“那……現在那位武居先生人呢?”
“醫院規定病患家屬除了探病時間之外,不得停留在醫院,所以已經先請他回去了。”
“那他……明天還會再來嗎?”雅人既期待、又畏懼地問。
她很想見武居拓也,卻又怕見到他,因為他想必已經知道實情,她簡直不敢去想,他對於她隱瞞真實性別的事,會有多麼生氣。
“我們會通知他你醒了,不過他會不會來,我並不清楚。但是你放心,武居先生已經吩咐醫師,好好診治你的傷,你一定會很快痊癒的!”
“謝謝你!”
雅人突然覺得好累,拉起棉被,緩緩滑入被中,疲憊的閉上眼,無力再多說。她的身體還沒復原,非常容易疲累。
“噢!真抱歉,你剛醒來,身體一定很虛弱,我還這樣拉著你東說西說,真的很對不起。請你好好休息,我去通知武居先生你醒來的消息!”
護士說完立刻離開病房,並隨手帶上門。
雅人虛弱得無法多說什麼,雙眼一閉,隨即沉入睡夢中。
一個月後
“小雅。”
宮城元朗打開病房的門,斯文的臉龐上掛滿笑容,朝她揮揮手。
“元朗哥!”
雅人——也就是溫立雅驚呼道,連忙撐起雙臂坐正身子。
“小心,別亂動!好點了吧?”
宮城元朗將帶來的營養品及水果放在桌上,立刻替她將他帶來的桔梗花插上。
從東京回來後,她再也沒見過武居拓也,之後她的療養事宜,全由宮城家一手包辦。
“嗯,好多了。傷口已經結痂,醫生說我復原的情況很良好。”
“那就好!大家都很關心你的傷勢呢,一聽說長田老大傷了你,都恨不得替你宰了他,可惜被拓也搶先解決了。”
宮城元朗坐在床邊,憐惜地輕撫她削薄到耳下的栗色短髮,含笑注視她日漸紅潤的臉龐。
自從真實性別被揭穿之後,她不再偽裝成男人——也無那必要。除掉誇張的男性胸瞠之後,骨架纖細的她,完全像個真正的女人,即使頭髮短得像男孩,也絲毫不影響她的清秀妍麗。
“我知道,謝謝大家的關心。”
對於自己所造成的麻煩,溫立雅除了愧疚之外,就是由衷的感激。大家都如此友善,即使知道她是女人,對她的態度依然一如以往,沒有絲毫憤怒或輕蔑。頂多調侃她兩句。
“雅護衛,你實在太會偽裝了,居然能騙過巨鷹幫那麼多雙眼睛。”
“是啊!你在哪學的偽裝術,改天也教教我們嘛!”
他們的友好態度,宛如雪中的炭爐,令溫立雅備感溫馨。
大家都輕易原諒她的欺騙,只有一個人例外。她抬頭望著宮城元朗,眼中有著一絲冀盼。
“幫主他……有沒有來?”
“這……抱歉,幫主沒有來。”宮城元朗歉然搖頭。
溫立雅立刻失望地低下頭。她受傷入院已經一個月了,連平日與她沒什麼交情的人都到醫院來看過她,只有她隨身侍奉十六年的武居拓也,居然連看也不曾來看過她一眼。
就因為發現她是女人,所以連他們之間的最後一絲主僕情分,也全部被抹煞了嗎?她好感傷,也覺得好悲哀。
宮城元朗見她這副頹喪的模樣,不由得感到心疼,於是假裝若無其事的笑著說道:“哎!你別想太多,我想幫主其實是很想來看看你的,只是最近秋田一帶的勢力好像有北上的趨勢,再加上幫裏發生許多大大小小的瑣事,都得由他親自處理,他當然忙得沒空過來看你了!等過一陣子忙完了,他一定會過來的。”
“秋田的勢力北上?”溫立雅聽了,立即擔憂地問:“這麼說,他可能隨時會有危險了?我不在他身邊,萬一他又遭到埋伏,那該怎麼辦?”
“呃,這個……”
宮城元朗猶豫著,該不該把實情告訴她,說了怕她傷心,不說見她時時為一個早已將她拋在腦後的男人掛心,他又氣不過。
紙包不住火,她總有知道的一天,宮城元朗考慮片刻之後,還是決定告訴她實情。
“小雅,你不必替幫主擔心,因為……他已經將外部組的河津,升為貼身護衛了。”
把河津升為貼身護衛?”溫立雅的小臉瞬間轉為蒼白,消瘦多了的身體搖搖晃晃,像風中飄零的落葉。
“也就是說,我已經不是他的貼身護衛,他……不要我了,對吧?”
她臉上的脆弱與絕望,讓宮城元朗真想狠狠揍武居拓也一頓。
“還不止這樣!在你為他挨了子彈、入院療傷這段期間,他又收了兩個情婦,夜夜縱欲狂歡,我看他早就忘了,你為他差點連命都丟了。”他憤然指責道。
“是嗎?”
原以為溫立雅會悲痛難當,沒想到出乎他意料的,她並沒有哭,只是異常平靜地望著窗外。
自從十六年前失去所有的親人,決心轉換男裝跟隨武居拓也之後,溫立雅就拋棄哭泣的權利,現在她連該怎麼落淚都忘了。
“小雅,別這樣!哭出來會好一點。”
宮城元朗實在心疼,自己的義妹這般受人輕忽,好歹當了十六年的兄妹,他怎麼可能沒察覺到她對主子的愛意?
他摟著她的肩,正想勸她對武居拓也死心時,她突然轉頭望著他,輕聲說:
“元朗哥,我想拜託你一件事。”
“什麼事?你儘管說。”
宮城元朗眼皮直跳,他直覺她的要求,不會是件令人欣喜的好事,因為她晦暗的眼眸中,有著孤注一擲的絕望。
她該不會想——
“我想……”
武居拓也的臥房內,價值百萬日幣的高級床墊正劇烈震動著。
一個染著金髮的性感豔星,正赤裸地纏繞在武居拓也身上,嘴裏不斷發出誇張的尖叫聲。
“煩死了!給我閉上嘴,不然我現在就把你丟出去!”
武居拓也恫嚇一聲,原本像在拍三級片的豔星,立即將嘴閉得像個蚌殼,再也不敢發出吵人的叫嚷聲。
然而她的安靜,並沒有使武居拓也心情好轉,他的肉體機械化的宣洩欲望,但是他的思緒卻不受大腦的控制,再度飄向那個他深惡痛絕、早該拋諸腦後的——女人!
可惡!直到現在他仍然不敢相信,那個總是沉默跟在他身旁、忠心耿耿,連性命都可以為他拋棄的雅人,居然是個不折不扣的女人!
對他來說,女人是一種自私貪婪、膽小無用,除了暖床、毫無半點用處的動物
就像此刻在他床上的女人。但雅人卻打破他這種根深蒂固的想法。
朝夕相處十六年,他很清楚雅人的表現有多優秀,巨鷹幫不是一個容易打混的地方,為了在這個嚴苛的環境裏生存,大家都得付出心血才有代價,而她身為一個女人,必定得付出比其他男人更多的努力,才能躋身在眾多男人間,毫不遜色。
在這方面,他是佩服她的,然而卻無法因此原諒她的欺騙。
無論她當初是抱著什麼樣的想法來到他身邊,她騙了他是事實,他無法容忍欺騙,況且巨鷹幫不收女人,因此無論之前的表現有多優秀,她都得離開,巨鷹幫的規矩不容破壞。
但,他卻經常不由自主地,想起雅人為他擋住子彈的那一刻。
“幫主……您沒事,真是太好了!”
那時她所露出的安心微笑,是他第一次看見她的笑容。
那種帶著離別的悽楚、卻又絲毫沒有一點怨尤的笑容,讓他覺得好美。
他忍不住閉上眼睛,回味那個美麗的笑容。
那樣笑著的雅人,真的很美……
可惡!他到底在想什麼?!
心底突然竄起的煩躁,令他尚未獲得滿足便抽身離開,隨手抓了一條浴巾圍在身下。
“滾出去!”他頭也不回地對還躺在床上的女人吼道。
“啊?可是……”
女人傻愣愣地望著他,不敢相信剛才兩人還共用魚水之歡,怎麼才一轉眼,他就翻臉了?
武居拓也見她還愣愣地呆在床上不動,不耐地詛咒了一聲,拉開房門朝外面大吼:“河津!”
“是——是!”河津趕緊拋開抽到一半的煙跑過來。
原以為幫主大概會在房裏待上老半天,所以悠閒地點了一根煙,正準備好好享受一番,沒想到才不過一會兒時間,他就出來了。
“把房裏那個女人攆出去,我不想再看見她了!”
反應遲鈍的女人,沒資格當他的女人!
“是的。”河津依令走進房內,對還赤裸著身體的女人說:“奈美小姐,請你先離開吧!”
“幫主他……他不要我伺候了嗎?人家又沒有做錯什麼!”奈美不依地扭動妖嬈的身體,眼淚懸在美麗的大眼裏,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
“但……”面對美女的眼淚與嬌嗔,河津的心霎時酥麻起來,也狠不下心將她趕出去。
“河津!我叫你把她攆出去,你還在跟她廢話什麼?我給你一分鐘的時間,要是一分鐘後她還在這裏的話,你就跟她一起滾!聽到了沒有?”
“聽……聽到了!”
武居拓也狂怒地大吼,將河津的三魂七魄全嚇飛了,他管不了奈美有沒有穿衣服,拉起她就往門外跑。
“哎呀,不要拉啦,好痛喔!”奈美搞不清楚狀況,還在鬧小姐脾氣。
“拜託你,快跟我出去!”
河津再也顧不得憐香惜玉,一面撿起奈美丟在地上的衣服,一面拉著奈美,連滾帶爬地往外衝。
媽呀,好恐怖喔!
以前他還以為,幫主的隨身護衛,是個天大的好職位,是許多人求之不得的寶座,還曾因此嫉妒過雅人的好運氣,恨不得取代她成為新任的護衛,沒想到如今夢想實現,才知道這根本不是人做的工作呀!
幫主的脾氣壞得像頭受傷的大野狼,想必雅人之前並不是在天堂享福,而是在地獄裏與惡狼共舞呀!
想到雅人居然能待在這匹兇惡的大狼身邊長達十六年,他不禁要說:雅人,我佩服你!
“Shit!”武居拓也憤怒地踢桌腳出氣。
最近他身邊怎麼盡出些少根筋的傢伙?不像以前——
想到以前,他的火氣不但沒因此消退,反而愈燒愈烈。
這全要怪雅人——那該死的女人!
要不是因為她,他的生活也不會搞得一團糟,連他向來最享受的床笫之歡,都變得索然無味。
他憤然從煙盒裏取出一根煙點上,心煩意亂地對著窗外的夜景猛吸。
其實他很少抽煙,只有在心情極為煩躁的時候,才會借由尼古丁的作用,平復自己的情緒。
這時,門板上傳來輕敲聲。
“誰?”他不耐煩的問。
不管是誰,最好別拿公事來煩他!
“是我——雅人。我回來了!”
雅人?她竟然還敢出現!
他倒要瞧瞧,她還想變什麼花樣?
武居拓也冷笑著拋掉抽了一半的煙,用力踩熄後大喊:“進來!”
第五章
“幫主。”
溫立雅開門走進房內,又輕輕關上門。
武居拓也瞄她一眼,故意漫不經心的說:“哼!你看起來挺好的,一點也不像受過傷的樣子。我想醫生既然允許你出院,那就表示你的傷勢應該已經痊癒了,對吧?”
其實他早就接獲醫院方面的通報,她已在今天下午出院返家。
“托幫主的福,雅人已經完全痊癒了。”溫立雅一如以往,站在他身側一步遠的位置。
“是嗎?”武居拓也審視她一如往常的男性裝扮,揚眉嗤笑道:“你這是做什麼?穿男裝?現在全巨鷹幫的人都知道你是女人,你再穿上這套衣服,不是想鬧笑話?一個女人就算穿一輩子男裝,也不會變成男人,這個道理你應該懂吧?”他毫不留情的怦擊。
“雅人明白。”
“既然如此,那你穿著男裝到底想證明什麼?”
她抬頭直視著他,深吸一口氣然後說道:“雅人……雅人想回到幫主身邊,求幫主恩准。”
“你想回到我身邊?哈哈哈!”
他像聽到什麼好笑的事,狂縱地仰頭大笑。
“雅人小姐,你應該知道巨鷹幫從不收女人,況且你也應該聽說,你的職位已由河津取代了。”
“為什麼?就因為我是女人,所以這些年來我所付出的努力,全都化為烏有了嗎?”她悲憤地問。她不甘心呀!她根本沒有犯錯,只因為她是女人,所有的努力便完全沒有價值了!
“沒錯!”一個女人的價值,只有在床上而已,巨鷹幫是屬於男人的戰場,不需要女人介入。”
“那——如果我願意動變性手術,變成一個徹徹底底的男人呢?”
這是她除了生命之外,所願意為他做出的最大犧牲,只要能留在他身旁,她連上天賦予她的女性象徵,都可以捨棄不要。
“哈哈,可笑!巨鷹幫不收女人,更不可能要一個人妖,就算你動變性手術,變成一個假男人,一樣進不了巨鷹幫的大門!無論如何,巨鷹幫都不可能再收留你了。”
“也就是說,無論我做什麼,都無法改變被逐出巨鷹幫的命運?”
“沒錯!”
“我明白了。”溫立雅痛苦地閉了閉眼,幾秒後再度睜開眼,決經地望著武居拓也。“幫主,我希望你念在我在幫裏多年所立下的功勞,答應我兩件事。”
“你說。”
“第一,我希望隱瞞真實性別這件事,你別責怪幫我的義父和義兄。他們雖然犯了與我串謀之罪,但他們對巨鷹幫的確忠心不二,如果你因為這件事懲戒他們,可能會引來其他幫眾不滿,希望你三思。”
“這點我可以答應你。”
反正他本來就沒打算,真的找宮城父子算賬,何妨應允雅人的請求,也算做個順水人情。
“謝謝幫主惠准。至於另外一個請求——”她注視著武居拓也冷漠的眼,深吸口氣,提出另一個要求。“如果你因為我是女人,而將我逐出幫門,那麼我希望能成為幫主的女人——即使只有一夜也好!”
“宮城雅人,你別太得寸進尺!”他怒瞪著她平靜的表情。“別以為我對你稍留一點情面,就敢乘機提出過分的要求!”
“雅人並不認為,自己提出的要求過分!”溫立雅昂起頭,毫不畏怯地與他對視。“從我八歲那年進入巨鷹幫,我在這裏投注了十六年的青春,到頭來卻是一場空。一個女人能有幾個十六年的青春?我認為我要求與幫主共度一夜,以換取後半生的回憶,這非常公平。”
“公平?哼!我還沒整治你的欺瞞之罪,你倒講起公平來了。”
“我的欺瞞之罪,已用那顆子彈抵銷了。”
她故意斜睨他的下半身,暗諷地問:“幫主寧願與那些人盡可夫的蕩婦上床,也不願與雅人共度一夜,是在畏懼些什麼?是不敢?還是——不能呢?”
“你……”
武居拓也被她的隱喻氣得快爆炸了,她居然敢暗喻他是因為性無能,才不敢答應她的請求。
可惡透頂的女人!
“你就那麼想跟我上床嗎?呵,也對,像你這種不男不女、姿色平庸的貨色,要是不用強迫的方法,的確不會有人想跟你上床,難怪你要巴著我不放!好吧,我就姑且用做善事的心態,勉強答應你一次,不過你可要好好享受,因為這種好事,大概不會再有第二次了。”
他用最惡毒的言詞,狠狠淩遲她的心。
溫立雅纖瘦的身體搖晃了下,不過仍挺起胸膛,以最堅強的姿態面對他。
“那雅人就先謝謝幫主恩典。至於幫主什麼時候方便,請告訴雅人一聲……”
“就明天晚上吧,這種事早點解決,我也痛快一點!”他瞪著她身上的男裝,嫌惡道:“不過先決條件是,你得換掉身上這套四不像的衣服,並把自己弄得像個女人,我不想跟一個男人似的女人上床,那會令我倒盡胃口!”
“我知道。”溫五雅輕聲回答。
她的心已經麻痹,再惡毒的言語,也傷害不了她了。
武居拓也憤然拂袖而去之後,她怔仲地站著發愣,直到一雙溫柔的手按住她的肩。
“小雅,你這是何苦呢?”宮城元朗心疼地問。
“元朗哥。”她仰頭望著他,眼中有淚,臉上卻掛著笑。“這是我的選擇,我不後悔。”
“傻瓜!”
宮城元朗好心疼,難道真的沒有方法能夠幫助她嗎?
或許,他該好好想想……
深夜,溫立雅披著一條米白色的絲質床單,包裹住她的身體,赤裸著腳,像自願走上祭祀台的聖女般,一步步走向武居拓也的房間。
她輕敲了下房門,裏頭立刻傳來暴躁的怒吼聲:“如果是雅人就給我滾進來,如果是其他人就全部滾出去!”
“是我,雅人。”
她直接推開門進入房間,關上門後,反手落了鎖。
今晚,她將留在他的身邊一整夜。
武居拓也站在窗邊,穿著他慣穿的黑色睡袍,露出大片赤裸精壯的胸膛。
他手裏夾著一根燒了一半的煙,腳邊的地上散著另外幾根煙蒂,表示他站在那裏抽煙,已經有好一會兒了。
他眯著眼,以最嚴苛的眼光,從頭到腳審視她。
她沒有任何裝扮,就這麼素淨著一張臉來。
她顯然才剛洗過澡,白皙的臉蛋泛著被熱氣薰蒸出來的紅暈,而她的髮梢還滴著水,濕潤的短髮微翹地貼在她的頸後。
這樣的她與往常不同,沒想到褪去男裝的她,竟是如此美麗!他不覺呼吸緊繃地盯著她瞧,片刻後又暗罵自己像傻瓜一樣,眼也不眨地直盯著她看。
當他看見她身上披的白色床單,誇張地大笑著,並且惡意嘲笑道:“哈哈!怎麼?該不會你翻遍衣櫥,也找不到一件女人的衣服,所以才披著床單來吧?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可不敢保證會對你有欲望……”
她鬆開雙手,任床單掉落在地上,他的嘲諷霎時中止。
床單下的她,並不是赤裸的,她穿著一件寬大的白襯衫,只隨意扣了中間兩顆鈕扣,可隱約自敞開的布料間,窺見她雪白的肌膚與可愛的肚臍,而襯衫的下擺正好到她的臀部,巧妙地遮住她身上最引人遐思的部位,只露出勻稱、白皙的雙腿。
那不過是一件普通的襯衫,並不是能夠襯托女性優點的美麗禮服,然而穿在她身上,卻有說不出的性感魅力。
她小巧白淨的臉龐,在寬大白襯衫的襯托下,更顯得稚嫩脆弱。
武居拓也再也無法控制自己的腎上腺素,不對這樣的她產生本能的男性衝動。
該死!不過是脫去男性的偽裝而已,她看起來竟變得如此迷人!
“把衣服脫了到床上去,這件事得儘快結束!”他氣憤地批開身上的衣物,一面不滿地低咒。
他差點像白癡一樣,對著她流口水!
以往即使面對再美麗的女人,他也不曾有過這種白癡的反應,該死的女人,一切都是她的錯!
“我……”
看見武居拓也陰鷙的表情,與緊繃赤裸的身體,昨天口口聲聲堅持與他共度一夜,以供後半生回憶的溫立雅,卻在此時猶豫了。
她看得出他不怎麼高興,甚至可以用憤怒來形容,她懷疑自己真的能夠承受他的怒氣嗎?
武居拓也看出她的猶豫,假笑道:
“你想反悔?恐怕來不及了!在你提出這個要求的時候,就該想到有這一刻,現在我決定慷慨地賞賜你一回,讓你終身難忘的歡愛,你怎麼能臨時怯場?”他面色一凜,眯著眼冷冷地下令:“現在我再說一次把衣服脫掉!”
“幫主……”她抓緊領口,一路往後退,對初夜的恐懼,全在此時湧了上來。
她畢竟是真正的女人,即使平日跟隨武居拓也刀裏來、火裏去,也免除不了女人對初次的畏懼。
“少裝模作樣了!這正是你,一心想要的,不是嗎?”
武居拓也不耐地擰眉,把她抓到自己面前,粗魯地動手撕碎,半遮掩她身體的白襯衫,然後將她丟到床上。
溫立雅趕緊爬起來,縮到大床離他最遠的一角。
“你聽我說!我反悔了,所以你不必——”
“不,你才聽我說!”他冷笑著打斷她。“今晚是你要求的,而我一向遵守承諾,所以就算你在此刻反悔,也不能改變我的決定。”
“幫主——”
“叫我拓也!今晚我特別准許你可以這麼喊我。”
他跨上大床,輕鬆地將她從角落揪回來。
“拓也,我不能啊!”
她才一開口,唇就猛地被他攫住。
他抓住她的雙手手腕,將她壓在大床上,掠奪的唇在她嘴裏肆虐,不斷用高超的技巧勾引她滑嫩的舌。
“拓也……”她的雙眼先是震驚,然後轉為迷蒙。
這就是大家所歌誦的吻嗎?
以前她認為功用只有吃飯和說話的嘴,居然還有這麼神奇的作用。
“好奇妙……”她忍不住驚歎。
“是嗎?那你一定想不到,還有另一件更奇妙的事!”
“呃!”
由於長年習武,溫立雅早已習慣忍受疼痛,所以當那層障礙被衝破時,她只驚愕地低嚷一聲,隨即咬緊牙根,沒將痛楚表現在臉上。
“很疼,對吧?”武居拓也不顧她破身的痛楚,“別怪我不懂得憐香惜玉,你只要求與我春風一度,沒要求我提供其他服務,所以我沒義務滿足你,你若想獲得滿足,就得自己想辦法!”
“我沒想過要獲得什麼滿足。”她只想體會一次像那些女人一樣,被他擁在懷中,被他珍寵憐愛的感覺而已。
“別只會躺著不動!我沒有義務滿足你,但你卻必須滿足我,否則和你上床,跟一條死魚上床有什麼不同?”
他在床第間的話語不但沒沾糖帶蜜,反而句句毒辣,沒有絲毫柔情。
溫立雅的心被傷得千瘡百孔,他竟殘忍得連一絲溫柔也不給她,她到底做錯了什麼?她只是個愛他的女人呀!
她臉上脆弱悲傷的表情,像把銳利的錐子,刺入武居拓也薄弱得幾乎快消失的良心裏。
他咒駡一聲。
“誰能猜得到?那個藏在寬大衣服下的,竟是如此玲瓏有致的身軀!”
他貪婪的目光,上下逡巡她雪白纖瘦的身軀,一雙大掌則不斷撫弄。
“呃……”
當溫立雅終於忍不住,發出第一聲滿足的呻吟時,他得意地勾起唇角笑了。
她終究還是臣服了!
情欲平息後,溫立雅星眸半閉地,依偎在武居拓也的懷抱中,享受激情後的餘韻。
“你可以走了!”武居拓也推開她,冷漠地翻身下床。
“拓也……”她抓起棉被遮住赤裸的身軀,慌張地起身喊道。
“閉嘴!下了床,你就沒資格這麼喊我。宮城雅人,我已經依照承諾,履行了我們的約定,所以也請你遵照你的承諾,離開巨鷹幫。”
他半回過頭看她,眼神好冰冷,幾分鐘前的熱情,已經完全消失無蹤。
“你對我……當真沒有一絲特別的感情?”她抖著唇,難忍悲痛地問。
“我對女人都有肉體上的感情惟獨對你,我連這點欲望都沒有!一次已經是我的極限了,你可別再得寸進尺,要求第二次,現在請你馬上離開,不要占著別人的位置,那可是很惹人嫌的!”
“別人的位置?”溫立雅不明白他的意思。
“沒錯!吃了像你這種又酸又澀的青果子,要是不換換口味,以後我可能對這檔子事都沒興趣了!”
武居拓也走到房門邊,用力拉開門,門外早已站著一個穿著性感、美麗妖嬈的女人。
“進來!”武居拓也敞開門,大方地讓她進來。
“是!”奈美開心極了,深怕他反悔似的,飛快衝入房裏。
原以為自己惹他生氣,恐怕再也沒機會享受他的恩寵,沒想到才不過一天的時間,他又派人將她找來。
可見他已經迷上她了!她樂得笑顏逐開。
“幫主,人家等好久了!”奈美愛嬌地抱怨。
“有耐心點,馬上就輪到你了。”武居拓也轉頭望向還愣在床上,動也不動的溫立雅吼道:“你還愣著做什麼?接班的人已經來了,別再占著那張床,我們還等著用!”
“是……很抱歉……”溫立雅被著被單,渾渾噩噩地下床。
她的臉色十分蒼白,腦子也一片空白,她無法思考,只能喃喃說著致歉的話。
“什麼呀!幫主,原來已經有人伺候您了嘛,那您還找我做什麼?難不成您今天想玩點不一樣的嗎?”奈美咯咯嬌笑。
“哼!我找你來的原因,當然是因為她無法滿足我,我只好另外尋求滿足。”
武居拓也斜睨著她走得搖搖晃晃的身影,為她過度蒼白的臉色感到不悅。
她那副模樣,像快昏倒似的!
“我就知道幫主最疼我了!”
奈美驕傲自滿地笑了,轉過身看見她朝門口移動的腳步,走得步履蹣跚,像老牛拖車似的,不覺火氣上揚。
“喂!幫主要你滾出去,你還慢吞吞的做什麼?”奈美像條仗勢欺人的狗,拉高嗓門對著她大叫。溫立雅對她的叫嚷充耳不聞,依舊緩慢地走著,直到門口才停下腳步。
她回頭望著冷眼旁觀奈美欺淩她、完全不置一言的武居拓也,深沉的絕望湧上心頭。
即使她付出一切,仍不能令他為她改變一絲心意。
她——是徹底失敗了!
武居拓也瞪著她恍然失神的模樣,仿佛更加惱怒似的踹上了門,將她阻隔在門外,然後轉頭對奈美吼道:
“你還等什麼?快用你所有的本事,伺候我開心!”
“是!”
第六章
溫立雅回到自己的房間,走進浴室沖去武居拓也留在她身上的氣息,然後隨手從衣櫥抓起一件衣服套上之後,什麼也不帶便離開巨鷹幫。
當年她是空著手來,如今也該空著手離開。
她不知道自己能去哪裡,只能漫無目的向道路的盡頭走去,不在乎自己走到什麼地方。
就這麼走著、走著,不知過了多久之後,一隻大掌自後頭按住她的肩,阻止她繼續遊蕩下去。
她緩緩回頭,看見宮城元朗擔憂的臉。
“你怎麼突然離開了?我找了你好久,你知道嗎?”
他的關懷令溫立雅感動,十六年來第一次,她有種想縱聲大哭的衝動。
只是,武裝自己太久,她早已不習慣用眼淚來宣洩悲傷的情緒。撒嬌、哭泣,所有屬於女人所擁有的權利,她早就全部忘記了。
“我沒事。”她轉回視線,凝著臉注視前方漆黑的夜色。
“你這個樣子叫沒事?你看看,手都凍成這樣了!”他抓起她冷得像冰的手,柔聲斥責。
“唉!你這樣,實在讓我好心疼。”宮城元朗歎息道。“這樣吧——小雅,我有個提議,不知道你贊不贊成?”他小心翼翼地觀察她的表情,一面問。
“什麼提議?”溫立雅不感興趣地問。
“我想問你——願不願意嫁給我?”
“你說什麼?!”溫立雅迅速轉頭瞪著他,驚愕的表情像在說:你瘋了!
“唉!別用那種表情看我,我的神智清醒,腦筋也很正常。”
“你為什麼會……會想到這種事?”對於他的求婚,她只有震撼,沒有驚喜。
“這件事我想了很久,向你求婚不是一時衝動,而是我深思熟慮後的結果。”
“你愛我?”
“不!但是我喜歡你。”
“那你還——”還要她嫁給他!
“其實我想娶你的原因有很多,最主要的原因,是因為我已經習慣和你在一起的生活,而且我爸媽又都疼你、喜歡你,像你這麼好的女人難求,我不想錯過也是可以理解的。”
他的這句話,聽得她好心酸。
她因為女人的身份,失去了繼續擔任武居拓也護衛的機會。可笑的是,當她恢復女兒身之後,卻仍遭他厭惡與驅離。
她已經不知道自己究竟該當男人好,還是當女人好。
如今,只有宮城元朗視她為一個正常的女人,而不是一個忘了該如何當女人、卻又成不了男人的可憐蟲。
她突然有種想逃避現實的衝動,只要嫁給他,應該就不會為了得不到武居拓也的愛,而痛苦不堪了吧?
宮城元朗是個溫柔體貼、善良聰明的好男人,能夠嫁給他,是她終身的福氣,她還猶豫什麼呢?她無聲地問自己。
“但我們是兄妹……”她喃喃道。
“是沒有血緣關係的義兄妹。”他補充道:“終止收養的手續不難辦,只要你同意,那馬上就可以解決。小雅,嫁給我吧!就跟我回去,我會為你安排一個隆重盛大的婚禮,絕不會委屈你。”
“我……”她仍猶豫著。
“沒關係,你好好考慮,不必急著回答,任何時候給我答覆都行。現在我先帶你去找住的地方——”
“不用了!”
“咦?”
“我答應嫁給你。”她已經累了,只想有一雙可以倚靠的臂膀。
“真的?太好了!”
宮城元朗並沒有太大的驚喜,只勾起嘴角,露出意味深長的微笑。
事情總算開始依照他的安排,向前運轉了!
清早,武居拓也步出臥房,後頭跟著渾身酸痛,一動就痛得不斷呻吟的奈美。
不知情的人,鐵定以為她昨晚是因為做了多麼激烈的“運動”,才會弄得腰酸背痛,哪曉得昨晚她根本什麼也沒做!
武居拓也一整夜都不理她也就算了,又不准她離開,還莫名其妙的不許她上床睡覺,最後她只能睡在他房裏的小沙發上,睡得渾身酸疼、痛苦不堪。
武居拓也在大廳落坐後,左右看看沒見到雅人,火氣不由得上揚。
那女人躲到哪裡去了?
他立即掉頭對一旁的屬下命令道:“雅人在哪裡?去把她給我找來!”
“是!”那人急急忙忙衝出去找人。
武居拓也朝奈美招手喊道:“你過來!”
“是!”奈美以為他又想寵倖自己,連忙興奮地跑過去,毫不怕羞地坐在他強健的大腿上,摟著他的脖子。
武居拓也懶得理會她在做什麼,逕自端起桌上的熱茶一口喝下,卻差點燙著自己的舌頭。
“啐!這是什麼茶?難喝死了!替我把酒拿來。”
“可是……您平常喝的,就是這種茶呀!”傭人手足無措地解釋。
“囉嗦!我叫你拿酒就去給我拿酒!”
“是!”傭人這下不敢再多話,趕緊到酒櫃裏,替他拿了一瓶清酒來。
武居拓也像跟自己賭氣似的,沒用杯子倒酒,而是抓起酒瓶直接往嘴裏灌。
都是宮城雅人那可惡的女人害的!
昨晚和她的歡愛,他本該恣意淩辱她,但他卻心軟了,還全心全意投入,完全忘了她只是個善於欺騙的騙徒。
最諷刺的是,昨晚她離開房間後,也一併將他的知覺帶走了。
摟著妖嬈性感的奈美,他卻沒有半點欲望,但是為了賭一口氣,他還是留下奈美,沒有命她離開。
就讓雅人以為他們徹夜狂歡吧!
老實說,他這輩子壓根不曾做過這種幼稚的事,但是為了雅人那個滿口謊言的女人,他竟破了以往未有的前例。
他板著臉,在餐廳等了大約十分鐘,派去找人的屬下,才戰戰兢兢地回來稟報道:“秉……秉告幫主,雅護衛已在昨天深夜離開幫裏了。”
“你說什麼?!”
武居拓也用力拍桌站起來,坐在他腿上的奈美一時沒留意,當場摔到地板上,差點摔斷門牙。
“誰准她走的?你們為什麼讓她離開?!”他怒聲質問。
“可是雅護衛說……是您命令她離開,難道不是這樣嗎?”通報的人膽戰心驚地問。
武居拓也這才想起來,昨晚的確命令她,馬上離開巨鷹幫沒錯。
該死!他忘了她那僵硬的小腦袋,對他下達的指令,絕對唯命是從,他要她離開,她怎麼可能不走?
心底深沉的怒氣再度燃起,她就不能不要那麼聽話嗎?
正惱火時,忽然又有個屬下慌慌張張的跑進來道:
“啟秉幫主,維護衛她——她回來了!”
“她回來了?!”
喜色差點顯露在武居拓也臉上,他連忙將臉一沉,口是心非的怒吼道:“誰叫她回來的?”
“是我。”
宮城元朗挽著溫立雅的手,一同走進餐廳,小心呵護的溫柔姿態,像在對待一件珍貴的寶物。
“是你?!”
他們這副親密的模樣,叫武居拓也打心底不舒服。“你好大的膽子,我已經將她趕出巨鷹幫了,你居然敢自做主張將她帶回來!你不要以為我敬重宮城叔叔,就會永無止境的包容你。”
“冤枉呀!拓也,元朗可從沒這麼想過。”宮城元朗連忙喊冤。
“那你違背我的命令,擅自將這女人帶回,究竟是什麼意思?”
“拓也,我將小雅帶回來,絕不是為了跟你作對,而是因為——”他轉向始終低著頭的溫立雅,一臉深情的說:“我想讓你見見我的未婚妻。”
“未婚妻?!”餐廳裏霎時傳來陣陣不可置信的驚叫聲。
大家莫不露出震驚的表情,惟有武居拓也一臉淡漠,絲毫不感到驚訝。
“宮城元朗,你這個謊撒得實在不怎麼高明!”他一臉無聊地說:“在場所有的人都知道,雅人是你父親收養的義女,所以在戶籍上她是你妹妹,日本法律明文規定兄妹不得結婚,請問你如何將自己的妹妹娶進門?”
“這點非常好辦,由於我和小雅不是親兄妹,所以只要終止收養關係,讓小雅恢復原籍就行了。”
這時四周的喧嘩聲更大了。終止收養關係?他竟連這一點都想好了,可見他的確是認真的!
看見他們親暱的模樣,武居拓也的臉色開始轉變,他萬萬沒想到,宮城元朗竟是認真的!他是何時對雅人產生愛意的?
不!
他不允許!
即使他不要雅人,也不許別的男人擁有她——尤其是宮城元朗!
他唇一撇,斜睨著雅人,惡劣地問:
“元朗,你可知道雅人已經不是處女了?昨夜她已將初夜結了我,所以即使你和她結婚,也不會是她的第一個男人!”
溫立雅倒抽一口氣,臉色霎時變得比雪還要蒼白。
她沒想到武居拓也,竟會將昨夜的事當眾說出來,他根本不在乎她的感受!
“我知道。”宮城元朗仍是溫和地笑著,心意沒有一點動搖。“那件事對我來說無所謂,我喜歡小雅,無論她做了任何事,都不會影響我對她的觀感,在我的心目中,她永遠是最純潔、最美好的女孩!”
他這番深情告白,聽得武居拓也面色鐵青。
“聽起來很感人,但你真的能夠把她當成女人看待?還是你只是在找一個最接近男人、又不算男人的伴侶?”他冷笑著問。
他幾乎等於影射宮城元朗是個同性戀。
“夠了!”走進這裏後,溫立雅第一次開口,她瞪著武居拓也僵硬地說:“請您別再說了!元朗哥是不是同性戀我最清楚,他絕對不是同性戀,我相信他!”
她袒護宮城元朗的姿態,讓武居拓也又氣又妒。
她當真那麼喜歡宮城元朗,不惜為了他對他大叫。還是因為他肯娶她,她的一顆心就全向著他了?哼!這就是女人,現實、自私,毫無道義可言。
“他究竟是不是同性戀,我完全沒興趣知道,我只是替你感到惋惜,你確定在你嘗過攀登天堂的極樂之後,能夠忍受永遠也嘗不到第二次歡快的痛苦?”武居拓也問。
“能不能讓小雅嘗到攀登天堂的極樂,那是我的問題,不勞你費心。”宮城元朗仍是笑眯眯的,對於武居拓也影射他是同性戀的事,一點都不生氣。
“拓也,我們宮城家三代都為巨鷹幫效力,如今宮城家有喜事,相信你應該不會反對才對?”
“你要結婚是你的自由,我為何要反對?”他沒好氣地反問。
“那麼——能不能請你答應我,在舉行婚禮前,讓我的未婚妻留在巨鷹幫?”
宮城元朗一臉為難地說:“除了我們,小雅在世上已經舉目無親了,我不放心讓她單獨住在外頭,所以想在婚禮前先把她接回家,能不能請你通融一下?”
雖然宮城元朗貴為副幫主,宮城家也在幫內擁有獨立的宅院,可畢竟還是在巨鷹幫的管轄之下,必須先取得現任幫主武居拓也的認可。
哼!還沒將人娶進門,宮城元朗這混賬居然就想先將人帶回去,誰不知道他心裏在打什麼鬼主意?
不過——或許她也心甘情願投入他的懷抱呢!
武居拓也的眉頭幾乎擰成一團,粗聲吼道:“隨便你!不過最好別讓她踏入我的眼界範圍內,我不喜歡看見閒雜人等在我面前亂晃。”
“這點請幫主放心,我們已決定在下個月訂婚,接下來的日子一定會很忙,所以別說讓你看見她,搞不好連你想找她都很難呢!”他若有所指的笑道。
“我找她?那是不可能的事!你們的訂婚典禮,我不會出席,預祝你們白頭偕老!”武居拓也冷冷地說完,隨即掉頭離去。
他一走,其他人也紛紛跟著離開餐廳。
溫立雅怔愣地望著武居拓也的背影,久久無法回神。
宮城元朗走過來,溫柔地拍拍她說:“走吧!昨晚你幾乎沒睡,我先帶你回去休息一下,等過幾天你心情平靜些了,我再帶你出去逛逛,散散心。”
“嗯。”
溫立雅點點頭,無異議地任他摟著自己,一同走回宮城家。
在他們後方,一個嬌小的身影躲在牆角,滿含羡慕與嫉妒的、瞪著他們逐漸遠去。
宮城哥哥要結婚了!他就要娶雅人姐姐為妻了,雅人姐姐好幸福……
“小姐?允蕾小姐——原來你在這裏?我快找瘋了!”
一個管家模樣的中年婦女,急匆匆地跑來,氣急敗壞地嚷道。
“山口太太!”女孩看見她,嚇了一大跳,捂著胸口,差點沒跳起來。
“你到底在這裏做什麼呢?上學快遲到了,司機已經在門口等你很久,請你快點過去吧!”
山口太太是特意被請來看照她的婦人,也是少數可以留在幫內的女性之一。
“是!”女孩連一秒也不敢遲疑,趕緊轉身向門口跑去。
“真是的!”山口太太在後頭不滿地批評道:“都長這麼大了,還是像以前那樣畏縮!真搞不懂,強勢果斷的幫主,怎麼會有這種小老鼠一樣的妹妹呢?”
她一面嘟嚷著,一面走到後頭去忙自己的事。
她沒發現,在她們身後的窗外,另有一雙銳利的鷹眸,正窺探著屋內的一切。
是嗎?
原來允蕾喜歡宮城元朗……
第七章
“小雅,你過來這裏看看。”
宮城元朗將溫立雅帶到市區的一間服飾店前,熱絡地笑著介紹道:
“這間是全日本知名的服飾連鎖店,他們並不在百貨公司裏設櫃,只采專賣店的形式,服務上流社會人士,很多青森市的貴婦,都喜歡在這裏買衣服。我們進去瞧瞧,順便替你挑幾套女裝,我們快訂婚了,你可不能再穿著以前的男裝喔。”
“這裏的衣服一定很貴,怎麼好再讓你破費呢?”溫立雅過意不去。
“傻瓜!你將來是我老婆,我不買衣服給你,要買給誰?”
不顧她的遲疑,宮城元朗拉著她的手,正要走人服飾店,忽然身後傳來一陣嗤笑聲。“怎麼?這麼快就帶著你的寵物來買東西?”
溫立雅倏然渾身一繃。
她跟了武居拓也十六年,當然不可能認不出,這是他慣有的嘲諷聲。
宮城元朗眼中閃過一絲笑意,揉揉鼻子掩飾笑容道:“拓也,真巧!你也來這裏買東西嗎?”
“我的新情人需要幾件漂亮的新衣,所以帶她過來瞧瞧。”武居拓也刻意將身旁的女人推上前,惟恐他們沒看見似的。
他絕不會承認,自己是跟蹤宮城元朗的車過來的。
為什麼要這麼做?原因他也說不上來,大概是看不慣,宮城元朗這傢伙臉上幸福的笑容吧!
不過是獲得雅人首肯,願意嫁給他罷了,這點小事值得那麼高興嗎?又不是娶不到老婆!他酸澀地呻道。
他告訴自己,他絕對不是在嫉妒!
身為巨鷹幫的首腦,他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怎麼可能嫉妒元朗,娶那個半男半女、又毫無半點魅力的女人?
就算這幾天他多想了她幾次,那也是因為氣她欺騙他的緣故,絕對不是眷戀她在他懷中的感覺,而她為他中彈受傷那一幕,他更是早就忘記,絕不可能為了她,而對元朗產生妒意。
溫立雅一語不發地,凝視武居拓也身旁的女人。
那女人正是武居拓也向來鍾愛的類型——性感、火辣、狐媚、善於賣弄風情,如果她必須變成這樣,才能獲得武居拓也的垂愛,那麼她確定自己永遠也成不了他所愛的人。
她不由得感傷地垂下眼眸。
見她低著頭,默然不語的模樣,武居拓也不由得憤怒起來。
她怎能如此平靜?當他知道她和宮城元朗一起出門,像個白癡似的急匆匆地追來,結果她根本不在乎,連他刻意找來示威的性感女人,她都沒有反應。
她的主動熱情,難道全是假的?
這就是女人!善變、虛偽,沒有一絲真心。
他不會在乎這樣的女人!他會證明,此刻反常的混亂情緒,全是憤怒之下的產物,不是嫉妒引起的!等他在新情人的床上,獲得所有的滿足之後,就會明白雅人對他,半點意義也沒有。
他冷笑著摟緊身旁女子的纖腰,昂首走進服飾店。
“我們也進去吧!”宮城元朗也攬著溫立雅的肩,跟著進入服飾店。
“歡迎光臨!”
正在整理衣物的女店員,看見他們走進來,立刻堆滿笑容招呼道。
“哇——好多漂亮的衣服喔!”
武居拓也身旁的女人,立刻衝到掛著琳琅滿目服飾的專櫃前,一件件挑選著。
“這件好美,那件也好漂亮!幫主,怎麼辦嘛?人家好煩惱喔!”她扭動身軀在他身上磨蹭,佯裝煩惱地眨著漂亮的大眼睛。
“何必煩惱,你喜歡什麼就統統買下來,我付賬!”武居拓也斜睨站在不遠處的宮城元朗和溫立雅,刻意提高音量,慷慨允諾道。
“啊,好棒!謝謝幫主!”女人歡呼一聲,用力在武居拓也臉上吻了下,然後毫不客氣地衝到櫃檯前,要店員將她看中的衣服全部包起來。
在這邊的店員忙得不可開交時,另一位店員則帶著職業的笑容,走向宮城元朗和溫立雅。
“你們好!請問你們想找什麼樣的衣服嗎?”
“小姐,能不能請你替她介紹一些女裝?我未婚妻以前慣穿中性的衣服,但是我們最近要訂婚了,我想替她買一些女性化的衣服,價錢多少不是問題,穿起來好看最重要。”宮城元朗吩咐道。
“沒問題的!”女店員在這裏工作多年,什麼樣的人沒見過?像溫立雅這樣的女孩,她並不覺得怪異。
“請問先生貴姓?”
“我姓宮城。”
“噢,宮城先生是嗎?那這位小姐就是未來的宮城太太了?呵呵,請跟我到這邊來!”
女店員盯著溫立雅看了幾秒,目測過她的身材尺寸之後,笑眯眯地將她帶到一長排女性服飾前,主動替她選了幾件不同類型、不同顏色的洋裝,展示在她面前。
“請問小姐,你喜歡哪種顏色、哪種款式的衣服?”
“我……”
她求救地望向宮城元朗,自從八歲後,她就不曾再穿過裙子,如今突然問她喜歡什麼樣的洋裝,她怎麼回答得出來?
宮城元朗知道她的為難,便上前替她挑選。他看見一套黑色的短洋裝,剪裁簡單高雅,提議道:“我覺得這套不錯。小雅,你認為呢?”
“可是……”溫立雅一見那洋裝的款式是削肩、低胸,裙擺短到膝上的設計,便猶豫起來。
她已經習慣將自己的身材藏起來,突然要她改穿這種“涼快”的服裝,她怕自己沒有那個勇氣。“哎呀,先生真是好眼光啊!”女店員立刻機伶地附和道:“小姐,其實從剛才一拿出這件衣服,我就認為這件衣服實在太適合您了!您瞧這簡單大方的設計,好看又舒適,而黑色絲綢的材質,高雅而神秘,和您的氣質真是太相襯了,您要是不試試看,絕對會後悔的!”
“哼!猴子穿上衣服,還是一隻猴子,沒有女人味的女人,就算穿上再美麗的衣服,也成不了美麗的女人,我看你們省省力氣,別在她身上費心思了!”
武居拓也不知何時走到他們身後,冷言嘲諷道。
“這位先生……”女店員有些不知所措。他們是世仇嗎?不然這個人說話怎麼這麼毒?
“拓也,沒必要說這麼難聽的話吧?小雅即將是我的未婚妻,我可以為了這句話和你決鬥。”宮城元朗瞄了臉色慘白的溫立雅一眼,有些不平地說道。
“你以為我會怕?”
武居拓也正想再出言譏諷幾句時,他帶來的女人,正好走過來挽著他的手臂,撒嬌道:
“幫主,人家挑好了!我們先去吃點東西,然後找個地方休息一下。您陪了我一下午,一定很累了喔?等會兒我替您按摩,您會很舒服的!”
女人暗示地用豐滿的胸脯摩挲他的手臂,告訴他她已準備好,隨時可以披掛上陣。
在風月場所工作的她,深加收受多少好處,就得付出多少代價的道理,她早已打算使出渾身解數,讓他在接下來的日子,得到最大的滿足,天天樂不思蜀。
“那可以等會!”武居拓也沒急著離開,享受美人的軟玉溫香,反而找了張供貴賓休憩的雙人坐椅,施施然坐下。
“看猴子穿衣服也挺有意思的,就讓我開開眼界,看看這半男半女的女人穿上裙子,是怎樣可笑的光景。”
大家全因他惡毒的言語倒抽一口氣,溫立雅的面色尤其蒼白,她黯然垂著頭,想把衣服掛回原處。
“他說得沒錯,我……不適合這樣的衣服……”
“小雅,別在意拓也的話,偷偷告訴你一個秘密他只是嫉妒。”宮城元朗附在溫立雅耳邊,低聲說道。
“真的嗎?”溫立雅陰暗的眼中,燃起一絲火光。“他真的感到嫉妒嗎?”
“沒錯!所以你千萬別受他影響,還是趕快進去試穿看看吧!”
他向店員使個眼色,聰穎的店員立刻上前繼續遊說道:“是啊!小姐,您就先試穿,看效果如何再做定論嘛!來,試穿室在那邊,我們過去穿看看。”
“可是……”
“來,請往這邊走。”女店員熱絡地拉著溫立雅走向試穿室,臨走前還順道抓了另外兩套衣服,打算讓她一併試穿。
“元朗哥——”在被推進試穿室前,她求救似地喊道。
宮城元朗推推眼鏡,搖頭笑了笑。“沒問題的,你安心吧!”
她只好死心放棄,任女店員擺弄。
幾分鐘之後,溫立雅被套上新洋裝、換上店裏現有的三寸高跟鞋,再度被女店員拉出試穿室。
她一走出試穿室,原本已經想好,該怎麼誇獎她的宮城元朗,以及早已等著大大嘲笑她一番的武居拓也都愣住了,他們張大嘴,震驚地瞪著她,現場籠罩在一片詭異的沉默中。
剛才試穿時,她根本不敢望向鏡子,如今又打鴨子上架,被拉出來展示,她早就豁出去,也做好心理準備,自己的樣子可能不會太好看,但是她萬萬沒想到,結果竟然會這麼慘。
武居拓也就姑且不提,連宮城元朗都不說話,結果想必很糟糕。
她瞭解宮城元朗,像他這麼體貼善良的好人,就算她看起來再可怕,他也會想辦法找出話來讚美她,而現在他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那原因——唉,她實在沒勇氣再想下去!
“一定很醜對吧?我想我還是換掉好了,我根本不適合這樣的衣服!”她羞慚地轉身想衝回試穿室,但隨即被恢復清醒的宮城元朗拉住。
“你在說什麼傻話?你沒看到鏡子裏的自己嗎?你簡直美呆了!”
宮城元朗將她拉到旁邊的一面落地鏡前,讓她看清楚自己的模樣。
“這樣的女孩,你能用醜字來形容她嗎?”
這回武居拓也沒有反駁,因為他完全贊同宮城元朗的話。
他完全看傻眼了,他沒想到僅僅是一件樣式簡單的黑色洋裝,就能讓她改變這麼多,現在不論誰見了她,都不會否認她是個道地的女人而且是個充滿韻味的漂亮女人!
他貪婪的盯著她穿著洋裝的美麗模樣。
脫去慣穿的男性服裝之後,她玲瓏的身材再無遮掩。
黑色的薄絲綢柔軟地貼在身上,更顯得身材凹凸有致,低胸的領口,可微微窺見胸前的一方白皙,削肩的設計,大方秀出她沒有一絲贅肉的纖細上臂,而短擺的圓裙俏麗活潑,既能展現她長腿的優點,又不失端莊穩重。
由於肌膚長年未接觸陽光,所以她擁有較常人白皙許多的皮膚,細緻的質感,柔軟得像初生的嬰兒。
溫立雅呆愣地站在鏡子前,望著裏頭陌生的女人。
這是她嗎?她不敢置信地撫摸自己的臉龐,似乎想確定,鏡子裏的人的確是自己。
“是啊!真是太好看了,這根本就像為您設計的!”店員又開始鼓動三寸不爛之舌,說服道:“您要不要再試試別的款式?或許您穿紫色也會很好看喔!”
說著,她又帶著一件紫色洋裝,將溫立雅再度推入更衣室。
“哼!我還以為會有多美,原來不過爾爾。”武居拓也像再也無法忍受似的,倏地起身離開服飾店。
他不敢再多待片刻,怕自己被雅人不同的面貌所吸引。
最近他已反常太多,要是再這麼下去,恐怕連他的屬下,都不認他這個反復無常的幫主了!
“幫主,等等我呀!”他連自己帶來的女人都忘了,女人只能尷尬地在後頭猛追。
當溫立雅換好衣服離開更衣室,發現武居拓也已經離開,失望霎時寫在她的臉上。
宮城元朗微微一笑,了然道:“你的美已經超出他所能忍受的範圍,所以他逃了。”
“沒有這種事,你想太多了!”她臉紅了。
宮城元朗仍是微笑,並不多爭辯什麼,事實勝於雄辯,時間會證明他是對的。
結果這天,宮城元朗替她買下了所有試穿過的衣服,還有搭配的鞋子和皮包,就連內衣也吩咐店員替她準備好了。
當宮城元朗刷卡付賬的時候,溫立雅歉疚不安地說:“元朗哥,讓你為我破費實在不好意思!其實我並不需要這麼多——”
“唉!”宮城元朗舉起一隻手,打斷她的話。“你別不好意思,這些錢我不會白花,將來有機會,我都會向某人討回來。”
“某人?”她疑惑地眨眨眼,不知道他所指的“某人”是誰?
正想問清楚時,笑得合不攏嘴的店員拿著簽帳單回來了。
“宮城先生,這是您的信用卡與收據,請您先收好。至於您所買的東西,我們會整理之後,為您送到您所留的位址。”
“謝謝你!”宮城元朗將信用卡放進皮夾裏。
“小姐穿著這件衣服,實在太好看了!”店員將視線轉向溫立雅,眼底滿含著感動的淚水,欣賞地看著她身著粉紫色套裝。“我預料得果然沒錯,紫色真的很適合您。要是您的頭髮再稍微修整一下,就可以去參選日本小姐了。”
“頭髮?”店員的話提醒了宮城元朗,她的頭髮的確該修剪了。
從她受傷入院之後,就沒再修整過頭髮,原本只到耳下的短髮,如今已長到後頸的長度了。
他請熟知附近環境的店員,替他們介紹美髮店,店員就把一些千金、貴婦經常光顧的知名美髮沙龍介紹給他們,還熱心的打電話先替他們預約。
“已經預約好了。”店員放下話筒,笑著說:“由於現在已經客滿,所以我替您們預約五點鐘,而現在還不到三點,您們可以先去喝杯下午茶,等到五點鐘預約的時間到了,就可以去剪頭髮了。”
“謝謝你!”宮城元朗道謝後,帶著溫立雅離開服飾店。
折騰了一整天,晚上九點,溫立雅拖著疲憊的身軀,跟著仍神采奕奕、毫無倦態的宮城元朗回到巨鷹幫。
她這輩子幾乎不曾這麼累過!
從她隱藏性別進入巨鷹幫開始,這十幾年來始終跟著武居拓也東奔西跑,沒有一天輕鬆過,但即使那樣,她也未曾感覺這麼累過。
她實在想不透,為何女人會喜歡逛街購物、還有裝扮自己這種勞累的事?
她在美容院還持不到四小時,就腰酸背痛得想立刻躺下,而他們還推薦她去上什麼美姿、美儀課,打算好好的改造她。
可怕的是,宮城元朗竟然興味濃厚,一離開美容院就馬上帶她去報名。
接下來肯定沒好日子過了!她敲打自己酸疼的肩頭,一面想。
“累了?我替你揉一揉。”
宮城元朗不知何時走到她身後,體貼地伸出雙手,替她按摩肩部僵硬的筋骨。
他這個舉動很貼心,但溫立雅卻覺得很不自在,根本無法好好享受,只想趕快逃開。其實平常宮城元朗和她在一起的時候,一直很尊重她,絕少碰觸到她的身體,所以當他突然靠她這麼近的時候,她才會覺得彆扭。
“元朗哥,謝謝你!不過我想……”
她正想婉謝他的好意時,忽然一陣撼動天地的腳步聲傳來,接著砰地一聲,通往大廳的門被人粗魯地踢開了。
她迅速轉頭去看來者是誰,沒想到卻望進一雙憤怒的眼睛裏。
是他?!
那個她此生最愛、卻也傷她最深的男人——武居拓也。
“你……”
武居拓也看見她修剪頭髮之後的模樣,先是震驚地睜大眼,呆了似的盯著她看了好半晌,然後突然驚醒,憤怒地大吼:
“你們該死的到底在搞什麼鬼?”
“我們做了什麼事?我們沒做什麼呀!”宮城元朗一臉無辜地攤攤手。“我們是未婚夫妻,就算在大庭廣眾之下摟抱一下,也不犯法吧?”
“誰管你們有沒有在大庭廣眾之下摟抱?”他的眼神像看著什麼害蟲,嫌惡地瞪著他們——尤其是溫立雅。
“你們喜歡在大庭廣眾之下摟摟抱抱,那是你們的自由,我根本懶得管!我想問的是——裏頭堆著的那些東西是怎麼回事?請你們解釋!”
他大步走回屋內,指著堆滿玄關的紙袋和紙盒,惱火地問。
“啊!東西已經送來了呀?他們的動作真快,不愧是一流的服飾店,服務水準就是不一樣。”宮城元朗跟著走進屋內,高興地喊道。
“這些全是你買的?”武居拓也咬牙問。
才一下午,元朗就替她買了這麼多東西,可見他有多寵愛她!
可惡!該死的宮城元朗,該死的女人!
“是啊,下午你離開得太早了,小雅試穿的每套衣服都很好看哪。她現在的模樣實在漂亮極了,完全不輸你那些妖豔的情婦。啊!仔細想想我真幸福,能娶到這麼漂亮的老婆,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我,恨不得取代我呢?拓也,你說是不是?”
武居拓也的回答,是一聲不屑的冷哼。
“哼!你別高興得太早,你想跟一個只能算半個女人的男人婆結婚,我沒有意見,不過要是你結婚以後,發現自己在床上抱的是一條冷凍魚的時候,可別後悔!到時想再娶一個更有女人味的老婆,可沒有那麼容易了。”武居拓也口是心非地說著違心之論。
改變之後的雅人,漂亮得令人驚豔,這是大家有目共睹的。而且他明知道雅人在床上絕不是一條冷凍魚,她有著天生的熱情、乖順且柔媚,但他故意這麼說,仿佛以為這麼說,就能讓宮城元朗改變心意,取消婚約。
“謝謝你的忠告,不過小雅是不是冷凍魚,等我們結婚以後就可見真章。”他笑咪咪地回答,並向溫立雅說道:“小雅,忙了大半天,你一定累了,我先帶你回去休息吧!拓也,我和小雅先離開了。”他向武居拓也打過招呼,便帶著溫立雅轉身走出大廳。
武居拓也恨恨地咬著牙,指著堆在眼前的大批物品吼道:“慢著!把這些礙眼的東西全部搬走。”
“噢!那些東西先借放在這裏一下,等會兒我會請我家的傭人過來搬。”
宮城家從宮城元朗的祖父那一代,就在巨鷹幫服務,宮城元朗更身居巨鷹幫的副幫主之職,他們不但擁有屬於自己的獨立宅院,還有專屬的傭人。
“就這樣了,晚安!”
宮城元朗瀟灑地揮揮手,摟著溫立雅的纖腰,飄然遠去。
第八章
“可惡!”
武居拓也氣惱地用力一揮手,將堆在最上頭的一個紙盒打翻了,裏頭的粉色薄紗睡衣飛到半空中,又像片雲朵似的逐漸飄下。
他瞪著那件性感輕薄的睡衣,一張臉簡直像塗了墨汁那般黑。
宮城元朗那傢伙買這種睡衣給她,心裏打著什麼可鄙的主意,可想而知!
這個無恥小人——
“幫主……”
武居拓也的新任護衛河津,呆呆站立在一旁,被他一陣黑、一陣青的臉色嚇得手足無措,壓根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
“河津!”他轉頭怒吼:“馬上找人來把這些東西,全部扔到宮城那裏去,我不想再看見它們!明——白了——嗎?”
“啊——是!”河津連忙轉身衝出大廳,找人來幫忙搬東西。
好歹有事可做了!總比呆呆站著看幫主發脾氣來得好。
武居拓也全身僵硬地掉頭走開,每一步都充滿無言的怒氣,這股怒氣來得莫名其妙,連他自己也不明白。
該死!你到底在氣什麼,武居拓也?他問自己。
那女人高興嫁給誰是她家的事,你幹嘛這麼生氣?
對了!他一定是欲求不滿,才會對那女人的事如此在意,等他的生理欲望獲得滿足了,自然就會將那女人拋諸腦後。
沒錯,一定是這樣!
他點點頭,又突然轉身走回大廳。
“河津!”他又喊。
“是幫主!”河津正指揮傭人們搬東西,聽到他的聲音,嚇得險些跌倒。
“幫主,請問有什麼吩咐?”他忍著懼意問。
“替我把花城酒店的百合、玲緒、麗子找來。”
她們正是花城酒店內的三朵名花,不但長相美豔,而且非常懂得討好男人的技巧,他相信自己會在她們身上獲得最大的滿足,到時候,這一切困擾他的煩惱,就會自動消失不見了。
“百合、玲緒和麗子?”三個?!
“有什麼問題嗎?”武居拓也冷冷地瞪著他。
“沒……沒有!”河津立即搖頭。
就算有天大的膽子,他也不敢回答說有呀!
只是——一次三個?
幫主的“胃口”,竟然這麼驚人?
看來以後光替幫主安排這類“夜間活動”,他就有得忙了!
怎麼會這樣?
武居拓也面色陰幫站在窗邊,憤憤地深吸一口煙,然後重重吐出白色的煙霧。
稍早河津替他找來的酒店名花,已經全累得在他的大床上躺平了,而他的肉體也獲得滿足,但是先前困擾他的煩躁依然存在,他的心還是空蕩蕩的,像靠不到岸的小舟,在茫茫的大海中飄蕩。
“心?”他喃喃自語。
他怎麼會說出這種話?
他從不認為自己有心,就連他的雙胞胎弟弟,都曾憤怒地指責過他,說他是個冷血無情、不知道感情為何物的人。
除卻無法割捨的血緣親情之外,他根本沒有任何感情,對誰都可以冷血經情,這樣的他,不該有心靈空虛這種不切實際的想法。
什麼愛?什麼感情?那些全是不值一文的東西,他根本不該在乎!
他該在意的是如何捍衛巨鷹幫的地盤,如何在黑暗世界站穩腳步、擴展勢力,而不是想著感情那些荒謬無用的東西!
沒錯!最近他太失常了,他不該再為了那個欺騙他的女人,弄得幫裏上下雞飛狗跳。
為了巨鷹幫著想,他不能再被她左右心緒,他必須儘快忘了她的事。
她想嫁給誰就嫁給誰,隨她高興吧!
他憤然丟掉煙蒂,用力轉動鞋尖將火踩熄,正想回到床上,再次投入肉欲戰場時,忽然從眼尾餘光瞄到遠處的樹林中,有道白色的影子飄過,在月夜中看起來更加明顯。
他眯了眯眼,沒有多想便披上外袍,悄然離開房間。
無人走動的大地,突然變得好安靜,連一點說話聲都聽不到,只有唧唧的蟲嗚呼應著暈黃的月光,構成一幅美麗的夏夜風情。
溫立雅穿著一件柔軟的白色連身裙,兩隻手背在臀後,步履悠閒地在稀疏的楓樹林間行走著,不時仰起頭,從樹葉間眺望高掛天上的明月。
奇怪,白天的行程雖然把她累壞了,但是當她躺在床上準備入眠時,卻意外的失眠了,她於是想:與其躺著翻來覆去,不如出來走走。
不到一個鐘頭的時間,她已經繞過半個廣闊的庭院了。
想起經過後門時,看門的守衛看見她出來散步,高興地跟她打招呼,還用訴說秘密的口吻告訴她,幫主今晚從花城酒店召了三個女人到幫裏來。
她的眸子霎時一暗。
跟著他這麼多年,他有多少女人、分別在什麼地方,她當然十分清楚。
花城酒店的三朵鎮店之花,從數年前一出道開始,就跟他過從甚密,他曾經不止一次與她們共度春宵,不過都只限於其中一人,今晚他卻一口氣召喚了三個人。
可見他的胃口愈來愈大了!她嘲諷而痛苦地冷笑。
“瞧瞧是誰在這裏?”
一個熟悉的聲音,滿含著濃厚的嘲諷,自她身後傳來,她倏然一僵,好半晌無法動彈。
又是他!
她閉了閉眼,一咬唇,飛快扭頭邁開腳步,想轉身回房,卻被他攔住。
“站住!怎麼我才剛來,你就急著走嗎?”
武居拓也伸出長腿擋在她面前,淩厲的眼,批判地上下打量她。
“離開我之後,你顯然過得相當不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找到一個不在乎你的過去、願意娶你為妻的男人,實在不簡單,我真的很佩服你!”
他冷笑道:“我想,你大概把元朗迷得暈頭轉向,連自己姓啥名誰都不記得了吧?這點從他花費那麼多心思,幫你改頭換面就看得出來!告訴我,你到底是用什麼手段迷惑地?否則像你這種半點風情都不懂的女人,是怎麼把元朗迷倒的?”
他不願去想,她是否也曾跳上宮城元朗的床,像在他床上一樣,性感地扭動身軀,全心全意地回應?
他話中的輕蔑,重重地刺穿溫立雅的心。
原以為已經不在乎他怎麼對待自己,但她還是不由自主地難過。
“我不想跟你討論這種話題!我沒有耍任何手段,我和元朗哥的感情,只有我們自己明白,像你這種外人,是很難理解的。”
她和宮城元朗間的感情,是一種介於好友與兄妹親情之間的情誼,她不認為那是愛,但如果她真的和宮城元朗結婚,那麼她也會回報給他,自己此生所能付出的一切,竭盡所能讓他幸福。
武居拓也不明白她的心情,她那句“外人”,像根針紮進他的心底。
他討厭她那種儼然已和宮城元朗成為一家人,把他摒除在門外的說法。
她別忘了,她雖為宮城家收養的義女,但是這十六年來,和她相處時間最長的人,可是他呀!
“你沒使計勾引他,他會心甘情願,為你達成任何一切你想達到的目的?”
“我已經說過,我沒有!”她已經說過很多遍,連解釋都懶了。
“是嗎?那我想請問你,現在你身上穿的是什麼?裙子嗎?”他瞪著她露在白色長裙下的白嫩小腿,不屑地丟出質問:“你穿裙子做什麼?方便他撩起來嗎?”
“住口!”她喝止他,忍不住發怒了。“不要再污蔑我們了!縱使我騙了你,但我也用十六年的歲月償還了這筆債,我們兩不相欠了,不要再用那些難聽的話來傷害我,我和你不一樣,我是有感覺、會痛的!這種感覺你能體會嗎?不能!因為你根本沒有心,一個沒有心的人,怎能瞭解別人的痛苦?”
“哼!”武居拓也不甘心地咬牙,卻無法反駁。
的確!他確實無法體會別人的痛苦,難道——真的是因為他沒有心的緣故嗎?
“所以,就算你無法認同,我和元朗哥的婚姻,也請你保持沉默,好嗎?”
溫立雅忍住心底的痛苦,放軟了語調祈求。
她已經無力招架他的聲聲諷刺了。
武居拓也憤恨地瞪大眼,定定看著她好一會兒,然後突兀地掉頭離去。
在他身後的溫立雅,忍不住閉上眼。
她知道,他應該不會再來打擾她了!
今天是一個特別的日子,因為宮城元朗與溫立雅在今天訂婚了。
為了獨子與義女的訂婚喜宴,心情極好的宮城純三,準備了許多好酒和美味的料理,款待前來觀禮的來賓。
溫立雅與宮城元朗在巨鷹幫裏人緣都很不錯,再加上有免費喝到撐的美酒,因此前來參與盛會的人很多,將整個宮城家擠得水泄不通。
熱鬧的歡笑聲,隨著風向傳送到不遠處的巨鷹幫總部,聽得有任務走不開的人心癢癢,羡慕得要命。
“真好,好想去哪!”一個端菜的傭人,悄悄告訴另一個傭人。
“是啊!聽說宮城先生為雅人小姐,舉行了非常盛大的訂婚儀式,據說光是雅人小姐身上穿戴的行頭,就有好幾百萬哪!”
“唉!宮城先生對雅人小姐實在太好了。”
他們站在餐桌後方低聲交談,以為沒人注意到,哪知道餐廳裏安靜得像靈堂一樣,平日不時會聽到的交談聲與吼叫聲,今天連一句都沒聽到,他們的對話自然全部傳入,正在餐桌前的武居拓也耳中。
他捏緊手中的筷子,兩道濃眉緊擰著,瞪大的眼睛直盯著擺設在眼前的精緻餐點。
他進入餐廳已經過了十幾分鐘,但是一整份高級的和風料理,依然完整無缺地放在他面前,連一口都沒動過。
站在武居拓也身旁的河津,聽見傭人們的對話,忍不住在心底哀嚎,聯手都沒出息的顫抖起來。
要命!那兩個怎麼還不趕快閉嘴?他們難道沒發現幫主今天很反常嗎?
平日看見他們總會吼上幾句的幫主,今天卻像啞了似的,一句話也不說,只是瞪著面前那些菜,仿佛跟它們有什麼不共戴天之仇。
如果他像往常一樣,心情不好就吼個幾句,他反倒覺得無所謂,像現在一句話都不說,那才可怕!
他很怕,或許有什麼可怕的事,就要發生了……
“河津?”武居拓也突然輕聲開口。
“啊?是!幫主——”他飛快走到武居拓也身旁,差點把自己絆倒。
“今天我沒胃口,這份餐點給你。”
“可是幫主——”
“我出去透透氣,你別跟來!”
“幫主——”
武居拓也不理會他的叫喊,起身走出餐廳。
離開餐廳之後,他走向招待客人用的竹廂房。
那裏是整棟宅子離宮城家最近的地方,大約只有幾百公尺的距離,兩家之間只隔著一座小樹林,只要找對位置,就能從樹的縫隙間,窺見宮城家的動靜。
他盤腿在走廊的地板坐下,抿著唇、雙手環胸,一雙隱含著陰鬱氣息的黑眸,眨也不眨地盯著樹林的另一方。
那裏好像真的很熱鬧,他看見許多人進進出出,不時有談笑喧嘩聲傳入耳中,他忍住煩躁,耐心地等了又等,但就是一直等不到他想見的人。
終於——在過了將近半個鐘頭後,他發現他想見的人,穿著一襲美麗的和服,在傭人的攙扶下,走過宮城家的回廊,進入另一個房間。
一抹不善的陰冷笑容,出現在他抿緊的薄唇邊。
或許——他該去會會宮城元朗的新任未婚妻,“說服”她改變心意!
“呵呵,喝啊!雅護衛,我們乾了這一杯!”
宮城家的訂婚宴席上,一個紅光滿面的壯碩男人端著酒杯,豪爽地向溫立雅敬酒。
“笨蛋!現在該改口叫雅人小姐了。”另一個壯漢糾正道:“你喊的雅護衛可是個男人,而咱們巨鷹幫的副幫主,要娶的是個女人,你別搞錯了!”
“是,對不起!”紅光滿面的男人,憨厚地搔著自己的頭。
“沒關係,大家高興就好!”
穿著傳統日式服裝的宮城元朗舉高酒杯,揚聲對大家說:“小雅酒量不好,接下來的酒,統統由我替她喝!”
“好耶好耶!”大家開始拍手歡呼。
“好恩愛喔!還沒結婚感情就這麼好,結婚以後怎麼得了呢?”有人調侃道。
“哈哈,那當然是愈來愈好囉!”
宮城元朗縱聲大笑,一轉頭,看見坐在他身旁的溫立雅低著頭,不知在想些什麼。而她的粉頰泛紅、神情疲憊,他猜想她大概不舒服,便低頭柔聲問:“你累了吧?臉好紅,是不是喝醉了?”
“好像有一點。”溫立雅低喃著撫摸自己又熱又燙的臉頰。
她雖然偽裝了十六年的男人,其實酒量並不好,甚至滴酒不沾,怕喝酒誤事。
“這裏有我就行了,你先去休息吧!”
宮城元朗體貼地說道,迅速招手喚來傭人扶她回房休息。
“謝謝你,那我先去躺一下。”
正統的和式禮服很笨重,內外加起來一共有十幾層,溫立雅必須經由傭人的輔助才能起身,她向大家解釋致歉之後,才由傭人攙扶著離開。
回到自己的房間,她請傭人替她鋪好床之後,便先讓傭人離開。
她沒有換下和服,就直接躺在蓋被上,因為她只打算稍微躺著休息一下,然後再陪宮城元朗一起去送客。
這是身為女主人的責任,她沒有理由逃避。
躺了一會兒,還沒有入睡,她便發現空氣中的氣流改變了。
她自小接受嚴格訓練,只要空氣中的氣流稍有改變——甚至只要多了一個人的呼吸,她都能敏銳地察覺到。
有人正入侵這個房間!
“是誰?”她迅速睜開眼睛,發現面前有個黑影,正逐漸靠近她,她一急,抬起腿用力踢向那個人的胯下。
她忘了自己仍穿著和服,層層包裏的厚重衣料,妨礙了她的行動,她不但沒踢中目標,反而輕易被那人一把抓住她的腳踝。
“你以為這樣就能踢倒我?你未免太小看我了!”那人嗤笑道。
那是——
“幫主?!”溫立雅震驚地瞪著那個人。
入侵的人竟是武居拓也!
“幫主,你怎麼會來這裏?”
溫立雅不能不驚訝,原以為他再也不會主動來找她,沒想到他還是來了——而且是在她訂婚這一天。
她猛然想起,自己已經與宮城元朗訂了婚,她有了婚約,再也沒有資格追尋屬於自己的感情了。
她發現自己的腳踝,仍被他牢牢鉗制在手中,雪白的大腿從和服交疊的縫隙間露出,臉上的紅暈霎時變得更深了。
“請你放開我!”
她不安地扭動身體,想把腳抽回來。
“我為何要放?”
他不但不放,反而肆無忌憚的順著腳踝的曲線,緩緩往上撫摸。
今天她實在很美!特別整理過的髮型與妝容,搭配鵝黃色印著紫藤花的和服,完全不輸他所擁有過的任何一個美女。
先前他總愛嘲諷她不男不女,沒有絲毫女人味,其實那是他顛倒是非的說法。她美得令他難以自己!
“你曾是屬於我的女人,雅人,你為何要嫁給元朗?”
溫立雅忍住想呻吟的衝動,故作冷漠道:“那是曾經!那時我傻得願意奉獻我的一切,是你不肯接受,現在一切都為時已晚,我已決定嫁給元朗哥了。”
“但現在我反悔了!雅人,現在我真心想要你,你離開元朗,回到我身邊吧?我們可以重新開始。”
“回到你身邊,重新開始?”她愣愣地重複。
“沒錯!回到我身邊,我可以為你保留一個特別的位置,讓你享受其他女人所沒有的權利。”
“其他女人?”這句話打醒了溫立雅的美夢。“你的意思是你還會有其他女人?”
“當然!”武居拓也回答得毫不遲疑。
他從未打算為任何人守身,他的腦子裏,也沒有這種觀念存在。
他從小接受的教育告訴他,男人是天,而女人只是男人的附屬品、調劑身心時的玩物,男兒志在四方,一個有出息的男人,不該被一個女人用柔情束縛住。
這是他那已過世的父親告訴他的話。
他父親的個性,可說是和他一模一樣,他的生母正是因為無法忍受這一點,才會與他父親離婚,然後帶著他的雙胞胎弟弟項允沖離開日本。
母親離開後,父親風流依舊,從小他就見父親穿梭在各個美女之間,一個換過一個,他永遠不知道該叫她們什麼,因為他還沒記住上一個女人的名字,父親又換新伴侶了。
或許正是因為如此,所以他對感情的態度,一直是輕蔑不屑的。
用情深濃又如何?就像他的母親,對父親付出所有的感情,換來的卻是父親的花心與背叛,痛苦的只有自己。
而對女人好又有什麼用?他父親身旁的女人,口口聲聲說愛他父親,其實她們愛的只是他的權勢與財富。他父親過世後,那些女人將他給她們所有的財物搜括一空,連香都沒上就跑得不見人影了。
因此他厭惡女人,她們根本沒有任何真情、道義可言!
她們口中的愛,會在對方沒有利用價值時完全消失。
他不相信愛情——永不!
“放開我!”
溫立雅突然用力抽回腳,轉身掩飾差點奪眶而出的淚,聲音嘶啞地大吼:“出去!請你出去!我不會背叛元朗哥,也不會回到你身邊,你不必再多說了!”
她抱緊自己的身體,不住地顫抖,羞愧得很不得殺了自己。
剛才他提議要她回到他身邊時,她竟然真的心動了,還一度考慮,該怎麼開口告訴宮城元朗。結果呢?
可笑呀!他居然只是要她回到他身邊,成為他的玩物之一。
她被侮辱夠了,他究竟還要傷害她到何時?
“你確定?”他瞪著她顫抖的背影,僵冷地問:“我不是個有耐性的人,一旦離開這裏,就不會再問第二次同樣的話,你確定你真的不再考慮清楚?”
“不必了!這就是我的答案。我不會回到你身邊,成為你愛的奴隸,我寧願嫁給元朗哥,過著更有尊嚴的生活。”
“好!這是你自己選擇的,若是將來後悔了,可別怪我沒給你機會!”
他倏然起身,掉頭走出她的房間,用力甩上拉門。
溫立雅頹然跪坐在被團上,低垂著頭,任由淚水一點一摘掉落在棉被上。
如今她已是個女人,應該擁有哭泣的權利了吧?
十六年來第一次,她允許自己哭出聲音。
另一扇紙門外,一雙被鏡片遮掩、滿含深思的眸子,感歎地望著屋內獨自哭泣的女人。
唉!這次依舊沒有成功。
拓也那傢伙真不是普通的頑固,看來若不下重藥,那個頑固的死硬派是不會投降的。
為今之計,他只有按著安排好的計畫,繼續走下去了。
第九章
武居拓也失蹤了!
一早,當貼身護衛河津到他的房間,準備請他下樓用早餐的時候,才發現他不在房內。
那時他以為幫主只是出去散步,還不怎麼擔心,直到他在宅子內外找了一遍,還詢問過眾人,確定他不在幫內時,這才開始緊張起來。
他消失得無聲無息,要不是他後來在武居拓也的床頭發現一張簡單的留言:我出去靜靜,不必找我!不然他還真以為幫主被人綁架了。
他就是這麼任性,我行我素到了極點,壓根不在乎別人怎麼想!溫立雅低歎。
“副幫主,怎麼辦?”才剛上任不到一個月,就把主子弄丟了,河津只好向宮城元朗求救。
嗚……他好想哭,他真的好倒楣!
“嗯……”宮城元朗沉吟著。
一時間他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因為連他也不曉得武居拓也上哪去了。他曾試著撥打武居拓也的行動電話,但最早被他關機了。
這下麻煩了!
“我知道他在哪裡。”一直沉默的溫立雅突然開口道。
“你知道?!”河津驚喜地大喊:“那麼幫主在哪裡?告訴我!快告訴我呀!”
“我想幫主可能在他的秘密別墅裏。那間別墅,位於一座人煙罕至的山頭,他在很多年前就買下了,有時幫主心情不好,會到那裏去靜一靜,除了我,沒有其他人知道那個地方。”
“確實是這樣沒錯。”宮城元朗點點頭。
連他都不知道,那麼其他人應該更不可能知道了。
“那麼——雅人小姐,你可不可以帶我去那個地方?我想請幫主回來,不然起碼也得確定他確實在那裏沒錯,我才能安心呀!”河津央求道。
“好——”
溫立雅正想點頭,宮城元朗卻立刻出面阻止道:
“唉唉!河津,既然那個地方是幫主的秘密休憩地,就表示他不希望太多人知道,你這樣貿然跑去,恐怕不太好吧?”
“可是我必須確定幫主安全……”
“這種事交給小雅去辦就行了!她好歹曾是幫主的貼身護衛,這點小事難不倒她的。”他笑咪咪地轉頭問溫立雅:“你可以自己去的,對吧?”
溫立雅有些驚訝地看著他。
她是他的未婚妻不是嗎?他怎麼放心讓她獨自到深山裏,去找另一個男人呢?
而且他明明也知道,她與武居拓也之間的愛恨糾葛,居然放心讓她去?
有時候,她真的不瞭解他!
“你怎麼用這種眼神看我呢?還是你忘了地方?”
“不是的。”溫立雅緩緩搖頭。
“那就麻煩你了!對了——如果沒什麼事的話,你可以不必急著回來,山裏空氣清新,只要你喜歡的話,想住多久都不是問題,我不會生氣的。”
聽了他這番慷慨大方的話,不但溫立雅吃驚,就連河津也用怪異的眼神看他。
副幫主的腦筋沒問題吧?幫主可是個機能正常,且精力充沛的大男人耶!他把嬌滴滴的未婚妻送到他身邊,還要她不必急著回來?
他是對自己的未婚妻太放心,還是存心想戴綠帽?
“真的!不必顧忌我,待會兒我還有事,就不送你上山了,你自己小心,一路順風。”
宮城元朗愉快地說完,隨即擺擺手,哼著歌離去。
河津不禁用憐憫的目光看著溫立雅。
雅護衛真可憐!依他看,副幫主根本不愛她嘛!
她先是被幫主玩弄後拋棄,接著又跟不愛她的男人訂婚,一連兩次遇人不淑,她也夠可憐的。
唉!
溫立雅駕著銀白色的轎車遠離市區後,逐漸駛入林蔭森濃的山區。
時序已進入深秋,窗外放眼所及,滿是紅豔似火的楓葉,她不禁眯起眼,癡迷地望著前方連綿不斷的火紅山頭。
真美!她好像從沒這麼悠閒地,欣賞過窗外的風景。
之前,她曾為了真實的性別被揭穿而埋怨過上天,但仔細想想,這樣也沒有什麼不好!至少她能以真正的自己面對別人,再也不用隱瞞自己的感情過一輩子。
進入奧人瀨溪流域之後,她憑著記憶中的印象,找到了那條通往山區別墅的小路。
昨天可能剛下過一場大雨,山區的道路泥濘不堪,她小心地控制方向盤,緩緩駛向位於半山腰的小木屋。
當那棟由原木建造的淺褐色木屋,出現在她眼前時,她知道自己果然沒有記錯位置。
木屋前停著一輛鐵灰色的跑車,武居拓也肯定在這裏沒錯,她這才露出安心的笑容。
她將車停在空地上,然後下車走到木屋前,伸手敲了敲門。
“幫主,你在裏頭嗎?幫主?”
屋裏沒有回應,她試著轉動門把,發現門沒有上鎖,於是她便直接推開門走進屋內。
屋裏已大致打掃過,看起來還挺乾淨的,她踩著光滑的原木地板,走向小木屋裏惟一的一個房間。
當她的手旋轉房門的門把時,忽然察覺到有人站在她身後,她正想回頭去看,那人已用力將她扯入懷中,一雙燃燒著怒火的眼,憤怒地瞪著她。
“你來這裏做什麼?你不是已經要嫁給宮城元朗了嗎?還來找我做什麼?”武居拓也沒想到,她居然會來找他!
他躲到這裏,正是希望能夠遠離她一陣子,好將她自腦海中徹底逐出,但沒想到她居然追了來。
“放開我!”溫立雅試圖想掙脫。“我是替元朗上山來找你的,你突然失蹤,大家都很擔心。”
“我沒有失蹤!我留了紙條,不希望被打擾。”武居拓也忍不住深深呼吸,嗅聞屬於她的芳香氣息。
她的身上好香,恢復女性的裝扮之後,她愈來愈有女人味了。
“請你放——”
“放開你?不!”他不但不放,反而將臉湊到她的鼻端前,像個惡徒般獰笑著問:“你是一個人來的吧?你丟著未婚夫不管,獨自上山來找我,不就是希望在結婚前,跟我共用一段露水歡愉嗎?”
“我從沒那麼想過!”
“你有!雖然你嘴裏說是替元朗來,其實是你自己想來找我的,你始終忘不了我,無論你和誰訂婚,你心裏最愛的人還是我。如果不是的話,就否認呀!”他像看穿她心事般,篤定地開口。
溫立雅知道自己應該立即否認,但她卻無法開口說話,因為她確實還愛著他,她騙得了別人,騙不了自己的心。
她痛苦地閉上眼,渾身顫抖不已。
他怎能如此滿不在乎的提起這件事?他為何那麼殘忍?
而她又為何這麼傻,要把心遺留在他身上?難道真的沒有辦法,永遠擺脫這種悲傷嗎?
“你還愛我是吧?既然如此,那就回到我身邊,我永遠都是你的。”他緊盯著她,誘惑地低喃。
“放過我!別再糾纏我了……求你!”溫立雅第一次開口求人。
以往最堅強勇敢、受了槍傷連聲痛都沒喊過的人,如今卻為了感情,逃避地開口祈求。
如果再這麼下去,她這輩子都將被對他的愛囚禁,再也脫不了身了!
“不!”武居拓也毫不遲疑地拒絕。“我從未如此肯定過自己要什麼東西,但我知道我要你!你合該屬於我,以前你是我的護衛,將來你是我的女人,這樣的安排是最恰當不過的!”
“不……”溫立雅哭了。“放過我!放過我吧!我只想要一個愛我的男人,過著平靜的家庭生活,我不要再過以前那種,把心放在一個不愛我的男人身上,一顆心永遠碰不著邊際的生活。”那太痛苦了!
“是嗎?和我在一起,真讓你那麼痛苦?”
她的話顯然嚴重打擊到武居拓也的自信心,他怒瞪著她好半晌,然後抿著唇賭氣道:“好!你要我放了你也行,那就留下來陪我,直到你的婚禮那天為止。如果到時候你真能離開我、去和宮城元朗結婚,那我就徹底認輸!你說如何?這個交易是很公平的!”
“只要我留下來,陪你直到婚禮那天,你就願意放了我,從此不再糾纏?”已經走投無路的溫立雅,竟然開始認真考慮這個可行性。
現在距離她和宮城元朗的婚禮,大約只剩下兩個星期左右的時間,如果用兩個星期的時間,來換取終生的平靜,那麼這個犧牲是值得的!
“好,我答應!”
她不敢去想兩個星期之後,究竟會發生什麼事,現在她只希望武居拓也能夠放過她,還她一個安寧平靜的生活!
“很好!”武居拓也點點頭,得意地笑了。
他有把握,兩個星期之後,她絕不會捨得離開他。她是屬於他的,這點永遠也不會改變!
溫立雅沉痛地轉開視線,不願去看他得意洋洋的臉龐,她知道他在想什麼,但這次他恐怕要失望了,她是不會改變心意的,她已決定徹徹底底擺脫這一切。
稍晚,她撥手機給宮城元朗,告訴他自己即將在山上停留兩個禮拜的事。
“真的?”宮城元朗的聲音聽起來很高興,完全沒有半點嫉妒或不悅的情緒,甚至鼓勵道:“沒關係!你想住幾天,就住幾天。你要走的時候,我曾告訴過你不必急著回來,所以你儘管住沒關係,婚禮的事我會籌備好,到時你只要記得出席就好了!”如果到時你還想嫁給我的話!他默默在心裏補充。
“謝謝你,元朗哥!”
他對她實在太好了,無條件地信任著她,連她即將和別的男人共度與世隔絕的兩個星期,他也完全不擔心。
她心裏的愧疚,不由得加深了。
元朗哥,原諒我最後一次!她握緊收了線的手機,在心底呐喊。我不是故意背叛你的,為了永遠的平靜,我必須這麼做。你能諒解嗎?元朗哥!
“你在做什麼?沒看見我正等著你嗎?”
武居拓也見她握著手機,怔忡地發愣,不高興地自身後將她攔腰抱起,大步轉身走進屋內。
可惡!她就這麼捨不得宮城元朗那傢伙嗎?瞧她一副依依不捨的樣子,收了線還緊緊握著手機不放,簡直恨不得飛到他身邊似的。
他覺得相當生氣,但怒氣的背後,是他不願承認的深沉恐懼。
她該不會真的愛上宮城元朗了吧?
這不是沒有可能的!聽說那個傢伙對她極好,溫柔體貼、無微不至,只要是女人,應該很難不愛上他吧?
有生以來第一次,他深深體會到嫉妒與恐懼的滋味。
為了杜絕她的思念,他將她抱進屋內,放在自己的大床上,用一整夜的時間,抹去她心頭的影子……
冒著氤氳熱氣的露天溫泉中,一對人兒正依偎地、靠在一旁的大岩石上,享受著溫泉的洗禮,在這氣溫逐漸轉冷的秋季午後,能夠泡泡天然的溫泉,是最好不過的享受。
“楓葉好美!沒想到在這偏僻的山林深處,居然有風景這麼漂亮的溫泉。”
雙頰酡紅的溫立雅,望著將溫泉隱密包圍住的火紅楓樹林,失神地喃喃自語。
以往她陪武居拓也來,都是在夏季或冬季,這還是她第一次見識到,秋天滿山遍野的楓紅美景。
“如果你喜歡,以後每年秋天,我都帶你來看紅葉。”武居拓也掬著溫熱的泉水,潑灑在她潔白滑嫩的肌膚上。
光是望著她,他才剛饜足的欲望,便又蠢蠢欲動起來。
他簡直要不夠她!他懊惱地想。連續兩個禮拜日夜狂歡的生活,完全沒讓他對她產生一絲厭膩,反而像上了癮似的,無法將目光自她身上移開。
相對於他對她的依戀,她對他的態度就始終如一,未曾有太大的改變。
這兩個禮拜以來,她總是用一雙平靜的眼眸望著他,淺淺地笑著。
她的笑容雖美,但他不喜歡!因為他無法從她臉上的表情,窺見她的心思。
那笑容太淡,淡得仿佛——沒有一絲感情!
不!他相信她對他不是沒有感情的,否則她不會如此柔順且熱情地,回應他的每一個吻,她必然仍深愛著他,這是不會錯的!
為了尋求保證,他翻身擁緊她,深深地索吻。而溫立雅在微微一愣後,立即張嘴回應。
他得意的笑了。
她果然還是愛著他的!
溫熱的泉水持續冒著熱煙,似乎快被他們的熱情沸騰了。
火紅的楓葉片片墜下,掉落在他們交纏的身軀上,秋意——
似乎更深了。
早晨,武居拓也帶著滿足的笑容,從睡夢中轉醒。
他伸長健臂,想將睡在身旁的可人兒摟入懷中,但卻撲了個空。
“雅人?”他坐起身,轉頭四望,薄被落在腰間,露出結實壯碩的胸膛。
房裏沒有回應,通往浴室的門是敞開的,她顯然也不在那裏。
他下床披衣到客廳一看——沒人!
再往後走到廚房——依然沒人!
他突然有種很不好的預感,她不會無緣無故在清晨消失,他突然想起他們在兩個禮拜之前的協議,那時她承諾留在這裏,直到她舉行婚禮那天!該不會是……
正驚悸時,他的手機正好響了起來。
想到有可能是她打來的電話,他迫不及待衝回房裏,抓起手機便按下通話鈕。
“雅——”
“拓也?”
聽到這個熟悉的聲音,他的一顆心不禁失望地往下沉。
是宮城元朗!
“什麼事?”他冷冷地問。
以往視宮城元朗為忠心部屬兼好友的他,現在連絲毫與他說話的熱情都沒有,誰叫他竟然妄想娶走他心愛的女人!
慢著!他剛才想了什麼?
他心愛?
不——不會吧!
他被自己心底竄起的聲音嚇住,正震撼時,耳邊卻傳來另一個更震撼的消息。
“是這樣的,今天是我和小雅結婚的大喜之日,我想我們是至交好友,又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好兄弟,婚禮的貴賓,當然不能錯過你囉!如何?你願不願意來參加呢?”宮城元朗邀約道。
他的喉頭僵硬,勉強擠出問題。“雅人呢?”
“她剛才回來了,現在正在化妝、換禮服呢!”
砰咚!武居拓也的心,似乎正和他的手機,一起跌落在地板上。
她怎能離開?她怎能就這麼滿不在乎的轉身離開?
他難以置信,昨晚她還熱情躺在他懷中、承受他貪婪而永無止境的索求,今天一轉身,竟然就要嫁給別人了!
難道這兩個禮拜的時間對她來說,沒有一點意義嗎?
不!他握緊雙拳,聲嘶力竭地怒吼。
為什麼他的心這麼難受?那種撕心裂肺的痛苦,仿佛他的心,被人硬生生地刨出。
這就是失去心愛之人的感覺嗎?當年允沖失去心愛的藍憐,也是這種幾欲瘋狂的感受嗎?
直到即將失去雅人的這一刻,他的心才告訴他,原來他早就愛上她了!
他用顫抖的手抓起車鑰匙,倏然轉身往外衝。
他要把她追回來!無論如何,他都要挽回她。
今生今世,她只能屬於他!
第十章
悠揚的結婚進行曲,飄送在佈置華麗隆重的禮堂中。
原本充滿神秘陰冷氣息的巨鷹幫,此時全被濃濃的喜氣取代了,為了這場難得的婚禮,以往慣穿輕便服裝的眾人,今天全部改穿正式的衣服,緊張地站在一旁觀禮,看起來還挺有模有樣的。
婚禮即將開始,司儀、主婚人都已就位,新郎也西裝筆挺地等候在聖壇前,以父親身份送新娘出閣的宮城純三,挽著溫立雅的手,緩緩走向紅地毯的盡頭。
優雅漂亮的白紗,覆蓋了溫立雅被精心妝點過的臉龐,她垂眸注視裙擺前方的紅地毯,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她在武居拓也懷中,度過了此生最幸福的兩個星期,但是夢醒了,終究還是得回到現實。
她離開山中的木屋,離開武居拓也,放棄了她的愛情。
走完這條漫長的紅地毯,她將在眾人面前發誓,終生對宮城元朗忠誠,愛他、敬他,永遠不變。
透明的淚珠,緩緩滑落臉頰,她忍了又忍,還是忍不住掉下眼淚。
她對武居拓也的愛,已不再抱持任何希望,他是個永遠不懂愛為何物的人,她真的徹底絕望了。
況且,她虧欠宮城元朗實在太多,怕是此生都償還不了,所以她不能再自私的只考慮自己的感情,而辜負了宮城元朗對她的付出與關懷。
從今天起,她決心埋葬自己的愛情,死心塌地的做宮城元朗的好妻子……思及此,她的淚落得更凶了。
長長的紅毯終於走到盡頭,宮城元朗上前一步握住她的手,將她帶到聖壇前。
“那麼——結婚典禮正式開始!”
司儀清清喉嚨,開始念起一長串恭賀新婚的祝詞。
溫立雅心不在焉的聽著,根本不知道司儀說了什麼,不過她注意到站在她身旁的宮城元朗似乎有些焦躁不安,不時變換站立的姿勢,嘴裏還不時喃喃嘀咕:“好慢哪……真慢!”
“現在,新郎可以吻新娘了。”最後,司儀宣佈道。
聽了司儀的話,新郎和新娘並沒有立即行動,而是尷尬的互看一眼,像是不知道該怎麼辦。
現場的氣氛僵滯了好幾秒,宮城元朗才慢吞吞地板過溫立雅的身軀,掀起她的頭紗,準備印下純潔的親吻。
“慢著!你給我住嘴!”忽然一聲大喝,從禮堂外傳來。
在場內所有的人,全部掉頭往外看,只見一個頭髮豎立、滿臉塵土的男人衝進來,怒氣衝衝地,揪起宮城元朗繫著黑色蝴蝶結的領口,恨恨地威脅。
“你敢娶她,我就宰了你!”
“幫主?!”
大家認出那個男人是武居拓也,全都驚訝地大叫。
“幫主,您終於肯下山了!”河津激動得快哭了。
嗚……他終於回來了!
武居拓也沒理會其他人驚喜的大叫,逕自瞪著宮城元朗。
當他看見雅人絕美出眾的臉龐時,忍不住癡迷地愣了會,不過隨即恢復理智。
事情還沒解決,她休想懷著對他的愛,嫁給別的男人,他愛她,他要她完完全全屬於他!
“你可終於出現了!”宮城元朗大聲歎息,朝他眨眨眼。
他要是再不出現,他就要替他把老婆娶回家了!
武居拓也眯眼瞪著他半晌,終於慢慢明白——宮城元朗根本無意娶雅人!從頭到尾,大家都被愚弄了!
這傢伙!
武居拓也斜勾起嘴角,大步上前道:“很抱歉,她不能嫁給你!”
他在眾人的驚叫聲中,拉起新娘的手,轉身走向禮堂的出口。
以為自己在做夢的溫立維,傻愣愣地被他拉著走。
“等等——拓也,你要帶小雅去哪裡?你把我的新娘帶走了,那我的婚禮怎麼辦?”
宮城元朗在後頭假意叫嚷道,總不能讓人家說,他的新娘被搶走,他卻沒有半點反應吧!
“你要我賠嗎?”武居拓也轉身望著他,眼中有扶算計的笑意。“好,既然我帶走你的新娘,那就還你一個!”
他突然轉身走進人群中,拉出一個幾乎被人潮淹沒的怯弱女孩,推到宮城元朗面前。
“允蕾是我妹妹,把她嫁給你,也算對得起你了!”
說完,又拉起溫立雅的手,繼續往外走。
“拓也,你這是做什麼?”宮城元朗跳著腳哇哇大叫,怎麼才剛甩了一個燙手山芋,又被扔來一個?!
“招你為武居家的女婿!”他得意地仰頭大笑,索性抱起失而復得的可人兒,大步跨出禮堂。
“你說什麼?!等等——拓也,我不聽從這種莫名其妙的命令!拓也,你聽到沒有?拓也——”
無論宮城元朗怎麼喊叫,武居拓也都沒有回答,因為他已經抱著剛剛搶來的新娘,揚長而去了。
被武居拓也抱著走了好一段路,溫立雅才終於從震驚中恢復。
“你到底……在做什麼?”
她迅速掙脫地的懷抱,滑下地面,指責地瞪著他。
“既然元朗有膽搶走我的女人,那麼我搶走他的新娘,又有何妨?”武居拓也輕鬆地道。
溫立雅心碎地閉上眼。她早該知道,他從婚禮中劫走她,是為了爭一口氣,又何必難過呢?
“放我走!婚禮還沒結束,元朗哥還等著我。”
“他不會等你的!”如果他珍惜性命的話。“你是屬於我的女人,今生你惟一能倚靠的懷抱,就是在我懷裏。你怎麼還不明白這個道理?”
枉費她以前那麼機伶敏銳,如今倒是退步多了。
“是嗎?那麼你會娶我、給我一個婚禮嗎?”溫立雅哀傷而諷刺地問。
“我會。”
“你根本不願意,卻——你剛才說什麼?”溫立雅震驚地望著他,仿佛他剛剛長出一個頭。
“我說我要娶你!我會給你一個,比元朗所能給你更隆重盛大的婚禮,讓全青森——不,全日本的人都知道,我將娶你為妻。”
溫立雅因過度錯愕而張大嘴,那副可愛的模樣,讓武居拓也好想吻她。
她聽到了什麼?不!她一定聽錯了,他絕不可能說出要娶她這種話!
她的表情,清楚地說明她不相信,他只好再次強調。“你沒聽錯,我確實說要娶你!”
不!她還是不相信,或許這只是他想留住她的一種手段,他根本不是真心的。
“那麼我會是第幾個陪伴在你身旁的女人?第一個?第二個?之後是不是還會有第三個?第四個?”
她早已認清事實,他絕不會甘於只有她一個女人,她不想再受傷害了。
“我都說願意娶你了,這樣還不夠?你還要我保證什麼?”
可惡!她以為他是隨便什麼女人都娶的嗎?
若不是愛上她、不願失去她,他怎麼可能隨便許下終生的承諾?她非要他明說不可嗎?
武居拓也這輩子從沒向人低聲下氣過,更不可能拉下臉祈求什麼,即便是她,他也不打算破例。
“那麼,我不會嫁給你。”她寧願孤獨一生,也不願守著幫主夫人的虛名,看他穿梭在無數的妖嬈女子之中,卻無力阻止。
“可惡!你到底要怎麼樣?”武居拓也火了,他要娶她!他已經做了決定,誰也不能改變。
“走!”他拉起她的手,硬拉著她,轉身往才剛離開的禮堂走去。
“你現在又想做什麼?”她古怪地瞪著他。
“結婚!我決定別再浪費時間,今天無論你說什麼,都必須嫁我為妻,你逃避不了的!”
“那麼,你將會得到一個不情不願的新娘!我不會認同你是我的丈夫,就算你強迫我也一樣。”她瞪著他警告道。
“無所謂,我不在乎!”
沒錯!只要能夠得到她,無論她想怎麼樣,他都不會在乎。
一年後
“我該死的不在乎!”
初秋的上午,武居拓也躺在起居的和室裏,瞪著上方的天花板,忍不住心頭的懊惱,低咒出聲。他怎麼可能不在乎?他在乎得很!因為他結婚剛滿一年的老婆,當真——
不——甩——他!
回想這一年的婚姻生活,簡直丟盡他以往推崇的男性尊嚴,只差沒趴在地上,學狗叫取悅她。
他生平首次壓低姿態,向她表達善意,竭盡所能的挖空心思討好她,而她的回應呢?依然是那副清冷的模樣,根本不吃他這套,就連床第間的歡愛,她也沒一次主動過,每次都像他強迫她一樣,雖然他知道她也享受到快樂。
可恨的宮城元朗老愛取笑他,總算得到報應了。
“或許真是報應……”他喃喃自語。
肯定是上天看不慣,他傷了太多女人的心,才會派她來毀滅他。
“唉!女人……”
“你又在嘀咕什麼?”
紙門刷地被打開,溫立雅身穿淺紫色的和服走進來,逕自在矮桌旁的軟墊上落座,倒了一杯茶,優雅而緩慢地品嘗著。
一年前,她在半強迫的狀態下,被逼著嫁給武居拓也。為了表達心底的抗議與憤怒,她故意將他視為毫無關係的外人,對他冷淡以對,另一方面則積極安排自己的生活,學插花、學茶道、學傳統舞蹈,將自己的生活安排得緊密而充實。
反觀他呢?他雖然如願娶到她,但是卻沒有獲得她的熱切回應,隨著日子一天天過去,當初他的雄心壯志,也被消磨得幾乎快消失了,現在他做什麼事都提不起勁來,除了必須處理的幫務之外,其餘的時間,他太多懶洋洋的躺在這裏,瞪著天花板發呆,直到入夜時分。
“那你有空了吧?”他迅速跳起來,冀盼地問。
下午的時間,她應該可以陪陪他了?
“我只是回來休息一下,喝口茶,等會兒還有插花課。”
溫立雅喝著茶,頭也不抬地回答。
“噢!”武居拓也難掩失望地嘟嚷一聲,然後繼續瞪著天花板發呆。
溫立雅見到他這副模樣,也不由得心軟了。
“上完插花課之後,接下來的幾天我都沒課,我想到去年我們去過的山上別墅走走,你要不要陪我去?”她佯裝不經意的問。
其實他這一年來的表現,已經讓她很滿意了,原以為會繼續風流不斷的他,竟然當真斷了與那些鶯鶯燕燕的來往,專心待她一人,他對她的包容與尊重,巨鷹幫的每個人都看得出來,她不是瞎子,又怎麼可能看不出來?
其實她也始終愛著他,又怎麼忍心再繼續折磨他?讓過去那段不愉快的陰影,隨著這次的假期,將它拋在山上吧!
“真的?你要我陪你去度假?太棒了!”
武居拓也以為自己在做夢,簡直要感激涕零。
他們已經好久不曾一同外出了!
見他這副欣喜若狂的模樣,溫立雅心口的最後一絲防衛消失,或許這一年來,她的確太過倔強,讓他足足吃了一年的苦頭。
她忍不住微笑著,說出心底的真心話。“拓也,我想告訴你,我——其實還愛你,我一直愛你。”
武居拓也的雙眼因驚喜而瞪大,不過隨即被滿滿的柔情給佔據。“我希望你也明白一件事,那就是我也愛你!”
見溫立雅驚訝地瞪大眼,他馬上接著說:“不要懷疑,我真的愛你!如果不是愛,我怎麼可能忍受一年的孤寂,沒有另尋安慰?要是依我以往的個性,非找十個女人來氣你不可,但自從察覺到對你的愛之後,我就不忍心那麼做,我如道你雖然嘴裏說著不在乎,但心裏還是介意的,我捨不得讓你難過。”
他從沒說過這種甜言蜜語,說得面紅耳赤、渾身不自在。
“總之,我希望你明白我對你是真心的,答應做我的妻子。”
“我已經是你的妻子了。”她微笑提醒。
“那不一樣!上次是被我強迫,這次我希望你能夠發自內心,願意成為我真正的妻子,那我就心滿意足了。”
他望著她的眼,柔聲道:“雅,你願意嗎?”
“我願意!”溫立雅因喜悅而哭了。“從今天起,我不會再冷漠待你,我會敞開我的心、毫無保留的接納你的愛。”
“謝謝你!”他忽然說:“對了!改天找個機會,陪我到臺灣去一趟。”
“做什麼?”溫立雅好奇地問。
“我想親口向允沖道歉。”他有些困窘的說:“當初因為一念之差,害他和藍憐分隔多年才再度重逢,明白了愛情之後,我才徹底瞭解自己過去,做了多麼殘酷且不可原諒的事!所以我想去臺灣,親口向他和藍憐表達歉意。”
“我想他們一定會原諒你的!”
手足難得,親情難求,上天讓他們成為一對雙胞胎兄弟,她相信她自有她的安排,無論如何,手足之情都不該輕易捨棄。
“謝謝你!”他安心地笑了,驀然,他像想起什麼似的,小心翼翼地問:“對了!雅,我們可不可以——永遠別生孩子?”
他不知道她想不想要孩子,但他實在不怎麼喜歡只會哭鬧的小東西,而且也不知道該怎麼跟他們相處。
“不生孩子?那將來誰來繼承巨鷹幫呢?”溫立雅略顯詫異地問。
“這倒不成問題。不管將來元朗和允蕾的孩子,或是允沖和藍憐的孩子,都可以繼任我的位置,再不然交給有能力的下屬,也不失為一種好辦法。”
“繼承權的問題我可以不管,但是我想生孩子。”溫立雅是真心想要自己的孩子。
她已經失去所有的家人,所以非常渴望擁有血肉相連的至親,她不要後半生都生活在單調貧乏的生活中。
“兩個人的生活固然甜蜜,有了孩子,不是更能讓我們的愛緊密相連嗎?”她說道。
武居拓也為難地皺起眉頭問:“你真的那麼想要孩子?”
“嗯。”她肯定地點頭。
他考慮片刻才勉強說:“好吧!我答應讓你生,不過可別生女兒,那些小傢伙八成一看到我就哭,那我可受不了!”他不想整天把女兒嚇哭。
“沒問題!”
她笑了笑,沒告訴他,她有預感自己可能會生女兒。
而且有些時候——她的預感是很準的!
【全書完】
文章標籤
全站熱搜